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6 忘齡．繫陵1~16，24F|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8.16 忘齡．繫陵1~16，24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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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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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0)

10樓發表於: 2005-03-28 16:2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第七回

自從那天之後，認吾師與金子陵的生活仍然一如往常。認吾師依然一手包辦著兩人日常生活的一切瑣事，而金子陵對認吾師的態度也是一如往常，溫和、幽默、自然…但這一切，不過只是個表象。

那天，認吾師在被金子陵抱住的剎那，震愕不已。直到金子陵心緒穩定了下來，從他懷中站起身離開那時，認吾師心中翻湧的莫名感覺一直沒有停過。即使到了現在，那時由金子陵身上傳來的幽香和溫軟的觸感，認吾師仍是記得一清二楚；只要一想起那時金子陵閉著雙眼，毫無防備的表情，認吾師的心跳仍是會不由自主地加快。那不是第一次與金子陵有肢體上的接觸，但在那種氣氛下，兩人那樣親密的姿勢，維持了許久，心緒向來不輕易受到動搖的認吾師，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做「心動」。

是的，心動。不得不承認，雖然金子陵是「前輩」，但自己的心還是不受控制地被金子陵一舉一動所吸引。認吾師在體認到自己對金子陵在不自覺中抱持的感情之後，認吾師也明白了：之前裔春秋來找金子陵時，看到裔春秋看著金子陵的眼神，和對金子陵的意圖，自己之所以會產生強烈的不愉快，是因為，對於金子陵的「喜歡」，讓他產生了對金子陵的獨佔慾之故。

(前輩他…對我是怎麼想的？)

認吾師一邊劈著柴，一邊遠遠望著正悠閒地靠在躺椅上看書的金子陵，忍不住揣測起金子陵對自己的想法，心中也充滿矛盾。一方面，他希望能長留在金子陵身邊，但另一方面，卻又害怕這樣的朝夕相處之下，金子陵會察覺自己對他的感情，因而疏遠自己。

「啪啦！」一刀劈下，圓木雖然如往常般被劈開成四份，但是切口卻有著細微的不平整，而且四份木柴也大小不一…這是下刀有所猶豫，刀鋒在接觸到圓木時略微傾斜，才會造成這樣的結果－－這代表著劈柴之人，顯然心不在焉，不夠專注。

然而，照理說，一向心思細膩且觀察敏銳的金子陵，在發現這種情況時，早該上前指出認吾師的不尋常才對。但現在的金子陵，卻完全沒有上前指導認吾師的動作，而只是靜靜地盯著手中書看。

實際上，金子陵是根本完全沒有發現認吾師的異常。表面上，他是在看書，但實則他的心思根本沒有半點是在書上…其實金子陵和認吾師一樣，同樣在想著前幾天，在後山所「發生」的事。

那天，他的心情的確因為絕鳴子有偏向魔道的可能，而十分低落，但…就算心情再怎麼差，也不該在一個晚輩的面前那樣明顯表現出才是呀！更何況，那時，他竟然會整個人靠到人家身上去，真是失態非常。

不可否認，認吾師這個孩子，給他一種和其他人都完全不同的感覺。雖然不知該如何具體形容那種感覺，但可以確定的是，對那孩子，他已在不知不覺中產生了很深的信任和……依賴感。那個時候，帶著一身疲憊回到靜廬的他，乍見認吾師望著自己，那一臉是關心、也是擔心的表情，心中竟升起了許久不曾有過，想要休息、想要尋求溫暖的感覺！雖然只有一瞬間，但這念頭卻著著實實讓一向與人保持距離的金子陵暗自吃了一驚。於是，他選擇了到後山一個人靜一靜……因為當時的他想：如果真這麼做的話，恐怕會嚇到正直的認吾師也說不定。

然而，事情的發展，不，該說是認吾師的行動出乎金子陵的意料之外。

他沒想到認吾師竟會因為擔心而跟著自己來到後山，再次看到認吾師臉上那毫不掩飾，真誠而深切的關心，又加上他那低沉溫柔的話語莫名地令自己感到安心，於是，在認吾師彎下身來時，他終於忍不住攬住認吾師，並整個人靠到他身上－－因為在認吾師彎下身靠近自己的那一瞬間，他從認吾師身上感受到了自己尋找的溫暖。那時的他，脆弱地想找個可以依靠的地方，而看見認吾師的同時，他已不自覺地靠向了那個令他感到莫名安心的人。

後來，他們兩人誰也沒有再說話，但他的心情卻在那寧靜的氣氛下，慢慢地恢復了平靜。

現在回想起來，先撇開信任感不談，對於認吾師，自己竟然還產生了「依賴感」，這可就大大地令他感到驚訝了。儘管自己向來不在意輩份上的稱呼和差異，但他比認吾師年長許多是不爭的事實，在他的眼中，一直將認吾師當成一個正直的好孩子、一塊可成絕世之劍的好鐵，以往，他從來也不曾對任何中意的「好鐵」產生這種感覺。唯獨對認吾師，除了信任，他竟還多了依賴，甚至一絲絲連自己也釐不清的感覺……

難道，在不知不覺中，自己內心深處對認吾師的看法已有了轉變嗎？因為不再把認吾師當成只是一個晚輩，一塊好鐵，因而對他也多了其它特別的感覺－－除了這個原因，金子陵想不出其它的理由，可以解釋他對認吾師這種「特別」的感覺。

（金子陵啊金子陵…看來你有必要再好好省視自己的心境了……）想到這一點，金子陵在心中如此對自己說著。卻不經意瞄見認吾師正有些苦惱地望著地上一堆劈好的木材。

「認吾師，你在煩惱什麼嗎？」走上前，看見地上的木材切口不整，大小不一，金子陵轉而望向認吾師，關心地問道。

「啊，沒、我只是不小心分了神。」認吾師被金子陵的問話拉回現實，急忙搖頭答道。

「嗯…看這些木柴的數量，你分神的時間有點久喔？」認吾師的存心掩飾沒能逃過金子陵的眼，但金子陵卻也不明白地說破，抬頭對上認吾師的雙眼，露出了淺淺的微笑，又道：「無妨，在我回來之前，你專心把剩下的木材好好劈完吧！」說著，金子陵轉身走進了屋內，又揹起了瀟灑之狂，這才又走了出來。

「前輩又要出門？」雖然知道這種問法有些踰矩，但認吾師還是忍不住開口。

「嗯。有些事，必須持之以恆啊……」金子陵此刻所想的是：絕鳴子也是自己所認定的「好鐵」，再去找他，也許，可以斷定出認吾師對自己而言到底有何特別……再者，關於絕鳴子對自己的仇怨，他也希望能早日化消…所以，金子陵才會在短短時間內，突然決定要再度造訪松針屋非人居。

「前輩所指，是贈劍之事嗎？」看見金子陵背上的瀟灑之狂，認吾師心中起了一絲絲的失落感。

「是啊。認吾師，靜廬就再次勞你照顧了，我去去就回。」

金子陵說完，便從容地離開了靜廬，「唉……」而認吾師，則是在金子陵目送離去後，露出落莫的神色，並發出了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

非人居之中，絕鳴子獨自望著眼前的非道魔刀，腦中浮現的卻是金子陵前幾日離去時，那十分失望且低落的神情。

『有志者事竟成，我不會放棄對你成為「瀟灑之狂」之主的執著。』
『你這是逼我取刀了？』
『絕鳴子，你這句話說得太過了。就算你今天選了魔刀，你確信能對得起你的師父？』
『哈，那我用你的劍，豈不是更愧對師顏？』
『唉……』

－－回想起當天的對話，金子陵蹙眉嘆氣的模樣又浮現在眼前，絕鳴子不禁有些自我厭惡起來。

其實，他並不是真的想棄劍而選擇魔刀。只是，因為師尊霄雲嶽可說是因金子陵所鑄之劍而死，師仇深重，他實在無法釋懷。但一想起金子陵那日，聽到自己佯稱要選刀時，那受傷的表情，絕鳴子動搖的態度差點忍不住流露出來。

被困於非人居這段日子以來，絕鳴子不時在想：自己是真的恨金子陵入骨嗎？其實他早已有了答案，只是不願承認。而，之所以會一直自困於非人居，不願離開，也只是因為他知道：

多待在非人居一日，就代表他與金子陵之間的仇怨糾葛還存在，而只要這個仇怨還沒有解開，金子陵就會一直主動來找他。

－－多麼可笑而又矛盾的理由！

但他就是沒辦法看開、放下。看不開的是仇恨，放不下的是對金子陵的……執著。

如果這兩者之中，他能夠坦然放下其中一個，那麼他也就不必如此在矛盾中掙扎了…吧？對於金子陵，他到底該怎麼對面才好？

就在絕鳴子陷入沉思之際，驀然，一陣熟悉的殺氣襲來－－

「嗯？」絕鳴子提高了警覺，抬眼望向來者，只見對方手持名為「風雅之狂」的長劍，正以一臉不屑的態度盯著自己－－來者不是別人，正是以金子陵所鑄之劍，讓師尊含恨而終、讓律音劍斷、讓自己屈居非人居的裔春秋！

「劍曲絕鳴子。」裔春秋站定在絕鳴子面前，瞥見佇立於一旁的非道魔刀，冷笑道：「這就是你的選擇嗎？」

「不關你的事！」絕鳴子冷冷回答。

「是啊，你要選刀或是選劍，是都不關我的事。但……」裔春秋說著，眼神倏然變得陰冷：「如果事關金子陵，那我就不會袖手不管了。」

「嗯？」一提到金子陵，絕鳴子原本未被激起的殺氣，此時一口氣全都表露無遺，冷冽的眼神直直注視的裔春秋。

「哈，還要我說得更明白嗎？」裔春秋對絕鳴子存心挑釁，索性把話說了開來：「金子陵沒有察覺，不代表你瞞得過所有人。你，其實根本不恨金子陵，不，應該說…其實你對金子陵頗有好感！我說的沒錯吧？絕鳴子？」

「你…！」對於裔春秋說中自己八分的心境，絕鳴子難掩驚訝，但此時的裔春秋卻再次說出驚人之語：

「你一定很訝異，我是怎麼知道的吧？其實理由很簡單……」裔春秋說著，緩緩抽出了「風雅之狂」，指著絕鳴子，猙獰地笑道：「因為我對金子陵，同樣很有興趣……」

「哼！」絕鳴子聞言，怒氣立刻掩過了理智，殺氣暴發的瞬間，手也下意識地緊握住非道魔刀的刀柄，反手一揮，刀尖瞬間已指向裔春秋！

「喔…看來你是下定決心了？」裔春秋收起笑容，同樣也對著絕鳴子發出強烈的殺氣：「很好！我等著與你一決已經等很久了！殺了你，也等於免去對金子陵的一大威脅。」

「廢話少說，出招吧！」

絕鳴子殺意已起，冷哼一聲，非道魔刀森陰凌厲的刀氣勁射而出，同時，一場因複雜情仇而起的刀劍爭戰，也就此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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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樓發表於: 2005-03-28 16:2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第八回

