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2 【神谕正法】中篇合集玉逍遥X君奉天（不定时更）|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3.02 【神谕正法】中篇合集玉逍遥X君奉天（不定时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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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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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

10樓發表於: 2020-03-02 1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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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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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

11樓發表於: 2020-03-02 18:0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逍遥奉天】定制男友 iem@K

＊云汉游戏公司总裁弯的逍遥x大学生看起来直的网瘾少年奉天
＊一切为了轻松搞笑
＊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进行年龄操作：白发（染的）逍遥x黑发奉天
＊办公室恋情
＊两个IT大佬（自恋狂）理科男的笨拙浪漫
＊关于程序员、IT、AI、全息游戏……都是胡扯，可能不合理
＊有吹爆两位主角的倾向

小剧场：
1、云汉游戏公司员工配置：
秘书（大漠苍鹰）＝保姆
外联（秦假仙）＝外卖跑腿
经理（品愁惶）＝管家
测试员（问仙籙）＝打杂的
策划（孤踪隐影）＝厕所清洁工
画师（剑非道）＝厨子
实习生（君奉天）＝……？
2、逍遥：＼(*T▽T*)／奉天奉天，我们来造人吧！

01 我们是绝配！
  “小哥哥，微信加个好友呗。”
   君奉天敲打键盘的修长十字一顿，拿莫名其妙的眼光看了面前的陌生男人一眼。
   男人有着一头罕见的雪白的发，面容却年轻俊俏，怎么看也不到三十岁，笑盈盈平易近人的样子。
   “哇你也玩这款游戏，”那人动作幅度很大地一惊一乍地指着他的电脑屏幕说，“刚出的《仙魔鏊锋2》，听说很不错？”
   “嗯……”对方搭讪的意图过于明显，放到平时君奉天冷淡的性子还不一定搭理，但听到这句话的他却正了正耳机，轻笑道：“确实，一款非常好的游戏。”
    “真的？我也这么觉得，”白发男人没话找话道，“所以咱们相逢即是有缘，小哥哥考不考虑加个微信？”
   正当君奉天以为自己在网吧遇到变态之时，门外走来一个外卖小哥装扮的大叔，一眼瞧见那白发男人隔着电脑朝君奉天举着手机的动作，揉了揉眉心道：“神毓逍遥，喝点酒就有资格发酒疯是不是？你信不信如果你继续骚扰良家妇男，我就会亲自把你送到警/局？”
   “雕兄你是我秘书，又不是我监护人，”俊美的白发男人用的是有些撒娇的语调，一边抱怨却也一边迈着修长的双腿往网吧门口走去，临出门，却又不舍得似地转头对君奉天说：“小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君奉天：“……”
   “这位小……同学对不起，别理这个神经病。”大漠苍鹰头疼地扯过发酒疯的白发男人往外推搡，两人打打闹闹的声音渐渐远了。
   莫名其妙的人。
   君奉天这样莫名其妙地想着，熟练地摘下耳机戴上全息游戏配套的头盔。
   一行梦幻的、金灿灿的小字带领他进入一个逼真的虚拟世界：
    仙魔鏊锋2   登录成功。
    仙魔鏊锋，一款风靡全国老少咸宜的仙侠题材全息游戏，以其动人心魄的剧情、如梦似幻的美工、层出不穷的武器装备，以变态著称的剧本副本……以及超级可爱的npc小哥哥小姐姐俘获了百万玩家的心。从小不玩游戏的学霸君奉天同学，也是在仙魔鏊锋1风靡的日子里沦陷的。

   刚进游戏，就听见一个少年人冒冒失失的嗓音：“大神啊！大大啊！师父啊！您终于上线了！虽然知道您老人家不会想我，但是我很想您啊！新的世界新的起点，请受弟子诚挚一拜---”
   话痨系男子云忘归，初中阳光小帅哥一枚，君奉天在仙魔1中……因缘际会收的便宜徒弟。
   这心大的便宜徒弟还真不当自己便宜，新游戏刚刚上线就约了时间地点来与他再续师徒之情。这人还是一点也没变的样子，睁着一双忽闪的紫眸咋咋呼呼：“不是吧师父，你怎么换皮了？连名字也换了？啊，你不会真的怕了那个每天……那个什么帅哥了吧？”
   在仙魔系列游戏中，玩家可以使用自己本来的外貌，也可以挑选官方制作的上万模板人物作为自己的形象。
   “是每天被玉树临风仪表堂堂的自己帅醒，没有哥。”君奉天纠正道。
   这名字那么长，云忘归怎么可能记得住。
   于是他又说：“哦……那那什么每天……帅醒，他还在不在仙魔2？”
    君奉天：“我为什么会知道。”
   云忘归讶异：“师父，那不是你情缘吗？我还以为你们只是闹变扭！嘿！俗话说床头吵---”
   君奉天睨了他一眼：“云忘归。”
  云忘归立刻像缩起耳朵的兔子那样噤声了。
   半晌，他又想起了自家师父以前那个臭屁到不可思议的网名，以及这一年半消失不见的原因，好奇地问了句：“师父，你考上q大计算机系了吗？”
   “……废话，”君奉天平静地说，“你师父是谁。”
   云忘归：“……”
   云忘归：“师父你是我的男神！我的希望我的光！啊！所以我们快点去做任务吧！徒儿我又打不过副本了呜呜呜……”

   车上。
   玉逍遥手长腿长，白衬衫蓝牛仔俊美得人模狗样，却在车厢后座鼓捣出一个十分没形象的大爷躺姿，咕噜咕噜灌下半杯咖啡，发出一声美滋滋的叹息。
   大漠苍鹰一边开车一边往后面瞥了他一眼，一眼瞧见他裸露的脚踝称得上皮包骨头，又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和明显的黑眼圈，瞬间老妈子病犯，又怒了：“神毓逍遥你要我说多少遍！啊！你是不是又瘦了！你这个月的营养计划和健身计划送到我桌上了吗？！是不是又想糊弄过去？！”
   浑然不觉得自己这样跟老板吼有什么不对。
   玉逍遥随口情真意切地说：“没办法，相思疾苦，形销骨立，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阿雕你懂的啊，懂的。”
   大漠苍鹰一怒未平一怒又起：“啊！你个神经病啊！我懂个什么啊！”
   玉逍遥很惊讶也很委屈：“你不知道黯然销魂掌？你还是不是我的神雕了？”
   大漠苍鹰根本懒得理他：“你相思个鬼啊，别跟我说是为了刚刚网吧里那个。”
   玉逍遥笑得得意，居然从后座凑过去揽住司机的肩膀：“雕兄，你这么说什么意思？你不会是……喜欢我吧？嗯？别害羞嘛，说出来就好，我不会嫌弃你的，毕竟逍遥哥那么帅，简直是人见人爱---”
   “滚！谁暗恋你了！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大漠苍鹰嫌弃地推开他的手臂：“到底为什么？”
   玉逍遥：“……哦。”
   不愧是他的雕兄，还是很有默契的，知道他这个人虽然性向为男，但是从来不乱勾搭。
   玉逍遥：“那个小孩……手速一看就很专业啊，你不觉得他很适合来我们公司工作吗？”他以为大漠苍鹰会为他时时刻刻把公司前程放在心里而感激涕零，疑惑地偏了偏头：“你不感动吗？”
     大漠苍鹰：“滚，你是不是又没看我发你的邮件？”
    玉逍遥疑惑地靠回椅背，无辜地睁大一双紫琉璃的美目去翻手机邮箱：“什么邮件？雕兄你代人发告白邮件给我？”
   大漠苍鹰日常忍下自己今天第一百零一次打人的冲动：“你给我好好看看那份邮件。品愁惶，你家管家---不你家经理的新规定，以后我们公司招男性员工，年龄不得低于三十岁，身高不得高于一米七五，体重不得低于---”
   “停停停，”玉逍遥莫名其妙，简直怕他再说出什么头发不能多于几几根，“什么意思啊你们，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歧视？虽然我们是自家开的公司可以任性一点，但我们公司就一定要招那种五短身材的宅男吗？你们这样很不好啊。”
   大漠苍鹰日常怒吼：“还不是因为你！啊！我最讨厌办公室恋情！”
   玉逍遥笑了：“我是那种人吗？不是，雕兄，你为什么对自己的老板那么没自信呢？苍天可鉴！我从没有想过去糟蹋漂亮的小哥哥--”
   “严格的来说在这一方面我对你不是没信心，”大漠苍鹰打了个方向灯稳稳转弯，“我担心的是你被你那什么小哥哥糟蹋了。”
   暗恋人家暗恋得天愁地惨栖栖遑遑，居然怂到不敢告一句白。
   神经病啊……大漠苍鹰发觉自从认识神毓逍遥之后，他的词汇储量变得越来越多，最后蹦出来的却往往只有这一个词。
   果然是神经病。
   忽然从吵闹状态一键消音的玉逍遥：“……”
    大漠苍鹰又加了句：“又不是没有前科。”
   玉逍遥：“……”
    “对了，”大漠苍鹰又想起了什么，“你那个老婆--我是说师弟，他叫什么来着？什么q大……计算机？”
    这名字那么长，大漠苍鹰怎么可能记得住。
   “英俊潇洒剑法如神预录q大计算机，他的网名，”玉逍遥靠回椅背，闷闷地说。
   “每天被玉树临风仪表堂堂的自己帅醒，”大漠苍鹰不无讽刺地说，“你们真是一个比一个骄傲自大。”
   “啊对啊，”玉逍遥很欣慰，“你终于觉得我们是绝配了？”

02 天才发明了电子智能AI。
  仙魔鏖锋2最大的魅力就在于，作为一款全息游戏，其虚拟世界的精致程度达到了现实世界的水平，几可乱真。
  君奉天一袭青衫磊落，身姿潇洒，矫若游龙，剑尖微送秒了boss的最后一滴血，用古风长袍的连云水袖轻轻擦了擦额上细汗。
  “不得不说云汉真是厉害，”在一边乘凉的云忘归夸奖着游戏的制作公司，“这百分之百的五感还原度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不过说起来，师父打起架来真的是与当年一样……赏心悦目。
  云忘归又想起了在仙魔1中被师父和师父那名写作师兄读作男朋友但师父就是不承认的每天被自己……帅什么哥两位全服知名大神的强大技术和成吨狗粮打击的日子，不禁瑟瑟发抖。
   那时候他还是个孩子，他还小。
  “只是代码罢了，”君奉天收了剑，唤回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不可自拔的云忘归，“走吗？”
  “哦哦哦走走走，”云忘归弹跳而起，习惯性乖巧，“师父我们去哪里？”
君奉天瞥了一眼手中的标着“普通铁剑”的武器，忽然很怀念自己过去那把称手的宝剑：“现在武器商城还开门吗？”

武器商城没开，倒是旁边的一家小店大排长龙。
“这位少侠，您想要定做什么？”
……
“好的，没问题，十天后您再来。”
君奉天被云忘归拉着看了一会，不是很懂：“他们在做什么？”
云忘归：“啊，师父啊，你还不知道？仙魔2多了个定制商店，玩家可以提出各种要求，向游戏公司定制专属自己的npc，都是有自己思维的电子AI！超级神奇！就像我！就像我这个单身狗！花个几千块钱就可以有美女小姐姐相伴笑傲江湖！是不是很值！”
“电子世界的智能AI？”君奉天沉思起来，“这项技术……”

“噗嗤，”玉逍遥翘着二郎腿陷在老板椅里，嘴里叼着一支圆珠笔刷着手机，含糊着声音说：“这里居然有个宅男要定制长腿大胸的小萝莉做老婆？哈哈哈笑死我了……”
“你给我悠着点，听到没有，”埋头在文件中的保姆大漠苍鹰警告说，“你这个月接了几单？都跟你说了不许接无意义的单！起初你说这个计划的时候我觉得根本上天方夜谭----”
“但是哥成功了，”玉逍遥得意地说，“有自己思维的智能电子AI！量身定做！完全复制你想要的任何性格、外貌！顾客们都感激死了！你说我是不是天才！啊不，不用你的夸奖雕兄，我知道你要忍不住夸奖我，我这个人其实很谦虚的，你如果夸我，我会害羞。”
大漠苍鹰：“……”
大漠苍鹰：“你有这时间跟我练疯话不会去睡一觉吗！啊你看看你那黑眼圈！你有没有一点身为老板的自觉？！”
云汉真老板比了个帅气的拒绝手势，一本正经地摇摇头：“程序员，没有睡眠……”
大漠苍鹰：“……”
看见玉逍遥没有继续猫腰写代码而是戴上游戏头盔的大漠苍鹰：“喂，你在干什么啊？”
玉逍遥怜悯地摸了摸大漠苍鹰凑近的额头：“雕兄你莫不是被我气傻了吧……你没看到吗？我在打游戏啊！”
大漠苍鹰冷漠地说：“哦，你在打游戏。你特么在工作时间打游戏……你为什么要打自己编的游戏。你搞什么。”
玉逍遥和善地摸摸他的头：“我大龄未婚，当然是要翘班搞网恋啊。看到你那么担心我的终身大事，我都不好意思了，”他诚恳地说，“真的，我有时候也是想帮你分担一点的雕兄。”
大漠苍鹰：“……”
今天大概是第一百零二次想揍人了吧。

03这游戏设计者是神经病吗？
  天迹，在仙魔2上架的短短几天之内成为新一代大神兼男神的传说级别男子。
   操作一流，副本神速，来去无踪，宛如仙人。
   对此，粉丝们是这么说的：
   啊啊啊！天迹男神好帅！为什么上线那么少啊！求问哪里可以旁观大神打副本！
   大神好可爱！啊为什么是这种萌萌哒的性格啊！少女心都要化了啊……
   有人知道小哥哥的联系方式吗？求线下勾搭！
   大神你缺不缺女朋友！大学毕业会做饭会家务的那种！
  对此，黑子们是这么说的：
  开挂了吧？给了公司多少钱？
   现在什么人都可以选一张好看的皮，谁知道线下是怎么样的呢。
  听说云汉老板性向成迷，天迹应该是他在外面养的小白脸……
   君奉天听着云忘归对于黑子的最后一条分析煞有介事娓娓道来，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游戏开发商云汉公司的内部八卦一直是仙魔玩家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这并不能怪玩家们过分八卦，关键是云汉官方微博的语言风格……总是很迷幻。
   别的游戏公司推送自家游戏的宣传兢兢业业，云汉公司却似乎抱着“是金子总会发光”的自恋心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平时更更博居然还是办公室员工日常，而且日常也就罢了，居然还不太正常。
   不太正常也就罢了，居然还不太正常到人神共愤的程度。
   比如说---
   在一张脸部打了马赛克的八块腹肌肌肉猛男的高清图片下，云汉官博特别自豪地加了一句：介绍一下，我家保姆。
  在一张摆拍能够引发手控尖叫的修长十指的图片下，云汉官博特别自豪地加了一句：介绍一下，我家厨子。
   ---甚至有一条年末尾牙宴时全员醉酒下发出的意味莫名的话：
   云汉苦逼管家实名爆料：真心话大冒险，老板居然是深柜。

