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垂楊柳 P,xK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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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的消寒圖連畫了數個年頭,技法依然沒什麽長進,索性也就自暴自棄權作一枝桃花看了。 X'd9[).
又一年陽春近,到圖上只余最後一朵素花時,封雲山上終究道魔風雲變,末了只剩漫天蒼涼失色,與一地殘垣折戟做了個兩敗俱傷的結點。 F ~^Jmp7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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赭杉軍卻連這些也不知,只隱約記得,一道帶著血腥味與黝黑魔氣的符咒逆沖進體內,之後便是無盡的痛苦與燒灼。仿佛溺了水般,被翻騰的黑霧要一點點吞噬過脖子去。用盡了氣力,也不見可攀浮木的影子。驀地眼前已是昏茫一片,頭腦中的神識被塊黑紗絞裹緊了,天茫地茫,卻不知此身何屬。 ()5[x.x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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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終於將他在青埂冷峰安置下來後,赭杉軍依然這般昏昏沉沉的模樣,多日不見好轉。雖然強行灌入體內的那個股擾人魔氣已經被暫時封印住,但殘餘的波動,仍不是憑他一己之力就可以任意搞拈。 P0W*C6&71|
每天反反復復試驗著那幾個已經爛熟了的醒心術法,直到了第六天的頭上,墨塵音才好容易琢磨到了另一個法子。依稀記得,還是在壓在書閣最角落的一本破爛冊子上翻到的,古怪是古怪了些,卻也有可信的地方。如今束手無策,索性枯木也要當作好樹栽,畢竟是道門秘法,總不至於還要比現在的情況糟到哪裡去。 TM_/`a2}
兩人安身的望天古舍裡本就空空蕩蕩,乾脆就在地上用胡亂拼湊來的被褥布料絮滿了。施術需要的亂七八糟好些東西凌亂堆在一個角落,只一張矮桌擺在觸手可及之處,上面端端正正放了筆盂等物,調磨好的石頭硯臺裡,卻是盛了滿滿一汪濃麗的朱砂紅,用玄宗秘法小心煉製過,瞧起來格外幾分鮮艷剔透。 )Qe~8u@?
深吸了一口氣,墨塵音伸手在自己臉頰上拍了拍,又瞧了瞧被攤平擺在地當中的赭杉軍,苦笑一聲:“我是在盡人事,赭杉,你卻不能就此聽天由命啊。”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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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一早做過了孤注一擲的打算,整個施術過程反倒無比的順暢,連已經在心裡頭反復琢磨準備了無數次萬一失手該要怎么收拾的墨塵音自己也有些驚訝起來。這就該算是老君開眼吧,畢竟他老人家的得意門生所剩無幾了,總該要冥冥中提點著些,才不至於後繼無人,斷了香火。 EK;YiJ
末了只剩寫符最後一道手續,將赭杉軍的上衣除了個乾淨,墨塵音瞧著他因魔化而明顯筋骨變異了的身體,忽然就有些心堵起來。一手在他鼻下試了試,吐息倒還平穩,只是似乎更燥熱了些,卻不知是個什麽原因。但眼下已經走到最後一步,也容不得再去想些有的沒的,攔起袖子一手便去抄筆。 [<%H>S1
蘸飽朱砂,墨塵音瞇眼比了比位置,才要下筆,忽然又頓住了。順手將筆頭叼在嘴裡,空出手來將自己的外衣也寬下,只一襲素色單衣的袖子折了兩折,這才覺得爽利方便,複捉穩了筆,聚精會神在赭杉軍胸口描起道符來。 G&i!Hs
每落一筆,另一手便要掐起道訣,將一股法印隨着符痕推入。兩廂本就都是極耗體力的事,還要不時分神注意赭杉軍的動靜,以防魔氣反噬,措手不及。直到戰戰兢兢好容易勾下了最後一筆,墨塵音才覺出自己也已經滿頭大汗,掐著筆桿的手心裡濕漉漉一片汗滑。還好下筆仍算得上穩當,沒有弄出什麽漏子。 E~]R2!9