魔刀、名劍，今日再度相向，但為的不只是昔日的舊怨，更多了因感情而起的新仇！裔春秋語帶挑釁，劍藏殺意，出招毫不留情，絕鳴子看似冷眼以對，實則怒火中燒，運刀越見凌厲。已經不再思考這一戰到底有何意義，兩人此時心中只想著如何在下一招讓對方再無反擊的機會，雙方你來我往，互不相讓。

「一曲回眸月中看！」
「千筆難寫世途寒！」

冷喝聲響起的同時，快絕的招式也應聲而出，刀光劍影在一瞬間交錯，又是一招的結束，但卻未能為這場戰鬥劃下句點，反而挑起兩人更加濃烈的戰意！

「看來你用刀比用劍適合。」冷笑中，裔春秋語中的嘲諷有增無減。

「你只適合拿筆。」絕鳴子面無表情，冷冷地回敬裔春秋。

幾招過後，兩人皆有自信能在下一招取勝，再加上彼此的言詞挑釁，雙方的戰意和怒氣更加高昂，正當兩人冷冷對峙，準備再度出手時，一聲清亮的喝止聲，使得已殺紅了眼的兩人，不約而同地停了手。

「住手！」一抹水藍的身影以極快的速度閃至兩人中間，成功地讓正要動手的兩人將注意力轉移到他身上。

「金子陵？」絕鳴子沒料到金子陵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又再來到非人居，臉上的訝異比裔春秋明顯多了些。

揹著「瀟灑之狂」來到非人居的金子陵，原本是抱著輕鬆的心情而來，但沒料到他人還沒走近非人居，卻先聽到了打鬥聲。加快腳步一探究竟的結果，便是看到絕鳴子與裔春秋兩人打得不可開交，而，絕鳴子手中揮舞的，正是日前欲擇絕鳴子為主的非道魔刀。

「最後你還是選擇了魔刀？」金子陵雖知此戰八成是裔春秋主動挑起，但看著絕鳴子此刻手中仍是握著非道魔刀，儼然是戰意未消，來時心中那股輕鬆已被沉重所取代，微微瞇起漂亮的鳳眸，金子陵沉聲問著絕鳴子。

「是又如何？」被金子陵不同於以往的眼神挑起了另一波怒氣，縱使絕鳴子本意並非真的想選擇非道，但卻仍是以冷然卻不否認的口氣回應金子陵。

「哈，看來你果然與『劍』無緣。你若要逃走，我也不反對。」一旁裔春秋知道絕鳴子是口不對心，冷笑一聲，再度暗諷絕鳴子缺乏承認的勇氣，並暗示著：只要放棄，便可離開非人居。

「嗯？」金子陵自然聽不出裔春秋話中的玄機，但絕鳴子可是聽得一清二楚，原本漸漸平息的殺氣又被挑起，正準備與裔春秋再戰一場，金子陵卻在此時有了動作：

「你要選擇魔刀，我確實無可奈何……」金子陵用平靜的口氣對絕鳴子說完，便將瀟灑之狂置於一旁，然後轉而對裔春秋道：「裔春秋，看在我的面子上，以後別再為難他了。」讓裔春秋不再找絕鳴子的麻煩，就當這是他彌補絕鳴子所做的最後一件事吧！至於潚灑之狂，看絕鳴子的態度，是不可能接受它了……

金子陵話語方落，被置一旁的瀟灑之狂也同時被他運氣給提上半空中，只見金子陵素手輕揚，瀟灑之狂便如同有生命般，不偏不倚地回到金子陵手中，但就在金子陵接住瀟灑之狂的瞬間，另一手竟是已凝氣於掌，並且毫不猶豫地擊向瀟灑之狂！金子陵內斂沉厚的掌力，縱然是名劍之一的瀟灑之狂，也難以承受，金色的掌氣伴隨著一聲脆響，瀟灑之狂在瞬間攔腰而斷！

「金子陵你…！？」眼見金子陵親手毀掉一口難得的好劍，裔春秋難掩錯愕，驚呼出聲。

「此劍不得其主，留它無用。」金子陵搖了搖頭，用一種帶著淡淡哀愁的表情對絕鳴子道：「絕鳴子，讓這場恩怨到此結束吧。」

「………」絕鳴子同樣對金子陵斷劍的舉止感到錯愕，待回過神來，看見金子陵竟是用一種既失望又有點哀傷的表情望著自己，一時之間，絕鳴子也無言以對。為了掩飾看見金子陵的表情時，心中漸升的痛，絕鳴子最後選擇轉身離開。

「唉……」絕鳴子離開後，金子陵無奈地嘆了口氣。

「感嘆無用。先離開吧，金子陵。」裔春秋將金子陵對絕鳴子的反應看在眼裡，心中頗不是滋味，於是開口分散了金子陵的注意力。

「…也好。」

淡淡地掃了裔春秋一眼，金子陵便轉身離去；而裔春秋見金子陵離開，也立刻尾隨金子陵而去。

◇

離開了非人居，重新獲得自由的絕鳴子，此時卻沒有重獲自由的喜悅，有的只是腦中不斷浮現的，金子陵方才的模樣，以及心中化不開的鬱悶。本來，他一直在想，若有朝一日離開了非人居，他第一件事，便是要回廣陵故居為師尊宵雲嶽掃墓，一盡為人弟子的孝道。然而現在，他卻只是漫無目的地在路上走著，沒有半點想回廣陵故居的念頭。

在他離開之後，裔春秋又跟金子陵說了些什麼呢？在他離開之前，金子陵看著他的表情，不同於以往……那眼神，不只有無奈，更有著毅然的決定。以往，總是他單方面表現出對金子陵有強烈的敵意，但金子陵方才的眼神和斷劍的行為，卻讓絕鳴子第一次感到不安。金子陵會毅然斷劍，是代表已經對自己斷念了吧？那麼，這是否也代表著下次見面，金子陵便真的會對他視若無睹，甚至是以敵對的立場來面對他？

照理說，這樣的結果應該是絕鳴子一直想要的，但此時的他，卻有種…很想向金子陵解釋的衝動！離開了非人居，心中的矛盾卻更深，絕鳴子的思緒始終繞著金子陵打轉，而人，也在不知不覺中，來到了金子陵所居住的寂山山腳下。

算算時間，若金子陵在離開當時就回到寂山的話，現在他人應是已回到靜廬了吧？絕鳴子想著，幾經猶豫之後，仍是邁步向山上走去。出乎意料的，絕鳴子一到了靜廬，看見的並不是金子陵，而是另一名素未謀面的青年。

(嗯？魔氣？)正在打掃靜廬庭院的認吾師，突然感覺到身後一股不尋常的氣息接近，於是反射性提高了警覺，停下手邊的動作，緩緩轉過身，向那股氣息的來源望去。「嗯？非道魔刀？」來者是誰他不認識，但對方背上那口陰森的長刀，認吾師卻是再熟悉不過。

「沒錯。金子陵呢？」這個青年是誰？為什麼會在金子陵的住處？金子陵人呢？絕鳴子直直地打量著認吾師，心中閃過許許多多的疑問。

「前輩外出不在。請問閣下是？」認吾師知道對方正疑惑地打量著自己，但他看來似乎是來找金子陵的。也許，該留下他的名號，等金子陵回來再作處理比較好。

「劍曲絕鳴子。」絕鳴子簡明地答完，見認吾師不像是來靜廬拜訪的人，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又問：「你是誰？為何會在金子陵的住處？」

「在下認吾師，現在是以靜廬食客的身份，跟在前輩身邊學習。」回答完對方的問題，認吾師明顯感覺到眼前的人眼中閃過一絲絲的不自然，雖覺得奇怪，但也不深究，只對此人來找金子陵的目的感到好奇，更何況他身上還揹著非道魔刀，雖然現下從他身上感覺不到殺氣，但不保證他的意圖並非要金子陵不利……「恕在下冒昧，看閣下的氣質，應是一名用劍者，但卻揹著非道魔刀來到靜廬…這是為何？」

為何？是啊，他到底是為何，揹著魔刀來到靜廬？被認吾師這麼一問，絕鳴子先是微微一愣，隨即又恢復正常，答道：「為仇怨而來。」

「是針對前輩？」絕鳴子的回答令認吾師更加提高了戒心，如果他真是為了仇怨才針對金子陵而來，那麼他必須想個辦法在金子陵回來之前打發此人－－他不想看到金子陵跟人動手，更不想看到金子陵因戰鬥受傷，儘管…那種可能性只是微乎其微。

「沒錯。你認金子陵為師？」眼前這名名叫「認吾師」的青年，在聽到他的回答時，明顯露出了高度的警戒姿態，若是單純跟著金子陵學習，應該不至於會有這麼大的反應才是…想來，這名青年與金子陵的關係應該更深才是。看著認吾師，絕鳴子心中驀然升起了一股強烈的失落感－－金子陵…會突然對自己斷了念，多少是因為這名青年的關係吧？

「沒有。」認金子陵為師？這念頭，認吾師不是沒有過，但現在，被絕鳴子這麼一問起，認吾師卻是想也不想地否認，「不過，既然閣下是針對前輩而來，那麼我恐怕不能讓你見前輩。」下意識裡，認吾師雖仍敬金子陵是前輩，但若加上了一層師徒的關係，兩人之間那輩份的鴻溝就更深，所以，他不願承認他是金子陵之徒。他想要的，並不是這樣的關係……

「喔？既非師徒，又何必為他沾上麻煩？」絕鳴子看著認吾師，心中除了失落，也隱約感覺得出，認吾師對金子陵的感情相當深厚。而感覺到這一點的他，霎時又起了一股莫名的不悅：「金子陵值得你這樣做嗎？」

「值不值得，閣下與我心中各有一把尺，度量出來的結果自然有所不同。」認吾師看著絕鳴子，發現他雖然嘴上說是為仇怨找上金子陵，但他的眼神，每每在提及金子陵時，總是有抹一閃而逝的失落，說出口的話也少了幾份真實。於是，認吾師直覺認為，眼前的人，也許並非真的為仇而來，恐怕是有更深的原因，才會來到靜廬……「不過，對我而言，前輩確實值得我這樣做。」少了幾分的敵意，多了幾分的真誠，只因為，眼前的人，讓認吾師有種「他和自己是同一種人」的感覺。

