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3 雙生緣 1~5，13 F (善法x麝姬)|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1.23 雙生緣 1~5，13 F (善法x麝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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襲宿

東風愁絕無處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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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89)

10樓發表於: 2012-12-09 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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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百代流光匆匆過，當年的毛頭小娃也成了英挺的少年。

　　每當他出現在村裡頭，沒有一個人能別眼不去多看，乾潔整齊的布袍穿在身上，沒有寒酸氣，只有隱士風。長而美型的細眉、晶亮有神的星子、高而挺的中庭，粉嫩的唇瓣像上了一層淺淺的胭脂，特別的是，他的額間和眼角有天生的白毫，淡淡的，更添神祕。

　　柔順的寶藍色長髮流洩在身後，他總喜歡簡單地挽個髻，興頭來時，就隨意折枝粗細中等的樹枝，插在髻上固定。翩然的姿態，散發出的氣質，回眸輕笑，常教村裡頭的姑娘羞紅了臉，幾近癲狂！

　　但，就是這等讓人迷魅的魔力，不禁讓村裡老一輩的人感覺不安。不為什麼，只因為他在十八年前出生時，是個雙生子！而且，他還是個『夜叉』！儘管他生得俊俏，村裡又有不少到適婚年紀的姑娘想和他結為連理，每當有姑娘提起，那家裡頭的兩老便會想盡方法勸說，畢竟，誰也不想讓自家孩子委身在『夜叉』之下。

　　十八年來，他的父母刻意隱瞞他是雙生子的事，過去也懇求村裡所有人幫助他們一起隱瞞，離開的，就當做死了、算了、不見了。不管能隱瞞多久，只要能多一天，就算一天，直到不能隱瞞為止……

　　村裡有個小私塾，家裡環境好的，便會替孩子準備束脩，好讓他們唸書識字，他也是其中一個。家中兩老從六年前開始送他上私塾，一來希望他能有些學才；二來則是希望能藉著書冊來消磨他天生背負的『夜叉』宿命。

　　這天，私塾講師讓學生們自修習字磨心性，提起筆，蔥白且細長優美的手指露出袖口，一名同儕坐在他的隔壁，偶然瞥見那提筆的手，一時間竟感覺心癢難耐，忍不住開口，小聲地對他說：「善見，可知斷袖？看看你的手啊……讓我想成為漢哀帝！」

　　甫聽罷，善見手上的筆點落之間岔了一下，寫壞了個字，看著寫壞的字，搖搖頭，再次提起筆，筆尖二話不說就往同儕的嘴上撇了兩撇，畫成了大大的叉。末了，他左手支著頭，含笑半瞇的雙眼，帶著些許慵懶的語氣，笑著回話，「多謝抬愛，不過我不是董賢，所以你一輩子也不可能成為漢哀帝。」

　　原本有些氣善見這樣無禮的舉動，但再看見他那慵懶魅惑的姿態，別說打退堂鼓，反而讓化色心又起，「別這樣嘛！偶爾也要找些刺激的樂子，這樣好了，我委屈點，漢哀帝這大位就拱手讓你，如何？」手肘撐著桌子，身體向前傾，雙手手掌不停地相互磨擦，不時小扭一下臀部，一付按耐不住、躍躍欲試的模樣。

　　眼見同儕這般好色又不重體面的樣子，讓善見不禁打了個寒顫。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村裡就有男風和野合存在，只不過多半是暗著來，所以村裡的人早就見怪不怪，習慣成自然，他雖然長得俊美，卻從來沒有這種意思，更別說現下這風居然會吹到他的身上。無奈，只好打圓場拒絕了事，「我說董賢董大人，『哀帝』尚在他方等候著你，所以，可千萬別把我和你湊在一起，讓他方等待的『哀帝』傷心。」

　　移了座下的蒲團，善見刻意和同儕保持了一定的距離，眼見他離了老遠，也明白他的意思，自討沒趣的同儕，隨意抽了張紙揉了幾下，待它變得有些皺摺有些軟後再用來擦嘴。

　　這時，私塾夫子正好從外頭進來，他手裡帶著兩本書，感覺有些厚重，所有人見到他，便同一時間站起身來向他打招呼，他看見便笑著回聲，「不用多禮，都坐下吧！」同時，一手摸著下巴的長鬚，另手則示意坐下。