窗外也不知是什麽時辰,只見天色漸漸近黑了。墨塵音隨手彈亮了一旁的燭臺,幾星蠟焰搖搖晃晃著亮起來,照得一地暈黃,曖昧不明地看著什麽,都象是籠了層輕紗。雪洞似空洞洞的屋子,倍生一股蒼茫之意。 ]L9s%]o
驀地心下就有些悵然起來,這幾天內的變故實在太多,似乎一輩子的漂泊坎坷都要一口氣經歷盡似的。之前一路奔忙還不覺得,乍然偷閒,倒有了些傷感。墨塵音嘆口氣,將筆擔回桌上,自己在赭杉軍旁邊坐了,一手貼上他被魔氣侵染後變得蒼白瘦削的臉頰,輕拍了拍:“哈,你不離我,我不棄你,這世間事,就總還有指望不是!” Bwa'`+bC
另一手拄在膝上,撐了頭,漸感困乏。不知不覺朦朦朧朧合了眼,墨塵音心裡只道打個盹就好,但體力消耗過多,不多時就沉沉睡了過去。貼在赭杉軍頰邊的手倒沒有挪開,只是掌下體溫突地冷熱交升起來,竟也不覺了。 \HKxh: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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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間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手上莫名一痛,墨塵音立刻驚醒過來。一扭頭,就見赭杉軍一手攥緊了自己貼在他臉上的那隻手掌,力道大得驚人,卻又是斂眉垂眼,滿面茫然之色,不知是真的清醒了,還是出了什麽意外變故。 W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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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一顆心立時懸了起來,小心翼翼側了個身,空著的手在他肩上輕推了推:“赭杉……醒了?” %k;|\%B`
不見人應聲,只是攥著自己的那隻手順著腕子慢慢摩挲起來,忽然一把從脈門握住了。墨塵音吃痛,悶哼一聲,下意識地就要甩開。但半條手臂麻著,一時力道轉圜不開,反吃了一拉,一頭栽了過去,兩人便做了個臉對臉的架勢。墨塵音另隻手還抵在他肩上,在兩人間撐出了一尺遠近的距離,一眼瞧到赭杉軍的眼睛裡去,深棕色的瞳仁內倒是有了神采,卻亮得十足地詭異,灼灼似要燒起來般。墨塵音抽了口冷氣,心裡只來得及轉念叫聲“麻煩了”,赭杉軍一手忽地扣到他的後腦,驀地發力向下一壓。 ~\Hc,5G
墨塵音險些叫痛出來,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從自己的舌尖上炸開,想是至少磕破了一處。對面那人貌似也沒好到哪去,唇齒間同樣泛著股腥氣。只是卻不覺得似的,手上愈發施力,牢牢鎖住了人,在唇上一路啃咬著。墨塵音嗓子裡悶哼兩聲,在鋪天蓋地而來的濃烈氣息將自己完全壓制住前,尚能自主活動的手上蓄足了力道,一巴掌拍上赭杉軍的肩頭,猛地翻身坐了起來,憤憤用袖子拭了拭嘴角,幾縷暈開的血絲就染在了素絹的料子上,一抹紅痕甚是打眼。 ;$smH=I
赭杉軍皺著眉同樣坐起身,一手壓住額角,臉上神色半是痛苦半是茫然。墨塵音定了定神,探過去半個身子,輕叫了聲:“赭杉……”突地右手連掐了兩個道訣,只一眨眼功夫,就接連拍進了赭杉軍胸前。道印上的銀藍光茫一閃沒入體內,赭杉軍周身一震,深深吐了口氣出來,眼底詭異熾熱的光芒倒是弱了些下去,含糊哼了一聲,摸索著伸了隻手出來。 M}yDXJx
墨塵音慢慢將自己的指尖和他對上了,指縫間細細摩挲著然後扣到了一起,貼合的熱度直烙到心底上去,酸甜苦辣也不清楚究竟是個什麽味。有些無力地垂下頭,正抵在赭杉軍肩上,嘆氣道:“這回可是清醒了?” "JlpU-8[0@
赭杉軍默不做聲,一手抬起從墨塵音的後頸順著有些凌亂了的頭髮滑到肩上去,按住了肩頭將人扳起來些只是看。墨塵音任他瞧著,一瞬不瞬只反盯著他眼中的三分複雜七分茫然,忽然好生無力,捉住攬著自己肩頭的手喃喃道:“你怎么還像是在做夢一樣,莫非我的法子用得不對?” h|,:e;>}
赭杉軍瞧見他一臉不加遮掩的疲色,頭腦中無數思緒紛亂,心中倒是油然起了絲鈍痛之感。再沒什麽考量,一寸寸往下低了頭,從額頭慢慢滑下鼻尖,末了輕輕含住還帶著一絲血氣的嘴唇,舔吻舐咬起來。 I aGq]z
