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墨叹】鲛人曲（五）|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2.3 【墨叹】鲛人曲（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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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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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61)

10樓發表於: 2017-12-03 2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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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因着意轩邈的话，时间虽然平淡而无新意，但在某些特定时刻，竟也多了几分趣味。墨倾池已经很久没有在乎过岁月的流逝，心若止水，不动不惊，可那尾鲛人却不允许他再冷静下去，绮丽的鱼尾翻起浪涌，要掀开波澜。

意轩邈的性格素来是说到便要做到，不管他人的意见，只顾着自己的快活。墨倾池有时与他说不通，直来直去的道理被转个弯打回。人世的条条框框束缚不了水里的鲛人，墨倾池也是同样。好在意轩邈只是喜欢占得上风，偶尔有些过激之论，并不是真想做出些什么坏事，墨倾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少劝他。

有些话说的多了，便会失去效力，听的人不放在心上，与不说何异。

不过，他仍是保持着好奇，对于意轩邈所说的那份大礼。在亲眼目睹了鲛人的存在之后，墨倾池很难想象还有什么称得上“绝无仅有”。这么想着，不由多了几分期待。大概意轩邈也深谙此道，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可以予人无限的遐思。他来的次数渐渐变少，只笑意越来越深，在墨倾池看他的时候尤其灿烂，似乎正为这将来的礼物而暗自得意。

墨倾池由着他开心，由着他保留那份神秘。就是不知道当这神秘揭晓时，值不值得他如此骄傲。

意轩邈奋力游着，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子时前攀上了岸。

夜风清爽，吹在沾了水珠的皮肤上微微冰凉，他对着月亮望了一会儿，只见云雾朦胧，晕开如水月华，满天星子温柔闪烁，仿佛覆了薄纱。

这么晚了，墨倾池该不会已睡了吧。

他来得实在太迟了。

意轩邈有些丧气，他松了手，慢慢滑进水里。

然而半途而废绝不是他的作风，意轩邈想做到的事，除了达到之外，没有别的可能。他不信墨倾池会真的对他的邀约无动于衷，比起顾影自怜的失落，他更愿意相信这是一个游戏。一个没有输赢的游戏。

他揽起胸前长发，临水而照，整理自己的仪容。发辫上编进了洁白的珍珠，淡红色的珊瑚质地莹润，是他费了许多力气从海底收集得来，边缘处微微发白。他没有选最鲜艳夺目的那一种，因为他早已决定，如果有什么要映在墨倾池眼中，那也只能是他。

他才是今夜唯一的主角。

“墨倾池。”

鲛人低声呼唤，他的声音是天然的韵律，随着波涛上下起伏。他说过的，不是所有人都能听到鲛人的歌声。他不信命，无惧无畏，因而踏上陆地，想要走出属于自己的轨迹，但有时候，他又会希望这其中有命运的足迹。

“你要送我什么大礼？”

墨倾池的身影出现在清凉的月色之下。他没有束发，衣着难得闲适，宽大的袍袖下伸出一只有力的手，要捕获鲛人上岸。意轩邈嗅到他身上热意犹存的檀香，便看出墨倾池是在等他，并且等了很久。

他笑着扬尾，让细小的水花吻上墨倾池的脸。他握住了那只手，坐上平滑的石面，尾尖仍泡在水里，故而双腿久久不曾显形。墨倾池展了手里的披风，松松搭在他的肩头。

“我来得晚了，先向圣司赔礼道歉。”

意轩邈从紫色长发里接下两三颗珊瑚玉石，统统放进墨倾池的手心里，而后极真挚地抬了眸，眼里波光粼粼。

“没有生气吧。”

“没有。”

墨倾池收了他的礼物。倒不是他心里真的介意，而是收下这举动本身就能让意轩邈觉得高兴。

他的估计不错，意轩邈果然开心起来，像个被轻易满足愿望的小孩。他在墨倾池肩上蹭蹭头发，留下一片湿漉漉的痕迹。

“再过些时候，今天便过了，”意轩邈翻开他的手，微凉的指尖残留水意，在墨倾池掌心里勾勒着掌纹，“圣司又老一岁。”

“不过没关系，在我看来，圣司还是原来的模样。”

说着说着，他忽而笑了。墨倾池只觉得掌心一凉，原是意轩邈俯下身，将脸颊贴在他的手里，睫羽轻轻颤动，扫过微妙的痒。

“墨倾池，你还没告诉我，我唱的歌好不好听。”

“我不知该怎么评判。”

墨倾池伸手抚过他的睫毛，意轩邈似是被扰了清静，恼然拨开作乱的手指，放在唇边，露出两颗尖牙作势要咬。

“你当时不够认真。我不能肯定，我听到的是鲛人真正的歌谣。”

“哈，被圣司看出来了呢。”

意轩邈从他掌心里抬起脸，认真地注视着墨倾池的脸，视线漫长而绵延，几乎没有尽头。

他的嘴唇是戏谑，他的眼睛却在说永远。

这让墨倾池也为之迷惑，真假浸过月色，雾里看花，不分明。

意轩邈淡淡地笑了起来。他很少这么笑，恬淡中带着些无可奈何，像是认了命。像他那么骄傲的人，竟也有朝拜命运的一天。可他并不生气，甚至欣然接受了。

难道这就是命运？

他褪净笑意，轻阖双目，俊丽的脸上肃穆虔诚，墨倾池曾以为他永远不会在意轩邈身上看见这种神情。

他启唇，呼出柔软的气音，声音若有若无，比月光还要轻盈。

旋律在夜风中与万物呼应，它们一并摇曳着，沉醉于鲛人的歌谣。那几乎不像是歌声，而是一条静谧的银河，无数星辰就在其中流转，彼此照耀，彼此闪烁，刻定亘古不变的规律，玄妙而空灵。墨倾池屏住呼吸，怕惊扰了此刻宁静，然而空气也随着歌声酿得甜蜜，甜蜜到不呼吸已成一种损失，他的心被牵动着，频临停跳的临界。

比第一次见到鲛人鱼尾时还要惊心动魄的美丽。

金色的鱼群从他眼前游过，蓝色的海水淹没尽时间。意轩邈抬起指尖，立在唇边，给他一个饶富深意的微笑。他吸了口气，扬起下巴，旋起新一波高潮。鱼群流星般游去了，鱼尾拖着长长的光滑落在天际，斑斓如蝶翼，光斑交融着，烙下五光十色的胜景。

墨倾池坠入深不见底的大海。鲛人握着他的手，将他带入歌声织就的梦境。意轩邈的所见所感所闻，被他编进歌谣的音符，在墨倾池眼前铺开身临其境的长卷。如此飘渺，又如此真实。他仍是微笑着，似乎被墨倾池的神情取悦，露出介于满足和自傲之间的意气。

如果是这样的歌声，有谁能不被蛊惑呢？

就算是被拖下海底，粉身碎骨，为了这幻梦般的一瞬，他会愿意的。

但意轩邈什么都没有做。

他只是握紧了墨倾池的手，在他失神时微微使力，怕将他遗落在梦境的间隙。墨倾池忍不住回应，毕竟此时此刻，意轩邈就是他所能触及的全部真实。鲛人的笑容变得放松起来，他看墨倾池的方式就像泉水流过光滑的山石，清澈见底。他的眼里没有一丝阴霾，甚至连云雾也为他散去。鲛人的歌快要结束，他投入墨倾池的怀抱，对着他的耳朵低声吟唱。

他将一朵花的盛开唱给他听。

这就是他的大礼。

他的绝无仅有。

[ 此帖被流景在2017-12-04 00:08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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