「你很單純。」感覺到認吾師對自己的敵意稍減，又聽到認吾師能夠如此坦白說出心中的想法，絕鳴子不禁有些感慨。這名青年年紀雖比自己小，卻有著他所沒有的正直豁達……如果他能有他一半的坦白，是否他和金子陵便不會弄到今天在敵對邊緣的地步？

「…也許吧。我只是不願讓太多不必要的情緒，成為我的追求至善之劍的阻礙。」看著眼前的絕鳴子，認吾師現在總算能夠體會：從他來到靜廬的第一天起，金子陵便暗示過他的這個道理。

「不必要的情緒？你是指什麼？」絕鳴子對認吾師的話感到興趣。

「舉凡妨礙客觀思考的情緒，都是不必要的。就好比…怨恨。」見對方有了與自己談話的意願，認吾師試圖以溝通的方式，說服絕鳴子不再以仇怨的態度針對金子陵。

「哈，但我是一個依靠怨恨而活著的人。」苦澀一笑，絕鳴子認為認吾師所說的並不適用在自己身上。

「放棄怨恨比較輕鬆。」認吾師知道絕鳴子說的話，一半是真心，一半是掙扎，雖不明白其中的原因為何，但至少可以確定，此人的本性並不壞……

「放棄需要很大的勇氣。」如果放棄怨恨，他也實在不知該如何面對金子陵，而且這麼一來，他和金子陵之間就真的再無瓜葛。所以，對絕鳴子而言，放棄，真的好難。

「最大的困難，是在於自己。」認吾師也曾揹負著殺親之仇，但那些對現在的他而言，已經沒有意義。因為是過來人，所以認吾師說著這句話時，感觸感觸良深。

「你說得對。我確實，無法掌控自己。」

「因為魔刀？」認吾師直覺是魔刀影響了絕鳴子的心智，全然不明白絕鳴子內心的矛盾。

「不因為什麼，既已選擇，回頭難矣。」想起金子陵斷劍而去，絕鳴子的內心，一股落寞油然而生。

正當認吾師想再與絕鳴子說些什麼之時，一陣兩人都再熟悉不過的腳步聲傳來，清柔的嗓音也随之響起：

「我好像回來得不是時候。」

「前輩……」

認吾師看見金子陵回來，正要迎上前去，但絕鳴子的話卻比他的動作要快了一步：

「不，你回來的正好。」

「嗯？」絕鳴子清冷的語調，加上方才非人居的對話，使得金子陵只覺得絕鳴子是找麻煩找到底，收起攤開的摺扇，鳳眸微微瞇起－－金子陵被絕鳴子的行為給激起了怒意，但仍是冷靜地望著絕鳴子，靜待著他的下一步行動。

而一旁的認吾師，望著金子陵和絕鳴子，忽然感受到了兩人之間異樣的氣氛，使得他一時之間，雖有心緩和兩人的僵持，卻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就這樣，三個人，各懷著許多不同情緒，默然地佇立在靜廬外。寂山靜廬的風，今天吹來的不是一如往常的逍遙，而是一股令人難以喘息的緊張……

[ 此貼被樂琤　在2005-03-28 17:15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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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樓發表於: 2005-04-14 0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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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前輩……」眼見金子陵似乎是動了氣，認吾師很想上前打圓場，但金子陵卻一個箭步上前，擋在認吾師和絕鳴子中間，不給認吾師再說話的機會，逕自說道：

「絕鳴子，才剛離開非人居，就提著魔刀上寂山，這似乎與你先前對我說過的話有所矛盾。」單足踏石，摺扇輕搖，從容的姿態中卻含著慍怒，金子陵明亮有神的雙眸直視著絕鳴子的臉，彷彿是想從絕鳴子的神色中尋找些什麼。

「我提著魔刀上寂山靜廬，目的就是為了斬除之前的矛盾。」絕鳴子也看出了金子陵的微慍，本來還想著該如何解釋上靜廬找他的目的，但一對上金子陵似乎能看透一切的褐眸，再加上他表面上看來那漫不經心的態度，即使明知道金子陵已經動怒，但說出口的話卻硬是違背了自己的本心，聽起來…根本就是在挑釁。

「喔…那你現在為何不動如山？」金子陵表情不變，狹長的眸子微微瞇起，輕聲道：「莫非是技不如人？」

「前輩，您就別再開玩笑了。」認吾師聽聞兩人你來我往的對話，不禁為兩人隨時會開打的可能性緊張起來。

「欸，我哪有在開玩笑…我很認真哪。而且是他不動手，既然人家已帶著魔刀，下定決心來到靜廬，我豈有不奉陪之理？」金子陵說著，手中摺扇也遮去了他半邊的表情，只看得見他總是溫和的眸光，在說話的同時，轉為清冷的寒芒。

「…金子陵，你已找到下一個能印證你好劍的人了嗎？」話一問出口的同時，絕鳴子的視線也停留在認吾師身上，即使只有一瞬間，但認吾師確實是感覺到了從方才到現在，絕鳴子第一次對自己所散發出來的敵意。

「是啊，至少我已找到一個尚待冶鍛，但仍有溫厚光芒的好鐵。不過，絕鳴子…」金子陵合起摺扇，原本掩於扇後的表情，是出人意料的嚴肅：「不管我的劍能不能得到印證，你現在的目標，該是我或是裔春秋。我知道你一向厭惡裔春秋的行事作風，相信你不會做出和裔春秋同樣的事－－仗著自身的優勢，踩過他人來印證自己的能力。」

「哼。事有先後，待與裔春秋了結這段仇恨之後，就輪到你了，金子陵。」金子陵的意思，是要他別把怒氣遷到他人身上，但其實金子陵並不知道，當他聽到他這麼說時，心底的失落感遠比怒氣要來得多。再次用冷然的口氣回答金子陵，絕鳴子轉身離開了寂山靜廬。

「看來事情難以挽回了。」金子陵向來不喜與人起爭執，但今日絕鳴子的行為卻能讓金子陵動怒，這使得認吾師感到有些意外和困惑：「前輩，你為何突然這麼生氣？」就他看來，前輩這次是氣得不輕呢！

「突然嗎？非也。忍，忍一時風平浪靜，退，退一步萬惡皆生。因為仇而活得如此矛盾，真是悲哉苦哉！哈！」沒正面回答認吾師的疑問，只聽得金子陵低聲自語了幾句，便轉身進屋去了。

待金子陵走進屋子，認吾師這才發現，方才金子陵所走過的地方，皆留下深陷且帶有炙燄之氣的足印－－看來前輩是真的生氣了。只是，能讓一向好修養的前輩動怒至此，絕鳴子在前輩的心目中，究竟有著什麼樣的地位？

望著地上，那彷彿用火燒烙而成的足印，認吾師的沉思，一直持續到金子陵開口問他晚餐的下落時才結束。

◇

晚飯後，金子陵不若平時一般，在自己房中看書，反而是移步至白天泡茶閒談的前院，看著天上的月，不語。

「前輩……」認吾師收拾好碗盤，回到前廳時，便看見金子陵站在屋外。「入夜風大，先進屋去吧？」

潔白瑩亮的月亮，點點灑在靜廬的一景一物上，也散落在金子陵身上。或許是金子陵閒淡優雅的氣質，以及他身上那襲清幽卻不失溫暖的藍白衣衫所致，灑在金子陵身上的月光，彷彿泛著極淡的淺藍色光暈，顯得格外的淡柔清冷，俊秀而端麗的臉龐，在如此月色的映照下，竟多了幾分不同於女子，卻令人心醉的柔和美。夜風吹拂，吹過他的髮，拂過他的衣；髮絲和衣袂隨風輕輕飄舞，更添飄逸靈氣。

只是，不知是金子陵的心境失了瀟灑，還是幽冷的月光所致，迎著夜風，金子陵的身形看起來格外地單薄，加上和著月色所散發出來的透明感，看在認吾師眼中，忽然覺得金子陵……離自己很遠。看似近在咫尺，但伸出手去，卻又觸摸不著……

「無妨。雖然已過了中秋，但偶爾像這樣賞月，你不覺得也是一種體悟嗎？」褐眸仍注視著天際的明月，金子陵淡淡地說著。

「我不知前輩體悟到了什麼…」認吾師走至金子陵身邊，「我只知前輩心裡有事。」將手中禦寒用的外衫披在金子陵身上，看著金子陵回過頭望著自己，那有些訝異的眼神，認吾師以為自己的舉動無意中冒犯到了金子陵，於是只小聲地說道：「屋外風大，前輩有事可以在屋裡慢慢深思。若是因為顧慮到我，那我可以待在屋外，讓前輩能一個人靜靜地思考。反正我一個人野宿是常有的事，前輩不用顧慮我。」

「唉唉～才說你耿直呢，怎麼這會兒竟想了這麼多來著？」金子陵唇角微揚，無視認吾師的錯愕，手中合起的摺扇輕點了下認吾師的前額，「我做事，向來隨心隨性，不顧慮任何人……包括發呆。還好你剛剛替我拿了外衫來，否則我可能又要不小心在屋外和寂山的夜風作伴一整夜。」邊說著，金子陵人也已走進了屋子裡。他一眼就看出了認吾師在他轉身的那一瞬間，心裡在想什麼。雖然他還是把想說的話說完了，但從他像是做錯事的孩子那種表情看來，他大概又以為，他的行為冒犯到自己了吧？

要說他耿直嘛…有時他又會想得太多，就像方才；而若要說他呆愣…有時他的話又能準確地插中他的心，就像被他看透了般，如同剛才。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金子陵發現自己已越來越無法在認吾師面前隱藏心事……正確說，不是不能，而是不願。是受了他的正直影響嗎？還是已將他的存在視為一種很特別的自然了？也許是兩者都有吧！否則就算他正在沉思，旁人再怎麼樣小心，也是無法欺近他身邊的。所以，認吾師，對他而言，已不僅止是一塊好鐵－－因為對於其它的「好鐵」，他最多也只是「欣賞」、「執著」、「想鍛練」如此而已，但對於認吾師，除了那三點之外，他還有著「信任」、「依賴」，甚至是…「期待」。

在今天見過絕鳴子之後，金子陵總算確定，之前對認吾師那種特別，卻又說不上來的感覺是什麼。對於絕鳴子，他也曾有過期待，但那種期待卻跟對認吾師的期待並不相周。對於絕鳴子，他是期待他能使用他的心血，「瀟灑之狂」；而對於認吾師…他猶未能氂清，他所期待的是什麼。只能確定：認吾師，是在絕鳴子之後，最令他感到特別的人。

