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6.18 有鳳來儀[全+番外2]+聽潮7，49F [沐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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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蓁

劍舞蘭崤蕩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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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39)

10樓發表於: 2006-02-25 0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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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鳳來儀‧10

2003.3.15.by吾蓁

勘如看見那落整齊疊在門邊的古籍時，距先座大發雷霆當天過了約莫七十個時辰。隨手取一冊翻閱，喃喃誦讀著睽違數十日的字句，說不出的狂喜湧上喉頭。詫異的是，過去他曾參與的、後來不得繼續拜讀的章句旁，竟增加了蠅頭小楷工工整整、密密麻麻寫下的解讀、判釋與考證。勘如反覆對照和推敲，這些評點探究的文字他已視作珍寶。
沉浸在術法經典中，一柱香時間迅速流逝，泓楚崗的到來暫時中止了他一股腦兒的吸收。
「鳳染青這任性的小子總算是知道回來，」做大師兄的如此說著，卻不像鬆了口氣的模樣。
「先座他……？」
「我正是來知會你一句，這些天別去捋虎鬚。」
「吾能理解先座必在氣頭上。」
「這嘛……」
出乎意料地，泓楚崗的神色有點奇怪，勘如不禁狐疑。「不對嗎？」
考慮良久，泓楚崗終於道：「難怪俱利嗔不服，即便是我，也覺得先座稍有偏袒。」
「鳳染青？」
「嗯。雖然我第一時間並未在場，但顯然鳳染青沒有受到責罰。」
「俱利嗔因此在先座面前發了火氣，」勘如確認著。泓楚崗嚴肅地頜首。
指頭觸碰著粗糙陳舊的書頁，端正其整的字跡再度躍入視線之內。勘如輕輕地說：「人家手段的確比他高。俱利嗔硬要頂著幹，太傻了。」
「說的也對，」雖不明瞭小師弟領悟了什麼，泓楚崗亦有他的道理。「所習不同，我常不明白他和鳳染青爭的什麼……」

假裝看不懂對方眼睛冒火兒、劍拔弩張的架勢，鳳染青朗笑道：「吾私自出走這麼些日子，先座震怒可想而知，多謝同修為吾擔代了。」
「話說的好聽！你憑什麼獨獲先座青睞？就連待了二十載的泓楚崗都不被准許出谷，你未留隻字片語擅自離開，先座非但不加懲處，居然允你今後只要報備便得自由來去！算什麼道理，我不吃這一套！」抗議先座不公反遭斥責，俱利嗔滿腹仇怨朝始作俑者身上傾瀉而出，刀呀劍呀全不管，他最想做的是把眼前這個死對頭揍個稀爛！
「耶，先座哪裡輕易饒恕吾了？吾一時沒計較後果，為了今日的平安無事，犧牲可大著呢！」
俱利嗔兀自摩拳擦掌，擺明了他就是不信！
鳳染青一攤手，「吾膝也跪了、頭也磕了，先座還能怎麼？賞吾一頓杖笞不成？」
「先座捨得打你？他賞你的是通行權吧！」
「先座綁吾又綁不得，吾在谷內心浮氣躁搞不出名堂，他也祇有同意吾偶爾透透氣；你們四位向來乖乖修練不惹麻煩的，在這地方兒自然吃虧。」
「哼！你痛快、我該罰不成？」
語氣鬆動，機不可失。「所以吾不是說叩首認錯挺有效的，打從玉尺閣認識到現在的孽緣，你不會當吾腦袋磕著玩兒吧！以為吾沒聽見你們背地裡喚吾作『藍孔雀』？」
「……像就自己承認。」諷刺話丟得倉促，俱利嗔忙忙往先座那兒懺悔去了。
鳳染青背後笑得愜意。策衍先座倘若不要這面子，吾鳳染青願在谷口罰跪七天七夜！

「喲！吾道是誰，原來是先座首席門生大駕光臨。」
「何必這麼說？畢竟是先座自己挑選的徒弟，弟子頑劣，名聲傳出是師長教導無方，多不好聽。沒算準先座氣消了一半，吾怎會露面討罵挨？」
「花言巧語，俱利嗔可沒偷溜出谷。」
「絳冷你不是不知，俱利嗔指著先座鼻子吼，先座哪能不發作？明兒先座肯定原諒他了，對賭不賭？」
「不賭。」絳冷白他一眼，「你還吃奶呀！愈活愈幼稚。無事不登三寶殿，說清楚你找吾作甚？」
「其實……」
冰礫相互衝擊，迸裂冰晶，細如針、堅如玉、硬如頑鐵、銳如磨利，寒煙蔽目、深霧迷眼，昏茫中惟聞冽風呼嘯，音同子歸聲聲淒厲。鳳染青一拈劍訣，起手鴻雁來賓，連環追以舉杯邀月、杯弓蛇影，盪驚秋水，劍華瀲豔，生生擋下碎冰強擊，卻也微退一二步、給冰晶擦傷了左頰左肩。劍勢一轉，劈天裂地，風壓散霧，一望心下瞭然，不待陣中攻勢再起，他縱身急旋已躍出生門。
「嗯，這樣啊！」
「『這樣』？莫忘吾未與你過招，」絳冷慍道。
「別誤會，吾云總算發覺自己弱點所在。」長劍入鞘，鳳染青彷彿喜上眉梢，不覺多說幾句：「你聽過的，單論劍法，吾在玉尺閣雷颺館尋無敵手，豈能怪吾自矜？」
「呵……！」絳冷敏銳，察覺他話中有話，「敢情你在外頭打輸了，毋怪乎飛回來。」
「下回吾是贏定了，」鳳染青聳聳肩。「但吾有意見你聽不聽？」
「說！」
「既然讓吾破陣，足見你這劍陣未臻圓滿，依吾的想法，不如成就冰火極端，方萬無一失。」
「說得便宜，吾做起來可不容易，你忘了吾找勘如同修陰陽五行……」
就這樣，鳳染青一邊替自己抹些傷藥，一邊從劍陣說到雷颺館習劍的夥伴，聽得絳冷又是搖頭又是嘲笑，倒是融洽地談到了夜深。

