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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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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雲渡山下來，千葉傳奇與素還真並肩而行。他們兩人一模一樣，氣質迥然，頗惹人注目。千葉傳奇臉上還有道道傷痕，還更惹眼些。走到岔道口，本該是分道揚鑣，千葉傳奇似想了想，提出要同去琉璃仙境。素還真微感詫異，心內其實有些莫名歡喜。梵天回歸，雖然眼下還有許多危機仍在，兩人卻都松了一口氣，一路說說笑笑，又敘些別事，倒也不覺路途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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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想來，還真有些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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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千葉傳奇好奇，他沒想到素還真也會有說怕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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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怕，真要與你刀劍相向，吾是選擇殺，還是不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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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葉小釵入魔，你也一樣害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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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前行的腳步一頓，歎道：“所以才更害怕要面對再一次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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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葉傳奇看著素還真停頓的腳步繼續往前，突然道：“不一樣。葉小釵入魔是身不由己，千葉傳奇若是要入魔……”他一挑眉：“卻必定是自己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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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的意思是我用力打下去沒有關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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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勝負尚未可知，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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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突然打斷他未竟之語：“素某卻不願見這樣的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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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千葉傳奇突然停住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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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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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千葉突然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正要說什麼，卻覺頭中一眩暈：“我們必須……”他話再接不下來，眼前一黑，栽倒在素還真懷裏。印象中最後的記憶便是素還真焦急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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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沒想到他說暈就暈，接住千葉傳奇的暫態，竟有些手足無措。為他把了脈，才發覺千葉傳奇只是由於消耗了大量氣力吸收化納妖世浮屠的魔氣，之後又與他打了整整一日，體力消耗甚巨，一路走來，心情漸漸放鬆，身體先支持不住，才會暈倒過去。素還真想通此節，不由好笑。這個人，明明看來精明，偏偏有些事做來真是叫人啼笑皆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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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送回日盲族。素還真這樣想著，抱著他腳步卻有自我意識般地往琉璃仙境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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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該是千葉傳奇第二次進琉璃仙境。第一次來的時候，他受了萬古長空的劍而來求醫，這第二次來，雖沒什麼致命的傷勢，可真要說出原因去，恐怕會笑掉江湖人大牙。是以，素還真略避了避，從後山上山，連屈世途也不知道仙境主人已然回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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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自己房裏，把暈倒的人安置好，素還真坐在一旁竟覺得無事可做。千葉傳奇只需略作休息便可恢復，也不需人看護。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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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素還真卻不想離開，明知他離開日久，還有許多事要處理，卻又覺得該留在這屋裏，即便發呆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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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果真坐在床邊，發起呆來。看著千葉傳奇臉上的血痕，心裏抽似地疼起來。於是又站起來，打水，絞了方帕子，仔細擦去他臉上的血跡。擦完血跡，他將千葉傳奇領子拉開些，用帕子繼續擦拭身上的塵漬。他原本只是想讓千葉睡得舒服些，望著從衣領內伸出的細白脖頸，卻憶起那日千葉傳奇想從他手中搶走扣心血機關時的樣子，忽地有些恍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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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覺到自己在想些什麼，素還真神情僵硬，更是一臉鐵青。他收回手，看著千葉傳奇的模樣，又覺心中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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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性站起身，他此刻急需找些東西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正要離開。床上的人突然輕輕喚了一聲：“素還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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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轉過頭，千葉傳奇並沒有醒。他喃喃又說了些什麼，便再沒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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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盯著他，摒住呼吸，直到胸口憋得發疼。他退了兩步，不再看他，僵硬地轉過身，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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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一直往外走，他不知道自己要走去哪里，只覺得他現在必須要冷靜一下。腦子裏奔騰的想像讓他無法思考任何問題，如果現在有殺手來刺殺他的話，一定地驚異于他的全無防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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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妖世浮屠甫受大創，琉璃仙境還是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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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葉傳奇醒來的時候已經入夜，陌生的環境讓他有些怔忡，閉上眼，腦海裏儘是妖世浮屠內陰森景象，百鬼哭號，魔音穿腦。他一時反而不能習慣琉璃仙境的安靜。他以為他能抵抗魔氣帶來的衝擊，原來還是高估了自己。腦海中殘留的那些荒唐又淫亂的景象讓他分不出是現實還是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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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怎麼會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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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起身，千葉傳奇突然憶起，這該是素還真的房間。上好的絲綢鋪在床上，讓他憶起山洞裏他為素還真取暖時手下極佳的觸感，突然有些坐不住。既已起意，於是離開了房，去尋那人的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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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琉璃仙境並不熟悉，總共也才來過兩次，兜兜轉轉走到玉波池邊，便見到那人倚欄而坐。他撐著頜，眼神似乎並沒有望向眼前盛放的蓮池，銀色長髮柔柔地披在肩上。月光鋪灑下來，一切美得如夢似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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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葉傳奇心中的浮躁突然沉寂下來。他原本急著找素還真，如今見了，又不忍心打破這樣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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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突然轉過頭來望向他，眼神一動，說不出的靈動婉轉，便似彈指那一刹那，三千世界都繁花盡現，都比不過他盈盈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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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葉先生，”素還真向他走來：“素某有一事必須如實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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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葉傳奇還有恍惚中，他並沒太在意素還真的話，見到他慢慢走到眼前，便想伸手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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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龍他……尚在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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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出去的手便停在了那人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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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仙境的清晨是安靜的，沒有嘈雜的人聲，也沒有江湖的喧囂。