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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 布布文學 01.12 【罗黄罗】小调(1-25) (BY 猞猁先生) 連載中 31F

    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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餃子
天宇水魔幫參謀<-此餃很純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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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登錄: 2025-06-09
鮮花(546)
10樓  發表於: 2012-11-29 0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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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DXLXGvcM  
LTWkHy x  
罗喉的日间生活是规律且充实的,除去清晨散步和做早餐,他还要练几行字,看几页书,去菜市场买接下来两顿饭的材料,然后回家打理菜地、投喂野猫野狗。把小米、瓜子和泡好的豆子装进几个铁盘,搁在香椿树下和空调隔板上后,罗喉掰了两块馒头扔进荷花缸,眼看着寄居缸底的螃蟹忽悠悠地游上来,用蟹钳夹住馒头后又忽悠悠地消失在水草丛里,这才端着装有海洋宝宝的小鱼缸,开始坐在板凳上晒太阳。 c@t?R$c  
_ Op%H)  
这几天是阳光明媚的好日子,天气越来越暖,白天也越来越长。罗喉喜欢阵雨后薄云未散的舒爽,也不讨厌在晴朗的天空下晒得暖洋洋。黄泉这天被糖画师傅拉去鼓楼继续学艺,那不情不愿的可怜模样全然诉说了“老子还想睡懒觉老子还想打网游老子不想出远门呜呜呜”的悲伤,可惜老师完全忽略了爱徒的状态,不由分说地把他拖走了。于是这天,罗喉在空荡荡的院里把脸埋在鱼缸表面,总觉得清闲之余少了点什么。 Ay16/7h@hi  
Sa= tiOv  
有机动车驶过的杂音从小院外传来,在胡同里也不曾减速的马达轰鸣和急刹车的“吱嘎”一声巨响惊飞了正在享用杂粮的鸟雀。罗喉用热带鱼网挑着水藻老化的叶片,全然没去理会有人推开院门,正不止眉目含笑——应该说完全就是笑嘻嘻地望着他。  ,&hv x  
Qg*\aa94  
}iUK`e  
“老朋友来了,不招待一下吗?”来人开口就是懒洋洋的腔调,门框的影子遮住了他那对不同色的眼珠子,“我就不懂,这都什么年代了,您怎么还愿意留在这鬼地方住着。既没个能好好坐的馆子,车又没地方停,麻烦。” l_^OdQ9D  
E]@&<TFq  
“嫌麻烦就别过来,没人请你。”罗喉捏了片水藻叶子,弹指扔进菜地里,“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Ei4^__g\'  
kTb$lLG\xk  
“啧,没良心。咱俩少说也有半个世纪的交情,你难得回来,吱一声能死啊?要不是这次的事,我都不知道你还活着。” E\[BE<y  
A[Mke  
“我不记得跟你有什么交情,而且我要去哪里也没必要向你通报。给你十秒钟,再不说事就出去。” =w$&n%~  
y]j.PT`Cw  
W0gS>L_  
罗喉的冷淡态度完全没影响到来人的好心情。和黄泉上次所见的一样,站在院门口的男人依旧西装革履,摘下的墨镜别在西服上衣口袋里。他散着一头水滑的乌黑长发,单看外表还是挺像那么回事的。 U]3!"+Y1P  
/Q1*Vh4  
^Oz~T|)  
“别啊~罗队、罗老师、罗教授~”男人语带奚落地笑道,“我这不是来叙旧嘛,叙旧算不算事儿我怎么知道哈?” cJo%j -AM  
ppAbG,7  
“你找练么?弃天帝。” `|'w]rj:"+  
<]rayUyaf  
“对啊没错,我一直盼着咱俩杀一场呢!六十年了,你我也该分个高下了吧?” @Q74  
t+?Bb7p,H  
“没兴趣。”罗喉瞥了那笑容灿烂的男人——魔皇弃天帝一眼,随即阖上了眼帘,“看你那德行,我就觉得硌硬。” b"I#\;Ym  
.|,LBc!  
“还是你这性子最有意思。哎,和平门的事儿我替你平了,不谢谢我吗?” \*$^}8  
r[L.TX3Ah=  
cE\w6uBR1  
罗喉睁开眼,视线重新回到弃天帝身上。知道这回抓对了阄,弃天帝和善的笑容多了丝微小的狰狞。 hG1$YE  
S2$E`' J  
]v ${k  
“咱们上车说吧?‘大老爷’。” :5k* kx#y  
'Ea3(OsuXn  
^#_gk uyd!  
66号院门口停着一辆94年版凯迪拉克元首加长车。在狭小的胡同里出现如此庞然大物,既要求司机的车技,也要求坐车人的勇气。这辆怪兽般的凯迪拉克不止车体,就连玻璃上的贴膜都是全黑的。罗喉走出院子,站在车前面色更冷,尤其眼看着弃天帝趾高气昂地沐浴着过路人惊恐的视线时,更有一鱼缸拍死他的冲动。 8~'cP?  
7<j!qWm0  
Ik:G5m<ta  
“老伙计,知道你喜欢低调,所以我开了最低调的车来。”弃天帝率先打开车门,做了个彬彬有礼的手势,“请吧?” \Id8X`,eD  
L ]')=J+  
xQFRM aQE  
长达六米的车厢内自然宽敞异常,罗喉坐进去感到光线瞬间暗了下来。虽然内有顶灯,窗户也没锁,但他知道弃天帝是爱血光不爱天光的怪癖人士,所以也没要求什么。柔软的真皮沙发座前摆着考究的小桌和酒柜,两碟精致的冷餐和两只空酒杯放在小桌上,四只一看就装有非法物资的黑色大皮箱则放在酒柜两侧。弃天帝紧跟着他坐进来,手扶靠座两腿一翘,户外那张人畜无害的圣洁笑颜顿时灰飞烟灭。 b^W&-Hh  
@yTu/U  
Vl5r~+$|  
“又是妖世浮屠,我出去没两年,回来就乾坤颠倒了?他们在京城里够野的哈。” ,cxqr3 o  
~^F]t$rz  
“跟你家的真枪实弹不一样,”罗喉淡淡地说,同时踹了酒柜旁的皮箱一脚“妖世走的是白面。软黄金和卖花的脱不开关系,一路过来少不了折人折票子。他们拼死一搏,才能在京城落下脚。这么想来,也算有点真本事。” <-`bWz=+  
Q7+WV`&  
“你嘴上夸是夸,还不是把他们的人打得满地找牙。”弃天帝开了瓶干红,一面邪笑一面倒进两个酒杯里,“别说你要脱干系,先动手的可是你。” LK h=jB^bT  
SgU@`Pb  
“在天都的地界上碰罗喉的人,死有余辜。” #/qcp|m  
c&D+=   
“就是上次那只小白兔?挺机灵的一孩子,乍眼一看也确实有两把刷子。要不是你先提了醒,我还真有心跟他耍几招。” QYA4C1h'  
+Nn >*sz  
“你要敢就试试,你想怎么弄他我就怎么弄死你。” h[(YH ;Y  
yCjc5d|tT  
uI,*&bP  
车厢内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敢情就像狭窄的笼子里装了两只大个儿野兽,正互相威胁地呲牙。这渗人的架势实在是万分可怖,令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都不自觉地起了鸡皮疙瘩。两人一个冷面如常,一个笑如鬼魅,沉默对峙了许久才慢慢将彼此的杀意冷却下来。弃天帝有点惋惜地叹了口气,把手上的红酒在罗喉的杯子上碰了下,随后自顾自地开始品味。 i;HXz`vT7  
8r( Vz  
Q4mtfpiDx  
“虽然惹你一把是个诱人的前提,不过我现在要做掉的是妖世浮屠,更何况你家的小白兔虽然是棵好苗子,可跟你比还太嫩。怎么着,妖世干嘛追着他不放?你选他接班了?” 48p3m) 5  
r'i99 ~  
“你全调查过了,问我作甚。”罗喉也拿起自己那杯红酒,端到眼前慢慢晃着,“他是正经人家的小孩,能做什么。而我也早就退出舞台,只是烦有群苍蝇在自家门口飞来飞去。” gc4o |x  
,88B@a  
“哟,小孩?我记得你和他这么大的时候可是已经了不得了。瞧瞧这比喻,门口的苍蝇?那我这不是也来了吗?” LNL}R[1(  
br\3}  
“你不同。你是蚊子,吸人鲜血还传播病毒。” ZRhk2DA#FF  
XU'(^Y8Imz  
4f j}d.?  
弃天帝听完这说法,不怒反笑,而且是大笑起来。 dwn|1%D  
(s'xO~p  
P~(&lu/;P  
“每次见你,都能给我惊喜!”他一面开心地乐一面讲,“我说最近这片儿地头怎么老有妖世人在蹲点,隔天就见那蹲点的人被撂个半死,果不其然是你这老东西干的。放心吧,那群没长眼的被我扔西山里了,半年一年才会被找着吧?” {r&r^!K;  
n[/D>Pi  
“多管闲事。” W@}@5,}f>  
$I5|rB/4?  
“这是我的兴趣。再多管闲事一句,看上你家小白兔的是妖世浮屠的问天敌。那小子挺能闯的,替他们的头子开了京城五十多家市场,汗马功劳可少不了,算是妖世的顶梁柱。你要能把他掀了,我就把天蚩做掉,投桃报李,你看够本不?” #|\|G3Si %  
-dMH>e0  
“一个能被小孩打倒,然后派人不断惹是生非作为报复的顶梁柱?”罗喉冷笑一声,“我倒是高估了妖世浮屠。” pll5m7[  
#mH28UT  
“要能真被你低估,他们的本营现在就已经被你平了吧。” @Hj]yb5  
iu{y.}?  
“我也高估了你,弃天帝。”罗喉不等人说完,就反过头来呛了一句,“你从不爱找人合作。若有心跟这个小小的贩毒团伙翻车,用不着挑唆我做挡箭牌。魔皇之能,谁人不知。别告诉我你宝刀已老,我会笑的。” /:!sn-(  
|f}wOkl  
“六十年了,我可从没见你笑过。老耷拉着一张臭脸,难怪不招小孩们待见。” F]OWqUV  
d Np%=gIj  
“六十年了,我也从没见你不笑。看你脸都笑僵了,还不是照样吓跑了儿子。” mcwd 2)  
n_sV>$f-u  
“我家的朱武只是逆反期。” tdU'cc?M  
qA}l[:F+#  
“成年多久的人了,还逆反期。别再转移话题,我在问你的目的。” :MDFTw~|  
$jk4H+H-  
“目的?我的目的就是给这个京城做个大扫除。虽说有买有卖,我乐得看这些个蝼蚁吸白面自食其果。但相形之下,我更讨厌鬼头鬼脑的蟑螂在我的眼皮底下窜来窜去,对我的地盘动歪脑筋。如果要说还有别的目的,那就是帮你找回你自己。” .WglLUJ:Z  
s#~VN;-I  
; <- f  
顿了顿,弃天帝单臂压在腿上,托起脸颊。 )~)T[S  
OfLj 4H 6Q  
uToi4]w"y  
“67年间,同样是春,也同样在这脏污的大院门口,那时的你真令人终生难忘。相形之下,看到现在的你容颜未改,却只会盯着一缸金鱼发呆,实在令我痛彻心扉。”  uvDOTRf  
b#709VHm  
axG%@5  
罗喉停下摇动酒杯的手,凝视酒液的双眼倒映了一抹猩红的光泽。 ml~ )7J  
_576Qa'rm  
m%U=:u7#M  
“那不是金鱼,是海洋宝宝。弃天帝,你落伍了。” =)#XZ[#F  
&~"N/o  
Xk^<}Ep)c  
刚一下车,罗喉就被居委会的老头老太太团团包围,每个人都喜形于色满怀期待地跟他七嘴八舌,不一会儿功夫就把他挤在中间,连推带拽地拐走了。弃天帝坐在凯迪拉克里百无聊赖地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胡同拐角,又低头瞧了瞧桌上点滴未碰的那杯红酒,纯良的笑容再度回到了脸上。 sVO|Ghy65  
B \V ;{:  
@$b7 eu  
“呵,警惕性这么强,还说自己退出舞台了呢。” *R&77 o7  
_)CCD33$  
)x5w`N]lm  
黄泉拖着一身疲惫,骑着三轮带着糖画师傅从南锣鼓巷往回走时,是下午三点多。实际上游客高峰从这时候才开始,但由于有黄泉那张漂亮脸蛋儿做招牌,冰糖和签子早早地就被哄抢而光。老师傅坐在三轮后座上笑得合不拢嘴,拍着黄泉的后背喊好小子嘿那么多丫头片子围着你有没有看上的哈?黄泉蹬着车,咬牙切齿头也不回地嚷没有一个都没有!你傻乐个毛啊刚才有人跑来乱摸我你怎么也不搭把手!老师傅笑得更欢,“哟!人家小姑娘喜欢你喜欢得紧,摸一把又不会少块肉,我一个老帮催拦着做什么?” Mt4`~`6  
&Ai +t2  
本来说要直接回葵花胡同,结果半路上老师傅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改了主意,要黄泉带他上中山公园去。公园这种地方自从黄泉没了娘,幽暝又长大后,就再没怎么去过。他不晓得老师傅这是去干嘛,但出都出来了,便顺路遛遛也没什么。这一日天气回暖,筒子河上的冰也一块块地裂开了。路边成排的垂柳刚抽出一点嫩芽,游人和遛弯的三两成群地沿着河岸在放风。 7CT446  
CyS.GdyP  
黄泉记得他曾跟老妈拉着手来过这里,那时应是夏天,热得自己大汗淋漓,衬衫都黏在后背上。老妈倒是一身清凉,身穿件三色花的连衣裙,脚踏高跟凉鞋,头戴白色遮阳帽,走在路上便能招来大把的视线。他们去过人民文化宫荡秋千,进过故宫赏城楼,也在中山公园的银杏树下乘过凉。后来听罗喉讲自己也常带小侄女来这里玩时,黄泉不禁思索当初的自己是不是跟罗喉他们遇上过呢?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缘分有无永远是个谜。 CS^|="Zs  
?r0>HvUf!l  
这个点钟能在中山公园里闲逛的,除了离退休的就是闲人。黄泉本想丢了三轮直接坐公交回去,谁知糖画师傅神秘兮兮地要他一起进去,说现在去能看见好料,保准他看了就不想走,下次还得来。黄泉心说老人家好的那口我能喜欢吗?但还是买了张票,老老实实跟着去瞧瞧是什么好料。 i;2V   
'pAq;2AA  
经过几年前的改建后,公园里多了几溜长廊小亭荷花池之类的人造景观。由于赏荷的季节还没到,水边又有些冷,所以除去定时定点在此聚会的老人们,没人愿意在此久留。黄泉跟在糖画师傅身后往那荷塘边走,虽是越走行人越少,丝竹声却越来越响亮。远远看去,池塘边的小亭里外都挤满了大爷大妈,正围成圈子乐呵呵地凑什么热闹。 rp-.\Hl/a  
Or1ikI"  
圈子中间,七八个民乐团退下来的老大爷正配合无间地吹拉弹唱。他们合奏的曲子是啥黄泉听不出,但节奏感颇强,演得也极专业,彼此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准备要干嘛,引得不少人在举着手机摄像。而当黄泉挤进圈子前排时,才发现那些拿手机的不只是拍奏乐的大爷,还有两个随着民乐节奏练台戏段子的人。像是地坛边上有练扬鞭的,天坛里有练合唱的,玉渊潭附近有练交谊舞的,只要是个公园都有些民间的妙人在做妙事。练台子戏的在其中属于少见的,黄泉看了一眼觉得新鲜,再看一眼直接岔气。那个按着柄关刀,陪耍花枪的大爷凶猛过招儿的,不用上妆都能直接上戏台的金红头发娃娃脸……不是那个谁吗?! ++kVq$9@y  
J<L"D/  
&I(3/u  
“罗喉?!” G!GGT?J  
ovtZHq/  
!O,`Z`T?  
练戏段子的俩人被叫得身形一顿,这一顿使得拍照凑热闹的和拉琴打鼓的视线一转,全都扭向了黄泉。想赶紧刹口撤离已经来不及了,黄泉抓了抓鬓角,尴尬地跟作为视线焦点的罗喉对上了眼。 S?H qrf7<  
yV@~B;eW0  
^O5PcV3Eg  
“刀练得挺威风嘛……嗯嗯……” H|N,nkhH}  
.|6Wmn-uS  
#w[Ie+  
黄泉哪知,被他抓个正着的罗喉比现在的他还要尴尬。罗喉披散着头发,一身棕榈色的长褂飘飘洒洒,整体形象就像刚从如戏状态出镜的演员,愣了半天才意识到自己成了围观对象,而且大多数还都是熟人。大家满面生光,充满娱乐色彩的表情令他少有地瞪大了眼睛,看起来有种被拐卖的娃娃替人贩子数完钱才意识到自己被卖了的劲头。扔下关刀,罗喉四下环顾,发现找不到退路后干脆硬闯,直冲着黄泉来时的那条小道就要挤过去。 CJLfpvV  
dqL)q3  
LZpqv~av  
“哎哎哎,老哥儿别走啊!”见他要逃,几个老大妈赶快把他挡回人墙中心,“刚才耍得多好啊,干嘛要走啊?” r^"pLzAx  
tjy@sO/Q  
“你们没说有这么多人。” 5 .b U2C  
ADZU?7)  
“这不就是几个街坊嘛!大家都是熟人,多少年没见您老那两下子了,所以来瞅两眼嘛!不碍事不碍事的!” SR'u*u!  
\R#OJ=F  
“你们只说让我陪人练枪。” [1`&\C_E  
9&KiG* .  
“这不也在练嘛!”其中一个大妈拽着那耍花枪的大爷笑道,“俺家这口子筋骨不行咯,可就老想有人跟他合戏练练!我说,今儿晚上您干脆跟俺们一块儿演出呗,文化周大家凑个热闹不也挺好的嘛!” yFqB2(Dv  
&FzZpH  
“我不去。” .GDNd6[K7  
3hzKd_  
“哟,为啥咧?” xcl8q:  
y[:xGf]8@  
“我不喜欢被人看。” =I9RM9O<  
z)y{(gR  
4T:@W C  
站在首排观众席的黄泉听到那句“我不喜欢被人看”,再瞧罗喉那从脸颊开始往耳朵蔓延的红晕,微微鼓起的腮帮子,瞬间五雷轰顶刺激大发了。大妈!大妈您们干了啥啊这是!!你们把他欺负得脸都红了啊大妈们!!瞧他那受气包儿样,压根禁不起您们调戏啊!! ^5*9BwH`  
PeB7Q=d)K1  
这时候,一个跟黄泉他们住同院的老头子坐在前排来回瞅了半天,老脸乐得跟橘子瓣似地凑上来,指着黄泉发话了。 w ]$Hr   
\ssqIRk  
_QOZ`st  
“你们这群老婆子,别凑在一块儿撺掇老哥儿了,瞧把人家弄得怪不好意思的。要是真让老哥儿上你们那文化周,不如叫这小哥跟着他一块儿!他俩本来就是伴儿,一起演才有默契呢!” KdtQJ:_`k  
.q (1  
“啥?”那个带头拦着罗喉的大妈这才发现了打算溜号的黄泉,立马把他拽了回来,“哎哟喂,这就是揭了榜小伙子?长得真够俊的嗨!” *U^7MU0  
CrI:TB>/ "  
“可不嘛,这细皮嫩肉儿的,比俺年轻时还水灵!不过这眼睛有点子小,没俺眼睛大!” (\NZ)Ys  
3It9|Y"6[  
“一个男娃怎么把头发留这么长?嗯,不过还挺禁看的,跟老哥还真有那么点像……” 7^Q4?(A  
EAXbbcV  
s:\FlQ0  
我就是眼睛小怎么地吧!!而且我和那个千年不老的婴儿肥哪里像了啊?!黄泉本着尊老爱幼的优良传统美德,强忍住失控之心任几个老阿姨生生吃了自己不少豆腐。他扭过头,冲着罗喉做了个“救我!”的口型。后者虽有心帮他,可惜现在也被一大群街坊邻居簇拥在人堆里,一脸可怜无辜的爱莫能助。 <2>Qr(b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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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f$X  
“……这小身板,小胳膊小腿儿都不错!” Ves x$!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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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好挺好!就这么定了!” [oh0 )wz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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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2l!L*[g  
带头的大妈用力地拍了黄泉的屁股一把,差点把他抽得叫出声来。心说您老耍流氓也不带这么凶残的吧?没等黄泉张嘴申诉,大妈的指尖就点在了他鼻尖上。 K _sHZ  
%gE*x #  
kls 6Dk#  
“就你了,小伙儿!练练枪,晚上跟老哥儿一块儿对台戏!” f/NfvLi(AU  
HTU?hbG(  
“……啥?” [b6P }DW  
||t"}Y  
“那么年轻,耍两把马上就会了!方便着呐!”橘子瓣笑脸的老头子拍了拍黄泉僵硬的肩膀,“小哥儿,努力哈!咱们晚上都等着瞧好哪!” G :JQ_w  
[=q&5'FY0  
-'mTSJ.}  
众目睽睽之下,黄泉站在人墙中心,拎着耍花枪大爷塞进手里的红缨枪,莫名其妙就被推到了罗喉跟前。而罗喉也是跟他同样迷惑的表情被塞了那柄关刀,以同病相怜的目光注视着眼中一片空白的黄泉。 w5uOkz #  
j!<(`  
YA[\|I33  
“…………要不,咱俩就对一台吧。我教你。” HSsG0&'-Y  
s/0S]P]}f  
“……啊……成啊。” hFp\,QSx  
S)$iHBx{  
^\ocH|D  
黄泉见罗喉率先提议,便点了点头一面想道,唱大戏里的武打段子自己是不知道,但小学舞蹈课的时候可没少踩前后左右人的脚丫子。等待会儿跟罗喉对什么戏踩了人,但愿他可别计较。等到罗喉真开始教了,他才反应过来。 Yy 3g7!K5E  
4V9S~^v|  
靠,老子也一块儿被卖了!

談文論武道玄機
春夏秋冬一色衣
遨遊江湖千萬里
身藏花名兩卷書
日出日落又一天
攻受道中皆聖賢
修整牆頭爬不盡
太虛渡者算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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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樓  發表於: 2012-11-29 0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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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b'}.(/3i  
0c6Ea>S[  
黄泉的娘是个邓丽君的粉丝,无论磁带录像带还是光碟,邓丽君都占据着领导性地位。黄泉的爹是个完全被西方化的老货,他对文娱基本没兴趣,只会在公司年假时看看枪战片,偶尔放首门德尔松听听。在这一点上,银血追随了其父风范,幽暝则热衷于新时代少年那些乌七八糟的异形艺术。总而言之,在黄泉的生活环境里,没有人给他转播过戏曲艺术的种子。 j}fu|-  
P")1_!  
起初黄泉以为,罗喉他们在练的是京剧里的什么段子,后来经过普及教育才知道,老大爷们演的是粤曲,唱的自然也是戏棚官话。说是晚上就要演,罗喉觉得黄泉根本啥都不懂呢,上来就耍枪太不靠谱。不过老人家们纷纷表示这就是玩玩,认真不得。他只好作罢,认命地开始教黄泉怎么耍枪。 6k-  
d,d ohi  
大爷大妈们坚持要俩人来一出“龙凤争挂帅”,黄泉只知道《霸王别姬》和《杨家将》,还都是看电影知道的,从没听说过这一出是哪一出。虽说没听过其戏,但黄泉敏锐的神经还是感应到这部戏的名字里有不对劲的部分。听罗喉大致讲了遍剧情后,那不幸的预感果然灵验了。 @&xWd{8'  
xg8$ <Ut  
k ^(RSu<  
“我不演女的!!” x@*!MC #  
x=%wP VJ  
“我还没说让你演什么……” EwX:^1f  
QopA'm  
“主角就俩!一个男将一个女将!你拿着刀肯定是男的,那我不是女的还能是谁啊?!” w1J%%//(h  
A$o7<Hx  
+ko-oZ7V  
见黄泉气得直跺脚,一边儿凑热闹的大妈们倒是趁火打劫,又颠颠地跑过来调戏他。 !<#,M9 EA&  
thK4@C|X4  
,|G~PC8  
“小伙子多大人了,演个女将怕啥!过去戏台子上的全是男的,也没人觉得不好意思哈?” Q8  
iwx*mC{|A  
“现在是改革开放新时代!我又不是专门唱戏的!” J-d>#'W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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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帼英不也挺好的嘛,女中豪杰啊!” NPjNkpW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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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还是‘女中’吗?!我是男的!” w6&p4Jw/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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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P|gk  
被挤到外围的罗喉看上去有点无奈,提着刀挤回来拍拍黄泉的肩膀以示安慰。 yp l`vJ]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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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你们别难为他。把枪给我,我演女的……”还没说完他就又被大妈们挤到外围去了。 ?w5>Z/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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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咋行那咋行!老哥您瞧瞧这小子的小瓜子儿脸,不演八贴(花旦)不是糟害人嘛!”那个曾拍过黄泉屁股一把的老死太太嚷嚷着,又趁机把黄泉的脸揉捏了一阵,“啧啧,这小模小样的,不穿一次漂亮点儿戏袍子可惜了了!” *w5xC5*  
EAZLo;  
“对啊大梁他娘,可不是嘛!跟老哥儿这么一配,真是像模像样的……” '9XS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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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别说,还真是!……” ,0\P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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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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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FR9  
等到罗喉好容易劝退了围观的人群,拉着黄泉跑到青松假山后面私练时,回头看见可怜孩子还没开始学台步就已经被折腾得衣冠不整长发凌乱两眼无神,不禁十万分同情油然而生,转身来帮他把皱皱巴巴的外套和衬衫抻整齐。 6BH P#B2j  
WWjc.A$  
JxmFUheLt  
“我算明白为什么院里那些人说你老在外面旅行了……”罗喉帮他理顺头发的时候,听见黄泉气若游丝地说,“胡同里的大妈……比专抢民女的地主老财还恐怖……” 6xiCTs0@  
G7SmlFn?  
KvY1bMU!  
罗喉咳了一声,本想说自己到处跑也不全是为了这个,想想又觉得解释起来太麻烦,还是不说为好。他贴近黄泉的耳朵,声音小得像是在告密。 &e)V!o@wJV  
u{8:V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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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是居委会的人,平时闲的爱找事闹。过去大家都叫她们‘小脚侦缉队’。” u#)ARCx,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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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起初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只觉得被贴近的脸侧痒痒的。罗喉的鬓角蹭着他的脸,说话时细小的吐息被吹进他的耳朵里,惹得他直缩肩膀。不过后半句是听清了,黄泉半是因为耳朵痒痒,半是因为这群大妈的雅号,还有很小一部分是因为脸上不明缘由在发烫,赶紧撤离罗喉两步,一手搓着那只被吹风儿的耳朵嘻嘻嘻嘻地笑了起来。 2F#D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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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步转场耍把式有一套像模像样的规则,这规则就跟跳华尔兹跳恰恰的舞步一样复杂。黄泉跟着罗喉练了那么几遍,意识到眼前这位还真是个好老师。罗喉先是坐在他左边,一步一步领他走,连续走了四五遍。等把步子记下来后,他又开始教黄泉怎么摆架势。亮相时怎么转枪,再把指尖一松,让枪杆子垂直滑到哪儿再掐住。打起来的时候有套基本的规定动作,枪往前刺几下,身子就要往后转几圈,然后再把枪横过来挡对面来的刀。差不多都知道了以后,就该把手上脚下的动作连在一块儿了。 0x,NM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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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刚学来的步子走上来,拿枪尖抵着罗喉的刀转圈时,黄泉一面琢磨着下一步该是自己转个枪花儿,接着往前戳,一面觉得自己居然还真知道接下来怎么做,简直是个奇迹。他本是觉得这么多麻烦的流程要记住简直跟中学时跳交谊舞一样不可能。 lN~u='K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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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当初黄泉在中学里倒是全年级最俊,身材比例最好的小男生,也是所有丫头最想勾搭的舞伴。不过因为动不动就错步踩人脚,老跟舞伴的动作拧着来,最后被老师命令去当壁草。黄泉当年跟全校最二的几个愣货留守墙边,心中无限委屈。跳舞啥的不就是俩人手拉手转圈嘛,干嘛还左前方右前方的,装模作样。而今第一次耍花枪,那么多匪夷所思的脚下功夫和手头动作连在一起,反而和当初自己所想的“拉着手转圈”一样简单。莫非自己还挺有天赋的? GZzBAT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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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喉让他一枪打在自己的刀柄上,微微一扬下巴,说“手抬太高了,压下来点儿”。 s`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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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一个小时,《龙凤争挂帅》那段把式的基本动作戏就被黄泉滴水不漏地背了下来。罗喉显得挺惊讶,少有的惊讶表情自然令黄泉得意得不得了,一个劲儿地在石砖地上踩着格子蹦跶。实际上,俩人彼此都觉得很神奇。黄泉就不用说了,首次出击就配合无间,他除了自豪还是自豪。看来小脚侦缉队的眼力还是挺靠谱的。 dM)x|b3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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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喉呢?罗喉其实不是粤剧行家,大多知道的都是看多了瞧出来的,也有别人直接告诉的,所以就是自个儿玩玩,也从没教过别人这个。除去今儿那戏园子的老把式要求陪练外,他有老久不再跟人练场了。而且说句实在话,罗喉自己也知道,他耍的刀肯定不是大家当乐子的这把,而是真正白的进去红的出来的那种。瞧着黄泉喜滋滋的小模样,他不禁有点恍然隔世。 \\Te\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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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出“舞台”的决定,其实挺靠谱的,不是吗。 $0&<J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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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多钟,日落西山的时候,居委会联办的艺术周歌舞会才正式开始。黄泉眼瞅着那群七老八十嘿哟嘿哟地从凉亭啊树丛啊草磕儿里搬出一堆小桌子小椅子,还从书包里套了干果点心出来摆上,顿时感到老人家的世界简直就是个异次元空间。十多个眉目沧桑的夕阳红参拄着棍儿扛着手风琴爬到亭子里合唱《走进新时代》,他则一脸苦逼地被那几个大妈按在台阶上又绑头发又化妆,又剥衣服又换戏袍子。上场的行头超越人所想象,没几分钟黄泉就坐不住了。 0m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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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唱戏用的衣服是银闪闪硬邦邦,走起路来磕磕绊绊的,头饰则是亮晶晶但沉甸甸的。黄泉在被左揪一把右拉一记,搞得他越来越不合作,连蹬带踹还一个劲儿叫苦,结果被大妈们追着赶着押着才就范,挣扎之下也不知道自己被打点成什么鬼样儿。后期他开始嚷嚷,说不行不行,我要看看罗喉被你们搞成啥样儿了不然于心不甘,这才让另一批大妈把罗喉押到他面前,俩人大眼瞪小眼,脸对着脸被各种蹂躏。 :wY(</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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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喉看起来也没比黄泉好到哪儿去。他属于波澜不惊的典范,别人对他怎么造次都无知无觉的品种,不过现在被折磨了太久,看起来也有点躁。黄泉一看他那身金碧辉煌的袍子甲再加个明晃晃的头冠,就差手里托个金元宝身上挂着“财运滚滚”的架势就憋不住地乐。罗喉瞟了一眼就知道这小子在乐啥,他伸手弹了黄泉一个脑崩儿,说“甭乐,你以为你比我好到哪儿去?”紧接着就被大妈们指责“老哥别乱摸啊妆掉了咋办”。 i;fU],a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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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没辙,俩人蹲在台阶上只好你看我,我看你。黄泉被那头冠搞得龇牙咧嘴,为了转移注意力开始跟罗喉没话找话。 =4#p|OZ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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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v}\P U  
“你化妆了吗?” vVf%w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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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了啊。” Q?V'3ZZF!  
v,Uu )Z  
“我怎么完全看不出来呢?感觉你没啥变化。” s[Whg!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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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黑,待会到亭子里你就能看出来了。” ~n;U5hc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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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哎,我的妆重吗?” TEQs9-U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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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行,跟你原来差不多。” #L+ZH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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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为啥觉得脸那么僵呢?敢情跟糊了一层壳在脸上一样。” A`nzqe#(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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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刚才好像把你头上弹出裂纹儿了。” e'2w-^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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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不是吧!!” zxC~a97`  
G]T&{3g-.  