撇開泓楚崗、勘如，鳳染青佩服自己的舌燦蓮花。對了，流塵亦功不可沒。
……『你可以把研究的心得寫在術法典籍上贈予勘如。』
沐流塵只給了這句便顧著料理他的新鮮鱒魚去了。『然後？』鳳染青含著不悅的疑問沒有獲得答覆。
說著「請用」，沐流塵好似沒意會他的不滿，將噴香的午餐擺上克難的小桌。
吃塊烤魚、喝口黃酒，半晌鳳染青才悶聲道：『要吾向他們幾個示好？』
沐流塵心平氣和地，『他們不會為你賣命，卻未必無攏絡的價值。』
──沒錯。
釣魚須先撒餌，依著肥瘦、種類，魚兒們要的是不同的餌食。釣叟需要的，亦是不同的魚兒。
前後回想起來，自己究竟做了些什麼，而如此確信，流塵已被自己掌握在手裡？

‧待續‧

＊＊＊＊＊＊＊＊＊＊＊＊＊＊＊＊＊＊＊＊＊
＊基準：藏馬（南野秀一）。　　　　　　　＊　是誰多事種芭蕉？早也瀟瀟，晚也瀟瀟。──清‧蔣坦
＊指標：展昭。　　　　　　　　　　　　　＊
＊布袋戲本命／驅動／擴充：定風愁。　　　＊　是君心緒太無聊。種了芭蕉，又怨芭蕉。──清‧關秋芙
＊　　　　　沐流塵、朱痕、溫皇、何問天。＊
＊　　一頁書、洺雙、鱗王、蒼狼、風逍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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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39)

11樓發表於: 2006-02-26 07: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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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文請待下週一>< 繼續貼...)

有鳳來儀‧11

2004.3.16.by吾蓁

在榆樹上頭他已耗了倆半時辰那麼久。
枝椏間小憩似乎使人心嚮往之，然而他無論如何不能這麼做。理由之一，他還不甚明瞭休閒生活的美好；其二，他是來拜訪這戶人家，豈有未達目的便在庭樹睡去之理？
莫把意思弄擰了，他絕非什麼樑上君子、偷雞摸狗之輩，事實上這家主人還是教養他十來年的師尊，可他一見陌生的面孔就嚇得避上了樹，至今尚抓不準現身的時機。

人兒翩翩歸來，「師尊，請恕徒兒回返遲了。」
「嗯，哪能輕易饒你，」莫長鋏佯怒：「到這邊給為師講講，塵兒在哪裡玩得樂不思蜀啦？」
「徒兒驅舟逆滹水上行，至澞溪棄舟登岸，執傘賞雨，亦賞春盡前的柳綿、紅煙。」他知曉師尊沒有責備的意思，笑如煦日春暖、如拂面東風。
「師尊請嚐嚐。」打開手裡提的紙包兒，拿纏絲白瑪瑙的小碟盛了紫甦奈香、砌香櫻桃，纏絲紅瑪瑙的淺盤盛了豌豆黃、鏡面糕，再沏壺黃山雲霧茶。
淺啜黃山毛峰，冷韻清香、滋味鮮醇，糕點入口滑潤、漬物酸甜正好，茶與茶食相互點綴、輝映，莫長鋏由衷贊了幾句。
又見塵兒不似平常喜若桃夭、笑染櫻紛、嬌俏惹人愛憐，澄清眼瞳裡，卻是盪漾了一汪情挚、溫存著滿腔情深。
作師父的好歹活這麼大歲數，沒看過也聽過，何況他不只看過還身歷其境過，憶當時……言歸正傳，莫長鋏心中有數，攬過塵兒來，「澞溪畔，遇得好事，遇見好人？」
是怎樣的大家閨秀呢？
他的好塵兒，恭恭敬敬奉上第二盅茶，笑得莫測高深。

沒自誇，三頭六臂扳他不倒、青面獠牙駭他不著，怎地今兒個一見人便給唬上老榆樹、大半天不敢露臉，別是他怕生來著？歸根究柢，全怪那位女郎太美、太年輕，叫他偏生反應不過來。
女子素顏，神態幽菊般恬然、高雅。
察知她到來的一剎那，他開始為她目不轉睛。
但影響他的，絕不是她的存在，絕不是。而是、而是……發現師尊成了生意人的那時，同樣地感覺，迷惑、驚異、瞠目結舌吧？
她輕聲推開不曾帶上的大門，行過前庭，拾級而上，入了正屋。
她，是誰？不像一位拜訪者。
這兒是她的家。
起初，他想，他師尊，和她，怎會同在一屋簷下？
透過窗櫺，他瞧見她含蓄地笑著，替他師尊準備茶點，與師尊兩人玩笑著、親密地，舉手投足牽引的無以言喻、心有靈犀的默契。
他們……很好。
他確實為師尊歡喜。
可是，當師尊攬她在懷，他依稀以為自己嗅著了女子的淡淡體香，雙頰臊紅起來。
狠狠甩了甩腦袋。
那是他的師、……師娘啊！
著魔，與省悟的瞬間，走？留？他沒了主意。