「前輩常在屋外發呆？」跟隨金子陵身後進了屋，認吾師有些意外地問著－－顯然，他是把金子陵半開玩笑的話給當真了。

「是啊，好在寂山的風很溫和，否則我這副身子骨早不知掛了幾次病號。」金子陵拉開椅子，逕自坐了下來，並隨手倒了杯認吾師剛剛才沏好的熱茶，輕啜了一口後，又道：「不過，現在的寂山更溫暖了，即使不帶外衫，也不容易著涼呢。」笑彎了一雙漂亮的鳳眸，金子陵別有深意地說著。寂山變得溫暖，是因為多了個溫暖的人。看著認吾師因為他一句半開玩笑的話而露出緊張的神色，雖然有點小小的罪惡感，但卻也因為他那樣的表情而感到窩心。雖然明知道認吾師八成不會了解他話裡的意思，但金子陵仍是把真心話說了出來－－認吾師現在不懂，但以後總有一天會懂的…吧？

…是這樣嗎？

認吾師皺著眉，但也沒開口向金子陵證實那句聽來似是而非的話。只是，他著實無法忽略金子陵剛剛提及，那個在屋外發呆的「習慣」，「前輩，會讓你在屋外發呆的原因…是劍…還是人？」無法忽略的習慣、無法忽略的人，絕鳴子和金子陵……

「這嘛…兩者皆有吧。」

「…是因為絕鳴子嗎？」小心翼翼地探問著，但心中卻已有了答案。

「認吾師，雖然你今天才第一次和絕鳴子見面，但你似乎很在意他的出現，這是為什麼？」金子陵不答反問。

「這……」認吾師面有難色，猶豫該怎麼回答－－總不能照實說「是因為前輩你」吧？

「看來這問題讓你不知該怎麼回答呢…那讓我來猜猜看好了！」金子陵輕搖摺扇，注視著認吾師的臉，又是一層淡淡的笑意染上褐眸，「該不會…是因為我吧？」

「呃？！」不會吧？難道前輩真的先天到連他在想什麼都看得一清二楚嗎？沒察覺金子陵半開玩笑的語氣、和他眼裡的那抹笑意，認吾師當下只以為金子陵看穿了他的心，霎時刷紅了一張臉，「我…前輩……」困窘和錯愕，使得他不僅手足無措，連帶說話也語無倫次起來。

不會吧？！從認吾師的表情看來，敢情他是誤打誤撞地矇對了？是說，認吾師幹嘛要臉紅？就算被猜中心事，那張臉紅得跟熟蘋果一樣，實在是有點誇張了……「看你的表情就知道，我猜對了？」語句是疑問句，但口氣卻是肯定的。

「……是。」既然被發現了，只好低下頭，乖乖承認。

「為什麼？」看著認吾師認真而剛毅的臉龐，金子陵也收起了笑，以認真的口氣，輕問。

「啊？」什麼為什麼？

「我是我，絕鳴子是絕鳴子。為什麼你對絕鳴子的在意，原因卻是在於我？」很疑惑的語氣，這次，輪到金子陵不明白了。

「前輩…是真的不明白嗎？」望著金子陵，認吾師小聲問著，臉上的紅潮又漲了起來－－不管前輩是有意無心，這根本……就是在強迫他表白呀！

「唉唉～你這句問話，插中我的心，非常之痛哪！」金子陵有些誇張地按著心口，很是無辜地望著認吾師：「我當然是真的不明白才問啊！我看起來像是那種明知故問的人嗎？」

「這…不是。」就算是，他也不會直接說「是」的，因為金子陵那種無辜的眼神，實在讓他很無力……「前輩，在回答你之前，可不可以請你答應我一件事？」並不是想談條件，而是，一種請求……

「什麼事？」

「希望前輩聽完我的答案後…能讓我繼續留在靜廬跟你學習。」不論金子陵是否能接受，至少，他希望能繼續留在他身邊。

「嗯？」這要求挺奇怪的？他又沒說要趕他走…也罷，反正自己也挺想留他在身邊的，所以，就答應他吧！「好，我答應你。現在，你可以回答我：為什麼你對絕鳴子的在意，是源自於我？」清柔的嗓音中，帶有的不是質問的語氣，而是滿滿的好奇。

「嗯。」認吾師點點頭，深吸了口氣，這才緩緩開口：

「其實，我對前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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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樓發表於: 2005-05-05 1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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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嗯？」看著認吾師再次刷紅的臉，金子陵的疑惑又多了幾分。

「雖然…雖然我知道這是逾矩的，但我對前輩已不僅僅只是尊敬而已……」深吸了一口氣，認吾師神情嚴肅地，對著金子陵一字一字，緩緩說道：「前輩，我…我喜歡你。」好不容易把話說完，但心跳卻還是急劇加快，遲遲無法恢復正常。

「原來你想說的是這個啊…」金子陵聞言，並無任何驚訝之色，只是輕輕搖著扇子，笑吟吟地回應道：「謝謝你。我也很喜歡小認你啊！」在場只有他們兩人，因此金子陵又以「小認」來稱呼認吾師。不知為什麼，只要一開口這樣喚他，心情就會不自覺好了起來……就像現在。

「前輩，我指的…不是那種晚輩對長輩之間的喜歡。」看著金子陵依然自若的態度，再聽到金子陵又稱自己作「小」認，認吾師知道金子陵八成是完全沒想到情愛那方面去，仍是將自己當成一個「晚輩」來看待，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但既然決定表白，就沒有因此放棄的道理，於是，認吾師很難得地，為自己的話作了注解。

「嗯？那麼是朋友囉？」聞言，金子陵手中摺扇微微頓了一下，只是不到半秒的時間，又再度輕輕搧了起來。「這樣也好，我向來不愛被人前輩長、前輩短地稱呼。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也不反對你直呼我的名字。我們以平輩相稱，倒也沒什麼不可以。」

「我對前輩你，不再只是朋友之情。」想了想，認吾師又接著道：「當然，更不是兄弟、師徒之情，是……」顧不得禮教和輩份，認吾師現在只想把心裡的感情向金子陵說明白，但太露骨的話他又說不出口，礙於自己口拙，認吾師實在不知該怎麼表達才好。

「…………」說到此，即使認吾師說不出口，但金子陵也已意識到認吾師所指的「喜歡」，是什麼樣的感情。只是，他對認吾師的感覺又是什麼呢？他對他來說是特別的，而他「喜歡」他也沒錯，但…這種「喜歡」和認吾師口中所指的，是同樣的嗎？答案，他雖然曾試著找尋，但至今仍是沒有找到，所以，他也不知該如何回答認吾師，但又不能不回答……

「我明白你的意思。」金子陵闔上眼，沉默良久，當摺扇輕輕合起，那雙漂亮而有神的眼眸再度睜開時，這才聽到那清柔的嗓音幽幽說道：「老實跟你說：對我來說，你是個很特別的存在。不同於其它的『好鐵』，也不同於其他的人；聽到你對我這麼說，雖然我很意外，但也有些高興。只是現在，我沒辦法給你明確的答覆…不過至少我可以肯定告訴你，我不排斥對你的感覺。」思考許久，金子陵最後決定：將心中對認吾師的感覺明白說出來。因為在這種時候，虛偽和敷衍都是一種傷人的行為；說出實話，順其自然，這才是目前最好的處理方式－－至少他是這麼認為的。

「前輩…」聽完金子陵的話，認吾師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感到百感雜陳。一開始聽金子陵說，他是特別的，心底自然有些高興，而，後來當金子陵說尚無法給他明確的答案時，失望也頓時油然而生；最後再聽到金子陵那幾句話時，欣喜和希望又重新湧上心頭－－他知道，至少他不是全然沒有希望。「我可以再問一個問題嗎？」雖然暫時鬆了一口氣，但是有些事，因為太在乎，總還是不免想問……

「問吧！」金子陵甩開摺扇，頑黠中卻不失其瀟灑的氣質：「因為你特別，所以免費有問必答。」

「前輩對絕鳴子…是什麼感覺？」從剛剛絕鳴子見到金子陵後，對自己瞬間投射而來，充滿敵意的那一眼，認吾師知道：絕鳴子對金子陵，絕不是只有「仇怨」如此簡單的感情而已，而金子陵對絕鳴子，態度似乎也不同於一般人…也因此，他才會如此在乎絕鳴子的存在。

「嗯……」金子陵側頭想了想，「他也是一個特別的存在，不過那種特別，與你完全不同。他對我之所以特別，源自於其師；而你則是因為自身的特質讓我感到特別。說明白點，對絕鳴子，我很欣賞，但也有著歉疚；而對你，我很喜歡，亦有期待。」唇角輕揚，金子陵答得自然而不做作。

「期待？」認吾師不能完全明白金子陵的語意：「我該怎麼做？」他想要回應金子陵的期待，想要攫取金子陵更多的心思。

「你不用特別做什麼，」金子陵笑意更深，走近認吾師，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就是你，照現在這樣子，順其自然即可。我喜歡的，是正直率真的你，只要你不要像絕鳴子一樣誤入魔道，我相信你絕對不會讓我失望。」

「…認吾師絕對不會辜負前輩的期望。」雖然對現在的他而言，金子陵就像天邊月，雖在視線所及之處散發著光彩，但卻觸摸不著；但從現在開始，他要更加努力提升自己的境界，為了回應金子陵的期待，也為了能更接近他一點。

「很好。」

金子陵笑著點了點頭，忽然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問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原是屬於顱潭劍族，對吧？」

「是。但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認吾師搖搖頭又道：「現在的顱潭劍族已名存實亡，前輩為何突然問起這個？」

「因為一直以來，顱潭劍族就是一個謎樣的存在，雖然個個是精通劍法的高手，但卻鮮少在武林道上行走。除了他們大多不愛涉足武林的個性使然之外，另一個原因…是他們的『血統』。」金子陵越說，認吾師臉上訝異的表情就越加擴大，「在顱潭劍族代代的血脈傳承中，少數的族人會保有劍族初代的血統，他們稱這種血統為『純血』。擁有『純血』的人，雖然在修習劍法與劍理的素質上，超越常人許多，甚至可說是到了『無敵』的地步，但卻也有著致命的弱點……」金子陵說著，又向認吾師走近了幾步，兩人之間的距離轉眼間只有一步之遙：「認吾師，你…是不是『純血』的擁有者？」輕聲的詢問，卻帶給認吾師極大的震撼！

「這…是，我確實，擁有『純血』。」認吾師驚愕之餘，仍是照實回答了金子陵的問題，但心底卻因為這個他長久以來不願面對的事實，而升起了一股失落：「前輩…是因為早知道我是『純血』的擁有者，所以才願意讓我留下來學習的嗎？」一直以來，「純血」都束縛著所有擁有它的人，當然他也不例外。大家都只見到他繼承了那純正血統的光環，認為因為這血統，遲早他會成為名震天下的傳說；但卻沒有一個人看到，他真正的特質、真正的想法，只是一味地把「理想」和「期望」加諸在他身上－－就連他的父親也不例外。