“逗你玩呢。” q.ZkQ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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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uc+9  
黄泉踢了罗喉的鞋帮子一脚。 Y2W{?<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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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亭子里候场的时候,黄泉才发现罗喉确实化妆了。小脚侦缉队的大妈们也不知是哪门子的化妆师,给他画了眼线上了眼影还莫名其妙地打了点腮红,要不是罗喉天生长得就颇有特殊风格,还以为他这妆是上在姑娘脸上的。这么打量下来黄泉囧了,手边也没个镜子,他完全不敢想象自己的脸变成了啥模样。罗喉所谓的“跟你原来差不多”绝对是笼统的,在他老人家眼里只要脸没给打出个窟窿,其余怎么样都没区别。 DHVfb(H5e  
G8lTIs4u;  
还没等黄泉郁闷完,街坊的老头老太太们就朝他们靠拢过来,大概是年轻时代的追星欲终于在驾鹤西去前得到了满足,人人都夸他们这行头好,这行头精神,这行头得劲,然后人人都往他们嘴里塞吃的。 M3s:B& /  
nZ4@g@e2  
这世上肯定还没人见过叼着块黄油枣泥酥的上官云天跟衔着一长条果丹皮的司徒帼英并肩坐在凉亭里的景象,黄泉咀嚼着嘴里的果丹皮,被带了大妈们相机的闪光灯闪得一瞎一瞎的,心说照吧照吧,老子就是爱吃山楂糕的女将怎么地吧,总比身边那个嘴里的酥皮点心都在掉渣的男将要强。直到真要他们上场了,他才在大把期待的目光中体会到了小小的压力。 <q:2' 4o  
R'$1,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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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别慌。跟下午一样,就是玩儿而已。” }*c[} VL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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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喉像是知道他有点怯场,捏了捏他的肩膀才转移战线,到亭子另一侧准备上台。 <G#Q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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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被改良的简化版戏段子。因为黄泉不会吊嗓子,也不会说戏棚官话,于是主角的嘴架也免了,上来直接奏乐,绕场开打。就是这么简化,台下的老哥老姐们仍是兴致勃勃,叫好连天,他们当年都是这样把在草台子下看着大戏长起来的,现在是什么都有了,小时候最爱的那一口却再也找不见了。今儿个能在中山公园里回味一遭,就算演得不是原汁原味儿他们也甘之如饴。 >'v{o{k|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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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黄泉可不知道老人们的心思。他被拉练了一下午,本是觉得不求尽善尽美,只求早完早好。没想到一玩起来,反而越练越来劲,跟罗喉对戏的频率流畅了,速度也快了许多。俩人从凉亭两侧同时上场直接对上刀枪开始走台。然后黄泉一转枪,冲着罗喉就扫过去。罗喉轻车熟路地将他挡下,而后横过刀锋摆了个架势,开始向黄泉反击。 vu3zZ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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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打完一次,黄泉都会有点上不来气儿,需要坐着歇会儿。罗喉说,那是因为他练习时太紧张,老屏住呼吸的关系,只要放松就会好很多。可在黄泉看来,就算手里的不是枪是扫把,挥那么十来分钟也够要命的。 H,;9' *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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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形之下,罗喉的十分钟里大气不喘,动作流畅,而且最要命的是,他第一个十分钟如此,第十个十分钟还是如此。真到台上演,再加上袍子和头冠的重量,黄泉只觉得胳膊发颤,再多个五分钟绝对就难应付了。可罗喉就跟没有那身袍甲和脑袋上那堆累赘似的,跟他俩练习的第一个十分钟绝无任何区别,气定神闲,行云流水。 Kza5_ 7p`L  
0}- MWbG  
你不是“老哥儿”吗?!不是和台下那堆萝卜干一个水准的生物吗?!为啥跟钛合金造的非人类一样啊?!黄泉脚下转着圈心里在喊话,尤其当他横枪去挡罗喉的刀时。罗喉的那柄塑料片关刀架在枪柄上,长刀之后就是他那双目光犀利的眼。 &XB1=b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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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顷刻间有点愣神儿,那双被描过画过的眼睛搭配着轮廓柔和的脸和漂亮的五官,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不可思议地慑人,大抵夜里遇上勾魂的妖怪就该是这样一幅面庞。挡开刀锋,黄泉倾身,以罗喉为圆心小步绕之,同时单手连续旋了五个枪花,引得台下的老爷子们大声叫好。 J:l%  
+oiuulA  
罗喉跟黄泉始终是对视着,这是对台戏里必须的规矩。反正他俩都是不怕被盯的主儿,对看十分钟是看,对看一天还是看,又不会把眼珠子烧了。黄泉的目光闪闪烁烁,什么时候认真什么时候走神儿罗喉都看得出来,但关于这个年纪的娃在走神儿想什么,他肯定是不知道的。 t8uaNvUM}e  
$u, ~183  
对于很少做陪练,多少年前就不再帮忙跑龙套的罗喉来讲,跟黄泉排把式比跟寿比南山们过招要舒坦多了。毕竟跟年过半百的人练这个,就得顾及别把人扭了腰摔了跟头啥的。小年轻多好啊,走路稳稳当当,又跑又跳精神抖擞。罗喉游刃有余地错着步子接招,听着耳边一波接一波的掌声,有点愉悦地想。 %Vhj<g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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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尽兴的十分钟,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了。 %8lWJwb7u  
5 ~YaXh^  
简化版的《龙凤争挂帅》自然是在路灯通明时分胜利完成任务,黄泉一下台就变了个人似地又抓脑袋又揉脸,一副“老子宁愿裸奔也不要再穿这个”的劲头。当然,最终他还是被大妈们层层扣押,强迫合影留念后才给剥掉戏袍子扔回长椅上。拆头饰和卸妆都是功夫活儿,罗喉被狂风急雨地一番拆卸后也晃晃悠悠地挤到长椅上,说你别瞎忙了,一个人做不来这个。我来帮你。结果这回再对着坐,黄泉就有点烧脸了。 ,yTT,)@<  
L DdgI  
去附近的小桌附近取了包面巾纸和湿纸巾,罗喉把左手贴在黄泉的头皮上,右手拿着小剪子,把拴在头上的棉线挨个剪断,珠饰和串花这才刷拉拉地滑落下来。黄泉见那些累赘上都挂着一截线头,这才明白当初绑头时怎么那么疼,敢情是用绳子拴在头发上了啊,难怪罗喉说“一个人做不来”。他再抬眼,刚巧碰上罗喉严肃认真的视线。 \xX'SB#.l  
vY]7oX+  
罗喉抽了块湿纸巾,想帮黄泉把上眼皮的亮片擦掉。他记得小侄女君曼睩在幼儿园开新年联欢会时也被老师画了个带有亮片的妆。看的时候确实是闪亮可爱,可第二天脸上就起了小红疹,养了一个多礼拜才慢慢消下去。 \;0UP+  
s}?QA cC  
越细嫩的皮肤就越禁不起折腾,这是罗喉作为家长的重要一课,现在用在黄泉的细皮嫩肉身上,着实有效。可是在黄泉脸上擦着擦着,手底下的温度反而越来越高。罗喉眨巴眨巴眼睛把脑袋撤远了些,发现这娃子本来白生生的脸不知何时烧得红扑扑了。 7*@BCu6  
j5m]zh5\J=  
]QKKt vN  
“……你发烧了?” 8i^d*:R  
G],W{<Pe  
“啊?” Iy@6c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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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脸都红了,脖子也红了。” >Dq&[9,8  
QoS]QY'bZ  
“不可能……”黄泉赶快捂了把脸,又捂了捂脖子,触手都是烫的,“这——就是有点热,刚才打得过头了!” gCaxZ~o  
6,(S}x YDZ  
“不是过敏吧,”罗喉拿着手里的纸巾嗅了嗅,湿纸巾的香氛混合着一股中古化妆品的怪味迎面扑来,“她们这些粉底口红应该都是瞎买的,肯定没有你们经常用的好。” BCt>P?,UO  
BoofJm  
“喂,我又不是人妖,能用化妆品吗?!”  5 c1{[  
t^7}j4lk  
“可是你的卫生间里放了一堆小瓶……” P.kf|,8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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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的不是一样得护肤,难道你都不拿点什么洗脸吗?!” xvW# ~T]  
YRU#/TP  
“有啊,舒肤佳不是很好吗。” 7%i6zP /a  
Y"E*#1/  
%] !xr6d  
你这张娃娃脸到底有多天生丽质啊?吃猪蹄吃出来的吗?!天色逐渐变暗,公园里的路灯变得像空中摇逸的花灯笼。黄泉见罗喉离自己远了些,脸上的红晕也随之退了下来。老头子们拉着手风琴在台上对歌,不一会儿又把罗喉拽去让他一起唱。反正戏都演过了,也没什么可推脱的,罗喉便挂了那手风琴坐在临时搭的木头台子上唱了个《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A3Y}|7QA  
0f"la=6  
听到手风琴拉的前奏时,黄泉就知道这是什么曲子了。他凑到最后一排,跟糖画师傅坐在一块儿听着,只觉得罗喉多才多艺得离谱,会做饭会练把式,还会拉手风琴。等到人开始唱的时候,他听了两段才意识到,这好像不是自己熟悉的《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至少歌词不是。罗喉在慢悠悠地唱出来的,完全是火星文。 }XfRKGQw  
I~25}(IDZ"  
+uMK_ds~  
“是俄文咧!”糖画师傅瞧黄泉惊讶的表情,嘿嘿一乐,“老哥儿是留苏回来哒,当然会俄文啦!那时候能去苏联学习可了不得,都是咱们人中最拔尖儿的才能去呢!” m>+ e;5  
s;xErH@RA  
“他去学什么了?” #<yKG\X?  
(w?W=guHu  
]9~6lx3/  
黄泉问。被他点到的老师傅反而一愣,有点尴尬地笑着转移了目光。 V0y_c^x  
qnnP*15`  
#w;%{C[D  
“哟,老咯,记不住咯。要有兴趣,你可以问问老哥儿去呗。” cTL W}4m%g  
>RXDuCVi  
yVH>Q-{  
又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简单不了的事。似乎只要是罗喉身上发生的,就都不是简单的事。黄泉知道老师傅有所忌惮,所以很识相地没再多问,只是托着下巴静听那俄文版的《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罗喉的嗓音醇厚,力度也强,唱起歌来完全不跑调,圆滑的发音颇具浪漫情怀。 qoOq47F  
=p&uQ6.i+  
黄泉脚下打着拍子,垂下眼睛往亭外去瞧,只见筒子河上的夜雾和荷花塘里的水汽正通过画廊和青松,直往这边飘来。水汽的腥味弥漫在星星点点的灯光里,把这么热闹的气氛搞得怪悲凉的。

談文論武道玄機
春夏秋冬一色衣
遨遊江湖千萬里
身藏花名兩卷書
日出日落又一天
攻受道中皆聖賢
修整牆頭爬不盡
太虛渡者算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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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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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登錄: 2025-06-09
鮮花(546)
12樓  發表於: 2012-11-29 0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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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AP(%m';  
AHn Yfxv_  
因为这一天在中山音乐堂有音乐会,所以公园也开到挺晚才清人。罗喉唱完歌喝了杯茶,就和黄泉合计合计,一起提前跑路了。要不照这阵势下去,俩人必然免不了再被折腾一番。 2E0$R%\  
myDcr|j-a  
此时的天色已完全黯了,黄泉带着十分敬佩二十分疲惫听着脑后的丝竹声渐渐远去,四周尽是红墙古树青松翠柏,感觉就像在梦里一样。罗喉跟他沿着筒子河往公园门口走,过一会儿回头见他正在打蔫,才关切地问要不要坐下歇一会儿。 pSS8 %r%S'  
}N W01nee  
1D)=q^\I  
“算了,歇完还得走回去,再晚公交车都没了。” $mF9os-  
B-[qS;PY%  
“也可以打出租回去。” @xN)mi  
CF/8d6}Vf  
“你傻啊,这边都是黑车,回趟家能坑死你。” "%K[kA6  
\Wf1b8FW  
3/4r\%1b+  
当天晚上,黄泉真是对说出这句话的自己感到无限后悔。因为听他抱怨完,罗喉琢磨了会儿,而后特自然地说“那咱们就找辆车吧”,接着拉着他的手来到了接近公园门口的红墙尽头。在墙角和隔景门之间有个不起眼的木头门。门板和墙同样刷成朱红色,虽然专门有条青石路通向这扇门,门下布有石梯和檐柱,顶上还延伸出一截青瓦檐。可由于在外看被层叠的柏树遮挡,在同一条水平线上又跟供游人休息的长椅有很远的距离,所以就算是公园里的常客也不会注意到这地方的存在。 iKEHwm  
5U<;6s  
黄泉也是漏看此处的人物之一,更何况他当年来这里玩儿时还是个小娃,能关注这种犄角旮旯的就不是正常儿童了。他们走到门前,头顶上就发出了一点细微的动静。黄泉抬头去看,发现那屋檐下居然装了探头。罗喉也抬头看了看,接着便拉了门环,有节奏地扣了六下。 N6%M+R/Q  
YF<U'EVU-  
没等多久,木头门无声无息地开了。来接应的是个长相温润的男人。男人的发型很穿越,身上穿着的白衬底黑长袍就更穿越了,加上那浅灰透绿的长发被他背后的一路石灯笼映出了相当强的透明感,黄泉不得不怀疑罗喉是不是带他玩撞鬼的。 i" >kF@]c8  
Y]H,rO  
S3> <zGYk  
“先生,久违了。”男人斯文地朝他们行了礼,而后让出路来,“师兄在内间,请随我来。” 0 LIRi%N5*  
`*--vSi  
lAo S 9w  
走进门后黄泉才发现,这是两道红墙间夹隔出的一条宽阔的走廊。有人居然在中山公园里,用这走廊造了个隔世园林。简直是忒狂野了!黄泉跟在罗喉和那个穿越男背后,边走边愕然地瞅着藏景曲桥两边的石灯笼想,这里面居然点的不是灯泡而是真的蜡,究竟算哪个时代的产物?而且这地方怎么瞅都是私宅,相当于在皇帝腿肚子上点自家炉灶,简直狂野到家了!! [PL]!\NJ  
?eri6D,86w  
藏景曲桥下有人造流水,走过去能听见水波潺潺。虽然光线很暗,但依稀能看到流水上点着莲花灯,几尾身上带花的锦鲤正在灯光下游来游去。种植在水边上的竹林还是一片黄绿交杂,在其间耸立着石笋的竹林背后,是一座涵盖了精致屋舍的亭廊。 YB"=eld  
qp55U*  
绕过缀景花台走进廊中,可以看到左手边的纸窗后灯火通明,人影来回,却几乎没有讲话的声音。听得最仔细的,就是有人不知在哪里弹筝还是弹琴。黄泉对这不精通,只知道声音是弦乐器。穿越男把他们领到亭廊外的土石山后,环绕了一圈的流水在那儿汇成一汪顶着残荷的池塘,池塘上有条极短的平桥,一座小小的桥亭安然其上。侧耳细闻,那琴声便是从亭子里传出来的。 Bngvm9k3  
}TwSSF|}3  
31~Rs?~f(  
“这是哪儿?”黄泉拉了拉罗喉的衣袖,凑在他耳边小声问。 4'`y5E  
BHJS.o*j~  
“喝茶的好地方。”罗喉回答,“你不是累了吗?先在这儿喝点茶,待会再回去。” ZA'Qw2fF0  
S~Yu;  
“你不是说要找辆车……?” m-XS_5x\  
tqicyNL  
x aW9Sj0ZM  
没等黄泉再问,罗喉就走进了桥亭里。亭子四周盖了纱帘,走进去就像进了仙人洞。黄泉刚打算吐槽就发现这仙人洞里真的有仙人——一个穿得比穿越男还穿越,无论发型服装身姿气质都穿越得无可挑剔的男人正坐在琴桌前演奏。他浅栗色的长发随纱帘飘舞,袍袖如云长裾及地,全然一副修仙真人的貌相。 PR~9*#"v..  
]$i~;f 8I  
这是谁啊?!半仙吗?!半仙何必要在中山公园里修道啊?!为什么他不在鹤鸣山上啊?!仿佛听到了黄泉心底的呐喊,那名貌似修仙真人般的男人幽幽地将始终低垂的双眼打开一条细缝,同时冲他客客气气地点了点头。 FP9FE `x  
9 hdz<eF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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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鸣山路途遥远,年纪一到就爬不上去了。” !MQVtn^C#  
9O\N K:2  
“……我还没开口问你……而且你才多大就爬不动……” #w&N) c>  
`nEe-w^9)I  
Pm!/#PtX  
黄泉突然刹住口,回头看了看一脸无关事外的罗喉,顿时收回疑问,自我解答了其中真理。 j2Uu8.8d  
DI7g-h8`  
又是一个脸和年龄成反比的怪物。 "D?:8!\!  
S F&EVRv  
似乎因为听到黄泉了然的心声而刹那间露出受伤表情的修仙真人名字只有一个单字:苍。这大概不是他的真名,而是疑似道名的称呼。据应门的穿越男,苍的副手兼师弟翠山行介绍,他们同届师兄弟总共六人,在京城里是教民乐的老师。因为这职业不算太忙,大家便拉着师兄开了几间茶楼作为消遣。 QT7PCHP  
ioJr2wq6  
在皇城脚下开茶楼可不是“消遣”那么简单。但行有行规,黄泉听翠山行一笔带过,自然就不去多问。这名举止得当的穿越男完全是他师兄的代话代步机,负责解答所有向他师兄提出的问题,也负责操办所有与师兄相关的事务。翠山行说,中山公园里的这个只是他们茶楼的分店,师兄其实不常来的。真正的总店在后海,全名叫“沧海怒浪‧天波浩渺”。他说那里地方比这儿大,庭院修葺得也更入味,欢迎黄泉他们随时去玩。 DE" Y(;S  
>!%F$$  
如果说“天波浩渺”有仙风道骨之人的辽阔胸怀,“沧海怒浪”的涵义就有点暴力了。黄泉乍听这名字觉得有怪异,再看弹指拨琴的苍那神游天外不惹凡尘的模样,更觉得“沧海怒浪”不该是他给自家茶楼取的名字。不过,或许这四个字在教义里有其它韵味,只是圈外人不懂而已。黄泉喝了口翠山行递上来的茶,看那茶壶色泽温润,该是价格不菲的好物件,里面泡着的也绝不是普通茶叶。只可惜黄泉不是行家,喝茶只喝得出茉莉花茶是什么味儿。 &~#y-o"  
*W$bhC'w  
CCU<t Q  
“他弹的是琴还是筝?” @szr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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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Ac;Y  
和苍他们对坐许久实在找不到话讲,因为四个里有两个是隔绝在太空之外的世纪老人。翠山行和黄泉作为相比苍和罗喉更正常些的平凡人类,显得有点尴尬。为了缓解气氛,黄泉挑了个问题轻声问翠山行。 $W0O  
vw[i.af  
FgTWym_  
“是琴。”翠山行笑着回答,“汉筝弦有一十六、一十八、二十一之属,瑶琴则是七弦。过去也有一十和三十二弦,不过除了师兄,大概也再没人会了。” C7xmk;c w  
40Hm+Ge  
“我听说三十二根弦的古琴是战国还是什么时候才有的,现在还有琴行的师傅做那么久以前的东西吗?” g~]?6;u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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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少了,但真心要找还是有的。我们的天波浩渺现在就还有一把,不过师兄更爱七弦和十弦的。” !FHm.E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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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复杂。” }-H)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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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和茶一样,是有很多讲究的。”翠山行重点了茶,给三个人逐个满上。 sX,S]: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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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师兄会弹古筝吗?”黄泉又问。 gt)wk93d>  
K410.o/=-  
“会。我们六个人都会一点,毕竟琴和筝用起来有异曲同工之处。不过只有一个师妹是专门弹那个的。” #gSLFM{p  
+wxDK A_  
“你也会?你也是教人弹古琴的?” QZv}\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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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每个人学的乐器都不同。我擅长弹的是琵琶。” /nB|Fo_&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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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7VOf6g  
黄泉“哦”了一声,又看了看纱帘外的风景。随着傍晚降临,天气又有点冷了下来。天波浩渺的分店里一片错落的烛光倒映水上,配着黝黑的观赏林木,倒是别有番古典情怀。耳畔似曾相识的拨弦声让黄泉记起了最近一次听到类似音乐的时候,他愣了会儿,随后拍了拍正在关茶叶罐子的翠山行。 !8OgaMngz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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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iGJtD&P  
“我听过一个应该是古筝弹的曲子,不过不知道叫什么。大概给你哼一下中间一段行吗?” jchq\q)_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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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C%a5  
见翠山行点头,黄泉就凭着记忆稍微哼唱了一点。正在弹琴的苍大概是被他那边的调子搞得有点串,以至于手头功夫慢了下来。罗喉喝了口茶,扬起头又转向黄泉的方向。 @^Yr=d ba  
i6)H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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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是……《行云流水》?” ]_43U`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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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B5.of[N!  
翠山行听完,不太肯定地嘀咕着。同时他迅速地瞟了他师兄一眼,眼神似乎有点不确认,又有点不自在。 s"B2Whe  
D hD^w;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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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流水行云》。” ~DP_1V?  
-_ <z_I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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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回答道。接着他又恢复之前的水平,沉浸到七根弦的世界里去了。罗喉看起来有点奇怪,到黄泉身边问了句“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黄泉也很诚实,小声回答他“你记得那次我去竹竿胡同吗?那个‘疯子烤鱼’,里面就放了这个曲子”。结果他话音刚落,就听苍那头传来“嗙”地一声,把沉浸在宁静气氛里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k8z1A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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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白衣白发,和黄泉看起来差不多大的男孩立即从亭廊对面推门跑出来,一路奔进桥亭,撩开纱帘就问“师兄出什么事了”。接着又有个头发半黑半百的中年人从桥亭另一边的竹林里杀进来,万分严肃地询问“师兄无恙否”。就连守在苍身边的翠山行也在第一时间跑上去抓了他师兄的手,找急忙慌地查看。 .FC|~Z1T<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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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大批闪电般出现的师弟们包围的苍表示只是琴弦老化断了一根,并且始终都在闭着眼睛慢悠悠地重复“一点意外”、“什么事都没有”、“你们不要大惊小怪……”只不过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个人理他。也许一个成仙的人需要的是一支待他无微不至的家庭团队。黄泉瞅着这突然登场的“关心责备守护”三连队,情不自禁地感慨。 ' r/xBj[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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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在十分钟以后,食指上就差被包上石膏的苍和和气气地遣散了那两名杀进亭子的师弟,又向罗喉他们赔了个礼,接着吩咐翠山行替自己拿根替换的琴弦来,顺便带黄泉去亭廊后面的茶具展厅参观,再去茶舍里取些他自己喜欢的点心来。而罗喉表示自己是常客,就不去看了。他朝黄泉挥挥手,眼看着他和翠山行并肩下去了亭廊。 DB3q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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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竿胡同44号,《流水行云》。是异度魔界在惹是生非?这孩子是哪儿的,被异度魔界缠上了?” Q) =L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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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黄泉两人进了茶舍的门,苍才收回倚靠亭沿的动作,缓缓睁开了一双云母色的眼。只不过他的视线朦朦胧胧,瞧不出他在看什么,想什么。罗喉放下茶杯,拿着那茶壶又给自己加了点水。 %N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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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算,跟他落了过节的是妖世。和黑行无关,是不打眼的私仇。不过要整他的还是群青瓜,正好把点儿踩在了异度魔界的地段边上。” dozC[4m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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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弃天帝果然回来了。”苍在悠悠道出这句话后,冷不丁变了口气,“难怪京城近日多了如此之重的污浊戾气,竟又在同样的地方做出无聊之事。” 5bBCI\&s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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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此行针对的该是嚣张过分的妖世浮屠。但明智起见,天波浩渺也须警惕。” f+1@m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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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厮在世一日,天波浩渺就永不会放弃警惕。只可惜阿富汗的流弹未将他炸死,如若那般,必然是举世之幸。” H$.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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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忘了,他的运气可是好到核武器都打不死,何况流弹。”罗喉也哼了一声,“今天他找到我,要我与他合作掀灭妖世。天都已经不再参与是非,不过对那两者,你都要注意。” @qEUp7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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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波浩渺与世无争,与任何行派或个人皆是井水不犯河水。自然,是在那龌龊之物不会引火上门的前提下。” i` Q&5K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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龌龊……罗喉默默回顾着他对弃天帝的印象,觉得苍形容得也没什么错。 aYn5AP'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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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弃天帝的野心没兴趣,但妖世是小肚鸡肠之流,不会对看上的人轻易罢手。” ;cB3D3f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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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厮是专爱做背后黄雀的老油条。罗喉,我清楚你的为人,所以相比我,你才更该小心。” <cU%yA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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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即使小心,该来的还是会来。” zK&1ti@wl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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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既定的回答,苍叹了口气,不过感觉上也并没有夹杂太多无奈。他单手在余下的琴弦上拨了两遭,而后又在不成曲的响儿里抚弦定音。 HQ]m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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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v:H  
“你带来的孩子看来还什么都不知道,这样下去早晚会出问题。” ea]qX6)U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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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自己惹上的是坏人就够了。其它陈芝麻烂谷子的糟粕,他没必要知道。” *jvP4Nz)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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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似乎很早就回京城了。以往这时,你早该南下,不会逗留此地。是什么原因让你留在这儿保了他这么久?” `!$6F:d_l  
6l[ v3l"t  
“我是他房东。”罗喉回答。 L^*f$Balz  
T<"Bb[kH  
“只是房东和房客,你又怎会陪他一下午的台戏,还带他到这里吃茶?” b3FKDm[  
ZZ  Hjv  
“他前途无量,只是暂时被害虫困了手脚。” 6~Dyr82"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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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话听起来倒像是变相在夸奖他。寒暑迭迁,有物流动,人之常情。” _Q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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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hc[ rN,]  
苍凝视着自己被翠山行包成纺锤状的食指,淡淡道。 M[~{!0Uz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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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BB\  
“刻意疏远怎敌得过命星相连?你不愿坐视羊入虎口,自此提刀再出。他为你停下脚步,你为他中止旅程,这便是你们彼此结下的缘分。” 4\5i}MIS0  
AwjXY,2  
“提刀而成的缘分能是好缘分?” :9av]Yv&  
rZ|p{ym  
“你总是看重自己能做些什么,却忽视自己想做些什么,这不是好习惯。过去之事已成历史,别因此把现在该是你的错过了。” GcDA0%i  
Xdx8HB@L  
T~k@Z  
见罗喉陷入了沉默,苍重新倚靠着桥亭边沿,撩开纱帘朝外望去。只见黄泉和翠山行一人提着一只四方形的食盒,沿着照亮曲桥的灯火正往这边走来。 3UaW+@  
{kw% 7}!  
