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5.11 [原無鄉/倦收天/清水] 南北道真前傳之東籬南山更新第六、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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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一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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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樓發表於: 2014-05-11 04: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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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3.01 [南北/原無鄉X倦收天] 南北道真前傳之東籬南山更新第七章

　　第七章滄海月明

　　晨曦微亮。
　　道真南宗主殿青灰藍的瓦當上抹了一層金。兩旁樓觀相對而起，六角飛簷上的銅鈴於微風中不時輕吟。
　　四周很靜。
　　原無鄉立於殿外等候已有一小段時間。
　　這個時辰大部分的弟子們尚在完成早課。道家信奉自然少拘束，教規並不如佛家一般嚴苛。往日只要弟子和睦無事，便可各自選擇修行方式，甚至不少同門之間終身也未能有幾次謀面的機緣，而道子們大多隨性慣了也不甚在意。
　　只有道真南宗一脈並非如此，其科儀森嚴較佛門亦有過之。南宗的掌教看似位高權重，其職責是統理教內日常事務。若有危害到教中根基的重大要事便須提交元宗六象來審理裁決，若元宗六象的長老們各執一辭，便有必要請動道磐。數百年來，有幸能得見道磐的人不出三五。
　　原無鄉獲准入殿，一抬頭便見眾人在列。除道玄師徒三人，道靈兩位上師之外，意外的是並不見抱樸子與葛仙川兩人的身影。南宗為首的正是元宗六象兩位執令：指南揆天履正道、指北揆離凡道老。見之不覺一怔：元宗六像是總壇隸屬，無令不可輕易外出，不可與宗內弟子或教外之人過往從密，以確保其判斷之公正性。這是南宗幾百年來的規則。若說兩位昨日出現在難得一見的道門盛宴之上尚有道理，今日仍未回歸總壇就有些奇怪。而靈犀指瑕卻不知何故跟隨在側。
　　不等原無鄉開口，天履正道搶先一步，沉聲道：“原無鄉，你就一人嗎？”
　　“南宗弟子原無鄉見過眾位靈長！”原無鄉禮畢，接著道：“稟執令，原無鄉此番前來是為昨日缺席一事向眾靈長致謙，並向元宗六象兩位長老請罪。倦收天初來乍到不熟悉南宗規矩，弟子思忖來者是南宗貴客，是以並未告之其緣由。且此事皆因我一人之主張，與他並無關聯，是以弟子一人前來。”
　　天履正道與原無鄉見過幾面，也素知其為人，聽罷此言，找不出什麼毛病，而北宗也確實不便得罪，皺眉道：“也罷，明知故犯之人也必是你了。既主動前來領罪，知錯也便罷了。”
　　原無鄉聞言，抱拳，清亮的眸光自諸位面上掃過，道：“謝眾靈長深宏雅量。”
　　一襲白衣長身端立，袖若垂雲，言辭十分懇切，氣度絕不卑屈，待禮畢一周，愈顯儀態端方，姿容秀拔。
　　離凡道老卻道：“天履道友此言尚有疏失之處。原無鄉有違南宗規則，不敬於在座靈長，如此心生驕慢之人，如何成為南宗之“秀”，莫不叫在座教友們見笑！”
　　感謝師奇怪道：“有如此嚴重嗎？莫把我等都想成俗人，哪里有如此容易就開罪。”
　　玄靈子但笑不語，看了看自家兩位弟子，勸道：“無心之過而已，不過是年少氣盛。”
　　離凡道老道：“玄靈道友明見。此事說來不大，說小也不小。南宗素來嚴明律眾，元宗六象奉命前來督戰，絕不允許有弟子因功於教眾而自視不凡，行此不合於教眾之作為。”
　　靈犀指瑕也忍不住了，踏出一步，請示道：“稟道老，原師兄與其好友多年未見，一時歡喜忘情，並非輕慢於師長，望道老諒其已有悔意，從輕處理。”
　　離凡道老皺眉道：“靈犀指瑕此事與汝無關，暫退一旁！”
　　天履正道起身道：“道老所言也確有道理。既然如此，原無鄉，姑念汝今日主動前來足見其思悔之心，故此從輕處理，今封汝五成功體，三日後自解，汝可服？”
　　靈犀指瑕聞言一驚，還待再辯其他。
　　原無鄉卻沖其輕搖其首，抱拳道：“謝兩位執令從輕發落，原無鄉願領此責罰，無有異議。”
