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3.27柏舟[修改]（0-17），12F（第一部分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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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uyimolin

冬会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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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97)

10樓發表於: 2007-03-27 18:5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幕十四

禁束的水牢是白雪飘非常熟悉的地方。身为道境玄宗近百年来的监察者，他曾经无数次将玄宗重犯判拘于此。如今无间的换坐自己，世间沉浮的变数的确荒谬，也的确令人恐怖。
如今的道境玄宗，四奇如日中天。稍微危难落魄的六弦中人，也是自然而然的是。其间翠山行几次要金来探望，都被人以种种理由阻于门外。苍听说了，却觉得这样也好。毕竟翠山行病体初愈。见到这样的场面，于他的心绪并无好处。
穿过狭长阴暗的甬道，越往深处，潮湿腐烂的气息越浓烈，几乎令人窒息。执事的道生将苍引到入口，开启闸门让苍进去后，自己则留在外面。
苍静片刻，视力渐渐适应水牢内昏暗的光线。想要向前一步，却发现一步之外已经是积水的深潭。
逼仄的牢房内，时而响起水珠坠落的叮咚声。苍向对面锁架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被锁住的白雪飘。手指粗的铁线自他两肩胛骨穿过，连同腰上的铁索将他整个人悬挂在锁架上。而昏迷之中的白雪飘，头歪在一边，垂落的银发掩住了五官神情。只有些许微弱而艰难的呼吸声，才让人确认他仍然活着。
身下谭水是淤积数百年的死水，冰冷刺骨。无数腐烂肢体的碎屑漂浮其中，狭窄的空间里充溢着血腥腐臭的气息，逼人眩晕。
苍见状，不禁皱眉。要门外的道生将白雪飘的禁束解下，得到的回答却是“骨钉和铁线都是铸死的，没有钥匙”。
[弦首不知么？所谓道魔不两立，这便是玄宗对待魔界之人应有的态度。]
苍看了金鎏影一眼，回头打量铁线和骨钉的位置分寸，瞬间手起，数道剑气激射而出，铁线和骨钉同时化作粉末。悬挂在锁架上的白雪飘仿佛一个破碎的木偶娃娃，缓缓跌落下来。
苍凌空而起，将白雪飘接住抱在怀中。观望中的金鎏影也不禁赞叹：不愧是天越白虹的根基。
飘身落地，苍解下自己的外衣将白雪飘小心翼翼裹住。
[宗主还记得与苍交换的条件么？]
[当然。喏，白雪飘不是还给你了。]
[是完好无缺的白雪飘。]
金鎏影淡笑：[从交换条件成立开始，白雪飘的确没有受到“再多”的伤害。——但在此之前么……看来下次谈判的效率还应该大大提高才是。]
[看起来，的确是呢……]
苍点点头，将白雪飘抱在怀里，正要向门外走去，背后响起了低声轻笑。
[诶，人已经给你了，就不能拿出点好脸色，说声“合作愉快”什么的？]
苍慢慢回头，眯起眼睛打量着金鎏影：
[合作……愉快？但在我看来，这次合作只让你爽到了而已。]
金鎏影叹了口气，无奈摇头：
[真是的……让我怎么说你才好。人心不足人心不足……活着的人都给你拿到了，弦首应该觉得欣慰才对。毕竟你也说过，活着就是最大的本钱。]
苍听了，也点点头：
[看起来还真是。跟你这种倒霉人做条件交换能得到这个局面，我是应该觉得欣慰。——行了，合作愉快，合作也到此结束。顺便奉劝宗主您老人家，稍微愉快一下，差不多就可以了。收收心，你我接下来还要斗下去呢。]

解下苍腿上的绷带，金鎏影的确有些当时无语。许久伸出手指，轻轻触摸刺青处的伤口。
红肿一片，滚烫发热。难怪苍走路的姿势怎么看都觉得有点怪。
[……疼么？]
[多少……有一点。]
[你这家伙，不会让翠山行替你料理一下么。]
[这种事拿给翠山行料理，脸皮再厚也得犹豫一下吧？]
[哟，看起来你今天脾气挺大。]
[你自己干的好事。]
[诶，话可不能这么说。]
金鎏影抬头看了苍一眼：
[答应你的事，我可全做到了呢。]
[……闭嘴。]
金鎏影的确安静下来，下一刻小指上尖锐的指甲便戳在苍的伤口上。苍毫无防备，痛叫一声，一碗滚烫的汤药全部浇在金鎏影手上。当然，顺便在自己伤口上也泼了些。
金鎏影当然不会痛叫，只是抽回手时的表情很够看。不过自己的手倒是其次，能为了泼别人的手而把滚烫的汤药浇在自己大腿内侧血肉尚新的伤口上，的确精神可嘉。
[喂！你好歹差不多一点……]
[是你的指甲先戳到我。]
[我说的是你连自己都泼——腿抬起来，让我看看伤口。]

软布沾着清凉的药水，擦干血污和打翻的汤药。重新包扎好伤口，金鎏影将苍连同被子抱在自己书桌上，开始动手换床单。
苍卷着被子看他忙，不由得暗笑。
[想不到你还亲自做粗工。]
[若你不介意叫人来收拾这种现场，我也不介意。]
[今天，到目前为止，还没做什么吧？所以——]
[所以待会儿一定要把今天的功课做足，是吧？]
苍想说的是“所以叫人收拾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而金鎏影接上的一句则完全把话题扯到截然相反的方向。
新铺好的床铺的确松软，摸起来会觉得不做一下有些过意不去，但真正躺在其中……只想睡。
金鎏影将苍的腿稍微垫高，换了轻薄些的被子盖上。
[想不到你还挺会伺候人。]
[伺候就算了，照顾还可以。怎样，感觉好些么？]
苍撑着头看他，好像看着外星人。
[怎样？看到我如此温柔的一面，是不是不想跟我继续斗下去了？]
苍看着他，微笑着，摇头。
[你这家伙……]
金鎏影无奈笑，解下外衣躺在苍身边，替他把被子掖了掖。
[睡吧，今天早点休息。]
[啊，真的不做了么？]
[做什么啊……你想做？你那么想做？你真的那么想做？！]
[不做的话，好像少了点什么。内心深处的空虚和寂寞……]
金鎏影一巴掌捂住接下去貌似无穷无尽的废话。
[行了，睡觉。]
拍拍苍的背，金鎏影顺势将他拢在怀里。
[知道么弦首大人，床是睡觉的地方。]
[是是，宗主您老人家说得对。]
[知道对就乖乖照着做。——诶，看我干什么？还要我拍你睡？哈，要不要唱摇篮曲？]
[免客气，借我枕着就可以了。]
苍稍微挪动下身子，枕在他胸前，静静阖上眼睛。
静谧的呼吸拂过胸口的肌肤，酥麻的感觉刹那间漫过全身。手指穿过苍披散在背上的发缕，金鎏影轻轻叹了口气。
[知道我在想什么么？我在想，有朝一日离开这里。你，我，我们两个人。]
[……去哪里。]
[任何地方。四方漂泊，天涯海角。——男人都喜欢这样的自由，你不想么？]
[我么……我是道士。]
苍低声轻笑着，垂落的眼帘泛着淡淡的桃花色。
[我哪里都不会去，只会留在这里；我什么都不会做，只会把这场道魔之战继续下去。]
[继续？到什么时候？]
[直到……终结。]苍闭着眼睛，吃吃笑着。
[还有终结这种东西么？]
金鎏影讽刺地笑笑：[这件破事情，怎么看怎么都想没完没了。]
苍深度无奈地叹了口气[明知道没完没了的一件事，仍然做下去——这就是我的优点啊。]
[别动不动就命运命运的，听起来很白痴诶。]
[白痴么？]苍淡笑笑：
[等你遇到自己天命，就会明白这种感觉……多么的爽啊~]
[……发烧了吧你？]
[好像投身在刻骨铭心的爱情中，毫不犹豫地扑上去，在火中慢慢把自己烧尽了，也不觉得可惜——]
金鎏影喷。
[行了行了，这些怪词儿你都是从那看来的……]
[当然是……你三百年前的日记。]
金鎏影拍拍苍的头，叹气：[你就给我尽情地扯吧……]

[不过……]
[诶？]
[让我有这种感觉的存在，只有你而已。——只有跟你同归于尽，才不觉得可惜。]
金鎏影清楚地感觉到，伏在他胸口的苍微微动了一下。
[在想什么？被感动了么？]
[没有，只不过忍着不要吐槽。]
[你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啊？]
金鎏影伸出手，摸着苍的头发。
[又是天命什么的鬼东西？]
[没有，没有……]
苍微微摇头：
[在想，就算立刻死了也不觉得可惜。]
金鎏影无语，许久，若无其事地哼了一声。
[在你心中，只有那个天命才是重要吧。]
[天命重要，你也很重要，你们都比我重要，谁先要了我的命，谁就赢了。]
苍低声笑着，指甲轻轻抓着金鎏影的胸口。
[你和天命，你们来争吧。谁争赢了，奖品就是我。]
[……这种蠢话你也说得出，把我当成什么啊？天命……谁管你那么多，睡觉。]
说着，把苍按回在自己怀里，伸手盖上了那双令他心乱的眼睛。