}Nd1'BVf  
“其实,最近我的预言开始收费了。你是老朋友,就破例免费一次。不过别对翠山行讲。” >$TvCw  
:L@n(bu RN  
“……你不是在古琴教学班做老师么?” <D3mt Q  
T.3{}230<  
“这不怪我。京城大气污染严重,夜间观星急需一台分辨率高的天文望远镜。” FR[I~unq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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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gNh  
这天晚上,苍那五个师弟妹中的三个都出现在中山公园里,剩下的两个据说守在后海总店值班。这六个人之所以都认识罗喉,是因为天波浩渺是天都书画的常客。 rJkJ/9s  
HE-5e): k  
作为创店元老兼镇店之宝的苍遵循着不少古旧的习惯,比如特定的节气要用特定的餐具,沐浴更衣要焚香,手上闲了会涂个国画,赏赏古玩。如此这般,他对茶具碗筷、笔墨纸砚、书籍字画便是有极高的要求。罗喉则是隔三差五就出外淘货的行家,手上带回的宝贝即使不是真迹,品质保证也是可靠的。于是每过段时间,苍就会亲自登门天都书画去逛逛,抑或是向罗喉订些想要的款式,叫他给自己送过去。 c8YbBdk'  
2.I|8d[  
黄泉已经对罗喉身上衍生出的怪事见怪不怪了,原本他观赏着翠山行展示的那些古画瓷壶什么的,就觉得像是在罗喉那家小店里瞧见的,再听那几个师弟一讨论,自然也不觉得有群半仙客户是出乎意料的状况。苍的琴重新换弦调音后,又给他们弹了两首叫人昏昏欲睡的曲子,而后他们三人又被翠山行拽出桥亭,扔到池塘上的小画舫里观灯赏月吃点心。进到明亮温暖的画舫里,黄泉才发现直到被拽走时还在弹琴的苍居然已经合起眼皮睡着了,也不知道他弹琴的时候究竟是醒着还是梦游着,不愧是真高人也。 tT>LOI_z  
!u@P\8M}  
翠山行给他们分着红豆羹,表示师兄的现状就像京城春天会来沙尘暴一样正常。而后他顺手把薄片瓜子糖的一角塞进苍的嘴里,接着就见后者保持着打瞌睡的姿势,斯文地把那片糖嚼下肚去。 )~)l^0X  
)ds]fvMW]N  
RrvC}9ar  
“这是师兄的绝活儿。”翠山行笑盈盈地向黄泉解释。 ""jW'%w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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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  
十点半的时候,罗喉才表示该走了。他倒没忘记最初目的,把苍捅醒后直截了当地说“借辆车”,而苍也很够意思,揉揉眼睛发了会儿呆,接着叫来刚刚跑来问他无恙否的师弟九方墀,让他开车送两人回去。 SMD*9&,  
P%lD9<jED  
稳重如山的九方墀是开着一辆珍贵的古董车——也就是老爷车送人回去的。在此要着重说明一下,古董车指的是英国在1918年以前生产的爱德华七世等少数几家汽车厂销售的稀罕物。黄泉在网上见过类似的东西,在电影里也看过不少此物的局部,更在车模店里对它的模型品头论足,但真的坐在这玩意儿里跑在大街上,那感觉真不是一般的囧。 wpuK?f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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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完全不知道苍手里怎么会押着这种代步工具,这种车真的能上街吗?事实证明它上了,而且上的是长安街。好在街上已经没啥人了,不然黄泉觉得自己现在就可以回娘胎里重生一遍去。这种古董真的还能跑吗?是的它还能跑,而且跑得贼快。黄泉想不到这东西照九方墀的速度会不会颠散架,所以一路上都系好了安全带,一声不吭地生怕出点玄妙的交通事故。 c0'ryS_Z9  
T>'O[=UWh  
大概是由于罗喉只说了“送我们回去”但没说清“送我们”回哪里去。九方墀直接一个神龙甩尾,飞也似的把他们带去了琉璃厂。直到发现路走岔了,罗喉才提醒了一句。不过见弯都拐了,便问过黄泉,让他将错就错了。 Y&j`HO8f  
On}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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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店里能住人,你明天上班吗?” #p@GhI!6  
OyVP_Yx,V  
“上午没班,不要紧。” CTW\Dt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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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咱们就先在店里待一晚上吧。” 6vsA8u(|V#  
U%s@np  
pQBn8H|Y  
老爷车虽然开到了让黄泉担心它会散架的速度,不过它倒是平安完整地抵达了罗喉那间天都书画。九方墀跟他们彬彬有礼地道别后,又开着那古董“唰”地拐进了另一条胡同里,真所谓神龙见首不见尾。罗喉从裤兜里取出一串钥匙,选了两把前后插进店门的钥匙扣里,这才开门先让黄泉进去。小小的书画店里乌漆墨黑,透着外面街上的灯光倒是能看见里面格子门和木架子的轮廓,其它都是影影绰绰的,显得有些阴森。 =Q40]>bpx  
sdZ$3oE.  
罗喉打着手电筒开了电闸,然后点亮灯四周看了一遍,才带着黄泉上楼去。这是黄泉头一回上书画店的二楼,上次跟罗喉的小弟君凤卿聊天聊得忘了来看,这次倒是啥都没落下。罗喉的店面从外观看是一个小窄条,这个观念在黄泉走上二楼时就彻底被颠覆了。 \hgd&H0UU  
Rtz~:v%  
天都书画不是一个小窄条,而是一个大长条! RB+Jp  
,M.}Qak^  
二楼的左手边是三扇长窗,与表面的店面同宽,可以俯视底下的人行道,也看得见九方墀送他们来的那条大路。长窗的对面是靠墙而立的套几,上面放着些造价不高,款式大方的琉璃器皿和两三块黑漆漆的石头,角落里摆着个青翠欲滴的盆景,仅此而已。 9GH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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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手边则是无法用人类语言形容的天地。在那延伸到八十米开外的宽阔楼道里,每隔数扇灯笼锦窗对面的墙上不是摆着只端坐高几上的彩绘瓷瓶或景泰蓝物什,就是挂着副字画。黄泉不懂名人手笔,但至少知道图画部分里画的不是黄鹂桃枝,要么就是小桥垂柳,宛然是片艺术品营造的明媚春光。字画的隔两侧的隔间都是用隔扇门封的,来人可以从隔心的空挡处看到房间内摆放的珍品。罗喉见他慢慢开始挪不动脚,便细心地点了每盏灯,又一扇扇地开了门,放他进去看个痛快。 yy8-t2V  
+FqD.=8  
黄泉不想说自己在那几间屋子里看见了什么。而且天地良心,他除了这是金子做的那是银子打的这是青花瓷吧那是可能是紫砂壶以外,其它的讲究是一句也说不出来。不像楼下那些放在表面上,贴着贴价签的墨汁和毛笔。二楼隔间里的东西没有一样是带价签的,而且每个都放红木架子分出来的单个玻璃柜里,左右都镶着木板底下铺着丝绸垫子。 xj;:B( i  
B223W_0"o  
走到第三还是第四个隔间里,黄泉还在东瞧瞧西摸摸,手里抓了一块手掌大的石头白兔掂了又捏,玩了一阵子才意识到不对头。小白石头兔子的旁边放着一块脑袋大的,切成两半的宝石原石。就在黄泉脚边上,还耸立着一块有自己一半高的,由十多个甚至上百个多棱形晶体组成的大家伙。倒霉孩子现在有点绿了,回头看了看罗喉的脸色,愣是没瞧出玄机。 @!fUp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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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喉……”黄泉抖了抖,亮出手里被自己玩出一堆指头印的小白兔,“这个是不是特别……贵啊?” c%/b*n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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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贵。喜欢就送你,拿回家去玩儿吧。” ,~naKd.ZY  
F]yB=  
“哦……那这是什么做的啊?” GLtd<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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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脂玉。” z 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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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9(?yI@Zr#  
!6'N-b1  
U<w8jVE  
那块羊角白玉做成的小兔子触手温润,凉滑无比。其通体不带一丝杂色,白得完美白得无暇,白得刹那间闪瞎了黄泉的兔子眼。 .@,t}:lD  
~r.R|f]IQ  
直到罗喉带他走进值班用的小卧室,黄泉都没再敢伸手碰过任何东西。 ]@Zv94Z(  
(0NffM1  
卧室里布局简单,也很整洁,看起来常有人来打扫。除去一张床前带椭圆形木头花边的架子床以外,就剩一套屉桌椅和一张摆了点盆景和相片的条案。这里的采光比那些放宝贝用的隔间好很多,空气也颇为清新。黄泉左右看去,见总算没了束手束脚的藏品,便松了口气,脱下鞋子直接爬到了架子床上。 Mqd'XU0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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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出我半条命去,你这儿居然有这么多东西。” fQa*>**j;  
JPqd} :u3  
“我上次就跟你说,楼上小东西多。”罗喉把被子铺好,又从屉桌里把枕巾抽出来垫在枕头上,“还有好几间屋子你都没看。” 8<C*D".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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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三间就够受了……你把这些东西就搁在屋里,也不安个防盗系统啥的,就不怕人偷?” L5FOlz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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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冲着店的模样,也没人想偷到这儿来。当初凤卿说该装潢一下店面,不过后来东西一多,他也觉得现在这样挺好。” JI-i7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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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是。好谋略啊!”黄泉在床上打了个滚儿,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爬起来问,“他们说,你在苏联读过书来着。” 2L](4Q[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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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e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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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喉背对着他,正在从条案下取脸盆和香皂。黄泉爬到床头,也没感觉到这人有排斥他问话的意思。于是大了胆子问道。 @-)?uYw: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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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是学什么去了?” Vn^GJ'^  
!l $d^y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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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在看到罗喉把脸盆放到条案上,并直起腰回身的时候,就隐隐觉得糟了。有些人的有些事确实不能问,他明明最懂这个道理,可面对这个拿了他家羊脂玉兔揉捏把玩都能宽容以待的娃娃脸,就偏偏没了准头。黄泉赶快坐起来,刚想收回自己的问题,就见罗喉走到自己面前蹲下,然后从床底下抽出了一个中古皮箱子。 j hm3:;Z  
)*BZo>"  
皮箱子上盖着布,看起来也没集多少灰。罗喉把盖布叠了,接着拉开皮箱的拉锁,从里面取了个外包锦布的纸盒子打开放在黄泉手里。黄泉拿过来一看,发现盒子里粘了两横排各式各样的小石块,每块石头下都标着钢笔写的火星文。罗喉又抽出好几个同样的小盒打开放在床头给他看,同样都是小石子和火星文的组合。 &THtQ1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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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ty,M3  
“猜到了么?” "u^Erj# /  
2PlhnUQ7  
“啊……”黄泉一时没想出他明白的那个词儿来,只好憋出了自创的称谓,“挖宝石的!” ;_bRq:!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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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那么神。”罗喉被他逗笑了,“是地质学。” j?N<40z  
{1SsH ir>  
“那不还是挖宝石吗?” S.!,qv z  
0*XsAz1,9  
“还要跟科考队找铀矿、煤矿,那时候这些比宝石更受重视。” <_xG)vw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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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觉得你对古董之类的更拿手。” ;mU;+~YE  
r/sSkF F  
“技多不压身不是吗。”罗喉把那皮箱拍了拍,“里面都是老东西,你先随便看着。我烧点热水,洗手洗脸再睡觉。” xT+_JT65  
y47N(;v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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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完,他就端着脸盆拿了地上的暖水壶出去了。黄泉捡了标有中文盒子的念了一遍,又挑了几块亮眼的用指尖碰了碰,就整整齐齐放回原处。他打开皮箱子,发现里面不止有大量的锦盒,还有不少原文书、手抄稿和老照片。原文书必然都是俄文产物,而且还没插图,压根无法识别。罗喉的手抄稿似乎是那些书的译文和笔记,黄泉翻了翻,发现靠上的都是关于石头的,靠下的则是关于古董的。后者写得很乱,年代也更久,有些一拿起来就有要碎的意思,黄泉见大事不妙,赶快放了回去。 dkw.o.e  
ircF3P>a?  
封存在一大块牛皮纸里的老相片都装在贴塑料片的纸相框里,每张都是黑白的,有些边缘也毛了,人脸也模糊了。黄泉不敢把东西拿出来,所以也看不见背面的日期啥的,只知道这些也算古董,而且肯定也是罗喉的宝贝。不过当他把那些照片一张张抽出来看时,还是忍不住惊叹于罗喉万年不老的娃娃脸。 L(;$(k-/(  
O^MI073Q>t  
似乎这一叠相片从头到尾,罗喉的脸基本都是面无表情的婴儿肥。这让他的存在在黄泉看来格外显眼,再加上他那别致的浅色系头发和在革命年代鹤立鸡群的身高,使得即使是面对五十人的集体照,黄泉也能在一秒钟内把那人给拎出来。 8 MO-QO  
&gp&i?%X9b  
可能是当年的人穷得叮当响,也没啥艺术照的观念,以至于集体照占了相当的分量,生活照则所剩无几。黄泉趁罗喉回来前快速翻了翻,看到了罗喉穿着军大衣戴着围巾,一个人站在雪地里,他估摸着这该是在苏联照的。然后又看见有三家陌生人的全家福也塞在其中。 PMytk`<`zw  
A r!0GwE+  
那三家人中的三位丈夫大概是罗喉的老相熟,四人在一起的照片有那么三五张,不是在篝火边就是在山脚旁,还有一张并排站在一间大院前的大树下合影。黄泉见那大院的门口咋那眼熟呢?想想原来就是葵花胡同66号,只不过现在门口的那棵杏树可没这么高大威猛,罗喉的头发也没现在那么长。 ,4Q4{Tx  
Lu}jk W*  
罗喉端着脸盆回来时,看到黄泉正摆出孔雀指的经典姿势小心翼翼地翻看着他过去写的笔记,模样喜感至极。他算明白侄女君曼睩为啥老拿手机走到哪儿照到哪儿了,确实有些瞬间不记录下来实在可惜。招呼黄泉过来洗脸洗手,罗喉把脸盆放在条案上,见黄泉摘下手表和藏银指环去清洗,这才坐在床沿上翻开皮箱的盖子,在盖子内侧的暗袋里翻出一个绒布包来。 gQPw+0w  
VCWW(Y1Fd  
`<nxXsLe  
“你过来。”等黄泉擦干脸和脖子,正在脱衣服时,罗喉冲他摆了摆手。 h+W$\T)  
P2'N4?2  
“怎么了?” q-`&C  
E y:68yU  
“你用哪只手写字?” 'f<N7%eZ  
e-rlk5k%f  
“我两只都行啊。”黄泉想了想,“还是右手吧,小时候被矫回来了。” VM%g QOo<  
q!c=f!U?\l  
“那把左手给我。” *S}@DoXS  
QCb D^  
t5+p]7  
黄泉莫名其妙地伸出左手,然后见罗喉捏了捏他的中指和无名指后,从腿上的一个小布包里拿出个金指环,直接就戴在了他的中指上。 NBPP?\1  
/JS_gr@DK  
:K6JrS  
“这是干嘛?!”黄泉赶快抽回手,想把那指环拽下来。结果因为手刚沾水,那东西正好卡住下不来了,“我靠!下不来了怎么办!!” HV~Fe!J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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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就是给你戴的。”罗喉反而一派轻松地把那小布包团一团扔进了皮箱子里,又把拉锁拉好送回床底下。 iN&oSpQ  
^sf,mM~D  
“这不是戒指吗?!”黄泉又拽了两下,“而且是金子……这上面还有块宝石?!大哥这不是国宝吧?!你想让我被剁手吗?!” (u&x.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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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zL9P9IU  
罗喉瞧着他打算去往手上抹肥皂着急样儿,叹了口气把他揪回来。 ~2Wus8X-  
VW\S>=O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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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古董,你放心吧。宝石是绿松石,不精贵。打磨也好,上面的镶金藤和指环也罢,都是我做的。” J1G}l5N  
Y!L-5|G  
“哦,那就……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o-=|}u]mz  
|`o|;A]  
vclc%ws  
罗喉耸了耸肩。 tu}!:5xi  
gML8lu0)  
pWxk^qhe/  
“当时在苏联,除了学习也没什么可做的。邻居里有捷克来的金匠,就跟他们学了点手艺。不过太小的我拿捏不好,就做了个大个儿的,结果闹得没人敢戴。” +mWf$+w  
_{jC?rzb  
“结果现在你就给我戴了是吗……” un 5r9  
V*@aE  
“反正你不是也老戴这些七零八碎的东西吗。”罗喉朝黄泉扔在床头的藏银指环一扬下巴,“而且这个还挺配你的。” I D_4M_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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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我哪儿了?” F-s{#V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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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 <YW)8J  
-yf8  
q TJ0}F  
黄泉又举起手看了看,那勾了不少花纹的金指环倒是也不难看,成色放在自己的皮肤上也不是特别显。那块椭圆形的绿松石是浅蓝色的,和自己眼睛一个色的蜡质表面上描着一圈精致的小金叶子。他仔细瞅了半天,在罗喉以为他说不定在数那石头上画了多少叶子时突然蹦到床上,撩起被子就钻了进去。 ],weqs  
`^[k8Z(  
cTq@"v di  
“黄泉?” P\MDD@  
gL_1~"3KGC  
“我困了!关灯睡觉!!” 1L!;lP2  
><}nZ7  
“你的毛背心还没脱……” :xr^E]  
_[R(9KyF0f  
“这样暖和!” &za }TH m  
q5_zsUR=  
+KbkdY Z  
解开头绳,罗喉关了灯爬到床外侧,躺下一会儿后才听见背对着他的黄泉对他闷闷地说了句。 kU/MvoV  
b1?^9c#0d  
K[icVT2v~  
“你想好了,我拿走可就不还你了啊。” xfeED^?  
L ?/AKg  
“行啊,本来就是送你的。” HF*0  
>pp/4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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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喉小声回了他,就感到黄泉翻过身来贴着他的背睡了。罗喉把自己的头发理到前面才又躺下,慢慢地忆起不久前苍神神叨叨地对他说过的话,又在心里接着念了一句。 {rcN_N%  
R0qZxoo  
说不定当初就是为你做的。 h\[@J rDa  
SEM?vQ 0"}  
第二天早晨,黄泉九点多才爬起来,空着肚子跟罗喉打车回了葵花胡同。洗完澡吃完饭他再看看时间,就直接披了外套去茶餐厅打工。还没上工的同事们个个神清气爽,打听下来原来是经理结婚,过两天要请大家出去吃饭。黄泉心说见过没志气的没见过你们这么没志气的,一顿饭算个啥?烤鸭算一顿饭方便面也算一顿饭,鬼知道经理请咱吃的是天鹅还是蛤蟆。 DP),~8  
GKFRZWXdT  
午餐饭点儿如平常般忙得他们上蹿下跳,顾客按铃的声音此起彼伏,这边要点餐那边要结账临走还来个“服务生大哥一起照个像呗”。黄泉在领班大叔仇恨的视线下端着托盘闪过,好容易熬到下午两点才得了歇脚的时间。 C~T ,[U  
)vO"S  
避开集体抽烟的同事,黄泉坐在后门门口,把口袋里的指环掏出来戴在手上打量。今天早上这东西就能摘下来了,不过他还是直到当班才放进口袋里。他不知道罗喉是基于什么理由才送这么有象征性的玩意儿,可能真是看他爱挂点饰物也可能他老人家啥都没想。不过这无所谓,黄泉深吸了口气,又忍不住摸了摸那块蓝色的石头。 \(pwHNSafk  
/O:4u_  
就在此时,黄泉裤兜里的手机震了起来,他拿出一看,是个陌生的座机号码。按过“接电”贴在耳边,电话里是一片嘈杂。 U*~-\jN1pb  
 oYN"L  
t}k:wzZ@  
“您好,请问您是银血先生的家属,黄泉先生吗?” v's1 &%sM  
dE"_gwtX  
Led\S;pl  
嘈杂声中,有个年轻女孩尽力大声喊道。 `o#(YEu  
@.7/lRr@bp  
/[_aK0U3  
“我是。您是哪位?” ]B )nN':  
=;-C;gn:w  
“您好,这里是市东区医院急诊室。您的亲属银血先生在十分钟前被送到,现在正在进行治疗。请您尽快到急诊室护士台与我们联系,进行认证和签字。” wKpBH}  
_5rKuL  
`+n0a@BVB  
黄泉的心咯噔一下,感觉整个身子都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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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46)
13樓  發表於: 2012-11-29 0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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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eOb--@~8  
~T;:Tg*  
连工作服都忘了脱,黄泉穿着服务生的围裙,跨上车就往东区医院赶。急诊室里挤满了乌泱泱的病人和家属,密密麻麻一丝气儿也不透。黄泉脑中哗啦啦地全是花屏,愣是靠一口恶气冲到护士台,累死累活才查到银血待的临时病房在哪间。 ^>an4UJ t  
b|-)p+ba  
银血的病房里总共塞了六个人,不是被车碾了就是被电三轮撞了,要么就是打三楼擦玻璃不慎折下去了。黄泉听着满走廊的呻吟声,一颗心噼里啪啦如坐电椅。等他看见那病房门口还站了三五名警察时,本来就白的脸色完全赶得上刚出锅的石膏模子。 -m}'I8  
cRs.@U\{R\  
警察同志们问了黄泉身份才告知,他们是给银血做例行调查来的。最近京城里打架斗殴事件急速增加,让他们对各种意外伤害事件很是警惕。这位先生今天是遭到了不法分子抢劫才出了事儿,好在他自我保护措施做得良好,又赶上路人替他及时报警又叫了救护车,这才没遭大罪。  7V5c`:"  
L'Cd` .yVO  
银血头上扎了绷带,左胳膊上也打了石膏,正坐在床上口齿清晰目不斜视地跟调查员做口录。他看起来没出啥重大硬件纰漏,见黄泉全身都放着静电冲进来,一脸要人偿命的凶样,反而是宽厚地笑了笑,说你个死孩子,我要不成这样儿是不是得等死了才能见着你?被他这么念叨着,黄泉啪叽一屁股坐在床脚,瘪了嘴说不出话了。 h F+aL  
ZY,$oFdsi  
5[)5K?%  
“我哥到底怎么被人弄成这样儿了?” bhpaC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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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5F-h0HF`[  
黄泉别扭了半天,才问那专注于记录的调查员同志。那哥们也是个慈眉善目的,见这俩年轻人兄弟情深,又都是正经人,便直接把银血和目击者的证词总结了一番,通通告诉了黄泉。 =-Hhm($n  
%JDQ[%3qY  
时间大概是下午十二点多,银血正忙着打一份材料交给客户,不想他们那层的打印机坏了。本来想找其他人借机器,结果刚好赶上饭点儿没人在。于是银血拿了公文包,跑到公司斜对过的小巷里找打印店,顺便买个饭吃。不料走进那巷子当中,他就叫人给堵了。 ((`\i=-o5  
>bWpj8Kv  
据银血说,他先是感觉有两个人在后面跟着他,然后突然听到耳后“呼”地风响,下意识地低头,就躲过了背后砍来的一只酒瓶子。第一个人失了手,抡过去的瓶子也砸在砖墙上弄出了响儿,他只好大叫一声拦腰抱住银血。而紧跟在侧的第二个人则借此机会挥起手里的棍子朝下打,只可惜这连续攻击仍旧无效,银血把抱着他的人往前一送,那棍子正好拍倒了那倒霉蛋。 Jd/d\P  
'1DY5`i{  
事实证明,黄泉是个有茹毛饮血风范的年轻人,把他和幽暝拉扯大的大哥更不是吃素的料。别看他平日里是药厂里斯斯文文的才俊先锋,真一瞪眼睛能把小学班里欺负幽暝的虎娃加虎娃全家都吓出尿来。帮忙报案的目击者说抢劫银血的一共得有六七个人,都是后从巷子的各个地方冲出来的,各个都拿了水管抓了板砖,脸上带疤的头发花里胡哨的身上刺印的啥都有。再看银血一身干净西服还提着公文包,傻子都能看出来这是不法分子强抢民男。 KH)-=IJ8  
0p.MH~mx  
不过不法分子兄弟倒是错算的正是这位民男的战斗力。第一个先头兵惨死自己人棒下后,银血迅速做出反应,拽过第二个人还没扬起的棒子,咣咣两肘全砸在对方鼻梁上。第三个人是个蓝毛怪,从他左边的小窄道里跳着脚叼着菜刀喊着杀出来,理所当然地被银血手中重达七斤六两的高容量公文包远程击毙。 gd * b0(  
F)~>4>hPr  
而第四五个就是典型的盖布袋党羽了,这俩居然爬栏杆,从旁边老住宅区的墙根上翻下来,一个操着板砖拍了银血的脑袋,一个拿水管给银血的前臂骨头上留了个裂缝。可正是由于他们突然袭击的路线——也就是翻墙不巧踩漏了那巷子里“小脚侦缉队”分管区的屋顶,以至于这场险些胜利的犯罪活动被跑出来瞧踩屋贼的居委会大爷打乱。 K 3\a~_0  
FbuWFC  
老大爷本以为是谁家野孩子淘气,打算出来骂一顿就罢了。结果瞧见这阵势,立马发出一声杀鸡般的“唉呀妈呀杀人啦”。而后,十余个大娘就像被公鸡召来的鸡群,手里不是扫把就是拖把地从巷子的另一端嗷嗷嗷地涌出来,将剩下的两个混混生生吓得抱头鼠窜,脚下抹油。 Jf4` 2KN\  
Khd A;bF  
那几个叫银血废了的倒霉胚子被逮住了,虽然还没问出是非,但调查员推测这伙人是这两年京城闹得最凶的团伙,妖世浮屠里来的人。其它内容有保密需要,不便透露。不过调查员拍拍银血的肩膀,提醒他们近期一定要多加注意,这个团伙现在是最让警方闹心的新生势力,由于扎根有深度,连老底刨起并不容易。所以一旦有发现或出意外,必须赶快报警。 /1Gmga5  
{Y5@SI yE  
见这调查员老哥凝重的表情,银血自然点头答应。说这话时他瞄了一眼黄泉,多少从弟弟那比复印纸都惨淡的脸色和偏移向墙角的眯眯眼里看出了不好的端倪。等问话的警察们走后,银血才收敛了脸上的表情,认真严肃地招呼黄泉到自己身边坐下。 ^f>c_[fR  
w/~\NI  
Ws5N|g  
“黄泉,这次和你上次遇上的事儿有关系,是不是。” MS#"TG/)  
Il4]1d|  
y@v)kN)Y9\  
黄泉知是瞒不过银血,何况自打他发现撕碎了冲近马桶的试卷分数都能被银血知道后,便明白对敢对银血的问题回瞎话,是最不要命的选择。沉默了大概有两分钟时间,黄泉才无声无息地点了点头。 @+t|Aa^g  
i. )^}id  
银血见他招了,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qN1fWU#$  
Es#:0KH].v  
gdD|'h  
“中间这群人是不是还来找过你茬儿?” 9O&m7]3  
F&uiI;+zJ  
“……有。不多。” s@$0!8sxm  
]8wm1_qV  
“他们也去要挟过幽暝吧,用爱染的事儿。” h8O\sKn  
VDOC>  
“谁知道,你自己问他去。” Y$XzZ>VW  
;{0alhMZ  
“黄泉。”银血沉了口气,“幽暝还小,不懂得孰轻孰重。你跟他是一代人,又是他哥,就该教他最安全的解决方法。而且你也是,我不知道你最近都在做什么,但你也该重新规划一下,自己以后该怎么办。” I}u\ov_Su  
/-!Fr:Ox>  
“我有自己的想法。” >n/0od9  
jNx{*2._r  
“只是在餐厅打工解决不了实质问题,你也不是小孩了,不能永远这样半吊子下去。这次也正好让你过来一起谈谈。罪犯的事交给警察处理,你还是该回来住,该继续学习还是就业好好考虑一下。学医学了三年,你是不容易,所以现在更不能耽搁了。” B&B4 P  
;]xc}4@=mg  
IT=y+  
感觉又像回到了小时候。黄泉一面光用点头的方式答复了银血,一面在心底想,感觉又像回到了小时候。那个在他老妈死后才首次露面的老头跟嗅着死人味儿飞来的老鸹差不多,等黄泉的妈火化了,租来的屋子也被收了之后才不知打哪儿跳出来。他一副自己无所不知的高深模样,好像黄泉落到脏兮兮没人管的境地,最后让自己来养是个让他无奈的必然似,用打量二手房的目光把黄泉扫了一溜儿遍。接着慷慨地掏出一笔义务教育学费,又简单地规划了黄泉的未来后,才让他住进了自家大房子的其中一间。 An#[ +?  
e;~(7/1  
那时黄泉觉得,银血和幽暝都和老头是一路的,当然现在,这种情绪已经没必要去深究。早在黄泉来这个家里前,银血和幽暝就已经像蚌壳的两片般难舍难分。老头那时也有了新媳妇,成双入对跟得了第二春似的。一对夫妻一对兄弟,那么和和美美的日子里多出他单个儿一人,谁乐意呢?新媳妇知道老头有银血这个长子,不甚在意。毕竟男人有段婚姻史很正常。可黄泉就让她感觉不对了,怎么有了一个还有一个?而且不是同一个老婆生的?即便她从来不说,看黄泉的目光也跟见了蟑螂差不多。 6bs-&Vf  
b=BNbmX  
黄泉摧毁了老头在新媳妇眼中的美好形象,也干扰了银血对弟弟关爱。感情这东西确实有个先后,最先的那个永远是好的,所以对其感情付出当然就多。后来者就算物质不灭,主观上却仍比先来的差一点。银血很成熟,自然明白这道理。他努力当着好大哥,尽量对俩弟弟平等对待。黄泉当年很不成熟,所以自然不懂这道理。他也想努力当个好弟弟,可总觉得银血的好弟弟早就框定了是幽暝不是自己。 WFc4(Kl  
d , g~.iS~  
考医学院对于黄泉来讲,算是对老头的挑衅,也算是间接实现银血的愿望。老头不看好黄泉,只打算把他养活,成年了就自己想办法。这样是还了对黄泉他妈的旧情,也省得自己没积阴德睡不好觉。所以那时候黄泉满脑子的火啊,心说必须考个录取线最高的学校再考个录取线最高的专业,气死丫的。就跟在财主的鄙视了一万年的叫花子终于发达了,立马会去店里买最贵的金表拿来甩死那财主一样。 yuC$S&Y >!  
`+(n+QS _  
而另一方面,银血确实是有学医的愿望。治病救人在他看来,是个神圣的职业。只不过由于老头的命令,他学了个擦边球,然后毕了业就进公司里打拼,为老头的产业忙活。黄泉从只言片语里听出银血有点小心思,想把当年的念想寄托在弟弟们身上,心说幽暝那傻样儿是靠不上了,但我还行啊,就拼着报复老头的愣劲儿,真颠颠地考上了。只可惜学了两年后,老头蹬腿了。黄泉这时也发现,他对自己在学的东西真没火花。可箭已出弓难收回,四年本科八年博士,遥遥无期还有六年光阴等着他。而银血呢?两年后的银血早把梦想设在了退休后自己开的小店里,手头上则照顾着上了高中的幽暝。 'LG\]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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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和几个东倒西歪,抓着点滴架打吊瓶的病怏子坐在护士台对面,心里只有俩字。苦逼。他没拒绝银血的归家要求,不是他不能,而是他口头上说有自己的想法,心里却是空白的。即使他认为现在生活得很充实,在正常的价值观上看,却仍是根系没埋进泥巴里的一根野草。今天荡漾着,明天可能就死球了。 TD floDxA  
"LDNkw'  
小护士拿着病历本来,匆匆忙忙地提醒黄泉,让他快去给银血办个诊疗卡然后去收银台缴费。黄泉站起来一摸身上,这才发现出来得太急,除了手机啥都没带。银血车票和证件都在,只有钱包没了,他则是回茶餐厅太耽误事儿,又不能把学校里的幽暝叫出来。黄泉思前想后只得打开手机通讯录,按了罗喉的名字后,默默祈求他老人家出门千万要带手机。 yqK_|7I+  
jtfC3E,U  
免提音响了四声,证明罗喉没忘了给手机充电,这让黄泉很感动。当手机接起,听筒里是街道上车水马龙的声音时,黄泉就更感动了。罗喉居然出门记得带手机!虽然除非黄泉给他发信息外此人从不主动用,但他居然还想着带!这是何等令人泣涕横流的事情!黄泉抹了把脸,一时也没合计好怎么跟罗喉说,便支支吾吾地开口了。 B>'J5bZs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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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 ]&`"Z]  
“啊……罗喉?” q("l?'  
c8]%,26.  