今日，與平常每個日子都一樣，葉小釵在蓮池邊練劍，蓮旁亭中，素還真在彈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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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琴音，葉小釵的劍也時快時慢，舞出一片刀光劍影，卻沒有殺氣。每日清晨的功課，說是練劍，不如更像是種享受，享受清晨靜謐的時光，與好友無言相伴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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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今日又似有些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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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音錯了一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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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小釵原本放空的心思瞬間回神。這首曲子他聽得極熟，細微的差距瞞不了他的劍。他望向亭中彈琴的人。那人皺起眉頭，似乎在苦惱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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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小釵一劍平刺，轉腕，劍尖劃過頭頂，回身，再度刺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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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腦筋的事一向是素還真的司職，與他，沒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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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又錯了一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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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小釵的劍尖一頓，氣息一時不暢。他回劍橫掃，高高躍起，在空中轉了個身，頭下腳上地向地面沖去，劍尖直刺入泥土中，劍身曲起，葉小釵借力再度彈起，折向，以更快的速度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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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音陡地拔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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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小釵的劍卻似乎突然受阻，凝滯難以前行。他收回真氣，以柔力禦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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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音卻漸漸綿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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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劍的速度越來越快，形成一片劍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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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a_ Pt8L6
琴聲愈快，劍網愈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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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聲戛然而止，非是素還真主動停手，而是葉小釵沖入亭中，一劍斬斷了琴上之弦，劍落上琴身上不及半寸，緊繃的琴弦被突然斬斷，猛抽回琴的兩端，劃傷了主人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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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望著眼前決然之劍，一時反應不過來。他驚愕地抬起頭，卻見葉小釵嘴邊溢出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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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再彈下去，我就走火入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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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素某心不在焉，讓好友受累了。”素還真抿緊雙唇，收回尚擺在琴上的雙手。葉小釵見著他手上的血珠，又多了句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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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的傷要及時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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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傷而已。”看著葉小釵不贊同的神情，素還真無奈應了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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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小釵端起桌上的茶壺為自己倒了一杯，一副有意長談的模樣。素還真莫名心虛地看了眼手上的傷痕：“素某要去處理傷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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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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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對話反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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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是，我在關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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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小釵的話接得很快，素還真不由懷疑，他什麼時候有了這樣的談話技巧，真是讓人無法退避，臉上不由露出一個苦笑，他沉默片刻，終於還是開口：“……用一個謊言去掩蓋另一個謊言，素某是不是很……懦弱？”他有些艱難地說出口，心裏其實也明白這不過是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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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d^bo
你指的是千葉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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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臉上明顯被嚇到的表情讓葉小釵心情舒暢，一向都是素還真猜其他人的心思，其他人很難猜中他的心思，原來看到別人這樣驚訝的表情會讓人心情愉快，難怪素還真那麼喜歡藏招裝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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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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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小釵點頭：你一向待他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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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不由苦笑：“是吾，一直不願去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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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76
葉小釵偏頭想了想，放下手中的茶杯：我偶爾會想，如果當年我沒有離開竹盈會如何。或許我們仍在江湖中沉浮，或許還是逃不了生死的宿命，只是，想必不會有如此多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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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拍拍素還真的肩：你該明白的，趁還來得及的時候，不要給自己留下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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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抿緊了唇，神色有些蒼白。是的，他該明白，只是……恐怕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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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徑，竹籬，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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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是熟悉的場景，卻有揮之不去的陌生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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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葉傳奇順著泥土小路一路前行，卻在竹籬前卻步。憑他的耳力能聽出屋裏有人走動的聲音，步伐輕浮，並不是什麼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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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是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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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只說曲懷觴在此處隱居，對他此時的狀態卻是隻字未提。