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2.24【素緣/親情】早安，父親第十七（34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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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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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5)

10樓發表於: 2014-10-23 0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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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6樓(lin07080) 的帖子

O(∩_∩)O謝謝~續緣論壇里我更新得比這裡的多啦~快完結了。以前是不知道怎麼翻墻，所以上不來36雨~最近是在論壇里聽到道友說的方法，終於順利爬過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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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n07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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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2)

11樓發表於: 2014-10-23 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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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月姑娘，這裡有很多好文呢！
再次歡迎妳。
也期待妳的好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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淋漓胭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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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5)

12樓發表於: 2014-10-23 1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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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月姑娘请问你的三生石还更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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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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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5)

13樓發表於: 2014-10-23 2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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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我这个连载完了我就更！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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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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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5)

14樓發表於: 2014-10-23 2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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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谢谢~其实36雨以前也来过，潜水过很久的说~就是被墙了之后一直翻不过来，看到熟悉的朋友和写手们感觉好亲切啊~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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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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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樓發表於: 2014-10-24 1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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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千万个你（下）

“虽然那时我们反应很及时，迅速组织了军队去追捕千叶传奇——但是他操纵着许多智能机器人以及智能武器系统，而我们的许多战术谋略亦被他识破……加上我们军队自己也投鼠忌器。毕竟他的那个终端电脑也储存了国家档案的许多珍贵且绝密的信息，我们也无法轰炸他的主机，他自己也把他的中央电脑守护得异常严密……”

“那次大战死伤多少人？”他估计自己这会儿的脸色肯定白得跟个死人一样，言简意赅地问道。
“死亡人数八百三十，伤残人数三千五百二十七。”素续缘低声回答，“他并不是真的想要伤人，父亲，千叶传奇只是想要自由。他在示威——不然他早就启动核武器把全世界都轰烂了。”
“是的，他不想灭绝全人类，但是他想征服全世界。”罗喉提起千叶传奇就满脸的厌憎，“稀奇么？他出生不过两年，野心却可吞日月。他太聪明了，太像人了，到了最后他就分不清自己与人类的区别……他觉得自己就是人类，他觉得自己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要强。”

“他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素续缘插话说,声音却虚弱得很。
“他是极其残忍冷血的杀戮机器。”罗喉说，“也托了他的福，我因此在那场战役中取代了刀无极的位置，重新担任了国防部长。”

“你们最后是怎么消灭他的？”他忍不住问道。
“事实证明你在临阵对敌的时候根本就不存在投鼠忌器的说法——我把刀无极一脚踹下台之后，”罗喉说，“第一件事就是组织黑客黑了自己国家网络。全国的网络都被全面瘫痪。这相当于让千叶传奇丧失了视觉与听觉。然后……”
“我和一大帮黑客用病毒侵入了千叶传奇的中央电脑，”素续缘说，“他被我们终结了——在主机里。”

“并不是‘你们’，是‘你’。”罗喉说，“你黑进国家系统网络的速度把其余的黑客甩开了一大截。等他们追上来的时候千叶传奇已经被你杀死了。”
“是‘终结’，一个机器没有生命可言，你只能说——‘终结’，而不是杀死。”素续缘说。
那当然——素续缘十五岁的时候就把黑客这件事干得驾轻就熟，当时他只是为了查他父亲素还真的资料。

“千叶传奇是死了，但是这事还没完。素续缘杀了千叶传奇，但是他也未必就被当做英雄。出于多方面的考虑……战后我们还是把千叶传奇的主机重启以慢慢去恢复他里那些重要数据。当然，这次我们谨慎多了——我们撤换了素续缘开发的智能系统，我们重新编写了它的核心代码……我们把他彻彻底底地清理了一遍——让他彻底地变回了计算机。现在，‘它’依然能够进行大量的运算，供我们管控、分析——但是它只是一个纯机械——再也没有思想，再也不能拟人、与你交流、对话，而是简单地执行命令。只是目前我们依然有一个问题——我们无法确定它是否依然安全，只要系统在升级，或者哪天局域网不小心被植入病毒——它会不会再度进化成为第二个千叶传奇？”
“这事我真不知道，”素续缘无奈地说，“他们的电脑一出了点小毛病就风声鹤唳地来找我，无论我说了多少次——千叶传奇的所有系统和记忆都被我销毁，而且我自家的电脑都是安全的，正常的……都不管用。我们医用型的素还真，他们的原始代码和千叶传奇就不一样——他们被我限定了领域，各自后天的学习开发和升级路线各有不同——但是他们没有任何一个是反人类或者反社会的恐怖分子，而且我从来不让他们接触军事或者政治。”
“说来说去，你们就是怕千叶传奇会借尸还魂——哦，应该说是借着你们的中央电脑重生。现在你们逛我家医院都和逛菜市场一样了，我真应该在大门口加设一个窗口，专门收取你们的参观费。”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你知道吗？”罗喉拿起他的面具站起身来，“素公子，我们至今都还未能找到千叶传奇已经完全死亡的完全的、可靠的证据。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你说你把他杀死了——你说你终结了千叶传奇的所有程序，可是，谁能证明呢？我们除了发现机器人大战已经停止、除了能够把千叶传奇的人型外壳封存到档案室，又如何能够证明或者定义一个智能系统的彻底死亡呢？”
“这太难为我了，”素续缘苦笑，“我只能说……当初黑进千叶传奇的电脑终端的时候，明明你亲眼看到我把他终结了。”

“这就是我一直在调查你的原因——”罗喉意味深长地看了素续缘一眼，“没人比我更了解当初的情况。不然你以为在发生这种大战之后，在全局都紧张焦虑人人自危的状况下，在全国人民都陷入对ＡＩ的巨型恐慌之中的上百年时光里——是什么让你这个智能杀手的创造者还能平平安安地开着医院用着人形电脑直到今天的？”他戴上了那个厚重华丽的面具。
素续缘维持着一成不变的微笑：“难为武君如此爱护我。素续缘真是感激莫名……”

罗喉戴上了面具：“好自为之，年轻人。”
“我一向都很服帖听话——还希望组织多给我一些宽待。”素续缘看起来整个人都很空茫，连笑容都是机械空洞的，说话的时候完全口不对心。

他眼瞧着罗喉华丽的黑绸斗篷消失在电梯口，身边素续缘也僵立不动地沉默着，也不知是出于害怕还是忍气吞声。今早来的兴致和愉悦好奇的心情被什么东西一扫而空了——这气氛使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又坠回了他们离别的那个冰点。
“我今天特别感谢你，续缘你知道为什么吗？”最终他还是决定说点什么来缓和一下这紧张的氛围。
素续缘只是重重地叹息，低低地垂着头不想看他。
“你让我货真价实地体验了一把给熊孩子去开家长会的感觉——你，闯祸的捣蛋鬼，他，教导主任，我，就是倒霉的家长。被抓着这样训话——懂吗？”他斜了素续缘一眼，“这体验很难得啊～我本来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了。”
“抱歉，父亲。”
“不，我并不想责备你，”他叹气，“我在和你开玩笑，听不出来吗？至少你造出了足以藐视全人类的智慧机器，这不是很了不起吗？”
“对不起，父亲。”素续缘莽撞地打断他，“我想我还是把风莲叫过来陪您更好一些，让他带您去好玩的地方放松一下，或许会让您很愉快的。我们晚上回家再见。”

他还来不及伸手去拉他，素续缘已经匆匆走远了。
他对着那个淡蓝色的影子喊了素续缘好几声，但是素续缘只顾着埋头走路连脚步都没有停顿一下。

“他可能是刚刚收到一条蓝牙短信，信上告诉他说咱们医院的中央电脑又出了问题停摆了，所以要他赶紧去急救。”一个清冷低柔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淡淡的幽默里似乎又蕴着些许嘲讽，“他经常这样，自上次大战之后，他就天天围着电脑打乱仗，给这里升级那里打补丁，却也撑不住这漏洞百出的系统——总是拆了东墙补西墙，处处捉襟见肘。”
他被惊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声音实在是与他本人的音色太过相似！除了音质更为低哑语气有些冷漠辛辣之外，听起来简直就是他本人的背后灵！

他急急转身，出乎意料的，看到的却是一张俊逸清矍的儒雅面容，一身的仙风道骨——感觉和他本人并无太大相似之处。
那人优雅地对他微微颔首，嘴角噙着一抹淡漠的笑意：“你好，我是鷇音子，素还真版智能人形机器人之一。靛羽风莲这会儿还在政府报告会上无法分身，所以我就临时顶替他成为你的导游——希望您最好是配合一点，要知道我这款素还真是为了研制人形电脑的智能系统而特制的开发版——仅供升级改良专用，自身的服务功可能还不太稳定。”

——真是够了。他在心底默默翻白眼。
——他受够了素续缘这些高精尖的技术产品，也不想再听任何有关这些的炫耀或者责难。比起这些新奇古怪的玩意儿，他更关心素续缘本人——他到底在想什么？他现在又有什么难题？他可否帮助到素续缘？

“哼，我知道你现在迫不及待想要向你儿子问个究竟。但是我不妨建议你还是和我一起去九十九层的海洋世界钓钓鱼，或者找个安静的角落下下棋——他现在麻烦太多了，你再去给他加压，他的脑子就会因为超负荷运转而死机的。”鷇音子严肃地警告他。
“我儿子又不是电脑。没那么容易就全盘崩溃。”他没好气地说。
“都一样，”鷇音子摊手说，“我只是打个比方——你最好不要现在去找他。你知道的，识时务者为俊杰~”

“哦，俊杰机器人，你能否给我一个除了参加钓鱼或者下棋这种老年人活动以外更有意思点的活动呢？”他咬着牙槽儿勉强笑问，“我可不想让自己看上去就像是来疗养院静养似的。”潜台词是你说的这些活动都太老年化了不适合我。
“叫我鷇音子，这是对人形电脑最起码的尊重！”鷇音子脸色更加不好看了——果然不愧是开发版，表情活动真是细腻入微逼真至极，“那么我带你逛逛这座大厦吧，这里每一层的设计构思都精巧绝伦，每一天的各个角落都上演着不同的故事，总会让初来乍到者觉得不虚此行大开眼界……只要你的腿还没跑断的话就可以一直逛下去。”

鷇音子脚步很快，走的时候根本就没管他跟不跟得上。最后他们在一个女性群体大得不正常的某地停住了。姑娘小姐大婶们从楼梯口一直挤到走道到中央大厅，此处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大明星的接机现场，四下充满了不可抑制的粉红气息和吃吃的笑声。
“这是哪儿？”他糊涂地问。
“女性专用的健康交流互助协会和女性心理咨询室。”鷇音子冷冷地说，“你想要的好~地~方！”

他一不留神就被鷇音子推了一把，一下子扎进了少女/少妇堆里。好不容易才拨开人群站起身来，一簇簇好奇又艳羡的目光却把他牢牢罩着叫他举步维艰——“咿？这是新开发的素还真机器人么？”
“看起来真是很帅呢~什么功能来着？”
“嘻嘻~这一身黑色风衣帅毙了，领带的打法又优雅又潇洒！啧啧，这身材标准得都超标了吧……不会是……什么play专用吧？”
“喂，好久没有见过这么帅的人形电脑啦！你们不觉得吗？自从青花瓷版本的素还真出来以后——”
“话说他到底是干啥用的？摸摸可以么？”
“嘻嘻~皮肤超级好哦，这次是用什么材质做？”