“我是。” E$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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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知道你是……你在哪儿呢?” 4MDVR/Z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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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 )IK%Dg(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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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 GCQOjqiR  
H/[(T%]o  
“出什么事了,需要帮忙么?” Ie Chz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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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o+VhW<|5  
听罗喉的声音不急不缓,却直接戳中了黄泉的难处。刚被回忆倾覆得不太痛快的黄泉眨了眨眼睛,随即靠在了公共长椅上。 (/&ht-~EL  
gjK: a@{  
f]2gjQHM  
“那个——我哥被人抢劫了,现在在东区医院。我出来太急忘带钱包了,现在……” y#Nrq9r:  
[Z'4YXS  
“等我五分钟。” d_:tiH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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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黄泉解释完,就听罗喉简短一句话后直接挂机。他对着手机里的忙音“啊?”了一声,等到身边坐着的妇女颤巍巍地起身离开后才把左手伸到眼前。那新得的指环依旧稳当当地在他指头上,就跟个辟邪的信物差不多。 #0*I|gf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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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喉说等他五分钟,就绝不会迟到二十秒。黄泉没卡时间算,不过确实不到一会儿工夫,他就看到那个金红长发的娃娃脸一本正经地出现在楼道口,右手拿着张表格左手拎着袋东西,跟值班的大夫说完话后就大步流星地朝他走来。 v(sS$2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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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ZAe/3+  
“你哥的身份证有吗?”罗喉见黄泉抱着一看就不是他的公文包在发呆,拿表格的手顺便摸了他脑袋一把,“我问了大夫,他有点脑震荡,不过胳膊还是有点问题。需要三天观察时间,然后就能回家养,这样他也能休息好。” uGlz|C  
vcy+p]6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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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嗯“了一声,接着打开银血的公文包,从内兜里搜出他的身份证递给罗喉。罗喉接过去看了下,又将左手里拎的袋子放在了黄泉腿上。 zhRF>Y`  
m^0*k|9+G  
-jTK3&5  
“这是什么?” )086u8w )y  
JZyEyN  
“运动饮料。”罗喉平铺直叙地回答道,“给他兑水喝会好受点。你别太上火,自己也喝点。” 7S&O {Q7)  
M tDJ1I%  
TxkvHiq2  
然后他又大步流星地拿着表格和银血的身份证走向收银台,瞬间挤进了人海里。 '+^XL6$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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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血住院的那三天,幽暝是连惊带吓连悲带泣就差把自己切块炖了给他大哥补身子。可惜就算他有那胆量也没那手艺,再加上爱染被绑的事已经露馅儿,他在银血面前就更显唯唯诺诺,一副梨花带雨的小媳妇模样。不过这次,黄泉也顾不得笑幽暝犯二,他只觉得这本是一伙流氓惹出的岔子,现在却更像是自己惹的祸。 xr)m8H  
C}XB%:5H5  
如果当初就答应那群流氓入伙呢,是不是就不会出今天的事儿了?罗喉让黄泉别想太多,他说只要你这么想了,就是中黑帮的套儿了。他们就是靠这心态带黑圈外人的,到时候不止你自己,就连身边的人也都得下水。黄泉接过罗喉递来的那罐排骨汤,闷闷地说“我哥出院后,我回去一段时间”。 1*@Q~f:Uk  
ok&v+A  
罗喉没再说别的,只伸手帮他揉了揉两边的太阳穴。 Si#XF[/  
eLN(NSPoS  
回到家里之后,黄泉仍坚持打了两天的工,然后看家里家外忙不过来,才把这份工作辞了。餐厅里的人虽然理解他的情况,但也都很舍不得。不止是因为一起待了很久,更因为有了黄泉做招牌,餐厅的生意红火了不少。在这个以女为尊的现代社会,妹子们的需求才是第一位的不是嘛。小经理叹了半天气,最后跟黄泉说,过些日子我和媳妇请大家去口福居吃火锅,到时把时间房间号发给你。你要有空就过来一起聚聚,想吃想喝随便点。好不? p_3VFKq>0  
q*J-ii  
离开了葵花胡同66号的小屋,黄泉在住了近二十年的家里反而觉得不适应。在养伤中的银血看来,他二弟的生活变得相当规律,早上七点起做饭洗碗晒衣服看书,中午十二点热汤端饭看科教片,晚上五点炒菜洗衣看报纸,再加上给他少不了端汤送水的服务——简直规律到添加了某种贤惠的错位感在其中。 7.^1I7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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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血听幽暝说起过黄泉和他房东的事儿,按幽暝的说法,敢情他二哥那些优良的全新生活习惯似乎是从房东先生那儿过继来的。可银血不敢肯定黄泉的房东是个爷爷辈的,虽然罗喉没正面跟他见过,但他有一次还是在病房门口瞄了一眼——他真不觉得那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小的汉子比他们的爹年纪都大。 U@:iN..  
W9SEYkg  
6ozBU^n  
幽暝怯怯地回答银血:“二哥说了,那是生命的奥秘,问谁都没用。只能去问送房东叔叔来地球的船长去。” ~]K<V h`  
'&xRb*  
f%d =X>_  
无论是大哥还是小弟,对夹在中间的这个亲人能回家还是表示欣慰的。但这不表示黄泉很欣慰。事实上黄泉感到很不得劲,至于为什么,他想大概是自己的生活作息被一系列乱子打破了。他已经习惯了平房的高顶,凉飕飕的房间,小院里扑鼻的泥土、蜂窝煤和冬储大白菜味。邻居们的破锣嗓子就像每天的催眠曲起床号一样让他舒坦,鸽哨和鸽子们的扑翅声也在当下显得格外亲切。 %} Ob~m>P  
CH h6Mnw  
还有那个每天都在他门上敲信号,给他夹菜陪他练把式,有时还替他洗洗衣服的娃娃脸。黄泉用右手来回转着左手上的指环,一头倒在床上。感觉到没有多出来的那截床垫要把自己弹飞,居然令他难过起来。他居然已经有半个月的时间没再去见罗喉,而罗喉除去他发短信后会有回应外,其余时间就像人间蒸发一般。生活突然回到了黄泉走进葵花胡同以前,他依旧不知道自己停在原地想干什么,只知道他仅有不多的所属物里少了点什么。 j7&0ckN&G  
z?_5fte`  
发件人 黄泉:【哈啰啊,你在干嘛呢?】 YC~kq?  
f['pHR%l2$  
五分钟后。 iuq%Q\0@w  
N(&/Ud  
发件人 罗喉:【给兔子头换水 现在给你发信息】 !}uev  
F a'2i<  
发件人 黄泉:【你速度变快了嘛~为师很欣慰啊~~ =w=】 &4l >_  
(V~PYf%  
十分钟后。 Ed~2Qr\65  
lhV'Q]s@6  
发件人 罗喉:【因为最近在练习】 }NJ? .Y  
B,dKpz;kFg  
发件人 黄泉:【怎么我刚夸你,你动作就慢了?练习发短信?你都发给谁?】 bPdbKi{j@  
_\xd]~ELj  
发件人 罗喉:【不发给谁】 )wY bcH  
S)\%.~ n  
发件人 黄泉:【发给我呗~咱俩都办短信套餐了,你咋从来不主动给我来一条啊?真过分啊!TAT】 {YgB?kt5  
'roZ:NE  
二十分钟后 wq&TU'O  
PizPsJ|&  
发件人 罗喉:【这不怪我 你只告诉我怎么回复你的信息 我不会发 哭】 |LDo<pE*V4  
KI Ua  
黄泉“噗”地一声,顿时把脸埋进被子里狂笑。他怕自己的笑声吵醒正在午睡的银血,所以憋得相当辛苦。缓了有五分钟,黄泉咳嗽着重新仰躺在床,望着天花板好久后才重新拿起手机,回了罗喉的短信。 68LB745  
H0B"?81  
发件人 黄泉:【哎,我想你了。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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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樓  發表於: 2012-11-29 0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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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rs);Pl  
AcYL3  
口福居虽有过昨日辉煌,近来也冷清了不少。脚下的地毯黏答答是落地窗户也由得发花,可还是没人清理。走在外面瞅它那楼,还以为是有待拆迁的废店一间。不过就算如此,还是有特意开车来的老顾客跑来,点个酸萝卜老鸭汤的锅底解馋。 ?9801Da#/  
7Jm9,4]  
黄泉按照经理的短信找到坐满同事的包间时,正是口福居一天里最火的时间点。银血最近没啥大碍,头上的绷带拆了,只是左胳膊还要等那伤筋动骨的百日后才能见效。他也看不惯黄泉成天到晚神不守舍,手里翻书眼睛看他心里想那出事的前因后果,跟野鸭入圈似地在屋子里苦哈哈地度日。好多事是越想越窝火,越窝火越危险的。 a{6rQ  
vF K&.J  
银血知道黄泉的那点小暴脾气,干脆支持他去跟年轻人到外面交流,消消火气。但他也吩咐了,不许跑太晚,闹太过,见了不三不四的人赶快撒丫子报警。于是黄泉从入圈的野鸭焕然变成上套的小狗,被主人扔出门,叫他自己溜自己。 @BN cIJk9  
9c1n  
包间里的气氛相当热闹。小经理新婚,和新娘子坐在长桌的最顶头,又给自动续酒又给自动转盘子,被身边坐的几个领班伺候得不亦乐乎。大家见了黄泉都挺高兴,给他让座的在那儿拍椅子,上碗筷上酒的喊得那叫一个顺。很快,聚餐期间的新高潮又被带头的掀起,所有人都站起来端着白酒跟经理夫妇干杯。黄泉其实没那兴趣跟他们闹,但来都来了,礼数得讲,干干脆脆喝空了杯中物。 ?8X+)nU@  
T(^<sjOs  
坐在黄泉两边的都是平日里常在一起八卦的狐朋狗友,黄泉那张苦瓜脸丝毫没影响到他们撺掇人的兴致。他们俩见餐厅的前任招牌来了,一前一后给黄泉又续啤的又换红的,还拉着服务生小妹就嬉皮笑脸,说“大妹子你瞧这小子咋样,我们店的金牌看板啊!人家都专程为跟他照相才来吃饭,今儿哥哥给你们免费照一张吧”云云。 F3b[L^Km]  
`1KZ14K  
另一个家伙则跟黄泉勾肩搭背,直跟他讲自从他走后店里少说也没了三成客人,尤其养眼的大妹子都走没了,干起活都不给力啊。要不你再回来段时间呗,让咱再瞅瞅那群标致美眉。黄泉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他们给倒酒他就喝,偶尔夹一筷子离自己最近的葱拌肚丝。对面的小女同事时不时红着脸递些涮肉过来,黄泉道了声谢,不客气地全吃了。 V< @]Iv  
fD<3Tl8U0  
yl%F}kBR  
“这丫头片子可想你咧!”跟黄泉勾肩搭背的那人见小姑娘那架势,立马开始乱搭桥,“你那天跟店里辞职,走了以后她眼圈立马红了,躲工具间里还哭了一鼻子,现在又要人家给你夹肉吃!你说,是不是得赔人家一瓶!” KutR l$,  
J~:/,'Ea  
“行啊,我赔。” m(8t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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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说完,立马有人趁火打劫地递来一瓶燕京。他也不惧,拿了瓶子跟小姑娘的玻璃杯上一碰,扬起脖子就往下灌。黄泉的酒量不差,平时也知道自己的量在哪儿。结果今天他空着肚子直接就跟人拼酒,还混着喝,再加上这段时间心情不好,被人起哄架秧子后更容易上头。那瓶燕京被他一气儿下去后,就开始有点犯晕。 *"Ipu"G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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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被大伙儿挤到他身边坐,扭扭捏捏坐着没话说也怪不好意思的。等其他人又轮流去跟经理敬酒时,她搓了半天手才敢拍了拍黄泉的胳膊。 CBTa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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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黄泉哥,你以后也都不来啦?” *IGgbg[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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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看情况吧。”黄泉混混沌沌地答道。 81/B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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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你大哥他好点了吗?” 3M(:}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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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了,要不是他踹我出来,今儿我还想再看他一天呢。” +Me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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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就好。” G;Mg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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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点点头又喝了口酒。她其实是觉得没了话题,有点尴尬。可姑娘家嘛,好容易见着心仪的汉子,想多讲两句。毕竟现在再不多说以后就更见不着了。借着酒劲,她的话也松了钥匙锁。 -X Bh\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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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个叔叔还好吗?” Vrf`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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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个叔叔?” RIM"MR9q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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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就是那次我一不留神,叫成你爹的那个。金头发的那个。” w-|i8%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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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他啊。”黄泉扶着脑袋翻出手机调了调,把罗喉的号码亮给她看,“有时候还发短信,我也不知道他咋样了,回家后好久没见着他了。” {`~{%2ayq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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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你下次要见了他,帮我道个谢呗?” Ps.O.2Z5Z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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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帮你什么了,还道谢?” yc4mWB~gy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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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有人来砸牌子,就是他给……哎呀!” >3X!c"#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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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里突然蹦出当初罗喉那渗人的气势和噤声的手势。小姑娘不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解酒传情成瞎话那点傻劲呼啦一下全醒了。黄泉还没懂她卡住的后半句要讲啥,刚想问就被其他人推到前面继续敬酒去了。那伙疯犊子完全是胡闹,围着经理直接吹瓶。小经理单枪匹马。还要保着媳妇跟一伙大老爷们灌,早不知道东南西北在哪儿了。这时候又有人把黄泉推进酒阵当替补,美其名曰“给跑路的兄弟一个完美的句号”。 o'%F*>#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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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险些就在当晚画上人生的句号了。他哪儿知道能混日子过的好汉皆是久经考验的老油条,细水鲸吞样样行,个个都是打酒罐子里拔出来的,就连女领班也是会须一饮三百杯的巾帼豪杰。他这回用三四种酒顺着喝、混着喝、轮瓶喝,刀山火海全经历了一溜够。 f| 3`8J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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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这帮同事是不是故意的,专门找年轻小伙子乱灌。小经理最后是脸着地趴桌上,不一会儿就爬起来,脸上变色地冲去厕所吐了。黄泉和另一个新来的小伙子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看经理丑态一出,他俩也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不好受。结果新来的也捂了肚子,立刻跑去一泻千里。只剩黄泉定性好,没破坏自己形象。等大家吃也吃够了喝也喝够了闹也闹够了,准备撤伙才发现后半时间一直静若处子地坐在那儿的黄泉其实已经彻底醉透了。挪不动道是肯定的,可他还不让人碰,谁拉他上拳头揍谁。 -(qoz8H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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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阵势其实挺常见的,喝高了的大老爷们时不常会颠颠倒倒,被好心的拖拽着还乱打乱骂。但黄泉一高了,出手准头也随之猛增,正常时是捶人肚子,现在是专门照人脸上打。吓得厨师大叔只好闪边,看小哥放下拳头后仍凶巴巴地盯着他们瞧。时间渐晚,大家对黄泉没辙。说找个人送他吧,又没人知道他现在住哪儿。最后还是那借酒传情的小姑娘想了点子,拿黄泉的手机拨了拨,叫来救兵搬人。 J~DP*}~X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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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去打桥牌的服务生兄弟听她毕恭毕敬地跟人讲电话,就又开始来劲,说“哟喂怎么着,这么快就跟小哥家里的公公搞好关系啦”,把那丫头臊得一边跺脚一边跟他们吵。几个人闹来闹去了一会儿工夫,总算等来了接人的黄泉家属。 KcfW+> W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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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罗喉抱着件大衣走进包间的时候,正在抽烟看乐子的厨师大叔应景地暗喊了声“惨”,立马把半截烟往地下一扔,麻利地踩熄。另外几个打情骂俏的男女也跟被速冻上的泥鳅似的,奇形怪状地定在了原地。众人对罗喉此前的军事化管理之伤害是深刻且长远的,在老爷子进屋后,他们立即从颠三倒四的扭曲姿势统一变成立正稍息,大气不敢喘地眼看着这位爷把他们到他们桌上的酒瓶冷淡地扫了一遍,而后走到后排的沙发座上弯腰看了看歪在那儿犯恶心的黄泉,又拍了拍他的肩。 sxO_K^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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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这时候根本不认人,一感觉有人推他碰他胃里就翻腾。于是跟之前一样,他扭过肩膀,飞起拳头就往人那儿打。结果这一拳出去没打着人脸,反而扣上了谁的手掌心。那手掌心干燥平坦,带着凉气儿灵活一转,化了他的力气后又顺带捏住了他的胳膊。黄泉眯着眼,所见都是迷迷瞪瞪。就像掉进网的野麻雀,只知道被人逮了又给抓了个满怀,不知道对方的是谁。他不禁又折腾又哼唧,但还是没啥功效地被强力辖制,腾云驾雾地给打包带走了。 zV4%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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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大衣把黄泉那攻击力极高的上半身扎上,然后将人整个搂起来抱走前,罗喉叹了口气。他又回头扫了一遍那帮吓得够呛的野犊子们,顺道看了眼捂着肚子正待第二轮一泻千里的倒霉蛋,然后抬腿用膝盖把怀里人的后腰往上送了送,这才走出门去。 {mw,U[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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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给我记住了。下次谁再灌他,我先卸了谁。” dj?.Hc7o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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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半天之后,被罗喉首次光临洗礼过的那几个人才哭丧着脸,挨个拉着打电话那小姑娘哭诉。 W&z.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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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呀妈呀我的姑奶奶,您想把咱全都害死啊?!把谁叫来也别把这祖宗叫来啊?!” L`x:Y>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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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我觉得,黄泉哥跟他最铁……” 8:$kF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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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得像钢您也得管咱的命啊?叫就叫吧,您也不让哥儿几个先撤!这下可好,他绝对记住咱了哎哟!!” sryuj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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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被打横夹在车前杠上,右边是硬邦邦的车把前后是悬空的胳膊左边是相对稳定结实的靠背。他闭着眼睛倚在那靠背上,听见鸣笛和车轮轰隆隆地来了又去,打在脸上的凉风让他脑袋舒服胃里恶心。所以当罗喉蹬着飞鸽带人骑到东华门大街的时候,黄泉突然开始乱蹬乱踹,然后在他停车的瞬间吐了两人一身。 15 uVv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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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遗憾的,黄泉选择倚靠的那个靠背正是罗喉的胸口。早就料到这件外套很可能会茶几掉的结局,罗喉也没多对自己表示哀悼。他赶紧把车停下,扶着黄泉蹲在下水道口旁边把喝下去的全反出来,然后又快手快脚地在旁边的快客超市里买了纸巾、矿泉水和热饮,出来去给黄泉打理那一身狼藉。 z.]t_`KuF9  
!F;W#Gc  
丢脸的力量是强大的,经过一场当街呕吐的实战经历,天生脸皮薄的黄泉总算有点明白今夕是何年的意思。他坐在马路牙子上呆呆地任人拿矿泉水给他洗脸洗嘴又洗手,等到罗喉拿纸巾给他擦衣服上的秽物时,他才慢腾腾地眨巴眨巴眼睛,开始东张西望。 ]![ew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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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B#`  
“……这哪儿啊?” 5^GUuFt5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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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华门,快到故宫了。”罗喉见他的脑细胞还没死光,就新开了瓶水给他漱口,“你好点了么?我送你回你自己家还是去我那儿?” %=S^{A  
#R305  
“……我要去故宫。” \ zhT1#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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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这孩子傻了。罗喉的第一反应是回头去灭了黄泉那帮三流同事,当然,照顾身边这个短路的人才是首位,暴力措施当下太不实际。面对黄泉那双对不准焦距的眯眯眼,罗喉自觉得万分没辙,只得顺了顺他的头顶,蹲在他身边轻声哄着。 26 o68U8&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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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再去,先喝点热的,然后我们回家给你洗洗。” q^(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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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我要去骑马。” ut& RKr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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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马。”罗喉面无表情地指着自己的飞鸽,对皱着眉头犯傻的黄泉说,“我带你骑,骑回家找你哥去。这样行吧。” !ygh`]6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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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去。”意料之外,黄泉突然醒了酒似地,特别正经地跟罗喉说,“他是我弟的大哥。我不去他们那儿。” mZ7.#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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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弟的哥哥不也是你哥吗。乖。” Gow_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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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喉站起身,想从腋下插手把黄泉架起来。谁知本来软趴趴的黄泉突然异常不合作,夹紧了胳膊不给他留空儿。等罗喉弯腰要抱他,他更把全身缩成一个团,连脑袋都埋起来,打死不动。两人在灯影朦胧的东华门大街上穷折腾,所幸行人不多,附近摊子上喝醉的客儿也不少,这才没变成群众笑料。 iZg v V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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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9G c)$6{p  
“你不回去,那我们怎么办呢。” yGZ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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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着法儿也没机会再把黄泉请上车,罗喉无奈了。他用待小孩的口吻慢悠悠地叨念,顺手拿纸巾把自己身上的脏东西掸了掸,反正深色的衣服在夜里也看不出所以然。罗喉照顾过侄女君曼睩,小姑娘很乖很好伺候,除去玩小火车啊碰碰车啊一上去就不想下来外,没让罗喉伤过别的什么脑筋。罗喉也是看着君凤卿和他家另两个弟弟长起来的,好家伙,三个小子顶一匹狼,合在一块儿就没消停过。钻桌子爬烟囱,就差把他家房顶掀了。以至于现在黄泉撒酒疯在罗喉眼里,还远比不过那仨死小猴子在院里揭人家家的瓦片要来得磨人。 +QtK "5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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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劝了几句,黄泉仍是充耳不闻,始终蹲坐在路上团着还不起来。罗喉快速回忆自己的育儿经历,这才想起自己养的四个娃有个统一性。那就是小孩身上有病的时候都会蔫巴着闹别扭,不吃不喝也睡不着,只是蹲着或趴着不动弹。想到这儿,罗喉又重新俯下身,把手沿着黄泉的后背缓缓顺着,然后又把双手都扶在他脑袋两边。轻轻亲了亲那白花花毛绒绒的后脑勺。 Pqo"~&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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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尖探进茂密的发丝时,罗喉闻到了一点烟味和很重的火锅的荤气。果然待会必须得洗澡。罗喉这么想着,又把胳膊搭在黄泉背上待了一会儿,这才见对方抬起脸来看他。黄泉的样子昏昏沉沉的,平日里老闪精光的蓝眼珠四周布着血丝,他就那么盯着罗喉,微妙的眼神似乎意味着他并没彻底醒酒,又似乎有种说不懂的意味深长。 "sU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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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去河边。不去别的地儿,河边就行了。” ?\(E+6t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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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八点后的筒子河河畔是情侣约会哥们谈心夜间遛狗的好去处。尤其在垂柳抽绿草皮泛青灯火辉煌的春夜,更有别具一格的情调。在左邻春池水右靠紫禁城的怀旧景致中,两个全身酸臭味,其中一个还站不住脚的人走在岸边真是最毁记忆的形象。黄泉走路完全靠罗喉拖着来前进,他一会儿轻声哼着什么,一会儿又捂着嘴想吐,令两人没走几步就承受了不少鄙夷的目光。罗喉不想离车子太远,打算让他晃荡两下就原路返回。谁知这点上黄泉还很清醒,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面种了国槐的大转角,说必须要看到城门再回去。 ht!o_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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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惨惨的夜光灯把东华门照得色彩鬼魅,罗喉几乎半背半抱地拎着黄泉站在警戒栏杆外,不禁想起苍当年幽幽地对他讲子夜时分,夜查故宫的警卫撞上了一群面色惨白的青灯宫女云云。就算他自己那么讲,还不是把茶楼开在了故宫脚下。这个地方俗称鬼门,真讲起来并不吉利。罗喉不知道这醉包子干嘛非要夜半三更跑来看这个,他捏了捏黄泉的腰,想喂了有段时间,怎么还干瘦干瘦的呢。 7x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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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倒是被他捏得痒痒,睁开眼睛去望那朱红的门墙。他又低头去看脚下的石砖,然后深深吸了口气。 '.c [7z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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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过去老带我来,也是晚上。夏天来得多,但冬天也来。” 5T:e4U&  
(5cc{zKtR  
“哦。”罗喉最多听黄泉讲的,都是那俩兄弟。至于其他亲人,黄泉鲜少提起。 #:3ca]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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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忙,没男人,也没别的亲戚。所以除了放假啥的,其余只能晚上带我出来。” [v^T]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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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亲母亲不容易,她还是挺顾着你的。” GXr9J r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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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她都不知道故宫有多大,就那么死了。”黄泉大着舌头呵呵笑着,就往罗喉身上靠,“我记得她老穿高跟鞋,根本走不了两步路,还非要带我来这儿。然后每次都说‘儿子上啊,咱们把它走到底’!结果没走到门口就又回去了。你知道为啥吗?” (]w_}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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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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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过去觉得是她老忘换鞋,那破玩意儿是走路用的吗?后来想,她是舍不得花那钱进去,又想让我至少知道故宫在哪儿。毕竟是生在这儿的不是嘛,以后要是跟别人过日子了,连这都不知道,岂不是丢大人了。” ]e$mTR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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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景点而已,没人会那么想。” 9s>q4_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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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喉感觉黄泉在往下跐溜,忙拽住他的皮带,把人往上提。结果黄泉趁这个机会,一手圈住罗喉的腰,一手勾在他肩上,两人脑袋的距离瞬间就拉进了。 EeIV6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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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别人不一样。不是说你不这么想,就没人这么想。” ^HgQ"d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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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用特别小的声音在罗喉耳边吹风,浓重的酒味里带着咬牙切齿的刻毒。 umaF}}-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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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是人这么想。你知道他们那眼神儿吗?特小的事,你跟他们不是同个习惯,他们就明着说你没规矩,背地里骂你野种。我就这样怎么了?没规矩不照样活着?他们是精贵,死得比谁都快。我是野种,看不起我正常,上不了学活该。为什么非得做正儿八经的事儿才叫过日子?随大流的路一会儿不让我走一会儿又偏让我走,怎么就不能让我消停点?” I<`K;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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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躁。贬低自己没意思。”罗喉知道这人在借酒撒气,便抱着黄泉的身子摇了摇,“乐于侮辱他人的都是技不如人的懦夫。他们骂你是因为他们怕你。野狗见了老虎,逃前还要吠两声。” V7[6jW g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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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知道人家怕我。那可是我户籍本上的爹。” = NHu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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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不都是用来超越父亲的么。再说,你爹会做糖画吗?” ]-QY,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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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哪叫技术。” 7I;x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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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么不是技术。把你和他扔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一人一辆糖车。十天下来,你说谁是赢家?”见黄泉埋了头不答话,罗喉又自语般说,“放心,你有的是路可以选。去哪里,走多远都随你。只有一个前提,就是你要自己想好要走的路是哪条。”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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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容易,学都没上完的人还‘路’呢。” F0:|uC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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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读书而已,没什么难的。你在哪个学校来着?” ;\ ^'}S|3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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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区医大……”黄泉赖在罗喉肩头,脑子里慢慢有点回神。因为饮酒喝风的关系,他觉得脑袋有点疼,皱着眉头偏过脑袋问,“干嘛问啊。” v%v(-, _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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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过些日子摆平了事儿,好让你回去。” Oxo?\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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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又皱了皱眉,他越来越回不过味儿来。什么跟什么就过些天让他回去了?改成两手抓着罗喉的胳膊,黄泉晃悠悠地后退一步,想靠自己直起身来。正巧此时到了十点,故宫内外所有的夜光灯随着一声“啪”,便全都熄灭了。罗喉的正脸在突然黯淡的夜色里显得十分陌生,黄泉一直都知道这张脸很白很嫩,还很潇洒。但此时他想,人和人之间都会突然觉得彼此很陌生吗?如果觉得对方陌生,为什么还想黏在一起?不是应该是越熟悉的人越黏糊吗? -AnQZ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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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喉,你怎么让我觉得……认不出来了呢……” kt`_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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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因为灯灭了,你连我鼻子哪儿都看不见了。”罗喉本想拉过黄泉,无奈他仍抓着自己双臂,力气还用得挺大,“我们走吧。给你哥打个电话,今天先回我那……” FvYgpbE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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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人把话说完,黄泉就又把那一步迈回来,同时相当果断地把自己的脸朝罗喉的脸撞了上去。此情此景发生在东华门外——反正比在菜市口要好点。罗喉没顾上推人,也没意识到撞在他嘴巴上的是啥。只知道直到俩人脸撞上脸鼻子碰了鼻子嘴巴也撞上了啥,他们仍在四目相对。黄泉的眯眯眼亮闪闪的,蓝眼珠里又像犯迷糊又像诉倾肠的光晕在失了灯火的夜幕里亮得吓人。 e_RLKFv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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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回头路去取飞鸽的时候,黄泉又因为吹风,靠在树边干呕了两次,却什么也吐不出来。罗喉帮他顺着背喂他喝热饮,又把弄脏的衣服翻了个面给他裹着,然后骑车把人回了葵花胡同。一路上两人都很安静,黄泉像是把前段时间闷着的话都说了个痛快,这时反而半声都不吭了。 KuBN_b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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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院里时已经接近十一点,66号乃至整个胡同里都悄无声息。罗喉让黄泉进屋先换衣服,他去放热水,走出卫生间却见这娃子直接倒在沙发上打盹。虽然吵醒醉汉最无情,但罗喉不想看黄泉感冒,愣是把他拖起来剥光衣服塞到淋浴喷头底下,从头到脚替他洗涤了一遍。 <z':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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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昏黄的灯光下,黄泉的皮肤就像横切开的象牙一样亮泽又光滑。他的身材比例挺漂亮,肩宽腰细腿长可是多少代人都羡慕的典范。罗喉把黄泉那头白发拧干了盘起来,只觉得那头发比两人见面时又长了不少。被水洗塌的卷发部分湿淋淋地垂下来,滴了他满脸水珠。 S!+c1q: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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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挽了湿透的袖子,罗喉在黄泉背后打了香皂来搓。不轻不重的手劲令半梦半醒正在刷牙的黄泉发出一连串类似于笑声的哼唧,也不知道他是想说话还是被碰到痒痒肉了。擦完背,罗喉把手洗了洗又去摸黄泉的脑门,感觉这小鬼的脑袋跟身上一样发烫,可能是酒劲也可能是发烧。他有点担心,赶快把牙刷从人嘴里拔出来,漱口换衣吹头发,十分钟以内就把黄泉包成棉被夹馅的春饼,由他继续去睡。 #1Z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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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完这一切,罗喉长吁了口气。揉着腰进了厨房,点火烧水后取了几个小瓶,倒了糖醋米粉醪糟百合梅干啥的进去,又从冰箱里顺了点山楂糕和桔子罐头出来,也都扔进锅里煮醒酒汤用。养个孩子忒费劲了,养个大孩子比养二十个孩子还费劲。普通孩子跑得再快玩得再狠也逃不过他一把抓,可这个不一样,蹭楞蹭楞蹿得贼快,一眼看不见就要出篓子。捅了篓子他倒也知道疼,可不追着把他往回领,他就不知道回哪儿去。 a8 X}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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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喉又吁了口气,靠着储物柜看着灶台上的小火烧得醒酒汤咕噜咕噜地冒泡,酸甜的香味一揭锅盖就飘了满厨房。他一面找了个梨削块堵开锅,一面想起刚刚在东华门被出其不意地啃了一口。那算什么呢?罗喉放下梨核摸了摸上唇,再抿嘴时尝到了梨汁和一股酒酸味。 j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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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了闻自己的衣服,罗喉决定煮完这汤端回去后,自己也得过过水。 !8g419Y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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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箱里的热水被黄泉用了有一半左右,不过这数量对罗喉来讲足够了。他重新打开热水,迅速把身上清了一遍,然后又把头发撩到前面去洗。还没散尽的热气又把卫生间熏得暖烘烘的,罗喉闭着眼睛冲了把脸,感觉在自己什么都看不见的当下,心里反而萌生出一种躁动。 ?'_Ty`v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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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快把这事儿了了吧。”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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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对自己这么说道。同时,罗喉有点无奈,又有点想笑。他要么就是想错了,要么就是想多了。罗喉知道这世上有种无形物,非要说出名来,此物就俗大发了。所以这东西必须得说不清、道不明,每个人都知道它,但不是每个人都能见着它。只有你跟另一个该着你的人同时见着它了,它就是你们的,以后是,一辈子都是。 :1 *q}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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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喉想,他与多少人相遇,就与多少人分别。人来人往的却从没见着过。日子过了那么久,现在更不会碰见。 TxJoN]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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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快把什么了了?” 6jw9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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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要回他的话似的,突然有个声音从洗手池旁边响起。罗喉一惊,抹把脸抬起头,看见黄泉拉着半掩的门,光着脚丫站在门口看他。这小子看来终于是醒过劲儿来了,可盯着罗喉瞧的眼睛里仍透着一股不但没减弱,反而更强烈的亮光。 @h&:xA56  
Ky0}phGRu  
罗喉一身湿淋淋地给人瞧了个干净。他的视线转移到黄泉搭在水池子上的那只左手,再抬眼的时候发现黄泉也低头在看自己中指上那指环,然后又在同时与他四目相对。 Yg /g9$'  
WCTmf8f  
该不会说你真见着那所谓“无形物”了吧。孩子。

談文論武道玄機
春夏秋冬一色衣
遨遊江湖千萬里
身藏花名兩卷書
日出日落又一天
攻受道中皆聖賢
修整牆頭爬不盡
太虛渡者算萬年



晉江的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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餃子
天宇水魔幫參謀<-此餃很純潔
級別: 論壇版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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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ID: 13
精華: 32
發帖: 7805
威望: 399 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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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花: 184 朵
本命: 餃子﹐叉子﹐兔子
王道: 秋鳳霞雲箏叉燕靜羅黃
牆頭: 不計其數......