　　抖震有些皺的布袍，善見坐下來時，依舊刻意和坐在隔壁的同儕保持距離，以免相同的事再度發生。

　　夫子放下手上的書，他翻開其中一本，隨即拿出一封來在裡頭的信箴，抽出展開後仔細地看了一陣，隨即對著所有人說道：「時候不早，眾人可收拾物品，放學去吧！但回家可要記得熟讀書冊，明日要抽考！」眼見所有人動作，他又補上，「善見，你留下來。」聽得名字，甫站起來的他放下手中剛整理好的布包，又坐回蒲團上。

　　眼見所有人開心地拎著書本、布包往外走去，夫子遂招手要善見過來，順著他的意思，帶著布包並順手放到最前面的桌上，站在他身邊，「夫子留我有什麼事情嗎？」

　　「這是衛城『靜湖書苑』的入學信，善見，你是我私塾裡最優秀的人，所以我想讓你去衛城，去看看私塾以外的學識。」將展開的信攤放在善見的面前，夫子如是說。

　　看著信裡的內容，善見有些心動，他愛學識，無論何種學說，他有無盡的好奇，想聽、想看、想學，想要一切他所想要的。

　　「衛城……」細細地喃唸了聲，善見想到家中父母，他縱然想去，還必須考量到現實，「夫子，請讓我回家和爹娘說說，能去與否，要看他們的意思。」

　　「無妨，你也好好考慮，我等你的消息。」語畢，夫子輕拍拍他的肩頭，隨即轉身往私塾裡走去。

　　將信箴折好放在桌上，並用紙鎮壓著，帶著複雜的心緒，善見走出私塾。澄黃的陽光暖暖地灑在身上，微風拂過他寶藍色的長髮，望著天邊緩步走著，走過田間小路，看著還在農忙的人群，想到了他的爹娘，就是……放不下啊……

　　信步走回家，在外頭就嗅到熟悉的飯菜香，肚子也忍不住出聲抗議，伸手摸了幾下之後，索性先放開憂慮，把五臟廟祭了再說。

　　「我回來了！」甫走進屋裡頭，便看見桌上擺了幾樣菜，深深地吸了口氣後說道：「好香啊！娘的手藝是村裡最棒的了！」語畢，把布包往一旁椅子上擱著，伸手就往菜盤裡去，挾了幾回偷吃了幾口。

　　「善見回來了，去洗手準備吃飯。」她端著湯碗從裡頭走出來，正好看見他像隻賊貓，在偷吃東西，「壞習慣，說你好幾次了，就愛這樣偷吃。」

　　「哈哈……」當場被逮個正著，善見乾笑一聲，隨即接過她手裡捧著的湯碗，乖乖地放在桌上，「那是因為我喜歡娘的味道，這懷念的香啊……」一聲『懷念的香』，勾起私塾裡夫子的話。

　　「壞東西，伶牙俐齒！」拉了椅子坐下。

　　「那也要多謝爹娘的恩典，賜我如此伶牙。」撒嬌地擠在她身邊，笑著回話。

　　「你喔……」看著他撒嬌的模樣，只得笑著搖搖頭。同時又想到那無緣的女兒──善思，心頭不免一陣心酸……飛快地拭去泛在眼眶的淚，當做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清脆的牛鈴響起，一男子牽著一頭水牛走來，善見隨即走出門外幫忙把牛牽到牛棚裡，男子摘下斗笠，順手勾起掛在肩上布巾擦汗，別過頭看著善見提了些料豆兒去餵牛後，才提步走進屋裡頭。

　　「相公回來了，等善見餵了牛，可開飯了。」語方落，便看善見走進屋裡，笑著挨坐在她的身邊。

　　男子表情平靜，對著前廳安座的佛像和祖先牌位點香祭拜，三人沒有多餘的對話，一直以來總是如此。善見的父親向來木訥也寡言，而十八年前得了善見和善思這對雙生兒後，越發沈默，平時除了農忙之外，最常見他跪在佛龕前，像在讖悔。

　　他兩人不會多問，因為問了他也不會多說，長年來都是如此。

　　三柱清香插在香爐裡，他又雙手合十虔誠地拜了幾回才坐下來，「吃飯吧。」

　　端起碗筷，餐桌上沒有其他聲響，只有碗、筷、匙和盤子彼此相互輕觸發出的清脆聲。

　　「好一陣子沒看善見釣魚兒回來了，什麼時候再帶魚回來給娘煮湯呀？」看著他俊俏的臉，她順口說了兩句。

　　「……」耳裡聽得話，反倒換他沈默了，放下手裡拿的碗筷，雙手放在大腿上，不停地撫摸膝蓋，那是他慣有的動作。少時，他才看著她開口說道：「娘，夫子今天和我提了件事，他說衛城裡的『靜湖書苑』來了封信，希望我能去那裡。」