這一吻較之之前要溫柔纏綿了許多,但墨塵音心裡仍是莫名地雜亂氣悶。放空了力道任他親昵,卻是糾纏得愈深入,心底愈發蒼涼起來。 k<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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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了抗拒的力道,之後的深入就自然而然。墨塵音閉了眼,似有似無地偶爾回應著,驀地覺得肩上力道一松,赭杉軍的手摸索著滑了下去,慢條斯理挑起單衣後擺,一個指節一個指節地按在了背上。掌心與後背的肌理都微帶著汗意,輕輕吸附在一起,帶著絲異樣的高熱。 )n2 re?S
掌心貼合著後背的肌膚遊移,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味道彌漫開來。墨塵音突地一楞,似曾相識的廝磨,心境卻早已大不相同。一股無名怒氣驀然“轟”一聲沖上頭頂,一把將人推開了,自己也有些狼狽地跌坐到桌邊,一手拉了拉散亂的襟口:“夠了!” 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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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下了狠心決定一巴掌將眼前渾渾噩噩這人拍昏了再做打算,兩人的一手指尖卻還糾纏在一起。不待墨塵音甩開手,赭杉軍指上忽然發力勾緊了,不假思索地向前探身。墨塵音眼前一花,身後好一片咣啷亂響,挨蹭著的桌子翻了個徹底,上面筆墨硯臺等物,稀裡嘩啦散了一地。赤艷的半硯朱砂,盡數潑在了地上,滿眼皆是血紅。 nm6h%}xND<
墨塵音尚來不及心疼,手上一緊,整個人已經被按倒了下去。後腦正磕在翻倒的桌邊上,發冠立時歪了半邊,不用想也曉得該是個多狼狽的模樣,偏偏撐在上面的人還一臉認真地盯緊了瞧著,眼底的光芒像是倒映了兩簇蠟燭火苗進去,燒灼得嚇人。 j@SQ~AS
墨塵音臉上倒沒點著蠟燭,只瞧著那駭人光芒,多少也明白了些個中含義。心底的苦味直泛到嘴裡來,咬牙道:“赭杉……你叫我不甘心……” nEJY5Bz$
被用力反扣到地上的手腕猶然拗折得發疼,想是扭到了骨頭。墨塵音一双眼眨也不眨地盯視回去,赭杉軍臉上每一個細小變化都不肯放過。眼見著那張只有氣息還是熟悉著的臉慢慢壓迫下來,直到再沒有空隙。濃厚的掠奪感頃刻充滿唇齒間,激烈的索求逼迫得人幾乎喘不過氣。 )}"wesNo".
腦中漸漸有些眩暈,許是剛剛那一下磕得狠了,墨塵音仍是執拗著不肯眨眼。尚能自主的另一隻手慢慢抬起來,一點一點攀上赭杉軍的肩頭,又蜿蜒到後心位置。身上帶著壓制意味的索求雖然激烈,但卻又好似一絲防備都未曾有,門戶大開地任他將手心壓了上去。 1JztFix
“早就該敲昏了不是!”墨塵音心裡苦笑一聲,掌心正待吐勁,忽然身上壓迫驟減,赭杉軍放鬆了力道將身體撐起來些,一只手掌輕輕貼上了他的臉頰,這些天來第一次開了口,沙啞的嗓子出了聲也低得幾不可聞,但墨塵音仍是聽清楚了,一字一頓的“塵音”兩個字,萬鈞力道一樣砸在了心口上。 ^pQCNKLB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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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應過來的時候,才覺得眼睛裡熱漲得厲害,另有溫熱的觸感是被舌尖輕緩地舐著,輕柔印下一個又一個濕痕。壓在赭杉軍背心的手忽然就這樣再蓄不起力道,慢慢舒展開去,從肩頭牢牢抱住了。 aqj@Cjk4Z
舌尖離開後,帶了濡濕水氣的眼睛終於閉上。墨塵音覺得扣住自己手腕的強橫力道也卸下了,那手沿著小臂一點點挪到頸子上,又從鎖骨勾勒下去。越過凌亂的襟口,直接抵在了胸前。 Uk^B"y_
赭杉軍的手勢很輕緩,但墨塵音反倒覺得喘氣都有些困難。微偏過頭,一心去盯著距自己的臉不過幾寸遠的地方、倒扣著的木頭筆洗瞧。下面墊著的棉布褥子青底暗花,被水濺濕了,變成灰濛濛一片。墨塵音忽然想到同樣沒能幸免的朱砂硯臺,打心裡頭呻吟了一聲。被這東西潑了個結實,這下子,那兩條棉被該是徹底糟蹋了! G/7cK\^u
赭杉軍聽了他輕哼出的動靜,沒緣由地,忽然就躁動起來。挨在他臉上的那只手直接滑到肩後,一路拉扯著下去。半邊單衣被扯脫了,凄凄慘慘地掛在了肘彎上,不上不下揉成了一團干鹹菜。 Qa-K$dm%
