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9 【原無鄉X倦收天】中元节灵异文·十篇 1~10F| 琅琊文庫|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8.29 【原無鄉X倦收天】中元节灵异文·十篇 1~10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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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jia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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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9)

10樓發表於: 2014-08-29 14:5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红豆】《玲珑》BY有兮

茶楼里的说书先生，但凡有点见识，大概都听说过苦境六百多年前曾经历过一场神魔大战。
那场大战原本是什么模样已经不得而知，而那些目睹当年世情的人早已在历史的转轮中灰飞烟灭，口耳相传的故事经过一代又一代的转述，大抵过程也改得面目全非，且过程玄之又玄。虽是如此，但结局却是奇迹般地相同。
传说六百多年前的苦境曾遭阎王祸世，百姓民不聊生。正当人们认为此生无望之时，天际忽然两道残影化光而来，一道皎皎银光恍若月华，一道曦曦晨彩堪如曙光。登时战风四起，狂浪卷八方。
据传闻，那一金一银两道身影正是上古天神凤王与龙神，两人浴血而战与阎王缠斗七天七夜。最后，龙神以身作祭化出鳞族神器东皇钟，凤王引心头之血封印阎王而得以告终。此战之后两人力竭而亡、神形俱灭，故也无人画得两人模样，干净得就连姓名也未曾留下，就连龙神与凤王二名也是后人据其化出的形态而起的，以示后人曾有上神拯救苦境于危难。

（一）
倦收天自混沌初醒时便生活在一个名叫永旭之巅的地方，据说这里朝可看到世间第一缕朝阳之瑰丽，夜可看到第一抹月色之清辉。
嗯，他对这个地方很满意。
早起看看曙光发呆，晌午吃吃烧饼继续发呆，晚上瞅着月光依旧发呆。总之，眼睛一睁一闭，一天也就过去了。
小日子过的倒也滋润。
直到有一天，倦收天发现好像自己被人跟踪了。
那天阳光明媚，而他距离家里断粮的日子也已过了三天，饿着肚子围着屋子外的梧桐树转悠了三圈，某人终于说服自己梧桐树皮的味道目测不怎么样，吃了还不消化，而且啃起来也太有损形象，不符合自己一代先天之名，于是怏怏作罢，决定还是下山买粮才是王道。
哎，谁让他姓“倦”呢。
扛着两袋面粉，回去的路上，倦收天隐隐感觉好像身后有道目光一直盯着他，可是转头看去身后却是空无一人。
青天白日的，难道闹鬼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加快了脚步。
脚步愈行愈急，两旁的树丛在眼前急急倒退，只余残影。待到下坡路时，倦收天忽然停住了脚步，而身后那物却一时刹不住，咕噜噜滚落到了他脚边。
嗯？这是啥，红豆么？
等等，这颗红豆怎么出奇得大？
拾起那颗红豆，倦收天陷入了森森的思考——
倦收天：(￣.￣)
红豆：∑( ° △ °|||)︴
倦收天：(￣o￣)
红豆： (/ω＼)
想来偶尔换个口味做个豆沙馅的烧饼也是不错的选择，登时，倦收天的眼中闪着吃货才有的bulingbuling的光芒。