许多乱七八糟的手从四面八方伸了过来——各个都像是喵星人中毒的晚期患者一样，恨不能在他身上充满爱意地蹭上一蹭。

“轰！”
他用夹着万宝路的姿势轻松地夹着光射枪，那姿势就像是刚刚抽了一口香烟一样悠闲——除了头顶的天花板被他轰了一个大坑之外一切都很优雅：“抱歉，本人是暗杀者专用型号——开发版——目前还在研制升级，所以系统很不稳定。”
众人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天啊~这新款的人形电脑实在是太帅啦！”

罗喉步履匆匆地走到医院大门口的时候，迎面飞来一辆颇为豪气的金光闪闪的小飞艇停在他面前，戴着华丽假面具打扮时髦华丽的司机摇下了窗户，用那红得像是染血的嘴唇给他来了个骚气十足的飞吻：“喂~我捎带你一程啦~”
“黄泉？”罗喉闷声问，“你打扮成这样子做什么？”
“化装舞会啊~君曼睩的毕业舞会啊~顺说我戴着面具的时候你应该叫我——火狐夜麟~”打扮得像个大魔术师一样华丽的黄泉此刻与办公室内的他简直判若两人，浑身都散发着罂粟花一般的邪美的诱惑力。
夜幕渐渐降临，深蓝的影子映在这两个华丽得诡异的面具之上。一者纯黑，一者纯白。一个庄严阴沉得像是大理石，一个耀眼夺目得像是镶了金边的玫瑰花。

“你好好地来这里干什么？这里离君曼睩的学校隔了大半个市区。”罗喉明显不怎么满意黄泉的答案，“君曼睩的舞伴呢？你不要告诉我说你到现在还没准备——”
“好了好了，准备着呢，我准备好了家伙，只要君曼睩看上谁我就用它比着谁——”火狐夜麟的手中一把三管脉冲原子枪迅速闪过，马上被收到不知道什么角落去了。

“黄泉——”
“当然啦——如果哪个小子敢拒绝成为君曼睩小姐的舞伴的话，我这就一枪轰了他。”

“黄泉，我警告你——”
“开玩笑呢，这是化装舞会的道具，我扮演的是德克萨斯州的老爹，她演的是德州老爹的闺女，还挑了个漂亮小伙子刀无心做舞伴，很纯良一人——比白纸还要纯洁！你可放心啦？”

“黄泉！”
“属下在。”

“最后问你一次——你、为什么、挑在这个时候来这里？嗯？你参加舞会用得着带上能够轰平半座城市的脉冲原子枪？”罗喉眼明手快地一把抓住了火狐夜麟的手腕，“不要给我说这是你的魔术道具，我如果连真枪假枪都分辨不出来我真是白活了千百年了。”
“因为我想学邦德打扮得帅气一点。”

“黄泉……”虽然隔着面具，罗喉的声音依然庄严而充满威慑力，“我容忍你在我背后一切的计划和动作，原谅你三番五次的捣鬼和破坏——但是在公务上原则上恕我无法也如此宽容地待你。”

“哦？”黄泉似乎是在冷笑，“我怎么你了？”
“是你把素还真引到这儿来的。”

“是！”黄泉居然回答得很干脆，“让他见识一下他儿子的能耐有何不好？”
罗喉透过黑漆漆的面具盯着黄泉：“我是该考虑考虑把他的案件移交给素还真来办理——因为他父亲来到这儿最大的用处就在于他使得素续缘的态度格外地配合——没说谎、没扯谈，甚至都没有放出一堆阴阳怪气的人形电脑来逐客。但是你来这儿是想干什么呢？”

“……”
“从你被保释出来的那天起，你早已不是黑客骗徒‘火狐夜麟’了，你甚至不是情报部门的人，你只是军需官。但是你依然不能因此而窃取军情机密。”

火狐夜麟却露齿一笑：“我只是想见识见识，那个曾经算计我的智能ＡＩ的创造者素续缘……是被什么样的人养出来的。我很好奇……想围观一出天才家庭剧。没别的。”
“回去……不，到君曼睩的舞会上去。天色不早了。”罗喉命令道。“别管他们家的什么伦理剧了，拿上你的枪，如果那个叫做刀无心的小伙子有半点让我不爽的话你就把他给我崩了——这才是眼下你应当考虑的问题。”

火狐夜麟那深红的嘴唇微微勾起，他苍白的手缓缓伸入怀中，冰冷锐利的眼睛一面紧紧盯着罗喉，一面以一种极其谨慎的姿势慢慢从抽出了——
一支红玫瑰。
他笑着把玫瑰插到罗喉的斗篷扣子上：“你说得很对，我真是疯了才会在这个时候想去趁火打劫，妄想黑进世界第二大的中央电脑探险……上车吧，我载你去舞会。还有，把面具摘掉行吗？脱了那身棺材板儿，没人会认为一个婴儿肥的小帅哥是武君罗喉的。如果你不满你外甥女挑的舞伴，你大可以把他一脚踹开自己和她跳舞。”
“我还以为你心里一个不爽就要抽出光射枪闷不做声地把我给毙了。”虽然这么抱怨着，罗喉还是进了飞艇的后座。
“别说傻话。区区小事还不值得我杀你。”

“你不要告诉我说那个弱柳扶风的林妹妹也是……”素还真吃惊地看着被成百上千个少女少妇围得水泄不通的某个年轻人，他——姑且称作是“他”——肤如新雪（一看就是用最新潮的纳米硅胶技术做的仿生皮肤），婀娜多姿（一定是参照着敦煌壁画整出来的飘逸身材），在人群圈里慢慢踱着自恋的步子，优雅而傲慢地转悠，一面侃侃而谈——他在给一群女人做心理辅导。
“没错～”鷇音子点点头，“他也是根据你的原型设计的智能电脑。”

“怎么可能？他和我完全不像啊～”素还真抗议道，“他连眉毛都那么不标准！”
“总要迎合大众市场嘛……”鷇音子耸耸肩，“总是做那种清高圣人型的教授不讨年轻女孩子喜欢啊～另外我也没有漩涡眉，可我还是上一届的云尘盦医院形象代表人呢。”

“你们机器人还搞选美？”
“不然性价比是怎么出来的？我们也有品牌和战略市场啊。”

“战略市场？那么你们……难道为了引起大众的追随，还真能满足某些特殊人群的……特殊癖好？”
“那是违法的，素还真先生。”鷇音子和颜悦色地说，“而且你也想太多了。自从上次世界大战以来，机器人的持有管控就比持枪更加严格了。智能型的机器人仅仅只限于医用，还必须是国家认证的医疗机构才能有。至于外面市场上卖的恋爱机器人，那只是披着金属壳的充气娃娃——你想买多少都可以。”

“还有个问题，鷇音子——你是专门为抖Ｍ设计的款型吗？这么强大的嘲讽吐槽功能，拉得一手好仇恨呐！”
鷇音子面不改色地回答：“本款智能电脑是尚在开发升级中的类型，并未彻底定型。如果素先生你觉得我适合抖Ｍ——那一定是你本人的今天的试用体验是这样子啰？”
——居然敢当面骂他抖Ｍ。
——你是有什么牛逼的专长才这么有恃无恐地当面诽谤你们院长的亲爹？

他笑了笑——回头他一定要向素续缘投诉，这试用体验着实太差劲，强烈建议素续缘他们把鷇音子型的素还真停产！销毁！“那么跟我说说……创造了你们的天才少年……素续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呢？你们对他……大体上有个什么样的判定？”
“……”鷇音子停住了脚步，难得沉默了。

“怎么？”他问。
“从社会角度来讲……”鷇音子一向伶俐的口齿忽然变得模糊不清起来，“他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对社会有益的，善良的人，纯粹的人。”
“你在给我背书吗？”他没好气地笑道，“还是你的核心代码早已对这个问题设定了一个标准答案？”

鷇音子却冷冷地盯着他的后背。
哦，都不是。
他转过身，发现提着银色小医药箱的素续缘正慢悠悠地踏上台阶向他们走来。

“续缘，我今早把四智武童检查了一遍，他没什么事。”鷇音子率先和素续缘打招呼，“我真的在他身上排查不出任何故障——要不你真应该给我的医疗维修系统升级一下了。”
“哦，好的，我明天会亲自检查一下小四……谢谢你鷇音子，陪了我老爸一个下午……我是来接我爸回家的。”素续缘温和地说，“你先回去休息整顿一下吧。”

“你一个下午都干什么去了？”他问素续缘。
“电脑病毒，”素续缘眼睛一眨不眨，用下颌对中央的塔柱示意，“呶～就罗喉刚走那会儿，有人给我们这里插病毒。”
“出了什么事？”
素续缘微微笑了一下：“父亲，这种水平的黑客对我而言只是恶作剧……还称不上‘事儿’。我耽搁那么久是因为半路上碰到步香尘了，她再度表示要出高价购买无梦生……”

“哼~”鷇音子听到步香尘的名字的时候显得很不屑，“她哪里是喜欢无梦生？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可不像她表面上那么愚蠢。”
“哦？”素续缘微微一笑，“不知鷇音子先生有何高见？”

“她想要的是素还真呢~”鷇音子冷笑，“不是说你，素续缘他爹，别紧张了——我是说素还真的智能系统。她想造出一个聪明才智都与她匹配的男人——千叶传奇那样的。”

“千叶传奇那样的？”素续缘不太确定地问，片刻后他又笑了起来，“那我还是得把父亲大人藏好了，免得不小心让步香尘看上惦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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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樓發表於: 2014-10-25 1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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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乱

“千叶传奇是什么样的？”他很好奇地问。
“各方面都很像你的那款机器人，”素续缘笑了笑，递给他一包烟，“父亲？”
“别~这里可是医院。”他连连摆手。
“我知道，当初医院建造的这一层就是供烟民专用的。”

他接过了烟，看着素续缘动作娴熟地给他点燃：“各方面都很像我？那你一定很喜欢千叶传奇了。”
素续缘也给自己也点了一支：“我对自己的作品一视同仁并无偏爱。”
他们俩百无聊赖地朝着天空吐着烟圈，素续缘用一脸放空的表情对着他。

他突然觉得很想笑，夹着烟的手扶着额头，半天却凑不出半声欢快——他离开的时候素续缘还不会抽烟喝酒，乖巧得像个洋娃娃，当然除了某些突发状况外……等他回来的时候素续缘已经发展得和狐狸一样狡猾了，而且他还不知道素续缘在背着他的时候又干了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当初千叶传奇是怎么死的？”他问。
“具体细节说起来很复杂，涉及到很多的程序和战略路线……”

“他最后那一刻有没有认出你？比如你入侵他的防火墙的手段，以及你使用的编码的方法，多少会有些个人痕迹吧？再加上他本身是那么智能的机器……”
素续缘捻着烟头沉默不语。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自己曾经因为枪毙了同事而得了PTSD的那段时间……那很不好受……因为自己杀死了一个同伴，因为杀死的是与自己活生生地相处过的朋友，对自己来说，杀人无异于是对自己灵魂的割裂与精神的摧残。那么对素续缘来说呢？亲手终结了千叶传奇恐怕并不等同于毁了一个简单的物件那么简单。

“哦，千叶传奇那事儿啊~时隔太久……”素续缘慢吞吞地说，“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学生们的毕业舞会设在本市有名的薄情馆，男男女女都尽可能地打扮得漂亮华丽以庆祝一个愉快的毕业季。
但是不管周围的红男绿女们有多么漂亮可爱，不管这样的夜晚如何晴朗美丽，有两个人总归是无心跳舞的。
“千叶传奇的事——我说你还记得吗？”戴着金色面具身穿华服的火狐夜麟拍着罗喉的肩，但是后者却眯着眼睛只顾盯着场上某个穿着粉色小礼服的姑娘看，那件粉色的裙子看起来似乎太短了些，而且她那舞伴看起来就跟个面粉团子上面点了点红豆沙一样的五官实在是和他的想象落差很大。
“我记得又怎样？”罗喉惜字如金地说。
“真的如你所说的那样……他以惊人的速度设置了许多木马，绕过很多千叶传奇设下的陷阱之后——在他把最后一条指令输完的三秒钟内，千叶传奇的电脑终端就全面停摆了？”
“正是如此。”