幕十五
江湖上谈判的规矩是：在主动的一方吃请，在被动的一方掏钱。从开始跟异度魔界打交道，金鎏影就没少在这上面砸银子。这么多年，任何一张账单都签得脸不变色心不跳，该说是惊人的耐力么？
错，不是耐力，而是预见性。就任宗主之后，多年以来砸在异度魔界上的公关费一个月不满就尽数找补回来。如今再向金鎏影下请帖，就是异度魔界一边开始砸银子了。
说到公关的人员，金鎏影最喜欢打交道的还是麝姬玉蟾宫。女人本身的优势除外，知情识趣是这世上最难得的优点。最令他不爽的则是黄泉吊命，人如其名一脸倒霉相。不过在他还是玄宗的入门道生的时候，比黄泉吊命更糟糕的人格都应付过。
最爽利的莫过于吞佛童子。吞佛童子的优点，简单得说，就是专业。纵火抢劫杀人，有了心机才有内涵，才算升华成为艺术。否则空有凶残的外表，实在对不起那副雍容深沉的相貌。
但最令他意想不到的，还是眼前的这次回面。来人走到近前开口跟他讲话，金鎏影端着茶杯目光不错地盯着，就是觉得自己的眼睛看错了。
[宗主的表情还真怪。怎么，几天不见就不认识了？]
[认识。就是太认识了，所以才不敢认。]
[看宗主这两句话说的，真叫一个见外。]
白雪飘微微一笑，在金鎏影对面坐下，端起茶杯。

[今年的花开得不错呢。]
金鎏影看着他，仍然沉默。
[宗主不是打算一直对坐下去吧？]
[容点时间，我还在适应情绪。陡然在这种场合碰见你，心里还真是不一般的别扭。]
[有什么好别扭的。宗主请看看，我如今才叫别扭。一两百年的根基在宗主这样先天级别的眼里，当然算不得什么。可在我，活活要了半条命了。]
[你这算是因公受伤，女后或者魔君应该度点功力找补给你吧？]
[哪有这种好事。当前是备战吃紧，谁有功力能匀给我。无非是升职，但转行成了任沉浮一流，升职了也没什么意思。]
[也不能这么说。跑跑腿什么的虽然不起眼，但总算人脉广泛。相信我，凭你的天分，几十年，不，也许几年就能超过任沉浮的水准了。]
[好吧，那就借宗主吉言。——闲话少说，我来是专程跟宗主讨论太极门的事。]
[太极门怎么了。]
金鎏影端起茶杯，垂下眼帘。
[女后觉得宗主合作的诚意照比从前差太多了。]
[还不算有诚意么？太极门的制衡机关被破坏，天地源流也因此被切断了，到现在还没修上——我做得还不够么？倒是你们女后，答应我做掉苍的事情，到现在还没动作。]
白雪飘看了他一眼，冷笑摇头：
[宗主事情办得不怎么样，嘴巴却真会说。太极门的制衡机关是我拆的。切断天地源流，宗主的确下了命令，但一直拖拖拉拉没有执行。关于做掉六弦之首，女后早已做好安排。只不过宗主的承诺至今只兑现成半吊子，真叫人没法下手。]
[哟，准备好了么？那不用等我这边，你们先把苍做掉。只要他消失了，你们女后要什么有什么。]
白雪飘认真打量着金鎏影，许久笑：
[宗主的口气果然同从前大不相同了。要不是亲眼所见，真不相信眼前盛气凌人的这位，和从前唯唯诺诺的那位是同一个人。]
[唯唯诺诺多少有点，但盛气凌人的确不敢当。至于你说的变化，人么，地位变了，口气自然会变。你换到我这个位子上也会差不多的。]
[免了，白雪飘是魔界之人，玄宗宗主之位的确担不起。]
金鎏影看了白雪飘一眼，一声轻笑：
[魔界之人都这么有觉悟么？从吞佛童子到你，都忠诚得只剩一根筋。]
[忠诚也好觉悟也好，无非是正确的自我认识。比方说你们人类，总不至于自动自觉就站到狗的队列里去吧。]
金鎏影眯起眼睛。凝成锐利的目光落处，任何人被盯上的人都会觉得毛骨悚然。但在白雪飘，谈笑自若，连丁点的不自在都没有。
[宗主有话就说。这么直白地盯着人看，弄不好还以为是暗恋呢。]
[……看不出来啊白雪飘，你在苍的身边从来都是闷葫芦，原来是这么伶牙俐齿的一个人物。]
[做卧底么，还不得尽量低调。]
[来见我，是说你以后不打算回来玄宗了？]
[怎么可能。六弦之首不死，我的任务就不算完成。这次之所以由我前来跟宗主会面，也是因为最近玄宗对外的防范太严密了。果真有魔界的人出入被逮到或者盯上，宗主自己也不好交代，是吧。]
金鎏影想想从前，不免冷笑：
[怪不得你从前在玄宗执法，抓魔界的人一抓一个准，一抓一大片。]
[哪里呢，宗主过奖了。]
白雪飘摇摇头，笑得淡然：
[有些的确是魔界的弃子，有些则是必要的冤狱。不过这算什么，白雪飘身担玄宗执法的这些年抓人无数，可最后还不是栽在宗主的手上，一脚踩在水里？]
金鎏影点头笑道：[这话不错。最先察觉你魔界背景的人的确是我。因为你抓人的确够准，只不过准得有些离谱。]
[如今我的任务也快接近尾声，收掉了六弦之首，我也该回异度魔界。改行文职也不错，六欲天池洗洗三温暖，泡温泉顺便也泡泡美人。]
金鎏影大笑：[异度魔界除了玉蟾宫，还有什么绝色么？]
[玉蟾宫算什么……]
白雪飘笑得不动声色：[有本事把黄泉吊命搞到手。]
金鎏影喷茶，摇头笑：
[真有你的，白雪飘……]

认识了这么多年，金鎏影终于觉得白雪飘“看着顺眼”。能在道境玄宗不动声色地潜伏近三百年，升到了玄宗执法的位置，白雪飘其人也算不简单。
[肩膀上的伤怎么样？]
[上了不错的药，至少能活动自如。但是功力全费，只能抱抱温顺型的美人了。]
[哦？温顺型的……蔺无双——哦，蔺无双应该算是暴力型的。翠山行怎么样？]
[翠山行么？]
白雪飘意味深长地看了金鎏影一眼：
[看来宗主对翠山行还不是很了解呢。]
[不了解就不了解了。反正既然是魔界中人，大概是魔女最对你的胃口。换个话题——知道你是怎么被放出来的么？]
[这不是宗主同女后的协议么？]
[协议？保护潜入玄宗的魔界中人？我可没签过这种协议。]
[那么，该算做宗主向魔界示好的举动，以弥补在太极门一事上对我方的亏欠？]
白雪飘说着笑道：[若是如此，宗主的好意，白雪飘会向女后转达。]
[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呢。也对，这种事，苍那家伙应该不会向你透露的。]
[哦？听宗主弦外之音，似乎有什么值得兴趣的内情？]
白雪飘挑眉，看向金鎏影的目光却仍不过是若无其事的一点好奇。金鎏影故意沉吟了片刻，端起茶杯，细细嗅着渐渐冷却的香味，许久轻轻叹了口气：
[大概是多雨的缘故，今年的新茶，果然不错呢……]
余光飘了一眼对座的年轻人，金鎏影心中不由得暗笑起来。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你，既然早晚要做掉苍，何必口口声声还称他为“六弦之首”？]
白雪飘微微一怔，继而只是淡笑：
[无非是多年的习惯罢了，一时间不好改口。]
[是这样么……]
金鎏影放下茶杯，目光注视着对座的年轻人，若有所思。
[三百年的时光都在道境玄宗。习惯……要知道习惯最难缠的地方，就是其中左右人心的力量。]
[魔界中人有魔界中人的想法，宗主若对我的觉悟有怀疑，尽可以拭目以待。]
[我还没说什么，何必急着辩解呢。]
金鎏影淡淡一笑。
[我知道魔界中人都很有觉悟，只不过关于习惯，我有些别样的感慨罢了。]
[感慨么……该说是试探吧？若宗主打算开始讨论人生，恕白雪飘有事在身不能奉陪。]
[怎么，不想听到故事的结局再走么？]
白雪飘站起身来，信手掸去落在衣摆上上的花瓣。目光扫一眼金鎏影，笑容中尽是轻佻的寒意。
[若他也是魔道中人，我或许会像翠山行一样对他着迷。只可惜，人的身上，天然存在着让魔讨厌的气味。]
[原来是这样……]
金鎏影起身，信手将半盏茶泼在樱花树下。看着水迹渐渐沁入树下的青苔，不由得轻叹口气。
[好歹他连我叫他自杀的条件都答应了……]
[自杀？]
白雪飘只是冷笑：[他现在不是好好活着，有翠山行的呵护，缱绻温存的很呢。]
[他是没自杀，只不过留在这，跟我过夜了。]
金鎏影淡笑着，目光仿佛透视一般看穿了白雪飘冷漠的神色。
[你知道，我和他，几百年前就是这种关系了。]