于是顺手一扔，把它扔进了面粉袋里装回了家。
（二）
一颗红豆煮一锅的情形并不多见，对于这种豆中极品，想来也是有一定的研究价值。金色的眸子对着颗红豆看了许久，脑中十分挣扎——
是炖红豆汤还是做成豆沙烧饼？不行不行，炖红豆汤太浪费了，还是做成烧饼吧，不过做成烧饼太麻烦，不如清汤煮煮来得有营养……
许是目光太过炽热，那颗红豆瞬间有了种被煮熟的错觉。
红豆：啊嘞，他这是什么目光？难道是想把它给吃了？
当看到倦收天几乎就要滴下来口水时，顿时虎躯一震呀卖呆，哦不是，豆躯一震。
“等等！手下留豆！”当他准备转身找锅的时候，那颗红豆终于急急将他叫住，“你不能吃我。”
青天白日的果然还是闹鬼了吧！
倦收天眨眨眼，看了看周围，最后目光落在了那颗奇大的红豆上，“你是红豆精？”
红豆精？那颗红豆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称呼他，这名字取得太有道理，以至于它一时竟无法反驳_(:з」∠)
那想来应该除了能吃，这豆子估计还很滋补，倦收天忍不住给自己点了个赞，竟然机智地没有错过此等人间美味。
等等，他的目光怎么越来越奇怪了？难道方才自己的话起到反效果了？
果然他还是想把它煮成红豆沙吧！
那颗红豆简直细思极恐啊，又连忙补充道，“我乃物缚灵，缚物而生，望恩公赐名，赐我以肉身。”
哦？竟然是物缚灵？一听此言，倦收天挑了挑眉毛。
据说物缚灵一生的愿望便是想得到敕名，从而化成人身，但化成人身的它寿命又尤为短暂，往往最多活不过半年，一生犹如飞蛾扑火，算是比较悲剧的一种灵体。
没想到今天竟然被他碰上了。
“取名啊……”一碰上这种要动脑子的事情，他就觉得头有点隐隐作痛，“要不叫你圆、圆……”
说时迟那时快，那颗红豆忽然豁开了个口子，一只手从开口处伸了出来，顺势塞给了倦收天一张纸条。
“原无乡？”
喃喃念出了那个名字，下一刻只见得眼前白雾自周身腾空而起，言灵既出，天雷敕令，那红豆自朦胧之中有些看不真切，自浓雾散去，才隐隐看见方才放置红豆的桌上正盘腿坐着一个少年。
神马，这样就算是敕名了？他还想给这豆子取名叫圆滚滚呢，没想到这样都行。
简直就是——
作、弊、啊……
（三）
    那少年有着一头银白的雪发垂顺及腰，一双清澈的瞳眸盈盈如水似带笑意，广袖长襟的素衣垂顺帖服，仔细看去，衣袂之上隐隐绣有银丝暗纹，图案复杂而华丽。
    想来身份并不一般。
    当时，倦收天的神态变化是这样的——
    【半分钟前：
      倦收天：(￣.￣)+
      半分钟后：
      倦收天：\("▔□▔)/ 】
    “你是那颗红豆精？”愣住的某人终于从惊愕之中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红豆精不都是应该身穿红衣，头上插一堆叮叮当当的豆子么？”倦收天眨了眨眼睛，诚实地道出了自己的疑惑。好像这只物缚灵跟话本里讲的不太一样？
只觉额角狠狠一抽，原无乡无奈说道，“你听谁说的？”
“山下茶馆里说书的错江声。”
此时，无辜躺枪的错江声刚评书说道尽兴之处，忽然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阿倦，你想多了。”原无乡态度诚恳，如是总结。
“原来如此。”倦收天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而后却是诧异一声，“你如何得知我名字？”
原无乡未曾想到他竟会有如此一问，微垂的侧颜遮住了他一双略带复杂的眸色，“缚物灵受言灵而化肉身，自会与赐名者命中结契，而你之姓名我自然也是知晓的。”