不認同父親的作法，也不願再被「純血」的光環所束縛，所以他離開了劍族，以「認吾師」之名，認劍為師，欲找尋心目中真正的至善之劍。如今，他好不容易遇到金子陵這樣的名師，他自然不願放棄。只是，若是金子陵也只是看上他的「純血」，那他到底該怎麼做？當初就是要擺脫「純血」，才會離開劍族，追求符合自我本質的至善之劍，如果金子陵是因「純血」，才認為他是可造之材，那他是該繼續留在靜廬，走回頭路，修習因「純血」而強的劍術？還是毅然離開靜廬，重新找尋他的至善之劍？

撇開金子陵對劍的了解和精深的劍術十分吸引他不說，他對金子陵甚至動了心，明知不該，但他還是心動－－以致於他才剛想到「離開」二字，心底立刻否決了這樣的想法。就算金子陵真的只是看中他的「血統」，他還是可以向他證明，他就算不靠純血，也能成為「好劍」！

留在金子陵身邊，對目前的他來說，這才是重要的！儘管心中有所失落，但他還是想要留下……

「非也。我是直到素還真來拜訪那時，才真正確定你是顱潭劍族之人。但我是一直到剛才，才由你口中得知，你是『純血』的擁有者。」敏銳如金子陵，瞧著認吾師說話的表情和眼神，便知這孩子不喜歡旁人提及他身上流有「純血」的事實，甚至想要完全否認它的存在。或許因為純血，使得旁人大多看不見他的本質吧？所以聽自己如此問起，他才會有那種失落的表情……

單就這一點而言，他非常能理解認吾師的心情。他也常被「名劍鑄手」之美名所累，與他為友的人，很多是為了他的劍、他的名號，真正了解他的本質而深交的人，寥寥無幾。時日久了，他漸漸也能夠對這樣的現象一笑置之。但認吾師與他不同，他沒有他的瀟灑隨性，過於剛直的個性，讓他很容易往死胡同裡鑽－－想著，金子陵唇邊噙著和風般的淡笑，決定再開導一下眼前這個耿直到不行的人：「一開始見到你，就覺得你是塊『好鐵』，是可造之材。所以在你後來要求留在靜廬學習時，我才會答應。那時我根本不知你有『純血』。換句話說，我不是因為你的『純血』才欣賞你，你明白嗎？認吾師……」伸出手，輕輕貼上認吾師剛毅的臉龐，金子陵向來飄渺的笑意，卻在望著認吾師的此時，流露出難得的認真。　

「前輩……」微涼而柔細的觸感自頰邊傳來，那是金子陵的手，那一點也不像鑄劍師的素手所傳來的感覺－－不只是那令人留戀的肌觸，透過金子陵輕貼著自己臉頰的手掌，彷彿有股清風流入自己的心，拂開了多年來緊鎖而難解的心結。手微揚，想要握住頰邊微涼柔細的手，卻在能感覺到那雙手的溫度，不到一吋之遙的地方停住了－－縱使有再多的想望，只要他沒有點頭，這樣的舉動就是踰矩。「我會努力……回應你的期盼。」停在半空中的手，反映了心中強壓下的情感，最後…還是選擇將心情收拾到原點，手，也收回了來。

「認吾師，突破的第一步，要先正視自己。」金子陵將認吾師的動作全看進眼裡，唇邊的淺笑漾了開來，「認吾師是你，司馬鷹亦是你。正視它，才能擺脫它的束縛。我會期待有一天，當你不再為『名』所束縛時，你能用這雙手……」將手移開他頰邊，轉而反握住他因放棄而垂下的雙手，「『主動』爭取你所想要的事物。」看認吾師對自己的舉動所顯現出的微愣，金子陵笑意轉柔，話語中卻別有深意。

「…？前輩此言何意？認吾師自認一向很主動追求自己所想要的東西……」從微怔中回過神，但卻怎麼也無法將注意力從被金子陵握住的雙手凝聚起來，以致於認吾師仍是無法意會金子陵所指為何。

「真的嗎？」金子陵笑意依舊，握著認吾師的手還是沒有放開，反而更加攏緊，讓兩人肌膚的接觸更加緊實。

「當…當然……」前輩…到底在想什麼？

「那我問你，留在靜廬，你想要的是什麼？」一句話，直接問了重點。

「至善之劍…。」認吾師雖是毫不猶豫地回答了金子陵的問題，但結尾的語氣卻明顯完結的不得乾脆，似乎有著那麼一點點…未完結的不確定。

「那，什麼是至善之劍？」

「這…！」認吾師被金子陵再度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怔住了，回神，這才搖頭答道：「我現在仍找不到答案。不過，我總覺得，我所追求的至善之劍，就在靜廬……」看著金子陵的臉，認吾師答得誠實而自然，但還是沒有想出，為什麼他會有這樣的感覺。

「這答案……」金子陵知道認吾師不是會阿諛奉承之人，所說的話必定假不了，但也因為如此，心底也不禁嘆了口氣：「代表了：你果然，還是不夠極積。因為，你是這麼的不確定，你到底想要什麼。」說完，金子陵鬆開了握著認吾師的雙手，卻使得認吾師當下有種若有所失的感覺。

「前輩，我……」意識到自己可能說了什麼令金子陵不悅的話，認吾師急忙想解釋，卻被金子陵淡柔的語聲打斷：

「我知道你所說的是實話；我也知道現在要你想明白太過勉強。不過，我可以給你一個提示：『劍』的層面，不外乎『人』、『心』、以及『劍』的實體……」金子陵再次拍了拍認吾師的肩，輕道：「好好想想，你所要的『至善之劍』包含哪些層面吧！」語畢，金子陵便轉身回到了自己房中，只留下認吾師呆立於原地。

而望著金子陵離去的身影，認吾師不斷在腦海裡重複思索著金子陵丟給他的提示－－他所要的「至善之劍」，是人？是心？是「劍」的本身？抑或是……其它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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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樓發表於: 2005-12-05 18: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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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翌日一早，金子陵用完了早膳，向認吾師交待了幾句之後，便前往一個他無事絕不登上的三寶殿－－書劍風月。

「喔？是你，金子陵。真是稀客、稀客！」書劍風月的主人．裔春秋，一見來者是金子陵，立刻停下了手邊正在練字的動作，滿臉笑容地迎上前去，「名劍鑄手大駕光臨…不知今天是吹了什麼風，能把你吹到我這兒來？」從他認識金子陵開始，向來只有他開口提出理由邀請，金子陵才會來到書劍風月，否則金子幾乎不曾主動來到書劍風月找他。因此，見到金子陵出現，雖然十分突然，但裔春秋卻難掩臉上的驚喜。

「這嘛…」金子陵輕搖了兩下手中的摺扇，看了裔春秋一眼，然後將視線移至一旁的窗外：「不祥的風，一股充滿殺戮與魔氣的不祥之風。日前，絕鳴子手持非道魔刀上寂山靜廬，並揚言近期內要了結與你之間的仇怨……」日前絕鳴子提著魔刀上靜廬，他便看出絕鳴子眼中已染上些許魔氣，而絕鳴子與裔春秋素有仇怨，若絕鳴子真的入魔，其心中的仇恨和暴戾加劇，勢必會找上裔春秋報仇。雖然他不甚欣賞裔春秋的為人，但兩人畢竟有點交情，加上不願看到道消魔長，因此今天才會決定來書劍風月找裔春秋，目的是提醒他多留意手持魔刀的絕鳴子。

「哈，你放心吧，金子陵。」一提及絕鳴子，裔春秋的笑中多了一絲輕視的意味：「就算絕鳴子手持魔刀，失敗者仍是失敗者！」

「喔，你很有自信？」金子陵語帶質疑，對於裔春秋的話，他抱持保留的態度，不否定但也不十分確定裔春秋真有能耐對抗持有魔刀的絕鳴子，照他觀察，若是裔春秋現在對上絕鳴子，絕鳴子的勝算是大於裔春秋的。

「當然。金子陵，你看輕我了！」看出金子陵質疑的態度，裔春秋有些不悅，「論劍法，我有自信絕對能取勝於絕鳴子！」

「如果是這樣，那當然是最好…我只是提醒你：小心為上。」金子陵不想與裔春秋在他與絕鳴子孰強孰弱的問題上爭執，對於兩人的實力，各人的定見不同，爭執無用。合起摺扇，金子陵淡淡地說道。

「會，我會！」裔春秋答著，笑容中竟露出了一絲殺意：「如果絕鳴子真的入魔，我要殺了他，以免他危害武林。金子陵，你沒有異議吧？」既然金子陵認為他不如絕鳴子，那麼，他就要證明給他看！證明他裔春秋，絕對在絕鳴子之上！

「………」聞言，只見金子陵褐眸緩緩地闔了又張，這才以平穩的口氣答道：「如果他真的入魔至深，我沒意見。不過，凡事還是要量力而為。言盡於此，告辭。」

說完，金子陵轉身便離開了書劍風月，而目送著金子陵離開的裔春秋，此時的臉上已佈滿了猙獰的殺意。

◇

走出了書劍風月，金子陵做了個深呼吸，拉開摺扇輕搖，正打算從容地走回寂山靜廬時，眼前卻突然出現一道黑影，擋住了他的去路。

「是你，絕鳴子。」金子陵立刻看出了黑影的身份，望著眼前顯然一臉怒火男人，金子陵露出了不解的神情，問道：「你來此，是要上書劍風月找裔春秋？」但從他的神情看來，卻又不像是……因為他的表情看來雖然有著怒意，卻沒有殺氣。

「是…又如何？你要阻止我？」絕鳴子瞇起眼，凝視著金子陵的眼神有著危險的氣息。

「如果你是要殺人，我當然要阻止你。」說著這話時，金子陵雖仍是摺扇輕搖，態度看來十分從容，但語氣卻是不容質疑的堅決。

「哼，裔春秋值得你出手嗎？」絕鳴子冷哼一聲，邁步向金子陵走近，「如果真是這樣，那我更要與他一戰！」怒氣更盛，話中更是帶有似是決意又似是挑釁的意味－－至少在金子陵聽來是如此。

「我非是為了裔春秋而出手…我只是不希望你因入魔而殺人。」金子陵抬眼對上絕鳴子佈滿怒意的臉孔，並沒有因為絕鳴子幾近挑釁的話給激怒，只輕聲勸道：「醒醒吧，絕鳴子！因仇恨受魔刀所控制，進而殺了裔春秋，你想令師會高興嗎？」