配偶: 嫿嬛
座右銘: 身入無間﹐足踏黃泉
注冊時間: 2004-11-22
最後登錄: 2025-06-09
鮮花(546)
15樓  發表於: 2012-11-29 09:20
只看該作者 | 小 中 大
13 Ucx"\/"  
y Nc@K|  
当黄泉像老鹰捉小鸡一样扑到喷水不断的淋浴器下,脸蛋微微侧过去吻上罗喉的嘴巴时,还没来得及关水穿衣服的罗喉被他按在凉飕飕的瓷砖墙上,脑子里只蹦出一句话。 t$Bu<frQ  
pG6?"*Fz;  
酒后乱性。 A"B#t"  
qzj.N$9]  
相比自由开放的现代年轻人,本质仍滞留在两性授受不亲谈恋爱还得靠三百六十五里路的书信传情来发展进度的罗喉对只在大街上和电视里才见识过的“深吻”相当陌生。就是亲嘴而已,又没有拥抱那么大动作,有必要嘬在一块儿那么久吗?然而今天罗喉才意识到,原来“吻”这东西里的学问相当之大,绝不是俩人抓着对方互相做人工呼吸那么单纯。 pCf9"LLer  
DPlDuUOd  
有些东西要靠厚积薄发,有些东西则要靠天生才智。黄泉不能说是百花丛中过,但也是有前科对象的正常青少年。当然这种事儿不能让家里人尤其是银血知道,不光是因为他家大哥思想老派观念守旧,也因为黄泉跟那些个丫头一样,没去想过俩人的好能持续长远,只想尝尝朦胧情愫的新鲜滋味。中学时期的学生恋情都是随着聊天、密友、亲吻、厌倦这个固定四重奏轮流转的,黄泉没搞出过火山爆发的大问题,互相摸一摸亲一亲倒是顺理成章的过程。 9u6VN]divB  
D6dliU?k  
亲吻的方法很多,小姑娘小伙子们当年又是舔又是咬的,躲在卡死角的教学楼外或多功能厅的厕所里变着法儿地用这种相对安全的方法找乐子。黄泉自己似乎天生就会点手段,也被小对象们教过新花招。他有时想基因真他妈可怕,说不定自己跟他爹一样,长大会变成个色胚。而今时过境迁,当黄泉趁此夜黑风高之时沐浴在水帘下去吻罗喉的当口,才放下心来。因为他感觉自己再不像当年任何一次那般游刃有余。恰恰相反,黄泉心跳得厉害,不止胸腔里在颤,甚至耳鼓里都在“咚咚”作响。 qfkd Q/f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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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_LhTX-  
“我没酒后乱性。我认真的。”  bUsX~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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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谓心有灵犀不点通。像是知道罗喉在想啥,黄泉在亲了一大口后立刻抬头捏着他的肩膀做出解释,而后又在罗喉想清楚这话之前重新把嘴贴回去。他用舌尖舔了舔对方的上下唇,那柔软嘴唇上一道道浅浅的唇纹让他觉得有点痒。黄泉眯起眼睛看着罗喉的眼皮不断眨巴,睫毛上的小水滴闪闪烁烁,好像它们原本就是亮的。 85f:!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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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人看另一个人看对眼之后,后者就算是变不成王子的青蛙,也远比真王子英俊五万倍。在和罗喉同住院里的近三个月里,黄泉没去切实考量过自己对这人是什么想法。罗喉对他好,黄泉也爱跟着罗喉,俩人合得来凑得近,这都是真的。但要去谈感情,毕竟人家是个男的,还不知大自己几百万岁,即使有人讲罗喉是打史前穿越来的,八成也有可能。所以那么久的时间里,黄泉的一颗兔子心真就跟兔子似的,过会儿萎靡不振过会儿又活蹦乱跳,令他七上八下,还没法确切去形容。 J(G-c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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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在妖世浮屠闹事,搞得黄泉离开大院照顾银血的短短仨礼拜里,他一个人看着书看着电视,没事就发短信让罗喉教他熬补汤,脑子也能放空切菜煮饭,然后某日自己就突然开窍了。有些事不是说非要受个重大刺激,天灾人祸热血长流啥的才能明白。黄泉那时正切着藕段听电视,电视里在演真情节目,讲一对年过古稀的有情人耗了大半辈子来纠葛,最后事实证明他俩真情仍在,可惜其中之一已然成牌位了。 zs(P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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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真相的老汉老泪横流,现场观众也擦鼻子抹眼睛。黄泉拿着菜刀走出来看,却总结性地认为用拿大滩的血大把的泪甚至大条的命来换得清醒的人都是二逼。既然这样您早干嘛去了?非要受刺激才明白的话,拿锅盖抽自己个嘴巴子不一样能刺激出来吗?他妈的情啊爱啊友谊啊恩德啊就非得等人死灯灭才懂得吗?那时候懂了还有屁用,黄花菜都长毛儿了! e^<'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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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黄泉就想。啊,我可能也有点二逼。 =r)LG,w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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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学的时候,黄泉身边就发生过俩男的成双入对的事,当时还造成极大反响。有人特怵这个,嫌恶心。他则不会,该咋样咋样,还问人家怎么凑对儿的,怎么就认定糙汉比软妹强了。他记得人家笑嘻嘻地,拉着他那闷骚的伴儿,给黄泉解释得特诚恳:“像我这么敏感的人,也没觉得啥不妥。我俩成天一块儿混,怎么处都舒服。一张床睡觉一个杯子喝水也不恶心,就算跟自家人待着也会想他。有天我说‘咱就这么的,进一个骨灰盒算了。’他说‘嗯,好’。结果就成现在这样了。”黄泉把藕段扔进砂锅,想那次应该是自己头一回对外人有所羡慕。 &mW7F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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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一个骨灰盒算了’。这话要多浪漫有多浪漫,要多实在又多实在,他咋就没找到想一起进盒里的那半骨灰呢?黄泉坐在料理台上想,那么多年后,那半骨灰真就来了,肯定就是他了。虽然按那人的生理结构,和自己前后脚进盒里该是有难度的。但那又有啥关系?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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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撑死了活一百岁了不起。其中要用十年来进化十年来犯傻再有十年是跟冲动魔鬼较劲的,磨蹭磨蹭,真正人生的长度连六十年都不到。短短数十载过完,谁管你是皇帝乞丐,谁又管你跟谁结婚私奔,黄土一埋没人记得。就算天理不容性别相克年龄海拔,自己相信这感觉对头,何必管别人说对错。 oiIl\#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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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想得开,做事效率又实在。他挨着罗喉的唇瓣咬了咬,又轻轻地去吮。当然,罗喉怎么想的他不知道,只有事实证明这人没心机地待他好,那便是在意他,不讨厌他的。毕竟黄泉也不信像罗喉这么率性,能蹬车独游祖国河山的人会去善待一个自己看不上的渣。他感到在自己变着法儿亲吻的时候,罗喉始终没反感抗拒也没闭眼,而是在用眼睛盯着他。这忒没情调了。黄泉想着,一面再次伸出舌尖去舔罗喉的牙齿,感到后者配合地开启牙关后,便把舌头伸进去,缠住了对方半收半放。 aX~Jk >a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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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这么干的时候,黄泉听见罗喉用鼻息深吸了口气,尤其他扫过对方的牙龈时,那呼吸声变得格外沉重。显然是对舌吻很陌生,罗喉不自在地动了动,又碰了碰他,有想让他松嘴的意思。黄泉睁开眼,看对方轻皱了眉头又松开,被灯打成橘红色的眼底除去平日里的安详,还多了从未见过的情丝意味。抬起手,黄泉捧住罗喉的脸,在把吻加深的同时用门齿慢慢把他的舌头带到自己唇间,带有暗示意味地在齿间柔缓地摩擦,像是邀请他来尝试。 mrq,kw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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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之后,罗喉的胳膊就攀上了黄泉的身子。那手臂是赤裸的,皮肤上湿淋淋,跟他紧贴着罗喉的胸膛是一样的触感。随着姿势调整,黄泉只要斜视就能看到青年男人才有的,明暗参差精干优美的肩颈线条。他感到被自己一味纠缠的那人将头向前探,用和自己类似的方式让亲吻加以纠缠。罗喉一点一点绕着黄泉的舌尖画圈,而后又深入他的口腔内侧,用令人感到酥痒的方式描画着。两人的口中都是牙膏的薄荷味,加上那微弱的酒气,造就了某种亲昵而委婉的氛围。他们就在这种气味中化解了紧张,并不约而同地开始抚摸彼此的背部。 .p]r 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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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身子有着光滑细腻的肌肤和漂亮的肌肉纹理,摸上去的时候能可以靠手指滑过脊椎的弧度来感受同样的颤动和起伏。黄泉移开点空隙,把自己身上挂的衣服扯开,好让罗喉能顺利把手伸进去。刚回家洗澡的那次,是他首度体会男人间的零距离触摸。和女孩肉呼呼的小嫩手不同,罗喉的手掌很宽大,手指很长指腹平坦。掌纹摩擦在背上时,能感受到出乎意料的舒适和兴奋。 0K6My4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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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罗喉用手就着热水冲洗黄泉背上的肥皂沫时,他就从酒精摧残中回神了。不过当时他仍老实地站着不动,一寸一寸清明的脑子里随着对方手的起落而运转,竟冲动地想直接转身跟人告白。可如果以落汤鸡的全裸姿态在厕所里被当场拒绝,丢大脸不说,被服务得这么好的感觉也就是最后一次了。所以黄泉决定先好好享受,再冒死去杀回马枪。现在清晰地感到那宽大平滑的手又贴着自己的背脊游走,他舒适地哼了一声,双手绕过罗喉的后腰去揉捏着,然后又偏过头,说耳语般细密地啄吻他的耳垂和耳廓。 8f<y~L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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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闹,怪痒痒的。” >S-JAP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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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懂,这叫舒服。” jU kxA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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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手环过来压住黄泉的头,罗喉本想加以阻止,可碍于这家伙巴着他不放,最后也只好作罢了。他无意拒绝,对方自然乐得继续,到处乱摸的手从罗喉的背后转到前面,顺着锁骨抚过前胸。然后那肤质极白,指节分明的手又掉了个个儿,改成横向地反循回来,拭落了顺着他发梢处流下的水渍。这大概是种重复性的刺激,罗喉垂着眼,感到胸口处发麻的细微电流正通过黄泉的小动作下往全身跑去。他不自觉地弓起背,用深呼吸来自我缓解,抚摸在黄泉腰部的手也在时间的流逝中加大了力度。 +~B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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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松点劲,我的腰很疼啊。” ZqdoY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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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别乱摸。” >&Oql9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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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放松点呗,我又没弄疼你。” kt0xR)g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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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下颚起,用吮咬的方式一直延展到锁骨上。黄泉试了试吻痕的制造法,发现在罗喉身上极易施展后便把那微红的记号间断地播撒。他的对象自然不会说哪里的触碰令自己受用,只会靠落在黄泉肩背上时而温婉时而霸道的摸索来有所表示。在亲吻颈部时,罗喉配合地扬起头,且在啃咬的刺激经过喉结时发出一声叹息般的低吟。与此同时,他的手同黄泉一样,开始朝对方的腹部下降。那极富力量而不失韧度的曲线直抵髋骨处的微突,再往内侧朝上摸索,就是皮肤紧绷的小腹。 hkyO_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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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合着眼,黄泉任罗喉的上唇在他的颈侧羽毛般滑动着。这不算多神秘的技巧,其中含有点调拨的意味,也融合着单纯的柔情。他能感到自己的体内在逐层累积的爱抚和向对方示爱的过程中所发生的转变,热流正在自他的头顶和脚底,朝胸腹之间融汇成引人难耐的一股漩涡。淋浴器里的水正在变凉,他朝罗喉下体递进的手却不断冒汗。就在这时,罗喉单手扶着他的背,挺身把热水器的龙头关闭拧紧。而后他又在黄泉迷茫又疑惑的目光下轻轻贴着对方的脸,用极为低沉地声音说: Mo<q(_ZeR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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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在这儿继续,到床上去。” L&y"oA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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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身体陷入稳定的环境,并可以彻底地互相贴附与遮盖时,初次磨合的人才意识到星火燎原究竟有多么轻易。黄泉拽下湿透的衣裤,直接压到罗喉身上去拥抱他,然后沿着脊椎的凹线重重地按压过他腰臀的线条,用自己肘部内侧在他的大腿上蹭动,同时又用嘴巴碾过对方的嘴唇。罗喉的力气不比黄泉小,被压倒在床后,他迅速翻身,却仍搂着黄泉,将两人的位置变成面对面的侧躺。他们谁也没有与同性行事的经历,全凭耳闻和本能,用犹带距离的撩拨刺激着彼此第一次看对眼的人。两人都能感到对方的身下在不断变得炙热高涨,直至皮肤的摩擦和唇齿的博弈都无法平息那烧灼血液的热度时,他们气喘吁吁地停下手,映入对面脸庞的眼中皆是细碎的流光,就像有什么透明的东西在眼前被生生点着了。 M| j=J{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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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揉了揉眼睛,带着沉重的鼻息,动作轻巧地去用嘴唇轻触罗喉的眼角。不料还没等他撑起身,罗喉就伸长手臂抱住他一滚,让黄泉压在了自己身上。 P[-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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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 3^nH>f-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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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沉醇厚的音调就像在夜晚的公园里所唱的老歌那般美好,黄泉的手撑在罗喉胸口,近乎是一副被美钞砸了头的表情。他当然知道罗喉是什么意思,即便没有女性那样规格强硬的贞洁观念,好汉的献身也不是和请客吃饭一个等级的事。黄泉把两只手都移过去覆在罗喉的脸颊上,像个小孩对待珍贵宝贝般亲吻他的额头,鼻梁,还有那形状姣好的唇角。而后他抬身,去扶起了罗喉的腿。 *Ow2,{N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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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行?”逆向地压按着罗喉大腿内侧,听着他自我压抑的喘息。黄泉蹭了蹭那人的肩膀去问。 $Hj;i/z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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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不是酒后乱性,那我们之间就没有不公平。”罗喉的胸膛起伏,却用极轻缓的声音回道,“但是如果你说谎,明早我就埋了你给香椿施肥用。” : \qapF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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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我想了多久才这样的!” L@/IyQ[H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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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大声说道。不过在罗喉回头将食指贴在他唇上时,他又立刻恢复原状,乖巧地去舔示意封口的手指,又去咬那人赤裸在外的喉结。罗喉倒抽了口气,眼看着黄泉的胳膊朝他后腰处挤,接着悬空抬起了自己的下身。拉过被子作为支撑,黄泉拉开床侧的抽屉格子,从中翻出了一管硅霜。那本是他扔给罗喉用的,结果一直放在同样的地方等着过期。此时箭在弦上,聊胜于无,只好用物质不灭定律用它顶替必需品。当涂过乳膏的手指压入体内时,罗喉的身体痉挛着想挺起,随即在他的自制中平伏了下去。 A7%/sM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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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吗?”黄泉尽量将指腹贴着那温暖濡湿的肠壁出入着,同时磨蹭着罗喉的下腹部,“难受你就说话啊。” Os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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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 PZJ9f8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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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喉调整着呼吸,抚摸黄泉头发的手在体内的骚动加剧时,不得不挪去别处抓紧床单。他的皮肤仍是湿的,也不知是未干的洗澡水还是情热的汗,散乱的长发铺散在枕巾上,随他的轻微摇摆而错动着。此时,罗喉的每一根神经能感到身体在被异物侵扰,并被动地遭到展开和挖掘。相比生涩的钝痛,前所未有的酸麻正从特定的部位海潮般涌来。他勉强维持着理智,目光扫过床边上的那管硅霜,不禁有些气馁地闭上了眼睛。 6 iMJ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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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东西居然是干这个用……唔……” Fz,jnV9=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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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当人与人极度渴望拉近精神的距离,而无论言语还是文字表达并不能完整地表达他们之间潜移默化的信任和无语名状的空隙时,身体的融合就会告诉他们,困扰他们的诸多顾虑在如此原始而充满激情的状态里,显得是那么渺小。扶着黄泉的腰背,罗喉在一次次深呼吸后迎接着体内的撞击。他已经很久不去胡思乱想了,就算前往隔世山村和高山之巅,他所能做的也只有安静地眺望。可就在此时,他却在想象些本不可能实现的,很多没头没尾、琐碎到令他心动的片断。 #"rK1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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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有人和他走在一起,不需要走在哪里,大街小巷都可以。 qD ?`Y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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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有人和他站在一起,树下也好,草地上也罢,都无所谓。 1w(3!Ps+  
-5 PVWL\  
比如有人和他就像现在这样在一起,就像现在这个在那么深刻地亲吻他的小年轻这样。 WEe7\bW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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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可以安安静静地躺在一起,当然像现在这样也不是不可以。 SU4i'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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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现在这样,在紧拥着这具柔韧而青涩的身体,并被这具身体紧拥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是还能感到满足,还能去微笑的。 `62v5d*>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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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罗喉……咱就这么的,进一个骨灰盒算了。” !|xB>d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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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好。”  *0^~@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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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I=xWwFA  
再次醒来时,还是清晨四点多。黄泉趴在床上睁开一只眼,借着天光看过床头的闹钟后又想再眯一会儿。他翻了个身,发现罗喉不知何时打开了窗子,正两肘支在枕头上朝外望。窗外太阳还没升起,天空仍是略显阴沉的宝石蓝。罗喉没穿衣服,赤裸在外的上半身透着一层霜花似的微光,他的背上有些许抓挠的痕迹,金发遮遮掩掩地挡住了颈部且褪不下去的红痕。大清早就见到自己的成果,黄泉有点不好意思,可直接睡过去又让他觉得罗喉独自醒着看天有些可怜,还是应该陪陪人家吧。这么想着,黄泉打着哈欠爬起来,结果还没说话就因为头部的疼痛而缩回被子里去了。 z5]6"v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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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醉。谁让你昨晚不喝点汤。”罗喉见他醒了,托着下巴回头看了看,又转回原位,“放在你手边了,喝点再继续睡。” q0VAkVHw4  
*YeQC t-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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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挣扎着坐起来,拿了闹钟边上搁着的碗尝了尝,看味道是酸甜的,便一气儿喝了下去。再次躺回床上,他等了会儿,见罗喉始终别着脑袋在发呆,再联想起昨晚可谓是少儿不宜的种种,心里不禁有点打鼓。 $$NWN?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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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喉?” 'Tjvq%ks   
Lo!hyQ)  
“嗯?” !P=C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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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了,起那么早?” [5?Dov^j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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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困了。” 2@6@|j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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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躺一会儿呗。”黄泉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那啥以后要多休息,难道你不觉得累?” #\lvzMj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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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喉听着外面零星传来的鸟叫,没去回应。等过了几分钟,黄泉都有点眼皮打架了,他才闷闷地问“昨晚说的话你可都没忘了吧”。黄泉听完立马醒了,一转眼睛说“我的亲爷啊我敢忘吗,我这还年纪轻轻的,可不想做你菜地里的花肥呢”。被他逗得乐了两声,罗喉才把脸转过来,靠着黄泉躺下了。 T3z ovn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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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了条胳膊揽过那人的脖子,黄泉把两人之间重新粘得严丝合缝,顺便又去蹭了蹭罗喉的脸,而罗喉也效仿着把手伸到他脑后,一下一下地摸他的后脑勺。就在他决定保持着这姿势去睡回笼觉时,听到罗喉在头顶叹了口气,没什么前因后果地低语了一句。 +mVAm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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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你看上的那种人。可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o;L,m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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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nJi~9  
黄泉不乐意了,他松开罗喉的脖子,拉远了点距离去瞧那人的脸。因为背着光,那张昨晚让他动情的,说美妙也不过分的娃娃脸正沉在阴影里,面瘫的模样令脸蛋主人的心绪不甚分明。可就算黄泉瞧不出他天没亮就在想啥,也知道他现在是不开心的。上手揉了人家的脸一把,黄泉在对方抓住他的手时顺了力气将左手抵到罗喉的眼前。 ~k?rP}>0  
+112{v=!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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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凭证都有了,你想抵赖了?”黄泉撑起身说,“我也问你,你给我这个那天晚上我说了啥,还记得不?” ~T R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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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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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犯什么别扭。”作势打了罗喉一拳,黄泉又重新侧身倒下,“反正我喜欢你了,喜欢就是喜欢了。即便你现在跟我说你是山鸡变的妖精,我也还是喜欢了。” f $Agcy  
H<_Tn$<zH.  
“倒没那么夸张。”罗喉回道。他看似在琢磨什么,说的话却是概念模糊的,“我不会是你心里想的那种人。” -`k>(\Q<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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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知道我心里想的是哪种人?” ~rBF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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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人。” NlEyT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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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咳咳咳。黄泉喷笑了半晌,见罗喉疑惑地看他才装模作样一阵咳嗽,而后拿脑袋撞上了对方胸口。 o7!A(E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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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你的吧,谁说你是好人了。我又不是傻子,这世上哪儿有纯粹的好人啊。百分之百纯好人你见过吗?” ,IPt4E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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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相对而言的。” ZwMVFC-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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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就完了嘛,反正我也不算好人,你要觉得我不够善良可爱我也没辙。”说完黄泉又去摸了摸罗喉颈上的印子,还覆上去亲了亲,“别瞎猜了。我跟你说,我喜欢你,没那么多大道理。能列张表来解释的,那肯定不是真感情。” 4P3R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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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真够直接的。”罗喉揉着黄泉脑袋上的发旋嘀咕道,他的手上缠了黄泉轻软的发丝,就像沾了刚出锅的棉花糖一样,“我和你一样,收下就不会退货了。知道不。” 5qn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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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哼,都拆包试用了,你想退也没戏咯。” SiaN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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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地笑着,黄泉抚着罗喉的脸颊和耳朵,头抬起来跟他亲昵地拱了几下,心满意足后才把脑袋搁回对方的肩窝,准备回笼。罗喉替他把棉被拉到肩膀以上,感觉贴在自己身上的两支爪儿还在乱点火,便敛了目光,凑到黄泉的耳朵尖上吹气。 Z2]0br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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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摸什么,你想再来一次?” -w"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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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什么叫‘心有余而力不足’么?”黄泉闭着眼,模模糊糊地嘟囔,“摸摸而已,又不吃你的肉。” QPf\lN/$4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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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纪轻轻的,怎么那么不济。” 1-p#}V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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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不是废话吗。黄泉心说,打娘胎出来第一回办事,还是跟个大男人办事我容易吗?要不是当初跟人问过自己找乐子还在网上瞧了点知识下来,昨晚还不定有多寒碜呢。只可惜罗喉的怀里相当舒服,加上身上洗得干净,棉被又柔软,黄泉可没那力气再多废话。他抻了下腿脚,决定在睡前最后调戏罗喉一把。 QfEJU8/5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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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济你就济了?要有劲儿你自己上来。” #!Cg$6%x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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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真的?” RDbNC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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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当……哎?” 55O}SUs!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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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还没说完,黄泉只觉得天地突然“呼悠”地掉了个个儿。睁开眼,他发现自己已经平躺在床上,而罗喉则撑在他上面,像逮了硕鼠的大猫一样,居高临下地露出了非常有看头的坏笑。 KcV"<9rE  
那神情得意的,气死个人又异常煽情,尤其出现在罗喉古井无波的脸上,威力增倍都是以百位进制急涨的。 B@-\.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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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擦你居然偷袭……!”立刻被倾身咬吻了一下,黄泉忠实回应,吐槽也不带停,“快五点了哎!咱俩该不会是要迎着日出来冲上人生顶峰吧,我会很羞涩的!” 2*D2j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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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等会儿你就想不起什么叫‘羞涩’了。” *I?-A(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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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纷垂落的金发在天光里透出些微的铁蓝色,长出来的那几绺红发则衬托了那人俊美的脸。再加上他糅合了骄傲与温存的眼睛,还有那微微勾起的唇角。黄泉咽了口唾液,脑壳子里瞬间走了困,现在虽是头疼腰酸腿软,可就在罗喉贴近他,用温暖的手拂过他的身子,顺着胸腹肌肉的纹理摸索下去,并用流畅的手法在他身下动作起来时,黄泉的体内便突然爆发出热辣的激流来。他长吟了声,为缓解那剧烈的悸动而向上弓起腰背,情动的举止让罗喉顺势将人揽起,在给予黄泉相当的愉悦之时拥抱着他,使高热的体温始终维持在摄魂的顶点。 2tK~]0x  
Q+Nnj(AQY  
出自他人的撩拨和自己解决所享受的过程是截然不同的体验。罗喉的手带有探究地刮蹭到敏感位置时,黄泉是绝对压抑不住的。他扭动腰肢,夹紧双腿,口中溢出的呻吟令黄泉不由得将其列为丢份中的丢份。堂堂男儿身啊!黄泉之囧,囧到无地自容之境。他十万分想拿棉被蒙住脑袋,可棉被斜挂在罗喉背后,抽不走拿不下。身上的人始终未曾停止爱抚,甚至趴伏在他胸口,用温驯动物般的姿势去舔舐。蒙上自己的眼睛又把手拿开,黄泉学着罗喉常做的那样去摸对方的头发,触手就是比水流还凉飕飕的一片光滑。 'n7|fjX?Y  
YTTy6*\,_  
大概没人知道,除去特殊地带的调拨,在非常时刻去享用平日里常见的触碰,也能激起汹涌的热情。黄泉摸着那起落于男人肩背上的柔顺头发,难耐的骚动映衬着对方多次重复的举动和手心里的酥痒再度升腾。罗喉感觉到了他的变化,以肘支在床边,用额头与黄泉的脑袋相抵。他俩的唇已能贴紧,只要再靠近一分,马上就会吻得死死的。 KN_n:`cH{  
DH.`  
S<]k0bC  
“完蛋了。”在主动抬起双腿别住罗喉的腰身前,黄泉低喘着骂道,“我他妈果然是个色胚。” ',hoe  
C3 "EZe[R  
“有什么关系。”罗喉托着他的后颈,又亲了亲他滚烫的额角,“我喜欢你,自然也喜欢你现在这样。”

談文論武道玄機
春夏秋冬一色衣
遨遊江湖千萬里
身藏花名兩卷書
日出日落又一天
攻受道中皆聖賢
修整牆頭爬不盡
太虛渡者算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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餃子
天宇水魔幫參謀<-此餃很純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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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命: 餃子﹐叉子﹐兔子
王道: 秋鳳霞雲箏叉燕靜羅黃
牆頭: 不計其數......