而后已是轻轻握住了眼前之人的手腕，不知何时，白皙的手腕上已然多处了一道红纹，“你看，这便是结契的证明，它在，我在。”
红色的斑纹艶如血泣，拭之不去，当倦收天还在研究这道纹路的时候，抬头却是见到原无乡已如当家主人般背着手，在屋内晃悠了一圈。
忽然，他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不会是想赖在我家不走吧？”倦收天悠悠飘出了一句。
原无乡却是挑了挑眉毛，打了个太极把问题丢了回去，“难道你忍心让我睡外面？”
最后倦收天纠结了一下，终于还是道出了个中原因，“我家只有一张床，只我一人已然不堪重负，再加一人，床会塌的。”
“没事，我会修。”原无乡勾唇一笑，露出一口亮闪闪的小白牙，想来奸计得逞也莫过如此。
“既然如此，那你住我这儿，总该有所回报。”
“此话不差。”嗯？阿倦开窍了么，都懂讲条件了。
“那给我做烧饼吧，一日三顿，每顿一筐。”某人淡定的比划了一下，“大概每个烧饼这么大。”顺手指了指方才买来的那两袋面粉。
原无乡：_(:з」∠)
“咱能换个条件么？”擦了一下并不存在的几条黑线，原无乡打起了商量，凭阿倦的食量，给他烙大饼还不得累死。
“行啊，”没想到倦收天答应得格外爽快，边说着边带着原无乡来到后院。这一看，差点没把他小心脏给吓停了，“可以啊，那就帮我洗衣物好了。”
抬眼望去，金色的衣服堆积如山。
原无乡忽然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哦对了，还有，你还要负责拖地，洗碗，浇花，特别是我门前那棵梧桐树。”不关其事的某人扳着手指头数出一件件家务活。
“等等，阿倦啊，我都做完了，那你做什么？”原无乡感觉胸口有点疼。
“我负责吃烧饼啊。”眨了眨眼睛，阳光下，某人一脸的善良与无辜。
“原来如此，”白衣的少年作恍然大悟状，“我真是谢谢你，如此重任，让好友一人背负。”情真意切，差点咬碎一口白牙。
“不客气。”拍了拍原无乡的肩膀，“应该的。”
等等，谁都不要拦着我拿鞋底抽他！原无乡在心中呐喊。
那天晚上，倦收天难得早早铺好了床，却并非打算卧榻而眠，只是抱了个枕头，将整张床铺让给了原无乡，“这里，给你。”
原无乡惊讶之余却是拉住了他正欲离去的身影，“这里只有一桌一凳一张床，我睡这里，那你睡哪？”
思索了一会儿，倦收天抱着枕头认真说道，“伙房。”
“等等，”一声叹息溢出口中，原无乡终究还是拎回了他怀中的枕头，“别去了，永旭之巅夜里本就寒凉，若是再冻上一夜，免不了会染上风寒。一起睡吧。”
“可是……”可是床会塌的啊。一双金色的瞳眸中满含挣扎，嗫嚅的话语最后已飘散在在唇边，让人听不真切。
一声失笑，原无乡摇了摇头，“我说过，我会修。”
他的笑意浅浅，迎着月色清辉似带淡淡光晕，竟一时让倦收天看得愣了神。
似曾相似的奇异感在心头浮现，却如同青烟般抓寻不到。
原来，他笑时竟是如此好看。
（四）
    第二天日出东山，天光已明。
战战兢兢地睡了一宿，从迷蒙中醒来的倦收天竟然惊喜地发现自家床铺依旧坚挺地保持着一张床该有的姿态，心里默默称赞了一下床铺的质量，接着很自然地翻了个身——
然后只听得“轰隆”一声。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一日，也就是原无乡化出人形的第二日，是从一片灰尘弥漫以及一地的木板残骸中醒来的。
“你看，我说了会塌么，你还不信。”压在原无乡身下的倦收天怨念般地看了他一眼，爬出了那堆废墟，然后撅着嘴说道。
倦收天很心塞，因为跟他相伴多年的床铺在这一天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想来也是在这么多个日日夜夜里睡出了感情的。
原无乡也很怨念，因为他要在这天重新造出一张床来。