　　感謝師看不過去，待要開口攔阻，卻被玄靈子制止道：“好友，今日抱樸子不在，我等與元宗六象之人並不熟悉，實不便干預南宗內務，汝說是嗎？”
　　祖鴻鈞也低聲道：“是啊，元宗六象代表道磐出面，地位之高絕不亞於掌教，我等若處理不當，豈非要讓抱樸老道為難了嗎？慎言啊，慎言！況且此等判罰實也不重，不成損傷，不如就此罷了。”
　　感謝師一想也對，便不再作聲。
　　那廂，原無鄉負手而立，輕闔雙眸，八風不動，似一株松。
　　離凡道老一提元功，氣勁沛然而出，一連鎖住原無鄉周身大穴八處，四陰四陽，閉脈鎖筋，正合南宗上層修行密法。
　　原無鄉頓失五成功體，耗損略有過度，身雖未移半分，額頭沁出了薄汗，緩了一緩，才開口辭別了眾人。
　　待出了殿門不覺長出一口氣，此事總算揭過。耶，這處雖然處理妥了，眼下還有另一個更麻煩的大人物該等急了。呵，思及心情卻是極好，腳步輕快地奔向伙房。
　　待原無鄉再奔回自家宅院，倦收天早就等得不耐煩了，正拉開屋門，行到了院中，見原無鄉回來，皺眉問：“為何去了這麼許久？”
　　原無鄉放下手中的食盒，笑道：“有些不打緊的事情耽擱了，不提這些，好友，我們趁熱吃吧，過會兒還要去大殿觀科儀。”
　　待兩人忙畢了其他，出門略有些遲，只得加快了腳步。
　　原無鄉拉著倦收天，特地擇了一條近道把人帶往大殿帶，路上不忘記提醒：“今日除三甲武決之外，尚有好一些例行科儀等瑣事，冗長繁雜，你若不願搭理這些，便閉目默立，略有些辛苦，你且忍一下，不過千萬莫睡著了，誒，做什麼掐我手——”
　　倦收天一臉汝很啰嗦汝很煩的不耐模樣，似又想到什麼要緊事：“什麼時候去‘請罪’？”
　　原無鄉不覺好笑道：“怎樣？你對此念念不忘作什麼？”見大殿在望，緩了腳步，又道：“說來好友不可生氣哦，早間我已經去請過罪了。”
　　倦收天腳步立時一頓，抬眸怒道：“昨日說的話你就忘記了是嗎？怎可如此欺瞞於我！”
　　原無鄉握緊他的手，拇指輕撫了幾下手背，又揉過其指節，呵，柔軟的感覺摸起來與你淺金色頭髮一樣舒服，不似自己骨節分明的手掌般瘦硬，輕揉了幾下，聲音也化作掌中一般的柔軟：“好友，多謝你為我擔心。一事不煩兩主，我一人去請罪即可。本來不值什麼大事，何必兩人同去，讓他們好得意嗎？你看，我不是很快回來了嗎？”
　　人說，頭髮軟的人，心也軟，你是嗎？
　　倦收天似有些走神，垂眸看向掌中修長的指節，反手握住，忽閃了一下眸子，疑惑著，嗯？掌中略低於自己的體溫是錯覺嗎，眸光中彌漫起淩厲的劍氣，沉聲道：“原無鄉，你最好沒有其他事情瞞著我。你給我記住，倦收天最討厭別人言而無信，特別是你！別以為這次就想揭過，不給你點教訓，不可能！”言罷，不解恨地掐了一把。
　　掌中堅實有力的觸感，給予自己全然可以信任的安然，又似無論怎樣做都難以動搖其心，簡直與其本人一樣的討厭，忿然又狠狠地掐了一把。
　　原無鄉忍不住連連唉歎，一疊聲地告饒：“是，是，是，是我錯了！倦大道長，莫動用私刑——啊！誒，慢，慢——既然好友如此喜歡我之雙手，不如送你也可！你要哪一只，可以挑——”
　　倦收天冷哼一聲：“閉嘴！准你叫疼了嗎？兩只手都要了又如何？”話雖狠，手上的勁道卻松了一半。
　　原無鄉暗笑，不以為然地回嘴道：“耶，好友，你太霸道了，說好的分一半，豈可強佔了全部。”
　　倦收天渾不管大殿臺階已在腳下，拽著人往上走，也不理會原無鄉沒心沒肺的攪局，仍喝問：“說，他們有沒有把你怎樣？”
　　原無鄉笑道：“無，一點事也無。”
　　可好友啊，倒是你把我手掐腫了，算了，不提也罷，抱怨的代價恐怕是再掐一輪。
　　倦收天頓步回眸道：“沒騙我嗎？”
　　原無鄉正對走過身邊的南宗弟子們微笑點頭，又趕緊快走半步與倦收天並肩，袖袍垂下蓋住交握之手，不至於使兩人的情狀看起來太過令人側目，聞言立馬答道：“只是排遣了幾句，不值得記掛。唉，好友總記著不痛快的事作什麼。倒是今日有一場武鬥想來甚為可觀，呵，最負英雄是你師弟否？”
　　倦收天又放鬆了些手上的力道，掌心相貼，虛握著，點頭：“嗯。”
　　原無鄉正等他往下說，結果楞沒下文了，只好又接話頭道：“有趣的名字，想必也是個有趣的人物。”
　　倦收天想了想，搖頭道：“我不知道。你自己問他。”
　　原無鄉沒忍住，笑得直打跌，這要怎麼問，問他是不是個有趣的人嗎。
　　“好友，我又錯了，原來你才是最有趣的人。”
　　你千萬不要再想一想，而後無比認真地告訴我你沒覺得——我不想因為笑跌下臺階再被掐一輪啊！
　　索性還沒等倦收天開口，迎上前來的道童先向他們行禮，在其指引下，兩人踏入了正殿。
　　殿上氣氛肅穆，道門三脈貴賓列座其上，眾百道子分部列眾其下，而榮升“雙秀”的原無鄉與倦收天兩人則作為南北兩宗弟子代表被安排到了最前列，與自家掌教相距只在三步之遙。