這屋子看來，像是普通田舍人的居所，倒不太像是曲懷觴一向講求風雅的格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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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先生，站在我家門前許久，不知有何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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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葉傳奇一怔，他竟沒注意到有人接近，緩緩回過身，眼前正是那熟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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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懷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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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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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先生，站在我家門前許久，不知有何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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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葉傳奇回身一看，眼前的人正是故去已久的曲懷觴！他雖已從素還真處得知真相，真見到他時仍免不了心情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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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懷觴看起來變了許多。一身農人的粗布衣服，背後還背著一捆柴，這模樣看起來陌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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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可是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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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他這樣問，千葉一怔，素還真並未提及曲懷觴的現狀，如今看來竟是失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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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來訪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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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最近的村莊離這不過三裏地，先生沿著這條小路走第一個岔路口左轉便到了。”曲懷觴指著來時的方向，熱心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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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訪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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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我多事了。”曲懷觴回過頭來，看著千葉傳奇為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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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葉傳奇皺起眉：“你對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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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懷觴聞言，先是吃了一驚，他上下仔細打量了會：“這樣說來……倒是覺得有點兒眼熟，只是……”他語帶遲疑，千葉傳奇繼續追問：“只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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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曲懷觴露出困惑的表情：“許是我記錯了，先生如此年輕，怎會是一頭白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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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懷觴沒死？你這樣騙他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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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歎了口氣，他從懷裏掏出傷藥來為自己塗上，琴弦劃出的小傷口也不想包紮，塗了藥手指便伸出來晾著，葉小釵看不過去，主動給他包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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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倒也不能這樣說，當初曲懷觴的確是死了，只是他體質特異，素某當初魂魄借體時，與他雙魂相互吸納，是以留下了一線生機，使得他可以重築軀體，再借體重生。”想了想，素還真又繼續道：“素某只是隱瞞了一部分真相而已。唔！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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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小釵的表情有些可怕，他橫了素還真一眼，許是想到這人許久以來的壞習慣，手下的力氣又多使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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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懷觴的要求。”說到這，素還真聲音低了些，他當時並不明白曲懷觴為何要隱瞞千葉此事，他近日卻漸漸明瞭。想到他對自己那些曲曲折折的心思，不由低歎。
6OAE AI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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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懷觴自然不是記錯了，只是他記起的人，卻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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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葉傳奇原本以為自己會生氣，可是面對他的時候卻卻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他低語了一句“是嗎？”，便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僅僅是這一點，已經能夠說明很多問題了，唯獨素還真的態度他摸不准。如果當初的隱瞞是曲懷觴的示意的話，那麼他突然將事實表明又意味著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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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懷觴疑惑地看著千葉傳奇突然沉默下來，他倒是很願意讓他一個人靜靜思考，可是可不可以不要在他家門口啊？他走，覺得太過失禮；留，又覺得沒有自己存在的餘地，真是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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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等了一會，見千葉傳奇仍是沒有反應，曲懷觴終於道：“先生，不如進屋喝杯茶？”
O"EL3$9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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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葉傳奇回過神來，他竟在面對曲懷觴時，滿腦子想的都是素還真的事。想明此點，再度望向他的眼神已回復清明，不再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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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先生好意，我尚有要事待辦不克久留，若今後有機會還希望能一品先生茶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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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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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5T1dBl,0
兩人客套一陣，相互告辭，彼此都知將來或許不會有再見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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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懷觴望著千葉傳奇漸漸走遠，轉身進了草堂之內。蘅蕪正在桌上擺上碗筷，聽見聲音頭也沒抬：“公子，馬上可以用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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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懷觴答應了一聲，將背上的柴放至廚房，再回來時蘅蕪正站在桌邊等他。蘅蕪偏著頭似乎在想什麼，有點心不在焉。曲懷觴坐下：“想問什麼便直接問，吃飯的時候滿懷心事可會食不下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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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蘅蕪在想，公子為什麼不跟千葉傳奇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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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T5M4j
曲懷觴苦笑一陣，這孩子就是藏不住話，又直接得讓人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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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漁樵耕讀，自有其樂趣所在，何必入江湖若得滿身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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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iYT044p