   话说回头，云忘归孜孜不倦叽叽喳喳了一大串之后，特别好奇地问了问师父对于这个来历成迷的天迹的看法。
   对此，君奉天是这么说的：“他为什么要每天去银河乘船什么事情也不干，”他皱了皱眉，似乎这个地点引起了他什么不太好的回忆，所以出口的话不过脑子，“神经病吗？”
   传说虽然和蔼可亲但是独来独往行踪成迷的天迹大神，每天都必定去游戏里专属的恋爱圣地---银河---待上半个小时，似乎在等什么人，宛如隔岸望夫泪眼脉脉的织女。
   云忘归也不能解释天迹的这种奇异行为，所以他对他家师父的犀利评价无言以对。

   银河这个地方仙魔1里也有……
   君奉天闭了闭眼，决定还是不要回想另外一个神经病比较好。
   可是云忘归这个便宜徒弟显然一点也不会读空气：“哦哦哦，我知道的师父，你们那个……船上告白，特别有名，啊，当时仙魔的论坛把网管都炸出来了……师父你别伤心啊，千万别伤心，天涯何处无---”
    君奉天凉凉地瞥了他一眼。
    云忘归识相地闭嘴了。

   几分钟后，云忘归站在银河边，不是很懂他家师父的这个操作。
   “你别想多，”君奉天解释说，“今夜横渡银河，有个武器奖励。”
   “横渡银河？”云忘归惊了，“这不是小情侣们最喜欢的旅游项目吗？就风平浪静划划水看看星星的那种？这个任务的难度在哪里？我去，真的啊--”他看了看眼前浮现出的半透明操作面板，“s级神秘武器！只要过了河就送！今天是什么好日子？牛郎织女重逢的日子吗？”
   他话音刚落，便听得身后一声甜甜的“忘归哥哥”，居然是五六个组团游河的女玩家。
   云·妇女之友·忘·撩遍全年龄·归，村草型初中小男生，在游戏里总是被各种阿姨大妈姐姐妹妹甚至婆婆……环绕。
   相比他家男神师父只有年轻女孩子求嫁这个单一选项，云忘归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自豪。
   但是今天却有个漂亮的年轻妹子混在里头：“一起坐船吗云哥哥？”
   云忘归：“……”
   云忘归为了自己的终生幸福，抛弃了他的希望他的光。

   残月半笼，斜辉脉脉，如情人欲语还休，闪烁处又是巧笑嫣然。
   仙魔里的银河是真正的银河，有水的银河，但却是完全清可见底，水底和水上都漂浮着万千星光，脚底头顶俱是星河，让船上的人有一种真正置身宇宙洪荒，漂浮无定的错觉。
   入选仙魔第一恋爱圣地，不是没道理的。
   始终没搞明白银河这种半透明又挟带点点流星的流动效果和颜色设置是怎么编写的，这种调色要用哪个软件……君奉天在岸边站了半晌，抬脚跨上了一艘小画舫。
   小船悠悠一荡，又把他的心思荡得渺远。
   啊，恍如隔世。
   他和那个神经病第一次相遇的时候，是和大船上一群陌生人在一起，也就过了没几天吧……结果下船的时候众人觉得缘分已尽，互相告别的时候，神经病忽然对着他单膝跪下了：“百年修得同船渡……你愿不愿意---”
   就在八卦的众人纷纷疯狂起哄的时候，神经病继续深情地说：“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师弟？”
   顺便一说，这个游戏设计中最莫名其妙的就是师兄弟结拜系统。君奉天至今不知道他们俩的师父是谁。
   这场好戏就此传得沸沸扬扬，成为圈里津津乐道的顶级流量。

   君奉天回忆了半晌，觉得自己今天有点过分多愁善感了，居然看见有人坐在小画舫桌边借酒消愁还想跑过去安慰。
   坐在桌边的人一袭蓝白仙衣漠漠飘摇，眉眼在月色流光中如霜如雪。一只瘦而修长的手托着个青铜酒杯，放在唇边欲饮不饮，仿佛一尊悲伤的白玉雕像。若不是打开的雕花舷窗送来凉薄夜风，轻轻吹动他挽在脑后的三千雪发，君奉天简直以为他是神经病云汉游戏工程师的又一个恶趣味布景摆设。
   “白玉雕像”如有所感，微微转头，眯起的那双漂亮紫眸里面还存着半盏星光，定定地望着站在船舱口的青衫少年。
   很可惜，一眼万年的戏码已经落幕了。
   天迹……
   君奉天觉得他今天和神经病很有缘啊。
   天迹说：“小哥哥，相逢即是有缘---”
   这话有点耳熟。
   “不加微信。”君奉天冲口而出，然后忽然愣了。
   天迹笑了：“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啊，我们真是心有灵犀。”
   他兀自感动着，君奉天看了看这小破画舫过于寒酸，居然没地方别的可以坐，只能坐在了天迹面前。
   白发男人摇头晃脑，满嘴不正经，让他早先在云忘归面前说他是神经病的罪恶感瞬间消失不见。
   “喂，小丹心---”
   君奉天回过神来，一阵恶寒：“你叫我什么？”
   天迹无辜地指了指他头顶浮现的id图标：“御命丹心，不是你自己取的吗？小哥哥，你不会忘了自己取的id了吧？”
   君奉天对于他这种偷换概念的能力表示无言以对：“你能不能换个称呼？”
    天迹眨了眨眼，他这幅冰雪仙人一样的皮长得是诱人犯罪得纯良，所以无辜的样子实在是非常有迷惑性：“那叫你什么？小心心吗？”
   君奉天：“……”
   君奉天：“谢谢，叫全名。”
   天迹：“……”
   天迹：“你这人好没意思……但是跟他好像啊。”
   船开始动了。
   君奉天沉默。天迹一个人开始独角戏。
   天迹说他以前有一个网恋的男朋友。
   虽然还不是男朋友，但是他心里已经认定一辈子就他了，特别喜欢他，娶来做老婆永远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接着他开始一路狂吹三千字，把他暗恋对象吹得天上有地上无仿佛什么都可以是就不能是个人。
   “真的，就比我差那么一点点。”他大言不惭地总结说。
   君奉天：“……”
   虽然天迹说得很隐晦很模糊，但君奉天觉得这些事迹有些隐隐的熟悉。
   天迹还在滔滔不绝。
   说他们本来好好的，如胶似漆的（君奉天鄙夷这个形容词），有一天他好不容易在游戏里拉到小手了，却把人吓跑了。
   一跑还跑去高考，失踪了一年半。
   “我那时才真正明白网恋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虚无缥缈，一断联系就海角天涯，根本抓不住。”天迹少见正经地来了这么一句。
   “你说他这样算不算渣了我？”果然他又开始闹了，“没良心的小朋友，知不知道我都相思病晚期了。”
   “你拐骗未成年人就很有良心吗。”君奉天沉默许久幽幽来了一句。
   天迹一愣，也没多想：“你怎么知道我比他大啊。”
   君奉天现在觉得脑子里是嗡嗡作响，干脆转移话题：“听说你有两把宝剑。”
   天迹重新欢喜起来：“啊是啊，我一般性不给别人看的，今天一见你就莫名亲切，不妨破破例。”他指尖银光一闪，画舫小桌上就出现了两把宝剑：一把冰蓝色的轻剑，花纹繁复华丽；一把棕剑柄的重剑，造型古朴大气。
   君奉天瞳孔一缩：“这两把剑是仙魔1的限量版，你从何处得到？”
   天迹毫无愧怍地坦诚说：“我贿赂了云汉老板。”
   天迹又一本正经地说：“喏，这把剑是我的，这把剑是我那抛夫弃子消失不见的亡妻的。”
  君奉天：“……”
  君奉天：亡妻个鬼啊！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船身忽然一阵剧烈摇晃，整个舷窗都被忽然涌来的巨浪打破。
  一贯平静优美的银河陡然改观。一瞬间乌云掩去星光河水，波涛汹涌，离他们几米远的水面形成了庞大的漩涡，漩涡的中心居然出现了一只银色的蛟龙！
   “啊，”天迹仿佛觉得很有意思，悠然道：“今夜横渡银河果然是个小陷阱。”
   君奉天已经提剑站起身了：“武器是s级，那这不会也是s级boss吧。”
   天迹坐姿很大爷，仿佛令玩家闻风丧胆的s级boss什么也不是，平静道：“啊，是啊。”
   君奉天：“你就这么坐着？”
    天迹：“我害怕，你保护我。我一点也不能打，外面都是乱传的。我看戏。”
    君奉天不无讽刺道：“……要不要花生米？”
   天迹欣然：“好啊，再来杯奶茶。”
   君奉天：“……”
    天迹：“其实吧……有个角度可以避过这个s级大boss。”
   君奉天：“什么方法。”
    天迹说：“如果是情侣的话，当场亲一口，龙会被吓跑。”
   完全没有逻辑。
   君奉天：“……”
   君奉天：“这游戏的设计者是神经病吗？”
   天迹：“……”

   君奉天提剑在破碎的潋滟波光之中与银龙缠斗，缥缈得不似真人。银龙、银剑、闪光的波、闪光的少年。
   神仙打架。
   旁观偷懒的天迹眯起眼睛。
   这个人的打架方式好熟悉。
   君奉天左手持剑，拼着后背被龙尾狠狠击中，斩下了一段龙须。
   仙魔鏖锋里的五感都是一比一的，所以很少有人愿意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对战。反正天迹是没见过，除了那个骄傲到不行的倔强师弟。
   只有那个人！
   连玩个游戏都会那么认真对待的、从不轻言放弃……真的好可爱。
   “……”天迹坐不住了，“小心，它还有二段！”
   君奉天身处漩涡中心，已经无暇顾及天迹这个人为什么好像真的开了外挂一般熟练，朝船上吼道：“我的剑要断了，把正法扔过来！”
   刹那间，天迹的心弦也断了。
   仙魔1限定版隐藏双剑，云汉大老板亲自赐名“神谕正法”，官网上连个名称资料都没有。
   他刚才介绍的时候可没说这两把剑的名字啊。
   熟悉的剑吟呼啸而来，君奉天闭目听音，人剑合一，耀眼的光芒自剑身发出，整个河面亮如白昼。
   天迹并没有看见刚刚发生了什么，总之他踏着神谕御剑飞到的时候，蛟龙已经断首。
   银河又恢复了平静。
   残月半笼，斜辉脉脉，如情人欲语还休，闪烁处又是巧笑嫣然。
   由于任务完成，银河上空忽然开放万千烟花，除了夜空中清晰可见的“百年好合”，系统甚至开始播放浪漫的小调。
   所以说“横渡银河”根本是个情侣任务吧。
   沉默。
   夜色如墨，只有闪烁的星光明明灭灭映着两人的脸。

   半晌，天迹委屈说：“太不讲义气了！怎么不等我合招呢！”
   君奉天：“你不是说你看戏。”
   君奉天又说：“我保护你啊。”
   “师兄。”
   仙魔2是有变声器设定的，君奉天听着自己和原来有些不一样的声音叫出这两个字。有点陌生又有点熟悉。
    一回头，想嘲笑嘲笑那人感动惊喜雀跃语无伦次的样子，但人……居然不见了！？

   当夜，作为唯一一个得到“横渡银河”s级神剑的玩家，作为新的大神开始被传颂的御命丹心当着几百人的面，粗暴地把神剑扔到了水里。
    很气。
    他其实比较想要正法。

04 你们系有没有那种……又帅又聪明的男孩子？
  大漠苍鹰对玉逍遥的游戏头盔进行强制关机的时候，对方正在大喊着他那宝贝师弟。
   玉逍遥双眼仿佛无神，懵懵懂懂地看着眼前杀气腾腾的雕兄和掉落在地的空调毯。
   “要不是我下班了好心来看一眼，你是想要冻死在办公室还是累死在游戏里，”大漠苍鹰捏着一只可怜的空调遥控器说。
    “我刚刚是不是在做梦啊。”玉逍遥说。
    大漠苍鹰警觉道：“你疯魔了？”
    “完了雕兄你坏我终生大事！”玉逍遥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去抢那个头盔，“快让我回游戏！！”
    大漠苍鹰可是有八块腹肌的肌肉猛男，怎么可能让他抢到：“一分钟前品愁惶已经带着他的宝贝钥匙下班了，这幢楼现在没网。”
   玉逍遥抓起大衣就往外跑：“我去网吧！”
   然而君奉天已经走了，怎么可能找得到。

    模范员工大漠苍鹰第二天清晨五点到公司的时候，整个云汉都在传他们老板梦中见情人的故事，传得特别生动，有鼻子有眼。
   大漠苍鹰惊讶的其实不是这事，而是清晨五点一个长得很像他家老板的人居然坐在办公室里……活的。
   他实在忍不住退出门，想看看今天的太阳从哪边升起。
   啊，看不到，还没日出……
   大漠苍鹰一边怀疑人生一边走进办公室，他也信了外面那群八卦吃瓜群众传的“做梦说”：“你……何苦呢，你也给自己定制一个他不就行了吗？”
   事情有一点点出乎大漠苍鹰的预料。
   只见玉逍遥并没有满脸憔悴，反而笑得像朵花：“啊，那怎么行，他是我今生今世无可复制的唯一。”
   大漠苍鹰下意识又去看了看五点的天色。他觉得这个上司是假的。
    理科男玉逍遥：“标准情话，百度一下，我正在学。”
   大漠苍鹰：“……”
   玉逍遥笑得甜蜜，一张迷惑人的俊脸越发好看，一双流光溢彩的紫眸风情万种地盯着电脑屏，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含情脉脉地抓着鼠标：“我捉到你了，师弟。”
   大漠苍鹰：“……”
   当年叱咤江湖的神谕正法，其实也不过是玉逍遥手里的一堆代码和数据罢了。
   计算数据中，正法一共被玩家“御命丹心”挥动了23次，行剑轨迹与当年的玩家“英俊潇洒剑法如神预录q大计算机”匹配度有……99%。
   IT大佬无所不能。
   玉逍遥从没像此时那么热爱他的鼠标和键盘，如果可以的话真的想把他的正法儿子抱出来亲一口。
   立了大功啊儿子。
   一定也是思念娘亲思念得紧吧……

   那夜过后，君奉天连着一星期没上游戏。
   导师觉得他是个天才不能休息太久，把他抓回学校做牛做马了。
   其实学校也有全息游戏的联通口……
   君奉天的手在键盘上打出一串乱码，没发觉自己已经发呆许久。
    再也无法否认自己是故意晾着那个失而复得的神经病师兄。
    就问被暗恋许久的人滔滔不绝地间接告白将近一个小时是什么感受。
   本来觉得根本不可能甚至因此逃避了一年半的事情忽然成真，就好像本来知道方向的人生一下子转出一片柳暗花明，还是让人舍不得不改变方向的那种春光烂漫。
    所以他需要一段时间来思考人生……