还是一颗红豆精的时候，原无乡就幻想了许多若是自己能化出人形后第一件想做的事，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现实竟会如此弄人，以及让人如此措手不及。
人生处处充满惊喜，跌宕起伏的人生才是真人生。
想来此话不差。
这一日，落樱纷纷，迎面而来的山风习习，犹带春意撩人。
这一日，原无乡是在拎着锯子，踩着长板凳，以及咯吱咯吱的锯木头声中度过的。

（五）
苦境多山，山峦灵秀之处继而多水，水聚而木生，故而苍林深深，而永旭之巅正是在这层峦叠翠的最高处。
传说此处在几百年前乃为凤王栖居之处，当年流光金羽、鸣动八风，曾有百鸟朝凤之奇景，盘旋山巅三日而不散，蔚为壮观。但事实如何却也无从考究，只当茶余笑谈。
说书人却有一点未曾提到，自那次大战之后，凤隐而山空，灵气散而晦气生。曾有古言云：“十年生一木，百年聚一灵，千年汇一形。”于是没了凤王庇佑的永旭之巅从此魑魅横行，山精作祟。
于是很不巧地，外出采购回来的原无乡和倦收天就很不幸地遇到一只。
“艮位煞气冲天，恐有妖孽。”行至半路，原无乡忽然停住了脚步，而后点了点头笃定说道。
“嗯，”倦收天不以为然地看了他一眼，“此山原本就是荒山，有妖孽也不算太奇怪。走吧快些回家，我饿了。”
没想到原无乡却是拉住了他的衣袖，眼神中似带纠结，指了指东北的方向，“你看见那个藤蔓缠绕成的绿绿的圆圆的那个球了么？”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倦收天随意看了一眼，顺口答道，“看到了啊，怎么了？”这原无乡怎么突然变得怪怪的。
“你不觉得那个方向很眼熟么？”他只觉自己的眉毛都要绞成一个结了。
这么说来，仔细看看好像是有那么点眼熟。
“阿倦，那个好像是你家。”终于，原无乡扶着额，说出了这么一个事实。
倦收天：诶？！∑(????;)
未曾想到，这几句轻微动静却是引来了山上还未离开的山妖。那山妖想来是聚齐了所有山精地怪该有的特点——树皮般的肌肤，矮小的身躯，一口森森的獠牙，还有身后乱舞的藤蔓。
想来是只纯种的树怪没差了。
原无乡很是淡定地拍了拍倦收天的肩膀，“水生木而火克之，阿倦，快，用九天神火烧他，诶，阿倦你怎么了？”
话还没说完，却只见到他很自然地叉腰向后退了一步站在了原无乡身后。
这一幕，让原无乡惊得目瞪口呆。
“阿倦，快用火啊，不然我们都得死！”
“九天神火？”倦收天眨了眨眼睛，眼神中闪露出一丝迷茫，却在闭眼之时脑中忽闪一道灵光，抓住这道灵思而后顺势起手掐诀！
干得漂亮！原无乡忍不住在心中给倦收天点了个赞，看起来呆呆的阿倦其实关键时刻还是很有杀伤力的嘛。
可是下一刻，他却说不出话来了。
原本应是在倦收天头顶环绕而出的火球却是在他指尖幽幽地飘了一缕小火苗，而后噗的一声，熄灭了……
一缕青烟从他指尖缓缓升起……
原无乡：\("▔□▔)/
倦收天：╮(╯▽╰)╭
倦收天表示他已经尽力了。
原无乡表示他整个人已经坏掉了。
咻！~
某人感觉今日的山风吹得特别狂。
推了推身边的那个金色的身影，原无乡颤着声音说道，“阿倦，别逗了，认真一点，把这只妖精灭了，我回去给你烙大饼吃。”
“我很认真的，”依旧是无辜的眼神，“话说好友你不是物缚灵么，怎会没有除妖的本事？”
“都说了我是灵了，怎么还会有本事退妖？！”
为何他会有如此神一般的队友？！原无乡在心中怒吼，手下意识地搭上了倦收天的命门想要一探虚实，却在下一刻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太过复杂的眼神看得倦收天生生打了个哆嗦。
怎会，怎会如此？
那本该是充沛着上古神力的他，此时却是半点灵息全无。