　　南宗眾弟子的豔羨目光全投向了原無鄉。而一代的嫡傳弟子們心中多少也有些失落。他們中也曾有人站在今日原無鄉的位置，但是，彼時風光又怎能同昨日“雙秀”相爭盛況之耀目空前。多少人口中不言，心中卻是諸多慨歎。
　　今日的主事者換成了代表南修真道磐前來的元宗六象，由雙執令宣講了教義教理，又帶領眾道子執行了道真科儀等等，極為冗長的儀式過後，終於開始了眾人期盼的武決——第三甲歸屬權的比鬥。
　　此時，抱樸子突然站起身，沖雙執令一行禮道：“兩位執事辛苦了，餘下諸事交由我便可。”
　　天履正道隨即會意，回禮道：“掌教客氣了，科儀即妥，料無他事。如此，我二人先回元宗六象向道磐複命。”言畢，辭別了眾人。
　　抱樸子這才朗聲對眾弟子道：“道真百年規則人所周知，依約定，凡得勝三甲者都可自行選擇自己去留。不過——”眸光環視四下眾百弟子，最終落在原無鄉一人身上，緩緩道：“迄今為止，尚無選擇離開本宗之先例。”又頓了一頓，接著道：“此戰過後，三甲之名歸屬落定，開始吧。”
　　階下眾弟子聞言皆自退開，小道子忙於撤下祭祀器具，準備出競武場地，一時人聲和著腳步聲略顯雜亂。
　　玄靈子遂悄聲道：“怪了，抱樸老道平日裏金口難開，心思百回轉繞，今日是怎樣了，适才那句‘不過’有失身份。無論哪家弟子若能將武藝練至可奪三甲之列，想必早已習慣本宗的生活，又怎會另謀他就？如此，豈非多慮之舉？”
　　感謝師卻不以為然道：“我看啊，抱樸老道是捨不得自家得意弟子離開吧。不過，既然規則允許，三甲之人就可以選擇。精益求精固守一端當然甚好，但換一個地方也許更有成就，轉益多師也是一種修行方式。何況南北兩宗本出同源，根基互補，更應該相互走動才是。百年來固步自封於人於已何益？”
　　玄靈子舉目打量著並肩而立的“雙秀”，笑道：“三脈之中，以道真最盛。我就算想也沒有用啊，誰會樂意再去他處修行，誰又有膽敢奪兩位掌教之好啊？”
　　感謝師轉目也看了過去，忍不住打趣道：“難得見老朋友起了愛才之心。不過，說真心話，只要‘雙秀’樂意跟貧道走，老道也想收啊，也學葛仙川無需什麼師名虛禮，只願傾囊相贈。本來嘛，天地生萬物，萬物有其性。合適的東西就是要讓更有能力的人去發揮才對，拘泥於派系門戶之見就太可惜了。”
　　祖鴻鈞深怕離得太近讓其他人聽到，低聲喝止：“再好也不是你家的弟子，胡扯些什麼，倒讓晚輩們聽了笑話。老師啊，我看你是酒未喝多，話已經太多，這是人老的徵兆。”
　　三人不覺相視笑了起來。幾人本就是老朋友，幾日相處下來，更是形貌隨意。一旁的葛仙川素來不拘言笑，渾若未覺。而抱樸子低眉垂目，若有所思。
　　再看武鬥場中，三甲最有實力的候選者已經入場，無有懸念的分別是代表南宗的靈犀指瑕與北宗的最負英雄。
　　今次已是兩人第二次比武，相較於昨日意氣相爭，這次雙方謹慎得多。
　　靈犀指瑕斂了傲氣，正色道：“道友，有什麼樣的本事請盡展吧，公然一決，無須客氣。”
　　最負英雄亦不多話，抱拳道：“這便請了，道友小心。”
　　靈犀指瑕凝眸相對，眉色中多了沉穩之態，出拳相擊先立不敗，再圖他謀。
　　最負英雄本是心思好動之人，在未入北宗之前雜學旁收，其於拳路一道不甚精深，只本著中正平實的路子練下去，但是對敵經驗之豐富非是未出江湖的靈犀指瑕可比擬，一旦將門戶守得扎實，兼之本身功體本就不凡。此消彼長，靈犀指瑕的拳路雖精，也難在短時間之內有所突破。
　　兩人各自小心，以不敗為首要目的，就此纏鬥了好一會兒。
　　一旦出招謹慎，便少了銳氣，加之並無仇怨，比鬥無驚無險，堪堪稱得上切磋而已，場面稱不上精彩，漸漸不入自視甚高之人的耳目。
　　玄靈子的大弟子慕崢嶸與自己小弟慕瀟韓站在一處，正好面對著原無鄉與倦收天。慕崢嶸從這兩人一入殿門開始，就諸多打量。昨日“雙秀”之戰確實精彩異常，便認可了兩人的實力能與自己一較高下，然而原無鄉竟當眾婉拒了與他兄弟兩人結交，不免心存芥蒂，今日師尊又不加掩遮對“雙秀”的愛才之心，更是諸多不甘。輕哼了一聲，轉眸又去看場中比鬥。
　　靈犀指瑕經過昨日一戰，顯然對此人的拳路有些熟悉，早有應對之道，忽地變招，換了套路，拳風霎時自塞上奔馬化作江南煙柳，以“至柔”會“至剛”，將南修真少有人精通的拳路一一展開，順其勢，黏，逆其力，卸，打得攻守自如。
　　一時間，南修真門人也為之驚訝，看得呆住。
　　倦收天僅看了兩式，哈，熟悉又不一樣的感覺，轉目看了原無鄉一眼，卻發現原無鄉正在走神。從這個角度看過去，羽睫投下的陰影仍掩不住異彩生輝的瞳子，眸光雖是依舊溫柔，卻似永遠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麼，而輕抿的薄唇總是吐出一些最可惡的決定，至柔亦至剛是嗎，依然是——最討厭的感覺！