莫長鋏把幾本帳冊、厚厚一綑銀票，同往常那樣交給作弟子的。
沐流塵也很習慣地接過它們，替師尊點算、查核帳目。
『嶺南綢緞庄銀紅蟬翼四十匹銀壹仟貳佰兩、牙白蟬翼十匹銀貳佰兩、雲葛十匹銀壹佰伍拾兩、茜紅十匹銀壹佰伍拾兩，陸豐綢緞庄秋香蟬翼二十匹銀肆佰兩、牙白蟬翼二十匹銀肆佰兩、軟煙羅二十匹銀柒佰兩，臧氏綢緞庄銀紅蟬翼二十匹銀陸佰兩、牙白蟬翼二十匹銀肆佰兩、秋香蟬翼二十匹銀肆佰兩、大紅蟬翼十匹銀貳佰兩，西江廉爺銀紅蟬翼十五匹銀肆佰伍拾兩、秋香蟬翼十五匹銀參佰倆、月影蟬翼十五匹銀參佰兩、雲葛三十匹銀肆佰伍拾兩，梅縣羅爺銀紅蟬翼二十匹銀陸佰兩、猩紅蟬翼二十匹銀肆佰兩、絳紅蟬翼二十匹銀肆佰兩，……』
莫長鋏繼續大啖點心，思緒卻越發繞著那位不知名的姑娘打轉，不小心把塵兒精心茗茶當成水來灌，一時也管不著了，儘顧著山、水、雲、霧、花、鳥地問將下來，意在套出姑娘的品格模樣同名姓。
塵兒還是那麼乖巧，有問必答、娓娓道來，重要的事倒真不露半點兒口風。
最後，他只有裝裝可憐，「真不願意告訴師父啊？」
塵兒總不忍怫了他老人家。

「鳳凰木下，有緣人。」
回答的時候，沐流塵手裡的算珠狼毫未曾停，彷彿不過是天南地北的閒聊漫談罷了。
可莫長鋏篤定，塵兒是全無保留地動了心。
就如窗外榆上之客。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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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39)

12樓發表於: 2006-02-27 06: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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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鳳來儀‧12

2004.3.17.by吾蓁

茶盡，沐流塵擱了筆，「徒兒給您添些茶水。」
「不用，吾接著有事往街上一趟。」
聽說，沐流塵為師尊取來對襟外掛，「傍晚興許有雨，先前徒兒所使的傘倚在門邊還未收起，師尊請帶著它。……不知師尊可來的及返家用晚膳？」
「當然、當然，吾欲食粉蒸鴨、口蘑雞柳、鮮筍羹！」
「好的。」
莫長鋏臨行，不覺對著回到桌案前的塵兒笑語道：「師父買些胭脂水粉，讓塵兒改日送予心上人可好？」
「耶，師尊您、您曉得的。」
塵兒赧然地小聲說著，面上神情彷彿是同他撒嬌，然而，晶瑩的眸子卻隱隱映著慌亂與憂慮。
「塵兒。」走近他的身，莫長鋏撫著他滑順而柔細的髮絲，安撫地、憐惜地，「瞧你，為師是逗你玩兒吶！那孩子……染青是吧？可是隻倔強的小鳳凰，你這樣容易著急，什麼時候把人家氣得飛走了也不知道。」
這是違心之論，他家的塵兒最體貼了。其實他懂，塵兒怕，怕他責罵、怕他阻止、怕他對喜歡上男孩子的自己失望。
「……謝謝師尊！」

在徒弟沐流塵返家前，莫長鋏已注意到有人進院裡來。那人的藏身處，不花點時間還挺難掌握的，這是由於感受不到對方任何的殺氣、敵意，既如是，顯然沒多大妨害。莫長鋏反而暗暗隱暱了此子的氣息，避免甫歸來的塵兒察覺。
離開塵兒逾月，剛到家又出乎意料地沒見著塵兒來迎，才不平白無故讓不露面的「客人」，叨擾他和塵兒單獨相處的好時光呢！
話雖這麼說，樹上的那位，接下來的表現是忽爾躁動，忽爾灰心，忽爾又像老僧入定，亂騰騰地攪得他一頭霧水，再不現身說明來意他就要……罷！只有主動請出真佛了。
說了出去，也不立刻邁出大門，莫長鋏慢慢踅磨，教老榆上的仁兄注意到自己了，才朝門檻外頭一跨。
『嗯，可見此人非未糾纏塵兒而來。』確信訪客亦步亦趨尾隨自己望市街走去，莫長鋏以呵護掌上明珠的心態思考著。
這樣盤算，對方目標假若真的在塵兒，那落了單的塵兒豈不是馬上有危險？莫長鋏並不擔憂。
他判斷來人功體雖高，卻未超出塵兒許多，塵兒伶俐聰慧，又佔著地利之便，斯人縱然確實懷有惡意，前二十招還討不了便宜。而他莫長鋏，不等塵兒與歹人鬥到二十招，十招以內他必奔回嚴懲作惡之人！
所以說……
莫長鋏正開始考慮是否轉身打個招呼、進入主題，對方已早他一步搶先發話。
「師尊，久未問候，弟子失禮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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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39)

13樓發表於: 2006-02-27 06: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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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鳳來儀‧13

2004.3.18.by吾蓁

麻雀油蟲野狗老鼠流氓雜碎男男女女老弱婦孺補鍋的老鄭擔柴的阿寬賣菜的潘嬸婆賣針線的吳大娘，擾嚷眾人怎麼樣地哆嗦著噤了聲兒、怎麼樣地退避三舍，以致於前方一片荒涼、背後一片空曠、左邊涼風颼颼、右邊天高氣爽……此時的八荒無盡已不在意了。
在路旁要了熱豆漿。小販抖得嫩豆腐似的，其他客人逃的逃了、沒逃的躲了十尺遠，八荒無盡理所當然佔著了僅有的桌位。大口喝完一滿碗，便再叫了一碗並一套燒餅油條。
小販唯唯喏喏答應著，快手快腳地弄好送來，卻見八荒無盡「鏘！」地抽刀，他心臟喀騰一下差點彈出來，萬幸豆漿沒潑了，「客、客、……」就是牙齒猛打戰，話怎麼也說不全。「東西擺著好退下了！」「是、是、是、是……客倌請用。」
趕跑閒雜人等，八荒無盡端詳著他的刀。
通常殺傷了人之後，他會找座井、或一處流水，沖洗沖洗刀身，去掉敵人留的血跡。不過，刀上漸漸累積的多道口子，咬著的血漬卻不易洗淨，遺下了幾處褐色。檢視刀面，黯淡無光，刀刃除缺口之外，也比開頭磨鈍不少。
是該換了。他想起最近一個被自己砍上腦門的熊男。
那廝手中大刀既厚且沉，揮舞起來霍霍作響，再兼膂力非比尋常，八荒無盡祇揚刀擋了兩回，自己的刀便叮、叮又缺兩個角。好在那廝蠻力雖大，技巧不足，終究還是死在自己一劈之下。
假使一路用這把破刀闖將下去，自己也得用砸、用敲地解決敵手，遲早走上熊男的命運。