配偶: 嫿嬛
座右銘: 身入無間﹐足踏黃泉
注冊時間: 2004-11-22
最後登錄: 2025-06-09
鮮花(546)
16樓  發表於: 2012-11-29 09:21
只看該作者 | 小 中 大
14 ,eebO~7v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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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胜于雄辩。在亲身体验过迎着朝阳做深夜档后,黄泉必须承认早上五点的男人实力是最雄厚的。这一日他差不多全是睡睡醒醒,压根没从床上起来过。睡着是因为累得慌,醒了是因为腰酸,总而言之,就是睡醒以后腰酸到累得慌,然后继续睡。不只是腰,他觉得自己就跟做拉面的那面团似的,被人揉了又擀,敲了又捶,拉长又压瘪,做着梦里都以为自己是粒大米,被罗喉扔进锅里熬化了,成了一滩浆糊。 >;G_o="X  
Onqapm0  
真正恢复意识的时候,下午三点都过了。黄泉木讷地睁着眼,耳朵里除去细微“嗡嗡”的耳鸣就是胡同里自行车铃的脆响。窗户上开了个缝,小风习习,不冷不热。天光大亮,不过窗帘拉着,也不算晃眼。安静的小屋里,他以攀岩标准造型霸占了整张床,脑子里颠三倒四地,一时间不知今夕是何年。 LGy6 2 y$  
3 a(SmM:  
+q2\3REzx  
“醒了?身上好受点没?” @ ~{TL  
2 br>{^T  
9J%O$sF  
本以为问话声是从遥远星球传来的银河通信。黄泉循声极费力地扭过头,才发现把自己折腾得又醒又睡的那人正待在床脚,两腿悬空,抵着他的脚丫躺靠着。罗喉的背后垫着靠枕,用一种好像是黄泉在欺负人的憋屈姿势挤在摇摇欲坠的位置上玩手机。等黄泉挣扎着想坐起来时,他便侧身搬起对方的腿,令人家跟被打翻了个儿的乌龟似地重心不稳,只得重新在床上仰白儿。 ,^4"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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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嘛?”  `&a8W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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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就往那边点儿。”挪到之前自己睡觉的位置靠了下来,罗喉又把黄泉往里推了推,“你早上不到九点就把我拳打脚踢踹下床,还问我干嘛。” sfG9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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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N;NuDHN  
黄泉哽住,想想刚才自己那姿势不仅嚣张不雅,简直是丑到极点。按理说小情人你侬我侬过了粉红色的一夜后,起码得给对方点潇洒帅气美妙动人的形象记忆。结果自己这可算好,别说谈恋爱了,就算他祖宗十八代见到这阵势,八成都不肯来认人。尴尬是尴尬,可要他嘴上停了当仁不让,那可能得难受得更加无地自容。  b%F'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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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踹……踹下去你就再爬上来呗,可怜兮兮地坐床底下跟我欺负你似的。” Mf"(P.G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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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上来再被你踹下去一次?”伸手刮了黄泉的鼻梁,罗喉脸上不带轻视,反而挂着点笑意,“算了吧,我坐在下面都没少挨你蹬。兔子脚。” z 4. |N  
S% ptG$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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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互相逗了一会儿才磨磨蹭蹭地起床,黄泉边换着衣服边想,一个人的变化很有可能跟多米诺骨牌似的,一张扑地全体倒塌。他明显觉得昨晚挨过一场狂轰滥炸,罗喉就跟受了电击治疗般骤然开窍。不仅话变多了,表情多了,就连脑子也从侏罗纪走向新时代。 /;TD n>l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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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知道罗喉不笨,只不过保留着活化石的标准特性。送他的手机也不是不会用,但除了黄泉亲手教授的几项功能外,罗喉对手机工具栏里的其它选项都视而不见。而就在刚刚,这个曾经只把手机当呼叫器的原始人居然自行找到了照相和摄像功能,并趁黄泉蒙头大睡的时候在屋子里到处乱拍。 %,N-M]J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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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当年国内刚出能照相的手机时,有不少人拿那玩意儿干过蠢事,其内容大抵都是拍些荒诞派作品。黄泉拿了罗喉扔在枕头边上的手机挨个儿翻,看到这家伙也不知是冲哪儿对焦,照了一片室内自然光外加不知是谁的一只脚的时候,嘴角就开始不自觉地抽动。等再点击开一段最新视频时,他则干脆直接喷了。 RionK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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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长达四十多秒的视频本来没啥特别之处,但黄泉打包票罗喉是无意间捣鼓出摄像功能的。视频上最初一直定在窗口,过会儿后播放器里就响起罗喉很疑惑的一声“嗯?”接着是“怎么关不上了”。然后镜头摇晃起来,似乎是罗喉拿着手机转身去戳只露出个大后背的黄泉,结果还没问什么就被仍在会周公的黄泉面带幸福地一胳膊肘撞下床去。 2Sy:w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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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听见播放器里“咣当”一声,黄泉不禁悲哀地闭上了眼,“我还真欺负你了,证据确凿啊。” 10dK%/6/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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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喉见他一人趴在床头叨咕,走过来瞧了瞧,又按着黄泉的脑瓜揉了揉,把人揉得吱哇乱叫才心满意足地撒手。黄泉属于革命胜利进入人性解放历程的传统青年,光天化日下见着昨晚告白成功全面上垒的对象其实挺烧脸的。结果被罗喉这么一闹,轻轻松松就跳过琼瑶阿姨那羞答答含情目的段子,直奔自由领导人民而去。他就势去搂罗喉的脖子,打算迅雷不及掩耳地亲一亲。结果年龄差左右思考回路,罗喉没意识到黄泉的打算,直接靠这个动作把俩人的脑门贴在一块儿,用来量体温了。 dZ,7q_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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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瞅着罗喉揽着自己的肩膀抵着自己的额头试体温,呼扇呼扇的鲜红睫毛在贴近时笼了半边眼睛,衬得那认真的神色相当销魂。黄泉原本的小不满顿时飞出了外太空。早听说人在恋爱中智商呈负数,幽暝和爱染便是最好的例子。只是无论从家族血统上说还是从人类基因上讲,黄泉都不愿承认自己和傻娃子是同类。而今他却不得不认了,因为自己现在正认定当初夜半三更坐在屋里偷窥,借酒壮胆又发疯,甚至昨晚直捣浴室的戏码就算丢了三生三世的脸,和跟前这亲昵地贴着他脑袋的人相比,真的值。让黄泉倒着重来一遍,他都觉得值。 z1e+O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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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黄泉这点小心思罗喉是不会知道的。用脑门试了试体温后,罗喉又把脸颊在黄泉额头上贴了贴。相比正常物种的热情似火,罗喉在乎一个人的方式就是像现在这样照应着那个人,照应到那人不再要他照应为止——他仍是会继续照应着。因为所谓“照应”,其内容十分宽泛,小到做饭刷碗,大到拯救银河系。罗喉乐意为黄泉做饭刷碗,也乐意在黄泉不知情时帮他些别的。至于拯救银河系这种事儿,大概黄泉说需要他去拯救一下,他也会想想办法。 0,LUi*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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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乎和喜欢是一样的吗?其实这问题的答案罗喉并不清楚,相信黄泉也没懂到哪儿去。曾经在多久以前,罗喉也有过些这样那样在乎的人,他为那些人做了这样那样的照应,倒也不求人家回报什么。于是这样那样的人走的走了,散的散了。罗喉仍留在这里,心想也没什么。日子久了,在乎就成了遥远的念想,不再是谁的需求。 "g!/^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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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就算在乎的人来来去去过多少,也从没有一个像黄泉这样,趁罗喉洗澡时扑上来嚷嚷着喜欢他的。难得动了心也动了情,罗喉在破戒后的大正午被睡得美滋滋的小对象踹下床,坐在地上琢磨。接下来可怎么办呢?黄泉酒后吐真言,可是跟他讲了不少自己的事儿和自己的心意。这至少证明,人家是信着他的。他又该对黄泉讲点什么,讲多少合适呢?抛开其它不说,俩人真就这样在一起了?一辈子? :OaGd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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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喉回头看着黄泉的脸,意识到自己就从没想过会有个伴儿陪着,而且是一辈子。小年轻们的“喜欢”跟今天吃披萨饼明天吃麻辣烫一样变幻不定,他当然能理解。可就在这小子像在哭似地说起往事,又压上来喊“我是认真的”之后,罗喉却不经意地希望黄泉口中的“喜欢”和他心里的那“一辈子”是一种东西。 K8i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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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从未感受过“醉”之真谛的典范,罗喉倒是忘算了一点,那就是黄泉昨晚确实醉了,但喝高了还那么多话的人绝不会在醒酒后啥都不记得。正相反,黄泉啥都记得,不止是自己吐了罗喉一身,拖着罗喉去故宫,就连自己对罗喉讲了他亲爹亲娘的那点琐碎,黄泉全记得。 FZ% W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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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话说得好,酒壮怂人胆。黄泉不是怂人,可在意的那位是片岿然不动的金刚石湖面,面对起来确实有点发怂。昨晚他心里犯堵,喝得发晕,正巧赶上被罗喉往回搬,是个好汉都要趁此机会向对象倾吐为快。黄泉他确实倾吐了,无论从主观意义还是客观意义上都吐了个痛快。在这种足够减分归零的恶劣情形下,人家居然还允了他,只能说黄泉的真情感天动地,要不就是罗喉的真爱无关贵贱。 J:;nN-\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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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及时被打理,夜里发了汗,早上又喝了醒酒汤,黄泉是既没发烧也没感冒,除了有点腰酸腿软脑袋疼以外,基本无大碍。三个月的体力劳动毕竟不是嘴皮子功夫,回忆起电影小说里那些纵欲过度者次日的半死模样,再比较当前自己能吃能走的状态,黄泉不禁自豪得想要翘尾巴。罗喉早早地做了锅皮蛋瘦肉粥等他起来喝,虽然油菜末已经温得没魂儿了,味道还是一比一的。俩人见外面日头还没落,便垫了条准备洗的毯子,坐在门口台阶上把菜地当美景赏。 i;+<5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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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一暖和,菜地里顿时一片绿油油。风吹叶动,连着门口的杏树也刷拉拉地响。黄泉记得自己回银血那边前,这片地还光秃秃的,只有些个茸茸的小草芽这儿一点那儿一点地冒出头来。现在倒是了不得了,微风里都带着香味,满眼是生机盎然。结果没等陶醉他就想起什么似地一愣,手头险些把碗打了。罗喉被黄泉转眼安详转眼惊恐的模样唬得莫名其妙,推了推他问这又是啥情况。 Sj'.)n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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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我死了。”黄泉抓着罗喉的肩膀就拿脑袋上去撞,“昨儿个是我哥放我出来的,他还特地让我到时间就回家去……死菜了,就算现在回去肯定也得被拆成智力拼图……” WoMM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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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的,昨晚我给你哥打过电话了。”罗喉倒是一派气定神闲,“今早他还又来了通电话,我跟他说下午送你回去。” kL}*,8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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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你跟他说啥了?!” Bv=:F5hL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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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赶快跳起来去拿自己的手机,已接来电和已拨电话里各有一通银血的号码记录,说明罗喉所言不假,确实都给接上了。可这绝对不是该放心的时候。罗喉是什么人,水电费都不会合计的人,海洋宝宝是啥都不知道的人啊!要他跟银血扯谎,可比公鸡下蛋还反生态。要他扯谎能瞒过银血,可比海龟会飞还要离奇。黄泉运了好几口气才蹭回来,顺便吧罗喉手里的碗拿走放一边,然后把着他的胳膊用最镇定的口气问道: 8x6{[T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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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跟把昨晚的事儿跟我哥实话实说了?” *7/MeE6)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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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你想让我跟你哥提么?” C'0=e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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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别先别!那个得从长计议!”黄泉拉着罗喉的手又紧了紧,“那你怎么跟他讲的?” fL R.2v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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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他说你摔了一下,所以先住这边,天亮了我再送你回去。” {cYbM[}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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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多笼统的一个谎啊?!强如银血,连黄泉藏在地板底下的电子宠物游戏机都能翻出来,这么低幼的说法怎有可能糊弄得过去?!可按照罗喉所言,银血似乎毫不质疑地接受了“摔了一下”这个烂理由,其爽朗的态度令黄泉毛骨悚然,几乎开始思考现在就拉着罗喉飞去荷兰登记成一家这个可能性。只是在他胡乱盘算时,途经菜地的三个大妈用破锣嗓子将其砸入了另一间修罗地狱。 cX-)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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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喂!果然是小哥回来啦!”大妈之一端着盆韭菜乐颠颠地小跑过来,“俺们几个今儿早上还纳闷呢,你都回老家去了,咋还能听见你的声儿呢?结果这不还是跑回来了嘛!” GI*2*m!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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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声儿?” TYr"y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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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咧!那是早上五点多钟吧?俺起床叠被时就听见你在老哥屋里大呼小叫的!”大妈之二也不知怎么,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俺说,那么死老早的,你这小子儿到底玩儿啥呢!” &l1CE1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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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那屋里‘嘎吱嘎吱’响的是老哥的床吧!你俩是返老还童还是咋么,大清早就玩儿蹦床呐?” E./Gt.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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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这算啥,俺家那小祖宗二十来岁时也冷不丁跑去玩碰碰车,还拉着俺呢!小哥甭害臊,乐意玩就多带着老哥玩玩哈!” mMV -I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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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视了黄泉青红交替的脸色,三个大妈中头发最白,几乎已经进入老年痴呆时期,可以称之为“奶奶”的那位居然颤悠悠地冲黄泉竖起了大拇指,平日里呆滞的表情也猛然间精神抖擞。 HvVS<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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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就是好!”这位奶奶级的大妈一字一顿地对黄泉说道,“就是好!!” Gj([S1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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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大妈们犹如一窝老母鸡般沸沸扬扬地冲进厨房后,黄泉才红着眼眶,哆哆嗦嗦地望向罗喉波澜不惊的脸,紧接着以死难者家属的悲愤架势扑到他身上去深情相拥。 ('.r_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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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被听光了!!老子被调戏了!!老子这辈子没隐私了!!!” cH%#qE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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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至少你还没被看光……” JmK[7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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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看光了有毛区别!!” {n>W8s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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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罗喉想到安慰用的词儿,院门就被礼貌地敲了三下,随即有个人走了进来。正在相拥的两人定睛一看,原来是苍的后勤家属队里那名白衣白发的小师弟。小师弟抱着个红漆大匣子走到门口,朝他们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罗喉则趁黄泉闪电式缩手的同时站起身,跟他一前一后地迎了上去。 ()v{HB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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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飘。”罗喉走上前问道,“苍有什么事?” .AgD`wb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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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京城上空难得晴朗,师兄登楼观星之际,卜卦于众友。言您之卦象内红鸳星动,太阳入命,命我们速备薄礼,赶在今日前来为您祝贺。” ~?)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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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定神棍就是作为古代的窃听器来使用的。黄泉被白雪飘说得云里雾里,只听懂他们的那点感情上的小秘密在一夜之间不止被大妈们听去了,还被半仙占卦占出来了。等罗喉接过红漆匣子又揭开上面的金彩盖子时,内中蕴藏的肯定答案不由得令黄泉形神俱灭。 x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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匣子里装有好几个实木格子,每个格子里都装着市面常见但品质极好的果品。红枣和花生是常见的,但黄泉没见过个头跟大拇指一样大的枣和外皮那么干净的花生;莲子和核桃是常见的,但黄泉不知道刚开春哪儿来的新鲜莲子和核桃;桂圆就更别说了,青绿的叶子还挂在枝子上,怎么看都是刚打哪棵树上摘的。黄泉越看越惊悚,再见到匣子隔层里安置着干冰,白雾里包裹着一溜儿手打汤圆时,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这辈子确实没隐私了。 =,=tS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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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带同情地目送着黄泉以魂飞魄散之态抱着匣子走回屋里,罗喉苦笑了声,想这娃子还是忒脆弱,一盒果子就给刺激得起不来了。他抱臂转身,见白雪飘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就知道苍派人来不会只是送礼那么简单。 t~0}Emg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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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什么事。”等到黄泉用脚带上房门,罗喉才再次开口,“天波浩渺出问题了?” V0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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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安好。”白雪飘简短地答道,“师兄让我告诉您,妖世浮屠有意与异度魔界合作。魔皇与天蚩预计在十日内会面,无论结果是和是战,城里都免不了一场变故。若您真心想退,现在离京尚且不迟。” ei8OLcw: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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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出无意义的争端,不代表我姑息狂犬在门前伤人。”罗喉淡淡地说,“转告苍,若妖世浮屠不自量力,琉璃厂将有所动作。他为护你们甘愿隐市,我为保他人选择出刀。” #'-L`])7u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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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回家的时候,已是日落西山的钟点。他坐在罗喉的车后座上晃晃悠悠的,可能是大清早那啥的关系也可能是不习惯坐车后,感觉屁股硌得怪难受的。罗喉骑车很稳当,就算黄泉从后面环抱他,上手咯吱他,拉他头发编小辫儿,在他背上拿指头写字,他都保持着匀速运动,只在停车等绿灯时才扭过身来掐黄泉的后腰肉作为报复。 v* n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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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黄泉也不想这么欠手欠脚,可他一想到要回家面对银血那张不动金刚般的英俊潇洒狰狞暴怒的脸,就有欲望抱着刚跟自己相好上的这位在大街上痛哭流涕一番。整整一路上他都在跟罗喉死缠烂打,跟不敢回家报成绩的小学生似地待会儿要去买水喝,待会儿要去溜街心公园,待会儿要买烤串,待会儿又要上厕所。罗喉是带孩子的老手,当然识得这一系列行为代表的含义。等骑到黄泉家楼下时,他下车捏了捏黄泉塌下去的脸蛋,说“别吓得跟什么似的,我陪你上去”。 e ga<{t  
&r;4$7  
银血度过了难得宁静的一天,正挂着受伤的胳膊,气定神闲地在厨房里煮面条。幽暝是刚放学,正好赶上和黄泉他们同时进屋。看到两个弟弟一个活蹦乱跳一个垂头丧气,作为大哥的银血不由得露出当爹的人才有的笑容,握着筷子从厨房出来迎他们。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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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巴巴地盯着大哥步步逼近,黄泉情不自禁地咬紧牙关,脑内不断重现在电梯里预演无数遍的桥段——被银血一棍子变成墙上的人形隧道——这一景象。谁料,他哥竟然只是走过来,面带同情地拍了拍黄泉的肩膀。不仅如此,连带暝也用类似的表情凝望着他,似乎有说不尽的深厚亲情融汇其中。 TY=B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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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没事。这不怪你,是城市设施不完全的关系。”银血说着,又跟幽暝点了点头,“我过去上学的时候,也有同学走夜路出过类似的事,日子久了就没人记得了。” \DE`tkV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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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我那什么……?” hNV" {V3`{  
^6~CA  
“是啊二哥!”不等黄泉回话,幽暝便接道,“不就是掉地井里了吗,又不是你的错。要是摔坏了,还应该找环卫赔偿呢!” TCSm#?[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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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啥就赔偿了?!” ) tGC&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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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tL\!vaM  
银血和幽暝你一言我一语地,立马把黄泉说傻了。不过在哥俩眼里,这不叫傻,叫感动,叫兄弟情深。他们把“感动不已”的黄泉劝上沙发,塞了个遥控器让他坐着看电视。对于罗喉的到来,银血也毫不惊讶,两人攀谈客套了几句就肩并肩走进了厨房。 j`\}xDg  
@Zs}8YhC  
从新《还珠格格》忍到新《西游记》,黄泉心不在焉地乱按遥控器,直至忍无可忍无须再忍,才丢下屏幕上那伏地魔附身的孙悟空直奔幽暝的房间,拉过正在写作业的小弟就问起因经过结果。幽暝哪儿知道他二哥又在恼火个啥,立马泪眼汪汪言而不尽,把该招的全都招了。 u8*Uia*vwH  
DiAPs_@  
幽暝跟黄泉讲,昨晚十一点的时候罗喉用黄泉的手机给银血打了个电话,很镇定地告诉银血他家的二弟在回家路上不幸踩上了一口没关盖的地井,不仅摔了个人仰马翻还是后腰着地。人倒没啥大碍只是有点自尊受损,所以在葵花胡同先歇一晚,第二天把衣服洗干净再回家去。 LmLV2f  
ti'a^(  
黄泉听完岂止是血泪横流,心说银血相信这种鸟语才是见鬼。好在罗喉扯起谎能够紧密联系实际,现在他的腰确实是酸疼的,不知若是被大哥查问起来,能不能靠这点事实逃过一劫。

談文論武道玄機
春夏秋冬一色衣
遨遊江湖千萬里
身藏花名兩卷書
日出日落又一天
攻受道中皆聖賢
修整牆頭爬不盡
太虛渡者算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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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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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46)
17樓  發表於: 2012-11-29 09:21
只看該作者 | 小 中 大
15 Jjz:-Uqq2  
m5sgcxt/  
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黄泉之所以每每在银血面前绊跟头,大致就是因为他哥那张脸实在太过正气凛然的关系。跟下九流的坯子使下九流的路子,这点黄泉得比他家任何一个人都玩得转,可碰上眼里不揉沙子的类型,他就抓瞎了。 D:llGdU#2  
=%|S$J  
之所以提起这个,是因为这天以后,黄泉清楚地意识到罗喉和他是正好相反的类型。也就是说,面对坦荡荡的君子,罗喉就会自动散发出一种“我说得就是对我说得就是真有本事你来查我”的气息,令对方放松警惕的同时,还博得了不少惺惺相惜的好感。 `,&h!h((  
VuFH >8n  
银血和罗喉的直面相见就是最好的例子。那天那俩人在厨房里一会儿“当当当当当”一会儿“唰啦啦啦啦”,中间还夹杂着一两声对话。黄泉在门外急如热锅蚂蚁,生怕罗喉那如入无人之境的货等下一个不留神泄了底,锅里煮的可能就是限制级的东西了。可也就奇了怪,他上火半天,那俩人端着面锅和卤锅出来的时候居然谈笑风生,极有相逢恨晚的劲头。 5>7ECe*  
O'" &9  
前面说过,把前半辈子不是奉献给老头就是奉献给弟弟的银血一直有个自己开店的小愿望。银血当年出国的时候,对国外那些小店老板半年营业半年旅游的美好生活十分向往,这种向往他至今从没跟谁真合计过,只是心里累得慌时会随口一提。 )5Kzq6.  
0?ZJJdI3  
结果就在罗喉到黄泉家串门的第一日,银血破天荒地跟这个之前完全不认识的人讲起了想开店的事。当然他是用感慨加玩笑的方式说的,黄泉和幽暝早习惯了那几段话,嘴里划拉着打卤面,也没想多回应。只有罗喉一面拌面一面仔细听着,听完又发表了点自己的营业心得,算是让银血清楚了他的职业。然后再接下来,事情就往奇怪的方向出溜过去了。 AFl]w'=  
&@A(8(%  
"-vm=d~\  
“我快退了,打算把店送给他。”罗喉一指左边的黄泉,特自然地跟银血讲道,“不过他还有点小,先自己玩够了再想别的也不迟。以后你要真想,就可以用那店面做点自己的生意。” ?G1-X~Z8  
@q2Yka  
Ud:v3"1  
刹那间,黄泉家的时间就跟静止了似的。别说银血,就连幽暝都保持着吸面条的动作——即便他那口面条已经从嘴边又掉回了碗里。四个人中只有罗喉没意识到这家人的风化状态,他认真细致地盘算了一下天都书画的空间格局问题,最后看着黄泉,又加了一句。 &M ~*w~w`  
L!DP*XD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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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得征得他的同意就是了,毕竟到时候继承权是要过给他的。” .-[UHO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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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一口黄花鸡蛋卤差点喷幽暝脸上。 cxrUk$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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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口送罗喉出小区的时候,黄泉沐浴着银血欣赏现代派画展般的目光,真心想这一出家门就直奔赤道线,这辈子再也不回来见他了。刚走到电梯里,他就拉过罗喉的脖领子拽着人左看右看,面目狰狞杀气腾腾的,搞得罗喉也不知道这是干嘛,只由得他又拉又拽。 4W~pAruwr  
J \1&3r|R  
6Ez}A|i  
“你跟我哥唠叨那些干嘛?!” N/Z3 EF_  
mT>56\63  
“他不是想开店吗,既然是你哥,我自然会帮他。”罗喉倒是一脸坦然,“你要不愿意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另找个地方给他当铺子……” 3IZ^!J  
Z6X?M&-Lz  
“谁问你这个了!”黄泉立马打断他,“咱俩怎么了就继承权了?你没看我哥我弟全听得一愣一愣的,等会儿回家还不把我往死里盘问才怪呢!” S?*v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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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的人,我的东西当然就是你的。” Ezm ~SY  
ZyT9y  
“我怎么就是你的人了?!” "MKgU[t  
E:(fl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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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刚喊出来就觉得不对,这话在谈恋爱的时候,是要犯大忌的。再一看罗喉,人家显然已经微微皱了眉头,不乐意了。可此说法非是彼说法,黄泉张了张嘴,一咬牙一跺脚硬是自己把那句话接了下去。 I)]wi%  
NHUx-IqOX  
GNqw]@'Yf  
“——你该是我的人才对!包养你还有点距离,不过是早晚的事!……哎不对啊,你搞得我都走题了……咱们不是说好了吗,先别把咱们的事儿告诉我哥。他一知道,麻烦更大发了。” N0sf V  
//\ORJd  
“我没告诉他。” t*< .^+Vd  
P(d4~hS  
“你没事儿跟他讲什么过继店的事不就等于告诉他了吗!就算他没往那方面想,非亲非故的像你这样谁信啊?!” $&='&q  
Ja| ! fT  
Z'>Xn^  
电梯一下被人叫停在五层。黄泉正拽着罗喉,鼻子顶着鼻子训话,必然没留意到一个小丫头正拉着她娘站在打开的电梯门前。小丫头约摸三岁光景,仰着脑袋忽闪着大眼睛,瞅了瞅这俩大高个后,又竖起手指头就冲她娘兴高采烈地喊起来。 ( N~[sf?&  
j>+x|!k  
Z+=WgEu1  
“妈妈,妈妈你看!亲亲嘴儿!亲亲嘴儿!” A}FEM[2  
/);cl;"  
“哎哟我的小祖宗!” DT8|2"H  
:O{`!&[>L  
z"u4t.KpL  
电梯内外顿时囧至巅峰。黄泉瞪目结舌地瞅着那小丫头,罗喉目光淡定地瞅着虚空,小丫头则天真无邪地瞅着他们两个人。还是那位母亲眼疾手快,抄手一按电梯内的“关门”按钮后,迅猛地抽身缩回楼道。她一脸尴尬地微笑着,目送电梯门关上同时还特不好意思地赔礼道“不好意思哈您们继续”。 .%h.b6^  
AiykI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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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怎么就那么丢人呢……?怎么就把一辈子的人都丢光了呢……?” Xlpu_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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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一层后,黄泉扒着电梯玻璃,苦不堪言地循环着同一句话。罗喉拉着他往外走,真心觉得这娃子忒脆弱。本来就没干啥,有啥丢人的? h)"PPI  
29 L~SMf  
虽然天黑的时间变晚了,但加上吃饭的时间,等两人走到外面时,小区的路灯已经全部亮了起来。和胡同里相隔老远的电线杆拼出来的小黄灯不同,小区里的路灯都是节能灯泡,亮得刺眼不说,还白惨惨的,营造出一片僵硬的白昼气氛。 iJk`{P_  
p\wE})mu  
黄泉本想送罗喉出大街的,但罗喉说外面有点冷,让他就此止步。看着温存了不到一天的人跨上车就要走了,即便是坐个公交就能到的距离,还是有种天涯海角的舍不得。黄泉没意识到这种心情出现在自己身上,曾经是想不到的。可他曾经想不到的海了去了,不差这个,所以也不用觉得不对头。 q%w\UAqA  
S " R]i  
罗喉又倾身过来,帮黄泉把毛衫的拉锁拉到他脖子以下,然后说“别着凉了,快回去吧”。 }xn\.M:ic  
P&V,x`<Z  
Qa~o'  
“哎,我再问你个事儿。”借这个机会,黄泉抓了罗喉的手问道,“当初咱俩才认识没多久,你怎么就要把自己的店送我?” ~EG`[c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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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5<puh  
大概自己也没深究过这个问题,罗喉想了想,开口说来难得有点含糊。 3XYCtp8  
^I@1y}xi  
Kgbgp mW  
“你不是个坏人,感觉像是想做点事,我们有了些交情……所以,就那样了……?” %g{m12  
Yj|Oy  
“你怎么自己也想不清楚啊?!我干啥就让你觉得我不是坏人了?我要是蒙你的,你可怎么办啊?” B?'`\q) UL  
Wp`wIe6  
“没怎么办。那就该是我的了。” \Y_2Z /  
jxU1u"WU  
)Ge.1B$8h  
其实这个时候与其讨论缘由,不如就定义为“有缘”更恰当。可惜两个人谁也不是神神叨叨的类型,所以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怎么掰都不在理。但黄泉不懂罗喉那个答案的意思,敢情他并当时并没对自己报以信任或期望,只是一种习惯性的施与。就像看见路边有人饿肚子,就把自己的馍送了,也不管对方是谁,认不认识,是强盗还是土匪,会不会跟回家打劫自己。 ^6bU4bA  
I$9^i#O'3  
黄泉忽然感到有点神伤,而且这不该是该去怪罪谁的难过。他也没对罗喉表现出来,因为情绪总比理智来得靠前,他还不懂这种犯堵的感觉是为什么来,怎么就因为那么简短的一句话,它就来了。黄泉又捏了捏罗喉的手指。 ~0,Utqy  
"ys#%,Z  
iY1%"x  
“就算你过去当我是朋友了,那现在呢?我成你的啥了?” <UOx>=h  
m!3b.2/h  
1P:r=Rt/  
罗喉抿了下嘴,接着又出其不意地笑了。 o7)<pfi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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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上的人。” A9' [x7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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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 /L\ ]t  
?Y7'OlO  
黄泉回到家,别说银血的眼神诡不诡异了,就连自己倒在床上时后背压上了硬壳书都没感觉到。他整个人都忽悠悠的,比第一次学会仰泳时的感觉还要神秘莫测。生活变得忒快了,真的忒快了。一天前还是码头小工,一天后就是百万富翁的差距肯定和这差不多。 Gx ci  
m=<Tylv  
二十多年,除了家里人的唧唧歪歪,黄泉从没因为一个人而在心里躁动过。他见过处于心动期的人,当然包括中学里的那对给予他启蒙教育的男男情侣。当时他羡慕的不过是人家那种神乎其神的感情,而今他才明白,自己当初该羡慕的,是人家心里有个能让自己心动的人。 G=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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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暝本来开门想问黄泉借本书,结果看到他哥跟断气了似地仰在床上,还没两秒钟突然又打了个滚儿开始捶墙。凭着长年积累的直觉,可怜孩子悄悄地把房门关严。幽暝知道,就算他哥昨晚掉地井里先着地的不是腰是脑袋,他也得装没看见。 / PDe<p  
+b"RZ:tKp  
由于四合院里人多口杂,自家又有银血坐镇,黄泉合计过后,决定把两家之间的后海北沿当做他和罗喉的暂时约会地点,这样两人谁也不用跑太远,坐一站车骑几条街就到了。时间一般定在下午三四点,太阳未落人迹稀少的钟点。酒吧餐吧没到营业时间,沿着路边停了不少车,但近后海的道上静悄悄的,只有风吹树动,破冰的水面荡着涟漪。 x%ju(B>  
M9'Qs m  
罗喉自然对小年轻的浪漫没有异议。那天起他就把作息又给改了,晨间的散步直接调到了下午,无论黄泉想沿着水道边上走多久,走去哪儿他都奉陪。除去第一次的心急火燎,两人之后的时间都纯洁如早期少女文学。除去聊聊天、逗逗趣、不是推着车散步就是手拉手散步,撑死了也就是看四周无人,一个去抱抱另一个,在波光柳眉中亲昵一会儿。 C` ?6`$Y  
g+;)?N*j  
这到底算好事不算?黄泉坐在罗喉的车后座上,把脸贴着对方后背。毕竟潜藏在暗的妖世浮屠带来的麻烦仍未真解决,认真负责的警察同志还为此给打过电话询问状况。所以回家要是晚,罗喉就把黄泉送回家里楼底下再走人——这肯定说明我俩之间还是挺好的,但是不是应该跟过去有些不一样才对?黄泉一路上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1t haQ"  
kY*3)KCp  
当年跟小女朋友们除去亲亲摸摸,眉眼传情外,放了学就去拍个大头贴啊,唱个卡拉OK啊,再吃个小饭逛逛街,真没别的了。学生时代的交往方式是否在当前适用暂且不说,这次的对象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大老爷们。俩一米八以上的糙汉去拍大头贴?敢问那是恐怖片么?黄泉很没辙,他抱着罗喉的腰,本想趁等红灯的时候问问人家有啥其他意见,想想还是算了。 MG)wVS<d_  
gKy@$at&  
就算是娃娃脸,骨子里也是老人家。老人家的意见呢,八成就是一个小屋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我们一起喝壶茶,颐养天年真美好。 @FVan  
eSo/1D  
在家期间,黄泉下载了不少招生简章和招聘消息,也在重新温书同时留意着它们。银血对此很是满意,自然也放任弟弟空出一两个小时出去散步。最初他也不知道黄泉跟谁散步去了,不过坐在窗口定时往下看看,看到每次送他弟弟回家的是谁,也就知道了。 >=Hm2daN  
_i{$5JJ+K2  
银血没问黄泉干嘛跟房东走那么近,更没问之前罗喉所谓的“店铺”和“继承权”是怎么搞的。“男孩子到了该闯荡的年纪,就不该被强行管束。”这是银血在心理科普书上看过的。他也听同事讲过,老母鸡心态造成的青少年逆反期能把当家的活活气死。家人当到最后,不过是告诉娃子们啥是对错,分寸的掌握则要靠他们自己。 v'nM=  
|g<1n  
两个弟弟都是被一板一眼地灌输过正统观念的,怎么一个就早恋到私定终身,一个烈得跟野马似的呢?银血瞅着楼下的黄泉从罗喉的车上蹦下来,不由得开始反省自己当年以长兄为父之姿,是不是把弟弟们管得太严,才让俩人的逆反以一种微妙的姿态钻空疯长且一发不可收拾。而当他不经意地看到黄泉在罗喉走前,还扑上去抱了人家一下时,又开始思索现在自己是该问问那个房东是不是外国人,还是该去查点新时代青少年感情观的资料书比较好。 gdkl,z3N3  
^Yz.,!B[  
当初一起做饭时,罗喉有句话银血是相当赞同的。 VP[ -BK[  
"S#4  
年轻人的心,太复杂。 2<HG=iSf  
,CqJ ((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黄泉从校园网上揪出了一个人来。因为年初被学校除名,他一气之下删了自己校园网上的号,就此跟大部分的同学断了联系。现在重新注册,他看着琳琅满目的网页,有种恍然隔世的感慨油然而生。在中学的区域里查了个名字后,他点开看了看,见对方签名是亘古不变的李商隐,就确实这是本人。他开了页面,直接向对方发起会话。 y3l3XLI*b  
!T;*F%G9  
【黄泉:活着没?】 Gh}k9-L  
R\k= CoJJ  
等了五分钟左右,黄泉刷完开心网上的菜地,转眼再看,发现对话的提示灯已经在闪了。打开窗口,那人的名字还是加了蓝色闪光效果的,就连输入的文字也一闪一闪,真是十分欠抽。 7|4hs:4mD  
&Fo)ea  
【御不凡:我擦咧黄泉?!你复活啦哥们~~想死偶咧!>3333<】 ,4W| e!  