墨塵音肩背一涼,下意識地手在身後一撐就要坐起來:“喂,赭杉……”忽然就呆住了,眼瞧著赭杉軍的手一路滑過腰肋,挑開單衣帶子,揭開了的素白絹布上,暈染著大片刺眼的血紅,看到人眼睛都要發痛。 PE5R7)~A
墨塵音呆呆地瞧著那成片的紅色,到第三眼時終於想開通了,一手就捂上了額頭:“我的朱砂!” b:tob0TB
慘不忍睹的衣服被撂開在一邊,赭杉軍的手複沿著腰骨蜿蜒了上來,握住肩將人拉起來些。直到墨塵音不明就裡坐起了身,才扳著肩頭吐力。墨塵音眼前花了花,就被翻了個身,一條胳膊撐住了翻倒的桌子邊,腰頭上吃了大力,扭成個古怪角度。忽然一聲輕響,早就松脫了的頭冠再耐不住折騰,滴溜溜掉下來,滾到一邊去了。 <Bw^!.jA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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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亂的頭髮披散了一肩一背,墨塵音低頭枕著自己的手背,身後緊貼上來的身體一手環抱住了腰,一手慢條斯理地,將頭髮一縷縷撥弄開,從左頸順到了前面去。忽攸一個滾燙的舐吻落在後頸窩處,貼著肩胛一路滑移,然後不輕不重一口咬在了肩上。 6)Y.7XR
墨塵音悶哼了聲,忽然就低聲笑出來:“好吧,赭杉,你其實把我當了個饅頭是吧……唔……” >zXsNeGQR
肩上又被烙下一個淺淺的牙印,赭杉軍忽然坐起來些,一手在他背上摩挲起來。墨塵音扭不得頭,自然也瞧不見自己後背的情形。赤艷的朱砂拓印到單衫上,滲透過衣料後只剩下零零落落數點餘紅,零星潑灑在背後的肌膚。本來只有嚴正肅穆用處的東西,不經意中換了個模樣,竟格外冶艷起來。 &Low/Y'.jJ
身上曖昧的碰觸忽然頓住,墨塵音緩了口氣後,反倒覺得更不自在。雖然頭抵著搭在桌子邊的手背,只能低頭瞧見眼下的被褥,但後背被灼熱的眼神牢牢盯著,一寸一寸遊移而過的感覺,卻比適才的吻咬還要磨人百倍。 D/vOs[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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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角的余光從手臂下的空隙瞧見,一只手摸索著將在一邊丟了的許久的筆拾起來。還濕潤著的筆頭拖過打翻的朱砂墨,再次變得飽滿鮮紅。驀地背上一涼,微微帶了絲麻癢的柔軟觸感沿著脊骨劃過,幾點輕觸,無章無法,隨意在背心上開始點畫著。 ^eo|P~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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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終於是捺不住,掙動起來就要將他的手拍開:“赭杉,你在干什麽!” dep=&
抬身的幅度過大了些,筆尖下似乎是失了原有的準頭,一筆向肩胛骨下劃了過去。幾點散紅,被這一劃串起,立時就做了梢頭初綻的桃紅。攀枝刮葉,俏生生開得熱鬧。 Qo;zH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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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猛地轉過身,還沒再開口,就被一把攬進了懷裡,鬢角磨蹭著鬢角。聽到赭杉軍在自己耳朵邊,象是嘆氣,更象是在夢囈般出聲:“墨……塵音……” L"o>wYx
“嗯?” t!r A%*
“塵音……” 6L"%e!be6
“嗯……” j g8fU
“……” A8uVK5
再沒了動靜,肩上忽地一沉,凌亂的吐息再次沉靜下來。 G(p`1~xm
墨塵音就勢仰倒了回去,倒覺得自己是在做夢了。身一側燈影迷離,滿屋子的狼藉看起來倒也沒有想象中那樣不堪。只是身上沒了力氣,挪動一下,都好生辛苦。勉強將一早脫在旁邊的外衣扯了過來,不分頭腳蓋在了兩人身上。 i36eBjT
算算日子,這九九天,該是數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