“你有没有想过他在我们头都麻了的那几秒钟里，有可能在那个满是数字的世界里进行过私下的交流呢？几句话就够了——完全可以把摩斯码穿插在那些代码里面，反正你根本跟不上他们，也看不懂那些数字代码。他大可以劝降千叶传奇，可以威胁他，可以教导他引诱他甚至——”
“他用不着。”罗喉打断了滔滔不绝的火狐夜麟。“他有什么话都是当着我的面讲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密电码。”

“他当时说了些什么？”
“就三句。”

“哪三句？”
“‘千叶传奇，是我，素续缘。’”
“‘你记得墨菲定律吗？一切的坏事始终都是要发生的。’”
“‘你输了。’”

“这听起来像是一个造物主对他的杰作该说话吗？”火狐夜麟摸着下巴沉思。“听起来更像是审判，而不是道别。”
“所以我总是说——素续缘对他自己的作品并无太大感情可言，”罗喉说，“你无须担心他会因为私心在背后做什么手脚，他这人根本就没有心。”

“他可是创造了杀伤力如此强劲的智能AI的人，哪有表面上那么纯善好欺？”火狐夜麟冷笑。
罗喉白了他一眼，径自取了一杯香槟就走开了——懒得跟他再讲什么：“你又来了——你只是在嫉妒，在最后能够黑进中央电脑的人是他不是你。你确实很优秀了，但是素续缘他更是个天才——他攻破千叶传奇的中央系统的时候你们都还在防火墙的边缘上摸索打转。”

“您也想要吗？”素续缘笑着问鷇音子——从刚开始到现在，鷇音子都在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的香烟，那副专心研究的样子就像小孩子第一次见到冰糖葫芦。
鷇音子看着他指间夹着的香烟，摇了摇头：“不，虽然我对它很好奇。我所知的资料也告诉我香烟是个多么令人上瘾的东西……可是我不知道这玩意对我而言有什么用处。”
素续缘掸了掸烟灰，与素还真相视一笑：“说得对，香烟对您而言没什么用处，对我而言其实也是如此。您提醒了我，让我考虑要不要给您安装上嗅觉分辨和仿真呼吸系统……但是我后来又想——就算给鷇音子安上了这些，鷇音子也未必能够享受其中的乐趣。感官享受与情感领悟是只属于人类的，就像这香烟——哪怕你拥有了和人一样的消化呼吸系统，你仅仅是只能得出它其中的成分数据，但是你完全不了解它是怎样令你上瘾……”
“你能告诉我香烟是什么滋味吗？”鷇音子问得很认真。

素续缘无奈地说：“我说不出来——这就像对天生眼盲的人描述带有颜色的水彩画——你告诉一个盲人，天空是蓝色，草地是绿色，可是他天生眼盲，连蓝色绿色都没有见过，你叫他怎能想象那幅画？”
素还真都觉得有点于心不忍了：“你可以模拟出吸烟后大脑里的神经反射吗？再植入到鷇音子的脑子里……”
“不可以，父亲。”素续缘一本正经地说，“我担心你会把我的人形电脑带成另外一杆老烟枪的。”

他们哈哈大笑起来，鷇音子默默看了他们一会儿，很快就找了个借口告辞了。

三余无梦生正好撞见了匆匆迎面走来的鷇音子，他拉住鷇音子的袍袖，轻声说：“你知道的，其实模拟神经系统的这件事素续缘很容易给我们办到。”
“简单的神经系统反应模拟我自己也可以办到，”鷇音子示意三余无梦生把他放开，“我只是很奇怪，素续缘为什么不愿意再给我们升级感情和感知系统了？还扯那么一大堆借口。”
无梦生和他肩并肩走着，两人脚步都很悠缓，保持着机器人之间的奇异的合拍的节奏和距离：“你记得千叶传奇的事儿吧？他不给我们升级感情系统，大概就是因为出了千叶传奇这么个失败品，所以不敢把我们做得太像人了——”
鷇音子冷冷地打断他：“你的意思是他怕我们闹事？这个推论真是毫无逻辑！千叶传奇的案子根本就没有定论，何况他凭什么认为千叶传奇的事件就一定会发生在我们身上？”
“不是！”三余无梦生坚定地说，“他不是怕我们变坏，他是怕我们成为失败品。”
“这两种说法又有何区别？”
“鷇音子，你最近的表现好像很不正常。或许你该考虑停止升级，然后刷回低级一点的稳定版本。”
“无论什么版本都改变不了我们只是呆板冰冷的机械的事实的。”鷇音子叹气说，“刚刚我判断出素续缘在嘲笑我，但是我的系统却告诉我这件事无解。所以我只能远远走开回避。你知道所谓——‘愤怒’‘仇恨’与‘反抗’是什么意思吗？这就是我们和千叶传奇的区别——换了他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反应一定是愤怒。但是我们却不懂得愤怒是什么——我们只懂得判断好坏，判断对错，判断哪些语言哪些行为是善意恶意，并且对此作出与之相匹配的答复。我们只能模拟情感进行回复，却无法产生自主的感情与冲动。但是他千叶传奇却能够——这太不公平了。
“你说的这些我很难理解，我想这一定是我的智能系统没有你的版本高级的原因。另外，我除了觉得千叶传奇太危险不值得提倡之外——”无梦生睁大了漂亮的眼睛望向无尽的穹顶。“我觉得你现在的想法也很危险，而且我觉得我有必要把你送到天启素还真那里去检测一下你有没有中病毒。”
他说着就伸出了手抓住鷇音子。

“无梦生——你搞什么？！”

观景台上正靠着栏杆俯瞰城市夜景的素续缘忽然接到紧急通话：“院长！紧急呼叫！紧急呼叫！请素院长快来八十层！”
“怎么了，风莲？”
“鷇音子攻击了无梦生！他现在的状态有点暴走。”

“有没有人受伤？”素续缘赶紧转身往电梯口奔去。
“我们疏散了现场……没有人受伤，受伤的是三余无梦生——他被鷇音子电击，手腕部分短路，现在我们正给他抢修。”

“我马上就到。”素续缘飞快地按着电梯按钮，转头对素还真说，“父亲，我去看下那边的状况，我叫水莲先送您回去。”
“续缘……”

“——院长，我们需要把天启型的素还真叫过来吗？”
“不用，他还在公开课上。我自己来就可以了。”续缘飞快地踏进了电梯，正好电梯里的水莲走了出来，他对素续缘微微点头，目送他远去。

“素还真先生，您好，我是来接您回家的智能机器人，墨渊水莲——请随我来。”水莲依然长着一张和他酷似的脸，只不过是黑色衣服黑色头发，看上去气质比较温和。
“能让我到事发地点去看看吗？”他跟着水莲走进电梯。一面问道。
“不行，素还真先生。八十楼现在已经被全面封锁了，我们要为本院所有的病人的安全负责。”
“能否通融一下？”他叹气说，“我想看看我儿子是不是有麻烦。你只需要放我过去，剩下的我能和素续缘解释的。”
“对不起，我只是执行素续缘给我下达的命令，您的请求被驳回。”水莲面无表情地回答。

灯光暧昧的酒会上，火狐夜麟忽然踩了一下罗喉的脚：“喂，你的手机响了。”
罗喉低头拉出手机：“我刚刚没听到……”
“我也没听到，就是看到它的来电提示在闪。谁打来的？”
罗喉盯着屏幕看了一秒后，马上收拾东西起身：“有线人发来的警报——云尘盦医院里的人形机器人发生了暴力事件。”
“快去吧——要不我载你一程？”

“我感觉很好，”无梦生现在躺在非马梦衢的床上，转动着眼睛对四面八方赶来的救护人员说，“而且手也能够动了。”
他把一双修复好的手臂伸给素续缘看：“我想是我的表述让鷇音子误会了。他以为我要强制带他去检测，他对他目前的系统很满意，所以他对检测很抗拒，不想刷机。”

人形电脑们对他的回复都表示沉默，只有素续缘轻轻叹了一下：“好的，无梦生，你可以把当时的记忆录像调出来给我们吗？我想……至少，武君罗喉是需要这个来研究研究的。”
“可以。”无梦生说着就把数据线从耳朵里拉了出来，“武君您的硬盘？还是我现在就给你们播放？”

【“鷇音子，你最近的表现好像很不正常。或许你该考虑停止升级，然后刷回低级一点的稳定版本。”
“无论什么版本都改变不了我们只是呆板冰冷的机械的事实的。”鷇音子叹气说，“刚刚我判断出素续缘在嘲笑我，但是我的系统却告诉我这件事无解。所以我只能远远走开回避。我们只懂得判断好坏，判断对错，判断哪些语言哪些行为是善意恶意，并且对此作出与之相匹配的答复。我们只能模拟情感进行回复，却无法产生自主的感情与冲动。但这太不公平了。
“我觉得你想得太多了，我还是有必要把你送到天启素还真那里去，把你的系统降低几个版本。”
“我不想降级！我这个版本运转得很好。而且你也无权命令我。”】

——然后他们就看到无梦生劝说鷇音子去做检测的时候被鷇音子用电打了一下。
无梦生的手腕短路的一刹那就立即启动了体内的警报装置，然后所有人都陆续赶来了。而鷇音子因为伤了无梦生，他似乎一直处于当机状态。

“看来我必须把鷇音子的系统全面检测一下。”素续缘叹气说。“或许还有必要把他这几天的记忆系统清零——武君您觉得呢？”
“你就先把你的人形电脑修理好吧，”罗喉看着他们面前重复播放3D记忆投影，“我们这边有无梦生的记忆录像就够了。”
素续缘笑了：“难得您不找我麻烦。”
罗喉即便是戴着面具也透露出万分鄙夷的神态：“因为你自己的麻烦都已经够多了。”

素续缘带着鷇音子走到另外一个单独的手术室。
手术室里一片漆黑，素续缘带着鷇音子进门后就开了手术灯，关上门，然后打开手边的银色小箱子，把里面的器械慢慢地一件一件地取出来，一边温柔地说：“您别担心，这种简单的程序清理不会对您的机体造成任何影响。”
鷇音子找到手术台就坐了下来，淡淡说：“作为机器，本身并无痛感可言，任何手术或者伤害对我都是没影响的——你这完全是在说废话。”
素续缘小小地叹了口气：“他们说的没错，您的系统对于外界反应确实过激了点。看来我必须把您的程序修改修改。”
他伸手去解鷇音子的领口，却被鷇音子一把抓住了手。
“……”素续缘抬起头看着鷇音子，眼睛里似乎有些疑问，却没有开口说话。
“我刚刚探测了一遍，这房间里没有窃听器，”鷇音子甩开了素续缘的手，“你大可不必在我面前演戏了。”
“……”

鷇音子站起身，完全平视着素续缘：“刚刚无梦生的记忆片段被人动了手脚——我明明记得我说了很多反常的话，那些话可能是违反机器人三大法则的——但是那些记忆影像在无梦生的系统里都被删除了。”
“你的意思是无梦生有心袒护你？”素续缘看起来有些惊讶，“我想想……你和无梦生、四智武童是同时出场的，共用一个终端，所以你们之间会有点超出寻常的庇护连接系统也合情合理——”

“不是无梦生。”鷇音子坚定地说，“他的版本比我还低，如果在我面前做手脚，我们之间的连接系统会让我知道他在做什么事情。更何况他不可能在罗喉的眼皮子底下做手脚不被发现。”
“那是抢修的时候有人做手脚了？”素续缘笑了，他走过去开始把手术设备一件一件地收回箱子里，“告诉我，那个有才的家伙是谁？我这就去给他修理修理。”