　　慕崢嶸本已索然無味，至此又有了一些興致，再看幾式，竟開始入迷。
　　靈犀指瑕本是一個妙齡女子，修眉飛揚，巧入雲鬢，清麗又不失英氣。此番進退之間身段甚美，衣飾琳琅，袍帶翻飛，起落似隨風棲於花枝翩翩的一羽蝶。紫紗衣袂揮灑間，卸力進招，一時分不清是力，亦是美，是武，抑或是舞？
　　底下南宗子弟對這位師叔敬仰即久，礙其家世與身份極高，從不敢作過多宵想。此回有緣一見，看得入癡入醉已經是天大福分。
　　待又過了一刻，靈犀指瑕意在必得，卻久戰不下，心情已是不耐，拳路再變又回到自己最擅長的剛武之道。場中頓時英武之氣又大作，密不透風的拳路，催逼著最負英雄以守為主，鮮少有機會進招，只把門戶周身守得與鐵桶一般。
　　慕崢嶸看久了，也不覺怔住：此女果有不凡。
　　感謝師顯然很高興，邊看邊點評，同身邊的老友們討論著什麼。
　　此時，所有人都在關注著場中越來越精彩的武鬥，除了一人。
　　原無鄉似看又不似在看，出神間，心思急轉。
　　師尊方才何故如此言語，不似他往日之作風。若是有何不得不說與我知道的事情，他必是私下找我問話，何必公然提醒？且似有意調離兩位執令——心思一動，將早先晨間的“請罪”之事的情形又在心頭過了一遍——今日之事小題大作，執令何故如此針對於吾？而元宗六象中人直接聽命於道磐，就連師尊也需禮讓三分。難道今晨師尊並非無故外出，而是——哈，並非巧合是嗎？
　　心頭一陣沁涼，不覺眸光也染上了寒意。
　　驀地抬眸，正見抱樸子不知何時也在看著自己。
　　師尊，難道十五年我的一場夢是您的一場戲？難道是我天真地以為只要足夠努力便能完成自己的心願，最終每一步都落在你的計算之內嗎？難道是你給予我足夠的機會去接近倦收天，也放任他來接近我嗎？我與他之間彼此最珍視的情義是你樂見其成的結果，而現在，你的局已經布好，未來我依然是你局中的一枚棋子自然不能輕易離開你的掌握，是這樣嗎？
　　師尊，你到底想做什麼？
　　你明知只要你不樂意放人，我就絕不會離開南宗。難道——你要的是倦收天主動留下？也不對——
　　耳邊突然傳來倦收天極低聲道：“你神色不對，在想什麼？”
　　“無！”原無鄉一驚，自覺失神過久，忙凝神再觀比武場中，“哈，我實是見師妹今日表現得甚為不同——”說到一半即止住了聲音。
　　兩道拳風呼嘯，旁觀者的衣袍都為之激得烈烈作響。
　　場中兩人已拼至最後一招。
　　師妹，事至如今，我只希望你能輸。
　　毋生執念，平安是福。
　　氣勁震天，靈犀指瑕與最負英雄皆頓足而起，一拳一掌各自傾力施為。
　　無有執念不生戰意，無有戰意何來勝利？
　　是我，贏了嗎——
　　靈犀指瑕的拳頭先一步打到最負英雄的鼻尖，卻突然停下，所有排山倒海的勁力似被一刀斷走。
　　頓了一頓，澀然開口道：
　　“我輸了。”
　　三個字說來輕易，終究是執念如夢夢難留，空費了多少心思，似刀刀斷不得的輕愁。
　　最負英雄詫異道：“為何？你若再施三分力，輸的人便是我。”
　　靈犀指瑕收勁納氣，決然道：“我不需要占任何人的便宜，更不需要‘三甲’之名來安慰自己。”
　　最負英雄一怔：“道友想必有所誤會！昨日之戰，確實是我輕視於你，是我之過，在此向道友賠罪，但今日我並沒有相讓半分。道友名至實歸，我服。”
　　靈犀指瑕輕笑一聲：“呵，南宗長於拳，而北宗長於劍，你以拳應招，未動腰間之劍，三刻之內仍未落下風，這便是我敗了。”
　　最負英雄肅然，又不甚認同道：“我不出劍是因為道友也未用兵刃，南宗之劍術未必落於下風，而我亦非北宗劍術之翹楚。或者，道友願與我再開一局？”
　　靈犀指瑕皺眉道：“不必了，雙拳便是我最擅長之武器，劍於我無益。”
　　最負英雄好奇道：“觀道友品性非是愛名逐利之人，卻戰意堅決，心慕三甲想必另有所圖，何不就此認下？”
　　靈犀指瑕道：“兩回事，不可混論。敗了便是敗了，何複多言？我既敢承認，你倒要替我不敢嗎？”
　　最負英雄目中難掩欣賞之色，“如此武格令我欽佩！敢問道友名諱？”
　　靈犀指瑕抱拳道：“靈犀指瑕。”
　　最負英雄亦回禮道：“多謝道友賜教！”轉身向殿上眾師長道：“最負英雄今日僥倖未敗，然‘三甲’之名我受不起，就此作罷。”言罷退至一旁，不再作聲。
　　靈犀指瑕轉眸看向十步之外的原無鄉，怔了一怔，一言不發疾步掠出了殿門之外。
　　大殿上一時肅然，弟子們面面相覷不敢作聲。
　　昨日之戰，一戰雙魁首。今日之戰，卻是雙雙棄權之局。殿上諸師長誰也未料到如此變數，而各家弟子的脾性無疑只有自己師尊最為清楚。
　　葛仙川本就無所謂。最負英雄不受此名號，他亦不會勉強。
　　抱樸子沖原無鄉一點頭，說了一句：“且去看顧。”
　　原無鄉本也憂心，聞言道是，立即追了出門，離殿門有些遠了，喚道：“師妹且緩行。”