"{>I5<:t  
【黄泉:(=_=)=○)。3。)滚球,老子过得爽着呢,啥时候死了。你现在哪儿呢?】 [=M0%"  
v,t;!u,40  
【御不凡:我没动窝啊~还在这边~】 6v~` jS%3  
:K&>  
【黄泉:还在京城?】 Y@x }b{3  
uim4,Zm{  
【御不凡:嗯呢~不过下个月可能去新西兰做交换学生>wO*】 VK\ Bjru9  
Trd/\tX#v&  
【黄泉:那你明天有空不,出来聚聚?】 Ei!t#'*D<  
lU]/nKyd  
【御不凡:好呀好呀!咱几点去哪儿?多少人去?】 3`sM/BoA  
8 tq6.%\  
【黄泉:明天中午十一点吧,老地方,没别人,就咱俩。】 ?^]29p_  
s/[15  
【御不凡:………………OwObbb】 Ar&]/X,WG  
wn*<.s  
【黄泉:= =??】 XrR@cDNx{  
KV1zx(WI  
【御不凡:老地方,就咱俩……呀灭跌啊偶可是忠贞不二的好男银啊!QDQ】 }#~@HM>6Z  
\2cbZQx  
【黄泉:……………………(=_=)=○)。3。)】 v&g(6~b_>  
yNp l0 d  
【御不凡:嘤嘤嘤嘤嘤嘤你还打我……TAT 绝尘不会放过你的……TAT】 |lH~nU.*  
q~*3Bk~  
【黄泉:=_=凸 老子对已婚妇男没兴趣,就是咨询你点事】 s+Qm/h2  
TAz #e  
【御不凡:啥事啊?】 RqTW$94RD  
_Eq*  
【黄泉:你是想让我在这儿简略讲讲老子的恋爱现状还是明天听详细完整版?】 e*5TZ7.  
y Q\K;  
【御不凡:O口O!@#¥%……&*—??!!】 V0hC[Ilr  
& sbA:xZBA  
【御不凡:绝尘!!绝尘!!红鸡蛋啊绝尘!!赶紧包好明天送嫂子啊绝尘!!O口O】 #6g-{OBv  
&W/C2cpmR  
【黄泉:…………………………】 @kU{  
I"awvUP]a[  
【御不凡:你打个毛线点点点啊!!这可是传统啊混蛋!早生贵子可是老一辈的梦想啊混蛋!!】 O+Z[bis`  
bni :B?#  
【黄泉:………………拍肩,我想说,你嫂子就算吃一箱红鸡蛋也生不出娃子来……】 `q Sfo`  
AHsp:0Ma#  
【御不凡:…………………………………………那啥?】 Zw(*q?9\  
R03V+t=  
【黄泉:没啥。你嫂子金头发,白皮肤,娃娃脸,长得可好了。】 W-mi1l^H{  
<p<jXwl  
【御不凡:=口=……呃呃呃……哥们,你最近是不是迷上SD娃娃了……?】 ,ry2J,IT7  
.S/W_R  
【黄泉:你见过一米九多的SD娃娃吗?=_=】 2YvhzL[um  
[~$Ji&Dd  
【御不凡:O皿Obbbb!!!!!】 S!gV\gEbDj  
]9z{ 95  
【黄泉:……你懂了米=v=】 CL/8p;  
uiq)?XUKv  
【御不凡:我……我好像懂了……QAQ】 vPuPSE%M  
}vBk ,ED  
【黄泉:那明儿见啊~】  8.D$J  
Zcd!y9]#  
m Nw|S*C  
即使黄泉觉得他找的咨询对象是最不靠谱的那种,但鉴于人家是他的汉子感情启蒙者,再加上双方关系又最好,所以后继有人遇难题,只得借鉴于前人。第二天,黄泉定时定点来到离他过去中学只有一条街之隔的小吃店。还没到餐点,他看客人那么少,就坐在靠边的位置上点了杯苹果汽水慢慢喝着。 k)\Yl`4au  
|YjuaXd7N  
不多时,一个跟黄泉年纪差不多,穿着墨蓝色短风衣的小伙子便拎着个单肩包,乐悠悠地走了进来。他左右环顾了一遍,看到黄泉跟他招手,立马笑得跟什么似地跑了上来。小伙子长得清秀又标致,左眼角下的一颗泪痣在他乐起来的时候,就会格外显眼。黄泉叼着吸管跟他碰了个拳又击了个掌,而后才被他感染似地笑了起来。 +=I_3Wtth  
_$/(l4\T[  
W&`_cGoP  
“你咋成天到晚都这么高兴啊?御不凡。”

談文論武道玄機
春夏秋冬一色衣
遨遊江湖千萬里
身藏花名兩卷書
日出日落又一天
攻受道中皆聖賢
修整牆頭爬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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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46)
18樓  發表於: 2012-11-29 0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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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k'RuOw5  
y|V/xm+Fp  
御不凡是个文青。一个非典型的文青。 ]od]S 8$5  
S:{hgi,T*  
比起当今那些个穿着轻松熊睡衣在豆瓣上自拍,并且配有自己的悲伤逆流成河的押韵现代诗一首的,专门爱没事闲的全身痒痒,非要在被窝里拿刀自我爆菊还喊好痛的二椅子们,御不凡可以说是上帝亲手赐予这个茶几世界的奇迹。 ch,<4E/c[R  
&O5%6Sv3d  
黄泉下这个结论的时候,是在初三。老头子给哥仨都安排在同一个贵族学校里,所以进进出出的人彼此家里都有着共通的烂,学生们的秉性里也都有着共通的贱。黄泉在那种地方待着,就跟一堆火柴里藏着根雷管,不知哪天一个走火,轰隆就炸了。那天也是赶巧,他被留下当值日生时去学校后院倒个垃圾,不慎被几个高年级的二逼青年勒索,后果啊——看过这故事起头的,自然可想而知。 7(na?Z$  
|mV*HdqU  
正当黄泉把领头那人往垃圾箱里扔时,有个外面套着初中部校服,里面穿着汉服中衣的怪人摇着把扇子,晃晃荡荡地从教学楼的阴影里溜达了出来。也不知道真傻假傻,这厮肯定是看见黄泉跟高中的那几个打架了,却不带拐弯地继续朝他们那儿走,同时还特深情地朗诵着李商隐的《夜雨寄北》。八成是默写没过关被老师扣下来的一苦逼——无论黄泉,还是被黄泉揍的那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想道。 _7 .Wz7]b  
lY!`<_Am  
被扔进垃圾箱的那个高中的见正好有人来了,还是初中的,鼻青脸肿地朝人家大喊救命,并且贼喊捉贼地让那人去告他们年级主任,说有初中生打人抢钱啦云云。黄泉那几年本来就气儿不顺,不仅脸上凶神恶煞,身边也一片狼藉。那几个勒索他的不是躺着叫妈就是跪在叫爸,纵观全景怎么看来,黄泉都不像好人。 5~4I.+~8  
\p1H" A  
撞上黄泉掐架的那个扇子怪人正是御不凡,当然后来黄泉才人对上号。御不凡当初在初中是相当有名的一道景观,比如他那身怪衣服,比如他老摇着把折扇,比如他老笑嘻嘻的,比如他斜后方总带着个高他两头的大个子……这都是后话,直到今日,黄泉也没对快快乐乐的御不凡说,假如俩人初遇那天他真去告老师,自己就把他一块儿糊地上。这太伤感情了,不是吗。 t`03$&Cx7  
wG2lCv`d  
回到正题。那高中生求救且加害性质地嚎过之后,乐颠颠的御不凡非但没掉头去找年级组长,还跑上前来把黄泉推一边儿去找垃圾箱里那人唠嗑: Jis{k$4  
-wlob`3  
“像我这样眼睛雪亮的人,怎么会看不出你们以多欺少,打劫我们初三的同学呢~” D:'|poH  
'R8VCj  
“像我这样头脑聪慧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师兄你别有用心呢~” ?rXh x{vD  
`ysPEwA|  
“像我这么正义感充沛的人,怎么能忍受无辜的同学被落井下石呢~” zAt!jP0E  
Z'<=06  
“像我这样惜字如金的人,为什么要对着垃圾桶里的垃圾废这么多话呢~” "QACQ-  
L+bO X  
御不凡不说话则已,一说起话跟他妈打字机似的,“哒哒哒哒”抑扬顿挫语速飞快五味俱全,愣是把所有人搞得晕头转向。他也没打算要别人明白,冲大家呵呵一乐,“啪”地一下拿折扇把垃圾桶盖阖上了。 2fTkHBhn&  
+pc_KR  
英雄相惜的情怀在那一日的垃圾桶前油然而生。从此后直到高中毕业,黄泉都跟御不凡保持着距离产生美的友谊。初中时俩人就不同班,高中分了文理科后,御不凡学文黄泉学理,更没可能当“同桌的你”。不过大概就是因为他们楼上楼下的,所以就算以后隔得再远,多久碰不上,等再遇的时候感情依旧,该咋样咋样。 ]oP2T:A  
c3&F\3  
说到高中,就不得不说御不凡在高中闹出的万丈波澜。贵族学校都是有口皆碑的名牌,里面不是学习贼好的,就是家里有钱有势的。不同种的学生有不同种的圈子,学校不管那个,但管得最严的就是“事故发生率”。 K+Al8L?K_  
b_cnVlN[  
什么叫“事故”,出乎常识出乎情理出乎意料的篓子都叫“事故”。要想保住名牌,保住升学率,保住入学生源和大把粉红色的毛桑,事故发生率就要低,最好是没有,就算有也要给压到没有。结果御不凡正是堂堂正正,大大方方地出了事故。 3G8BYP  
7J./SBhB  
哥们早恋了。恋的还是他们同年级的汉子。 D<5)i)J"  
bP&o] ?dN  
跟御不凡光明正大搞早恋的对象叫绝尘,也就是“御不凡传说”中那个永远站在他斜后方两步之遥,高他两头的大个子。其实按黄泉说,他俩就跟神雕侠侣、射雕英雄、舒克贝塔、米奇米妮一样,要没在一块儿才是怪了。说实话,大多数校友也都这么觉得,少数不这么觉得的大多是背背过敏者和痛苦不堪的妹子,这些微弱的反对声音当然也是事出有因。 CjORL'3  
c>{X( Z=2  
御不凡是个标致的人儿,所谓“标致”,说好听了是清俊,说难听了,就是小白脸。那个绝尘则不同,真不同。好家伙,哥们初中的时候就肩宽腿长,净身高一米八几,走楼道里跟珠穆朗玛峰似的笔直开路。就算高年级的有皮痒的,也不敢找他来挠挠。御不凡走在绝尘的影子底下乐悠悠,整个一只被鸸鹋*(凶悍的澳洲特产,仅次于非洲鸵鸟的第二大鸟类。)保护在翅膀底下的小鸭子,还浑然不知其他人干嘛见着他就脸上变色。 h1G]w/.ws  
|~hSK  
绝尘是个怪人,即使他有张轮廓明晰线条如刀刻般的,欧美电影明星般忧郁潇洒英俊无比的脸,配有一头最受女同胞待见的烟灰色自来卷。但在黄泉看来,绝尘依旧是个怪人。要不是他个子那么大,压下来的影子那么老长,黄泉在初次见面时还以为这人是个鬼。 QkZT%!7  
4z Af|Je  
且不说所有老师都不敢叫绝尘起来回答问题,因为长达五分钟的沉默会使全班窒息这件小事。除去上课和上厕所以外,绝尘基本都跟在御不凡身后。御不凡干嘛他都陪着,御不凡说啥他都应着,御不凡笑着他就沉默着。有时候黄泉不禁想,要是御不凡哪天先绝尘一步去了火化场,他这个没死的肯定也要跟人家一起躺进焚化炉。 )-|A|1Uo  
lF5;K c  
总而言之,中学生早恋是很常见的,理科生和文科生早恋也是很常见的,但理科男生和文科男生在一起早恋就不常见了。俩人在学校附近烤串店里约会的事儿被多嘴的值周生撞破后,老师们先是单独谈话,打算逐个击破。可惜由于对背背经验不足,再加上这俩情比磐石,愣是金刚大锤狂砸也不动摇。 !(F+~,  
F}<&@7kF  
文科班的老师在御不凡面前是必败的。这并不是鄙视老师们的能力,而是因为每个文科老师都揣着颗文艺的心,怀着个文艺的梦。而御不凡的存在,他那好学的精神(用李商隐作为自己的口头禅)和国粹的外形(违反着装规定的古装和扇子)像天使一样满足了他们在现实中遭受的挫折与苦难。结果单独谈话后,无论班主任还是专科老师,反而都成了他坚定的战友。 6Z ~>d;&9  
yEtI5Qk  
理科班的老师与其说是无情,不如说是实际的。在他们看来,绝尘谈恋爱的对象就算是动物园里的一只猩猩也无伤大雅,主要是学习成绩不能出岔子。绝尘是个标准的中等生,不上不下的典范,最安全也是最危险的一条漂流船。于是老师跟他说,“你要真想谈我们也没话说,但你成绩不能落下,能答应吗?”绝尘少有地开了口,只有简单一个“好”字。然后当个学期的期末,他仍是一脸鬼一样的忧郁,淡定地把黄泉挤下了全区第一的宝座。 [nn/a?Z4S  
G{}E~jDi?  
执念输给了真爱,这是永世不变的真理。 gWqmK/.U.0  
KMhoG.$Ra  
陈年旧事到此为止。当然,这不是由于记忆勾起了黄泉的锥心之痛,而是因为再回忆下去,故事就要偏离主题了。总而言之直到今天,御不凡和绝尘虽然一个学了新闻传播,一个学了园林设计,他俩的关系却依然如昨,犹如神雕侠侣、射雕英雄、舒克贝塔、米奇米妮一样黏糊在一起。上了不同的大学后,两人以闪电般的速度征服了彼此家里的亲属,令两家迅速地承认“啊算了就当多了个儿子吧”不久,便搬进绝尘家空出来的老房子里,和和美美地同居了。 !Qjpj KRy  
.}kUD]pW  
“为什么你丫的人生就那么童话,老子的走马灯里却悲剧得跟他妈月球表面似的呢?” HI#}M|4n  
yfiRMN"2  
听御不凡汇报完自己的近况,黄泉不由得拉长了脸,恨不得现在就把自己的背景效果打成背光阴影来渲染气氛。最可恨的是,这小子还浑然不知人间疾苦地冲他傻乐,夹着凉拌苦菊吃得正香。 je9[S_Z:Y  
qi`*4cas*A  
“非也非也。黄泉你属于‘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像我这样自甘平凡的人,大任神马的早就离我远去,生活自然好滋味啦~” {}N*e"<O  
a2v UZhkR  
“我也没见自己有了啥大任。” =r3Yt9  
7 ;|jq39  
“哎,你这么想就错了~人生中的大事儿都叫‘大任’。考学升迁失业没命是大事儿,恋爱结婚生娃就不是大事儿了?所以说,你现在不就扛上‘大任’了嘛。” LPb43  
+VDwDJ)lG  
“是啊,老子被开除了。” ] $$ciFM  
3ypB~bNw  
“擦,是说恋爱啦恋爱!你都把我拎出来做鉴定了,可见这是非同小可的‘大任’之恋啊!”御不凡敲着碗边,两眼发亮地问,“怎么样,你那金发的一米九零是我嫂子还是哥夫啊?芳龄多少姓甚名谁?ABCD你俩到哪个阶段了?许订终身没啊?” hz<kR@k}  
Hlp!6\gukp  
“你嫂子兼哥夫芳龄堪比慕田峪长城,姓罗名喉,别问哥这名咋起的哥不敢问。ABCD四阶段被你哥我一夜之间全数跳过,所以你嫂子兼哥夫发了话,我要敢不跟他当比翼鸟就把我埋进田里跟香椿做连理枝……” u3Z*hs)Z%  
[WXtR  
“我擦,黄泉……哥们……你这该不会是酒后乱性误终身的结果吧?” :RzcK>Gub=  
Ig"Krz  
“你大爷!怎么连你也这么说!!”黄泉抬手就把吸管包装纸往御不凡脸上扔,“老子这辈子继考学后最认真的决定怎么到你们嘴里都跟跑火车似的?!” QB#f'X  
.^I,C!O#  
“因为帅哥嘴里说出来的‘终身大事’从视觉效果上鉴定,会显得特不可靠吧?” PDREwBX  
=bded(3Z  
“是说我往脸上喷点硫酸再去告白成功几率就高了?” 7~C@x+1S/  
=+T{!+|6P  
“还是低。因为颜不够赞啊~”御不凡做了个思想者的标准动作,“人都是矛盾的嘛。” ?qAX *j  
ppN96-]^0  
7SoxsT)  
要说谁的嘴里跑火车,御不凡才是大师级的。三两句就能把本来能单刀直入的事儿一路奔去埃塞俄比亚,这就是文科男的实力。黄泉先是忍着抽他一脸焦溜丸子的火儿唠了半天嗑,最后实在嫌他废话多,不得已硬把话题拽回来,这才把讨论中心拉入重点。  ?Vbe  
}di)4=U9  
\! Os!s  
“谈恋爱时要干嘛?”御不凡重复完黄泉的问题后,眨巴眨巴眼,“谈恋爱谈恋爱,谈的就是恋爱啊,还要干嘛?” m0paGG  
(:,N?bg  
“谁让你咬文嚼字了。举个例子,你跟绝尘刚好上的时候,都黏在一起干点啥?” =:P9 $  
ZL#4X*zT  
“干啥啊……聊天啊,散步啊~♪ 他打篮球我看他啊,我看小说他看我啊~♪ 我俩一起写作业啊,数学作业我抄他啊~♪ ……” ;.V 5:,&  
']u w,b  
“我擦怎么都编成歌儿了?!是说你俩怎么跟三岁以上十二岁以下的少女漫似的,就没点别的了?” j8M}*1  
hx+a.N  
“靠,大哥,你忘了咱年华正好的时候校纪校规有多厉害了?我俩当时还是被天朝的中学生法规束缚的纯情少年,拉个手都能被值周生举报了,总不能再去杀人放火抢劫,让绝尘开着航空母舰来给我千里送荔枝吧?” Mto3Ryic!  
MM|&B`v@;  
“那倒是真的……可是吧,真就没其他的了?”黄泉叹了口气,“我这可是第一次,压根不知道俩大老爷们这样子,除了该去荷兰登记外该干点啥。什么吃爆米花看电影坐摩天轮唱K蹦迪的……那都是汉子跟妹子啊。” 1N x%uz  
VeA;zq  
“拜托,您是第一次,我和绝尘能是第N次吗?再说了,两个男人吃爆米花有什么不可以?妹子是人汉子也是人嘛。”和黄泉相反,御不凡倒是对他那堆被枪毙的方案举双手赞成,“我就跟你说谈恋爱谈的就是恋爱嘛~做什么事是次要的,主要是你想见他,他想见你,然后你俩找了个理由约在一块儿,你见着他,他也见着你了,这不就完了嘛。” W~.1f1)  
L=Dd`  
“就这样?” ZWG$MFEjl  
lD6hL8[  
“除了这样还能哪样啊,谈恋爱的时候干的那些事,就是给俩人见面找个理由啊。你们约见来句‘我就是想跟你鼻子瞪眼睛’不是容易不好意思吗?‘明天有个好片咱俩一起看吧’——这样跟人家说,上下牙就不会紧张得打架啦。” ` R!0uRu  
1Fj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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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就这么简单?黄泉往后仰了仰,而后又靠在桌沿上发愁。他总觉得谈恋爱,而且是跟罗喉谈恋爱该做点跟以往不同,尤其是跟过去那些随便谈朋友的丫头约会不同的事。可在这种时候,他脑子里的内存储备却贫瘠得不可思议——这是医学生的悲哀,还是自己本身就是一枯槁的人?黄泉越来越质疑自己过去努力的方向和未来的目标了。 nFzhj%Pt;  
(jPN+yQ  
御不凡又夹了一筷子豉汁风爪扔进碟子里挑骨头,他叼着筷子尖,瞅着黄泉那自己跟自己较劲的德行,心里别说,还真挺诧异的。在御不凡心里,黄泉是哥们、死党,却也是个遥不可及的形象。不是说这人伟大得不可一世,而是在他看来,自己认识的黄泉就像个包在石头壳里的物件,从不把壳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示人。 j()_ VoB1  
d5T0#ue/e  
事实上,‘文科班的天使’这名号还真不是白叫的。御不凡没外人所见那么不靠谱,反之,他是个心细的货,能清清楚楚看出黄泉,乃至身边每个人的变化。当年的黄泉始终给人一种吊着口气儿的感觉。他虽然也跟大家混混,开开玩笑,却从不谈自己过着怎样的日子,想着怎样的事儿。即便有了暂时的另一半,逢人问起时,他也从不说自己看上人家哪里,喜不喜欢人家。  F04`MY"  
tU!"CX  
那时候的黄泉常被女生又爱又恨地在背地里叫“没良心的”、“花花公子”,男生为妹子的芳心跟他大打出手也是三天两头的事儿。黄泉不解释坏话哪儿来的,掐架为啥打,御不凡和绝尘也不问,直接撸袖子上手。不过长大后想来,外号和麻烦的始末就源自于黄泉在重要问题上的缄默。 16keCG\  
-/~^S]  
缺爹少娘家庭不幸的孩子身上总有一种旁人学不来的拘谨和警戒,这是御不凡打小就深有感触的事。事实上,御不凡也好,绝尘也罢,两人都是单亲家庭出来的。后来想想,很可能就是这个原因,才让他们跟同样是家庭背景复杂的黄泉走到了一起。 %~4R)bsJ'  
+&O[}%W  
遇到绝尘前的御不凡依旧是笑嘻嘻的,但那笑容就像长在脸上的脸谱,想哭时笑想怒时也笑,连御不凡自己都觉得渗人。绝尘则正相反,他的脸谱是张传统得不能再传统的扑克脸,远看跟面粉糊脸上浆住了一样,简称‘面瘫’。 O#H`/z  
s_.q/D@vu  
两个本质相似面具相反的人撞出火花的结果就是——御不凡干了这辈子最丢人的事,那就是趴在绝尘的背上嗷嗷地哭。绝尘也干了他从不承认自己干过的事,那就是托着腮帮子瞧着御不凡无声无息地笑。 4_&$isq  
NjdAfgA  
执念输给了真爱,这是永世不变的真理。 *;m5^i<,;S  
#8R\J[9  
御不凡一面听着黄泉边吸苹果汽水边唠叨他家那位思想有多落后身份有多诡异但是贴心的像老妈操心得像老爸真不愧是世纪老人云云,一面开始思考要不要发短信给绝尘要他来看恋爱中的男人比女大十八变的效果还要神秘。“绝尘~天下下雨那啥要嫁人,快来看男大十八变啊~~>w<❤”——就这么发好了。 k^C;"awh  
AQbbIngo  
黄泉当然不知道自己被当做熊猫馆里的展品给卖了,他讲了讲自己跟罗喉的那点事,又听了听御不凡跟绝尘的同居生活,感觉着实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男的和男的能那啥且那啥成功对于黄泉,本来就跟阿波罗号升月一样不可思议,而今听御不凡讲起玻璃圈有特定的约会胜地相亲胜地,酒吧饭馆皆有专为同志量身定做的,简直是超越登月,拐进黑洞里了。 I:]s/r7  
s+yBxgQ/  
虽然肯定了黄泉那堆老掉牙的约会方案,御不凡还是贴心地出了点有新意的意见。使馆区附近有些个僻静又上档次的咖啡馆和餐吧,什刹海周边有几个花园式的水吧也有点味道,还有黑匣子和国资影院那种文青们最爱去潇洒走一回的地方。京城就是这样,越不起眼的地方里就藏着越有情调的宝贝。它们的数量不多不少,你要真有心再加有运气,才找得到。 Q6MDhv,  
1#(,Bq4  
听御不凡这么总结,黄泉倒是老老实实地点头称是。天地那么大,走到哪里都是人海茫茫,要从那么多路人甲乙丙丁里抓出自己真命的那一半,究竟得是多小的分辨概率和多大的幸运指数才能达到的?想到这里他一愣,冷不丁意识到自己心里想的这个意思,竟是把那个娃娃脸当做命中注定的一份子了? %ia/i :  
$$A{|4,aI  
俩人扑上床的时候,黄泉是抱着壮士赴死之心一咬牙一闭眼呼啦啦的。他当初想得很决绝,总觉得那时候自己再不争取,掌心里的也会从指缝间出溜下去。现在跟御不凡这个已婚妇男闲谈着彼此的那位,却不禁有点打鼓:御不凡跟绝尘是十年磨一剑熬出来的五彩鸳鸯,任谁追溯都没二话可说。自己拿闪电战术套住了一个大男人,不算掐头去尾的琐碎,总共不过三个月的光阴。罗喉是怎么想的呢?他俩的事儿到底靠谱不靠谱? M_T$\z;,  
w<J$12 "p+  
恋爱之苦,苦于恋爱之人烦忧多。人在局中不自知的状况正如黄泉当前没营养的焦虑,不过,这正常得很。应该说,莫名的忧虑是每个为恋爱拉低智商的男女所要经历的考验。御不凡跟黄泉东拉西扯了约莫有两个多小时以后,突然跟触电了似地蹿起来冲着窗外高速挥手,一静一动间的巨大差异比卡车变擎天柱还非常理。 =Q.2:*d.  