    ……全是借口。
    要不还是告白吧。
    想他天之骄子了21年，有怕过什么吗？
    啊，不存在的。
    君奉天打开了游戏头盔的电源。
    这仿佛是一个神奇的开关，因为正当他按下那个小红点，宿舍房门就如同掐着时间一样被推开：“君学长！老师找你……”
   君奉天：“……”

   q大校园对面的咖啡店。
   几张屋外的桌椅沐浴在午后的阳光中，花丛掩映下显得安静美好，是忙里偷闲的学生们喝杯下午茶的最佳场所。
   然而今天，这份安静却被一声愤怒的拍桌破坏了。
   “你不要太过分了！！”
   玉逍遥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这位生气能飙个女音的小同学，没想到偶尔回一趟母校能见到那么有意思的小学弟。
    默云徽整个人笼罩在一股出离的愤怒气息中：“我不信，你到底有没有作弊？”
   “没有，”玉逍遥闲闲地敲打了下他面前那款超薄的白色手提电脑，“实话告诉你怕你想不开，哥还没用到七成的实力呢。”
   默云徽恨不得把手上的书砸在这个自大到不行的老学长身上，不过想到之后可能会从自己可怜的生活费中扣除的医疗费，他还是放弃了。
   ACM国际大学生程序设计竞赛赛题汇编。
   比转头还厚。
   十分钟前这位长相和善纯良无害的老学长晃悠过来向他问路的时候，他就不应该让这本天杀的赛题汇编出现在这人面前。
   默云徽身边的几个小伙伴都是q大计算机系的高材生，年轻的小伙子们本来就血气方刚，哪里能接受被一个不知哪里跑出来的自称老学长的家伙比下去。当然，俗话说小不忍则乱大谋，实话说他们都是想要放弃的---如果不是隔壁桌正好坐着他们计算机系的系花兼校花的话。
   这里除了默云徽一人似乎是打算把自己的一生奉献给花痴校草的迷弟事业了，其他的十有八九都暗恋他们校花。
   能忍吗？不能忍！这是男人的尊严！
   他们七八台电脑色彩缤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大型械斗，对面悠然自得的白发男人却只带了两个眼镜片厚厚看起来傻不拉几的无名小卒，默云徽狂击键盘，带头怒吼：“再来一局！”
   ……
   十分钟后。
   默云徽伏键盘而卒。
   这些编程题目，大学生水平，不是他不会，而是对面的速度太魔鬼。
   “所以我就说了你会后悔的，”玉逍遥怜悯地拍拍他，“小伙子你已经很优秀了，我不想欺负小孩子。对了，向你打探一下，你们系有没有那种……又帅又聪明的男孩子？”
   刚刚还在哀嚎的默云徽一咕噜坐起来，目露警惕：“你找谁？你想干嘛？”
   玉逍遥心说：当然是那个躲了我一星期的小冤家了……
   他的师弟，说考哪里就考哪里，而且到哪里必定都是众人仰望、光辉夺目的存在。
   默云徽没等到回答，自己先拒绝上了：“我先说好，我是打死也不会透露我们q大的骄傲、计算机系的顶峰、系草兼校草、男神学长的任何联系方式的！连名字也不可以！啊！你已经是第三百个问他的男人了！说了多少遍我家男神是直的！”
    玉逍遥从善如流：“好，他叫什么名字？”
   默云徽想也不想倒背如流：“他叫君奉天！”
  玉逍遥：“啊，真好听的名字。”
  默云徽：“……”怎么感觉哪里有点不太对？

   君奉天从咖啡店里走出来，远远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君学长！”看到他的几个大一学弟看起来比期末求他帮忙改论文时还热切与殷勤，让他有些不好的预感。
   “啊，对，不是我说，”默云徽手舞足蹈，几乎要要站在桌上，“如果我们家男神在这边的话，你根本就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他那迅捷的手速、那蹦跳的思维小火花……”
    君奉天站在他身后，无奈：“默云徽学弟……”
   “啊！”张牙舞爪的少年忽然怂成一只小猫，“君、君男……学长！！”
   其实当君奉天看见默云徽他们对面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白发男人时，他是有些不想过去的。
    架不住莫名热情的学弟们千拉万拽，而且那人已经看到他了，显得尤为惊喜：“小哥哥，真巧啊。二度见面，我叫玉逍遥。”
  君奉天：“……你好。”
  默云徽感觉这个世界幻灭了：“你你……你们俩认识？！”

頂端

子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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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

12樓發表於: 2020-03-02 18:0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05 你过来，做我的人吧。
   在网吧里只看了个半身，没想到小哥哥这么好看。
   玉逍遥犯了职业病，觉得如果以这个小哥哥作为原型去出一个皮肤，一定能热卖。千金难买。
   不过要雕琢出他说不清道不明的神韵，还是太困难了些。
   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把那杯纸盒咖啡放在桌上，一点点咖啡热气的升腾中玉逍遥只看见对面的全村的希望扫了两眼默云徽的题库，淡淡说：“我不做，这本太简单了。”
   默云徽：“……”
   众人：“……”
   玉逍遥：“小哥哥，我们比的是速度。就这题，”他随手指了一段老长的废话，“20秒。”
   20秒读题目都不够。
   君奉天：“……”
   玉逍遥说：“要么我们再来一局。”
   默云徽瑟瑟发抖。
   玉逍遥稍微认真了点，这局一边倒的比赛计时计到一半的时候，君奉天忽然啪的一声关掉了默云徽的电脑。
   “你们谁的电脑借我用一下。”他说。
    默云徽感激涕零，双手奉上自己的小老婆，不料君奉天不屑一顾：“我不用这个牌子的。”
   默云徽这才想起他家男神虽然物欲寡淡到令人发指，但是从不用一万块钱以下的电脑。
    谁让他的手太娇贵。
    穷学生们面面相觑。
    “哦，”玉逍遥显然是同道中人，从包里摸出一本和自己的白色电脑同款的黑色笔记本，“给。”
   这牌子大概有几万。
   还是黑白配，情侣款。

   由于之前默云徽看玉逍遥他们人少夸口答应的游戏规则，每一局比赛赢家都可以任选输家一名成员加入自己的阵营。所以已经坐在玉逍遥身边的小同学忽然抖了一下。
   玉逍遥惊讶：“你那么怕你们学长？”
   小同学嗫嚅：“学长他……不是人。”
   玉逍遥：“……”

   君奉天把最后一个可怜的小同学从敌方阵营赢回来后，默云徽得意得能上天。
   看着君奉天认真专注的样子和舞蹈一般漂亮的操作，玉逍遥的笑意越来越深。
   作为老学长，真的很久没有见到那么厉害的小同学了。
   他终于坐正了身子，伸了个懒腰：“那个……我要认真打了。”
   正在欢呼的默云徽一愣：感情大佬您刚刚都是在……玩儿？
   第四局，学生组惜败。
   君奉天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胜不骄败不馁，他分析了下觉得最后一道题的方法还可以有个小改进，应该可以赢过对面，因此正在反思。
   这才是真正的胜利者。
   看到他这副模样，玉逍遥终究还是忍不住了：“小哥哥，你过来。”
    君奉天抬头：“……？”
    玉逍遥：“不要左看右看了，就是你。愿赌服输，过来做我的人吧。”
    啊，过分激动口误了。他在心里对师弟道了声歉。
    还没等君奉天反应，默云徽腾地一声站起来：“我不同意！”
   玉逍遥奇了：“你凭什么不同意？你是他家长？”
    默云徽理直气壮：“不是！但我是他的---后援会会长！”
    众人：“……”
   小同学，后援会会长是什么了不起的关系吗？
    君奉天抬头看了默云徽一眼：“我什么时候有的后援会？”
   默云徽受到自家男神一万点暴击，终于不堪重负，彻底阵亡。

   君奉天拉开椅子坐在玉逍遥旁边。
   “你们都到对面去，”玉逍遥对他家两个程序员说，“认真点，打过我给你们涨工资。”
    君奉天不是很能理解他的操作：“你想干嘛？”
    玉逍遥顺手拍拍他的后脑勺：“小哥哥，不容易啊，天下无敌。”
    君奉天反应了一会才明白过来他在说他们俩在一起天下无敌，对这个刚刚一人击败了七八个大学生的自恋狂切了一声：“别拖我后腿。”
   玉逍遥只觉得，他说这句话时那双翠绿丹凤眼流露出的神采，真是太特么漂亮了。
   很狂，很自恋，很帅。
    就比他差了那么一点点。

   “奉天，你先做一下那道题。”
   “嗯。”
    “这个代码是这样的，你为什么不用c++呢？”
   “知道了别废话……”
    “啊，你家后援会会长那表情真逗。”
    “……”
    “奉天啊……”
    “安静一点。”

   默云徽欲哭无泪，看着对面这两个人肩并肩仿佛亲密无间的样子，他恍惚回到了偷偷玩红遍大江南北的仙魔鏖锋1的那段日子，并且还莫名其妙地想起了那时两位id又臭又长的全服男神---还是gay得让人没眼看的那种，瞬间就被自己的脑补吓到了：“玉学长你干什么！啊！别把你的手放在我家男神肩上！要付钱的你知不知道！”
   “你就说他要多少钱？老子买得起。”玉逍遥正在和君奉天凑在一起看下一题，说话没过脑子。
   然后他就被君奉天打了。
   “痛痛痛诶奉天！过分了啊还打！我就是口误啦～对不起！好嘛原谅我一下嘛……”
   刚刚还神气活现的IT大佬忽然就毫无心理障碍地撒起了娇。

    默云徽现在才知道那两个厚眼镜的程序员也是深藏不露的，但在据说是他们家老板面前冷汗都流下来了，几乎要把键盘打爆……他是第一次知道大学生编程赛题可以做得这么波澜壮阔这么热血沸腾。
   然而这并不能改变对面这两个不是人、这手速虐遍全场的恐怖统治。
   两台电脑，在将近十个人面前所向披靡。
   玉逍遥忽然抓住了君奉天的手。
   君奉天一顿：“你干嘛？”
   玉逍遥忍不住捏了捏：“我很好奇你的手是什么做的，我真的很惊讶。”
   君奉天说：“无聊，你为什么不摸你自己的。”
    玉逍遥：“对哦，那你觉得哥厉不厉害？”
    君奉天：“还好吧。”
    玉逍遥：“现在可以加微信了吗？”
    君奉天：“勉强。”

    对于对面苦哈哈的众人来说，这真是一段男默女泪的神经病对话。

06 跟我做……好兄弟好不好？
   默云徽又一次觉得世界在幻灭。
   就在今天下午，他家男神，在学校门口那家咖啡店，那串如锦如织的紫藤花树下，与一个来历不明意图不轨的年轻男子相谈甚欢，谈着谈着连名片都递上了，还答应人家明天就去人家公司里实习。
   这特么是打算朝夕相处？！
   于是默云徽盘算着无论如何也要跟在后面保护男神并准备勇敢而真诚地询问一下男神将要去实习的公司，结果却差点托不住下巴：“云、云汉？！”
    君奉天抬头，再也掩饰不住微笑：“是啊。”
    牛逼啊！云汉啊！业界大佬啊！全国最火的仙魔鏖锋的亲生制作公司啊！啊啊啊！他的梦想啊！
   默云徽现下可以理解他家男神为什么答应卖身卖得那么爽快了。
   其实默云徽知道一个惊天大秘密：
   他家男神，一个性向成迷的网瘾少年。
    ----最爱仙魔鏖锋，嘴上不说，其实看那云汉公司的大门像看女朋友似的。
    ----嘿，说不定还不是女朋友，是男朋友。
   这一点默云徽是绝对绝对不会向外面说的。不仅不会说，还会反着到处宣传。
   比如说他家男神笔直笔直的，怎么可能弯。
   默云徽好不容易托住了自己的下巴，又注意到了君奉天手里把玩着的名片，觉得自己一会可能得去跳一跳楼。
   ----云汉公司总裁玉逍遥

   君奉天今天心情有点好，觉得自己可以来个爱情与事业双收。
    他登上了游戏，站在银河边等了三秒钟。
   等来了一句哑着嗓子的“师弟”。
   果然，他家师兄就是那么粘，君奉天不说出来，心里还是很感动的。
   “你是不是一直在等。”
    “……”天迹--玉逍遥说，“我有句话要告诉你。”
   “你说。”君奉天其实本来是打算来告白的，但是既然知道了天迹的心思他自然不会先把话说出口，他比较想要高冷地答应一声。
    “……”玉逍遥说，“那天晚上的话，是我的真心话，但是！你不接受也没关系的！啊！你当做没听见好不好？”
    “什么？！”那一瞬间君奉天觉得自己登了个假游戏。
   啊，辣鸡云汉制作组。
    “……”玉逍遥直接跪下了，真诚得如同当年船板上那闻名全服的一跪：“跟我做……好兄弟好不好？我真的不能失去你！”
   君奉天：“……”谁特么要跟你做好兄弟。
   玉逍遥惊喜：“默认就当你同意了啊！师弟我想死你了！啊我们快去酒店打香肠喝酒吧！一年多了---”
   君奉天觉得这人眼神躲躲闪闪，不知道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再说了，他那天晚上将近一个小时的告白真情实感，鬼都看得出来是真心的，现在居然跑来跟他玩不承认？！
   君奉天简直气笑了：“好啊，你说好兄弟就好兄弟，我们一起浪迹江湖笑傲今朝……”

   “他果然是这么说……”玉逍遥把脸埋在手里，“我这几天的猜测都证实了，雕兄，真的。”
   大漠苍鹰觉得大佬的脑回路他不可理解：“所以你就这么通过你所谓的蛛丝马迹但丝丝入扣的线索、和严谨缜密逻辑严明的推理，判断出他是个直的？！”
   “你不知道雕兄，”玉逍遥没精打采，“他和他们学校那个校花，传遍全校的金童玉女，还同专业的，有共同语言，情投意合，那姑娘贼漂亮---”
   “停，”大漠苍鹰毫不犹豫地打断，“对自己有点信心，你不也是同专业的吗？你不漂亮吗？我为了把你养得白白净净的付出了多少努力你知道吗？”
   玉逍遥：“……”
   玉逍遥：“那真是谢谢你了雕兄，感激不尽。”
   大漠苍鹰干脆利落：“把人抢过来，再不成我联系以前道上的兄弟你帮抢。人找到了就是好事，你要不要在办公室里就把他办了。”
   玉逍遥惊恐地抱住自己：“雕兄你什么时候看的霸道总裁爱上我！是不是我送给品愁惶作为升职礼物的那一套！”
   “……”大漠苍鹰自觉失言，“我是真的被你气傻了，”他又补充说，“做兄弟……这么愚蠢的一句话到底是怎么冒出你IQ200的大脑的……”
   玉逍遥心说，就是君奉天微信里告诉他，自己的id是御命丹心的那一刻啊。
   “直的！”默云徽荡气回肠的宣言言犹在耳。
   为了查证这件事情他还连夜黑进去看了一整晚的q大学校论坛……
   他看上的校草小哥哥和那个漂亮校花私交挺好的。
   而且一消失消失了这么久，不是标准直男震惊加害羞的反应吗？
   肯回来陪陪他已经很好了。

   不过玉逍遥从来不是轻言放弃的人。
   小哥哥不喜欢他……掰弯就好了。
   更何况是这辈子唯一喜欢的小哥哥，连代码都无法复制的那种。
   而且人都被自己不知不觉骗到公司里来了。
   玉逍遥终究是重拾一抹笑容：“请多指教了，师弟……奉天。”