那名女性未曾看過他封在硬皮鞘裡的刀身，仍舊能一針見血。
八荒無盡不是現在填了肚子才判斷出那綽約女子的不凡，事實上他方回神第一個動作，便是回頭追去想和她一較高下。被他沒注意頂的推的、退得扭了碰了的兩旁東倒西歪，都是他當時狂牛般橫衝直撞的見證。但伊人遍尋不著，早已不見蹤影了。

八荒無盡暫時打消了找尋強者的主意。
他到下個城鎮、下下個城鎮，市集、酒棧、客店，問：「什麼人手上有好刀？」他的旅行再度精神抖擻地展開，破刀終於斷了，為了迎來新的鋒芒。他總能使用比前一把更利的刀，而它們的壽命一一在擊殺三五個對手以及數不清的攔路狗後宣告終焉。
一日，八荒無盡沒了完好的武器。
兩手空空，他與「孤伶」的主人相遇。那人叫做燕白頷，這名字之於他，意義跟張三李四路人甲乙無有兩樣，但孤伶向他散發著逼迫的肅殺、濃重的抑鬱。
八荒無盡盯著它動彈不得，例外的唯有他的心意、他的聲音。
「我要它！給我機會。」
「好。」
那人答得雲淡風輕。

老者銀髮如雪，長及腰際，髭鬚修剪得乾淨整齊，身穿海青圍紋緞面白長衫，斯文模樣，彷彿沒那麼大歲數。他面上淺笑似有若無，淺灰色眼瞳若眷戀、若懷念、深情款款地，凝視著他手裡彎刀。
即使腦筋從沒在兒女情長上轉悠，八荒無盡也清晰地意識到那溫熱、堅定的修長指尖，是以什麼樣的情感撫觸著刀刃──不可思議地，對於那，令人忍不住想挑戰、恐怖而神秘的刀。
輕描淡寫、毫不在乎也似的回覆，八荒無盡差點給聽漏了。
「呃，」他說，「但、我還沒有武器可用。」這個男人雖然上了年紀，一眼便知不是赤手空拳所能打倒。
「不要緊。」
喜出望外，八荒無盡興奮地大聲說：「一個月！請等我一個月，我會再來！」
男人始終在刀鋒留連的目光，徐徐移向八荒無盡。
「不要緊，你要，便收下它。」
「……無條件給我？」八荒無盡不敢置信，「你很珍惜它，不是嗎？」

「細砂曾握在吾的掌中，一旦鬆手，砂，便迅速流逝，」他說。「吾已鬆開手，等不了一個月。」

‧待續‧

※「燕白頷」一名出自《平山冷燕》，拿來借用了。設定上與【雲海夢身】裡的那位不是同一人(我只是很喜歡這名字...拼命用~)。(2006.2.26.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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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39)

14樓發表於: 2006-02-27 06: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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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鳳來儀‧14

2004.3.22.by吾蓁

「不會的！師尊應是有壽之人……」
「為師可曾拿生死開玩笑？」
在蜀道行觀之，師尊年歲雖長，精神健朗，步履穩健，髮色不曾蒼白，面色依舊紅潤，口齒清晰、氣足丹田，何來「大去之期不遠矣」之思？。
而莫長鋏臉上，確實未有半分笑意。
「師尊！」
「吾該回去了。」
「弟子送您……」
「免。」莫長鋏淡淡一笑，「吾行的不是蜀道，還用不著扶持。你自有事情忙去，即使『那一刻』也不必來送。」

「所以，這是女人的？」八荒無盡拄著刀柄把它立在桌面。「我居然看中女人的刀！這刀哪像是女人的？」
他一身墨黑、栗髮披肩，濃眉豎起、黑目圓睜，嘴裡念念有詞、聲兒轟隆隆響，還把張牙舞爪威勢迫人的大鋼刀舉在桌上，周遭善良小老百姓感受到的威脅可想而知，八荒無盡視而不見，大概兩年來這種狀況照三餐加午茶宵夜地碰到，已習慣了吧！
一雙瘦長但結實的臂膀自後背繞上他頸項。「呃、喝！」他立刻運勁企圖掙脫，但對方來勢洶洶強而有力，成功地將他連人帶椅壓下，咚！啪！嘩！「嗚哇！」凳子倒了兩只、酒灑了一罈子、桌面菜盤兀自格登格登響。
「哦，八荒，虧你握著你女人的刀沒放。」
「噗！咳！染青，哪裡有我女人，你，痛啊！」
鳳染青哈哈笑著，俐落地扶他站起，「八、九年未見，吾是喜上眉梢卻無以名狀，動手比動口快，老朋友可感受到吾的真心？」
「歪理……」八荒無盡瞪著眼埋怨兩句，又咧開嘴笑得比染青更加開懷。「這種詞兒，你倒講起來臉不紅氣不喘。」
鳳染青得意地對他彈了彈眼睛。見菜肴酒水混成一處，他又朝趕過來的小二拱拱手：「對不住，這兒的帳算上，吾還與這位改在樓上撿個位置。」
他們便上樓，小二忙著侍候。「兩位只管吩咐，點些什麼？」
「依吾也別麻煩，上等原桌，十斤……二十斤陳釀吧！」
「上等酒菜一席，俺即刻去辦，一會兒給客倌送來。」