　　靈犀指瑕正急步而走，幾乎要踏出中門，猶豫了一下，又站定道：“你來是想安慰我嗎？那就省下吧。”
　　原無鄉緩步而來，聞言笑了，“說得也是。師妹作風比我等男兒都堅強太多，區區原無鄉怎能勸得了你呀。”
　　靈犀指瑕依然背著身，卻不覺緩了語氣，“不為勸我，你跟來作什麼？”
　　原無鄉輕歎道：“我知道勸不動你。所以，只是來告訴師妹，我已決定留在南宗修行。也許有一天出師之後，再遊歷天下也是可以。”
　　未來猶可期，未來亦難料。修真之人出師，一甲子可夠嗎？一甲子是多少凡人大半生的光陰，又是多少個十五年？
　　靈犀指瑕掩飾不住的驚喜，轉身道：“真的？你已經決定了嗎？”
　　原無鄉點頭道：“本就不該有的猶豫，讓師妹掛心了。”
　　人，為什麼會猶豫呢？
　　每一次的猶豫都是再給自己一次希望。哪怕早知道結果不可改變，我也希望能多猶豫一刻，多一點希望，直到結局來臨。
　　靈犀指瑕怪道：“那你昨日怎麼不說？”
　　原無鄉道：“我今日才決定的。
　　靈犀指瑕更奇怪了：“是什麼讓你決定。”
　　原無鄉道：“是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會留下。”
　　靈犀指瑕道：“我以為雙揆如此待你，你只會更想離開。”
　　原無鄉笑道：“師妹多慮了，不過是鎖了三日功體罷了，算不得什麼懲罰。此事揭過即可，莫要對別人提。”
　　靈犀指瑕點頭，又有些不甘道：“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南宗的長老們總要薄待你，也一直奇怪你為什麼容忍這麼多年？”
　　“這嘛，因為——容忍也是一種修行啊，”原無鄉忍俊不禁：“不過，師妹你今日頗為不同，昨日我尚在猶豫之間，你之態度甚為堅決；而我今日已做下決定，你倒要一再勸我離開嗎？”
　　靈犀指瑕嗔道：“胡說！我怎會想你走？我是想、想你要是走了，南宗就少一個讓我躲清靜的地方。”
　　現在這個你想“躲清靜”的地方似乎不歸我管了，至少不全歸我管。
　　呵，沒關係，不出二日，它又全是我的了。
　　沒有人再來與我搶一半，分一半，擔一半。
　　一半是微笑，一半是澀然，說不出來的滋味，染上了眉間，沉落於心底。
　　原無鄉忽道：“就算有一天，我不得不走了，由師妹接管，我亦放心。”
　　靈犀指瑕正滿心歡喜，聞言皺眉道：“你若真要走，我豈會阻攔？憑白說這些沒由頭的不吉利話做什麼，我可不愛聽！”
　　原無鄉想了想也對，換了個話題道：“對了，倦收天這三日住在我那裏，若師妹想與我們喝茶論武，他也不會介意。”
　　靈犀指瑕擺擺手道：“算了。那位貴客只待見你一人，我才不要自討沒趣。橫豎不過還有兩日，讓給他了。”
　　原無鄉展顏一笑：“師妹果然達聞機敏，那就委屈你稍待兩日，待道門眾位賓客們悉數離開——離開之後，我們再共論書劍。”
　　明知道這一刻將近，為何說到“離開”兩字仍會差一點笑容都快要撐不下去。不經意抬眸撞上正走出大殿的倦收天，被刺痛一般，不忍再看。
　　好在同行而來的還有道靈道玄的尊長與其他一幹人，一通寒喧便能蓋過不必要的情緒。
　　感謝師看了看原無鄉，摸著兩道俏皮的八字胡，又去打量靈犀指瑕。
　　此際的靈犀指瑕面色比方才大殿上好了豈止一兩般，整個人都快活起來，眉眼含光。
　　感謝師搖頭笑顧其他人道：“我就說嘛，靈犀小姑娘鐵定沒事，有原無鄉追出來看顧便已足夠，你們誰來都沒有用。”
　　玄靈子笑斥道：“老道你又想打趣什麼？在小輩面前為老不尊，莫給我等抹黑臉哈。”
　　感謝師笑歎：“貧道只是真感謝南宗出了好一對璧人，武藝高，人品好，又有同門之誼，真是讓人豔羨。”
　　靈犀指瑕年歲與原無鄉相仿，已通了人情，話說到這份上，還有不懂的就是真傻子了。聞言，頓時臉紅得不行。她索來英氣颯爽不亞於男兒，少有人敢與之開這樣的玩笑，但畢竟仍是一位情懷朦朧的少女，管不住的心跳如擂鼓，仿佛此地一分一秒也站立不住，下一刻就是排眾而出，卻又好像怎麼也不樂意就此離開，若能再多聽上一句也是歡喜的。
　　於是，她聽到原無鄉的聲音——
　　“諸位仙長贊謬了。”
　　這是記憶中一貫中正平和的聲音，閉目也能想像到其姿態怎般閒雅，任誰都挑不出一點兒可供指摘的毛病。
　　她的心輕揚起來，又沉落下去，既不知道原本希望聽到些什麼，也不知道聽了這句話的失落感從何而來？
　　若不是這一句，該是哪一句？
　　抬起頭，看著原無鄉的眼眸：沉靜中帶著關切，一如往昔。
　　臉上的溫熱之感霎間褪去，臉色更加蒼白，人仍站在原地，卻似掉入了一個癡迷的夢境。
　　原無鄉見其神色有恙，出言提醒道：“師妹，你怎樣了？是武鬥累了嗎？”
　　抱樸子道：“原無鄉，送你師妹回住處休息。”