“这下可相信了？我没骗你。”不着痕迹地抽回了手，那一刻，不知为何，他却是不敢直视原无乡的眼睛，“我并没有你想的那般强大。”
“阿倦……”后面的话梗在了喉咙里，飘在了风里。
这些年里，你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看了眼一旁神色复杂的原无乡，又看了眼步步逼近的树怪，倦收天道出了一个事实。
“我想，我们貌似没有什么可以防身的术法。”
“嗯。”
“我想，要是我们再不做些什么的话，可能以后就再也不用吃烧饼了。”
“嗯。”
“我想，我们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斜睨了倦收天一眼，原无乡表示很无奈，“所以，你想说什么？”
“所以我想说，为今之计，我们只能逃了。”
原无乡：_(:3」∠)_他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过会儿你沿西边那条溪流跑，莫要回头，切记切记。”见原无乡身形一滞，还当他是呆愣住了，“还愣着做什么？”
微皱的眉头显示着原无乡的心情有些糟糕，“那你呢？”
“我？”有些奇怪地看了原无乡一眼，好似他提出了一个很可笑的问题，“我去引开他啊，不然你怎么逃。”
即使功体全无，我也会护你周全。
这句话倏然闪现在脑海时，便已挥之不去，好像曾经也有一人对他这样说过，只不过此时换做了他。
那人是谁？
倦收天有一瞬的失神，头痛瞬间袭来，冷汗打湿了他的后背，脑中却是一片空白。忽感疾风扑面，下一刻已是身体一轻，不知何时，原无乡已化成了一条白龙，而他，正坐在龙脊之上。
“坐稳了，”只听得一声龙吟震天，游龙腾空而起，景物在眼前飞逝而过，直入云霄！
耳边呼啸而过的疾风吹散了倦收天的发髻，令他混沌的思绪稍稍恢复了清明。入手是层层光洁的龙鳞，而他此刻正跨坐于白龙之上，飞驰于天地之间。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仍不知原来从天俯视而下的大地竟会如此不同。大川变成了溪流，延绵不断的山脉变成了翠绿的小土丘，绵密的云层遮盖其间，苦境在一片迷蒙之中若隐若现。
似成相识的场景与脑中破碎的记忆重叠在一起，竟会如此的相似，相似得就像曾经亲身经历那般熟悉。
“好友，你不是红豆精么？”倦收天道出了疑惑，“怎么化形成龙了？”
“噢，物缚灵有千般变化，只不过感觉变成龙跑得快，看起来还拉风。”原无乡笑着打着哈哈，掩去了他原有的事实。
从前便是喜欢将所有事情一肩扛下的性子，多少年了，如今亦然。这个痴人啊，我如何舍得用你的性命为饵？
这豁体一化，便是豁了半身的功体，亦是半生的寿命。
所幸这一切，倦收天不知道。
但是显然，倦收天并没有他想的那般深刻。
“好友，”揪住了那白龙飘扬的龙须，倦收天沉思了一会儿，“你能让我做一件事么？”
“何事？”
“你先答应我，我再告诉你。”若是此时原无乡回头，或许还能看到他笑得一脸狡黠。
“好吧。”
没想到下一刻，倦收天却是左右抓紧了那龙须，待听清了那字时，原无乡差点没从空中翻了下去。
“驾！”
几欲吐血。这是当时原无乡脑中唯一想到的词。
果然他还是不能一时脑热啊！甩着尾巴表达着他的不满，摇得倦收天颠簸得有些头晕。
阿倦你快从我身上下去！我保证不摔死你！

（六）
山中无岁月，唯有时间随着飞鸟消逝。山樱逝去换成了一树海棠，夏蝉声声奏响了一阕暑韵。
这几日，原无乡很奇怪，却又是说不上来的奇怪。
“阿倦啊，莫要贪馋，若是吃多了，晚上可是会睡不着的。”
“阿倦啊，那梧桐树莫要每日浇水，否则极易烂根。”
“阿倦啊，你冬日的衣服我给你打理好了，在西间的那衣橱里，莫要忘了。”
“阿倦啊……”
而这样的话语，每日皆然。
“好友，你要出远门么？”这几日原无乡事无巨细地打点，让倦收天有了种不安的错觉，“倦收天陪你前往。”