來到鎮上客棧「廖家店」，莫長鋏帶蜀道行一逕兒上了樓。二樓沿窗四面各兩張桌，每桌設有靠背椅三至四把。樓面雅座清靜、舒適且寬敞，但價格較高並須另加小帳，因此蜀道行這是頭一回上來。他們在東面靠南的位子落座，讓小二替他們挑幾道當地應時菜餚並一壺龍井。
略提幾宗自己聽聞的「俠刀‧蜀道行」義舉，莫長鋏笑道那時也不能預料你能夠威震武林、名動江湖，然則如此一來行走潛修大概有所不變吧？
蜀道行父母原來起的小名兒是單一「九」字，他是那家子第九個男丁，也是如今唯一活在世上的。印象中，由師尊收留管教之時，無人叫喚過他，他亦不知師尊是否曉得他叫做蜀九。只記得，師尊命他踏入紅塵時，給了他一個新的名字。
『蜀道難行，也得行。』除卻一身武藝，師尊賦予他的唯有「蜀道行」之名。稟承師訓，深山修行之餘，屢次出手救苦助人，他清楚地感受到報出師尊所賜名號的喜悅。後來給冠上「俠刀」二字，才醒悟一時輕狂而造成了接踵而至的麻煩。
「師尊！弟子實無心據以揚名，當初……弟子不及細想而透漏姓名，才會如此傳得沸沸湯湯，」他慚愧地說。
「吾並未責怪。何況，留名於匪以示警戒，於己以示有責，未嘗不可。」莫長鋏道：「更要緊的──」
肅穆鄭重之態，彷彿回復成記憶中嚴厲、不苟言笑的師尊。從師尊口中，蜀道行得知當年覆天殤為禍東北、玄空血劫的全貌。
「為師亦在書札留下線索，你師弟閱後當向你查證玄空血劫的真相，其全貌到時便由你詳告。今後倘若血劫為禍蒼生，你師弟將是共抗血劫最有力的幫手。
蜀道行雖納悶自己何來師弟，但知曉師尊交代之事的嚴重性，亦正襟危坐，清清楚楚允諾達成，就像多年前出師時那樣。
他正欲詢問所謂「師弟」為誰，莫長鋏話鋒一轉，「吾去後，這些年學人經商攢下萬貫家財，足夠塵兒使用，你倒也不必特意掛記，然而他若不願獨行，就由你相伴了。」
「咦？」蜀道行心中篤地一跳，「塵兒」不就是那名女子，孤男寡女，「這樣不好……」
「有何不便？」莫長鋏板起臉來：「即便不提此後同心對抗血劫，照料師弟也應是你份內之務。」
「弟子並沒有不願關照師弟，」蜀道行急了，「師尊，但弟子不能，塵、呃，那位塵、她是，她還年輕……」語無倫次，柔黃倩影的亭亭丰姿不斷閃過蜀道行腦海，顧不得儀態規矩，他連連搖頭欲拋開腦中伊人形象。
不愧師徒一場，莫長鋏只花一刻鐘，已明白這老實的大徒兒是想到了哪裡去。「是為師疏忽了。你師弟本姓沐，雙字流塵，吾向來喚他塵兒，先前你在樹上見著的那孩子便是他。」
蜀道行面一紅，道：「弟子遵命。」忽覺哪兒顯得不對，師尊言語，大有「託孤」之意……這，託孤？
莫長鋏悠然證實了他的猜測。

一、二盞茶的功夫，酒、菜已擺了滿桌。鮮蘑爆炒雞丁、山藥蔥椒肘子、江珧炸肚、清蒸鱸魚、炙活鵪鶉、燴鴨腰、藕絲兒麵、煨牡蠣、炒鯊魚襯湯、南炒鱔、炒苜蓿肉、裹蒸饅頭、瓤豆腐、通花軟牛腸、豬肉龍松湯……
八荒無盡立刻食指大動，磨拳擦掌地朝美酒佳餚進攻，一邊道：「好傢伙，染青你在玉尺閣沒吃好不成？」
「什麼話，」鳳染青才就著鯊魚肉扒了兩口飯，看看鵪鶉、肘子和麵線已去了一半，「吾怕你不夠吃呢！在樓下小裏小氣切那麼幾樣滷菜，填得飽你的肚子？」
乾了碗酒，八荒無盡問：「說正經的，你溜出玉尺閣不會怎麼樣吧？」
「哈！吾此番卻是光明正大。」
今回出參木空谷，鳳染青就是特地來尋好友八荒無盡，告知自己掙來的特權。於是如此這般前前後後說了一遭。
「想不到還讓你遇著了仙女姊……那位大哥。」
「咳……！」什麼大哥？鳳染青給酒嗆地咳彎了腰。「八荒，是『流塵』，叫他大哥同叫他仙女姊姊一樣不對頭。」
「好好好，」八荒無盡把炒苜蓿肉一掃而空，忽然記起：「欸，我現在對女人沒大興趣，你剛剛說的什麼呢？」
「是你對著那柄刀念念有詞呀！」
他恍然大悟，也從二年多前的奇遇，直說到「孤伶」的舊主人上。
鳳染青拿過刀來掂了掂，「這還比眼見的重多三成，天下哪個女子非使這樣沉的刀不可？燕白頷前輩說是他心儀之人所遺？」
「他沒講明，但感覺偏是像啊！害我拿著都難為情。」
老友一臉無辜的樣子，令鳳染青又是搖頭又是笑：「『難為情』？哈哈……你怎麼不考慮考慮別的因由，或許是那名女子長年帶在身上的尊長遺物，又或許是那名女子為燕前輩選的刀呢？」
「哦……！」八荒無盡這下可謂茅塞頓開了。
扔了甜饅頭讓八荒接住，鳳染青自己也啃了一個。「刀不賴，你別杞人憂天、婆婆媽媽地放棄當它的新主子。」
「怎麼會。」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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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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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樓發表於: 2006-02-27 0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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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鳳來儀‧15