幕十六
白雪飘回到天波浩淼的时候，翠山行午睡刚醒。
[弦首呢？]
[在海边吧？不知道……]
翠山行揉揉眼睛，打着哈欠倒了杯凉茶喝着提神。
[你找弦首有事么？]
[没有，只不过看他不在。]
[你出去不久他就出门去了——诶，对了，你去哪里了？这么久才回来。]
[养伤很闷，出去走走透透气。]
翠山行扑哧一笑，伸手摸摸白雪飘的头发。
[干……干什么。]
[小白心神不定的样子好可爱哦~不见了弦首片刻，让你如此想念么？]
[你以为谁都像你……]
白雪飘淡笑着推开翠山行的手，要过翠山行手里的杯子要倒茶来喝。
[诶诶，你的手还是尽量不要动。我来倒茶给你吧。]
翠山行重新换了一壶热茶，端在白雪飘身边和他并坐。
[这几天你还是尽量不要出门了。名义上你还没有完全解禁，出了天波浩淼，容易给人找麻烦。]
白雪飘看了翠山行一眼，只是冷笑：
[就算我功体尽废，想找我的麻烦他们还不够资格。]
[诶诶，知道你强的。只是怕你惹气，影响身体恢复。]
[……知道了。]

白雪飘端着茶杯，许久叹了口气：
[为了我的事同金鎏影周旋，令弦首为难了吧。……也不知道他同金鎏影交换了什么条件，才把我放出来。]
[条件交换么？没有吧。摆平金鎏影在弦首其实不算什么，两个人对峙了这么久，互相都有些把柄可以拿出来做筹码。]
[是这样么……]
白雪飘淡笑：[不知道弦首为我花了怎样一个辣价钱。]
[若想知道，你可以问他。]
[这种事……恐怕弦首不会说的。]
白雪飘摇头，轻叹一声：
[弦首的为人，我很清楚。]
[诶哟，说得像什么似的。六弦的关系就是这样，你这样想才是见外。]
白雪飘看了翠山行一眼，淡淡摇头：
[你知道，我从不欠人情这种东西。]
[偶尔欠一次有关系么？]翠山行不以为然。
[再说，为了你的事，弦首一定很甘愿。你要是真的跟他算人情，他才会不高兴。]
[是么。但是……]
[但是什么？]
说话之间，苍已经来到两人面前。望着白雪飘微微笑着：
[没听错的话，这里好像有人想还我人情似的。]

苍坐在书房里。听了白雪飘的叙述，一口茶喷在书桌上。
[金鎏影……他真的跟你这么说？]
[他的原话，说弦首开始答应的条件是自杀，后来改成跟他过夜。]
[过夜……用词这么含蓄？放在他身上，该说“上床”才合适吧？]
苍端着茶杯，一副想忍笑又忍不住的表情。
[白雪飘，你觉得我长了一张能受人摆布威胁的脸么？]
[这倒不是，只不过……]
[没有只不过。如果金鎏影果真迫我跟他上了床，那他差不多可以定性成梦游症了。]
[这么说……没有这件事。]
[他的确想借你的事摆我一道，想法很好，可惜只能沦为一个想法。]
苍拍拍白雪飘的肩膀，笑道：
[能逼我做什么的人，到现在还没生出来呢。但——]
一个转折，让白雪飘微微皱眉。苍故意沉吟片刻，换上一脸十分正经的忧郁再抬头看白雪飘：
[若小白有兴趣，倒可以尝试下做我的床伴呢。]
苍压抑着说完这句话，大笑起来。但看白雪飘一贯冷漠的神情，就算真的被震到了大概也看不出来。
[怎么？凝神专注，是真的再考虑这件事了？]
白雪飘抬起目光，静静看了苍一眼：
[还有一句话，他说跟弦首之间的关系，已经几百年了。]
苍听了，沉默不语。许久抬起目光，静静看了白雪飘一眼：
[是，有这种事。]
[弦首总算是道士吧。多少也该有点——]
[不用你教训我。]
[……]
[我是道士，那又怎样。]
苍看了白雪飘一眼，声音里只是淡漠的傲慢。白雪飘冷冷扫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捉弄小白很有意思么？]
翠山行暗中捉着苍的头发，向后拉了一下。苍吃痛低叫了一声，大概是这叫声翠山行觉得让他很满意，手上的动作重新轻柔温和起来。
每天早起，翠山行打来温水，铺开苍的头发从头到尾轻轻擦抹过，重新梳拢起来。
手上的力道的确很轻，但苍的头发仍然掉落了不少，握在手里也很枯。
[最近忙于布阵的事，太劳累了吧？]
[有么？不觉得啊……]
心里纠缠不清地想着些事，失神的时候，手里的梳子滑落，掉在苍的怀里。
[对不起。]
伸手去捡梳子，却被苍握住了手。
[……我让你很失望吧？]
翠山行愣了一下，继而从苍的手中抽出手来。捡起梳子，继续给苍梳头。
[为什么忽然说这种话。]
[因为……每次让你照顾，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弦首觉得自己不需要照顾了么？]
[没了你的照顾，恐怕连饱饭都吃不上吧。真是的……就连我也拿自己没办法。]
[那么……就认命地被喂养吧。]
细心拢起苍的头发，自额发之下向后拢起束带，将发冠固定住。六根玉石发簪，其中一枚上失落了一颗珠子。要送去修补，但备用的发簪只有白色珠子的。翠山行想了想，从自己头发上拆下一对墨绿颜色的，这样混色黑色珠子的发簪里不容易被看出来。
[小翠真细心……]
[很多人在看着你，仪容很重要。]
[会注意发簪上珠子的颜色么？]
[一般的人大概会的，而喜欢你的人则一定会。]
[……小翠呢？]
[这一丝一毫都是我亲手打理的，我当然会看得比任何人都要仔细。]
[那小翠觉得……]
[弦首在翠山行心中，永远是最美的样子。]
拨开垂下的发缕，翠山行在苍的后颈上轻轻吻了一下。手指沿着下颌锐利的线条轻轻抚摸着，慢慢向前滑去，停在苍清晰的锁骨上。
[弦首在翠山行心中的模样，永远都是最美的……]
[这话让我觉得有些难为情了呢……]
苍低声笑着，抬手轻轻盖在翠山行的手上。手指相触，渐渐成了纠缠。
苍盘坐在床上，翠山行跪在他背后。扶着苍的肩膀上又渐渐俯身在苍耳边，温润的气息拂过鬓边的发缕。手指悄无声息地滑下，烟缕一般沿着均匀的骨肉漫然滑下，拨弄着苍的胸口。
[其实，曾经想象弦首在他床上的样子……]
[是么……]
苍低声笑着，轻轻握住翠山行停在自己胸口的手指。
[道士都是闷骚的家伙。平常清圣卓越道貌岸然，在床上的样子却很放纵呢……小翠是温柔的人，看了一定会皱眉的。]
苍微微侧过头，温润的唇瓣相触。如此缱绻缠绵的温柔，令人爱不释手。翠山行丢掉手里的梳子，身体一倾滚倒在苍的怀里。
[小翠的眼睛，好像最幽深晶莹的墨玉……]
翠山行抬起手，轻轻抚摸着苍的脸颊。
[……那些人，一定都想将弦首困在身边。]
[小翠不想么？]
[不，只要静静看着你的样子就好。]
翠山行望着苍，轻轻摇头微笑着：
[也许，我比他们都更贪心才对。]
[……？]
[已经把你藏在这里了，谁也不能拿走。]
翠山行的手落在自己胸前，望着苍，静静微笑着。
[……听起来，好像是呢。]
苍笑着，手指勾缠着翠山行垂落鬓边发缕。