“可是……”蘅蕪遲疑了一下，仍是道：“我以為公子你……”他的話還未說完，便被曲懷觴打斷：“以千葉傳奇的智慧，我有沒有失憶他都沒有看出來，可見他的心思並不在我身上。有情人的眼神跟無情人的眼神相差太多了，我又怎麼會不明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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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琉璃仙境，千葉傳奇直奔向玉波池的亭邊。他此時便想見素還真，一刻都不願耽擱。近了池邊，遠遠地便見到素還真果然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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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正坐在亭裏發呆。他面前擺了一局殘局，可是沒有繼續下的意思，只是若有所思地望著棋盤，心中並不平靜。他在等千葉傳奇，又或者，他在等千葉傳奇帶回曲懷觴。他忐忑難安，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期望怎樣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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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一道陰影擋住視線，素還真垂著的眼眨了一下，慢慢抬起頭，望向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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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葉傳奇掃了一眼桌上的棋盤：“可是等吾再續未完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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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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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葉傳奇拂袖：“那便沒有再看的必要。”黑的白的棋子“嘩”地被掃到地上，好幾顆彈起打在素還真的腳上。他動作突然，素還真被嚇了一跳，他皺了皺眉：“千葉先生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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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同你打一個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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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千葉傳奇絕口不提曲懷觴之事，讓素還真有些驚異，但他畢竟還是素還真，很快鎮定下來。他神色自若地端起放在桌上的茶輕輕抿了一口：“素某不知好友要賭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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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葉傳奇眼神轉到放置在桌角的棋盒，伸手捧了起來。他從棋盒裏抓出一把棋子道：“你我向來算計太多，雖是棋逢對手合作無間，有時卻不免覺得少了幾分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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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某以為先生當是非常得意於此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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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千葉傳奇果然笑了起來：“雖是如此，偶爾將決定權交由天意，想來也令人期待。”說完，他便將棋盒整個翻轉過來，蓋在棋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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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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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棋盒中有多少子，你不知我手中有多少子，當是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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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露出了然的目光：“先生的意思是以棋盒中餘子作賭，只是，有賭無注豈非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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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注嘛……就是千葉傳奇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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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就算再鎮定，聽聞此言也現出訝異的神色，彈指間，他已明瞭千葉傳奇所賭何物，不由面色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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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說，吾聽到曲懷觴尚在人世的消息時非常驚訝，他當初便在吾面前斷氣，吾又怎會看錯。不過，世上之事往往難以盡知，就算真有能令人死而復生的神妙之術也屬正常，當年，萬古長空不也死而復活？更別說素還真你了。”千葉傳奇頓了一頓：“是以，我初聞此消息，雖感驚訝，但其實已信了。但是，吾有一事始終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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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讓先生大傷腦筋的事想必相當曲折離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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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葉傳奇點點頭，又搖搖頭：“曲折是有，離奇倒未必。”他在素還真面前坐了下來，似有長談的意思：“我不明了的是，為何素閒人偏偏要將此事告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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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與曲懷觴關係本就不一般，難道不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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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該不該都不應是此時。曲懷觴死時你沒有告訴我他尚有生機，曲懷觴活時你仍然沒有告訴我他又回轉人世，可偏偏，此時，你將此事告訴我，真是讓千葉倍感莫名啊。”千葉傳奇手指撫過額頭：“千葉傳奇左思右想，就是不得解。想到最後，倒想出一個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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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此處，他故意停了下來，端起已放涼的茶水為自己斟了一杯，慢條斯理地喝了幾口。素還真也不催促，抬腕又為他添了些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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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完全不必要的時候告知吾這件事，你的本意只是為了轉移吾的注意，因為你向吾隱瞞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重要到你不惜破壞當初對曲懷觴的諾言。”說到此處，千葉傳奇沉默了下來，他想起一些事，一些他沒有注意到的細節，一些他不曾細想的矛盾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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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懷觴他……並沒有失憶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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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素還真對他的問題感到疑惑，這小小疑惑卻讓千葉傳奇肯定了自己的猜想。曲懷觴若真失憶，素還真又怎麼會向他隱瞞事實的真相，必是曲懷觴向他如此要求，他才會代為隱瞞。想通此點，千葉傳奇心緒也複雜起來。他與曲懷觴合合分分數次，卻不知到底有幾分真情，還是僅僅只是一方的一廂情願，另一方的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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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葉傳奇不再深思，徒留心底一聲喟歎。這情之一字，又怎能說得清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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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頭，眼前之人表面平靜，卻難掩眼底緊張。千葉傳奇突然哈哈一笑，語中更是萬分肯定：“素還真，你愛上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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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不語，既不承認，亦不否認。他默默看了千葉傳奇一眼，又望向桌上倒置的棋盒，眼中有絲掙扎。許久，他的手終於按在盒底之上，指尖輕輕撫過黑漆木盒上細緻的花紋，瑩白的手指纖細修長，稱得如玉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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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素某便猜個雙數。”說著，那白玉一般的手指掀開了棋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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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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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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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07-11 1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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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抢扣心血那里太可爱了www先天们偶尔这样也不错啊哈哈哈
6"+bCx0:
还有小钗回忆萧姑娘的时候……哎真的好心疼。
y,<\d/YY@
以及这篇居然没有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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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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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樓
發表於: 2022-09-10 1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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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文!比那些莫名其妙,不伦不类的肉文好看多了,回味��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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