2004.3.23.by吾蓁

沐流塵捧著兩根新嫩的綠竹筍，打後園子進了廚房。
灶上水初沸，紼在石槽裡的雞、鴨血已放得差不多了，他便加以處理，浸著燒水除去禽羽，再掏了心肝肚腸沖洗乾淨，雞鴨雜且擱著，待用在筍羹裡。另成兩鍋子清水煮滾，將竹筍掰去竹籜、水洗切塊投入；全鴨內外抹料入味，裹玉米糊至於蒸籠裡，大火蒸透。雞取胸肉切厚丁、和粉抓上幾回擺著，等飯炊好，將肉與蘑菇一炒、香油一拌即可。
嗯？師尊派的信鴿。
推開窗，沐流塵探手將白鴿接下取了字條兒。
『吾留於廖家店，塵兒自食莫候。──師鋏』，沐流塵微微地一嘆，將未處理的雞肉分割、同雞胸齊拍散，調和鹽、酒、豆油，塞在陶罐製成醃物。
沐流塵取了「周易」，還回來看著炕爐火。天暗，便燃起燈燭。
戌時三刻，他給自己撕些蒸鴨，與筍湯、米飯小火煨著，剩下的裝進提籃，儷影旋身卻是出了莫宅大門。

對於令人悲傷的事物，他總是告訴自己：迴避、迴避。會這麼做，也許沒有特別的理由，也許，老天爺祂知道。
但他一次又一次，不自覺違背了還叼在嘴邊的言語，輕舉妄動往往改變他的人生。所謂「改變」，是好是壞，仍是唯有天公明瞭。
當他還是個稚齡的小童，旁的娃兒有的剛會跑、有的才學步，他已遠離人煙，隻身漫游在深山荒徑。餓了、飽嚐野果香甜，渴了、汲飲流泉，冷了、依偎母熊懷中，倦了、棲在花叢恬然入夢，蟲嘶、鳥鳴，熱鬧得他不曾想過沒有同伴會寂寞。
距現在不久、未及廿載，他發現了一角破舊的小茅屋，有屋子、便有人，可他沒見過如此侷促而殘敗的小小房屋。它的頂蓋在他眼前搖擺，勾得他沿山路下行意欲訪個究竟。
坡上，他探出嬌小身軀，卻見茅屋前，一具枯瘦的屍殼歪倒在老樹下。
怔怔凝視它半晌，別過臉、起身，豆大的淚珠兒就要從眼眶滾落。朝來時路奔去，晴空卻掛著毒日頭，生生把他細嫩的面頰燙紅了。再回過神，他已顛著滑下山壁，撲在亡者身側。
年幼的他尚不明白他為什麼這樣做。只記得，「那個」動了動，他慌得滿腦子想著該為自己把他當成了死屍而賠禮，還是該為吵了這位老先生酣眠來道歉。
最後，右足刺痛的感覺敲他一記，他便說：『吾、扭了足踝，好疼。』

沐流塵來到市鎮邊緣，這裡有條可憐人聚居的小巷弄。
老與少、男與女，他們或帶有殘疾、四處碰壁，或窮困潦倒、失了希望，或者一無所有、除了前述幾樁。貧、病、飢餓，毫不放鬆地消蝕他們早已見底的意志。
帳上總有幾筆銀子用在濟苦，沐流塵自然知道此地。但他不是娃兒了，懂得錢財和志氣到這裡全是一去不回的，是他該遠遠避開、不應走近的。
他駭著了他們。
他們也傷了他。
不知白晝為何物的人們，竟嗅得了久違的飯菜香，妄想也好、幻覺也罷，還有能力起身的，都瞪大乾澀的眼珠注視巷子口。金輝耀目的神祇立在那兒，照亮了所有，包括污穢的土牆、惡臭的泥地，與這裡居民的殘、缺、痛楚和悲慘。
沐流塵往裡走了兩三步，這些挨餓受凍不知多少時候的人們，已用全副氣力把腦門磕得咚咚響。
彎下身──沒撩起衣袂──他做不到。
放下提籃，「不須爭食，若還覺飢餓，吾會再帶吃的來。」草草吩咐完，沐流塵便匆匆趕著走開，以免師尊返家見他不著，以免……哭泣。
沒能注意，午後曾耽在莫宅榆樹上的那名男子，正在附近窺伺。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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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emeih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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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16樓發表於: 2006-02-27 1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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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呀誒呀，又看到如此可愛的小鳳凰說
染青真是可愛到撒小花的程度，嗯，這算是不染凡塵今結彩，風送鳳凰入吾家么？流塵美人，要好好對待小鳳凰，順毛摸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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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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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17樓發表於: 2006-02-27 1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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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寫過沐流塵中心7種配對的吾蓁……bbb
這篇要不是先聲明瞭是沐四，這廂大概還在亂猜吧^^;;

中間那段評論真是寫得太好了。個人也認為如果莫長鋏不是那種心理有很深的陰影的人，是不會教出沐流塵這麼偏執——或者說，能把偏執隱藏得那麼深刻的徒弟來的。（唉，小沐你要怪就怪上蒼不垂憐，沒能給你一個像風叔那樣的老師吧……）
不過，人這種生物就是因為有這種陰影才是人。

接下來倒是滿期待蜀道行和沐流塵的互動的^^（木頭師兄和美人師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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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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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39)

18樓發表於: 2006-02-28 0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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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貼個舊文也開天窗=口= 除6356閣下外的回覆順延.

6356：

（淚）貼出來才有心續它^^”