   与此同时，并不知道某个神经病让人无法理解的脑回路的君奉天走进了云汉公司宏伟的大门。
   仙魔系列粉丝的朝圣地，梦幻一样富丽堂皇的厅堂。
   云汉有个招收寒假实习生计划，君奉天本来就打算报名，昨天意外碰见了云汉的老板，那也只是场小意外。
   不过他们家老板真是很有意思，他有些理解为什么云汉可以做出那么好的游戏了。
    君奉天走进面试间。
   里面坐着两个如同夜夜修仙一般面色苍白眼窝深陷的……面试官……正在聊今天的晚饭。
    面试的问题都十分正常，问完了面试官似乎很满意。
   “最后一个问题，你喜不喜欢吃叉烧包？”左边的红衣面试官说。
    君奉天流利的回答头一次愣了：“呃……喜欢？”
   白衣面试官惊喜地说：“太好了太好了，以后我能被食堂少塞一点……”
   红衣面试官打断了他：“好了同学，经过严肃的讨论，我们……不准备录用你。”
   “……”君奉天根本没见他们两个进行什么“严肃的讨论”：“为什么？总得给我个理由。”
   品愁惶打了个哈欠：“小同学，你对办公室性骚扰有什么看法？”
   君奉天：“……？”
   问仙籙说：“你长得太漂亮了，总管老妈子担心咱家总裁春心萌动，管不住自己。”
   君奉天：“……”
   正在此时，总裁一身帅气的西装站在玻璃门外叩了叩。
   问仙籙：“他说啥？”
   十国翻译·品愁惶翻译东西不过脑子：“他说这是他老婆，要咱们好生伺候，不然提着头去见他。”
   问仙籙：“老板好难搞。”
   品愁惶：“你被录取了。”
   君奉天：“……”
   他是不是进了个假公司。

07 还真是前所未有的神奇。
  每一款游戏的核心都是程序。
   如果说好的游戏是一个风情万种的美人的话，那么在黑暗中默默呕心沥血的程序员就是美人的心脏和骨髓。
   云汉公司的程序设计总管……是老板本人。
   老板本人是个IQ两百q大毕业的高材生，看起来软萌可欺，喜欢满嘴跑火车，平时像摊泥，一碰键盘如同吸/毒，化身让员工自叹弗如的魔鬼，简直不是人。
   如此奇葩。
   然而，这个寒假，苦逼的云汉程序员们却发现了一个敢和老板分庭抗礼的声音。
   该说云汉这地方也很奇葩，他们上级下级没分别的，听说大雕秘书还是总裁家的保姆，噫---
   “这个地方写错了……”君奉天从来懒得叫玉逍遥这种人为老板，“你是不是没睡醒……”
   是没睡醒……玉逍遥很崩溃……昨晚上光做和你的春梦去了。直接本垒的那种。
   “君奉天同学，你是不是仗着我喜欢你就无法无天了啊。我是不是太宠你了？唉真的错了……你真是能。”
    君奉天其实一开始不打算如此大逆不道的，关键是玉逍遥此人实在有点像他那个气人的师兄，让他总忍不住推此及彼……这么一说，还真有点恃宠而骄了？
   君奉天被自己的想法寒到了。
   但是按照他的说话风格，这句话还是得怼回去的：“你哪宠我了，我都没学过AI技术，还把那个任务丢给我做。”
   玉逍遥心说，哪里没宠你了，昨天还在游戏里约你去喝花酒。
   “爱他当然要给他最好的，”玉逍遥说，“这是标准情话，奉天你查过吗？”
   君奉天：“情话？我不需要那种东西。”
   同处一个办公室的众人：“……”
   为什么每次都会觉得这两位大佬的对话有些……不可描述？

    这小半个月，玉逍遥在游戏里外一步一步贯彻落实把君奉天掰弯的计划。
    仙魔2中，他与奉天的侠名又一次传遍大江南北，仿佛回到了当年少年轻狂的日子。在这期间，再加以有意无意的撩拨，深深浅浅的试探，拉着奉天时常出没情侣圣地故意让别人传绯闻的事情也都干出来了……
    今天他约了奉天到青楼。
    歌楼舞榭，香风软软，笑语翩翩。
   很容易发生点什么事的地方。
   真的，他连房间都买好了。
   游戏里行事可是仙魔鏖锋不可言说的秘密，老饕才懂。
   玉逍遥觉得自己能这么想，一定是被他家跑腿外联秦假仙带来的那本《新霸道总裁爱上我》祸害到了。
   整天红红火火恍恍惚惚，脑子里一团浆糊，全是抱着君奉天青涩的身体不可描述。
   这都要怪第一个提起这想法的雕兄，要么就怪奉天，怪他长得太好看了，还整天在游戏里面顶这么一张平庸的脸。反正不能怪他。
   “你在看什么，”君奉天凑在他耳边，微醺的酒气吹出暧昧的温热，“那个花魁有我好看吗？”
    玉逍遥瞬间整个人都僵了，转头看君奉天，果然已经是酒色上头红晕满脸，说说胡话也正常。
   可是为什么他该死的心跳跳得那么快。
   实际上君奉天没醉。他只是挺郁闷的。这傻帽明明喜欢他还不告白，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对他有意无意的暗示视若无睹，简直和办公室里那个神经病老板一样不可理喻。
   君奉天这个人胜负欲很强，游戏里和师兄比剑法，游戏外和老板比手速。
   所以一定要我先说吗？
   我偏不说。
   来比啊谁怕谁。

   这两个智商顶尖的傻瓜脑子里都是一团浆糊，自顾自自以为是，实际上南辕北辙，根本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乱七八糟曲曲绕绕的东西。
   还真是前所未有的神奇。

   话说回头，君奉天看着千娇百媚的歌女下场，回头想要趁着黑暗来记猛药，撩撩人的下巴什么的，却不料直接被摁着头吻住。
   他的初吻啊喂！
   虽然是游戏里的，应该不算吧。
   热切的、却又小心翼翼的、仿佛求而不可得下一秒就会失去的、虔诚的吻。
   又有蛮横霸道压抑不住的渴望。
   一吻完，两个思想南辕北辙的人心有灵犀：
   辣鸡游戏感官逼真到令人发指。
   ……浑然忘记了这辣鸡游戏是自己的杰作。
   君奉天气息不稳，被吻完眼角嫣红，在玉逍遥眼里就变成了不知是怒得还是气得。玉逍遥心里忐忑，特别真诚地说：“非常对不起师弟！刚刚太暗了我吻错人了！”
    君奉天这回真怒了：“滚！不然你还要吻谁！”
   这个神经病啊！
    玉逍遥慌忙说：“你别生气，我真的不是故意轻薄你！我是要吻……吻葡萄啊！这葡萄特甜，要不要来一颗？”
   君奉天气得直接把葡萄打翻在地，扬长而去。
   可是却眼前一黑，倒在香气扑鼻的雕花楼梯上。

   老鸨及时出现，诡秘地朝玉逍遥一笑：“我家酒还可以吧公子？”
   “我去你还真用啦，”玉逍遥有些犹豫，“你确定他不会生气？”
   “公子你真傻。”老鸨捂着嘴笑。
    被自己亲手造的虚拟人物毫不留情地嘲笑了的玉总裁：“……”

   玉逍遥想说：客官们，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其实没那么烂俗，这青楼剧本小彩蛋又不是秦假仙编的。
   那种酒……玉逍遥取名象形酒，智能电脑会判断玩家的个人特质，让饮用者在3小时之内变成一种动物或者植物。
   关于君奉天会化成什么，玉逍遥真的蛮期待的。

   绣红罗帐，鸳鸯戏水，莲叶田田。
   菱花铜镜，胭脂水粉，金缕嫁衣，应有尽有。
   然而这仍然不是什么喜闻乐见的戏码。
   玉逍遥悄悄爬上床，放下帐子，打算隔着被子偷偷抱抱君奉天。
   居然就这样心大地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一阵幽幽冷香扑鼻。
   恍若梦里缟袂绡裳，梦外却是……寒梅一枝？
   玉逍遥讶异了，却又觉得说不出的合适。
   原来君奉天躺着的地方，空留衣物凌乱不见人，倒是玉逍遥怀里多了一枝嶙嶙峋峋的白梅花枝。
   真是的……这人化个形还不能是个软软萌萌的小动物吗？偏要这么张扬着、写意着、孤傲着、不刺痛他的手不罢休的吗？
   但是花香却浓，花心却软。梅是白雪寒梅，不愿意染别人的颜色的。微风吹动，小心抚摸，忽然想到这不知是他身体的哪个部分……大老板居然自顾自地红晕满脸。
   啊，太羞耻了，我的梅妻……
   但这算是……采得一枝春欲放么？
   簪在头上、抱在怀里、插在瓶里、养在家里……正在玉逍遥脑内小剧场乱转的时候，怀里的梅花忽然发出光芒，点点金光中渐渐回归人形----
   少年看似纤瘦的身体，因为锻炼而骨肉匀亭，每一片白嫩的肌肤都生得恰到好处，隐蔽的沟壑处却又是青涩的，可能因为清晨的凉寒而微微颤抖瑟缩，正如同含苞待放的白梅，忍不住就会一低头滴下露水来的。
   君奉天坐玉逍遥身上，双腿夹着他的腰，披散的黑发飘荡在腰间腿间，浑身赤/裸。
   更尴尬的是，玉逍遥原来攥着花枝的手不偏不倚搭在他腰间，还下意识地掐了掐。
   “其实，”他说，“刚刚你摸我的时候，我都能感觉到。”
   “等等，”他回过神来，看着身下那张熟悉的俊脸：“玉逍遥？！”
   下一秒，玉逍遥的身影突然消失不见。

   云汉总裁办公室里，手速超快的、自行退出游戏的纯情男子玉逍遥很想打120急救一下自己。
   哪个神经病、搞的这个青楼坦诚相见设定、搞得自己居然看见了君奉天真实的外貌，还像无数次梦里那样不穿衣服坐在他身上……
   那白皙的、青涩的、毫不遮掩的、坦坦荡荡的身体，是君奉天现实中的身体比例完美还原。
   哪个神经病建的模啊！要不要那么逼真啊！拖出去开除啊！
   虽然这神经病好像是我……
   不对这么说奉天不是发现我了吗！？
   正在这时，敲门声幽幽响起。
   “总裁大人，”君奉天站在门外故意说，“我发现您还真是，怂得一批。”

08 奉天奉天，我们来造人吧！
    “我真的是怕你有呃……心理障碍才瞒着你的！”玉逍遥解释了第一百零八遍，“你要相信我奉天！啊，我怕你反对办公室恋情--等等我在说什么--是办公室兄弟情！”
   君奉天：“那你为什么又跑了。”
   玉逍遥：“我，手滑！”
    君奉天：“上次在银河边忽然消失你说是被同事拔了网线，我姑且信了，这次能不用这么胡扯的理由了？”
  玉逍遥：“……”

   大漠苍鹰发现，这两个互相暗恋的傻/子在掉了一层马之后变得更黏糊了一点。
   这种老母亲的欣慰是怎么回事。
   工作时间，玉逍遥第七次往程序设计部跑。
    “老板，这个我会，”一位程序员惶恐地说，“您您很忙的，真的不用帮我---呃谢谢！”
   玉逍遥哥俩好地揽住他肩膀：“小子，向你打探个消息。”
   程序员点头如捣蒜：“老板您说。”
   “那个校花啊，我说q大的那个，有没有再联系奉天？”
   程序员哭笑不得：“这我怎么知道？老板是要我帮忙黑君学弟的微信吗？这事您应该做得比我好。”
   玉逍遥：“……”
   玉逍遥：“那有没有男的来找他？比如说，对，就是那个默云什么的……小默云！”
   程序员说：“这个有！大大的有！那学弟人很好啊，每天都跑来关心君学弟的，还问他有没有受上司欺负，要不要帮忙报/警。”
   玉逍遥：“……”
  于是玉逍遥的微信信息轰炸从：奉天！女人很烦的，喜欢女人是没前途的！
   到了：奉天，喜欢男人也是没前途的！男人更烦啊！
   君奉天冷淡地回了句哦。
   玉逍遥：你喜欢我就可以了！前程似锦光芒万丈！
   君奉天：……
   君奉天：好。
   看了这段对话的大漠苍鹰不是很能理解他们俩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确定关系。
  再比如---
   玉逍遥兴奋地冲进下属的办公室，喊得特大声：“奉天奉天，我们来造人吧！”
   然后他们就在众人沉默的目光中关起门来造人了。

   造电子AI这技术，本来只有云汉总裁一人能够胜任。
   然而架不住君奉天少年天才，一点就通，还和总裁先生关系暧昧，不知道是不是交流了很多口水。
   玉逍遥想说，才怪嘞，他连摸个小手都难。
   不过握着君奉天的手动鼠标的感觉真的有一种老婆儿子都在怀里的快意。
  啊，人生圆满。

关于造人这事吧……
   君奉天其实一直不知道玉逍遥为各种各样的人造乱七八糟的电子AI的意义除了把自己搞得快累死还有什么作用。
   直到有天终于准备来嫁儿子的老妈子大漠苍鹰和他进行了一次长谈。

  玉逍遥有个妹妹，沉迷修仙小说，还喜欢耽美文学，一个很正常很普通小姑娘，对于玉逍遥来说却是人间至宝。
   十几岁上死了，车祸。
   玉逍遥翻出妹妹的遗物，用无数代码为她创造了一个庞大的修仙世界，作为她十八岁的生日礼物。
   那一年，是玉箫的一周年忌日，也是仙魔鏖锋1一炮而红的诞辰。
   “公司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大漠苍鹰说，“庆功宴上唯有他一个人闷闷跑出去了。我们怕他丢，他这人从不让人省心你知道的---跑出去找他---结果居然坐在理发店里，头发全染白了。是不是很神经病。”
   “他说修仙嘛，怎么能不白发，还笑，”大漠苍鹰声音沉沉，“还说他妹妹喜欢看那什么什么小说，他也去看了，觉得不错，自己把自己掰弯了，想找个男生过一辈子。我真是谢谢他了。”
   君奉天：“……”
   有一天他成功制造出了虚拟的玉箫，一直藏在他电脑的某个温馨角落。
   然后就像烙下了病根，沉迷用虚拟数据来弥补人的遗憾。
   那些订购的AI，都是人们失去的缘分，死去的亲人。
    说到后面，保姆老妈子大漠苍鹰的语言风格又强行扭回来了：“说这么多可不是向你卖惨啊，我只是担心你，向你警告一下玉逍遥这人超级难养。真的，要是没有我玉逍遥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说起这个大漠苍鹰可以滔滔不绝，“他这个人娇生惯养有胃病还喜欢跑出去吃油食，理由一套一套花言巧语，你千万不要听……”
    简直如同爱岗敬业的班主任交托一个自己曾为之呕心沥血的班级。
   “他一直都很喜欢你，这我们都知道了，真的快被他烦死了。人傻，但是人品不坏，有时候还挺有担当的。”
    最后理所当然地拍拍君奉天的肩膀说：“啊，好好照顾他。”
    君奉天：“……”