笑容在那话落的一刻僵住，而后又恢复如初，“怎会，阿倦你想多了。”
直到有一天，原无乡又一次将永旭之巅打扫得纤尘不染，干净得好像新房。
“阿倦，我下山置办些物什，”倦收天没有看到，那双眼眸中的神伤，“若是天黑了我还未归，那我一定是迷路了。”
“好友，你在说什么？”不知所云的话语让他隐隐感觉有些不安。
原无乡却是摇了摇头，“若是我迷路了，莫要来找我，在门口为我留一盏灯吧，我会找到回家的路。”
月白的衣裾迎风飘扬，一路向西，他却是不忍回头，怕是一回头，便再也无法狠下心离去。
风，呼呼。
那一日，原无乡未归。
那一夜，永旭之巅的灯火未熄，持一盏烛灯，只为等待着那抹白色。
日日复日日，倦收天发疯似的遍寻了整一片山林，可是那个白衣风华的身影却是如何也寻找不回。
早已习惯了身边有人相伴，朝起沐浴晨光，朗月酌酒笑谈。
早已习惯了能有人不加言语，便能明白自己所想。
早已习惯了……
衣袖沿着臂弯滑落，手腕之上却是他刻意忽略的真相——那原本应该是艶色的红纹，不知何时已然消失无踪，光洁得似如从未有过印痕。
他怎么忘了，他是缚物灵啊，往往最多活不过半年。
哈，半年……
那每日与你领略那朝阳初升的瑰丽，现在想来又是何其残忍。
他在目睹初阳，而原无乡却在一日一日走向死亡。
可如今，屋舍依旧整洁如常，只余下案牍上那一粒小小的红豆。
一点玲珑，一粒相思。
好友，这是你想说的吗？
夜里，倦收天依旧为原无乡点起一盏灯，红烛垂泪，青烟袅袅升起，从有形到无形，一如他繁杂的心绪。他想过很多答案，但却又一一被他否决。直到有一日，他目睹了雷雨渐息，天光刺破了黑暗，落下狭长的一道影，而后曙光升起照亮了万丈光芒。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
那个苦苦追寻的啊……
为何命运弄人，等到人去楼空，才后知后觉的知晓自己已然喜欢上了他。
可是，太晚了……

（七）
碧空如洗，一晃已是入秋时分。
秋风吹起，垂落一地萧瑟的冷意，寒叶从枝头坠落，不经意间，已经秃了半棵翠绿，唯有那棵长青的梧桐依旧风雨招摇。
又是一夜的风雨，厚重的落叶坠落在青石的地砖上，凝着还未散去的秋雨逐渐腐朽，而后化为了泥土。
在那棵梧桐树下，却是站着一个人。
不知他已站了多久，晨起的朝露将他的衣袖打湿，晕开暗色的水迹，而他却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眼中只余下那一方小小的衣冢。
他走了，永旭之巅再也寻不到他的踪迹，好似他从未存在过这个世上。
生亦孑然，死亦孑然么？倦收天苦笑。
而青青的冢边，他亲手埋下的那粒玲珑，已然发芽。
“阿倦……”那一声遥远传来的声音似是听不真切，“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我找到了回家的路。
树影之下的他，淡淡的银色光晕笼于周身，素色的衣袍上依旧是绣着暗银的繁杂花纹，紫龙玉佩上，华丽的流苏垂顺而下，随着脚步微微飘荡，那一双澄澈入洗的眼眸一如初见般纯然。
“阿倦，我回来了。”他浅浅地笑开，久违的一声抱歉，却是承载了太多。
“嗯。”有时候，不需要多言，眼神便可洞悉了对伐所想。而下一刻，当他听到了原无乡的话语时，他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我已渡神劫归来，阿倦，你又何时才肯将我忆起，抑或，我此时该叫你一声凤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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