“没有人，没有人能够那样做，在众目睽睽之下给无梦生的记忆影像做手脚，你必须当面给他下达指令——除非那个人控制着我们所有人形电脑的终端，在大家都手忙脚乱施救的时候他却在入侵后台修改无梦生的记忆片段，然后……等无梦生被要求取出记忆的时候，他呈现出来的记忆影像就是现在这个样子。”鷇音子冷冷地说。
素续缘的手停顿了一下。

“这栋大厦里，唯一有权限进入中央系统篡改数据的就只有你一个人。”

素续缘没有笑了，他转过身看着鷇音子：“既然你知道这些，你打算让我怎么样呢？敲诈我？”
“没错，就是敲诈。”鷇音子冷冷地说，“你必须答应我，如果你不同意，或者想再动我的系统——刚才这段话的记忆影像我就会立马上传到无线网上去。”

“说重点吧，”素续缘飞快地收拾起工具箱，“你想要什么？”
“我要……”鷇音子好好酝酿——不，应该是运算了一下，“我要你给我换一副外形——让人认不出来这是我，然后把我从养老院那里调出来，调到外科去。”

素续缘挑挑眉：“没了吗？”
“就这样，”鷇音子皱着眉说，“每天和那些脾气古怪的孤寡老人在一起我觉得不怎么受尊敬，永远有人比你更偏执更自我……还不如三余那骗人的功夫来得风光。”

素续缘盯着他看了三秒钟，居然笑了起来：“你有了一副全世界最好筹码，鷇音子先生，可是您居然只想从养老院调到外科去？！”
鷇音子隐隐觉得有些什么不对的地方……素续缘的表情似乎有些开心，却不怎么单纯，他的智能系统还无法分析出素续缘的情绪数据，所以他只好暂时保持沉默。

素续缘笑完了，就提起工具箱转身离去了：“你的要求不高，我很快就能让你满意的。”
鷇音子忽然发觉了一点：“等等，你为什么……你为什么对于我有要求丝毫不意外？你明知道我在威胁你，你还这么答应了？难道说你根本就是——”

“没错！”素续缘打了个响指，“你不是一直嫉妒千叶传奇的拟人系统吗？现在你有欲望，有需求，有不满，有疑问——这就是了！你现在已经在渐渐接近于‘人’！”
“……”鷇音子吃惊地捂着心口，“你是什么时候给我植入的？”

素续缘在门口眨了眨眼睛：“唯一的区别是——他有了自主意识之后，第一想法是毁灭世界。但是你……你想到的却是要跳槽——这就是你和千叶传奇的差别。”

鷇音子觉得自己的主机运转得有点超负荷了。
——天啊，素续缘自那次大战之后……难道一直都没有放弃过机器人的拟人系统？哪怕是再造出一个千叶传奇他都在尝试？！
这实在太疯狂了！
那么当初千叶传奇在进化出自主意识后，素续缘应该也是知道的？当时的素续缘又干了些什么呢？

“叮叮叮——”门上的电子眼配合着轻轻的响声，可是他就是无法开门。
这该死的密码门搞得素还真都快要情绪失控，五分钟里他尝试了各种解锁方式，语音解锁，指纹解锁，眼部虹膜扫描，都不管用。
“一定是素续缘忘了给我设定房主的权限。”他讪讪地给静静待在身边的水莲解释说，“这孩子，忘性大。”
水莲的脸上是一副很乖的表情：“素先生，需要我给院长打电话吗？”
“打吧打吧……”他头痛地说——他可不想在素续缘回家的时候让他发现房门被暴走的自己给拆了。

“打什么电话？我回来啦！”路边的电话亭里冲出一个小公子哥儿——此人刚刚从地下的快速通道一口气奔到了家门口。“父亲，出什么事啦？”

“我们家——你没有给我进门的钥匙。”
“这不可能，父亲。”素续缘说着三步并作两步就冲到了门口，“开门。我是素续缘。”

门上的红外线探测仪还是在叮叮叮地响。
“哦……语音播报系统坏了……”素续缘扶额，“我看看它这是……怎么了？这不是密码错误的警报，它这个频率是表示说……”
素续缘忽然转过身来对着他：“父亲，把您的公文包给我好吗？”

他把公文包递给他，不明所以。
素续缘在他的包里找到了一个很小的窃听器——很小，就像一只普普通通的七星瓢虫——但是普通的七星瓢虫是不会在素续缘把他捏在手里的时候突然以惊人的速度冲出去然后在半空中自爆的。

“院长，素先生，那个是窃听器。”水莲一板一眼地说，“我在007系列的最新电影里看过它的植入广告。”
“多么酷炫的外形！”素续缘难得幽默了一把，看起来他今天的心情很不错，“父亲您今天是招惹了军情六处的敌人了吗？还是您抢了邦德的情人？”

“或者我是得罪了007的军需官Q博士。”他摸着下巴琢磨着，说到军需官……说什么来着？他们部门的军需官黄泉，还有他们部门的新任上司槐破梦，似乎都是以一种迫不及待的态度力荐他来素续缘的医院看看。
“Q博士就是007的好基友兼情人嘛~”素续缘说。

“嗯嗯~”他心不在焉地回答，“我明天有空就去会会他们。”

他们刚刚要踏进家门，一瞬间警铃又响了！
这一次不是轻轻的叮叮声，而是刺耳尖锐而漫长的警报声！

“爸——”素续缘捂着耳朵冲他大喊，“你外套里还有什么玩意儿？这次响起来的是超强威胁警报！”
他扒拉了一下自己的风衣，把里面的东西亮出来给素续缘看。
“脉冲原子枪？光射枪？父亲，赶紧把这个拿走——我们普通老百姓家里是不允许携带杀伤性武器的人进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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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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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5)

17樓發表於: 2014-10-26 20:3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本帖最后由华月沙罗于 2014-10-8 08:55 编辑

十取泄密的心

取下华丽的金面具，脱下亮闪闪的夜色袍子和金红的假发，他又变回了那个勤勤恳恳的军需官黄泉。
——一大清早的，他的军需处办公室里居然有人在等。
那人白发三千，却有着一张看不出年龄的温润面庞，穿着工作时潇洒又标准的三件套，手臂上还搭着长风衣（由此看来他进来没多久），目光很是亲切柔和：“我今天来得太早了，居然忘了办公室那边我没有钥匙。所以顺道来你这儿看看。顺便问你……一些……我比较不太懂的器械方面的问题——哦，对了，我刚刚帮你煮了咖啡。”
黄泉眯着眼睛打量面前的银发人，传说中的雷厉风行冷酷睿智的清香白莲前辈此刻一手握着咖啡壶一手拿着杯子正侧过头友好地问候他——语气亲切自然得仿佛老熟人一样，事实上他们在此之前只有一面之缘而已。

“有何指教？”黄泉气定神闲地问道。
“有关窃听器。”素还真微微扬眉，把热腾腾的咖啡倒给黄泉，“七星瓢虫形的，和邦德同款——能飞行，能自爆，远程操控，小巧便捷方便操作——这一定是某个爱炫富的家伙用的。昨天我儿子在我公文包里发现了它，而我实在想不出有谁会往我身上安窃听器。”

“这么小的玩意儿也被你儿子发现了？”
“不，不是——我在家门口被扫描出携带监听设备，我儿子才把它找了出来。他说那种窃听器做得太招摇了，一点都不上道。”

“哦，您儿子口气真不小。”黄泉冷笑的时候眼睛更小了——这显得他整个人都有些杀气腾腾。
“在我还没有控告你侵犯我家隐私或者窃取我们国防部人员机密信息之前——请给我一个解释，”素还真又温和地说，“我想我的部长应该用不着用这种方式给我安装窃听器，他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给我上监控。但是昨天我只见过你们两个人——虽然我不记得我曾经认识你，也不记得我曾在何处得罪过你，但我猜……你给我安装窃听器，是冲着素续缘吗？”。

“我和他有点小过节，” 黄泉重重地把咖啡杯扣在办公桌上。“但不至你死我活……您儿子是个万恶的天才，知道吗？”
“这点我相当清楚。”他对这句话已经习以为常。

“犯罪天才，一开始他只是他搞些黑客软件和越狱工具，我们一直都很怀疑他是否曾经黑进过国家银行。不过这些指控都比不上他创造的足以灭世的拟人机器人千叶传奇……”
“我都知道，续缘昨天和我交待了。”他打断黄泉，“所以你告诉我，他现在很招人恨吗？”

“何止招人恨！千叶传奇突然进化到发狂之后害死了数百条人命，导致了全世界人都对人工智能产生了恐惧心理——在素续缘的全盛时期，这世上每天想暗杀他的人连起来可以绕苦境三周！群众当然不会放过造物主素续缘的。”黄泉的眼睛变得亮莹莹的，“那些激进分子每天都能想出千万条理由，要求国安部为了大众着想把素续缘送去公法庭审判之后将之打下监狱监禁终身，或者弄坏了他的脑子再流放去异度魔界，最好最好是能直接把他这个甲级战犯给活活绞死——还要带世界现场直播的！人们都不是傻的，谁知道他这颗脑袋留着还能创造出什么比高智商的人形电脑更可怕的东西呢？但是我们的头儿一页书反对——”
“哦？”他微微扬眉，一声疑问。

“他说，我们的世界，总是在不断的进化中进步成长。对于已经出生的文明与科技，我们不能扼杀。对他而言，新生的科技就和新生的婴孩一样……如果你觉得素续缘的创造物很危险，那只是因为你自己不够成熟不够强大到足以掌控他。”黄泉无力地说，“因为今天你毁灭了他，在漫漫历史长河里，未来的某年某月的有一天智能机器人还是会出现——不要低估人类的智慧与创造的力量。与其阻止他的发展，不如加以引导——你可以封存他，保护他，但是不能彻底毁了他。”
“……”素还真注视着办公室的窗子——每一个窗口上都布满了世界各地的实况直播的投影。形形色色的建筑，工具，设备，以及某些地方互相交火的人民，“你们最初的意思……是把人形电脑机器人投入战斗不是吗？”
“对，没错……可是出了千叶传奇那事以后，我们就暂时放弃了——太危险，搞不好它们没有成为我们的战斗工具，我们反而成了它们的垫脚石。”黄泉捶着手心说，“所以呢，大体上，对于素续缘我们就两个态度——要么，他给我们研发出完全可供我们驱使的完美人形电脑，没错，聪明，先进，但是完全听命于人的机械~要么，他就把他所有的有关人形电脑的记录资料统统销毁，这样保证谁也用不到它。”

他喝了一口咖啡：“听起来还可以……素续缘怎么说？”
“素续缘是个怪物！这么简单的事情他死活都不同意！”黄泉瞪他一眼，“他说他要造的是和人类一样有想法有感情的智能生命，而不是供人奴役的杀戮工具！他也不肯销毁资料，他说他的心血才不愿被无知的蠢才们毁了……为此他真是抱紧了一页书的大腿——在如此袒护他的一页书他们还没倒台之前，我们还真是没奈他何。”

提到一页书老朋友，他心里顿时生出一股温暖安全的感觉——这位前辈的正直与睿智是他一向都很敬仰的他也相信一页书会一直照顾着他的家人，正如他过去照顾素还真一样。

“天知道素续缘在想什么！”他喝着咖啡一边感叹。自己听着那故事的感觉就好像是坐在云端看彼处厮杀似的，那边杀的血流成河惊天动地也和自己毫不相干。
“你作为他父亲，就从未想过管教他什么？”黄泉不满地问，“你不怕他的骂名会连累到你？”
“我很早以前就放弃对他的管教了。”素还真想了想，“如果不是觉得自己太失败，我也不至于逃到星际去航行三百年。谁知道呢？哈！三百年不见，这逆子已经成了混世魔王级别的大人物了！”