09 这是我的心。
   前面说过，云汉公司的员工都是些很有想法的奇葩。
   深夜，屏蔽了总裁和未来总裁夫人的秘密qq群正热火朝天。
   大漠苍鹰说：快被他们俩烦死了，理科男的思路都那么白痴的吗？
   品愁惶很学术地说：看他们的交流方式完全与上过床的老夫妻无异，居然还没告白，确实是挺难得的。
   乱入的默云徽：这种狗粮不好吃。
   秦假仙：夭寿了！上面的怎么就这么快接受了你家男神的事情？
   默云徽：……我也不想啊。
   默云徽：希望男神幸福。
   ……
   最后大漠苍鹰说：别烦了。明天晚上不是要出去唱歌喝酒？那谁去给我把君奉天绑床上，那谁谁谁去给我把玉逍遥灌醉，然后锁起来了事。啊！他们俩有没有一点自觉！

   这个看起来很完美的计划在第二天晚上很快告吹。
   因为……
   那谁：“报告、报告大雕秘书……我们打不过老板夫人啊……医药费可以报销吗？”
   那谁谁谁：“报告大雕秘书……我们拼酒拼不过老板啊……明天可以请带薪假吗？”
   大漠苍鹰：“……”
   大漠苍鹰：“等等，你们叫我什么？”
   那谁&那谁谁谁：“……雕大秘书？”
   大漠苍鹰：“……”
   现在对于自己是鹰不是雕的事情已经没办法辩解了吗？

   此时此刻，话题的中心，两位主角完全不知道其他人为他们操碎了心，居然自顾自上起了游戏。
   现在他们用的都是本来面貌，只是玉逍遥设定了黑发。
   青衫少年，天涯仗剑，任我快意逍遥。
   “你带我去什么地方？”君奉天对这种蒙着眼睛说要送礼物的老掉牙剧情不屑一顾。
   玉逍遥牵着他的手：“你说过，你会沉迷这个游戏是真的觉得这个游戏的代码编得很厉害。你看这些花，这些树，这些会动的风景，这个世界，我并不是忽视美工他们的努力，但是这个世界的灵魂是我们写的。”
   君奉天：“是啊。”
   玉逍遥：“那我厉不厉害。”
   君奉天忽然笑了，给了他一个和以前不同的回答：“厉害，当然，你最厉害了。啊，我最崇拜你了。”
   那么骄傲，那么自恋，但又那么善良，那么小心翼翼……
   只比我差了一点点。君奉天在心中评价。
   所以，勉强配得上吧。
   “到了。”玉逍遥拆开君奉天蒙眼的布。
   一幢简陋但温馨的茅草屋，草门之内隐约可见朴拙的家具陈设，像一个家一样。
   屋子旁边有块墓碑。
   终于是把虚拟的妹妹埋起来了吗……
   “这里是游戏虚拟世界里的一个小场景，晨昏日月都可以由你来设定，只有我们俩的身份验证才能进来的，”玉逍遥轻声说，“送你的，你猜猜这是什么地方。”
   君奉天：“……”他知道了，但是没有说。
   玉逍遥也没逼他，自顾自说：“我的心。”
   君奉天觉得，这是这位IT大佬竭尽所能最粗糙的告白了。
   不过好在，他喜欢。
    看着那歪歪扭扭的桌椅陈设，他勉为其难地加了句：啊，挺浪漫的吧。
   ……不过也许还缺一件礼物。
   君奉天说：“几天后我要向云汉公司定制一样东西……”

   在告白这件事情上，君奉天依旧坚持礼尚往来，看谁告得更精彩纷呈。
   说了他这个人胜负欲很强。

   “定制一个男朋友，”君奉天淡淡地对电话那头说，“要25岁，紫眼睛、白头发的那种。”
    “嗯，能说说要什么样性格的吗？”玉逍遥带着笑意的声音裹挟在风声里，似乎正在走路。
    “不务正业、好吃懒做、喜欢撒娇粘人、很烦的那种。”毫不犹豫地跟上了一串形容词。
   “还有吗？”
   “……”君奉天用手指敲击桌面，低垂的眼眸隐藏在留海里，半晌：“没了。”
   “真没了？”玉逍遥轻笑，仿佛混不在意地问。
   “真没了。”
   “奉天……”这声音又带着点委屈了。
   “……”君奉天将手机从耳边取下，看着那个很烦的通话对象大发慈悲地加了一句：“我喜欢的那种。”
   骄傲得不得了的少年，说这句话时故意软了调子，低低的、磁磁的、痒痒的，尾音居然有点爱娇（玉逍遥，那是你的错觉……）。
   然后手指飞速一点挂断，手机反扣在桌上，听自己一下一下的心跳。
   一会，又走去窗边，在熹微的晨光中往下看，看到一个期盼中的身影。
  屋里开着暖空调，一张大床几瓶酒。
  啊，这里可没办法下线了，我就看你还忍不忍得住。
  认输吧玉逍遥。
  君奉天不无得意地想。

   三分钟后。
   “啊，”君奉天打开门，双手插在兜里，“云汉大老板，你怎么来了？”
   “亲自送货，你定的东西，只此一家，独一无二，”玉逍遥没忍住又加了句，“刚刚就在路上。”
   “东西呢？”
   “在这里。”
   玉逍遥跨过门槛，把脊背一瞬间绷得僵硬的人搂进怀里。

ps：第二天，萌萌哒的云汉官博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微博密码，更了一条微博。粉丝们欢天喜地打开一看，却发现还是和以前一样的神经病日常。
   只是这次是一个漂亮小哥哥躺在床上的照片。背光看不清脸，但是本就深刻的眉目却被微弱的光线勾勒得宛如浮雕般立体，翘挺的鼻尖上一层薄汗，反射着窗外初升的骄阳。
   只是眉峰微皱，看起来睡得不太舒服的样子；白皙脖颈上欲遮不遮、半掩不掩的……引人沉思。
   官博依旧特别自豪地在下面加了一句：介绍一下，我家……老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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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樓發表於: 2020-03-02 1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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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奉天】如云生我身

＊风雅·风骚（流氓）·斫琴师逍遥x风骨·风流（放荡）·琴师奉天
＊标题隐晦，为个人私心，直白翻译：你是我的翅膀
＊信息时代深藏不露的手艺人大佬和诗书世家
＊源于想看调“琴”与“弹琴”，以及真的弹琴，私心作者强制让两位主角学琴……真是辛苦了
＊有作者恶趣味的开车内容（慎点），又名偷香小记
＊玄尊老父亲成功ooc了（大概没人会在意）
＊关于古琴和各种家学私设……都是查资料与胡扯，这个应该特别胡扯，请勿较真

01 登徒子
   一尾七弦古琴悬于墙上。
   秀巧、精致，如美人腰细，风姿绰约。一枝雕刻栩栩如生的寒梅斜出琴额，树梢一角挂着一个不知所云的雕刻签名。
   一只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手搭在琴弦上，动作却不如手本身那么儒雅漂亮：拇指食指捏着一根琴弦提起揉搓，让它发出震颤的声音，小拇指指尖有意无意刮蹭了一下琴腰，最后又伸手捏了捏下方琴肩（古琴倒挂）……宛如挑逗。
   这动作未免粗鲁，而且有些轻浮，爱琴的人可骂一声登徒子了。
   那是一个着着白衬衫的少年，纽扣没扣好，领口微敞。他一边肩膀斜背着双肩包，另一边手插裤袋，叼着棒棒糖哼着跑调的小曲儿，整个人悠闲自适，倒像极了街边的小混混。
   他一边“调戏”那琴，甚至一边吹了声轻浮的口哨。
   ……闹出的动静有点大，埋头在柜台上的人终于抬起头，大概是瞪了他一眼。
   这是一家琴行。因着街道的设计，室内比马路水平面低了不少，因而增了一点闹市寻幽的意趣。与现代化的琴行不同，这里装潢古色古香，下午两点的阳光从窄窄的玻璃门爬入低矮的室内，安静沉睡的乐器们敛着深沉的光华，一室霭霭的香杂了诗经三百零五篇。
    坐在柜台后面的人，本应是一身汉服，眉清目秀、温文尔雅的书生，方符合此店如此完美的风格才是。
   然而那人一身黑衣连帽兜头，一手叉腰一手不断点着手机，帽子里还垂下两根细细的耳机线。随意搭在椅子上的长腿穿的是黑色紧身牛仔裤，只破损处露出一块白得发亮的肌肤来。
   ……看起来还是个少年。
   “小老板，”登徒子开口就是笑语，大咧咧自来熟的样子，“这琴是不是古筝啊？”
    少年淡淡看了他一眼，低下头。
    “你在做什么？”登徒子溜溜达达拽著书包走过来，一不小心又碰响了一把琵琶。
   少年将手机往桌上一盖：“打游戏。”
   “你这样不负责任的工作态度是很容易失去顾客我的，”登徒子自我委屈地指责说，“你还没告诉我刚刚那个是不是古筝。”
    “……”少年对他这个白痴的问题无言以对，故意讽刺道，“你觉得是就是吧。”
    登徒子很惊喜：“真的？你也这么觉得？！啊，我就说，那怎么可能是古琴……”
   见少年不语，登徒子一个人在那边咋咋呼呼：“诶，小老板，这古筝真不错，雕的人很用心啊，不，简直是神来之笔，光芒万丈无可比拟……可以问问多少钱吗？”
    少年定定瞧着他，近了方见黛眉红唇瓜子脸，生得淡雅俊俏。
    “……不卖。”他薄唇抿了抿，吝啬地吐出俩字。
    “为什么不卖啊，”登徒子很失望，“我是个学生，专门攒了钱，想买古琴的。”
    ……曲曲绕绕，这人是表达有问题还是脑子有问题。
   少年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古琴跟前，眯起眼爱怜地抚摸了下她光滑的琴身：“古琴多七弦或五弦，古筝现通用二十一弦，懂？”
    “哦……”登徒子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那语气过分夸张，也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惭愧惭愧……”
    “是该惭愧……”少年很赞同，“所以你可以滚了吗，挡到我的琴晒太阳了。”
    “琴不能多晒太阳。”登徒子说，“另外小老板，文化人说话怎么能那么粗俗呢？”
    “……”少年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是文化人。”
   “你长得漂亮啊。”登徒子在他下一个“滚”出口前又加上一句，“而且看你的手，弹琴的吧。”说完还毫不忌讳地抓过那双与他自己的手同样好看的手捏了捏。
   少年有些惊讶，一时也没抽回手：“你怎么知道我----”
   “猜的，你怎么问题这么多？现在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这尾琴卖不卖？”
    “不卖。”少年再一次坚决地强调。
    “为什么？”
    “我家小老婆，”少年一字一顿地说，“怎么能让你这个登徒子给糟蹋了。”
    “你说什么……”登徒子忽然噗哧一声笑出来，“你家小老婆？？”
    “对啊，”少年抱着臂一本正经，“大号疏影，小字阿梅……我的琴别人碰不得。”
   登徒子大概是觉得这个小少年太可爱了，忍不住撩了撩他的留海：“你的琴碰不得，那你碰不碰的得？”
   然后他就被打出了琴行。

    君奉天回家的时候还在为今天碰见一个胆敢调戏他的神经病的事儿耿耿于怀，他那正抱着一尾不知哪来的新琴的老爹却还要乐呵呵地丢下一个重磅炸弹：他那传说中两家交好而得来的便宜世兄---或者叫师兄也可---十几年不见忽然跑来他们市读书，还打算借住在他们家---没原则的玄尊已经为了一把好琴的贿赂而把君奉天的书房出卖了一半给他。其实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玄尊把他放进了君奉天的私人琴房，现在他的那群小老婆正与一个陌生男子独处一室，贞洁岌岌可危。
    生怕他不记得，玄尊还特别好心地加了一句：“就是你在你娘肚子里被误认成个女孩的时候，跟人家定了娃娃亲的那个。人家家里可失望了，白白没了个儿媳妇。”
    君奉天：“……”
    君奉天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只见一人焚香盘腿，置一琴于膝上，像模像样还算令人满意，只是---
    “登徒子？！”
    “小美人？”
    “你为什么会在这？”
    “我以为……我是来见未婚妻来着。”
    瞎操心恰好跟在君奉天身后想问问客人有什么需要的玄尊：“……？”
    这对话怎么有些奇怪。
    算了……年轻人嘛，总与他有些代沟，看起来他们相处得挺好的？
   玄尊欣慰地退出来，贴心地关上门。

02 美人榻
   现代社会，传统的诗书世家挺少见。更何况是受众面小的古琴制作与演奏这一方面，圈里只此两家，远近闻名。
   也许是高山流水遇知音，君、玉两家往来过从甚密，几代下来总喜欢互定鸳盟，彷佛家族传统。
   这也是为什么君奉天尚且混沌在母腹之中，就自己稀里糊涂、别人欢天喜地地被嫁出去的原因。
   那家不靠谱的医院好心地让一众叔叔阿姨们欢欢喜喜了三四个月，待到呱呱落地了，却是个男孩。
   这一代的玉家家主连聘礼都准备好了，听了消息有点失望，不过还是将一尾特意定制的小小瑶琴送到了小奉天的床边。
   同音字。他家长子名唤玉逍遥。

   君奉天虽然不是家族中的独子，但却是直系的唯一血脉。而反观那位现在正大爷一样躺在他家铺着白毡的贵妃椅上逍遥的便宜未婚夫---啊呸便宜师兄---家里有个亲妹妹，但是很可惜他们家斫琴这一行太辛苦，传子不传女，妹妹也什么没兴趣，所以也算是颗直系的独苗苗。
   君奉天实在不能理解，这就是他们非常遗憾他不能嫁给赖在他家的这个懒鬼的原因？
   懒鬼彷佛没有骨头一样瘫在贵妃椅上---哦这个刚刚好像已经吐槽过了---朝他伸出了手：“奉天，冰的葡萄还有吗？”
    君奉天正在为他的小老婆上油保养，怎么可能理他。
    玉逍遥叫了数声不见应答，歪了歪头，彷佛想通了关窍：“娘子？”
   君奉天手一抖，差点没摔了手里的宝贝：“流氓，你叫谁呢？”
    他嘴上这么说着，脚下却已经走过去---差点忘了自己还有求于他：“葡萄没了，有车厘子，不要拉倒。”
    玉逍遥很得意：“可不是娘子？差点就成了我未婚妻了。”
    “你最好不要提这件事。”君奉天捏了捏拳，觉得自己有求于人低声下气也应该有个限度。
    “好好好不提，”君奉天早发现玉逍遥脾气很好，服软服得全无负担，就是嘴巴欠了点，“那我叫你什么？师弟吗？”
    “你就比我大了七天，”君奉天不满意了，“凭什么做我师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房间里的琴全不能碰，我的小公子您真是难伺候。”
   “这也不睡，那也不睡，偏要睡我家的贵妃榻，我的大少爷您也是真讲究。”
    “哈，”玉逍遥直接笑出了声，故意一本正经地夸奖：“师弟真是才思敏捷，对联对得精妙非常！师兄自叹弗如。”
    君奉天不甘示弱：“哪里哪里，师兄也是文采斐然、卓然玉质，莫要过分自谦了……”
    玉逍遥吞了颗车厘子，表情夸张：“酸，真酸……”
    君奉天终是忍不住莞尔了：“酸的就不要吃。”
   玉逍遥躺在贵妃椅上把自己蜷成一个最舒适的姿势，宛如某种惬意的猫科动物：“好，那咱们谈点别的，比如说……你那天在店里玩的什么游戏？”
   ……
    君奉天发现自己最近浪费在贵妃榻边上的时间慢慢增多。
   这实在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玉逍遥不仅是个话痨，还是个很会吸引人注意力的话痨。这段日子他大学里没课，闲得很，天天不是窝在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受他宠爱的贵妃榻上雕刻一些乌七八糟的小东西，就是千方百计地引诱君奉天过来和他聊天解闷。