幕十七

苍推开房门，一步跨进去，踩到一只纸船。
[代圣尊者大人，你这是……？]
[折纸啊，没看见么。]
放眼望去，整个房间里从柜子顶上到地面，全部被纸船占满了。
[这么多天你反锁了房门就是……在做这个。]
[门口贴字条你没看见么？]
苍重新打开进门时从门上撕下的那张封条。
——闭关期间，请勿打扰。
[这就是你……闭关的内容？]
[有意见么？没有吧？]
一步莲华盘坐在床上，摆开一张小桌。旁边还有一刀厚度的白纸，纸张很薄，一张张折下去全部折成纸船，至少也要三个时辰的功夫。
[能不能……解释一下你……的工程？]
[简单地说，就是想折纸。]
[这种事也会带来这么强烈的……快感？]
[什么样的执著不是欲望呢，执著是苦啊……]
推开面前的桌子，一步莲华抻了个懒腰，将满桌子的纸船拂落在地，铺开白纸继续着起来。床脚边上，纸船堆成差不多与床齐平的小山。
[嗯……不错。]
苍用拂尘在纸船的阵列中扫出一条道路，来到一步莲华的床边。
[你这个样子，是被天子完全抛弃了么？]
[是又怎样，能得到你的理解和同情么？]
[不能。]
[……= _=||||||||||]
苍干脆的回答，彻底击垮了一步莲华的表情。
[有空么？有事情拜托你。]
[打架之外的事情免谈。]
[正是打架的事情。]
一步莲华停下手，转过头看了苍一眼：
[你终于要做掉那个什么金鎏影了？]

苍的表情郁闷了一下，很快便调整过来。拈起一只纸船，在一步莲华面前晃了晃笑道：
[……金鎏影算什么，要打直接打到异度魔界去。]
[——真的？]
一步莲华丢下手里折了一半的纸船。
总算来精神了……苍踢开床边纸船堆积的小山，从怀里摸出一枚淡紫色晶莹剔透的玉牌。
[白雪飘跟踪追查到的一个地方，似乎是他们同异度魔界接头的地点。]
[确定？在哪里？]
[是化外天的一个空间。没有这个……门牌，就没法进去。]
化外天是什么东西……一步莲华心里纳闷了一下。结果所谓的“门牌”，正反两面仔细瞧过：
[上面的镂空纹是要同什么地方对上吧。]
[与紫荆衣所在的通天阁道遥遥相对的悬崖上，有一块会在夜里散发淡银色光泽的玄武岩。上面的切口，对上的就是这个门牌了。]
一步莲华看了看，甩手将门牌丢在桌面上：
[白雪飘不是被他们逮了么，怎么搜身的时候没搜出这个东西。]
苍淡笑：一步莲华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外面的事情一件都不少知道。
一步莲华哼笑一声：我这么奇才，什么不知道呢。不要说白雪飘被抓，你每天晚上在哪里过夜我都一清二楚。
苍微微愣了一下，一步莲华懒懒看着他的表情，伸手将折了一半的纸船够过来继续慢悠悠地折。
[白雪飘出事，你一定要跟他去砍价。我就跟在你身后，一直跟到你上床了为止。]
苍十分怀疑的表情打量着一步莲华：[……那么，开做之后你就……撤了？]
[废话，我还留下来看现场不成。]
苍俯身，抓起一把纸船。仔细端详着，又看了看一步莲华：
[就因为这点破事你就……闭关了？]
[的确受了点刺激，没想到你还真……和他搞到一起去了。]
[这有什么……]
苍淡淡一笑：[更早之前你不是就看他吻过我，当时你还觉得有趣——]
[当时同现在完全是两回事。]
苍怀疑地看了一步莲华一眼：
[你不是……也看上我了吧？]
一步莲华冷笑：是又怎样。
苍的表情郁卒得想当场抓地，半天缓过来一句：你不是喜欢天子么？
[喜欢天子是一回事，喜欢你又是另一回事。怎么样，你刺激到我了，补偿吧。]
苍认真到一字一句：一步莲华你这绝对是敲竹杠——
[敲你了又如何？被抓到把柄，就请认命。]
苍无可奈何，顺势在床边空出的一小块地方坐下，准备跟对手展开讨价还价持久战。
[上床算什么把柄……]
[床你也上过了，爽也爽过了。轮到砍人大战的时候，你也应该去找他。]
苍无奈笑：代圣尊者大人你这话的确有乱吃飞醋的嫌疑——
话音落处，苍的视野里天旋地转了一番。再下一刻，自己已经处在被压倒的状态。
[我才不管有什么嫌疑，总之我心里不平衡。]
[代圣尊者的意思是……]
[要么找金鎏影跟你去砍人，要么先把我平衡了。]
苍不由得苦笑：[一步莲华我这两天的确纵欲过度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宽限两天先跟我把该砍的砍了该灭的灭了——]
[我管你纵不纵欲过不过度——]
猝不及防之间，苍猛然欠起身来，伸手勾住一步莲华的后颈，将他向自己的压下来。
双唇碰上，一步莲华本能地惊跳，倒退三步坐倒在地上。手背盖着刚才被苍咬过的嘴唇，忿忿地看着仰倒在床上的苍笑得翻滚。

[够了吧你？笑笑差不多就可以了！]
苍忍着笑，但是越忍越觉得表情抽搐肚子疼。
[一步莲华你果然是处的！……]
[处不处关你什么事……]
[没说关我的事。我只是提醒你，虽然见习和实践之间又漫长的磨合期。]
一步莲华看了苍一眼，摸摸自己的嘴唇，仍然觉得好像有点变质。
[不管怎么说，见习是良好的开端……]
[要不是倒霉我也不至于见习那种事……想起你在床上的样子我就抽筋。]
[偶尔抽筋也是好事。]
苍笑得摇头，拍拍一步莲华的肩膀。
攀上悬崖的路径开始陡峭，行到中段的时候反而和缓起来。苍指着一块平坦的岩石上要求停下来休息，借口仍然是自己“最近纵欲过度”。
[纵欲过度是很好的借口么？]
一步莲华怀疑地打量着苍：
[看你当时很爽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传说中怎样怎样疼。]
[哦？一步莲华所听到的传说里是怎样形容的？]
[一句话概括，就是非常惨烈，听着就让人有心理障碍。]
[可能是做习惯了吧，对彼此的身体都有把握。]
[习惯？那你还会做到出血？]
苍抬头看着一步莲华，怀疑地上下打量：
[我说，你到底看去了多少？]
[看到……你爬在一边睡着。怎么？现在想起来不好意思了？]
[没有，只是惊叹你的轻功，当时我和他居然都没有察觉。]
一步莲华拍拍苍的肩膀安慰：做得太投入了我不怪你。
[不过，那家伙不是答应跟异度魔界断绝关系？]
[这么多年打交道，我还不知道他。他说断了“现在的关系”，那建立新的关系又如何？]
一步莲华听了几乎跳起：[这种文字游戏都要玩？太绝了吧你们！]
[玩了这么多年，目前双方还都兴致勃勃。]
一步莲华满是怀疑地目光打量着苍：
[……是不是说，做多了那种事情果然能做出感情和默契？]
苍一本正经地思考了一下：[大概有点加成的作用。]
[那么，我们两个是不是也应该多在这方面交流一下？]
[我们么？]
苍伸手摸摸一步莲华的脸：
[水准查这么多能交流么？应该是指导棋吧？]
这一次，苍真的使出浑身解数努力忍笑，因为看一步莲华的表情，郁闷得下一刻就能把他从悬崖上推下去。

悬崖的顶端果然有苍描述的那块石头。一步莲华将“门牌”压上，片刻之间，脚下地面便微微震动起来。
[这个悬崖好像悬浮空中的桥梁一样，这样震动不会断掉么？]
[谁知道，断掉也认命就是了。]
随着地面的震动，悬浮的桥梁缓缓将一端倾斜下来，停在两人面前。
[看起来很高的样子……]
一步莲华向上望去，里面云气迷茫，即使开天眼也看不出什么。
[这是化外天的空间，看不见什么的。]
[情况还看不明白就上去？你也太扯了吧。还有，拖我来这里砍人，那是说上面已经有人等着被砍了？]
[上面有什么不知道。告诉你砍人只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小心脚下，跟我上来。]
一步莲华看着苍的背影，不知怎样，总是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穿过云雾来到悬桥之上，眼前总算一片清明。一步莲华用掌风逼散一片云气，向下俯瞰。
……果然好风景。
[这地方不是专门开辟的观光点吧？]
[看起来不像。找找有什么可做存证的，统统包好带回去。]
[搜查么？这种事你该带白雪飘过来。]
话音落处，一步莲华看见苍伸手向他背后一指。
[看你背后是谁。]
不用回头，但从脚步声一步莲华也听得出是白雪飘。只不过苍伸手指人这种讲鬼故事一样的说话方式，不了解的人也够一受。
[别这么鬼神兮兮的好不好？]
[知道你怕这手所以来这手——不过你居然没跳起来，胆色算有长进。]
一步莲华懒懒拖过一张椅子，倒过来坐着趴在椅背上。
[苍，我是来给你帮忙砍人的，不是来给你吓着娱乐的。]
[所以——]
[搜查的事情就全拜托给小白。我坐在这里，有砍人的需要立刻回应。至于你——]
一步莲华伸手指在苍脸上：
[去找茶叶，认真泡壶茶给我喝。]
话音落处，三丈之外，苍手里的竹简飞出一个优美的抛物线，准确砸在一步莲华的头上。
[泡茶给你？……我这辈子喝的茶还都是别人泡的。——少废话，起来干活。]