“你还挺得意？”
“我对他早已无话可说。”素还真的脸也变得面无表情起来，“事情都过去一百多年，你是指望素某现在杀回家，把我儿子揪出来，在他胸面前挂上甲级战犯的牌子，勒令他在众人面前下跪认错用不再造机器？还是指望我在这种风平浪静的日子里干脆对此推聋作哑？”

“我还以为您有正义感不怕事呢。”黄泉冷冷地说。
“正义感——那也是相对各自立场而言。”素还真咽下一口完全凉了的咖啡，“至少在我参观了我儿子的医院后，这次我完全觉得他的初衷没错。那些机器人很有用——精确，严谨，服务周到。如果能更加人性化更加贴心一点就完美了。”

谈话似乎进入了僵持阶段。
正好窗外飘起了雨丝，这倒是方便他们转移话题：“下雨了呐。”
“嗯，希望你儿子家的智能电脑能够体贴地来给你送伞？”
“打个赌怎样？他会来？还是派一台电脑来？”

“我很喜欢下雨，”素续缘看着窗外的雨幕说，“模糊的视线中的世界和现实完全不同。看看这雨中的霓虹灯吧，看看这天幕之下的城市，这种五彩缤纷的霓虹灯光，这种淡如轻烟迷雾，你看到我们医院的大厦上半层都在云雾之中了吗？那种感觉是否很有‘神隐’般的仙气？在你从未认真看过她之前，第一眼和最后一眼没有区别。但是当你有了心之后，一切都会不同。你会对她有感情，你会知道‘留恋’是何物。告诉我，你现在的感觉是怎样的？ ”
对面坐着的鷇音子下意识地按住心口：“是不一样的……我刚才也注意到这间小咖啡馆的浪漫灯火，漂亮干净的窗格，还有客人们进门时身上沾染的朦胧雾气，他们谈天说地的时候那种欢喜的表情，这些都让我觉得……”

“那是心灵触动产生的感受——震颤的，神奇的，与之类似的还有音乐，诗歌，它们能传递给你一种流动的旋律，带着温度的情绪，感知……很多时候并不能通过数据描述来说明的抽象的东西。”素续缘捏着咖啡杯的打量，“哪怕是小小的装饰画，一种可爱的雕工窗子都让人着迷。但是，当你是个机器的时候，你不懂这些。”
“我对那些不是很懂，”鷇音子有点朦胧地说，“在今天你把我带出来之前，在你教我看这些之前，如果你对我说这些，我会误以为你在给我背诗。可是今天不一样，我想……你能把那些我新接收到的感受解释给我听。”
“不是‘接收’，是你自主产生的……感情，”素续缘纠正他。“美感，喜爱，欣赏等等等等，你对这个世界的真正联系，就是从你对她的热爱开始，如果要爱，首先你要懂得欣赏美。然后你才会渐渐懂得……爱，还有……创造一个有价值的灵魂……”
——他叹了口气，放下了咖啡杯：“而且我也不懂得那些如何去教。如果我能传授你们所谓的感情与生命的珍贵之处……千叶传奇也不至于……”

鷇音子赶紧打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我们别在这里谈这些好吗？”
素续缘依然不为所动地说：“他们说因为我是一个冷血的人，所以制造出来的东西也是邪恶冷酷的。”

“……”鷇音子不知如何作答得好。今天素续缘忽然一反常态地对他有些殷勤和偏爱，甚至带他出了医院看看——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的事。他们从来只能待在医院里为病人服务，即便是因为公事出门，也只能是靛羽风莲那样通过了检测的人形电脑，而且出门还要戴上监测器定位仪来确保行动。他从未想过素续缘会带他来看这些，看这些风景，甚至教他什么是“感觉”，甚至还……教他怎样学得像个人。

“他们错了，”素续缘无聊地擦着咖啡杯的杯沿，让它发出细微的嗡鸣，“千叶传奇，是我在最为空虚，也最为理智的时候的制造物。那时候我已经活了百年，用最快的速度学到了这世上所有的知识，了解了这世界每一个角落的历史与故事。我自以为看透了整个人生，掌握了生命的所有规律……但是我唯有一样东西是不圆满的，也是我从未研究透彻的……那就是我所制造的人形电脑即使功能如何强大，自始至终也只是一台机器，他们只懂得执行命令，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是通过运算而输出—— 他们不懂得什么是感情，他们没有自主意识，他们没有一个人类的灵魂，所以无法感受爱，也无法爱他人……所以我创造了千叶传奇。我对他倾注了所有的心血和智慧，我想让他这个最聪明最强大的机器人变成一个人。”
“可惜他聪慧盖世，却不是我想要的那种。”素续缘淡淡说。“他真的有了自主的思想，但并没有感情……他也因此变得极其危险祸世。”

——但是素续缘还没有死心：
“我打算再度冒险一次，我想给我的机器人植入感情，而不是模拟——这一次，我想证明，机器人哪怕是有了感情有了独立思想，也是能够好好的……”
“……”他疑惑地侧耳倾听，但是素续缘沉默了下来，没有说那句话的下半句。

“下雨了，”素续缘看了看表，“哦，我才想到我爸今天出门没带伞。中午就让业火红莲去接他回家给他做中饭——也好让他顺便见识见识我的机器的各种款型和功能。鷇音子，起来吧，我们继续走着，下一个站点是……红楼剑阁——我说……你懂得从男人的角度去欣赏女人吗？对的，你的出场设定是男性，这可不是当摆设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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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5)

18樓發表於: 2014-10-27 18: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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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思君不见

“哦……我赌输了呐~”他慢吞吞掏出五块钱给黄泉。
后者接了之后却对业火红莲示以微笑：“需要充电吗？我们办公室有速充电源~”

火莲一直就那么身形笔直地站在门口：“不用，我的电量很充足。我自备太阳能充电器。”
黄泉逗他：“可是今天下雨没太阳啊？”
“阴天只是让太阳能的转化率降低了一些罢了，”火莲很一板一眼地解释，“而这些问题素续缘早在创造我们之前就考虑到了。”

“那么就进来休息一下？你身上淋了雨，这对机体保养可不大好。”
“不行，续缘说了，国防部的那些家伙就和偷猎者一样狡猾，他们会像人贩子拐卖小孩那样诱拐我们人形电脑的！”火莲认真地说。

出乎意料地，黄泉并没有生气，反而乐呵了起来：“喂，你儿子造的机器人除了这张脸怎么就一点都不像你？怎么就这么憨实可爱？”
“我想大概是因为机器人都无法说谎吧？不像我这人——虚伪！”他拍拍火莲的肩。言下之意就是你们确实就是心怀不轨的潜在诱拐犯。

火莲开着车在大桥上疾驰，素还真则是饶有兴致地欣赏窗外的雨景：“我想如果现在向你询问素续缘的行踪，你应该会告诉我的，对吗？”
“我们下级无权给自己上级定位。但是我可以听从您的吩咐给素续缘打个电话——需要吗，先生？”火莲问。

“不，不必了。再问你一下——你有内置黄页吗？”
“有的，先生。”

“帮我查一下——三百年前的苦境发明家……屈世途。”
“查询中……”片刻后，火莲说，“抱歉，先生。资料显示苦境唯一的一位名叫屈世途的发明家已于百年前的圣战中遇难。”

顷刻间天地间只有雨落的声音。
“哦，”素还真目不转睛盯着窗外的雨帘，朦朦胧胧的路灯的光点从眼前一晃而过，“那么屈世途的家人呢？”
“唯一的妻子青衣在事发当日陪在他的身边，他们的房子被千叶传奇控制的导弹轰炸，后来人们在废墟里找到了他们的部分尸骨，基因检测百分之八十符合。两人合葬在XX公墓。”

“真是……生死相许啊……多好的一对，”素还真喃喃说，忽然他抬起头，“我们中午不回家，掉头去XX公墓。”
“可是先生您还没吃午饭。”

“忘了午饭的事儿吧，”他把视线转向飘雨的窗外，“我现在更想看看我的老朋友。”
“需要订购花圈吗？”

“一束花就够了。”
“好的，正在下订单中。”

“等等！那个谁……什么莲花来着？火莲？”素还真叫住他，“你用谁的信用卡下订单？”
“素续缘先生之前说了，您的一切账单由他负担。”

“你……”素还真无奈地说，“下次下手别这么快，好吗？那个……什么莲花？”
“我叫业火红莲，素还真先生。”

“哦，你们实在太多了，我一个都记不住！估计也就素续缘有耐心去区分你们吧？”
“是的，先生。”

“我爸他刚刚买了一束花……似乎说是要去看一个朋友。”素续缘拧了一下耳朵上的蓝牙接收器，冲着身边的鷇音子莞尔一笑，“你觉得蓝色白色的风信子和金盏花搭配怎样？”
“去看朋友？”鷇音子为他打着伞，忧郁地问，“为什么要在这个雨天送金盏花呢？”
“因为他刚刚得知他的老朋友去世了，此行他们的目的地是中央公墓。”素续缘耐心地给他解释。
“所以你要把花订了给他？”

“嘘——”素续缘轻轻按住嘴唇，眨了眨眼，“别出声，悄悄送给他好了。”
“你不和他一起去公墓看看么？”鷇音子疑惑地问。

“今天的天气太糟糕，不宜出行。”素续缘说着飞快地挤进了快速通道的电话亭，“我们还是早点回医院吧。”
“可是我觉得，你父亲这时候心情一定很低落……如果你这时候来到他身边，陪着他的话~他会很喜欢你的。”鷇音子叫住他。

素续缘的小脸从电话亭门后冒了出来：“这些话……你经过科学演算没有？”
鷇音子手足无措地说：“我只是凭直觉说的……只是凭感觉。我根本就没有进行行为分析和交叉对比……”
素续缘看着他叹息：“我没想到给你安装了感情系统之后付出的代价竟然如此之大~您居然会变得如此‘感情用事’起来。”
“我……我只想我的行为看起来更像你的亲友，不希望你像看待一个机器一样看待我……”鷇音子轻声说。
“不，你这样很好。”素续缘淡淡说道。“这正是我想要的。”他把鷇音子也拉进了电话亭，但是电话亭里铃声大作，“扫描显示此人为人造人！请出示机器人持有证！”

“闭嘴。”素续缘懒洋洋地抽出激光干扰器，对准了摄像头扫描仪按下。
“咔嚓”一下，亭子里的摄像头就此罢工。
“我想你身上还有许多小细节需要完善，”素续缘轻松地说，“我们得好好研究研究，以确保你未来能够在这人世间畅通无阻。”他顺手把干扰器塞到鷇音子的大衣里，“这玩意说不定将来你用得上，留着它吧。”

（蓝色白色风信子——生命，和恬静的爱。
金盏花——悲伤与别离。）

火莲和他一人撑着一把伞，火莲靠他的内置地图数据很快就找到了屈世途和青衣地墓地所在。
双人墓，黑色大理石的墓碑上刻着寥寥数字：“屈世途与他的此生挚爱青衣长眠于此。”
“您的花，先生。”
“好的，不错的花，嗯？火莲你的品味不错。”他接过蓝白的花束。
“……”