   君奉天起初愿意搭理玉逍遥这个给他第一印象很不好的神经病，完全是因为他声称他认识天迹。
    天迹是圈里最最有名也最最神秘的斫琴师。据说这人很年轻，确实还没出名几年，却因为他在古琴制作方面精湛的技术和让人啧啧称奇的创意改造而盛名在外。而且这哥们十分有意思，有名的斫琴师都是有口碑的，轮到他，辛辛苦苦做出来的琴却有半数不爱写名字，就是署名也潦草随意千变万化，鬼画符一样，哪里看得出来一个字形。
    最重要的一点，这人骨子里很傲，自己做的每一把琴绝不随随便便出手，甚至要求卖家试验买者，那试验困难程度宛如苏小妹三考秦郎似的。
   对于这一点，同样执着而骄傲着的君奉天实在不能更理解。
    当然话说回头，这就造成了……天迹的琴难买……天迹心情好署了名的琴更难买的现象。
    君奉天屋里收藏的琴都是多方营求、重金购买的上上品，却只有一尾疏影梅花琴是天迹署了名的正品，其他有半数都是疑似天迹的仿冒品。
   ----一个优秀的琴师本不该局限于一个斫琴师傅的手艺，但天迹他是与众不同的。
    在他的手下，每一尾琴都彷佛有了自己棱角不同的灵魂，从来都是把自己的一颗心装进琴身里，刻完了再拿出来，使得每一尾琴都有了自己的性格，都成为与众不同的唯一。
   这哥们很强……就凭君奉天骄傲了将近二十年，居然能毫不犹豫地说这人是他偶像来说，足以见得。
    当然，玉逍遥这人大言不惭地说自己也是天迹大大的小迷弟，自然是没什么价值的。
   这人初来乍到那天，送给玄尊的那尾仿古焦尾，天迹签名正版，看得君奉天心痒难耐。
    “我们也不太熟啦，”玉逍遥打着哈欠，此时他正坐在玄尊给他腾出来的小仓库里，终于正经地捧着块木料开始画琴板，“是个帅哥，很好说话，不高冷，那都是假象……你要相信我，天迹不喜欢刻他自己的名字只是懒而已……至于什么神龙见首不见尾？很抱歉，那完全是因为他被疯狂的老爹关在山里吸取天地灵气、日月精华，看山川文理、悟制琴真谛所致……山里的一日三餐居然是和尚庙供应，一点肉末也碰不上，啊真是折磨……”
   君奉天对此将信将疑。
  “所以我怎么样才可以见他？”
   “你想做什么？”
   “问琴问道问心，”君奉天少见神情向往的样子，“还想……交个朋友……我们叫知音的那种。”
   “少年你口气很大啊。”
    “那又如何？一般人小爷我还看不上。”君奉天喝茶如喝酒，豪气干云。
    那倒是，圈内谁不知玄尊家的贵公子最擅七弦，年纪轻轻惊才绝艳，令人“叹为听止”。
   他们这一行总是按实力说话。这小孩天之骄子，被他爹捧得骄傲到不行，至今还一路顺风顺水、所向披靡，不怪他总有些瞧不上别人。
   “难若登天，近在眼前，”玉逍遥饮了口小巧瓷杯中碧绿可人的清茶，闲闲靠回榻上，轻笑了下，“不过师弟此等佳人，别说朋友了，天迹一定……喜欢你还来不及呢。”
    “说重点好吗？”
   “别急别急，好师弟，再为我续盅茶吧……”

    明明是假期，君奉天一天关起来练琴七八个小时，玉逍遥被迫关在门外，与他看上的贵妃榻厮磨。
    说起来，他们家那张红木贵妃榻，那阶梯式围栏雕刻可精致了，那鼓腿儿可细巧了，君奉天经常担心玉逍遥一个大男人躺在上面会把它躺塌。
   “你是不是看上我家贵妃榻了啊，”他日常嘲讽道，“一天七八个小时都躺在上面，想要娶回去做老婆吗？”
    “奉天，”玉逍遥完全不着恼，“你知道贵妃榻有个别名吗？美人榻，”他故意凑近了君奉天，声音轻到有些暧昧了，“轻碧云烟紫苏窗，翠罗桃色烟纱帐，琉璃荧光青竹屏，醉卧桃红美人榻……好不好听？”
   “这是值得稀奇的事吗？”君奉天不屑说，“我只知道美人榻古来都是供女子小憩之用，玉美人你应该滚回你的罗汉床。”
    “啧啧啧，”玉逍遥很没品地翘着脚踩着云纹扶手，“听听，这名字就不美了吧。而且，这么说我也很好奇啊，你娘又不在，你们家里为什么放一张美人榻？”
    这问题似乎又踩到了君奉天什么小尾巴，少年神情严肃，但是耳尖却红了。
    “啊……”只恨玉逍遥太过聪明，“我说这榻上冰盘沿线角，这束腰儿，雕工怎么那么眼熟？是我叔叔阿姨送给你的嫁妆吧？”
   “滚，不是让你别再提那事了！”君奉天果然一不小心承认了，“还有你们家到底是斫琴的还是职业木工？怎么什么都会？”就比如玉逍遥整天雕一些没用的木雕。
    玉逍遥乐得不得了：“可不是吗？我懂得可多了，就比如这个美人榻吧……为什么说美人榻最能体现美人身体线条的风姿，这还真有点人体力学的道理……”
   君奉天一点也不想纠缠关于这张床的任何话题：“你躺就躺了，不需要把自己说得如此风姿绰约。”
   玉逍遥确实漂亮，只不过偏向阳刚的美。而且就冲他躺在榻上时那大爷一样的坐姿，根本就是煞风景好吗？
    玉逍遥还在继续：“就比如说阴暗的天色，轻纱半拢，再点一缕熏香，看美人侧卧榻上酣睡……”
    君奉天头疼，抬脚欲走。
    玉逍遥一把拉住了他，用力过猛，毫无防备的君奉天直接摔在榻上。
    “说了那么多，看我都忘了，”玉逍遥悠然自得地笑，“没有美人坐卧，那哪叫美人塌？”
    君奉天缓了三秒才发现自己又被这个流氓调戏了。

    九天玄尊开门回家时，才发现今天家里又是一如既往地鸡飞狗跳呢。

03 调笑令
   玄尊在大学里教音乐，君奉天挂个名做他学生，好处就是可以翘课。
   其实大学也就是混个文凭，他这种天才选手，一场演出可以吃一年，完全没在怕的。
   可是玉逍遥居然跑去学什么土木工程。
   他画图画得极漂亮，老师把他当个宝，天天捧在手里，却不知他眼中最有前途的工程师下了课跑来君奉天这里蹭饭，毫无心里负担地坦言自己选择这个专业，完全是因为那两个字跟自己的家学有些共通之处。
   “我爸每年都大江南北选木材，现在我们要保护环境，不是完全合适的木材绝不能乱拖……奉天你知不知道什么木头最适合做琴？”
    君奉天夹了口菜，完全没准备理他。
    因为就算他不说话，玉逍遥也会自顾自滔滔不绝：“古人总说丝桐丝桐，那是梧桐木，现在多用杉木了，当然，也有各种木材的混合琴……”
    “……对了”君奉天忽然想起了什么，“我爸跟我说……你要学琴？”
    “嗯嗯嗯！”玉逍遥点犹如捣蒜，“我们斫琴师怎么能不会弹琴？但是我这个……技术有些差，总要学得稍微好一点……但是不要对我要求太高啊，我又不像你这样要演出。”
   “要求这么多……”君奉天只觉得挺烦，但玉逍遥平时对他不错，又不好意思拒绝，“便宜你了，我就指点一二，看你自己造化。”
    “好说好说，师兄定当令你刮目相看！”

   君奉天开了三层锁，才带着玉逍遥走进他们第一次见面那家琴行后屋属于他的私人琴房。
   比家里他房间里那个还要隐秘、还要宝贝。
   墙上悬着几尾一看就身价不凡的名琴。
   为了保养他的小老婆们，这房间甚至装了温湿、明暗调节器。
   玉逍遥想起君奉天那句“我的琴别人碰不得”，有些好奇：“奉天，到了你这种程度的……呃我说名琴师，到底有什么讲究啊。”
   “我的琴别人碰不得，不好的琴也不配我奏完一曲。”
   “……”玉逍遥笑了，“你知道一个优秀的斫琴师怎么想的吗？他会说，他做的琴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就配得上的。”
   因此若是寻寻觅觅众里寻他，恰得一人入眼,岂不是人间美事。

   玉逍遥看了一眼，随便寻了尾最便宜的，放在案上，伸手就来弹。
   其实古琴不能叫弹，那应该称为抚。
   君奉天站在他身后，看他动作有模有样的，有些小吃惊。
   然而，这似乎仅仅是个表象。

   “呀，奉天，这里这里，”玉逍遥动作很夸张地扯住君奉天的袖子，“这什么谱，我为什么看不懂？”
  君奉天凑近前看了看那个字：“唔，这个是宫音……”
   他完全不知道这个俯身看谱的姿势可以让他领口下的胸膛一览无余。
   “这一个呢？这个指法是什么？”玉逍遥十分好学。
   “……”君奉天觉得有些不对劲，“你真的不会？”
   “啧啧啧……”玉逍遥忽然罢了弦，来了一句“奉天你身材真好”。
   君奉天：“……”
   玉逍遥：“诶？我听说教人家弹琴不应该手把手地教吗？你为什么不来拉我的手呢？”
   君奉天：“……”
   玉逍遥：“老师，你不应该先示范一段吗？”
   君奉天无奈，只好站在玉逍遥身后，两手从他肩膀上绕到身前，挑了一小节随便弹了一段。
   虽然是随便弹的，但他是谁，自己听了那余音绕梁的琴声也兀自陶醉。
   玉逍遥自然也是又惊讶又欣赏的样子，像他的每一个听众一样。但与常人不同的是，他忽然捉起君奉天的手亲了一口，快到君奉天来不及反应：“真是好手指！”
  君奉天气道：“喂，你放手！”
   然而玉逍遥忽然话风一转，揉搓着他的手指心疼说：“没少流血吧？”
  君奉天沉默了一会，毕竟没想到有人还能问他这个：“还好，起茧了就不疼了。”
   他正感动，没注意到自己的手就这样任玉逍遥握了许久。
   最后还真的坐下来与玉逍遥一起装模作样地一个教一个学，虽然这学生不是不会，这老师也不是真心在教。

   玉逍遥：“奉天，我是真不会，你告诉我这个音在哪里好不好？我们明天继续---诶你怎么走了？”
   “你太笨，教不会。”君奉天丢下一句，消失在门外。
   聪明反被聪明误吧，装作不会弹琴，以为他看不出来？
   ……可为什么感觉被耍的是他。
   然而君奉天想了许久，也没想出来他损失了些什么。

04  赠琴意
   那天之后玉逍遥故技重施，意图再拉着君奉天学琴，都被对方严肃地拒绝了。
    ……其实也不能说严肃吧，君奉天这几天日常迷之微笑，笑得嘴都合不拢。
   ----他爸不知哪里给他又淘来一把天迹做的琴，还是伏羲式的，古意、大气。
   “你就那么喜欢那尾琴……”玉逍遥托着腮叼着棒棒糖看君奉天与小老婆亲热，感觉牙根酸酸的：“天迹做的又怎么样了？你看那边还有个小失误。”
   君奉天瞥了他一眼：“你不是把他夸得天花乱坠？”
   玉逍遥没精打采地说：“……有吗？”
   他想了一会又说：“……不过他确实挺帅。”

   君奉天果然又没理他，与他的一屋子古琴亲亲热热混在一起。
   玉逍遥一直觉得君奉天身处古琴之间赏心悦目，仿佛他就是她们其中的一员。
   ……早晚都是我的。
   ……一屋子都是。
  ……娶了你不就都是我的了吗。

   也许是再也不能忍受君奉天把他当空气的日子，玉逍遥企图分享他的一点注意力。
   ……可有什么办法。
   总不见得告诉他自己就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天迹本人吧？
   其实他早就想说出这个真相，但是君奉天似乎崇拜自己崇拜得厉害，玉逍遥这样厚脸皮的人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奉天，你看我一眼。”玉逍遥带着君奉天走进一家木料厂，提出了自己博取关注的请求。
   这里算是他们玉家在本市的一个私厂，员工们都认得他，远远唤他大少爷。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那个……送你件礼物啊，”玉逍遥手枕后脑勺，“你不是一直想见天迹？”
   君奉天：“……？”
   玉逍遥仍旧保持着这个耍帅姿势：“现在你见到了啊。”
   君奉天：“……”
   玉逍遥：“你别怀疑！是我，是我，就是我！”
    “你让我怎么相信……是你这个吊儿郎当、游手好闲、整天上课打游戏的神经病？”
   “不用你相信……”玉逍遥说，“不过你总不见得以为你自己那么厉害，你的未婚夫会是个籍籍无名之徒吧？”
   ……

   那天下午，君奉天旁观了一尾古琴雏形的形成。
   “呼呼……还要阴干一阵子才能进行下一步工序，”玉逍遥擦着汗，“怎么样，哥是不是很牛。”
   君奉天：“还好吧，一般般。”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玉逍遥许久：这家伙偏爱穿紧身衣裤，色彩还又亮又跳的那种，与传统印象中的斫琴大师形象差了十万八千里，谁也不会相信他是声明在外的天迹。他不禁又想起第一次见他那天，他如同小混混那样吊儿郎当的样子，实在是有些五味杂陈。
   君奉天说：“你想做什么？”
   玉逍遥对于他这个莫名之问莫名地理解了，垂了垂眸低声说：“这是你想问天迹的问题吗？我不做传统的殉道者，也不是什么新时代的弄潮儿。”
   君奉天：“……”
   玉逍遥：“你知不知道鲲鱼？鲲鱼那么宏大那么有理想，但要飞得起来，必须得有翅膀吧？我做琴，只是想寻找一双配得起我的杰作的手，一个配得起我的人。”
   君奉天：“……”
   玉逍遥乐了：“诶，奉天，看你的脸色好像很希望做那个人啊？”
    玉逍遥：“你脸红做什么？不觉得自己好像离那个位置很近吗？给了那么多暗示还听不懂啊？”
   “你能不能正经点。”君奉天终于开了口。