「住口！你什麼都不知道！」打斷了金子陵的話，絕鳴子驀然怒吼道。
　
「嗯？什麼都不知道？」聞言，金子陵微微挑眉，原本平和的聲調也向下沉了幾分：「事情的前因後果、來龍去脈，我是當事者，你倒是說說，有什麼事是我該知道卻不知道的？」

「哈，你不知道的事，多得很！比如說這個！」話說完的同時，絕鳴子長臂一伸，竟是冷不防突然緊緊抱住金子陵！

「！？」由於事出突然，金子陵在被抱住的瞬間，除了錯愕還是錯愕。「絕鳴子，你這是做什麼？！放開我！」沒有驚愕太久，金子陵一回神，立刻伸手想推開做出驚人之舉的絕鳴子。

「放開？哈，金子陵，你果然什麼都不知道…」絕鳴子不顧金子陵的掙扎，仍是緊抱著他，以低沉的聲音道：「你以為我為什麼要與裔春秋一般見識？你以為我就這麼容易受非道魔刀操控心志？如果真能放開，我又何必與你糾纏這麼久？！」低沉的聲線掩不住內心的激動，像是反映內心的情緒似的，手上的力道更是加重了些，就是不願放開懷中這個明明愛上了，卻不知該如何去愛的人。

「你到底在說什麼？絕鳴子？」金子陵使力推開絕鳴子未果，只好考慮以內力震退對方，但事情未有個解釋，金子陵又不願在這種情況下出手傷人，只好再問：「令師霄雲嶽之死，律音劍之斷，不就是一切問題的根源嗎？而你現在……」

「錯了！」絕鳴子打斷金子陵的問話，「師尊之死，律音劍之斷，確實是仇恨的起因，但卻不是主因。我放不下的不是仇恨，而是你！金子陵！」

「你……」聞言，金子陵再次露出詫異的神色，「…！」尚未來得及再說些什麼，金子陵整個人已被絕鳴子推得向後傾倒，下一秒便發現自己已被困在身後的大樹以及眼前向自己逐漸逼近的絕鳴子兩者之間。

「你還不明白嗎？」趁著金子陵錯愕的瞬間，絕鳴子再次伸手扣住金子陵的手腕，使得退無可退的他和自己之間的距離無法再拉開，「我不願放開你，更不可能將你讓給裔春秋！魔刀非道一再地將這種意念鮮明化，因此我更容不下裔春秋！仇恨不過只是一種留住你的藉口…我想要的其實是你！…子陵……」心緒激動的絕鳴子，再也難掩心底積壓已久的眷戀，在用不曾有過的溫柔語氣喚著金子陵的名的同時，甚至有了想與他更親近的念頭，因此低下頭去，想放任自己實現許久以來的想望……

「前輩！」

金子陵一時間未能完全反應絕鳴子突如其來的告白，就連絕鳴子的臉已欺近至自己眼前，金子陵也只能睜大了眼，沒辦法反應過來接下來絕鳴子會有什麼動作。只是這樣熾熱的沉默並沒有存在太久，一聲熟悉而焦急的呼喚，打斷了絕鳴子的動作，也喚回了金子陵的冷靜－－

「…認吾師？」一道白褐相間的身影映入金子陵的褐眸中，他立刻喚出了來者的名字，原先眸中因極度錯愕而染上的迷惘也一掃而空，恢復了以往的清澈明亮。

在清楚看見認吾師臉上的表情的同時，金子陵也反射性地想往認吾師所在的方向移動。

「別走！」絕鳴子一度放柔的動作，因為金子陵想走向認吾師的舉動而再次收緊，將金子陵再度緊攬在懷中，「哪也別去！你是我的！」

「絕鳴子，放開前輩！」眼見金子陵被絕鳴子抱在懷中，認吾師許久不曾升起的怒氣此時完全被點燃，一個箭步衝上前，想要將金子陵從絕鳴子的懷中拉開。

「放開？不可能！如果連你也想要妨礙我的話，就別怪我出手！」絕鳴子說著，冰冷的殺氣也已隨之而起。

「絕鳴子，住手！你別……唔？！！」金子陵眼見絕鳴子的心緒因過度激動而再次漸受魔刀操控，正想阻止絕鳴子對認吾師動手之際，卻萬萬也沒料到未說完的話竟會全隱沒在絕鳴子突然覆上的，一個挑釁與獨佔意味十足的吻中！

「絕鳴子！！」

「啪！！」

認吾師的怒吼聲與一聲響亮的巴掌聲同時響起，而絕鳴子此時人也已被迫完全放開了金子陵－－因為金子陵含帶著怒氣及內力的一掌，他被震退了數十步。

「…前輩……」

「我們走吧，認吾師。」

無視認吾師的欲言又止，金子陵淡淡地丟下一句話給認吾師，便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子陵，我是認真的！」見金子陵怒極拂袖而去，絕鳴子也沒追上，但仍對著金子陵的背影說著。

「……………」

絕鳴子的話並沒有讓金子陵停下腳步，藍衫和長髮隨著他的腳步迎風飄逸，但是離去的背影所散發的氣息，卻非以往泰然自若的瀟灑，而是因怒火而起，令人感到寂寥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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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光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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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

15樓發表於: 2005-12-05 21:1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w=llb
阿..............親下去咧
親親子陵被吃豆腐咧llllb
身邊滴男人怎咪都.............對小金這咪多遐想呢
"男人之間果然沒有真友情"
BL不滅滴定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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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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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0)

16樓發表於: 2006-01-04 08:2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貼文前…先給每次都給我回文的各位(正色)
回文…我都有看喔，而且是每篇都看了兩次以上(感動)
只是…最近身體不是很舒服(可能是長期睡眠不足所導致bbb)
所以連帶回文就比較不常回…
容我偷懶幾次吧(死)
有興趣的話，可以用msn跟我交流XD

-------------------------------------------------------------

『爹爹，這是什麼？』

『這是劍。』

『劍？跟爹爹常拿著的那個是一樣的東西嗎？』

『對。』

『那，爹爹，鷹兒也想要一把劍。』

『喔？鷹兒喜歡劍嗎？』

『嗯，喜歡！等我長大，我也要像爹爹拿劍時一樣厲害！』

『哈哈，會的！鷹兒將來一定會比爹更厲害，因為你有「純血」的血統……』

純血？又是純血？對你們而言，我的存在價值只是因為純血？

『司馬劍秋，我來聽你的答覆…你考慮好了嗎？』

『窮八極，鷹兒還太小。』

『你在猶豫什麼？我不過是要將我的劍法傳授給他！他擁有純血，只有他能繼承我的劍法，顱潭劍族也要靠他延續繁榮，過度的保護只會毀了他！』

『就因為他有純血，所以我才更要保護他！要完全引出「純血」的力量，必須要有那孩子心中對某事物無與倫比的強烈的渴求和意念來作為媒介，相信這一點你比我清楚！勉強讓「純血」覺醒的話，後果不堪設想的！』

『哼！那麼你最好好好培養他對「劍」的執著吧！否則到時別怪我不計手段讓他的純血覺醒！」

『…我會。』

…這就是為什麼我能習得族中所有劍法的理由？沒有人問過我的意願，沒有人真正了解過我的本質…只是因為「純血」？

不…有個人例外……

只有他，真正循著我的特質，引導我發揮、找尋真正最適合自己的「劍」……

『我不是因為你的「純血」才欣賞你，你明白嗎？認吾師……』

前輩……

『認吾師，突破的第一步，要先正視自己。認吾師是你，司馬鷹亦是你。正視它，才能擺脫它的束縛。我會期待有一天，當你不再為「名」所束縛時，你能用這雙手……主動爭取你所想要的事物。』

主動爭取我所想要的事物……？

『留在靜廬，你想要的是什麼？』

我想要的是……

『我想要的其實是你！…子陵……哪也別去！你是我的！』

不，絕鳴子！
放開前輩！！

我留在靜廬的原因……
我所想要的是……

「－－前輩！！」隨著一聲焦急的吶喊，猛然睜開眼，便看見自己的手，彷彿抓空了什麼似的懸在半空中－－原來方才所見，那背對著他，毫不猶豫地離去的藍影，是夢。

不過…說是夢，那景象也未必全然是虛幻。正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今天白天，因為絕鳴子的行為，使得一向不輕易動怒的金子陵怒極拂袖而去，而那時的他，便是像夢境中一樣，頭也不回地，逕自舉步離開。

那時，絕鳴子毫不掩飾地對金子陵表露心跡，放肆地抱住了他，甚至，吻了他！目睹著一切發生的認吾師，除了感到前所未有的憤怒之外，還有一種無力感湧上…因為他在那個時候，竟然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絕鳴子放肆的行為，卻沒來得及阻止！而，事後回想起來，認吾師的心底也升起一股他不願承認的嫉妒和……羨慕。

金子陵的名字，一直深烙在認吾師心底。這名字代表著那個他最為重視最為在乎、也最珍惜的人。雖明知金子陵不會在意，但是礙於自小所受的禮節和輩份上的差距，他卻一直無法坦然直呼他的名諱。

當聽見絕鳴直呼他「子陵」時，除了因嫉妒而生的怒氣之外，認吾師更發現：自己雖然在心中反覆念著金子陵的名無數次，但卻從沒有想過要將這份想念化成言語說出口！當絕鳴子竟是毫不猶豫地直呼金子陵的名，認吾師這才驚覺，自己有多希望能直呼金子陵的名！可是在這之前的他，卻連想的勇氣也沒有……

當看見絕鳴子將金子陵緊緊抱在懷中時，他多麼希望那個擁著金子陵的人，是自己！在見到絕鳴子吻上金子陵那時，雖然只有短短一瞬間，他憤怒、並且，起了殺意！在那一剎那間，認吾師感到全身血氣激烈地翻騰著，體溫也倏然升高，猶如置身烈火中難受，腦海中有個聲音不斷地在重覆：殺了他！要不是金子陵立刻一掌擊飛了絕鳴子，只怕當時的他會失控，真的上前與絕鳴子發生戰鬥吧？

即使對絕鳴子的作為感到既嫉妒又憤怒，但認吾師很清楚，那並不足以構成他興起殺絕鳴子的念頭。

血液像是沸騰一般，腦中又響起自己一瞬間最為強烈的念頭，像是慫恿般盤旋不去的聲音－－這種現象，據同樣擁有純血的窮八極所說，便是純血因為對某事物強烈的渴望和意念，而逐漸覺醒的現象！

純血，會迫使人依循著內心在當時最原始、最真實的希望去行動。

因為絕鳴子的關係，讓認吾師猛然驚覺自己對金子陵的敬仰，早就轉為深深的愛慕：想擁有、想獨佔、很珍惜，卻也不容他人染指！因此，喚醒「純血」而差點使得自己失去控制的，不是對絕鳴子那一瞬間的憤怒，而是…對金子陵那份超乎自己想像的、強烈的愛慕之心。