幕十七
苍从热水里站起身来，冷风吹过，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谁把窗子开开的？想冻死我……]
[没有，透透气而已。关窗久了，熏香的味道浓得让人犯困。]
抓起袍服裹在身上，苍擦着头发，拖着木屐走到床边。
[你……无聊啊。]
金鎏影卷着被子靠在床柱上，抬头看他一眼，低头继续削苹果。
削苹果没什么不正常，削得满桌都是光身的苹果，满地都是苹果皮就有问题了。
[削这么多苹果——你要一口气吃掉？]
[为什么吃掉……]
金鎏影甩掉刀刃上的苹果皮，将新脱光一颗的雪白水果摆在桌面排整齐的队伍里。
[你不觉得削光的水果很有那种情调么？]
[哪种情调？“那种”情调？！你也真够扯……]
苍随手抓起一个苹果，拖着被子滚到床里去啃。金鎏影皱眉：队形都被你搞乱了……
[搞乱了可以收拾……]
金鎏影皱眉，苍抱着苹果啃的样子果真很像得趣的松鼠。
[那你带人抄掉悬桥，之后怎么没想着收拾一下烂摊子？]
[怎么？紫荆衣吼你了么？]
苍哼了一声，目光打量着金鎏影的表情，笑得意味深长。
[门牌是我身上的，被你摸去当然是我的责任。]
[先说好，顺手牵羊的不是我。]
金鎏影微微愣了一下：白雪飘？
[怎么可能是我？每次都跟你做到脱水……]
[不是你？哦，那抱歉错怪你了。]
金鎏影摸摸苍的头，用一个新削好的苹果换下苍手里的苹果核。
[总之，紫荆衣回到悬桥看到被抄之后的烂摊子，气得毛都竖起来了。]
[……你说的是，那里的毛么？]
苍捧着苹果闷笑，被金鎏影一巴掌拍在头顶。
[不教训你真是不行了，什么话都冒。]
苍丢开咬了几口的苹果，大笑着滚到在松软的被子里。金鎏影顺势压上去，手指抚过苍双唇上淡淡的水果香，低头轻轻吻上去。渐渐向下滑过去的手，不觉间握住苍两腿之间的要害。
苍的表情僵了一下，下意识地靠拢双腿，膝盖却已经被挡住。索性微微一笑，将双腿分的更开些。
[怎么从来不问我跟紫荆衣的关系？]
[问他做什么？]
[一点都不想知道？]
[他是你养的猫？]
苍说着，忽然推开金鎏影，滚在被子里闷笑。金鎏影低笑着骂了一句，拉住苍的手，从背后将他扑倒。
[……从悬桥抄到什么东西了，说给我听听。]
[抄到很多，不过跟你半点关系都没有。]
金鎏影笑着摸摸苍的头发，在他肩头的烙印上轻轻咬了一口。
[跟你说过了，我跟异度魔界的关系已经断了——现在亲自抄检过，你总该相信了？]
[信你？信你我早就死八百回了。这次，算你走运……]
苍低声笑着，在金鎏影怀里翻了个身。如此切近的距离两两相看着，心里突然萌生出奇妙的感觉。
金鎏影的五官很分明，幽深的眉目，淡淡珠光色的双唇，让人情不自禁地想吻上去。
明明是被压在下面，身体中却莫名升腾起热切的膨胀感。小腹中好像簇着团细小的火焰，不知不觉，把整个身体都熏蒸出淡淡的绯红色。
进入的最初的确有些许钝痛的感觉，但巧妙的安抚中，不舒适的感觉很快便被激升的快感压倒了。
苍闭上眼睛，体内激荡澎湃着怒潮一般。撞击又喷薄四溅的力量冲刷着，足可将意识的存在冲散，荡然无存。
这大概就是自己无意识中呻吟出来的时候吧。据说是非常销魂的声音……
收拢了手臂，越来越沉重深长的呼吸中，苍感到自己渐渐变得不存在。意识中空洞得近乎苍茫，只有漫无边际力量翻涌着。是火焰，或许更是天风海潮般的存在……
如果这一切不是真的，还有什么更真实的存在……

——你打算怎样处理紫荆衣？
——这个问题，超出我想回答的范围了……
苍闭上眼睛，轻叹一声，将金鎏影的手臂盖在自己身上。
[以你现在的心情，想聊些什么？]
[聊些无聊的事就好，或者静静地躺着。]
[好吧。那么，说说你跟白雪飘……]
金鎏影撑着头枕在苍身边，手指沾着濡湿的汗水，在苍胸口上轻轻涂抹着。
[他喜欢上你了，知道么？]
[什么时候的事？]
[最近的事……]
金鎏影低声笑着，低头，拨开苍被汗水浸湿的额发，轻轻一吻印上去。
[最近，在我的耐心挑逗之下，他终于对你有点燃烧了。]
[……你什么时候能干点好事？]
[跟你做对是我的兴趣，给你找麻烦是我的爱好。]
[麻烦？白雪飘么……]苍不以为然地哼笑一声。
[看他的表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按耐不住，用强压到你。那种场面一定相当够看了……]
[压倒我么？我是这么容易压倒的么？]
苍闷笑着：压了这么多年，我是不是容易压倒，你比什么人都清楚吧。
[随便你……]
金鎏影叹了口气，懒懒翻了个身：
[我只是好心提醒你，小心被人在暗处压倒。领不领情，随便你。至于我……只要是你被剥光的样子，我都乐意观赏。]
[我床上的事，不用你操心……]
苍闷笑着，藏在被子下面的手不知不觉已经摸到金鎏影。
[怎么，这么快就缓过来了？]
苍淡淡瞄了一眼：[若你还没缓过来，我可以等。]

——我们这个样子，算是情人么？
——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算么？不算么？
——我不知道。这种事别问我……
苍懒懒翻了个身，趴在金鎏影身上。
[好歹我们是情人呢，不说点风花雪月的事也不像话……]
[……一刻钟不说废话你能死么？]
[什么算是废话？互相倾诉一下算是废话么？]
[倾诉么？]
苍闷笑，翻身侧卧依靠在枕上：
[明明有比倾诉更够力的交流，何必废话来倾诉呢？]
[这么……偶尔也换换清淡口味，算是调剂吧。]
金鎏影淡笑：[来说说真心话，就在这床上。]
[什么诺言……离开这张床就完全失效了。]
苍只是笑着，但居然可以笑得如此可恶。金鎏影突然想伸手卡住他，但终于忍耐住了。
[说的也是，就算心里是这么想，遇到事情的时候一句“身不由己”就可以一笔勾销了。]
[就是这个意思。床这种场合，来点能当场兑现的话吧。]
苍闷笑，蹭在金鎏影身上滚动一下，手顺势向下滑去，似乎还有继续的意思。
[喂，看来你今天状态很不错？]
金鎏影笑着，将苍慢慢下滑的手按住。
[我素来欲求不满，你不是知道么？]
金鎏影摇头，抬起手轻轻抚过苍的脸。
[据我的经验，你欲求不满的时候，多半是心里有话但又不能说。]
苍披着被子坐在金鎏影身上，眯起眼睛看着他。忽而微微一笑，推开金鎏影的手，俯身沿着大敞开的胸口一路亲吻下去。
金鎏影闭上眼睛，手指勾缠苍披散肩头的发缕，轻轻叹了口气。
[有什么话，不能对我说么？]
[因为是你，所以不能说。]
苍抬起头，微微笑了一下，继续专心埋头亲吻着。金鎏影懒懒撑在枕上，看着苍的眼神渐渐生出几分倦怠。
[我们……就一直这么继续下去么？]
[不满意？还是另有新欢？]
苍淡淡一笑：[说说名字，我来帮你参谋。]
[哪有什么新欢……对你我现在的关系有点厌倦了倒是真的。]
[那么，你的意思……]
苍暧昧地笑笑：[若有什么新鲜的主意，说出来。若令我有兴趣，一定奉陪。]
[主意……好吧，你来当场自摸给我看。我想看你自己做自己能坚持多久。]
[……你是说，在这件事上来个比赛么？]
[……我只说要看你表演。至于我，当然是喝茶观赏。]
[……你到底想说什么？]
[除了身体，你不能再给我些什么？]
苍淡笑，伸手摸摸他的脸：
[身体不够么？]
金鎏影摇头。
[要你全心全意地看着我，直到……]
苍笑了笑，没理他接下来的话。双手摸在分开腿间，抬头看了一眼金鎏影：
[喏，开始计算时间吧。]

——在你心中，我这么不可靠么？
——当然，你是水性杨花的家伙。
金鎏影无奈笑：什么时候你能完全相信我？有什么办法能让你相信我？
苍想了想：大概你死的时候。
[……死给我看吧。]
苍说着，大笑起来。