   ……枉他听了他的想法兀自挺感动，怎么没说几句又流氓本性毕露。

   又逛厂子逛了两圈，两人回到了未完成的琴胚前。
   “这琴，做好了算是送给你的，你收是不收？”
   君奉天笑了：“你谦虚了……天迹的琴，我怎么会不收？”
   玉逍遥很欣慰：“也好，我爸的那份不算，这也算是我亲手给你做的聘礼了。收下了，我们再来谈谈彩礼的问题。”
   君奉天：“……谢谢，这琴我不要了。”
   玉逍遥仿佛难以理解：“你还有不要好琴的一天？但是这琴都是按你的要求做的啊，仿古名琴绿绮，我还想了个好名字，到时候给你亲笔签名的！”
   君奉天哪能为了一尾琴把自己卖出去，当场就贫贱不能移起来：“我不收。”
   玉逍遥：“好，你不收，我收。一周之后我有个什么古琴制作交流研讨会，我要让他们全都知道这是我的琴！”
   君奉天：“你怎么小孩子脾气？这事的意义在哪里？”
   玉逍遥笑了：“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几天之后，当君奉天得知了玉逍遥这尾新琴的名字，差点没跑去厂里给他摔了。
   奉天琴
   玉逍遥用篆字写了一遍，又觉得一般人看不懂，想了想决定改成公正的楷书，最好是颜筋柳骨的那种，大气又清晰。
   “你名字有版权吗？”玉逍遥一边小心翼翼地刻着模型一边笑着说，“我以后要是写首曲子叫什么《奉天操》也挺好的吧？到时候你愿不愿意弹给我听？”
   君奉天一巴掌盖住他的草稿纸。
  “别动别动，”玉逍遥说，“给我老婆画名字呢！”
    君奉天：“你说什么？”
   玉逍遥一脸无辜：“你能有小老婆，我就不能有正妻吗？”

05 诉倾心
   “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
   “三尺剑，六钧弓，岭北对江东。”
   姑姑寄养了两个小孩在他们家，玉逍遥兴致勃勃，裁了一堆白花花的纸片要与他们玩《声律启蒙》。
   “玉逍遥，你不觉得这玩意儿对小孩来说太难了点吗？”
   “你说得很有道理啊奉天，”玉逍遥从善如流，“那么，这位漂亮又聪明的大哥哥，你能告诉我绿树对什么吗？”
   君奉天打了个哈欠：“红花。”
   “蓝天呢？”
   “白云。”
    “高山？”
    君奉天凑过去，看他居然真的一本正经用毛笔把那些对子拆开写了下来：“你无不无聊？”
   玉逍遥没说话，又递了一支笔给他。
    君奉天闲着没事，顺手帮他写了个“流水”。
    “曲高……”
   “对和寡。”
   “那这个呢？”玉逍遥笑眯眯举起一张写了字的纸，“这个你肯定不会。”
   竹马？
   “你当我傻的吗？”君奉天写了个漂亮的“青梅”。
   然而玉逍遥不知道是要考验他的智商还是耐心底线，想的对子越来越小儿科，让君奉天烦不烦胜烦。
    “最后一个，最后一个你肯定不会！”玉逍遥自信满满。
   “拿来，”君奉天不屑地看了一眼，见是“郎情”二字，“那么白痴的题目……”他顺手补了对子，却忽然顿了笔，一滴墨水啪嗒一声摔成个感叹号，污了崭新的白纸。
    大好的休息日，小堂弟不知什么时候都耐不住性子跑出去撒欢了，他却窝在书房里和玉逍遥两个人郎情妾意……什么鬼。

   更令君奉天费解的是，他还答应了玉逍遥午后认认真真为他弹一曲，算是对他带他参观琴厂的报答。
   这可是一件很不得了的事，要知道，君奉天可不会随随便便给人弹琴。
   琴房里，君奉天特意取了玉逍遥做的那尾疏影放在琴案上，折了折衬衫的袖管，便起手调音。
   “等等，”玉逍遥说，“你就这么开始了？”
   君奉天：“对啊，怎么了？”
   玉逍遥小心翼翼地说：“你不需要焚香沐浴吗？要不要小的服侍你更衣？”
   君奉天：“……你是不是觉得我还得换身汉服啊。”
   玉逍遥：“当然。”
   “想看你等我演出的时候再看。”
   “那不行啊，那时候你又不是我一个人的！”
    “……你怎么那么难搞。”
   “奉天奉天……”
    “静心，”起手铿锵一声，“听。现在，我的琴心是你一个人的。”

   古琴本是林泉高致，君奉天虽是对这点早已谙熟于心，但真正实践起来却总免不了带一丝少年轻狂的味道。
   奏的是最普通的高山流水。
   听琴时最忌说话，玉逍遥却混不在意地插了嘴：“你累不累？”
   君奉天悚然一惊，险险救回了一个音。
   “明明是那么率意的性子，何苦装作老成，”玉逍遥继续说，“我知道君家的大少爷，台上台下都要给人看着，可我……你当我胡说八道吧，我不希望你这样……”
    玉逍遥又说：“你听说过鲲鹏吗？”
   君奉天嘴角一勾，手底的《高山流水》一转调变成了《鹤冲天》：
    “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玉逍遥笑道：“好了，我就这么说了句，你直接跑去寻花问柳了，是不是太过放浪？”
   “不是有你。”君奉天一边弹琴，一边说。

  一曲奏毕，在最后一个颤音能发出声音前，玉逍遥忽然将君奉天的手按在琴弦上。
   琴立即消音了，琴房的墙壁全是吸音材质，显得两人周围异常安静。
   君奉天抬了抬眼，想问问这个与他心意相通的神经病又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说。
   玉逍遥不负期望地开口了：
   “奉天，我喜欢你，我要追求你。”
   “我不废话，奉天，”他坦坦荡荡地看着他，仿佛正在说今天中午吃了什么种类的包子，“做我良人，你愿意吗？”
   君奉天：“……”
   君奉天：“你又在胡闹什么？”
   玉逍遥：“……”
   君奉天觉得他神情不太对：“你认真的？”
   玉逍遥：“当然，不能更认真。”
    君奉天疑惑：“我们……理由？”
   玉逍遥惊讶：“你问我理由？”
   君奉天认真回想了一下。他们都年少轻狂，骄傲得不得了，好不容易让对方入了眼，从互相仰慕到互引知己，委实太不容易。
   “你可能很惊讶，觉得事出突然吧？”玉逍遥拨弄了下君奉天刚刚弹奏的琴弦，“其实是因为琴曲，是人的心曲……听你一曲，就完全够了……”他自顾自继续说，“我能找到一个人真正看得上眼、愿意放心里的人太不容易，你也一样。奉天，别傲娇了，许了我吧。”
   “我不知道……”君奉天皱眉严肃说，“我们学琴的，自然明白知己之情的可贵……可这与情爱有什么关系？”
    玉逍遥原来以为会听到拒绝，闻言失笑：“你认为没有关系吗？好啊，你不如等着看看，到底有没有关系。”
   君奉天：“……？”
   玉逍遥趁机揉了揉他的头发：“说了我要追求你啊，等着瞧吧。”

06 奉天琴
  “我今天来介绍这尾琴，”玉逍遥坐在主讲座位上完全不拘束，十分悠闲，“毫不夸张地说，是我这辈子最得意的作品，准备当老婆养着的。用的古制，梧桐，蚕丝，形制是仿古名琴绿绮。你们别看这一切很普通啊，但是它的寓意很深刻的。”
    梧桐、蚕丝、司马相如的绿绮，很常见的求爱寓意。
   玉逍遥听到了台下一些年轻观众的调侃，笑了下：“确实……但不是送女朋友的，我没女朋友。”
   “琴额，”他接着说，“弧度饱满……琴项窄而细，一看就是个美人……再看看这香肩，这小蛮腰……啧啧……”他双手挑逗一般抚摸着琴身，故意说得暧昧又色情，偷眼看了看坐第一排的君奉天……脸红了啊。
   “你们要听颤音？那真的很好听……”
   ……
   “一碰就响，看来它真的很爱我……”
   ……
  “不卖啊，我的。”
   ……
   掠过正经的专业知识介绍，玉逍遥简直是觑得空闲就调戏一把这古琴。然而除了他自己只有在场的君奉天知道，这琴唤作什么名。
   当着几百人的面暗里调戏他……这人流氓的技巧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君奉天提前离场，溜回了自己家。

   “奉天，我喜欢你，我要追求你。”玉逍遥把他的手按在七弦上，大方又潇洒，认真又带笑地大声说出这句宣言的样子又一次浮现在脑海。
   君奉天脑子里乱糟糟，一会是这人刚刚来自家那会天天占着美人榻老流氓一样调戏他的样子；一会又是演讲中这人一本正经滔滔不绝，讲那几乎要失传的技法和自己的一片真诚，眼里闪烁光芒的样子。这人怎么这么讨厌，一方面粘着撒娇，甩也甩不掉的；另一方面却又光芒万丈，想远离也会被吸引过去的……
   怎么办？要不应了吧？可他真的这么想？玉逍遥……玉逍遥！
   这名字宛如魔咒……追着他从会场一路回了家，半个小时的车程完全是另一段纠结的开始……他现在死也不想再看见玉逍遥这人！

   正当君奉天举棋不定的时候，玉逍遥根本没给他想清楚的时间，就直接从会场打了个的，这么堂而皇之地抱着他的奉天琴，熟门熟路地摸到了君奉天的门前。
   “大小姐，”他提着琴一边敲门一边调侃道，“防贼呢？”
    门里没有声音。
    “好奉天，”玉逍遥软了语调，“把锁给我开了吧，半小时不见你，我快活不下去了。”
   “你哪有那么娇弱。”君奉天开了门，冷然堵在门口。
   “你现在就是我冤家，索我命魂，”玉逍遥很入戏地说，“得不了你一句应允，我的命都在天上飘着。求而不得，寝食难安，我就快要死了。”
   “……什么事。”君奉天自动忽略了他的告白。
   “诶呀，让我进去呀，”玉逍遥作势揽君奉天的腰，果然惹得他受惊后退，让出了房门，“我找你，是为了给你看看琴。”
   奉天琴被小心地放在桌上，果然是一尾巧夺天工的绿绮。琴额没有花纹，只有工工整整的楷书刻着琴名和好不容易正经起来的“天迹”的签名。君奉天看了两眼，没忍住，伸出了手想去抚摸---“诶，”玉逍遥阻止了他的动作，“这尾是我的爱妻，别人碰不得。”
   君奉天职业病犯，本来满心满脑都想要看这好琴，几乎把和玉逍遥那些破事忘到了一边，闻言冷笑：“你的爱妻，为何唤我的名？”
   “你收下了，便是我的爱妻。到时候你得了琴，我得了你，我便再也不怜惜这琴分毫，如何？”
   “你算盘打得真精，”君奉天是个看到好琴控制不住自己的，“我就要碰，你能怎样---”
    “碰了就是我的人了哦。”
   君奉天悻悻收手，瞪了玉逍遥一眼。

    更加可恨的是，这几天他独坐书房沉思或读书时，玉逍遥总会抱着奉天琴跑进来撩拨。
   玉逍遥的琴艺不差，却故意把那上佳的名琴弹得乱七八糟，还不亦乐乎，简直是折磨君奉天灵敏的听觉。

   每当君奉天斥责“要弹就好好弹”的时候，玉逍遥总会委屈：“这是琴又不是你，如果是你的话我定然弹得特好。”
   ……
   “啊，奉天，”他还喜欢和这琴对话，“你叫起来真好听……腰酸了？那师兄换个姿势？”
   ……
   “你真漂亮……摸起来好舒服……只给我一个人碰的，对不对？”
   ……
   “要不要师兄快一点……咳，怕你受不住，要不要慢一点呢？”
   “奉天，”他问完了琴又来问人，“你喜欢快一点的还是慢一点的？”
    君奉天本想一言不发与他相安无事，听到这句一本古书拍过去，线装书的书页潇潇洒洒飞了满天，毁了他爹几万块钱的珍藏。
    玉逍遥头顶着一张泛黄的书页轻笑，然后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继续柔情万丈地凑近那琴甜言蜜语：“奉天，我最喜欢你了，我爱你，你---”
    “滚，”君奉天又砸出一支毛笔，“你恶不恶心，要谈清说爱别在我这。”
   玉逍遥不为所动，居然抱着那琴亲上了，一边亲手下一边撩拨着那颤抖的七弦，全无章法的，到了君奉天眼里完全就成了猥/亵与淫/荡。
   “你做什么！”
   “我和我家老婆的闺阁隐秘，自然不足为外人道也，师弟也要过问吗？哟，生气啦？”玉逍遥笑眯眯。
    当然生气……君奉天全身都在抖，气得想咬他，这个笑容满面的混蛋……
    第一口咬哪里好呢？君奉天的目光在玉逍遥脸上逡巡了一阵，忽然发现自己最想咬的，恰恰是那喋喋不休总冒出令他心慌意乱话语的唇。
   堵住就好了。
   天，他在想什么？？

   晚间，玉逍遥刚刚睡下忽然听见有人在他房门外弹琴。
  这曲调他熟得不能再熟，可不是那大名鼎鼎的《凤求凰》。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歌词是这么唱，弹琴的人估计没好意思发声。但是弹得情意绵绵，温柔婉转，听得人心能一点一点化了……
   玉逍遥心跳如擂鼓，夺门而出，却发现门口仅仅放着个蓝牙扬声器。
   君奉天的房门紧闭，开着灯，落了锁。
   玉逍遥差点在房门前给他跪了---若不是想到君奉天根本看不见他还真的有可能会跪---这是答应了啊，却不放他进去，这狠心的小情人是故意报复他呢！
   琴声低沉又复高昂，宛如描绘着凤凰比翼高翔、四海遨游的欢乐。
   ……奉天好像报复得很开心啊。

   ……等等，但这一曲可不是《凤求凰》吗？

   夜半三点，玉逍遥溜下床，赤着脚穿过客厅，推开了君奉天卧室虚掩的门。
   ---宛如相如相约与文君夜奔。
   屋里开着一盏小夜灯。君奉天穿着睡衣坐在床上，腿上放着那尾奉天琴。
   “我收下了，”他说，“你过来吧。”
    “现在那这把琴……让不让碰？”玉逍遥把手背轻轻贴在君奉天一边脸颊上，问得认真又小心。
    “让，”君奉天很坦然地看着他，双目灼灼，“只给你碰。”
    “随便碰。”他又加了一句。