－－體認到這一點的認吾師，一骨碌地自床上坐了起來，然後下了床，隨手抓了件外衣披上，從自己房中走向寂山後山，那瀑布旁的一泉清池。

夜裡的寂山對認吾師來說並不黑暗，因為皎潔的月光成了最自然、也最柔和的明燈。循著熟悉的小路來到清澈的池邊，耳邊傳來瀑布傾流而下，嘩啦嘩啦的水聲，像是要洗滌所有雜念一般，但卻無法讓認吾師的思緒離開金子陵。

掬了一泓沁冷的池水往自個兒的臉上潑，本是想讓自己從紛亂的思緒中冷靜下來，但白天的情景、以及金子陵的身影，卻不斷交錯盤繞在腦海中揮之不去，別說要冷靜，認吾師此時只覺得更加迷惘了－－他真的…只要跟金子陵維持現狀就好了嗎？

「認吾師。」

忽地，由身後傳來一陣清柔的聲音，那是最能牽動他所有的思緒、在他心中不知不覺有了重要且無可取代的地位的那個人，特有的聲音……

「前、前輩？」沒想到金子陵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認吾師不由得有些心虛，連帶聲音也結巴了起來。

「本來正覺得奇怪…夜裡後山怎麼會有異樣的水聲的…原來是你。」金子陵向認吾師靠近了一、兩步，然後在認吾師身邊很自然地坐了下來，「睡不著嗎？」輕問。

「嗯。」點點頭，除了應聲，實在不知該說什麼。

「…在想白天的事？」

「咦？？」前輩…怎麼知道的？

「果然…看你的臉就知道了。」看穿了認吾師的心思，金子陵一度泛起一抹輕柔的淡笑，但那笑容太輕，輕到隨即又從他俊秀的臉上消散，「你的身體狀況…還好吧？」不同於平時瀟灑談笑的態度，金子陵此刻的神情可說是十分認真。

「呃…前輩指的是？」難道，前輩連純血覺醒的徵兆也看得出來？不可能…因為那只是一瞬間的事……

「白天那個時候…雖然只有一瞬間，但我看到你的臉色異常的紅潤，且身體周圍的氣紊不已，很明顯，那是一種血氣翻湧，極可能走火入魔的狀況……我應該沒有看錯才是？」金子陵輕描淡寫地說著，但明亮的褐眸卻像是要看透認吾師的心似的，直直地望著認吾師，不容他有一絲絲說謊的機會。

「這…！沒錯……」前輩…竟然察覺到了？！認吾師心頭一震，但同時卻也有著莫名的、淡淡的…高興。

「怎麼會突然發生那種狀況呢？」再往認吾師身邊靠近了些，金子陵仍是直直地盯著認吾師瞧。

「…唔……」由於金子陵的一再靠近，使得兩人的距離已近到可以感覺到彼此的體溫，甚而，連金子陵身上傳來的淡淡冷香，以及他說話時拂到耳邊的溫熱氣息，使得原本在腦中就不斷重現白天情景的認吾師，思緒更加地混亂，白天的情景和眼前金子陵的模樣不斷交錯，認吾師竟覺得體內的血液，又開始有了翻騰的跡象…「我、我沒事。那可能…只是我一時情緒過於激動，所引發的偶然狀況罷了。夜深了，前輩…還是快回屋內就寢吧。」說著，認吾師硬是強壓下氣血翻騰的不適感，急急站了起來，舉步就要離去。

「慢著！」看出認吾師明顯的異狀，金子陵沉喝一聲，跟著認吾師站了起身，並伸手抓住了認吾師的右肩，卻發覺此時認吾師的體溫高得嚇人！「你明明就是有事！說謊不是好孩子應有的行為喔，認吾師。說，你瞞了我什麼？」這並非一般風邪發燒的高熱，而是…一種走火入魔之前，導致的體溫驟升！金子陵無法再對認吾師的逞強視若無睹，於是一反往常溫和的態度，強硬地逼認吾師說出實情。

「前輩…請你…放手！」認吾師不知自己能和腦中的聲音對抗多久，但可以確定的是，腦中的聲音所唆使的，是他現在絕不能做的事。

「既然喚我一聲前輩，就該照我的話做！」金子陵非但沒有放手，反而加重了幾分力道緊抓住急欲掙開他的手離去的認吾師，「現在，我先緩和你體內翻湧的氣血，等你穩定下來，你非說不可。」說著，金子陵一邊按住認吾師的肩，一邊慢慢準備移步至認吾師的正後方，向來柔和的目光轉為銳利，平日嘻笑的態度已不復見，此時的金子陵，神色認真而謹慎－－他準備用自身的真氣，來緩和認吾師異樣翻湧的血氣。

然而，認吾師忽然以一股超乎金子陵意料的力氣，猛地掙開了金子陵的手，金子陵訝異之餘，卻見到認吾師倏然轉身，在他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冷不防地，緊緊地扣住了他的雙肩！

「認吾師…？！」金子陵驚愕地望著認吾師突如其來的舉動，由於不明白認吾師為什麼會突然這樣，金子陵一時間也沒想到的掙開認吾師的反制。

「…子陵……」

「！」一聲發自認吾師的低沉呼喚，使得金子陵頓時完全失了平時引以自豪的應變能力，只能怔怔地看著認吾師！

他…竟然直呼他的名字！？

他望著他的眼神，令他有種不尋常的灼熱感……

就像白天絕鳴子那時一樣…不，比起絕鳴子，此時認吾師的眼神，明顯不若平時有神，但卻又熱切無比……

這到底…怎麼回事？

緊緊扣住了他的雙肩，他想要…做什麼呢…？

金子陵從怔愕中回過神，但卻意外地卻沒有半點掙脫的意思，反而只是定定地繼續望著認吾師。

－－他想知道，接下來，認吾師想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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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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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0)

17樓發表於: 2008-05-11 11:3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第十三回

認吾師和金子陵四目相對著。金子陵在等認吾師接下來的動作，認吾師則是陷入天人交戰中，從肩膀上，認吾師按住自已的手的觸感，金子陵可以感覺得出，認吾師的身體也很僵硬。

然而，這一切只是短短數秒的事。當金子陵正想開口打破沉默時，卻冷不防被一股力量拉得向前傾，不偏不倚地靠上了認吾師的身體，然後，整個人被認吾師的手臂以及胸膛的溫暖所包圍－－認吾師第一次，緊緊抱住了金子陵。

「我不會把你讓給任何人的！不論是裔春秋，還是絕鳴子……」

側著頭，輕枕在認吾師肩上，認吾師有點低啞而激動的聲音自耳邊傳來，金子陵有些意外，但也不否認…有些欣喜。

據說，顱潭劍族「純血」的覺醒，會迫使人將內心最真實的想法和渴望化為行動表現出來。如果說，認吾師現在的言行，是因為「純血」快要覺醒所造成，那麼，他現在所做的、說的，都是發自於內心、最真實的吧？

不為他的劍、不為他的名；只因為他是「金子陵」……

「認吾師，這是你的真心話？」抬起頭直視認吾師的臉，想從他的表情和眼神看出那話的背後真正的涵意。

「………」認吾師沒有回答金子陵，只同樣也直視著那雙望著他的褐眸，抱著金子陵的雙手竟開始有些顫抖。

（果然…還是有所顧忌而掙扎啊……）金子陵暗嘆了一口氣，不是不明白此時認吾師正跟自己特異的血統天人交戰中，但到了這種時候，連他都已明白自己的心情，就只等著他有所行動了，為什麼眼前這個傻子卻偏偏還要鑽牛角尖呢？「認吾師，你不是跟我說過，會主動爭取自己想要的事物嗎？如果你真的有心，就不該在這種時候猶豫掙扎。」話說到此，已經暗示的很明顯了。就讓我…看看你想要的是什麼吧！認吾師……

金子陵的話，雒然說得沉穩平和，但是聽在認吾師耳中，卻雷鳴般響亮，重重地擊碎了認吾師心底那道才剛用理智和規距築起的堤坊！

然後，決堤的想望終於化為行動－－

認吾師低下頭，吻上了金子陵的唇。

認吾師的吻，有些生澀、有些笨拙，但是卻不失緊實、灼熱，唇瓣相貼，傳達的是令人踏實而安心的溫暖，一如認吾師給他的感覺…。

金子陵閉上眼，感受著認吾師雖然笨拙，卻飽含珍惜重視的吻。在認吾師的舌輕舐過唇瓣時，金子陵也微微開啟了唇，探出舌尖，輕觸認吾師仍徘徊在他唇間的舌葉，主動回應著他的吻，也表明自己願意接受他的心意。

「…！」

然而，在金子陵主動迎上認吾師沒多久，身子卻不其然地被推了開去，兩人之間的距離就這麼硬生生被拉了開來。

「認吾師……」他的手，仍按在自己的肩上，沒有放開。但…這也證明了：方才，是他推開了他。

「…前輩，對不起……」認吾師低著頭，極小聲地說著。但那道歉和敬語聽在金子陵耳中，卻比什麼都要來得刺耳。

「………」這個傻子！難道還不明白他的心意嗎？！他知道他重視他，但他要的不是這樣的「重視」呀！「認吾師，你知道你剛剛的言行，有多傷人嗎？」金子陵別過頭，不再直視認吾師的臉，語氣也變得異於平常的冰冷生硬。

「這…前輩，我沒有那個意思……」認吾師抬起頭，只望見金子陵看不出任何表情的俊秀側臉，雖然金子陵表面看來還算平靜，但他卻能明顯感覺到金子陵所散發出來的怒氣，情急之下想要解釋些什麼，但礙於口才拙劣，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完整自己內心的想法。

「…算了。看你的樣子，『純血』造成的騷動也已經壓制住了，我也要回去了。」金子陵撥開認吾師的手，「想說什麼，仔細想清楚再跟我說吧！我要聽的，不只是『對不起』而已。」

轉身，輕飄的衣袂掠過認吾師的眼前，但認吾師卻只能怔怔地望著那抹藍影離他遠去。

◇

翌日，認吾師原本正苦惱著如何平息金子陵的怒氣，沒想到一早便不見金子陵的人影。雖然以金子陵的修為，犯不著擔心他會出什麼意外，但是認吾師仍是焦急地在寂山四處找尋著金子陵的身影。

「老不死的，你真的決定要插手管那件事嗎？」洪亮而陌生的聲音自後山深處傳出，使得認吾師感到奇怪而走向聲音的來源。

「哎哎…人家都找上門了，想推也推不掉哪。」清柔的嗓音，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口氣－－這是認吾師再熟悉不過，那抹藍影特有的說話方式。