關於莫長鋏，我的認識遠不如閣下深刻了，九皇座我看得太鬱悶呀！卻不知這個九皇座之局，他是否篤定了他兩個徒弟要往上一坐？照沐沐的理解，莫長鋏是定要蜀、沐二人皆插手此事吧～插手的後果，他又不會不知的。
…種種。我對這位幕後BOSS的怨言實是相當多的。
即使，從沐沐對蜀道行一路朝象牙塔直鑽的異常執著，也可以看到沐沐對莫長鋏有多麼依戀。這簡直不像是對師尊（要套用兩頰紅撲撲的一版沐、再忽略四無，以腐女角度還會懷疑沐沐是不是喜歡上他師尊了…Orz），而真的是依戀著一位慈父。
所以很難不去假定，莫長鋏對待兩個徒兒的態度不一樣。
就算生來便是長子（參考【創龍傳】龍堂家家長的自白），假如被從小寵到大絕對不會寵出蜀道行來，那促著沐沐去師尊墳前請安上香後再訓誡一頓，真像白衣（勸慰著黑衣快向師尊道歉…），可又更鄭肅嚴厲了，明明是「師尊死了也不露面的無情師兄」呀～
劇中這倆師兄弟先前未曾謀面（沐沐說的），在文裡我雖寫蜀道行見過沐沐，畢竟沒有正面接觸。因為意識到身為師兄，自然而然依照印象中的長輩態度來對待師弟也說不定。（很遺憾，他們兩個無論哪一方，在能面對面好好談話以前便有代溝了。）
相對的，沐沐應該是熟稔江湖的，即使他好似隱於不染凡塵。洛子商痞歸痞，恐怕真是憶秋年養大的可叫他乾爹，嘴上痞心裡更還是敬愛親愛長追憶，但就任憑憶伯墳前雜草高高…苗飛飛笑罵他不孝，也不是真的指責，江湖人對於遙遠的（遠方或天國，一般樣兒）師尊，有像洛子商時常懷想的算不錯了。──總之，沐流塵太介意了，介意到搞不好曾經守孝三年（我沒這麼寫，但時間點上我把莫長鋏逝世到沐四再會中間設為三年），只怕沐沐根本把莫長鋏當作親人、像爹爹那樣的吧！於是又感覺莫長鋏不可能對沐沐是嚴格嚴苛的。
不知因材施教還怎的，反正莫長鋏教導兩個徒弟的態度肯定不同。──與四無、「八荒無盡」為友，物以類聚，沐沐的好勝心原本就可以想見，莫長鋏沒事唸著（或者至少遺言中交代）大徒兒多可靠多優秀，沐沐沒當場沉下臉當他老眼昏花，而是恨上了素未謀面的師兄，亦足見平日沐沐是獨占寵愛了。──可惜，光看坐姿就知道沐沐絕無可能是女人（嘆，連四無也不會蹺二郎腿呀！），否則能保證莫長鋏想把沐沐收為乾女兒把蜀爸招為女婿＝︿＝+
（P.S.我一聽說了有莫長鋏這人，便把他想像成憶伯，倒不是越寫越往憶伯方向篇而是…有些困難地盡力不要讓他們太像XD）

童年和少年時代的四無和八荒（…＠＠很少這樣並列，忽然發現敢情他們的名字相應而生？！）的個性我倒沒什麼猶豫啦推理啦還是盼望，尤其八荒無盡，大概是個常見的理想中的哥兒們兼夥伴兼靠山吧～只要跟他開口，他也是古道熱腸的，只不過常常不夠細心於發現誰需要幫助。～～就是追求刀的頂峰這點有些難抓，但這時他已不是孩子了，總有個目標的，並不奇怪。
先向軍師的追隨者告罪，但這應不算壞話。我覺得四無一直有些孩子氣，姑且不論一個懂謀略城府深的四無怎麼還是落入對臨死前（？）的敵人洋洋得意結果被反咬一口的窠臼，只是對四無死前居然沒有想到他僅有的兩個好友幾分耿耿於懷。沐沐對計畫中的合作對象可以喚為「友」，四無做不到，他的朋友就兩個，一個是值得他親迎出關、議論天下、當面服輸的好友，一個是他怎麼也不解為何拒絕做他霸業幫手的好友…結果，他生命的終點只想到敵人沒想到朋友。一說他野心大過一切，也許是這樣沒錯，然而亦恐怕兩位好友正是他放心豁出所有去追求霸業的靠山吧！這不是很像旁邊有雙親倚仗，羽翼初豐卻能奮不顧身投入天空的小鳥兒麼？

我想把負平生定位作一個靜心自我實踐的人。可能一開始不免因為一個優秀程度勝過自己的人（四無）動搖，可能後來仰慕而欽佩而追隨而崇拜……不過，這些構成的是同樣文武雙全能掌理第一殿的負平生，可以位居四無君之下的理由，也許他沒有豁達到不須他人肯定？但我認為負平生最想把自己的任務／責任做好，只要做好了，就不枉活世上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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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39)

19樓發表於: 2006-03-01 0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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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3.24.by吾蓁

會了晚膳的帳，不容蜀道行推辭，莫長鋏再予他紋銀二十兩和幾錢碎銀子，要他在「廖家店」歇歇、天明再走。
拜別師尊，蜀道行讓小二帶到廂房休息。
小客棧裡留宿怎需這麼多銀子？記得這油燈和茶水是不花錢的、一張舖睏一晚只一兩，他估計著，問旁邊小二道：「這時候還可叫些吃的麼？」
「這個自然，哪怕三更半夜咱們都準備得。客倌您想些什麼嘗嘗？」
「來五斤饅頭、五斤熟白麵，再對半切二十粒滷蛋、二十疊豆干，十斤燒酒、一鍋清湯，全在一簍子裡好讓我帶著走。」
「呃、這，客倌，您若是要帶走，趕明兒一早俺給您送到這房裡來……」
「我現在要，麻煩儘快。」
嗐！這位客人看上去就像頂著個石頭腦袋，說破嘴也聽不明白，也罷，和客人爭辯什麼呢？「俺這就去辦。」
將近三十斤的食物同酒，蜀道行一想也不好叫人家扛上來，於是自去廚房外頭等著。東西不耗工夫，數量卻真不少，瓦盆、裹巾、酒壺滿滿入了一籮筐，小二幫著給蜀道行背好，「這舖……？」
「我還回來呢！」蜀道行皺眉，再一想，自己沒有行囊包袱，說走就走難怪人不放心，「那，這袋錢寄在你這兒，留神看著。」
「是、是，客倌慢走。」
為打聽「莫先生」的落腳處，蜀道行剛來到這兒便把整個市鎮繞了兩趟，清靜的、熱鬧的、冷落的、被嫌惡疏遠的是哪幾處，他心裡大致有個底。