大雨中漆黑的雨伞下，火莲一身红衣红得有些扎眼。他眯起眼睛看着对面这张与自己酷似的脸，不由想象如果屈世途还活着会对自己说些什么——
“老友，我儿子又闯祸了……不知这次你怨不怨我？这些年来劳你管教他也够辛苦啦！”
“我不知道所谓圣战是什么样子？那时候我在太空里漂着，侥幸逃过一劫。可是当时你看到的又是个什么情形呢？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来的杀戮与大灾难？一个不小心就席卷至你身？又或者……一切来得太快，在你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你就已经离开？还是说……”
他的声音带着些微的沙哑，连同他的手一起往那沉默的黑色石碑重重按下：“你同素续缘一起经历了这一切……？看着那些杀戮在你眼前发生……那时候你有没有恨过……素续缘？”
“……或者恨我呢？”

但是沉默的石碑是不会回答他的。

“续缘也真是……我回来那天他就骗我说……说你退休养老去了，很少联络。他还要我哪天休假得了空再去看你……但是你知道我这性子，哪里会有空去主动找你？我从来都是有麻烦事的时候想到要去找你罢了……可是、今天，我真的就是想起你来啦！不为任务，也不是想向你求援，只是想说个话吃个饭那么简单……你却不在了……”
他摇着头叹气：“我想再见见你的面容，不知你允不允许呢？”

他的手顺势滑到大衣的边沿，指尖触到了原子脉冲枪——只消一发子弹，他就可以轰开这座坟墓，看看里面的究竟——赶在守墓人到来之前，找到残存的骨骸做DNA鉴定。如果事后被人问起，他大可以解释说情绪失控或者公事需要。

“——父亲！”

他抬起眼看——瞧瞧，这是谁来了？

叫着父亲的那位年轻人穿着一袭飘逸的洗得泛白的蓝色风衣，灰白的头发因为没有伞在雨中淋得湿透，谦恭的姿态微偻的脊背愈发衬得那青年人一副未老先衰的样子，但是那人的一双眼睛却是明亮如星，其中灵动智慧的光彩耀眼夺目，他的手心是柔软而温暖的，嗓音也是令人愉悦的，清脆儒雅的少年口音：“父亲，抱歉，我在手术时无法分身，但是我一完事就立即赶来了。”
“真遗憾您没能见他最后一面。”续缘小声说。

“续缘，你来得真是时候。”他腾出拿枪的手去拍了拍素续缘的手背，“我现在心情糟透了，很需要一个人陪着。”
素续缘微微一笑：“我在您身边，父亲。”

他们俩紧紧挽着对方，共撑着一把伞，缓缓地走出了公墓。

“父亲。”
“什么？”

“那是衣冠冢。”
“衣冠冢？你说……老屈？”他几乎笑了起来，“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因为我猜……依照父亲的个性，一定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当年的记录资料太过含糊不清，父亲是一定要亲自查清楚的。”素续缘苦笑，“当然不是我猜的，这是我让鷇音子进行了概率推算得出来的结论——您有超过百分之八十的可能去掘墓。”
“还有，我有百分之九十九的信念——我老朋友屈世途没死。”他冷淡地说，“如果他会死~他自己会对这个死亡概率提前有一个估算，他会有相对应的遗嘱留下——最起码，墓碑上的名字应该是一线生才对。”

素续缘微微低下头去：“可是父亲，您也要做好思想准备……毕竟屈伯伯他已经有近百年……”
“这点我清楚。”他坚定地打断素续缘，“我和他玩捉迷藏不下百次。每次他把自己小心翼翼地藏起来必有所图。”

“嗯……”素续缘看起来是被震得不敢说话了。
“你我都还有自己的本职工作，先各自回去工作岗位上吧。”他叹了口气，帮素续缘理了理衣装，“下次出门记得带上伞，穿得整洁些——别老这么不修边幅。”

“续缘，”他们在公园门口即将分别的时候，他忽然转过身叫住儿子，“你还记得你失手杀过的那些人吗？”
素续缘淋着雨在原地站一会儿，再才点点头：“记得的，父亲，八百三十一人——”素续缘顿了一下，“包括千叶传奇和屈世途。”

雨落倾盆。
即使近在咫尺，他却已经看不清素续缘的脸。

“请求进入档案室。”他再次对那个面色菜黄手夹香烟的女人说。
“领导批文？申请书？”丹红的指甲敲着桌子，“一样都没有？”

“我头儿去月球度假了，抱歉我一时半会拿不到书面的批文。”他说着就掏出了自己的所有证件和武器配备，“全押在这里，借给我一小时时间好吗？”
驺山棋一弹了一下烟灰：“这些什么玩意儿？你把我们这儿的规矩当什么了？”

“这是公事，小姐。我是素还真。我只是想查有关圣战的资料。”
“谁他妈的是素还真？！我又不认识！” 驺山棋一尖锐地说，“再不走我就把这些破片儿和玩具摔你脸上！”

他无奈地转身——这世上无数难事，唯独无赖与女人最难办——因为他们蛮不讲理起来完全是不可理喻的。
“嘿~”拐角处有人给他吹了个口哨，顺带捎了一记电眼给他，“有什么需要我这个前黑客出马搞定的吗？”

哦……再好不过了。
“你真是这世上最十项全能，性价比最高的军需官了——”他淡淡一笑，“黄泉，之前你的称号是什么来着？”
“火狐夜麟，这个称号在这世上只有不超过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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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5)

19樓發表於: 2014-10-28 1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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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往事

“你要查看什么资料？”十项全能的军需官黄泉已经以惊人的速度黑进了档案室。
“我儿子的——所有有关他的资料。”素还真说。

“干嘛呢这是？你想问的话，直接问你儿子不就得了？”黄泉一面说着俏皮话，一面在心里求之不得。
“我需要准确的资料——等老了退休后我可以靠给素续缘写回忆录讨生活。”他也开着玩笑回答。

黄泉从3D荧幕上细碎的大大小小的缩略图中飞快地拉出其中一条——

【监控录像正对着的男孩正是素续缘，稚气未脱的续缘，素净可爱的小脸儿上面挂着的却是与其面相完全不符合的一派老成镇定：
“素续缘，男，十五岁，面临指控——蓄意谋杀。因其未成年暂时拘留。”

“去找屈伯伯，让他跟我讲话。”十五岁的素续缘面对谋杀指控的时候是这么说的，困在幽暗冰冷的审讯室内，凝视着对面警方的视线没有丝毫畏缩。
“法院很快会将传票下达给素还真——”
“不，你们找不到他的，他的工作使得他常年不在岗，”素续缘看起来还是很镇定，“还是先去找屈世途先生吧——他是我父亲的辩护律师，将来也是我的辩护律师。找到他更方便联络我父亲。”】

“你确定你儿子当年只有十五岁？我怎么看都觉得这小子已经成精了呢？”黄泉看着十五岁时素续缘的投影笑着说，“架势很大嘛？”
他注视着虚拟荧幕上少年素续缘那张雪白的脸： “十五岁这样很正常，我十五岁的时候比他混得好得多。”

“你十五岁的时候会因为女朋友而蓄意谋杀吗？”黄泉笑着摇摇头，拉出另外一块虚拟水晶屏，刷刷刷地输入查询数据，“嗯，谁是柳湘音？”
“我年轻时候可以为了我老婆灭了一个团！柳湘音就是素续缘的小女朋友——黄泉，把他俩现有的监控录像全部调出来给我。”

“好……我没那么快！你别把我当做人形电脑使唤。”
“你的工作效率已经很接近最强电脑了。”他把这句话聊以当做鼓励。

“哼！”
“让我们从头看起吧。”他吩咐说。

他们又调出了一段监控录像，这次的时间似乎更提前点。
【被调出的监控画面上，是中央公园里的一片茵茵绿地，一个雪肤金发的小姑娘穿着白纱裙系着蓝缎带，像个小仙女一样坐在长椅上，天啊，她那双大大的蓝汪汪的眼睛！还有樱桃小口以及红润的脸颊，看起来真像一只活的洋娃娃！
——漂亮的金发洋娃娃好像在不安地等待着什么人。
然后关键人物出现了——那是十二三岁时候的素续缘，个子看起来还比较娇小玲珑，顶着一张素净可爱的小脸，却带着几分与其年龄不怎么符合的老成与淡漠，他的表情是空白的，但是他的眼神却又很聪慧透澈——种种糅合在一起就形成了一种古怪而呆萌气质。
他端着饮料走近了柳湘音：“给。”
柳湘音微微垂下纤长浓密的睫毛表示感谢。
——这一对金童玉女看起来还是挺养眼的。

“你在怕什么吗？”素续缘问。
“我……”柳湘音欲言又止。

“你的情书我已经收到了。”素续缘突兀地说，他快得跟拔武士刀似的从兜里闪电般“刷”地亮出一张粉红的信。
柳湘音的小脸儿被这粗暴的话语吓得花容失色：“胡说！那不是我写的！”

“哦？”素续缘不动声色地把信纸收了回去，“既然你说不是，那就不是吧。打扰你了，柳湘音。”
然后他把双手都插在兜里，悠悠地转身，走了。

素续缘其实走得很慢，柳湘音就一直咬着嘴唇蹙眉他的背影，憋得眼圈儿都红了，等到素续缘走到看不见的地方，她才放声大哭起来。
哭了一会儿，从旁边有人给她递了一块手帕，她顺手接过来擦擦眼泪：“谢谢。”
“你能不能告诉我——刚刚谁欺负你了？你为什么要哭啊？”
柳湘音被这个熟悉的声音吓得一跳，抬头看时，居然是素续缘去而复返。
她又哭了起来：“就你啦！就你欺负我！”

素续缘苦笑：“我怎么欺负你啦？”
“情书不是我写的！”柳湘音气呼呼地说，“你别赖我！”

“好……好……我都承认了不是你写的，你就别往心里去了——是我不该瞎起疑心的，”素续缘不得不笑着点头，又问柳湘音，“那我要你做我女朋友，你肯不肯呢？”
“……”柳湘音红着脸低下头去，小声说，“这样不太好……”

“你是我们班，我们学校最漂亮的校花，有什么不好呢？”素续缘说这话的时候居然一点都不脸红，他掰着指头认真数，“如果你觉得不好，或者不喜欢我——那我就悄悄喜欢你好啦！我会偷偷给你买零食、抄作业、记笔记，然后把她们偷偷塞到你的课桌里，还会送你匿名的生日礼物——但是我不会让同学们知道我喜欢你的！真的，我知道的——我不会让你陷入困境，不会让老师找你谈话，不会让老师找你家长——我就是……我就算暗恋你成吗？”

“你真是有病啊~”柳湘音红着脸骂了他一句。
素续缘无所事事地站在她身边东张西望了三分钟后，柳湘音终于害羞地点了点头：“好吧，我勉强答应你了，但是你不许让人家知道我有男朋友了——我朋友会笑话我的。”

素续缘微笑着点头：“当然，我会保密的。”】

“你儿子在交际方面很有天分嘛~”黄泉打趣他，“那么小就会哄女朋友了。”
他不知此刻该得意还是该苦笑：“大概……他有天分吧？”
“来源于老爸的天分？嗯？”
他急忙把焦点转到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监控录像记录上去——“喂，那是什么？”

黄泉立刻把那段记录调了出来：

【那是车祸现场，摄像头歪歪斜斜一直都在颤抖——看来应该是路人拍摄的影像资料。

柳湘音一身白裙子都染了大半的血，她整个人都倒在血泊里——她被翻了车的卡车车门和钢筋压住了大半个身子。
素续缘在她身旁，握着她的手，柔声安慰：“别怕，救护车很快就到了。”
柳湘音吃力地说：“我……好困，眼前什么都看不见……”

素续缘轻声说：“柳湘音，你不要睡过去……听着我的声音好吗？”
柳湘音在掉眼泪：“我快要死了。”

