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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的池水环抱着两人,鼻尖萦着焚香的柔和香气,让人舒适得懒洋洋不想动弹,一直磨蹭到该进晚饭之时,戢武王才拉着湘灵起身。许是在水中浸泡久了身上疲倦,一餐饭吃到一半,湘灵已经止不住困意,连连掩面打着哈欠。 O`kl\K*R7
戢武王坐在对面,看湘灵一副倦懒的女儿娇态,颇有无奈,便问她可要直接留宿宫中。湘灵摇摇头,口中咕哝着什么“不合规矩”。戢武王一听,便知道她准是担心传出去会有朝臣非议,含笑摇头叫她不必担心,若是连留胞妹过夜也要合着无用的体面规矩,那碎岛之主未免太过无能。 }"H,h)T
无需守着时间离宫,湘灵进餐的速度也放慢了许多,可又耐不住困倦,不停地以手掩面打着哈欠,最后净口的茶也只饮了小半盏,便拄着手臂浅浅睡了过去。戢武王摆摆手,示意想要前来搀扶湘灵的侍女退下,她站起身,一手轻轻扶住湘灵拄在桌面的手臂,一手托着她的后脑,随即蹲下身子让湘灵依靠在她的肩膀上,稳稳将人圈在怀中打横抱起,往殿内走去。 C==hox7b
待将湘灵在床褥间安置好,戢武王才回到桌旁继续用饭。桌上湘灵爱吃的甜羹还剩一些,她平日里少食甜食,此时却却兴致乍起想尝尝味道。那甜羹是用米浆掺了牛乳熬制,撒上些蜜饯丝,最后浇上槐花蜜,过了这么长时间已快要放冷了,入口甜腻无比,滋味自然差了许多。戢武王微皱着眉将最后一口咽下,自觉依然未能建立起对甜食的喜爱,但唇舌间存留的属于槐花蜜的一丝清甜,又让她暂且原谅了入口时半温半冷的奇怪口感。 n38p!oS
果然是湘灵会喜欢的食物,戢武王喝着茶想,像鸟儿会在花间蹦跳着啜饮花蜜一样。直到此时,她才能平静地、心无旁骛地坐下,放纵自己去细细感受湘灵回来带给她的欢喜与欣悦。若不是王的身份限制,她应该早早地就和湘灵坐在一起,听她讲在苦境的千般经历,可她若不是王,也许湘灵连出境游历的机会都无法拥有。 7aRi5
在王者的自我约束下,这样矛盾而透着苦涩的心情也只被允许停留堪堪一盏茶的时间。戢武王饮尽残茶,往殿内方向看了一眼,唇角禁不止地向上翘起,湘灵均匀平稳的呼吸声落在耳畔不甚真切,可她心间却有些朦胧难辨的情绪,伴随着如同鸟儿停于枝头收翅抖羽般细微的气声,缓慢地坠落于心底。 Pj^{|U21
还是做王好一些,否则,她拿什么来为归家的鸟儿搭建遮蔽风雨的巢穴,又拿什么为碎岛千万女子辟出一条飞往无垠天地的通道呢。这样想着,戢武王轻轻抿了一点碗中残余的槐花蜜,甜丝丝的味道在齿间温柔地扩散开,经过舌尖的搅弄和味蕾的辨认,又生出一丝熟悉的怀恋。 Lg+Ac5y}`
戢武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今晚并不是她在这段时间内第一次品到槐花蜜。寒烟翠时不时送来的小点,也曾在她的唇齿中留下过这样清甜的味道。回想着,戢武王才发觉,从未刻意铭记,她却几乎能记起这些时日吃过几次掺着槐花蜜的糕点,与之一同在脑中清晰浮现的,还有寒烟翠隔着屏风放下食盒的身影。 gs[uD5oo<
念头来得突然,她想去见一见寒烟翠。 &ywPu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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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殿门,侍女整整齐齐站在门口候着,戢武王随口问了一句,最前头的说王后沐浴完正在更衣,因不喜有旁人伺候,故而她们在外等待传唤。 M/'sl;
戢武王脚步一滞,明知此时前来会扰乱寒烟翠心绪,她为什么依然放任那急切而莽撞的念头在心间冲撞?看着映在窗纸上的烛影,她的眼神也露出一丝少有的迷茫。可隔着一扇门、一叶窗,里面的是她明媒正娶的妻子,是她名正言顺的王后,只要她迈出一步,就可以顺从自己的心意见一眼寒烟翠。 Xl{P8L
看戢武王在门前默然好一会儿却没有入内的意思,有侍女小心翼翼发问,要不要她们传报王后?怔愣片刻,戢武王摇摇头,只让她们各归其位,留几人门外候着便可,说罢便抬步进了殿中。 jOunWv|
少见王如此犹豫的模样,又是在王后宫门前静驻良久,莫不是二人之间有什么事发生,侍女们好奇却也不敢多问,彼此看了看,只好各自忙碌去了。 HWrO"b*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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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脚步声,寒烟翠并未回头,只以为是侍女进入,只对镜拢着头发道:“我这里不用伺候,你们各自去忙就是。” [b%D3-}'
话音刚落,镜中却显出一张熟悉的面容。没料戢武王此时前来,惊得寒烟翠“呀”的一声,匆忙起身时外衫却被凳脚花纹勾住,一拉一扯间滑露出半侧肩膀。 SM#]H-3
戢武王快步上前,帮寒烟翠拢整齐外衫:“小心些,虽然铺有地毯,若是摔倒仍然疼痛。” U$.@]F4&
似是刚才的意外让寒烟翠有些窘迫,耳廓染上一点薄红,眼神也有些躲避,微微低了头道:“请王见谅,是我失礼了。” dL 1tl
戢武王正帮她系着衣带,闻言手指一顿,摇头低声道:“夫妻之间,何需如此。” /t57!&
话是实话,可落在寒烟翠耳畔,却带出些别样的滋味来。她们之间从没说过什么私话,连这样平白地道出夫妻一事,听来都觉得亲密太过,叫她的心也无法自持了。 Sq V},