　　突然來的消息讓人震驚，兩老壓根沒想過要讓善見離開村裡離開家，一時啞然。席間，他仍是一貫的沉默；她則是輕拍善見的肩頭，同樣無聲。

　　「你自己的想法呢？善見。」聲音，低沈沙啞。

　　「我……我想去書苑，但我放不下爹和娘……」回頭，滿懷不捨。

　　「不用放不下，你就去吧！」語畢，他起身離開，復道：「多點學識，磨你心性，沒什麼不好。」

　　「這……」看著離去的背影，善見低下頭，細聲喃喃，「謝謝爹……」

　　坐在善見身旁，她有些許心疼，她知道為什麼他對善見的態度總是如此冷漠，但他們卻無法對他說明，那年留下來的遺憾，也是他們心中永遠的痛。

　　再拍拍善見的肩頭，進而撫摸他的長髮，她看著他的臉，說道：「善見，別看你爹沉默冷淡，知道嗎？他比任何人都要愛你。」

　　聽罷，他微微地點了點，「我知道……」

　　將他抱了滿懷，輕拍他的肩、輕撫他的臉，讓她憶起十八年前的那一天，她抱著善思，那留不住的熱暖，忍不住……熱淚盈眶……

　　枕在溫暖的懷裡，他仍像個孩子，想一直偎著……撒嬌呀……

　（待續）

"襲"龍之悠然　"宿"儒之鴻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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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水阿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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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

11樓發表於: 2013-03-04 21:5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這篇著重在親情的描寫呢~
一家三人的感情真得好讓人羨慕......
尤其是我腦海裡閃過善法撒嬌的模樣...天啊!也太萌XD
其實呢,孩子長大了,就像準備離巢的幼鳥~
孩子的心中也是會放不下家中一切...
但我相信善見會開啟他人生另一段新的旅程的^_^

コイツ現実的な男なんです。そんな彼を見守るのが俺の知念愛か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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襲宿

東風愁絕無處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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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89)

12樓發表於: 2013-03-10 01:0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五）

　　紙包不住火。

　　儘管兩人刻意隱瞞，但以善思在衛城裡的知名度，事件發生後不久，全城的人幾乎都知道了，當然也包括二虎和麗華在內。

　　得知消息，兩人拎著明天要用的物品，急急忙忙地趕回家去，甫進門便看見小喜拿著藥酒在為善思推拿，好讓她的腳踝能消腫。悶痛的感覺自腳踝傳來，善思因此皺緊了眉頭，如此反應，讓在場的三人好生心疼。

　　放下手上的物品，麗華趕緊湊了上去，嘴裡雖然不停地叨唸著，但卻蓋不住眼底的擔憂，「啊啊──咱們家的好姑娘，妳那漂亮的腳怎麼腫成這付德性，嬤嬤心疼吶！小喜，嬤嬤不是要你好好照顧善思嗎？你是怎麼搞的，讓善思受這麼嚴重的傷！」

　　二虎見罷，無聲地放下方才採買的物品，回頭卻是怒目橫眉瞪著小喜，看見二虎的表情，他什麼話也沒說，默默地去內室拿出家法，恭敬地捧在手上，而後跪在前廳，將家法高舉過頭，他已料想到等會會發生的事了。

　　「小喜，舅舅出門前交待你什麼？」抽走小喜手上的家法，口氣冷漠。

　　「照顧善思。」低著頭跪在地上，雙手緊抓著膝蓋。

　　「很好，結果呢？」站在小喜身後，二虎將家法輕放在他的左肩上頭，「善思的腳踝怎麼會腫成那樣，你真的有把舅舅的話放在心上嗎？」

　　抬頭看向善思，卻發現她迴避了他的眼神，他知道……他和她這一生絕對是無緣、也不可能了，「舅舅的話，小喜不敢違背，但是善思受傷是事實，我願意接受處罰。」低下頭，感覺眼眶，濕了。

