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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师相诶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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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星移長劍一劃，在周身翻湧的血海氣浪中分擘出一道環形的清朗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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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道劍招只為試探，並無甚殺傷力，但滄海珍瓏自身的清聖之氣仍足以令妖邪感到畏懼。劍氣掃過的地方，血霧如同被剖開的肌膚，嘩啦啦地翻卷著向後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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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割破的地方展露出傷口的模樣，無實質的氣霧在身邊擬合出皮肉反卷的形態，看了實在令人大皺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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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星移劍勢已盡，劍尖一點，如同白鷺從血湖中振翅升起，隨即隱匿不見。滄海珍瓏微微震動，收在袖中，只留下一點疑惑的心情，隱秘地在心底向欲星移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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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星移在心裏安撫它，對它說：「好啦。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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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是一柄刺入湖泊的殺伐銳器，但在水裏，一切尖銳和殺傷的武鋒都失去了原本撕裂的能力。水是緩蕩又無形的，被劍撕裂的浪濤，很快就會又被湖水填滿。他冷眼旁觀這團活物一樣的血紅妖氛，追逐在被劍氣刺破的傷口後面蠕動著自我修復。這種感覺再熟悉不過，他絕不會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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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追隨至此的疑惑終於解開。欲星移從心底發出一聲恍然大悟的聲音，沒有別的聽眾，只是說給滄海珍瓏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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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竟是一捧血。」欲星移說，「難怪對我如此畏懼。我竟以為是先前雷法的功效，現在方知……我猜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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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托在鄉野小廟正神雕塑裏的，原來竟不是毫無來由的山野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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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故事大抵大同小異，無非是沾染了人間香火，遊蕩的妖邪就擁有了奇異的力量，足以收取世人的獻祭，來換取一點扭曲的願望。這樣的故事即使是集市街頭，說書人也說的夠多了，令欲星移真正詫異的，是因為這次故事的主角，居然換成了自己的族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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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一捧鮫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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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星移想起自己在河流邊向默蒼離講述的那個故事，忍不住微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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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一個好時機，但他很難不發笑。要如何不笑呢？他當時信誓旦旦講了一個匣中碧血成妖並帶來災禍的故事，單純只是為了找點話題，絕沒有想到無心之語竟真的映射到現實中，成為他們正在追尋的謎題的答案。而默蒼離……默蒼離就更可笑了。他居然用鮫人的血來阻擋這獻祭的法陣，雖然在當時看來，這個決定無疑是正確的，但放在現在看難免令人感慨一聲事與願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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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這團不潔的本質就是鮫人血，那就只有同族的鮮血才能真正地填補它的力量。默蒼離做了最正確的一步，卻導致了不太好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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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程度上說來，他的運氣真的有夠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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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海珍瓏靜靜臥在他的袖中，聽著他心裏忍俊不禁的笑聲。猩紅的血霧仍在他周遭遊移著，時不時靠近想要奪取，卻又直覺地感到一重血脈上威嚴的震懾，畏葸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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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真正明白為什麽你那麽急切地要殺掉我了。」欲星移目視前方，微笑著，與虛空中那個看不見的所在對話。他說：「原來是你需要一具鮫人體的宿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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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液的力量有時而盡。即使是能化萬千的鮫人精血，也總有被時光消弭到完全無存的那一天。可惜這捧妖異的血不值得了什麽機緣，一直竭盡全力地存活下來。開了靈識的生物都不想死，哪怕是毫無形態的一捧血也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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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需要一具全新的身體來盛放自己。人類不行，必須是鮫人，否則人體太過孱弱，短暫的喘息之後，仍舊會無可避免的衰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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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可惜，你遇到的是我。」欲星移說，面上浮現一點遺憾，看起來倒像是嘲諷。他說：「即使同為鮫體，我們之間仍天差地別，即使是你的原體在這兒也要向我跪拜……我可是鱗王親冊的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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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樣說，掌心光華大作，一方金波澄澈的印紐搖搖升起，停駐在半空。感受到周圍汙濁血氣，鱗王親授的相印驟然一顫，嗡聲陣起，向四周放出透徹光明的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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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蒼離站在遠處，看著一同出遊的同門提劍向他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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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在身邊濃厚圍困的血氣一層又一層地削薄了，堅不可摧的血肉城墻晃動起來，一切血腥的、殘忍的地獄幻相，也都在默蒼離的眼前漸漸消散。金色的光波如水一樣向裏滲透，在如有實質的血肉之墻上蜿蜒，流經的紋路像是什麽遠古的符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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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這像極了江南的雨天，堅硬的石墻也終究抵禦不了憑虛自生的水流，滴滴答答，每一刻都在墻壁上延伸又滴落。默蒼離冷淡地袖手站在一旁，從始至終，他仿佛都只是紮根在這血肉中的一株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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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氣如瀑，將面前這座脆弱的、由血管和肉塊組成的高墻震塌。欲星移施施然將滿地的殘骸都順手掃到一邊去，擡起眼來，笑著喚他：「默師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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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蒼離看他一眼，看到欲星移長劍猶帶血跡，順著劍脊，一滴一滴流到赤紅的地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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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星移將一枚鮫珠隨隨便便地拋到他懷裏。