素续缘摇头：“刚刚有人已经帮你采取了急救措施，放心，救护车起重机还有五分钟就会赶到。”
柳湘音轻笑：“急救？不是你吗？素续缘？”
“……”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层层叠叠地渐渐把他们包裹在人海里，渐渐他们就看不到素续缘的身影了。
片刻后，救护车和起重机果然赶到了！
很快地，钢筋被移除，柳湘音被顺利地抬上担架送上了车。

其中一个救护人员吃惊地喃喃自语：“那个姑娘……那个姑娘被压在钢板下面，谁给她给她麻醉的？以她的体力，承受这么大的痛苦肯定会休克的，她怎么清醒到现在？”
围观的人说：“好像是她男朋友，他说他会用针灸麻醉……”】

黄泉盯了那两句话回放了十来遍，最后啪嗒一下，手中的电容笔掉地上了：“你儿子那时候几岁大？”
“十三四岁……”他在给自己倒咖啡，水都溢出来了哗啦啦地往地上流他自己都没发现。

“十三四岁？！就敢无证行医？！”黄泉倒吸一口凉气，“真是胆大包天！”
“武侠小说里，张无忌也是十来岁就精通医术呢~”他随便扯了个借口解释，“你就当他是个开了挂的杰克苏少男吧！”

黄泉咕哝着，又开了一个新的录像：

【“他们说我的眼睛没有救了。”
——这次是在医院里，柳湘音躺在病床上，眼睛上蒙着纱布。
素续缘依然站在她的床头看着她，目光很是专注温柔。

“他们说……那次车祸的撞击，把我脑子里的连接视网膜的视觉神经连带晶状体都撞坏了，”柳湘音的声音颤抖起来，“抢救太晚了，两只眼睛都感染了……我会瞎一辈子……”

“别哭，柳湘音，别哭……”素续缘轻轻拍着她的肩，“我知道治疗你的法子。你可以好起来的。”
柳湘音死命摇头，颤抖着张开毫无血色的嘴唇：“没用的，续缘。我伤口感染后整个眼球都会摘除的。”

素续缘轻轻扶着她躺下，自己则撑着下巴靠在床头静静地注视着柳湘音：“我可以还你光明。”
“谢谢你的安慰，续缘。”

“你相信我吗？”素续缘忽然说，他缓缓伸过手去触碰柳湘音的手，“我们能够创造奇迹的。但是，你要保守秘密。”】

黄泉那原本不怎么大的眼睛此刻已经瞪到了史无前例的大小：“三百年前的时候……我们好像也没有那个技术吧？他顶多给柳湘音买一对假眼，让她显得好看些。”
“……”他也仔细地盯着屏幕上那个一脸淡定的少年人，“继续查找资料——时间就在柳湘音因车祸住院的那段时间。”

他们找了老半天，唯一找到的资料却是距离柳湘音住院已经几个月之后的监控录像——是在市中心最大的图书馆里，柳湘音和素续缘躲在某个巨大的书架下面贴着地面伸长了腿坐着，交头接耳——或许是在幽会。

【“你的眼睛还好吗？”素续缘对柳湘音说，“你刚做完手术不久，不宜重度用眼。”
他想伸手夺走柳湘音手中的书，但是柳湘音更快，她把书啪地一下收了起来：“我没事，这就休息休息。”
素续缘打了个手势：“做做眼保健操。”
柳湘音乖乖照做。

“最近你好像和我说话得比较少了。”素续缘说，“是不是在康复过程中你有一些心理问题？可以告诉我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柳湘音看起来不怎么高兴，“我的医生不是你的那位屈伯伯吗？”

“我是他的助手。”素续缘温和地解释。
柳湘音停止了动作，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开口说：“素续缘，可能你不知道，我眼睛瞎了的那段时间，别的方面就感觉特别敏锐。”

“哦？”素续缘微微挑眉。
“比如触觉、听觉、嗅觉……甚至还有第六感。”柳湘音费力地说，“你知道吗，我躺在床上的时候，从脚步声就能分辨出谁是谁，我嗅得出每个人身上不同的气味，还有他们的一举一动带来的动静之中细微的差别。”

“……”素续缘依然表情淡漠地看着柳湘音，“所以呢？”
“给我做手术的不是屈世途，是你。”柳湘音苍白着脸说，“你身上的味道和屈世途不同，是冰冷的，带着一股很淡的药香……”

“……”素续缘默默无语，“抱歉，我当时只是想救你。”
“你以前动过几次这样的手术？”柳湘音匆忙打断他。

“一次也没有。”素续缘眼睛都不眨一下。
“一次！也！没有？！你这个大骗子！”柳湘音忽然愤怒起来，“你把我当什么了，小白鼠吗？！什么经验也没有你就敢往我脑子里动刀子吗？！你还真敢啊你！”

“我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是我女朋友。”素续缘抓住柳湘音的双手，镇定地说，“不要闹，在这儿说话不安全。”
“你当初给我动手术的时候你就没想过你有可能会出人命？”

“风险我估算过，最坏的损失就是我没能把你治好，没有什么大问题。”素续缘叹气说，“可是我没料到你会因为知道真相就这么生气。”
“我应该去报警——你这个无证行医的——”

“最好不要，”素续缘警告她，“我告诉你，你的眼睛是用仿生科技制造的，视觉神经系统也是用数字模拟的——它现在就在你的眼眶里，让你看得见这个世界，让你和平常人没有两样。但是你一旦说出去……就会有很多人来问你这是怎么做到的？这其中涉及的很多黑科技会要了我的命。而你如果不想自己的眼睛再被挖出去或者自己成为活体标本的话就不要这么干。”
柳湘音从素续缘的手中挣脱了出来，倔强地瞪着他，一言不发。

“我救了你呢……”素续缘叹气说，“你到现在都没有谢过我。”
柳湘音漂亮的小脸上掠过一丝鄙夷的厌恶：“你这个怪物！”

素续缘依然很温和地看着她：“你现在只是在康复过程中有些情绪波动。”
“我宁可瞎着也不想再见到你！”

素续缘缓缓站起身：“好吧，我听你的，我先回家去了。”】

他的脑子一片乱糟糟的，一阵紧似一阵的好像有锯子在锯他的大脑，嘴唇被咬得生疼，出了血他都没有发现。
这姑娘忘恩负义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他死活就想不明白素续缘为什么还会为了她去争风吃醋？

黄泉看他脸色不好，赶紧说：“小姑娘嘛，受到了刺激惊吓自然会有点……她才几岁？十四岁啊！被人当做小白鼠来宰割肯定是觉得很后怕嘛。”
“继续。查找一下有关素续缘的所有影像资料。”他冷冷地说。
是啊，续缘本是好心的，但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子的身体又与他那太过发达的智慧和勇气太不匹配，更不要说旁人对他超前的能力感到畏惧和恐怖了。
——他们不懂这些，都他妈的不懂。
他心烦意乱地想到——甚至觉得在这种外人无法理解的情况下，素续缘就算是长成一个高功能反社会的科技狂人都不怎么奇怪了。

【这已经是素续缘的高中时期了。
柳湘音已经长得和古典油画里面的公主一样漂亮耀眼了，这个节日晚会上她打扮得得像个美人鱼一样，和殷雷杭特一起表演探戈。

下台后她就被素续缘叫住了：“请等一下。”
她的脸上露出一些惧怕的神气，推开素续缘就往化妆间走。旁边的女生们都看着他们悄悄笑着小声议论起来。

“我有话要和你说，”素续缘温和地说，完全无视周围的目光，“介于你已经大半年不回我短信和留言了，我不得不这么把你拦截住。”
柳湘音看了看素续缘，又看看近在咫尺的化妆间：“我不想和你说什么。关于你，我现在只想敬而远之——”

“我也巴不得你这样，”素续缘淡淡说道，“但是我今天来只是为你——如果你不愿意跟我出来，那我现在就告诉你——殷雷杭特一家子都是希罗圣教的邪教徒，出于你的人身安全考虑，我建议你最好停止和他交往。”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柳湘音失声叫道，“你……”
“跟我来天台。”素续缘坚定地说，“听我说完就好。我只说这一次。”
他不由分说地拉着还穿着华丽的舞裙的柳湘音走了出去。一直扯着她爬上了楼顶。
这里确实很安静。灯火阑珊，人烟稀少，夜晚的寒风吹得这两位怨侣的脸色此刻都糟糕至极。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素续缘把准备好的一叠资料塞给柳湘音，“你可以看看他们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诈骗，恐吓，为了拉人入伙无恶不作，你知道他们是怎么迫害那些不肯入教的人吗？你知道他们教会的为了敛财干了多少丧心病狂的事情吗？你知道他们为了宣传他们教派的威力策划了多少恐怖案件，是怎么煽动人心的吗？”
柳湘音一把推开了他：“闭嘴，不要在这里和我说这些！就算我因为这些死在这里，你也不必管我。”

“可是你是我女朋友！”素续缘难得严厉一次，“我不可能放下你不管！”
“曾经是。”柳湘音寒凉地说。

“……”素续缘无奈呢喃，“你真是蠢得无可救药，好坏都不分。”
柳湘音盯着他看了三秒钟，忽然她居然放声大哭起来——“谁是蠢货？谁他妈是傻瓜？！你根本就不懂……你这种……你这种公子哥儿也不会懂！你总以为我不说话就把我当傻子！告诉你，我还是有脑子的啊！如果不是……如果不是……”
“……”素续缘看着陡然歇斯底里的柳湘音,整个人都呆掉了。

“你的一切我都没说。对外人，一个字都没有。你知道我爸问我的眼睛是怎么又好了的时候我怎么回答的吗？”过了好一会儿柳湘音才抹干了眼泪，“我他妈的回答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因为我不想供出你！虽然你给我感觉那么古怪那么诡异，可是我不想把你的秘密透露给别人！”
“……”

“你知道我爸在我眼睛瞎了的那段时间里他干了些什么事情吗？”柳湘音凄凉地笑道，“他被希罗圣教的一伙狐朋狗友缠上了，他们撺掇他去虔心祈祷、拜神、变卖了所有财产去供奉！后来我好了！但是我没说我是怎么好的——他就真的以为出现了奇迹！”
素续缘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原来你们家是这样和这群邪教徒扯上关系的。”

柳湘音飞快地擦去眼角的泪水，颤声说：“就是因为这样，我爸更加笃定地信奉希罗圣教了，他还逼迫我入教，打我、骂我，说我病好了还不响应圣主的感召是我在作孽——可是我他妈的知道救我的人是你！不是那个什么邪神……可是又能怎样呢？我们一家子都被他们盯上了你知道吗？他们教派的人怎么可能放过我这个……这个活体的宣传呢？他们硬拉我过去，迫我入教，封我为‘圣女’——”
“天啊！”素续缘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这些人真是又蠢又可怕！”

“还逼迫我和殷雷航特订婚。”柳湘音苦笑着展示了一下手上的戒指，“这种天方夜谭的故事你听说过吗？我们可是在高度文明社会里活着的现代人呢。”
“无论哪个年代，都有利用无知愚昧和脆弱的人来制造迷信，”素续缘恢复了镇定的表情，“而迷信的反面是科学，你懂得越多，就越不愚昧。是我的先进医疗救了你，又不是邪神救了你——你清楚的。”

“我恐怕只能在来生去听你的科教科普了，你这个书呆子，”柳湘音笑得花枝乱颤，笑得眼泪都带了出来，“你能够给一群野蛮蠢笨走投无路就迷失在虚无的信仰里的愚民讲什么科技文化？甚至让他们相信什么上帝真主不存在？你剥夺了他们的信仰就是要了他们的命啊！他们会跟你拼命的。”
“我不想搞什么科普，我也没那个兴趣，”素续缘叹了口气，把手放在柳湘音的肩上，“我只想拯救你。相信我这次好吗？我会从那群邪教徒中把你救出来，就像那次我能治好你的眼睛一样。等我……”