　　原無鄉尚未應聲，靈犀指瑕好似被誰踩了腳面一般，突然高聲道：“不必，我自己回去！”
　　在場所有人都被她駭了一跳。
　　抱樸子直皺眉頭：“靈犀，汝太失禮了。”
　　靈犀指瑕道：“對不住，眾位師長，是我失態了。靈犀指瑕略有不適，但無大礙，請眾位放心，我自己回去便可。”似知道原無鄉會說些什麼，接著自顧自道：“原師兄，你與北宗貴客尚且有約，不必麻煩你了。”
　　真抱歉，突然不能見你，不知道為什麼，請不要為難我。
　　原無鄉立時被她堵了話頭，也不好勉強，就此作罷。
　　抱樸子念及此徒從來好強，恐怕仍對适才輸贏尚有芥懷，“既然無事，汝自己小心，去吧。”
　　眾人皆被這莫明其妙的一幕鬧得有些尷尬。
　　祖鴻鈞埋怨道：“老師啊，你要打趣也不看場合，女兒家面子薄，你到底是成事還是壞事？真是越老越改不得的壞毛病。”
　　感謝師也覺得不好意思起來，“原無鄉啊，真對不住，這件事情恐怕要你多擔待了。”
　　原無鄉道：“無事，師妹素來個性好強，但心性善良，待她氣消，勸解一番便無問題，請眾仙長安心。”
　　一群人就此各自散去。道靈兩位上師記掛著伙房老翁的美酒，拉著玄靈子一道自顧自尋老朋友而去。一南一北兩位掌教另有明日送客等事務要商議，同去安排教務。玄靈子的兩個弟子卻道希望借此機會遊歷一番南宗風光，便告辭離開。
　　倦收天自然還與原無鄉一路。待其他人都散盡了，原無鄉才道：“好友，先陪我去一個地方。”
　　倦收天不置可否，點頭相隨。這二日一夜的相處情形，自知原無鄉十分清楚自己的喜好，大部分時候都由其決定即可，省了自己諸多麻煩。
　　一葉落而知秋。
　　葉葉落似沉響。
　　踩著厚實的樹葉，靈犀指瑕一路走得並不算快，步伐帶著些倉皇，行行停停，心緒不寧，擇了一條樹林幽徑，只望快些回到自己的住處。
　　斑駁的葉間落下一片片支離破碎的日陽。走走停停，思思念念，不覺腳步就停了。這是一片高大的杜鵑樹林。風過林葉沙沙作響，安靜無人處似乎可以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這是自己最喜歡的地方之一，每遇心煩事，總會於此間漫步。
　　倘在春日裏，此地極美。過往七年的南宗歲月中，有幾次花期來臨，為美景所慕，試邀原師兄同遊此間。原無鄉總是含笑拒絕她。雖有惋惜之情，卻知其絕不為可能影響她清譽之事，心中愈發欽佩與歡喜。他對自己總是禮讓有度，愛護有加，明明總是順著自己的要求，有時候偏偏又固執得要命。而那一處南山東籬之下的清寂宅院，極少有其他道子登門造訪，好似來自於另一個塵世的夢。為什麼你的人緣明明很好，竟然好到無人能夠靠近了嗎？而我會是離你最近的人嗎？
　　“靈犀。”
　　恍惚間聽到一個聲音，可以期待是你嗎？
　　欣喜之下，霍然回眸——
　　知道不該是你。
　　但是，竟然真的不是你。
　　來人緩步靠近，樹影落在面上，衣上，忽明忽暗，低沉的聲音帶著說不清的陰鬱，“靈犀姑娘，你還好嗎？”
　　靈犀指瑕沒來由得心上一寒，想念起原無鄉溫潤清和的聲音，皺起眉頭道：“是你，慕崢嶸，你來此何為？”
　　道玄一脈掌教的得意高徒，也是傳說中未來的掌教繼承人。
　　慕崢嶸道：“在下正路經此地，見姑娘一人深入密林，恐怕有所不妥，是以跟來探望。若有驚擾，還望見諒。”
　　靈犀指瑕心情不佳，臉色更不好看：“多慮了，這裏是南宗，於我有何不妥？你不該來這裏。”
　　慕崢嶸微一皺眉，仍笑道：“靈犀姑娘心情不好是嗎？在下正欲造訪南宗勝景，不若邀請姑娘作個嚮導，一同四處散心，如何？”
　　“我之心情如何與你無關。若無他事，恕我不奉陪了。”言罷，靈犀指瑕轉身欲穿林而去。
　　慕崢嶸身為道玄一脈的掌教高徒，於道門頗有聲望，從未對哪一名女人投之青眼，今日卻被如此一再拒絕，耐性漸失：“靈犀——”
　　靈犀指瑕毫不掩飾眸中的厭惡之情，高聲喝止道：“慕崢嶸，我警告三件事：第一，不准叫我名字；第二，不計較你跟蹤我至此的意圖是給汝師尊面子；第三，孤男寡女，非親非故，密林私會，廉恥何在！”
　　慕崢嶸也終於撐不住變了面色，壓住怒火道：“靈犀指瑕，你看清楚，我不是原無鄉那種好脾氣的人，也不是你可以隨意置氣的對象。我本是善意勸慰而來，而之前到底是誰薄待了你，你自己心中清楚。”
　　“住口！”
　　靈犀指瑕一雙修眉立了起來，斥道：“不准提我師兄的名字；不准在我面前批評他之長短；慕崢嶸，我敬你來者是客，但是，注意你的身份。原無鄉是南宗之人，亦是此地的主人。為客之道該是汝這樣的嗎！”
　　慕崢嶸臉上神色莫變，聲音沉了下來，“你不待見我，果然是因為原無鄉之故。”
　　靈犀指瑕本為散心而來，結果卻遇到厭惡之人，白生了這一通氣，鬱結的心緒倒又更差了幾分，聞言更覺得此人不可理喻，再不願多費唇舌，揮袖道：“罷了，此事我不再計較，但汝若再跟來，恕靈犀指瑕不客氣了！”言罷，也不管慕崢嶸是什麼反應，頭也不回地走了。