   第二天一早，君奉天从床上醒来。
   全身骨头如同散架一般，腰间酸软使不上力气，很奇怪的感觉。
    枕边放着一张大红色的纸，取来一看，居然是玉逍遥一本正经的几个大字：结婚证。
    自制的结婚证下面附带了一堆结婚协议，大部分都是玉逍遥单方面的各种保证宣誓加告白，新旧墨痕不一，看起来是早早准备了很久。
   玉逍遥端着早饭走进门，君奉天用两指拈了那张红彤彤的纸，眼神示意他解释一下。
   玉逍遥解释说，这是他看了某本小说学来的套路。
    “提前自己做，是因为我欠了你二十年了，以后出国再补一张，”玉逍遥说，“你不是本来就应当嫁给我，我爷爷当年族谱里面的空都给你留好了。”
    君奉天：“……”
   “等等奉天，我忽然想起一点，”玉逍遥神情严肃，“我们的结婚协议中，允许你保留你与你的小老婆间的关系，但是另一方面，我作为天迹又是她们的亲爹。那岳父娶女婿，岂不是乱伦？”
     “噗嗤，”君奉天被他的一本正经逗笑了，“乱就乱呗，我就是喜欢你。”
    岂不知他对于感情一事素来口是心非，这一句少有的直白让玉逍遥瞬间心花怒放起来。心花怒放了就飘飘然，飘飘然了就喜欢作死：“奉天，真嫁与我了？那我以后唤你娘子，你可别不答应。”
    “滚！”君奉天笑骂，主要是攥着那张手工结婚证心情有点好有点感动，不舍得真踢了他。
    “不答应？没想到你喜欢老婆这个称呼啊？”
    “玉逍遥你找死吗？”
    ……

07 江南雨
    君奉天坐在琴房，再一次调了调某人送他的那尾奉天琴，听到他爹已经发动好车子在外面等他了。
    刚刚巡回演出回来，他累得只想倒头就睡，哪里愿意理会他爹这个“江南小镇文化传承慈善义务演出”活动。
   却因为听了一句“玉家的人也会来”而立马打包打包把自己卖了。
   ……情爱误人，神经病一样。
   不过他与玉逍遥这不是“新婚燕尔”后被迫别离，大半个月踏遍了大江南北恰好完美地错过了彼此吗？
   ……那天说通了心意，也是年轻气盛，便忍不住初尝了人事滋味。没想到仅仅一次就让青涩的身体食髓知味，仿佛他们早该如此契合一般……
   结果玉逍遥第二天就被家里打了个电话叫走了。
    薄情寡兴……
    ……这词好像不是那么用的。
    他莫名其妙地想起了玉逍遥某天抱着把吉他跑来他琴房里捣乱，唱着什么“我哒哒的马蹄声是美丽的错误”。
   好烦。
   一个月来脑子里全是他的影子。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热恋期？……滚吧。
   ----跑得倒快啊，不怕我甩了你。

   反正马上就要见到了，君奉天正准备上车稍微把玉逍遥这个名字摘出自己脑海个把小时，顺便好好睡一觉，却忽然被叫住了。
    “君奉天先生吗？这里有你的快递。”
    这快递来得还真巧，踩着他出门的时间，与他心有灵犀似的。
   君奉天小心翼翼地让琴躺在后座，自己坐上副驾驶，打算看看这个心有灵犀的是谁。
    结果……真是注定没法好好睡一觉。

   九天玄尊一边开着车一边对世交之子特地寄来给自己儿子的礼物表达了强烈的好奇。
   君奉天手抖着撕碎了那张写着玉逍遥的名字和画着丑得要死的爱心的粘纸，打开了包装----一个黑檀木盒，精致典雅，古意盎然，一看就是上品珍藏。
   包装里抖落出一张信笺，是玉逍遥颇具识别性的潦草字体：奉天，师兄月来夜夜夜观天象，识宇宙之雄奇，万籁之数理，神思旷远，故寻美玉而雕之……北斗勺柄，变幻莫测，特意邀君夜来赏玩，共同研究。
   长盒子的一角，刻着描金小字：北斗。
   组玉的名字。
   “斫琴的世家，果然不简单哪……逍遥连这个都会？”玄尊坐在一边很是羡慕。
   盒中华贵的黑绒之上躺着七块形状大小各异的玉雕，由大到小排列井然。
    若论本身来说，玉质莹然，具是上品；雕刻精致，古意盎然。
   光这玉品与天迹的名声，拿出去拍卖就可以够君奉天几年衣食无忧了。
   ……当然他肯定不会拿出去卖，最多用来和有缘人换小老婆。他最近又看中一把好琴……若是玉逍遥在此，定又要一哭二闹三上吊，搓着他那千金难买的手斥责他水性杨花抛夫弃子了……
   还是打住。
   雕刻的内容多半都是神话人物，袍袖舒展、仙气飘飘，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腾空而去。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依次是七块玉雕的名字。
   “好想法啊，”玄尊一边开车一边忍不住分心赞叹，“这孩子最近是在研究星象？”
   君奉天啪地一声关上盒子，不想让他爹多看。
   他爹老眼昏花，他可不瞎。弄玉吹箫、巫山云雨、梁祝化蝶、牛郎织女、汉水遗佩、武陵刘阮……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玉逍遥担心他的婚事，特意送了来让他给哪家小姐做聘礼。
   ……星象个鬼。所以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君奉天把这盒子揣在背包里，打算到时候质问一下星象大师本人。

   演出很轻松。应景来了曲《渔舟唱晚》。
   只是这天色真的被唱晚了，也不见玉家人半点影子。
   说好的一起玩一天然后聚餐呢。
   这处江南小镇是个旅游景点，标准的小桥流水人家。夕阳为白墙黑瓦涂上一点暖色，河岸另一边却下着雨，可以看见雾蒙蒙中鳞次栉比的廊檐，可不是东边日落西边雨？
   廊檐下总是有许多小吃摊的。咸的有肉粽、烧麦一类，甜的有定胜糕、桂花糕种种。
   君奉天被不靠谱的姑姑塞了两个小孩在身边，没几步就把这小地方晃荡完了，景色是美得没话说，小孩在身边吵闹也不会寂寞，但他总觉得有些空落落的悲伤，如同这江南小镇温婉惆怅的气质。
   ……或许还是太安静了吧。
    某个比小孩更吵闹的家伙真是……何德何能，让他每分每秒都揣在心里挂念着。
     ……还毁了约……君奉天又想起那句“我哒哒的马蹄声是美丽的错误”。
   想完之后他简直觉得耻辱……恋爱中的人是这么多愁善感的吗？
    未知和未萌扯着他的袖子吵要吃糖，瞥见还剩下最后一包定胜糕，他眼疾手快就要伸手，却被老板阻止：“不好意思，客人，这包已经被预定了。”
   ……靠哪个不长眼睛的……君奉天正在气头上，一翻钱包拍下一张百元大钞：“够了吗？”
    ……好愚蠢。
   老板对于这种强买强卖的土匪行为目瞪口呆。
   “老板老板你太没有原则了！”不远处一个提着大包小包显见得是一边买一边吃吃了一条街的身影几步冲了过来，“这个是我先预定的！”
   老板很为难。
   君奉天恶狠狠地威胁道：“先到先得是什么道理？这个社会是见钱说话。”
    那人说：“小朋友，你这个价值观是不正确的，老师是怎么教你的？”
    君奉天：“我有什么办法，遇见一个流氓师兄，上梁不正下梁歪。”
    未知和未萌对于这俩人无聊的幼稚园行为大概是感到了无奈：“君哥哥，玉哥哥……”
    玉逍遥把大包小包往地上一扔，招呼老板道：“老板，别麻烦了，东西呢你还是卖给我，因为我会直接送给这位漂亮的小哥哥……在这个社会，强买强卖是要受到强烈谴责的，但是遇到美人什么都可以网开一面……你知道的，价值观可以不正，但是美人不可以不追。”
   老板根本不知道他这一大串在说什么。
   玉逍遥接了那盒悲催的糕点，无奈戏太多，居然单膝跪在江南特有的青石板上，也算是让自己的膝盖亲吻了又一种不同的土壤：“第三件聘礼，你收是不收？”
    君奉天双手插裤袋，神情冷淡，没忘了嘱咐两个小朋友离这个神经病远点……然而自己却凑近蹲下，朝着玉逍遥笑了：“我就那么便宜吗？”
   “不便宜，”玉逍遥随手把那盒其实根本不是重点的定胜糕稳稳地扔到几步外小朋友的手里，动作还挺帅气，手里空了正好搂住君奉天与他平齐的肩膀：“好奉天，想死我了，让我亲---”
   “是奉天啊，好久不见！”玉妈妈出现在玉逍遥身后，“你们蹲在地上干什么？”
   “伯母！”君奉天蹭地窜起来顺便踢了没反应过来的玉逍遥一脚，“我们没事，就是玩---”
   “捉蚯蚓呢，堂弟想喂鱼，是吧？”深知君奉天根本不会撒谎的玉逍遥挡在他身前，编故事编得面不改色。
   ……这理由听得好有道理！君奉天十分佩服。
    未知和未萌受到了糕点的贿赂和玉逍遥的眼神威胁……摇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玉妈妈：“……？”
   玉逍遥做气急败坏口形：点头啊，点头懂不懂？！
   君奉天点头了：“是这样的，伯母。”
   君奉天这孩子表面上看起来实在比玉逍遥靠谱太多，又乖巧又正经的，在家长心目中信誉非常高。
    这事就这么愉快地过去了。

    “我想你想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玉逍遥用自己的袖子蹭着君奉天的袖子第十八遍说出这句话时，他们两个“陪逛”正吊在晃晃悠悠的中老年队伍最后头。
   “天知道他们要逛到什么时候？这破镇子有什么好逛的？”
   “其实我觉得挺美的。”
   “没有你美。”
    君奉天：“……”哦，真是百度一下满分情话。
   “不过如果是单独和你一起逛的话，我一辈子也逛不完。”玉逍遥咬着他耳朵，孜孜不倦地继续情话事业。
   “你们两个小年轻走在后头窃窃私语什么呀，”某个被玄尊请来参加“文化之旅”的诗人朋友正聊到兴致高处，忽然想起来后面两位祖国未来的文化传承者。
    君奉天：“……”
   玉逍遥随口道：“久别重逢，涕泪盈眶，想要赋诗一首。”
    诗人大叔很感兴趣，隔空喊话：“写诗好啊，想好取什么名字了吗？”
    君奉天看玉逍遥能胡说八道心说自己怎么不能，于是很大声地回了：“杜诗新写，《新婚别》。”
    诗人大叔：“……？”
   怎么感觉哪里有些不太对。
    但是现在的年轻人写古诗多么不容易啊！他还是脱口而出热切地祝福了这两位祖国的花朵！啊！白头偕老啊！举案齐眉啊！早生贵……等等啥玩意儿？
   玉逍遥撩开君奉天的留海摸了摸他的额头。
   君奉天嫌弃地拍开了他的爪子。

    又沉默了一会。
    君奉天说：“你还记得我弹的那首《凤求凰》的词儿吗？”
   玉逍遥头疼：“奉天，你别被刚刚那大叔传染了，我现在只想谈清说爱，一点也不想开什么文化座谈会---”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君奉天一双翠眸转向他，认真地一字一顿地说。

   啊，弦断了。
   告白了啊。
   奉天很少告白。
   想问问怎么把我的心吃下去。
   现在跳江会平静一点么？

    玉逍遥：“……”
    玉逍遥：“奉天你看，下雨了。”
    玉逍遥：“待会还要去聚餐！为什么哪里都要我们陪着！好想亲你，怎么办？”
    君奉天撑开一把油纸伞，还真撑出了一点江南韵味。
    刹那间，千百首温柔缠绵的诗句争先恐后冒出来，浸透在雨里，打在油纸伞面上。
   “我一直分想尝尝江南的雨，是什么味道，”君奉天一手持着伞挡住他人视线，一手撑着栏杆，往玉逍遥沾了雨水而亮晶晶的唇边快速啄了一口……
   小桥流水人家，青砖石板白墙黑瓦，小石桥雕刻精美的栏杆边，雨雾里湿漉漉的红色油纸伞隔开一个如梦似幻的空间，让淋湿了半边身子的少年互相肆意亲吻……若是有摄影师在此，定可入选最美的风景，去装饰别人的梦。

   ……然而现实总是没那么浪漫美好。

    玉逍遥仿佛听见他爸在叫他，本就被君奉天逼在栏杆边缘，又偏生他身高腿长，加上天雨路滑，总之因为命运的各种安排，脚下一滑一个重心不稳直接……摔了下去。
   君奉天本就被他紧紧攥着手腕，玉逍遥掉河里他也被拉下上半身吊在栏杆上：“玉逍遥你松手！”
    玉逍遥大惊失色：“说好的生死与共呢？说好的同生共死呢？怎么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君奉天吼道：“你傻啊，这边栏杆我拉你拉不上来，你难道不会自己游泳游去对面楼梯那里上岸吗？这水那么风平浪静，你以为是激流勇进？”
    玉逍遥兀自入戏：“不行！总之奉天你不能放手！如果你放手我会伤心自沉河底的！抓紧啊！这是上天考验我们爱情的时刻！”
   这时候惊慌失措的长辈们已经围在了他们四周，成功地创造了一点紧张气氛。

    碧绿的河水平静温婉，微风习习，杨柳依依。几米开外一只鸭子惬意地漂浮着，悠闲梳理着自己的羽毛，懒懒地瞥了这边吵闹的人类一眼。
     这里也许是一块浅滩，总之玉逍遥的脚根本触得到底，却还在大呼小叫着求安慰。
   君奉天简直想要翻白眼。然而他不靠谱的爹还在他耳边讨论要不要喊个120。
   九天玄尊见无人回应他的提议，自顾自掏出手机，刚刚打了个“1”，就见他亲儿子潇洒地一踩石墩---动作不要太流畅不要太帅气---小女生看了会尖叫的那种---一定是翻学校围墙练出来的---单手翻下栏杆跳进河里。
   这tm还带殉情的？
   玄尊被他自己的脑洞吓到了。

   君奉天拽着玉逍遥---准确地说是拽着玉逍遥的领子，扑腾了几下就双双靠到河对岸。
   搞什么啊，河那么窄。
   玉逍遥：“好险好险……奉天你今日救我一命，我定当以身相许！！”
    君奉天不耐烦地拎起他：“演够了没？”
   “没，”玉逍遥扮演落水获救的小女子演得惟妙惟肖，“官人！夫君！大恩大德无以言报！从今天起小女子为你做牛做马，跟你到海角天----”
   “你们两个还好吗？吃饭之前去换套衣服吧？”
   “靠，”玉逍遥差点没一脚再跌下去，“你爹怎么过来得那么快。”
   “你看看清楚，”君奉天说，“我们刚刚游过来的河到底有多窄，而且旁边就是小石桥。”
   “刚刚好惊险的，我都没发现。”玉逍遥毫不愧疚地瑟瑟发抖说，“真的奉天，没有你我早成了河鱼腹中鬼，你以后替我守寡还要免不了夜夜鬼压床。”
  好在他们的窃窃私语玄尊并没有在意：“逍遥看起来没事？样板戏都唱上了？带了备用衣服没？没有的话穿奉天的。”
   “好！”很好！玉逍遥兴高采烈地想，这样他就可以和奉天一起在厕所换、衣、服、了！
   天知道他看见君奉天湿漉漉粘在胸口的衬衫下那两点熟悉的红梅时，有多么心猿意马。
   毕竟年轻。
   年轻做什么都没事----
   可他被他亲爱的妈妈以不要麻烦人家为由拉去车里换自己的衣服去了。
   他很想说妈，那不是别人，那是你儿媳妇……
   可革命尚未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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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珺

級別: 聖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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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

19樓發表於: 2020-03-02 1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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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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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