「嘖！你就是這麼囉嗦！不想做推掉不就得了？」

「欸～天師，別忘了，這事你也有一份啊！事關到好友你，我怎麼能說推就推？」從語氣中不難聽出笑意，可想而知金子陵又開始發揮調侃人的本事。

「哇咧…呸呸呸！少牽拖到我這來！」洪亮的聲音吼著，但隨即話鋒又是一轉：「說真的，你真的不打算接受我之前說的事嗎？」

「……」金子陵並沒有馬上回答，靜默了一會兒，才又聽到他淡淡地開口：「一切由天吧…我們只要做好該做的事，其他不用強求吧？」說到此，金子陵頓了頓，「不過，我發現…原來天師這麼關心我呢！這真是令我欣喜萬分哪！好友～」再開口，又是調侃人的笑語。

「誰…誰要關心你這個老不死的！」洪亮的聲音有些結巴，沒好氣地答道：「既然你不要就算了，我要走了！沒事的話，不要來找我！」說完，只見一道光影飛出寂山，風吹過山中茂鬱的枝葉，發出一陣悉囌聲，掩過了金子陵一聲極輕的嘆息。而後，寂山又恢復了往常的寂靜。

認吾師確認來客已經離開，這才鼓起勇氣，舉步往金子陵的所在之處走去。

「前輩……」

「喔，認吾師，你來得正好。」金子陵一見認吾師，立刻微笑走近，絲毫不見昨晚的怒氣和陰鬱。

「？」見金子陵的氣似乎已經消了，認吾師雖然鬆了一口氣，但卻不明白金子陵說「來得正好」是什麼意思。

「今早我發現靜廬的水已經快沒了，所以才會到這裡來提水……」金子陵一邊說著，一邊笑著把一旁的水桶和扁擔「傳」給了認吾師，「可是呀…人年紀大了，提水的粗活做起來也是很吃力的呢！」

「…我會挑水回去的。」認吾師看著金子陵，點點頭，終於明白「來得正好」是什麼意思了。

「啊，還有……」

「什麼事？」

「我從一早就什麼也沒吃……」眨眨眼，金子陵無害地、笑盈盈地望著認吾師。

「我知道了。」認吾師了解地再點了點頭，「我會先回靜廬為前輩準備早膳再回來提水的。」很認真地說完，認吾師又補了一句：「前輩，需要我扶你回靜廬嗎？」

「咦？」怎麼沒頭沒腦地突然這麼問？

「前輩不是身體不舒服嗎？」從剛剛前輩和那人的對話來想，一定是這樣錯不了的！「我還是先送您回靜廬吧！」

咦咦？現在是…什麼情況？他說了什麼讓認吾師誤會的話了嗎？？

一連串的疑問和錯愕才剛浮上腦中，金子陵還來不及說什麼，人已被認吾師攔腰抱起，往靜廬的方向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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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樓發表於: 2008-05-11 1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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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認吾師小心翼翼地將金子陵抱到金子陵的房間，然後又小心翼翼地將他安置在床上，確定金子陵在床上坐穩了，這才鬆開了手。而金子陵雖然知道認吾師一定是誤會了什麼，但是也沒有掙脫認吾師的意思，直到認吾師將他「放」到床上並且鬆開了手，金子陵這才打算開口向認吾師問問他是不是誤會了什麼，不料……

「認吾師…… 」
「前輩。」

出乎意料地，兩人竟然同時開口輕喚對方。

「前輩，你哪裡不舒服嗎？」看著金子陵微蹙的眉頭，認吾師心下更是緊張，認定金子陵的身體狀況一定有問題。

「認吾師，我也正想問你：你是不是聽到我跟刑天師的對話而誤會什麼了？」

「前輩，抱歉。我無意偷聽你們說話。只是我到的時候，就聽到你的朋友問你是不是要插手某件事，之後他又問你要不要考慮接受他之前提的事……」

（唉呀！怎麼最不該讓他聽到的全讓他給聽了去？這下麻煩了……）望著實話實說，正直的認吾師，金子陵的眉頭卻蹙得更深－－因為這下子，若是說他身體無恙，認吾師一定會追問刑天師所指的事為何，但若是不解釋，只怕這過度正直單純的孩子會緊張過了頭，做出小題大作的事來……

「加上前輩剛剛要我做那些平時不常做的事，我想前輩一定是哪裡不舒服吧？」就在金子陵思考著該怎麼跟認吾師解釋時，認吾師話也已經說完，正用一種很關切的眼神望著金子陵，等著金子陵的回答。

「…也許，是這陣子有點累了吧。」金子陵幾經思考，終於還是決定順著認吾師現在的猜測說下去比較好，省得讓這孩子替自己承擔不必要的煩惱－－有些事，還不是他該明白的時候。「你不用緊張，這幾天多休息應該就好了，放心吧！」為了怕認吾師真的跑去請大夫，金子陵還不忘補上一句。

「不舒服還是請大夫看看病因比較好。我去請……」聽金子陵親口承認身體不適，認吾師邊說著，邊要轉身去請大夫時，卻被手掌上傳來的微涼而細滑觸感給吸引住……

「別去…！」眼見認吾師真的要去請大夫，金子陵未加多想，立刻伸手拉住了認吾師，「就算你請了大夫來，他們說的話也是一樣的。」望著認吾師有些微紅而錯愕的臉，金子陵這才意識到自己正緊緊拉著他的手，於是急忙為自己的反常找了藉口，但緊握的手卻沒有鬆開。

「可是，不請大夫來看看，我不能放心…」正直的認吾師完全沒有看出金子陵的心思，單純只覺得金子陵是不想看大夫。

認吾師的耿直讓金子陵暗嘆了一口氣，「那，我要怎麼做，才能讓你放心？」直視的認吾師仍然微紅的臉，金子陵用另一手牽起認吾師的另一隻手，「如果大夫真說了什麼，你豈不是更不放心？」金子陵一邊問著，一邊藉由握著認吾師的雙手，用溫和卻讓人難以抵抗的力道拉著認吾師坐在他身邊－－並不是有意戲弄老實的認吾師，而是想知道，到底要用什麼方式，才能讓他真正了解自己的心意？

「前輩，我……」看著金子陵握著自己的雙手，意識到兩人此時距離之近，認吾師的臉更紅了，連帶原本想說的話也更難說得完整。

「我知道你是擔心我。」望著臉儼然已經紅到像蘋果的認吾師，金子陵俊秀的臉上輕輕泛起了溫柔的微笑：「不過，比起擔心我，你更應該相信我，對吧？」

「我、我一直很相信前輩你。」甚至，只要你一句話，哪怕比登天還難的事，我也願意為你去完成……認吾師心中雖然如是想著，但只要一望見金子陵，心中的話就怎麼也說不出口。

「既然你相信我，那就別去請大夫了。」知道他此時這樣要求，認吾師一定不會拒絕，因此，金子陵微笑著，緩緩鬆開了原本緊握的雙手……

眼見金子陵慢慢放開了手，透過手掌傳來的溫度和觸感也慢慢遠離，認吾師的心底驀地閃過一個念頭，「那…我能為你做些什麼嗎？」沒有任何其他的想法，認吾師反射性地反握住金子陵的手，將自己最真實的心情表露出來－－因為不想放開這雙手，所以想為他做點什麼。

認吾師一句看似平凡的問話，卻讓向來冷靜的金子陵怔了一怔。

因為，剛剛那句話，無疑是認吾師第一次，「主動」想要了解他的，並且打算「積極」採行動的表現－－「為『你』做些什麼」跟「為『前輩』做些什麼」的感覺，還真的是…非常的不一樣呢……

「認吾師，謝謝你。聽到你這句話，我很高興……」回過神，金子陵用一種不曾對任何人有過的溫柔眼神凝視的認吾師許久，然後緩緩地，順勢往認吾師的胸膛靠去，在他溫暖的懷中找了個最舒適的位置，閉上眼，輕輕地向認吾師說出自己的真心詬：「如果可能，我想一直這樣跟你在一起……認吾師。」隨著語末的音量漸低，取而代之的是沉穩的呼吸以心跳聲－－金子陵就這麼在認吾師懷中，沉沉地進入夢鄉。

「我會一直在這裡的…前……」認吾師回應著金子陵的話，但見金子陵已然沉睡，那張熟睡的寢顏端麗依舊，卻毫無防備，少了平時精明沉穩的氣勢，多了幾分纖細柔和的氣質…看著這樣的金子陵，認吾師不禁將輩份的鴻溝暫時拋諸腦後，「只要你願意，我會永遠陪著你的。子陵……」輕喚懷中人他珍藏在心底許久，卻遲遲不敢喚出口的名字－－雖然也許這是唯一一次能這樣喚他的名字，但是想要守護他的心，是永遠不變的。

◇

在書劍風月被金子陵拒絕的絕鳴子，因為金子陵的那一掌，使得他暫時從魔刀的操控回過神來。然而他對金子陵所說的話，所做的事，確實全是他心中埋藏許久卻末付諸實行的，魔刀只不過是感應到他的執念，趁機控制了他的心緒，使得當時他沒辦法剋制自己，而對金子陵和認吾師有了那樣的言行。

清醒之後的絕鳴子，原先的暴戾之氣完全消失，在金子陵與認吾師一同離開之後，也默默地回到了廣陵故居。

望著亡師的墓，絕鳴子驀然發現，原先只要望著亡師的墓，就會油然而起的仇恨和憤怒，如今已不復在，有的只是茫然和空虛。扣掉了仇恨，他，果然就什麼也沒有了？如果當初不要那般執著於師仇，不要為了賭一口氣而在金子陵面前選擇非道，不要為了讓金子陵記得還有他這個人而總是用尖銳的態度面對金子陵，如今他和金子陵的關係，是不是不會弄成這般田地？

想著，絕鳴子不禁苦笑。

事已至此，再想過去的事也是於事無補。只是，心中的茫然和空虛，到底要怎樣才能填補？

絕鳴子腦海中浮現出金子陵的背影，每次每次，他離去的腳步總是沉重而緩慢，只有那次…金子陵拂袖而去，腳步堅決而快速，這是金子陵決定斬斷跟他之間的恩怨的證明嗎？在他對金子陵表明自己的心意之後，卻要在不知金子陵真意的情況下，結束這段複雜而難捨的感情嗎？

不，即使是拒絕，他也要聽金子陵親口說出！

絕鳴子想到此，像是找到了答案似的，從亡師的墓前站起身來，將非道魔刀插在一旁的地上，準備動身前往寂山靜廬，將自己一直以來的想法和心意，用自己的意志，再一次完完全全地告訴金子陵。

即使被拒絕，也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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