[ 此貼被muyimolin在2007-03-28 22:28重新編輯 ]

不似明灯照，又非暗幕张。朦胧春月夜，美景世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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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97)

11樓發表於: 2007-03-28 06:3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03.27柏舟[修改]（0-19）11F

幕十九

坐在旁边看了一个时辰，白雪飘仍然看不出翠山行忙来忙去的究竟在忙什么。
[当然啦，从你们的眼睛看来，这个房间里根本没有什么值得忙的。]
[本来也没有，真看不懂你转来转去再转什么。]
[这么，你仔细看啊~]
翠山行停下手中的拂尘，笑眯眯看着白雪飘：
[仔细看，认真看，用心看，带着感情看……]
[我知道了。]
[知道了？]
白雪飘端起茶杯：[你在消磨时间。]
[……]
[独守空房的寂寞，不是么？]
[……啊小白你也不是一点情趣都不知。]
翠山行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白雪飘。后者一脸麻木不仁的表情，完全不像刚才那句话的主人。
不过小白是深藏不露的，这的确是翠山行很早就落定的结论。冷感的人十有八九都闷骚，这是自然规律。
[看你晃来晃去的，烦死了。过来，坐下喝茶。]
白雪飘拉开身边的椅子，翻开只空茶杯。
[你确定……]
翠山行怀疑地看着他：
[你确定你想喝的是茶而不是酒？]
[……有酒更好。]

[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喜欢弦首？]
翠山行微笑：[这么多年，你不是一直都在看着。]
[等人等到深夜，等的辛苦么？]
[辛苦和乐趣不是一向同在么？]
白雪飘端起酒杯，淡笑着看了翠山行一眼。
[他这么对你，你应该出墙给他看。]
[若有能与他媲美的对象，我一定乐意奉陪。]
[在你心中，弦首是如此的……不同寻常？]
翠山行微微笑，看了白雪飘一眼：
[小白到底想说什么？]
手指轻轻一推，半盏酒滑到翠山行面前。
[我想说，我有兴趣挖弦首的墙角。]
翠山行微微一怔，继而大笑起来。
[小白你还真是个有趣的人……]

白雪飘的意思是，金鎏影是让人讨厌的人；翠山行的意思是：同感。
[同感？那你还容忍弦首跟他混在一起？]
[他有这个需要，我何必阻止他寻欢作乐。]
[呼呼，你也真贤惠……]
翠山行端起酒盏，微笑中意味深长地看了白雪飘一眼：
[小白，如果我没弄错，你是在吃醋么？]
白雪飘摇头：我的意思是，床伴也要有格调。
翠山行闷笑：[那么在小白，什么是应有的格调？]
轮到白雪飘怀疑地看了翠山行一眼：[小翠，如果我没弄错，接下来你该说“喜欢一个人要连他的谎话都喜欢”？]
轮到翠山行摇头：[我只是说，对于床上的事，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白雪飘沉默的时候，脸上是非常认真的思考的表情。
翠山行闷笑：[这么认真，在想什么？]
白雪飘的确认真点头：[把弦首从那个人的床上挖出来？]
[……]
[我在想，为什么你的温柔都不够笼络住弦首么？]
翠山行终于忍不住，一口酒喷笑出来：
[小白，你今晚的幽默真的可圈可点。来，为表敬佩，干杯一下。]
白雪飘点头，酒盏在翠山行的茶杯上象征性地碰了下。

白雪飘的意思是：小翠你应该努力，不要光在这里打发独守空房的时间；翠山行摇头：既然小白有这个意思，为什么不亲力亲为？
[看上去弦首的确很吃那个人的那一套。]
[口味的问题，一般没什么道理可讲。]
白雪飘点头，仔细打量着翠山行：
[小翠是不是可以尝试一下，对他稍微暴力一点，不要总这么温柔。]
[暴力？这个……]
[你不觉的弦首这个人，很喜欢被用强么？]
翠山行闷笑，手指尖连连敲着桌子：如果小白你能够验证你说的话，那我从此以后一定改变对弦首的方针态度。
[我会验证给你看的。]
[凭你现在差不多完全废掉的功体，想对弦首用强么？]
[这么……强不强，应该在于气势吧。]
翠山行听了，当时对白雪飘肃然起敬。茶杯在白雪飘的酒盏上郑重地碰了一下，一脸不能再严肃的严肃：
[小白，我精神上全面支持你。]
[……只有精神上？]
翠山行郑重点头：[我知道你素来深藏不露的。若你果真有气势压倒弦首，就请自由地……]
说着，两个人双双笑倒。

[原来你们两个在背后琢磨我这个……]
翠山行闷笑着摸摸苍的头发：请把这个当作对弦首的爱来好好接受。
[被你们琢磨我还要好好接受？]
苍无奈摇头，解下外衣交给翠山行，端起已经备好的药茶。
[白天忙于逆镜台的阵法，晚上忙于欲求无度的家伙们，弦首的身体吃得消么？]
苍听了，慢慢转过目光，看了白雪飘一眼，微笑中眯起眼睛。
[小白。]
[是，弦首。]
[最近你对我的私房事特别关心。]
[我是为小翠有些抱不平。]
[哦，原来是为了小翠。]
苍端起茶盏：[我还以为正向金鎏影说的，你被他三言两语挑逗起来，开始对我有意思了。]
白雪飘挑眉：[他真的这么说？]
苍点头，低头喝茶。
[那，弦首觉得他说得对么？]
苍微笑：[如果你不这么紧盯着我的私事，我绝对只会把这话当作耳边风。]
[耳边风么？看起来倒像是枕边风。]
白雪飘笑，起身为苍倒满茶杯。苍专著地看着他，看着他倒茶的手。
[你手上的伤如何了？]
[活动不受影响，但功力半点都没。]
[找个什么时间，我要匀给你些功力。]
白雪飘楞住：
[这怎么可以？弦首还请专注于逆镜台的阵法吧。]
苍淡笑：[这有什么不可以。六弦中两个在外，赤云染还小。若你不能上阵，那打的折扣就大了。]
[……还是不行。弦首不要为我分心了。]
[为什么？]苍认真地看着白雪飘：
[跟我金鎏影上床，让你这么不爽？]
白雪飘笑：[哪有。弦首也说了，跟什么人上床是您的私事。但我只能谢绝弦首的好意，否则翠山行一定会杀了我。]
苍听了，回头看了眼翠山行。只是背影，铺床的动作里肩头微微发颤，似乎在努力忍笑。
苍回过头，习惯地想拍拍白雪飘的肩膀，手到肩头想起他的伤，非常别扭地放了下来。
[总之，你听他的，而他也要听我的。这件事我还能作主，不用怕他。]
说着，苍又转头看了一眼翠山行，压低声音向白雪飘：
[我们小心点，别给翠山行知道这件事……]

补上白雪飘的功力，苍感到放心多了。再跟蔺无双碰面的时候，提出要白雪飘加入构造逆镜台的阵法。已经被阵图耗尽大半脑筋的蔺无双差不多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点头而已。
苍摸摸蔺无双的头发，目光落在一处，居然愣住了。
[无双，这么几天你就白头发了？]
[你搞错了没有！不干活别在这碍事……]
苍怀疑地打量着蔺无双，忽然一把抓起蔺无双面前的卷册撇在一边。
[早知道不让你插手这个。干什么都这么容易走火入魔，你这样能活多久啊？]
[……]
蔺无双无语，手指抵着眉心用力按了半天，才开口说话。
[你说得对，我确实容易走火入魔……]
苍在他对面坐下，给他倒了杯茶。
[怎样，要不要休息一下？我看你精神真的不怎么样……]
蔺无双苦笑摇头，默然抓过被苍丢开的卷册。
[你是天才型的，我，不幸只是勤奋型的。]
[说什么呢你？算了算了，今天不要做这些了。我正要也腰疼，坐都坐不住。]
蔺无双听了，不由得闷笑。
[我说你是天才型的，你还不承认。你白天做工晚上还能做人，我跟你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拜托你思路正常一点，这些东西是我推算半年才推出来的，你呢，就算是验证至少也得三个月吧。还是说你为了证明自己也是天才，所以一定要十天半个月搞定？]
[……干起来就停不住，我承认这是缺点。]
[不只是缺点，还是自虐。别在这房间里坐着了，真不知道你的兔子尾巴有没有给坐成扁平的……]
蔺无双想隔着桌子拍苍一巴掌，但的确接连多少天都没正经吃饭，浑身上下都没力气。
[休息么？好吧……吃饭，泡澡，睡觉。但你的腰疼是怎么回事？]