引着戢武王在软榻上坐下,又递上一盏茶,寒烟翠抬眸问道:“王劳累一天,怎么不早些歇下?是有什么要事同我说么?” dq6m>;`
戢武王摩挲着杯盏,想了想才慢慢开口:“湘灵似乎累极了,我让她直接宿在我宫内,你不必担心。” AT3cc
“……所以,王这么晚前来,是为了告知我湘灵的情况吗?”寒烟翠有些愕然。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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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的王者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还有一个对你来说,该是十分轻松的消息,”戢武王眼中流露出明显的笑意,“以后湘灵可以随意进出宫内,你二人随时都能相见。有了湘灵作伴,你在宫中的日子也能自在快活一些。” \ a<h/4#|
这消息着实来得突然,也许是寒烟翠的惊诧之意太过明显,戢武王赶在她发问前开口道:“你心中不必顾虑,王令已下,岂有不实。” <z&/L/bl"
片刻的惊讶后,又听戢武王再次保证,寒烟翠心思细腻机敏,略一思索已猜得大概。连她自己也未发觉,眉间蹙着的那抹担忧比心中的欣喜来得更快:“可群臣之间,还有王树殿长老……” 6I4\q.^qw
覆上手背的掌心打断了寒烟翠未竟的忧虑,戢武王将她的手握在掌中轻轻捏了两下,示意她不用担心,但依然语带冷然:“碎岛王权由我所掌,若是此事也要我向王树殿退让,戢武王岂非太过软弱可欺。” ::lKL
至此,寒烟翠也不再追问,身为火宅王女,总有御下治内之时,她又怎会不知权力与身份在很多时候也会成为难以施为的掣肘?接受这份心意便是对戢武王最大的尊重与理解,她终于笑起来,将戢武王另一只在桌面紧握成拳的手指用小指一根根勾出,随即轻轻握在自己掌心:“既是如此,寒烟翠听取王命,一定同湘灵一起,每一日都快快乐乐地生活。” 286;=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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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含着笑意瞧她,在暖黄的烛火中竟生出一点温柔。她的心好像被这样清莹而柔软的眼神一点点包裹起来,方才想起那些恼人长老的厌恶不快也慢慢褪去,随即反涌上心口的,却是长久以来在为王路上独行的涩然。寒烟翠温热细嫩的掌心贴合着她的指尖,明明是同样的体温,可总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灼热感,从指根到掌心,到手臂,到胸口,在血液中一点一点流淌,一直畅通无阻到心头。 8I?W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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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能面对着这样的笑颜而不心动,四目相对间衍生出一点错觉也是该然,仿佛王后之间确确实实有着些心意相通的深情。戢武王舌尖似乎又咂到了槐花蜜的清甜,鼻端似乎也萦绕着一缕槐香,如朦胧的、渺渺蔓延的云烟和春雾,将她整个人轻柔地包围。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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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觉让人生出无端的勇气和冲动,戢武王起身下榻,突兀地将未及反应的寒烟翠拥入怀里。她的手穿过略有些潮意的黑发,环抱着寒烟翠纤细的背脊,低声道:“多谢你。” KeB"D!={;
怀中的身体一顿,一声轻笑后,两只手臂拥在了她的腰间。寒烟翠的脸颊贴在她的腰腹处,那处的衣物布料仿佛失去了存在感,吐息说话的热气直接暖融融扑到皮肤上。 ItVWO:x&v
她听见寒烟翠用气音道,你我之间,何需如此。 BwGfTua
于是,戢武王轻轻放开寒烟翠,手指拨开因为方才的拥抱而粘在眼角的几丝黑发,语气轻快笑道:“那么,日后你和湘灵得闲,便请你们莫辞辛劳,再为我送一盒小点吧。” #aJ(m&
言罢,也不等寒烟翠答复,只交代一句“早些休息”,戢武王便离开了。她知道王后一定不会拒绝她。 P>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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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烟翠仍坐在榻上,看着随戢武王开门关门动作而流泻在殿内的月光好一会儿,直到那莹白的月光在视线中也变得和戢武王眼瞳一样清透的海蓝色,她才恍然回过神来。手背抚上脸颊,却有一点无法忽视的微热。寒烟翠想,也许是沐浴后的温度尚未散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