　　靈犀指瑕並不知道就在她與慕崢嶸置氣之時，原無鄉與倦收天站正在她宅院之外。
　　輕叩其門，稍候了片刻，應門的小道子將其迎入，卻道：靈犀師叔尚未歸來。
　　原無鄉與倦收天便坐於院中，待兩人喝完一盞茶，仍未見人回來。
　　原無鄉奇怪了，自言道：“興許是遇上些南宗弟子耽誤了，抑或是去了大師兄處吧。”
　　倦收天道：“要再等嗎？”
　　原無鄉略一思量，搖頭道：“師妹心情不佳，久而未至必定是自尋一隅清心靜性去了，也未必樂意此刻見人，倒是我失慮了，且待她消氣再說吧。何況，忙了這大半日，你也累了。”
　　倦收天道：“我未動武，怎會累？”
　　原無鄉含笑道：“耶，倦大道長雖未動武，卻要默立聽一幹老人家叨念些俗禮，這樣於你而言才是真累吧。”哈，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還說不累，真是逞強，想了一想，“不如，我們去練一趟拳？”
　　心底卻不由暗歎一聲：五成功體也只能演練一趟拳了。縱是如此，練一次少一次，過了明日，山高水長，來日難期。
　　倦收天聞言，一下就站了起來，又似想起什麼，問：“那你師妹呢？”
　　原無鄉看他興奮得恨不能馬上就開始，又要故作壓抑的模樣甚是有趣，菀爾道：“這好辦。”喚小道子取來筆墨，寫就幾行字，用案頭鎮紙壓住，道：“如此就可以。”
　　原無鄉走得不快，而倦收天也不著急，好像又不是真困。
　　原無鄉道：“明日無事，你若願意，我們便早起，我帶你逛一逛南坡之下的山谷如何？”
　　倦收天道：“你先說，今日你在殿上想到些什麼，為何失神？”
　　待行出好幾步，原無鄉才道：“我只是在想南宗其實很好。”
　　倦收天道：“所以，你已決定了嗎？”
　　原無鄉道：“是。”
　　倦收天道：“我明白了。”
　　原無鄉道：“好友，對不住。”
　　倦收天道：“我要聽的不是你的道歉，而是你的決定。機會只有一次，告訴我，你希望我怎樣決定？”
　　原無鄉停下腳步，驀地想起，十五年前也正是在這片山坡之上，七歲的自己送走了決定要做一輩子好友的你，那一日，我在這片山坡上站了許久許久，從此一個人看日出與日暮。我明白，你就在幾重山外的另一邊，離我並不太遠。幾百年如一彈指，人生很短也很長，不管身在何處，至少你我共看同一輪明月，同一道曙光。
　　“好友，我希望你，回到北宗。”
　　並不清楚未來到底會有怎麼樣的陰謀，也許有，也許沒有，至少現在的我無力保證你在南宗的安全與自由。這裏也許是一個看得見的牢籠，也許有一張摸不到的網，在一切有徵兆的開始之前，一切未浮出水面的暗流衝擊之先，將一切可能危及你的機會都排除在外。分開之後，各安天命，是目前最好的選擇。不知思念能傳出多遠，無論如何，我絕無怨念。離別如果是另一種守護，那麼，我甘願。
　　倦收天默然良久，終開口道：“我明白了。”
　　原無鄉握緊了倦收天的雙手，笑道：“好友，你看，你留一下的指痕這麼深，我這雙手是會記仇的。”
　　倦收天抬眸，專注得只看得見一個人：“所以，總有一天，你會來找我報仇的是嗎？”
　　原無鄉看著對方眼中的自己，微笑：“會，你樂意嗎？”
　　好友，請恕我不能太過自私。這一路行來，有相遇、有別離、有歡樂、有回憶，只是沒有後悔。
　　願你也同樣。
　　倦收天一字一頓道：“怕、你、不、來。”
　　誒，這麼有氣勢的約定啊，怎麼像是生死一決的約戰喲。
　　拋卻這世間天與地，還來與你再戰一場。
　　你可敢嗎？
　　我會怕嗎？
　　兩人相視而笑，攜手緩行，繞了一個大圈回到南坡的東籬之外，很遠就見從來少人拜訪的院門外站著一個人。
　　一身紅衫於暮色薄霧中依然分外醒目。
　　袖上太極八卦陰陰印。
　　頭戴峨冠博帶。
　　原無鄉當然認得此人，卻自認並無多少交情，不明白此人有何必要站在這裏等待自己。他雖是機敏善斷之人，縱一彈指間心思如電，也猜不透這是何種機緣累積之下才讓道玄未來的掌教人久候他多時。
　　當然，此刻的他更不會知道，這將是一場怎麼樣的陰差陽錯造就的因果相循，並在未來決定了種種不可預料的局面。
　　這一刻，倦收天無所無謂，原無鄉亦莫名其妙，他們感受到的只是眼前怪異的氣氛，有一種迫人的敵意——
　　未等自己開口，來人早已等得不耐煩了，霍然轉身，高喝道：
　　“原、無、鄉，道玄慕崢嶸見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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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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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6)

11樓發表於: 2014-05-11 21:1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等樓主更文等好久了～～
與其用南北跟金銀  在下更偏愛用“雙秀”
兩人沒有前後差異   是實實在在同行的兩人
小當家細膩溫厚     倦道長深義情長
雙秀一起  是陰陽兩極   周流六虛
攜手共看晨曦朗朗明月清輝     喜愛的都可以共攬
記在心頭腦海    百年不忘

期待樓主更文
寫文辛苦了～

冬夏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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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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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8)

12樓發表於: 2014-08-28 16:1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亲爱的~什么时候有更新，我好喜欢你这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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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花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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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51)

13樓發表於: 2014-08-28 22:1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狂巨巨QWQ！！！
求更文啊！
但是求甜求甜求甜！！！
說好的……寫雙秀雙修的呢

江天洒，云水越。千年情，心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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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君之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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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

14樓發表於: 2014-08-29 22:2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05.11 [原無鄉/倦收天/清水] 南北道真前傳之東籬南山更新第六、七章

等道友更文甚久了！！！！！！！！这么好的文道友千万麦坑啊拜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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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

15樓發表於: 2022-06-27 21:1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啊啊啊......這篇真的寫的好好，拜託不要棄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