泡在温泉里半个时辰，蔺无双感到干枯皱缩的自己渐渐软化，多少恢复了点人的神智。
[问你呢，你的腰疼要紧么？]
[还可以。告诉你了，只不过是做过了头而已。]
蔺无双苦笑：[你啊，凡事适可而止一点。]
[这种事情，过后知道适可而止，但事到临头，半点节制的想法都没有。]
蔺无双无奈摇头：[好歹你是道士，保养自己一点。]
[哈，三天之内两个人提醒我“是道士”了。]
[还有谁？]
[白雪飘。]
[……你说，让他加入逆镜台的阵法？]
[他在术法上的能力完全足够，不用怀疑。]
[没怀疑，只怕他……能力太强。]
[忘了告诉你，最近我度了功力给他，让他功体至少恢复到原来的八成。]
[你……已经做过了？]
[当然。]
[做了才告诉我……既然做了还告诉我干什么。]
苍淡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知道这是我一贯的态度。]
[你相信谁，你自己去判断。白雪飘功力刚刚恢复，不适合跟你去构造法阵。让他跟我一起推演好了，正好需要个细心的人。免得我走火入魔，把脑袋在烧爆了。]
苍无奈摇头，拍拍蔺无双肩头：
[真不明白你。平时看上去挺温柔的人，做事却这么火冲。]
蔺无双无奈笑，捧了水捂在脸上。热气蒸腾之下，头脑舒缓也清楚了不少。
[我也不明白我自己。不过这世上谁又能明白自己……]
[别来这套虚的。照我看，你是禁欲太甚压抑太久——听我说，别在执著练云人了。要知道，天涯何处无芳草。]
蔺无双闷笑：[你不是说你自己就是芳草一棵吧？]
苍咳嗽一声：[……我可没有这意思。我们之间，应该继续保持纯洁的道友关系。]
蔺无双笑：[这年头，还有什么关系是纯洁？]
[诶诶，别这么沧桑好不好？我们还没到一千岁呢……]
[你和金鎏影，最近关系如何？]
[关系么？……做得如火如荼，斗得轰轰烈烈。]
[你能控制得了他么？我是说，如果没有十成的把握，索性就放弃他，别再想着牵制或者利用什么的。]
[你是要我……干掉他？]
[情人么？舍不得么？]
蔺无双看了苍一眼，笑容里有些疲倦。
[别再耗下去了……除非你心里真得跟他有纠缠。]
[这个……你是让我分手，还是让我做掉他。]
[分不分手随你，做掉他是一定的。没有他，也许会少些助力，但一定会少麻烦。]
[你……确定么？]
无双深深吸了口气，很无力地看了苍一眼。
[知道我现在最讨厌什么？]
[……什么？]
[每次推算都要把那么大量的变数考虑进去，我推得很辛苦，很抓狂。]
苍愣了一下：
[等等，无双，你是不是太认真了？]
蔺无双的眼神更加无力，外加一声叹息：
[你只希望我马马虎虎算个大概么？那我成全你……]
[……那倒没有。你继续，继续认真。]
苍深吸一口气，打算潜到温泉深处，谁知道蔺无双伸手，抓着他的手腕将他拖出来。
[认真听我说话，否则我跟你翻脸。]
[……好。]

蔺无双说：苍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觉得金鎏影是个人物，单单做掉就太可惜。但你一定别忘了，他是最大的变数最大的变数。能利用他的能力，异度魔界自然能够顺利搞定。但是利用不好非常可能被反咬一口，关键时刻被他在背后咬上一口就一定一定完蛋了。
苍说：无双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一定会小心不会让他有在背后咬我一口的机会。我一定能顺利摆平异度魔界修成正果回来跟你跟小翠小白小云染幸福地共度余生每天吃吃喝喝睡觉钓鱼发呆泡澡过最自然纯朴的生活。
蔺无双低声吼了一句：够了！
蔺无双说：我点到为止。
[诶，不是真的吧？你生气了？来来让我看看……]
蔺无双看了苍一眼，撩起水花扑了苍一脸。
[生气又如何？你在乎别人的想法么？]
[当然不。我是说，踢掉了金鎏影，你能用你自己来顶替他的位置。]
蔺无双摇头：办不到。
[能过来玄宗帮你推算阵法，已经够剑子麻烦的了。]
[什么？你在苦境中原到底怎么混的？怎么……]
[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关于她。]
蔺无双说：练云人有个倒霉弟弟，名叫狂龙一声笑。小时候脑袋被马踩到过，现在精神还不正常。总怀疑我和云人之间如何如何，于是纠集了一班人。我的麻烦他当然不敢找，于是跑到萍山去闹他姐。他姐不理他，他就去闹中原的道门，把剑子都给烦到了。于是剑子找我，要我出面帮他摆平。或者云人把萍山拔起来出世，或者我宣布自闭浩然居。
[诶？萍山上天么？听起来不错……]
蔺无双摇头：不错什么啊？那么高的天上，吃个菜都不方便。买就不用说了，萍山上除了石头就是石头，种什么长出来的都是草。
苍喷笑，努力忍着做出同情的表情。
[所以你就自闭了？——话说，你自己就不用买菜么？]
[我么？]
蔺无双无力看了他一眼：
[好歹白菜萝卜，凑合凑合一年也就过去了。]
苍无奈笑：[真想不到，练云人的小弟……还有人能郁闷到你。]
[人间何处无郁闷，节哀就是了。但你跟我可不同，你属于自作孽不可活。]
苍皱眉：都是因为情爱而惹麻烦，凭什么我就是自作孽？
[情爱？]
蔺无双冷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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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会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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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会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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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97)

12樓發表於: 2007-03-28 23:1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据说，情人之间本该像无双和练峨嵋只见那样，互相体谅而非互相找麻烦。
金鎏影听了，也挺感慨。看着百无聊赖的苍，感觉有些过意不去。
[我们之间，该算你的初恋吧？]
[你不是么？]
[我么，无所谓。但是你——初恋的印象就这么差，真过意不去。]
苍怀疑地看了金鎏影一眼，好像刚才那句话是隔空中的鬼说的。
[别那么看我，我好歹也是人。正常人的想法，多少知道一点。]
金鎏影说着，将苍搂进怀里。
[诶，两个人的床上，一人睡一边多没意思。]
[我心情差，你看不出来么？]
背贴在温暖的怀里，苍很差的心情稍微融化了一点。很舒服似的挪动了一下，拉过金鎏影的手搭在腰上，闭上眼睛。
金鎏影轻笑：今天你很乖……不是在算计什么事吧。
[算计么……算计着是做掉你还是留着你。]

苍闭着眼睛，声音懒懒的，像小动物在树荫下翻身。
苍说：有你留在玄宗，带来的变数太大。
金鎏影不以为然：你把别人当作变数的时候，有没有想到别人也在把你当作变数。
苍摇头：我是定数，你是变数。我有资格考虑你的去留，而不是相反。
金鎏影说：……我真懒得理你。别说话了，要么做，要么干脆睡觉。
苍笑笑，伸手摸摸金鎏影的头发：我刺激到你了么？
金鎏影拨开他的手，又抓起来，随便在哪个手指尖上狠狠咬了一口。苍吃痛，水样轻薄的双唇紧紧抿了一下，微微皱眉。抽出手来看着指尖上的牙齿印，发青的，估计几天之内都不会褪下去。两人互相对视了着，金鎏影忽然伸手，将苍揉进怀里。
箍紧的怀抱中，苍觉得窒息，顺着约束力道的方向像金鎏影的怀中靠了靠。
[……好好想想，做掉了我，这样温暖的怀抱就不存在了。]
隔着苍垂落在鬓边的发缕，金鎏影轻轻吹了口气。苍触痒似的缩了一下，低声笑了起来。这点笑越过几百年，还想当年的时候那样年轻。

几百年前的中元祭典上，苍和他的资历只够睡在几个人共用的大房间里。三清殿的后殿至今还有这种格局的大房间，只不过中元祭典的时候将会睡着另一些意气风发的年轻人。
比任何殿所都高大的屋梁，古旧成褐色的地板。放下嵌在墙壁中的床架铺上被褥，睡在上面要留神不能乱动，否则古旧的床架会发出难听的响声。
现在回头看去，那种床无论如何不是做那种事情的好地方。但大概因为两人共有着挑战的性格，第一次居然坐在了那里。
金鎏影和苍之间隔着不认识的一个人，这是鉴于两人平时互相看不爽而做出的安排。偏偏当点晚上轮到那人值宿，掌灯之后便上殿去了。苍回到殿所的路上还和那人遇见，停住随便聊了片刻，待道过“告辞”之后才意识到，今晚上旁边就是金鎏影了。
金鎏影回来的更晚。苍躺在床上，听到廊上的脚步声和说笑声。心里觉得可恼，又对自己这样可恼的心情很不耐烦。无视心神不定的自己闭上眼睛尽量快点睡，但房间里些许的响动和说话反而听得更清楚。
没错，近在身边，一丁点的声音和动作都感觉得到，而且因为静夜而格外清晰。
金鎏影说着笑：当时你装睡的样子还真可爱……
[怎么可能？我绝对一动没动。]
[是没动，不过睫毛忽闪着，装睡的人都是这样。]
苍听了笑：你在那么近的地方看我。
金鎏影摇头：那时候怎么靠的近呢？只不过是心里的感觉罢了。
苍闭着眼睛，感觉身边有人睡下。蜡烛熄灭，种种琐碎的声音也像灰尘样悄悄落定。然而不知为何，总有莫名的心神不定，说什么也睡不稳。
——是要有什么事发生么……
苍心里将近日以来的事从头到尾默默想了一遍，仍然想不出有什么不妥。正在纳闷自己为何心神不定的时候，落在被子外面的手被另一只手盖住了。