　　麗華知道，二虎在氣盛時，說什麼都沒有用，再見他把家法放在小喜的肩上時，她便扶著善思離開前廳，只留下他們兩個人。離去時，善思再沒有多看他一眼，只是默默地跟在她的身邊。

　　眼見她們兩個離開前廳，二虎隨即將家法高舉，下一瞬間便重重地抽打在小喜的背上，突然來的劇痛若電流般瞬間傳遍全身，他咬著牙，忍著劇痛不叫出聲，眼淚，也是無聲地滑落。因為善思的腳傷，盛怒下的二虎毫不控制下手的力道，一次比一次打得更重，他感覺身上的痛，比起以往是要多上好幾倍！

　　只是，身上的痛卻比不上心裡的痛。

　　打從善思逃離的那一刻開始，她的反應是如此地驚慌失措，而他卻不知該如何安撫她的情緒，更甚是讓她受了傷，這讓他無法原諒自己！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二虎在小喜的背上留下無數的傷痕，直到他氣喘虛虛，才重重地把家法摔在一旁；而小喜則是強忍著劇痛跪在地上，他背後的衣服因為家法重抽的關係，早已經破開，傷口流出的血染紅了他整個背部。一直到聽見家法落地的聲響，他才放鬆緊繃的身體，放鬆的同時，他整個人向前趴在地上，痛地暈過去。

　　等他再醒來時，已經是隔日。

　　二虎和麗華一大早就出門上香去了，儘管昨天下手很重，他出門時還是交待善思替小喜清理傷口和換藥，他的心裡還是疼愛著他的，只不過都是愛在心頭，難以開口。

　　透涼的感覺從背上傳來，還有柔軟的觸碰，小喜眨了眨眼，表情痛苦，他吃力地回過頭，看見善思坐在床沿為他上藥，姣好的臉上滿是愧疚的表情，這讓他好心疼，虛弱地移動手臂，輕扯她的衣袖。感覺一陣拉扯，她才回頭望向他。

　　四目相交的同時，小喜勉強擠了個微笑，「怎麼皺著眉頭呢？善思妳要笑呀，妳笑起來的樣子，多可愛呀。」

　　收回上藥的手，她回頭看著小喜的臉，耳裡雖然聽見他笑著說的那些話，但她知道他臉上的微笑，裡頭隱藏了多少苦澀，「小喜哥哥……」

　　「昨天是我不好，還害妳受傷，被舅舅打這一頓也是剛好，妳不要太難過。笑一個給我看吧！善思的笑最美最可愛，哥哥我最喜歡你的笑了。」

　　一雙美瞳望著小喜，他似是想表現得無所謂、沒事的模樣，但越是聽他說，她的心裡就越是愧疚，低著頭，淚水撲簌簌的不停流下。

　　眼見善思的淚落個不停，他心底急了，完全不顧背傷正滲血，使勁用右手支著上半身，同時伸出左手想撫上她的手，笨拙地想再出聲安慰她。孰知，他的手才碰上她的，卻聽見她說……

　　「小喜哥哥，謝謝你，但是……對不起……」拭去頰上的淚水，善思依舊低著頭，自顧自地述說：「我知道你對我很好，也很疼我，可是，一直以來我都是把你當成哥哥一樣看待，所以……對不起，我不能成為你的新娘……」

　　突然來的自白，讓他愣住了，浮在半空的手微微顫抖著。

　　剎那間，心，碎裂；淚，滑落。

　　沉重的氛圍在房間漫開，寂靜成了房裡唯一的聲音，雙手放在膝上不停地搓揉著，善思抬起頭看向小喜，只見他緩緩收回手，微微側過臉低頭看著床舖。她見罷，默默地離開這尷尬也沉重的房裡，把空間留給他。

　　伏身，小喜用手捂著臉，想止住每一滴熱燙，然，它們卻不爭氣地狂湧，沾濕了床墊。但，他笑了，哭著笑了，他笑自己的痴、笑自己的傻，去愛上一個不能愛的人、更愛上一個不該愛人的！

　　思及此，淚如潰堤一般，不止。

　　他放聲大哭，哭地撕心裂肺……

　＝＝＝＝＝

　　衛城裡的一切都是那麼新奇有趣，惹得新人流漣忘返。

　　善見是其中一個。

　　帶著輕便的行囊，用一個簡易的書篋裝著背在背上，他甫走進衛城裡，便被這熱鬧給吸引了過去。城裡盡是些他以前在村裡少見也少聽的人、事、物，讓好奇的他想知道所有。一路邊走邊晃，當他好奇在兩旁的攤販上時，完全沒發現他自己也變成了兩旁行人和攤販注意的目標。