一丈高的男子，要是跛了、瘸了，或者聾了、瞎了，除非遇著貴人、背後有靠山、或祖宗留下田產，這輩子就算完蛋。這個陰濕腥臭的巷子裡，偏偏住著個跛子，他一雙手祇七根指頭、耳不聰目不明，上次聞到銅子兒的味道已是前年的事了、當然也不是自己的。他不是巷裡最教人同情的。喏！那位可憐的女人，濁黃凹陷的眼窩裡看見啥子？
婦道人家，能夠守候家中相夫教子，堪稱最大的幸福；新婦無子，小倆口兒濃情蜜意，同樣是羨煞旁人；丈夫經商或求取功名，長年不歸，畢竟守著名分、希望，也就甘之如飴。可惜，這個陰濕腥臭的巷子裡，偏偏有位賣身養活公婆，卻因而染了髒病的母親，她被逐出窯子、家門，嗜賭的丈夫還拿走她辛苦乞討攢的一吊錢，再送他一封休書。倒也不是人人悽慘，有安之若素的，例如老孟。
老孟已在這個陰濕腥臭的巷子裡，待了快要一甲子。他自願在這過著餓得睡不著、醒著沒飯吃的日子，說這樣才舒坦。當年他還是個小地主，他的老婆偷人，他卻敗了官司，回到家氣得掄起太師椅就砸，依個家僕給砸破腦殼兒死了，他嚇得變賣家產逃了，路上發覺銀票是假的，回去瞧瞧，連死人也是假的，孟家大院裡住著他老婆、她漢子。
偶爾，城鎮裡有住民扔點活物來。烤來吃嘛，沒火種，不烤來吃嘛，還真嚥不下。裹腹要緊還滋味要緊？不是，吃人肉已經是天打雷劈了，何況生吃剛瓜瓜墜地的嬰孩？垃圾一般出現在這裡的嬰孩，假如沒死，會永遠苟延殘喘在這陰濕腥臭的巷子，通常生不如死，不過反正那裏頭活人死人躺在一處也分不大出來。
蜀道行疾往狹巷而來，遙望一個纖細的黃影現身此地，他一嚇，彈身又上了樹。

夜色掩護、枝枒遮飾，他放膽觀視。見巷中眾人一個皆一個抬起頭直盯著巷口，見麗人小臉蒼白，蜀道行只覺心臟噗通噗通響得像搖博浪鼓！沐流塵往裡緩緩兩三步，在他等來有數月之久。
朦朧月昏照不出沐流塵的神情，卻硬是突顯了他乾乾淨淨泛著光澤的絲綢衣裳，下襬教地上的泥垢餿水一攪，白璧之瑕、怵目驚心。
接下來的景象，讓蜀道行幾乎忘了要呼吸。
沐流塵半蹲了身子，將手裡的籃子放在地面。寬大的袍袖、柔軟的下裳，浸在黑糊糊的泥濘油漬裡，他的臉龐仍舊微笑，好似全無覺察。
蜀道行很是讚歎、佩服。
依稀數語：『不須爭食……』
耳裡聞聽，蜀道行幾分不忍、幾分憂慮。流塵師弟細膩、慈悲，但「不須爭食」，如此說法有欠考慮、且失於天真，不像是他會犯的錯誤。他不禁想，也許師尊將流塵師弟保護得太周到，是以師弟涉世不深、未諳市井人情？
兀自怔忡，驀然似見銀光一閃驚醒蜀道行，四下再看看，麗人形影已杪。
黑暗的巷子裡從窸窣作響到喧騰推擠，未耗上一刻鐘。
蜀道行長長嘆了口大氣，籮筐背著轉往隔壁城鎮、尋找更需要他的饅頭麵線的小巷弄去了。
銀兩忘在廖家店，事後他也不在意。
蜀道行介意的，只有沐流塵在他記憶中最後一幕。
眉宇鬱鬱、翦眸晶瑩，是淚。
流塵師弟心緒纖細、稟賦柔脆，不論自己，師尊可捨得讓「塵兒」傷感慟愁？怎能讓「塵兒」與他一同扛負、不知何有窮期的血劫重擔？

夜深人靜，蜀道行已在郊野的某座小廟沉沉睡去，而沐流塵再回是地，清新動人猶如出水芙蓉。他換下寬襬華裳，改著圓領夾襖、收口長褲、一雙緊統短靴，左右各挽了個提籃、肩上一只布褡褳。
渾濁地面餘下的，壓糊了的飯粒、比早先更顯著的油膩，是爭搶所留的痕跡。他祇當沒瞧見。
同樣地擱下提籃，沐流塵取出褡褳裡三十來個碗、深盤、一油紙包還冒著氣的牛油餡餅，仍放在平鋪的布褡上頭，「方才不足的，請依次來拿取，吾準備了許多，不用擔心吃不夠的。」籃裡，香噴噴、熱騰騰，一大瓦罐盛了熬得軟爛的蛋汁粥糜、一滿鍋紅燒豚肉，還有三層竹籠裡的蛾眉包兒、蘿蔔糕、籠蒸麵。
眾人傻著眼，一時不敢動手，飢餓的孩子這回可耐不住，立刻衝過去肉呀肉地吼叫，優雅的人兒沒給驚著，笑吟吟地給他添了半碗粥、紅燒肉卻在上頭堆成尖尖的山。受了鼓舞，其他孩子也全圍上前，不能說大搖大擺，至少是煞有介事地點起菜來。年長的也跟了上去。
畏縮著總不過來的，沐流塵起身走向他們，一人一人地分。看著他們吃喝，陪了他們整晚。
他學著挑戰，而後堅強。

亥時差二刻，莫長鋏較沐流塵稍晚返家，然而沐流塵來不及進食和沖澡洗衣，曾去了哪裡自然是被莫長鋏猜著了。
莫長鋏不讓他多說，命他快點用晚飯。收拾畢，莫長鋏環著愛徒的肩，柔聲問：『吾准塵兒說話了，你想告訴吾什麼呢？』
『師尊，吾……』好塵兒呀！他眼裡閃著勇敢的光采，『吾還要去一趟，塵兒答應他們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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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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