珍珠瑩白，渾然無暇，外層附上了前所未有的爛漫金光，如同一層流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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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端隔水拋蓮子，遙被人知半日羞。」欲星移笑嘻嘻地說，歪了歪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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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的時候說話做事是有些不著邊際的。踩在滿地惡心的肉塊血蟲上，面對這樣的情話，默蒼離沈默，一時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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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並不是真的找不出回應的話，只是忽然覺得，也不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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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將鮫珠攥在自己手裏。一點金光暖融融的，清聖的力量熨帖著他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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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星移謹慎地踏步過來，又在他身前三尺停下，說，「看清楚，我可不是什麽幻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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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要走過來了，你可不要捅我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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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星移這樣說著，用足尖輕輕踢了一下地上的斷肢血塊，輕巧的樣子像是小孩子在玩踢石塊的遊戲。隨著他的動作，這些實質的血肉悄然化作一縷血霧，又被無數不在的金光消融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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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所有相，皆是虛妄。」默蒼離只這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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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星移詫異的一挑眉。他這個樣子真可謂是少年英俊風流，足以令很多人生出英雄救美後的怦然心動。他說：「我不知道你什麽時候皈依佛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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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他終於走到默蒼離身邊來，和他肩並肩站著。默蒼離聞到他身上有海水的氣息，太虛海境的波濤似乎在遙遙的環繞著他，也保護著他。血肉汙濁的氣息，此刻被遠遠地隔絕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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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星移打量了他一會兒，略帶著詫異地說：「真想不到，你也毫發無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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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妄罷了。心不動則不傷。」默蒼離淡淡地說，「鄉間的淫祀邪祟，往往也只能利用一些幻境做怪，窺探人心的弱點，再借題發揮，營造出種種妄譫。歸根到底只是人心的自我攻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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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師弟的心中，一片圓融無暇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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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蒼離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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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只是知道了敵人的手段，自然就能做出防範的準備。」尚且還很年輕的默蒼離這樣說。他垂了眼睫，忽然又道：「我也沒有做聖人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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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星移在旁邊看他，這一刻突然覺得他可愛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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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蒼離只是這一點點可愛，就足夠消融他之前那許多既自大、又冷淡、且不給人留臉面的諸多討厭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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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欲星移說：「不想做聖人，那就太好了。因為想做聖人的東西，到頭來往往都會變成怪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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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劍尖在四周漫指了指。在靈光照射之處，原本粘滯厚重的血霧，已經輕薄的快要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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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山坳裏突然吹來一陣清風，明月直入，妖氛全清。這一捧周而復始，生生不息的鮫人血，終於全數被消磨幹凈，盡散在這人世間，再也無法復蘇和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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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霧盡掃，天際巨大月輪之下，只有原先一具菩薩象仍然垂目肅立。失去了附著在上的鮫人精血，此刻再看，它也不過是一具破敗不堪，雕繪脫落的普通木像而已。之前的純潔無垢、渾身血染，全都是妖物的加持所幻化的表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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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星移於是嘆息。他說：「我可以猜到這是怎樣的一樁故事了，說來也還是常見的舊談。大抵是鮫血能救治人的性命，所以脫離本體之後，得到了周遭村民的崇拜和祭祀……往事不可追，它或許是為了還願救人，又或許只是為了提高自己的能為，沾染了過度的願力之後，逐漸將自己也扭曲 ……所以，就當做它一開始是為了救治更多的人吧！我希望故事會有一個好的開始，雖然現在它已經完全是在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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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樣說著，仰望月光下那座灰撲撲的聖象。他在想菩薩染血救治眾生，這妖物展現給他們看的這重景象，是不是一重異化了的、卻依舊驕傲的宣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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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若是不做這妖邪之物，就也沒有辦法滿足更多人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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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欲星移偏轉過臉頰，他的耳鰭親密地擦在默蒼離鬢邊，輕聲說，「或許我們某一天都會變成怪物，那麽在此之前，應當盡情地享受歡快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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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樣說，嘴唇遊移，去尋找默蒼離的唇。吻到他的那一瞬間，默蒼離抱住他，從背後扯掉了他的腰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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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時代，荊棘載途，沼澤從生，難落腳的不一定是鳥
接吻並不一定是因為爱 ，分手也不一定是因為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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