[居然一点都没有被吓到，还挺有定力。]
苍淡笑：该来的事总要来的不是？
[但，为什么你开始的时候一动不动呢？]
苍闷笑摇头：因为只听说过这种事，听说而已。
苍的确一动没动，感觉那只手顺着自己的手臂向上摸索着。又从胸前摸到腰间里衣的束带，一点悄无声息的力道轻轻抽开，苍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气。
[当时……有没有觉得害怕？]
[没有吧。心里想着顺其自然顺其自然，渐渐连心慌也稳住了。]
[真的？一点害怕都没有？]
苍摇头：[大概心里认定了你一定轻车熟路。]
床板只轻轻响动了一声，苍感到那人靠尽到自己身边了。于是心里想着一些莫名奇妙的事，分散精神不去注意徘徊在下腹的触感。直到那指尖仿佛拨弄琴弦般落在自己双腿之间，年轻敏感的身体不由得下意识紧绷起来。
金鎏影叹了口气，爱惜地摸了摸苍的头发。
[那时候，觉得你的身体简直是无价的珍宝。]
[现在呢？开始厌倦了么？]
[怎么会……仍然是无价的珍宝，只不过想毁掉的心情要比当初强烈一万倍。]
苍低声笑着，闭上眼睛。一动不动的身体犹如深流静水，因此益发清楚地感到种种爱抚的细腻。明知道自己在做荒谬的事情，仍然一动不动。是好奇想看到结果，还是渐渐沉迷在这过程里，时过境迁之后，当时的感觉更加没法说清了。
手指轻轻拨过他的下颌，闭着眼睛，仍然能感觉到那人强烈的目光。温润的感觉触上自己的唇瓣，完全陌生的经验，只是顺着娴熟的引导将深长的一吻继续下去。
自己同金鎏影的关系，差到人尽皆知的地步。凭着这点，是情人也好，不是情人也好，怎样都能解释的通。
有时候苍也觉得好奇，为什么自己这样热衷于划分出两个泾渭分明的世界。一个明亮的时空里，他和金鎏影寸步不让地争斗着；另一个昏暗的空间里，两个人互相依偎着，互相着迷。好像周旋着的太极一般，既有清晰的界限，又有含混模糊的余地。
一个所有人都看得见的地方，属于六弦之首；另一个任何人都看不到的地方，只是属于苍。六弦之首做着他应该做的一切；而苍，只是静静依偎在情人的怀抱里。
是不是情人，金鎏影问过他无数次。温柔也好，狂暴也好，若无其事或者百无聊赖，问着同样的问题。而他的回答，始终如一。
他不知道，似乎也没法知道。一件事将要结束的时候，深陷其中的人才会渐渐清醒。而只要这件事持续着，向着无休无止的方向滑落下去，就没有人能从混沌的梦境中醒过来。
小翠也好，小白也好，无双也好……任何看到这件事的人，似乎都看到了这件事的结局。情人，不过是无数迷局中很简单的一个罢了。
没有爱的人能说出他和金鎏影之间将有怎样的结果，而他，只知道身陷在这个局中的执迷。
事到如今，他说不出自己对金鎏影是有感情还是没有。那个人身上他喜欢的地方不少而讨厌的地方似乎更多。但执迷不是喜欢和讨厌的加成或者抵消，执迷就是执迷罢了，想破了头也想不出任何理由。
苍问金鎏影：你也同样么？
金鎏影点头，无奈笑：不是有物以类聚的话么。
苍问金鎏影：怎么知道当时我不会拒绝你呢？杀了你也有可能。
金鎏影笑着摇头：不知道。好像被鬼捉着手一样，赌命也要做一下。
金鎏影叹了口气，伸出手指轻轻摸摸苍的脸：
这是我们的缘分吧。
苍听了，笑了笑，但心里莫名觉得有些难过。这仍然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为什么的感情。
……你觉得累了么？
苍闭上眼睛，轻轻摇头。
若你累了，也许我们可以停一下。
停一下么？停下来，一切就会立刻结束吧。
结束？为什么？
苍微微笑着：这种危险的事，这辈子还想再做第二次么？
金鎏影想了想，不由得也笑。
说得对。结束的时候，我们也就彻底老掉了吧？

苍闭上眼睛，那细腻温柔的指尖滑动在肌肤上。
每当他闭上眼睛，被黑暗完全盖住，就会回到几百年前的时候。同时讨厌又放不开同一个人，反复纠缠了一些时候，终于放开手任有自己顺流漂浮而去。
这几百年中，有好几次他差不多能完全松开一口气。金鎏影死掉，会让他感到安心。但结局终于还是不能如他所愿，脸上没流露出来，心里还是非常郁结在那多少次的“一步之差”上。而在金鎏影，差不多完全同感。费尽了心机仍然做不掉自己，这种恼恨甚至能持续到晚上再带到床上来。
金鎏影常说的一句话：杀了你的心都有。而自己轻蔑中冷笑着：努力吧，我等你来杀我。
然后松开满手紧握的沙土一般，任有执迷之外的种种心情被风吹散开去。
至少，这张床该是清静而纯粹的一个地方。
让人临死的时候也想念，一生里总该有些这样的存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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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966)

13樓發表於: 2007-03-28 23:4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為什麼如此滄桑呢？(掩面)
幾乎讓人泫然欲泣...

這該是幕二十了吧？

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solitarily writing...

乾坤乙定不休功，卦卜將來絕對空。蹙額連思兼嘆息，徒然命運不亨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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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2)

14樓發表於: 2007-03-30 05:0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這兩人的感情，
真是剪不斷理還亂啊，
一言難盡。

裏面的蓮華好可愛啊～

一周一肖，
可怜我老人家经不起如此折腾了，
于是自己退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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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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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樓發表於: 2007-03-30 06: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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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我喜欢这篇，妖孽的苍，妖孽的众人，是说一幅没睡醒样子其实毒舌得无与伦比的苍很……女王XD
看起来漫不经心的说着天命，漫不经心的用人不疑，漫不经心的爱上，漫不经心的沧桑……大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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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会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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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97)

16樓發表於: 2007-03-30 06:5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to butterflysf：在我心目中，没有分裂的大师永远是乐趣的源泉。不要笑我老套，协大师的时候，脑子里的是东京爱情故事里的三上君呢

to 冰炎：写这篇的时候，立意反复动摇反复动摇，苍前后矛盾的地方仍然隐约可见，但是懒懒散散地做着不容抗拒不容置疑的事，这倒是我心目中一贯的妖怪形象~XD~~~

让妖孽来得更猛烈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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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樓發表於: 2007-04-01 22:5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啊！是另一篇[昭苍]文？
之前在六季杂咏上看到就好萌~~
哦哦哦~我果然喜欢奇怪的配对！
昭苍真美好啊！
对这样纠结的关系有着与生俱来的好感真正让我爱不释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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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97)

18樓發表於: 2007-04-02 08:1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to lovejoysky: 前天跟人msn的时候说了一句炯话，说我要再推到重写。当场就被人用文件夹敲头了……

其实我只是觉得没有写出苍墙王的特质来orz。再加上，反复考虑之后仍然觉得苍不够强势不够强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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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樓發表於: 2007-04-05 04:0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嗯！嗯！苍墙王苍强势再＋妖艳腹黑那才是黑道老大嘛 ^O^
大人的文真正深入吾道深得吾心啊！（群殴...）
那个...我想说无论推倒不推倒重写不重写我都支持大大将[昭苍]进行到底！
难得有这米赞的［昭苍］文会有多少新版本我都照单全收！哈哈（被踹...）
最最亲爱的苍宝贝偶最最耐泥哪！啾~（怒海苍涛...）

他们之间有爱...有爱啊！无限怨念昭苍h~啊啊啊！
是说之前的文真清水啊~清水得可以照人！宽泪 →是从嘴巴里流出来的
难道还是得要自己去圆满昭苍h...远目
之前的画真是拿不出来见人（自爆...）
于是今天被吾友调侃："为虾米你就这么执着[昭苍]？"
我无奈的耸耸肩："没办法！我就是执念他们啊~"

请大大加油！我期待更多[昭苍]文...XD~~~
最后...
同呼~
让妖孽来得更猛烈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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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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