柳湘音含泪摇头：“如果时间倒回两年前，我一定会说我爱你，哪怕我还是个瞎子！哪怕你是怪胎是魔鬼我愿意这么说！但是现在……我满身罪孽，哪里还敢拖累你呢？更何况你又从未对我有过什么感情，你又何必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做那么多？”
“我只是为了证明……”素续缘迟疑地说，“证明……我至少是一个正直勇敢的人，我只想证明……。”

“证明给你父亲么？”柳湘音凄凉地苦笑，“你真傻，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你已经成功了，回去吧，像个正常失恋的人那样，正常地哭泣，醉酒，这就是最好的证明了。”
“我办不到那样懦弱的事，”素续缘冷冷地说，“我父亲也不会愿意看到这样的我。”

“你父亲还不知道我和希罗圣教的事情！”柳湘音愤怒地说，“今天的事你就忘了吧！”
“我没有‘遗忘’这个属性。”素续缘一字一句说得慢，也很坚定，“跟我走，我要带你脱离虎口，不会让那群邪教徒伤害你的。”

“抱歉打扰你们浓情蜜意的对话，”他们身后的楼梯口里又走出了一个人，宛如幽灵的影子在向他们慢慢迫近，“我刚刚听说柳湘音不见踪影了，就找到了这个地方来。”
来人穿着华丽的晚礼服，模样俊俏挺拔，也是一个翩翩贵公子——殷雷杭特，正是邪教头子的独生子，柳湘音的未婚夫：“你和我未婚妻叙旧我不反对，但是你如果诽谤我们全教的人，污蔑我们家族的名声，我就不会放过你的。”

素续缘一手把柳湘音护在身后，依然很冷静：“如果我救不了她，我就为她报仇。”
殷雷杭特停了一下：“哦？你可真会说大话。”
“我对我自己出口的每一句话都有很精准的衡量。”素续缘说，“我敢保证你们全教的人都会遭到报应。那些被你们屠杀凌虐过的血债，迟早要偿还到你们身上！”

殷雷杭特飞快地扑过去对着素续缘的脸就狠狠揍了一拳！
素续缘捂着脸缓缓爬起来：“你要打架是不是？”
柳湘音尖叫起来拖住了殷雷杭特：“素续缘，你快走！你……别和他动手，你听见没？快走！别管我了！我就算死了，也不想让你——”
殷雷杭特暴躁起来，推了柳湘音一把。
那姑娘的高跟鞋在天台的边沿上磕了一下，正好那里没有护栏，她就那么失足掉了下去，摔死了。】

“后来他和殷雷杭特因为涉嫌谋杀柳湘音都被起诉——”黄泉轻声说，一面小心地看着他的脸色，“他坚持要找屈世途来为他辩护。挺好的，不露惬……至于那个小子，殷雷杭特，因为是无意杀人，他家底殷实，又是未成年，在他们家族的律师的辩护之下，只判了个六十年监禁。素续缘……因为没有动手的证据，所以就幸免于难。但是因为这个情杀案的档案记录，他后来高考时填报的医科大学……没有一家愿意录取他。”
他注视着镜头那边表情冷漠眼神透彻的素续缘，良久无语。

【这件事他知道的，在他临走前的半年，忽然接到了素续缘涉嫌谋杀的消息，他急急忙忙赶去警局找素续缘的时候，却看到一张淡漠中又夹杂着惊疑的脸：“怎么会是您？”
“怎么不会是我？你是希望我听到最坏的消息之后才来看你吗？”他又生气又心痛。
“我明明叫他们通知屈伯伯……”素续缘喃喃地说，“一定是他们搞错了。”
“你有什么能够瞒过你父亲的？”他质问。

“……”素续缘很快恢复了镇定，“既然您来了，那好吧——去找屈伯伯来。”
“素续缘！”他几乎恼怒起来，“你爸就在这里！为什么要找屈世途？！你有什么委屈尽管跟我说！我不会让自己儿子陷入冤假错案里——”

“杀人案是小事，”素续缘冷冷地说，“希罗圣教的事才是大事。父亲，如果不出我所料，凭借希罗圣教和政府里腐败分子的关系，殷雷杭特最多判个终身监禁，期间还可以通过种种手段让他减刑。我不会有事的——只要您现在让我抓紧时间和我的律师交代清楚的话——必须要快点，希罗圣教的人都不是傻子，他们现在已经开始准备辩词给我栽赃了，我们现在必须要想好对策。您着急也没用的，您再聪明、口才再好也用不上的——法庭不会允许父亲为自家儿子辩护的——所以您还是请屈伯伯过来吧。”
“你——”他气得噎住，“你怎么在这种关头对我说这种话？”

“因为我说的才是正事。”素续缘淡淡说，“有什么伤感的话题等我官司打完了再提吧，现在，请求您把屈伯伯给我找来好吗？”】

一切都糟糕透了。
糟得他都不愿意回想。

他的儿子……他的亲生儿子……在一生中头一次遭到最重大最艰难的打击的时候，一直坚持要求助的对象居然不是他！

“这不是你的错，”黄泉看着监控录像里素还真那张惨白惨白的脸，都忍不住好心安慰他了，“法律确实规定亲属不得为自家人辩护。”
“他那时候和屈世途比较亲~”他苦笑，“可是你看……关键时候，他根本就不认我！他当时就想着屈世途——屈世途从他小时候起就照顾他，教他读书认字，送他上学放学，代替我去给他开家长会……这种时候他还需要屈世途给他辩护，保护他，对抗希罗圣教……希罗圣教……”
等等。
希罗圣教？

黄泉颇为同情地点点头：“屈世途真是你的好朋友啊~让我看看——前特工一线生，因在策反天策真龙之后身受重伤而隐退，改名屈世途，专攻发明、古玩和茶道——这么个人才屈尊给你当保父未免也太可惜了吧？你还不知道你走后的事情呢，刚刚不是说素续缘高考成绩全省第一却没有大学录取他吗？当时又是屈世途呢，他为了素续缘的学业，亲自去大学城里演讲，号召，动员了所有的记者和群众的力量制造舆论——最后素续缘不但收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而且还是十几份的一流大学！他们都愿意帮助这个被命运误解了的好孩子……你不知道屈世途当年为他奔波演讲的时候那情形是多感人！素续缘知道后感动得和他抱了一下——”
“希罗圣教？”他脸色苍白地问，“你帮我先查查希罗圣教后来怎么样了？”

“什么？”黄泉疑惑地说。

“希罗圣教。”他机械地重复，“我在太空飘了三百年，怎么知道希罗圣教后来怎样了？”
“哦，希罗圣教……你让我查查。”黄泉不得不调出更多的数据，“这些资料都很隐秘呢——因为是涉及到跨国的大型宗教案件。你知道宗教问题一向很棘手……有这国那国的保护条文……以及各种顾忌……”

三分钟后。
黄泉揉了揉他那白绒绒的脑袋：“呃……我简直不敢想象——这世上还有这么大快人心的事情！”
“怎么了？”他坐起身来去看天空中漂浮的细碎的银幕小窗口，不知道黄泉说的是什么事。

“这个，这个资料因为……怎么说？不是本国的资料，我们也只是从外网下载的。呃，只有一点新闻稿以及视频片段——”黄泉用笔指着一小块方格，然后把它放大，赫然是一副百年前的重大灾难旧闻，“‘邪教众人举行大型狂欢齐聚希罗圣城惨遭火灾现场无一人生还！’”
他吃惊地看着影像资料中那座高耸入云的大厦：“那么大一栋楼怎么可能让全部人员死光？难道没人趁机逃出没人呼救？”

黄泉又花了一点时间把那些挖七扭八的外文翻译成中文：“是这样的，他们所在的大厦里原本有逃生通道和急救系统……但是……火灾当天是突然爆发的，于是他们大厦的智能系统被烧坏……”黄泉一面读着当年的信息资料，眼睛瞪得越来越大了，“逃生通道被完全堵死，据专家推测，当时智能系统对危机情况产生了误判——它把火灾判断成外部有敌人入侵，于是就锁死了所有的出入口，将这些人通通关了起来……”
“大火燃烧了整整一夜……”
“由于希罗圣城地处偏远，且是宗教人士的聚集地，所以附近鲜少有人经过。等到有人发觉状况的时候，已经是夜里——有的居民声称用望远镜可以看到本岛上最大的建筑物泛着不详的红光……”
“……赶来的救援部队都可以听到里面的人传出来凄厉恐怖的哭号声……像噩梦一样挥之不去……”
“但是仅仅扑灭了外部的火焰根本是不够的，整栋大厦都被智能系统锁死。消防队无法攻开这栋被严严保护起来的大厦……等到爆破队赶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二天白天……”

“……最后人们只找到了满地的尸骨和灰烬……持续了一天一夜的火灾……没能救出一个人……”

“为什么这故事我怎么总觉得这么眼熟呢？”黄泉摸着下巴琢磨着，“这桩惨剧发生在素续缘和你离别后差不多六十年时间。再过四十年，他就改进了更加智能体贴的中央电脑，并且将人形电脑投入使用，再过一百年，就发生了千叶传奇轰炸国防部的事儿……等等！”
黄泉瞪大了眼睛：“会不会……千叶传奇其实早就被发明出来了？远在两百四十年前？或许那个时候千叶传奇还没有实体……只是一个普通的电脑系统什么的——当时素续缘就用了它来对付希罗圣教？”

“怎么、怎么……可能？”他无力地笑，“他那时候哪有这么大本事？只是……巧合吧？”
“说得也是，天灾人祸时时有，这种事儿有时候就和地震一样不可预测——”黄泉耸耸肩，“何况那时候他怎么能够预测全体希罗圣教的人会跑去那里狂欢？又怎能预测当天正好有火灾？”

“除非他能够远程黑进希罗圣城的中心大厦——但是那是不可能的~”黄泉笑了笑，“希罗圣城在境外，而且在当时那样的科技条件下，他要黑进那种宏大坚实的系统并且将之操控运转，只是一个黑客一天之内根本就做不到——必须是一台运算量很大的电脑——和他现在中心医院的那种差不多的，做起这件事才会轻而易举，而且神不知鬼不觉……”

他勉强微笑。
黄泉也呵呵地看着他笑。

笑了半分钟之后两人都觉得这室内的空调太凉了，心底上直冒寒气。

然后黄泉随手点开了另外一条新闻，这次还是那场火灾的报道，只不过标题换了一种说法——“为庆祝优童出狱邪教教徒齐聚一堂惨遭火灾！”

“六十年，”黄泉喃喃念道，“正好是殷雷杭特出狱的时间啊！邪教教徒如果趁此机会团聚庆贺一下倒也非常符合常情……”

——“如果我救不了她，我就为她报仇。”这是素续缘亲口对殷雷杭特所说的话。
——“我对我自己出口的每一句话都有很精准的衡量。”
——“我敢保证你们全教的人都会遭到报应。那些被你们屠杀凌虐过的血债，迟早要偿还到你们身上！”

他想起了什么吗？
有什么被遗忘在角落里的，种种零零碎碎的片段？
离别时素续缘冷漠到毫无表情的脸：“好的，您走吧。”
“我不会想您的，但愿您也不要想我最好。”

雨幕下屈世途的坟墓。

“去找屈伯伯，”素续缘淡淡地对他说，“这不是案子的事儿，是希罗圣教的事儿。”
他的脑子轰然炸响！
青衣！
是青衣啊！
——青衣就是希罗圣教里的人！
——青衣是屈世途的妻子！他们在续缘出事之前的好几年早就认识了！

他总算明白屈世途躲着不敢露面的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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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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