WyA>OB<Zeq  
小吃店外的树荫下停着一辆贴着无数亮片的紫罗兰色,远看比UFO还科幻的本田摩托。就在UFO的后座上,正靠坐着个颜面似冰山海拔似雪峰,整体造型堪比欧美电影明星——的等身雕塑那般的爷们。不看对方那头烟灰的自来卷,只看那张苦修秘圣一样的脸,黄泉就知道天上天下能引动御不凡心电感应的,只有一人。 kkyn>Wxv  
G+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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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尘~~你来接我啦~~~!”御不凡无视了所有来往于店里的顾客,乐颠颠地朝窗外喊道,“爱死你啦Baby~~~~!” R|$=Pfg~4  
fyYv}z  
6[aCjW  
话音一落,万籁无声。黄泉的内心万马奔腾,但表面上仍从容自得地拿起书包和汽水,果断坐到了旁边桌的座位上,佯装自己跟眼前那货没半点关系。而窗外树荫下的那位面瘫俊男呢?人家压根没有回话的意思,直接掏出手机啪啪啪啪地输入了点啥。几秒钟后,御不凡的手机就响起了短信提示音。 <Sm =,Sw  
UmiW_JB  
发件人 AI绝尘:【你下午两点要参加的环境保护讲座要迟到了。】 S?OK@UEJ  
q_OIzZ@  
御不凡看完手机上的短信,不禁“啊”了一声,接着朝窗外天真可爱地挠了挠头。 me1ac\  
? RB~%^c!  
^5 F-7R8Q  
“人家跟哥们叙旧,一下子忘记啦~~” xPQO}wK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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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SZ NsiH  
几秒钟后,又一条短信发了过来。 ,":"Op61  
2i |wQU5w  
发件人 AI绝尘:【你的导师已给我致电,要我送你速去会场。他让我告诉你,勿忘回校写简报一份,否则】 9w11kut-!  
@`wBe#+\  
“否则?” v^[tK2&v  
gLl?e8[F  
御不凡朝窗外望去,看到绝尘果断地用食指在自己的脖子上一划。 dvyE._/v  
z|+L>O-8  
世界上最不稳定的建筑就要用世界上最稳定的地基来搞定。黄泉目送着绝尘驼着依依不舍的御不凡,开着UFO绝尘而去,心中默默同情御不凡的导师这辈子实在不容易。尤其在后来,他听同样是新闻传播系的人讲起御不凡——这个系里最有才,但平时成绩最脱轨,导致期末总分岌岌可危的学生。他最好的文笔和最差的时间观念让所有老师抓狂,抓狂到集体求助于同校不同系的绝尘来管束他的地步时——黄泉才意识到,教师节这天,确实应该对老师们说句“您辛苦了”。 y<BiR@%,7  
]8+%57:E  
看天色还早,离日常散步的时间也有段距离。黄泉在中学附近的路上怀旧了一番后,决定先回葵花胡同一趟,看看罗喉在不在。胡同的窄道里依旧走着稀稀散散的行人,时不常有骑着三轮卖水果的小贩吆喝着慢慢经过。 7R7g$  
H",yVD  
66号院斑驳的大门半掩着,院子里仍是一派祥和。黄泉走进去,第一眼就看到罗喉正坐在菜地旁的藤椅上打瞌睡。他托着腮,翘着腿,当天的《参考消息》正搭在他膝盖上,显然是看到一半就迷糊过去了。 ^yy\CtG  
q{yz]H,  
春末的日光把所有景物的轮廓都烘托得模模糊糊的,黄泉见四周无人,便踮脚走过去仔细看新鲜。和罗喉待在一起有段日子了,可他从未见过这人睡觉的样子。就算俩人做了大人世界的事儿,次日的罗喉仍是比他先醒。这算太成熟还是太戒备?黄泉对着罗喉的侧脸研究了几分钟,极力忍住去捏他脸的冲动,转而轻手轻脚地摸了摸那人的头发。 ^._)HM  
U+@yx>!  
老子不是青春少女!只是因为它在闪所以产生了想摸的冲动!!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听到黄泉的心声并吐槽他“只有鸟才会被发光体吸引”的话,很可能就会让少年郎一蹶不振了。不过好在,黄泉在无人干扰的情况下把人家的头发摸上了好几把,直到他开始思考趁对方睡觉还能干点什么的时候,罗喉腿上的报纸忽然一阵错动,紧接着,一个还没拳头大的小猫脑袋从报纸底下钻了出来。 XLqS{r~?  
BxG0vJN|  
霸占了罗喉大腿的这位是今年开春新生的野猫崽。黄泉记得每天早晚饭后,就会有只大花猫带着一溜小猫“咪咪咪”地列队来到66号院门口乞食。届时罗喉则会端着剩下的肉汤拌饭放在院子里去喂猫,顺便逗一逗那堆软绵绵的毛球们。久而久之,天生胆小的野猫不怕人了,非餐点的时候也跑到院里来找罗喉蹭腿。像今天就是,小猫崽钻出报纸,见黄泉也不是陌生人,就在罗喉的大腿上翻个儿露肚皮,赤裸裸地卖起萌来。 w,eYrxR|N  
@ew Qx|  
靠,你这萌是在卖给谁看呢?!黄泉弯着腰,带着一种“鸠占鹊巢”中的鹊的表情跟罗喉的大腿——不,罗喉大腿上翻来覆去的小动物四目相对。小猫崽面对这双带有未知敌意的眼睛还无法理解,它吧嗒吧嗒嘴,缩起小爪子,甚可爱地做了个形似作揖的,足以掠夺所有人类的心的标准动作。 ukS@8/eJ  
JP!$uK{u  
然后,那只霸占着罗喉大腿的猫崽被一个脑镚儿赶跑了。 MA(\ r  
}`5%2iG  
听着小动物远去同时发出的委屈叫声,黄泉迅速收回犯下恶行的那只手,接着转头对刚睁开眼的罗喉露出了极善良且极无辜的路人表情。 <%>Q$b5  
&:akom8  
OjJlGElw  
“……你怎么来了,几点了?” >AN`L`%2  
G{+sC2  
“没事,没到点呢。我就过来看看,顺便拿两本书走。” d";+8S  
*Z|!%C  
0x[vB5R  
见罗喉迟钝地点点头,一面说着“你可以告诉我哪本书,我带给你”一面揭开报纸去找那只已然败逃的猫。黄泉咳了声,顺势拿走报纸又掸了掸他沾了猫毛的裤子,接着以收复领土的心态郑重其事地坐在了罗喉腿上。 K`(STvtM  
)P:TVe9`  
J^n(WnM*F  
“哎,你整个下午都没事吧?” E^A9u |x  
5y}}?6n+  
“没事。”罗喉有点茫然地问,“怎么了?” 7k+UCi u>  
)w;XicT  
“那正好,咱们约会去。”

談文論武道玄機
春夏秋冬一色衣
遨遊江湖千萬里
身藏花名兩卷書
日出日落又一天
攻受道中皆聖賢
修整牆頭爬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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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46)
19樓  發表於: 2012-11-29 0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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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FT`y3 ~  
-Zocu<Rs  
lQi2ym?  
罗喉绝对没有想到,黄泉把他扔到小绵羊的后座上,带自己去“约会”的地点居然是个游乐园。事实上,“游乐园”这个说法有些误差,黄泉带罗喉去的,其实是京城新开办的春季嘉年华。不过按罗喉那堪比慕田峪的年龄限制,看到过山车和摩天轮等娱乐设施能想到的只有石景山游乐园。 9e=F  
1i bQ'bZ  
想当年,他曾在侄女君曼睩的不断请求及渴望的目光下带她去过一次,那人山人海只看得见黑漆漆的脑瓜顶看不见售票台在哪儿的记忆令罗喉少有地不寒而栗,尤其是一群小崽子冲进旋转木马的转盘上,把他侄女挤了个大跟头时——罗喉抱着晕头转向到忘了哭的小姑娘,忍住上拳头砸烂那个什么木马的冲动,发誓这辈子就算每天带君曼睩去马场骑真的马,也不带她再去这种鬼地方。 ;Qk*h'}f  
q Z`@Ro  
不过显然,经历时光的锻造,这个“游乐园”里的人数和顾客群也发生了质的转变。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别说嘉年华,整个公园里徘徊的人数也不至于罗列成海。再加上“春季嘉年华”本身的“春季”已接近尾声,所以娱乐设施上都空荡荡的,只有零星老人领着幼龄的孙儿上去时,才能听到那些机器“轰隆隆隆”地响起来。 @iC!Q>D  
2}~1poyi>  
在黄泉小时候,是只有过生日或过年的时候才能坐这些娱乐设施爽一把,到没了亲娘之后,这样的机会几乎寥寥可数。所以比起一脸观光表情的罗喉,他显得更加兴趣盎然,很快就投入到以自我为中心的状态里,买了代币拉着罗喉就往旋转杯子里钻。 _V-@95fK  
!*C^gIQGU  
罗喉被黄泉揽着胳膊,坐在一个一会儿上一会儿下一会儿左转一会儿右转的大杯子里,他身边的这位本来是个不会一惊一乍的主儿,这时候却大反常态地不断发出“啊啊啊啊啊”地,很故意地惊叫声。叫完之后,黄泉又紧挨着他,掏出手机“咔嚓”了两下。 Gxm+5q  
[gIStKe  
从根本上,罗喉不理解年轻人的兴趣,这约摸他不懂小孩在想什么差不多。他更不理解为什么游乐园里所有的设施都是大圈转完小圈转,小圈转完一起转。这似乎是个定式,无论设施是圆盘上的杯子、圆盘上的马和马车、圆盘上的秋千还是圆盘上的海生物,总之结论就是一个字:转。 akJ{-   
Q}\,7l  
与他正相反,黄泉对这些“转”的玩意儿显出了乐此不疲的精神头。转完杯子,他一面说着“快多玩一点不然太阳下山就关门了”一面抓着罗喉继续坐上那些已经被罗喉想象过的,圆盘上的各种怪东西。罗喉和他的同龄人不一样,不是那么容易就摇散了架的。他瞅着黄泉少有地笑得那么欢,想这小子大概是喜欢在海上坐船的,因为现在这感觉跟漂在海上差不多。 `!!A;G7Qg  
m]7Y )&3  
坐到海盗船和过山车的时候,黄泉就把罗喉丢在下面了。原因是这两个设施栅栏口挂了牌子:五十岁以上顾客请勿进入。售票员是个正常人,压根没看出罗喉的脸上有任何超越五十岁的端倪,直接放他俩过去了。黄泉却在心里打鼓,他从没问过罗喉究竟有多少岁,只是靠院里老人所说的金星推测,模糊地限定了一个他还能接受的年纪。这本来是个套话的好机会,于是黄泉大胆地回头问了罗喉。 9DKmXL  
}-: d*YtK  
“这个五十岁以上的都不让上去,你多大了?” 5!tmG- 'b  
F[RhuNa&'W  
这么问完后,黄泉看到罗喉微微翻了眼睛,一脸在心算的表情。 '~liDz*O   
2/B(T5PY@  
“……嗯,你去玩吧,要喝什么我去买。” d@,q6R}!MP  
(t<i? >p  
被巧妙地带过了!!黄泉戴好安全带放下护具,忿忿地想着:要不是这家伙太天然,就是这家伙太有心计,有什么关系嘛就是个数儿而已!!底下的罗喉则拿着两杯饮料,抬头看着那过山车跟条长龙似地载着黄泉和几个闲人上翻下跃,车上不断传来袅袅的惨叫声。既然那么害怕还玩它干嘛?罗喉叼着吸管默默地想:傻小子。 c?jjY4u  
$dorE ~T  
几乎就在同时,正待最后一次翻滚的黄泉坐在过山车上,突然连着打了三个喷嚏。 ]y-r I  
,_\h)R_  
在娱乐设施的外围,搭着一圈有奖游戏的五彩棚子。大大小小的毛绒布偶、塑料玩具都挂在棚子两侧的铁丝网上。游戏是常见的气枪、套圈、投篮等等,除去道具精致了些,其余基本跟十年二十年前没啥区别。黄泉叼着热狗,喝着罗喉那杯汽水走过时,不禁觉得这些个没人光顾的棚子真够凄凉。 E<-}Jc1  
97F$$d54T  
罗喉倒是误会了黄泉的意思。他见黄泉挨个盯着那些棚子,本能地联想到侄女看着那些有奖游戏时所持的期盼,便以为这人也跟君曼睩一样,对那些挂在铁丝网上的玩意儿感兴趣。这么的,他用胳膊肘推了推黄泉,又指了指其中一个打气枪的棚子。 OK3B6T5w=  
*DDfdn  
“你要玩这个吗?” d@8_?G}  
MW'z*r|,  
“算了吧。”黄泉随口说道,“这都是坑人的。他们那些枪的瞄准器都有问题,你怎么打都打不中,空赔钱。” Z#7HuAF{]  
Y*wbFL6`  
“那个呢?” GN=F-*2  
g6 7*Bs  
“套圈?更瞎扯,那些让你套的玩意儿都比给你的圈大一点,绝对套不住。” [r^f5;Z  
GbB&kE3KP  
“那一排东西,你喜欢哪个?” [m}x  
2R<1  ^  
“…………啊?”  2HQHC]  
*$^M E  
r'xa' 6&  
黄泉没想到,听他讲解完,罗喉非但不像平时那样“哦”一声就完了,反之,他居然跟黄泉要了三枚代币,然后跑进了打气枪的棚子。两眼无神的老板说:打破五个气球赠一只粉色的布偶猪,中十个赠一只维尼,十五个一只一人高的大兔子。但如果没到规定的数,就要另交钱或作废。罗喉拿了气枪掂了掂,说了句“怎么那么轻啊”然后上了弹子端起枪,“啪”地就打爆了一个气球。 z81I2?v[Jr  
#BT= K  
在接下来的五分钟里,面对一个不用瞄准,一枪一个的恐怖世纪老人和嘴巴越张越大、面色越来越晦暗的气枪棚子老板,黄泉不得不以毕生最快的速度吃完手里的东西,好在五分钟后腾出手来抱一只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巨型的毛绒兔子。谁知在此之后,罗喉走出气枪棚子,又在套圈铺子门口冲黄泉伸出了手。 =YLt?5|e  
Fo~C,@/Qt  
“再借我三个币。” b-~`A;pr  
~a/yLI"'g  
三分钟后,一只半人高的毛绒兔斯基占据了黄泉的左手。除此之外,还有他五岁时极度渴望的变形金刚、八岁时极度渴望的电动赛车被塞进塑料袋,挂在胳膊上。在这短短的三分钟里,黄泉见识到了这个世界上最符合科学违反常理的套圈绝技:将铁圈甩向撑起棚子的铁杆子,令其回旋后,纵向转动着套上兔斯基的胳膊;前后扔出两个铁圈,用在后者托起在前者的方式套住远在角落里的电动赛车;用力摔出高速旋转的铁圈将变形金刚的纸盒砸到变形并掉在地上,从而套住………………何止是坑爹啊!根本是吓死爹啊!! LjxTRtB_  
pC#Z]_k  
罗喉却很不合时宜地走到投篮棚子门口,再度冲超负荷的黄泉伸出了手。 f)"O( c  
$JX_e  
“你还有币吗?” J8/>b{Y  
4I{|M,+  
两分钟后,黄泉得到了他十岁时可望而不可求的遥控直升飞机。 He j0l^  
dQ;rO$c o  
美好的约会氛围很快就变成了席卷有奖游戏的恐怖嘉年华。黄泉抱着一堆形色各异的,如果在他小时候看到绝对会爽到抽风的玩具艰难前进。看着每个棚子老板那不同的脸上露出相同的恐惧表情,黄泉不禁意识到,旁边那个玩飞镖打塑料球玩上瘾却还保持面瘫的娃娃脸将成为这些小贩毕生不忘的噩梦。 ~jF5%Gu  
(Ca\$p7/  
约会不是两个人选个地儿互诉倾肠吗?!现在这算什么啊?脑中不断重复着中午御不凡笑嘻嘻的模样,再看罗喉那投入到隐隐露出杀机的侧脸,黄泉在泄气同时,抱着大包小裹狠狠地想:傻老头! }=XL^a|V  
E.6^~'/  
罗喉刚扔出最后一枚飞镖,就打了个喷嚏。 #n~/~*:i92  
d*q _DV  
最终,黄泉喊着“不行了再给你玩就没钱坐摩天轮了”,这才硬把罗喉拽离了打靶的摊位。可惜,在最适合情侣同坐的摩天轮上,由于玩具太多,导致罗喉就像跟一个淹没在毛绒之海里,只露出一对怨恨的小眼睛的什么生物对坐着。且由于那堆玩具还颇具重量,使得两人的座舱始终朝黄泉那边倾斜着,罗喉几乎是坐在跷跷板翘起来的部分,以一种微妙的角度俯视着他。 0{AVH/S  
KwpNS(]I  
“喂。”黄泉恼火地把兔斯基的脑袋往下按了按,“往你那边搁几个,我快挤死了。” LR9dQ=fHS  
BT`/O D@  
“你现在这模样,还挺好玩的。” %o^'(L@z  
"b -KVZ  
“好玩你试试!谁让你赢那么多的!” Mc76)  
nSd?P'PFg  
“你又不说想要哪个,我就一样给你拿一个了。” XPWK"t0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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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黄泉本想说自己对哪个都没兴趣,不过他立马就改口,“那群摆摊的也不容易,你这三块钱赢一个就得了,这回可把人家全吃亏本了哎。” ';b/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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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他们既然列出这样的奖励,就要做好赢家出现的准备。” 3f M  
 $7|0{Dw  
谁会做好出现您老人家这号怪物的准备啊?!黄泉往罗喉脸上扔了两只大个儿的愤怒小鸟,又把几个礼盒和一只巨型兔子踢到他脚边,这才勉强恢复了座舱里的平衡。他挪动了一下自己坐的位置,专心地往外眺望起来 >@ge[M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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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摩天轮的转动,两人所处的位置摇摇晃晃地不断升高。此时正是太阳偏西的时候,虽然还不是黄昏,但京城仍沉淀在一片橘黄色的薄雾里。娱乐设施特有的嗡鸣掩盖了地面上车水马龙的嘈杂,但听觉效果仍没好到哪儿去。黄泉想,怎么感觉没有爱情片里那么好呢?大概是因为他和罗喉谁也没说话的关系。 [!bTko>rS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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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喉也在往外看。他半阖着眼皮,目光低垂,与其说在赏景,倒不如说像个国王在巡视领地。其实那不过是因为上空的日照太强烈,让他觉得有点晃眼罢了。罗喉走过不少地方,经常骑着飞鸽上山,再从山上往下看。他没告诉黄泉,自己对这样的风景其实挺习以为常的。因为黄泉跟他说这是“约会”——从词义上讲,肯定是为了博得对方好感做的事儿。即使再脱离时代,罗喉也知道,年轻人的恋爱最要不得的,就是煞风景。 }>)"!p;t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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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又往西去了一点,因为空气指数依旧没好到哪儿去,所以日光仅仅给看不见影子的西山勾出了一个似有似无的边儿。京城里似乎刮起了一阵风,在座舱的玻璃发出共振同时,橘色的薄雾朝着东南方涌动了起来。罗喉放下托下巴的手,对黄泉说这光景有点像鹤鸣山的雨季。 )5yZSdA  
#kma)_X  
在苍还没懒到动不了窝的时候,罗喉曾跟他们师兄弟几个去过一次。当时的鹤鸣山还不是景区,瀑布的水很干净,山里能听到接连不断的鸟鸣。栈道上长满了草和苔藓,走起来一步一滑。可等到阳光冲破乌云,点缀在雨雾上时,大家都把脚下的那点事忘记,光傻看了。那可算是罗喉第一次看到跨山的彩虹,清晰得似乎可以供人踏上去一样。 -Frx{3  
!>t |vgW  
刚说到这儿,罗喉就把话停住了。这时正是他们的座舱快要转到摩天轮至高点的时候,黄泉往前坐了坐,又把对面还在讲鹤鸣山的人往他的方向拉了拉,接着趁他们到达最高位置的时候,捧着罗喉的脸凑过去亲了一口。 lza'l  
A "S})  
“嗯?” Kr]F+erJe  
7b'XQ/rs  
被吻的时候,罗喉发出了一个疑惑的音节。不过很快,他就很识相地悉听尊便了。黄泉的嘴唇光滑又柔软,亲上去的感觉好似吻在有皱褶的丝绸表面。罗喉不讨厌,甚至说,挺喜欢这样的。他眯起眼睛,见黄泉离他离得很近,细腻的发丝和光洁的脸蛋上都沾着微微发亮的鹅黄色,就连合在一起的上下睫毛也透着玫红的光泽。 b.ow0WYe  
$ n 7dIE  
就在那几秒钟的时间里,罗喉觉得娱乐设施的嗡鸣声忽地消失了。后来问起黄泉的时候,对方说自己也那么觉得。 dc%+f  
gX6'!}G8]  
“这就叫情调的力量。” Lxd*W2$3_  
WnHf)(J`"  
黄泉说着,面朝一边揉了揉自己的脸。 t0}3QGf;c  
oD!72W_:  
“嗯嗯,不对,这叫爱的力量。” 4-cnkv\~  
0v',+-  
回家的时候,罗喉的那堆战绩顿时从“麻烦”变成了“大麻烦”。黄泉的小绵羊带两个大男人就已经是趋于超载,再加上两只大兔子及若干莫名其妙的东西,他们不翻车那才是真稀奇。见黄泉上火地踹着那只毛绒兔子的屁股,罗喉倒是很冷静,他拍了拍黄泉的脑瓜顶,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对着电话那端的人说了简单的几句话。 0XXu_f@]9  
pw&l.t6.  
“是我。……我在朝阳公园东门。过来搬点东西。” ?~u"w OH'  
:K2N7?shA  
“你给谁打电话呢?” r7w&p.?  
hQl3F6-ud  
黄泉放弃了把兔子塞进车座之间的空隙这项不可能的工作,回头问道。 6!b96bV  
D!)'c(b  
“是苍吗?” Pi)`[\{  
T#er5WOH  
“不是。是我这边的人。” ~?[@KK  
"t4~xs`~X  
“你那边……你那个天都书画的?” #7gOtP#{  
{kW!|h&'  
听到这个问题,罗喉难得地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m<"1*d~  
<\Y>y+$3  
“嗯,算是吧。” 9[$g;}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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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待黄泉还想问点什么,一辆蹦蹦(蹦蹦车,电动三轮车的别称。)就从自行车道上逆行着横冲到他们眼前。蹦蹦是老土的砖红色,顶部扣着个沙黄色的遮雨罩,车厢玻璃和驾驶座上都挂着金红鲤鱼、福娃和宝葫芦的吊饰。黄泉还以为罗喉是用电话打车的方式叫来了黑摩的,没想到驾车的人跳下来,直接就跑到罗喉面前鞠了个躬。 c67O/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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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我来了。” G^ n|9)CV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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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老师’。” i,* DW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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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罗喉为“老爷”的,是个中年大叔。大叔剃了个很适合自己那张岩石脸的板寸,虽然长得凶神恶煞的,不过因为穿着不怎么入时的棕色外罩,显得也就是个略魁梧的一般人。大叔抬头的时候发现黄泉也在,立马冲他严肃地点了个头,并从罗喉手里接走了那堆玩具。 !BK^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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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屠,把这些放我家。”罗喉等大叔把黄泉手上的东西也都装进车厢后,又说道,“还有,开车不许逆行,撞了人自己负责。” OEZXV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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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老师。狂屠记住了。” SU H^]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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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 8kO|t!?: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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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石脸的大叔又朝两人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这才跳上蹦蹦,顺着车道开了出去。罗喉收回目送蹦蹦的视线,回头对黄泉说“走吧”,却发现对方一直在盯着他看。 b/~&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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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嘛?” jsk<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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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谁啊,还叫你‘老爷’?” ]RGun G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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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狂屠,过去我教过他,还有好几个毛头小子认字算数什么的。他们小,所以那时候老给我乱取外号,就是不爱叫‘老师’。” + Uj~z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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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挑起一边的眉毛,显然是不太买账的意思。但他还是没再深究,回身去取了安全帽扔给罗喉。 @bD,^3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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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66号院的时候,那堆玩具已经被整齐码放在罗喉家门口了。不止这些,还有满满一口袋稻香村的熟食挂在门把手上。口袋里酱鸭肘子烧鸡一应俱全,就算是两个大男人,一顿也得剩大半。罗喉看了有点发愁,问黄泉能不能给银血打个电话,让他留在这儿吃个晚饭,或者拿出些带回他们那儿吃。 ^H&6'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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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说起来,自从银血出了事,黄泉就再也没跟罗喉有过朝夕相处的时候。点头应声后,他见罗喉拎着熟食进厨房去分配,便跑到院子里给家里打电话。刚巧这天幽暝没有课后补习,银血也因此变得格外和善。不用多少软磨硬泡,黄泉就争取了一夜外宿的时间。 {?eD7x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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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电话,黄泉伸了个懒腰,然后进厨房去说了一声。罗喉的手头很麻利,除非看不惯别人闲在那儿,他不会叫人来帮手。所以接下来的时间,黄泉都被放在外面捣腾那堆不属于他那个年龄段的玩具。从罗喉的屋里顺来四块电池,黄泉先试玩了一下那辆豪华的遥控赛车。小赛车在不甚平坦的石砖地上跌跌撞撞地跑了几个来回,一会儿撞在墙上一会儿自己翻车,搞得车主不得不过一会儿就从躺椅上起身去捡。 #[Ns\%Ri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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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黄泉玩得有点入境的时候,他注意到院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一道宽缝,有个不认识的人在往这边探头探脑。从黄泉那个距离看去,只看出对方是个男的,涂了个特贱的小丑脸,龇着龅牙,整体效果跟黄毛版的麦当劳叔叔一样。不动声色用余光看了一会儿,黄泉发现这人跟躲在瓷砖缝里的蟑螂似的,只露须子不露身子。 `?`\!u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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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送花送彩礼的,就是个害虫。黄泉想起当初跟自己结仇的那拨人里有不少是这样的大花脸,便遥控那辆小车撞在门板上,站起来朝那探头探脑的人喊了一声。 tPFV6n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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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哪儿的?干嘛呢?” TLO-$>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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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那黄毛小丑见了他,大叫一声“靠!”,立马“磅”地撞上了门。等黄泉跑去打开门时,人家早就撒丫子不知逃哪儿去了。重新合好大门,黄泉捡起遥控车,又转身看了看正在冒出阵阵香气的厨房,不禁皱起了眉头。 C2DNyM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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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这顿堪称豪华的大餐在黄泉嘴里,显得有点食不知味。也可能是因为他不认识那个送熟食的狂屠,也可能是因为他在玩赛车时撞上了那个奇怪的小丑,更有可能是他折腾了大半天,现在有点累。罗喉不知道黄泉怎么突然就打蔫了,颇关怀地把剔了骨头的鸭肉往他碗里夹,但对方依旧是有点阴郁,也没什么胃口的模样。 Sh{odrM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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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了,不高兴?” u3"F7 l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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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摇摇头,放下筷子想了想,便把刚才发现黄发麦当劳小丑的事儿和当初那伙流氓的模样都跟罗喉讲了。罗喉本来在给黄泉挑熏鱼的鱼肚子,听到黄泉说到那个小丑会不会是那伙流氓的人时,也慢慢地放下筷子,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QeU>%qK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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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明明是黑社会,不就是被我揍了嘛,肚量那么小。”黄泉冲罗喉嬉皮笑脸地说,“说不定人家知道咱俩在一块儿,哪天就把你连带着盖布袋了。怎么样,怕不?” [ub,&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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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黄泉笑得那么贼,罗喉也被他带得乐了。一边笑,他一边摇头。 8Ck:c45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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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好怕的。” >Li ~O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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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人家可都是真枪实弹的,跟你玩气枪的靶子区别还挺大的呢。” Mt-y{*6!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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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能动和不能动的区别而已。” <>2QDI6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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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喉起身,从壁橱里的瓷罐里抓了点陈皮和冰糖放进搁在桌上的杯子,给他跟黄泉沏了两杯甜嗖嗖的茶。 B/pNM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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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有事想问吧?直接说吧,我肯定都告诉你。” DHm$g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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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 RC\TPG/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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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 f)N67z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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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会突发性沉默,不会猛然暴走,也不会直接突突了我?” ~h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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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喉“噗嗤”一声差点笑出来。 ?CM,k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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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 a?Q~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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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问你啊。”黄泉摸着自己那只杯子,只觉得有点烫手,“我听人说,京城里有三个大帮派。一个是异度魔界,他们的头儿叫弃天帝。一个是妖世浮屠,就是我给得罪了的那个。还有一个,是叫天都吗?” [yjC@do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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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是叫天都。” "eGS~-DV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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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喉直盯着黄泉的眼睛,字字清晰地回答道。 -hh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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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你的店一个名字?” %l3RM*z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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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2c9@n9Vx3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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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都的头儿,他们说外号叫‘大老爷’,又说是‘暴君’的那个,是你吗?”

談文論武道玄機
春夏秋冬一色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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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藏花名兩卷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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