　　想他自身散發出來的魅力，早在村裡那時就把全村的少男少女迷得神魂顛倒，只是他自己完全沒有感覺，他是一個如此罪過的存在。

　　站在一個舊書攤前，他隨手拿起一本書翻閱，動作自然不矯作，卻讓站在他面前的書攤老闆忘了生意，只顧著盯著他那姣好的臉；而站在他兩邊的人，在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氣，都忘了手裡還拿著的書，雙眼直勾勾地望著他的側臉，完全捨不得別眼。

　　一直感覺有奇怪的注目禮，善見闔上書才要放下，就聽見面前的書攤老闆說：「這位俊公子，不用客氣，這本書就送給你吧！」

　　這禮來得莫名其妙，他連忙拒絕想趕快離開，才轉身，就看見一道人牆圍在這舊書攤，感覺每個人都是衝著他來的，讓他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深吸一口氣，他試著靜下心來，隨即笑著對人牆出聲，「能否借個過呢？我想去城中的『靜湖書苑』，請問書苑要往哪兒走呢？」

　　眼見他的微笑，人牆自動讓出了個通道，再聽得他的問句，所有人同時指著『靜湖書苑』的方向，沒有一人遺漏。見罷，他微微躬身，恬淡的笑一直掛在臉上，向人牆道了謝，隨即快步離開這個讓他心驚膽顫的書攤，往書苑那走去。途中，想著方才發生的事，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這讓他暗自下決心再也不要到這書攤上！

　　殊不知，招來心驚膽顫的人，就是他自己呀！

　　順著城中人的指引，最終的步伐停在『靜湖書苑』的大門外，看著牌匾上的大字，由於快步，現正不停地喘氣，從書篋裡翻出私塾夫子給的信，善見拿在手裡看了一陣，隨即拉了吊在大門旁邊的繩子，吊掛的銅鈴敲響出清脆的聲音，頓時讓他謹慎了起來。

　　少選，書苑裡走出一名白衣儒生，善見對他說明了來意，並把夫子的信交給他，儒生快速地看過一回後，便領著他走進內苑，直驅一處明亮寬敞的大廳，白衣儒生請他在大廳裡暫等，隨即離開。

　　放下書篋，善見按了按酸疼的肩膀，不一時，一名蓄著長眉、長鬚的老者領著方才那名白衣儒生走來，對他招呼，「你就是善見，老夫已經看過信了。」

　　「是，私塾夫子讓我來書苑裡學習。」他微躬身，對老者恭敬回聲。

　　「呵呵──好。不用太据束，老夫是『墨夫子』，這位是『江寧』，以後就由他來帶你，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向他詢問。」捻著長眉，意夫子輕鬆道。

　　看著江寧，善見對他點了點頭，當做招呼，隨即和他一起離開大廳。

　　走在前頭，江寧領著善見前去書苑中的住所。途中，他親切地為他介紹這裡，包括每日的時間和課程，從早上卯時起到晚上酉時止，扣除節日之外，天天都得學習，基本的詩詞、文賦不說，『六經』更是半點不少，跑也跑不掉！

　　聽來繁重的課程，卻讓善見心中有所期待，因為他渴望一切學識，頓時覺得能來書苑真是幸運，思及此，俊俏的臉上勾起一抹微彎。

　　正好回過頭，江寧看見他的臉，心底勾起異樣，「善見，你在笑什麼？」你……這表情，我好像在哪裡見過？

　　被當場抓了個包，善見趕忙揮手出聲，「沒什麼，我只是想到之後能在書苑裡學到新的事物，覺得開心才笑。諸多失禮，真抱歉。」

　　「無妨。」同樣掛著淺淺的微笑，江寧看著善見的臉，越看越覺得奇怪，滿肚子的問號，怎麼也沒個答案，忍不住出聲問道：「是說，善見你之前是不是住在衛城裡？我怎麼一直覺得我好像在哪裡看過你。」

　　「我？」突然來的問句，歪著頭思考了會，這動作讓他看來有些俏皮，「沒的事，應該是江寧兄錯看了，我不曾住過衛城。說了還怕你笑呢，這是我第一次進城裡來。」

　　「嗯……許是錯看了，不過我一時想不起來在哪兒看過，等我想起來再和你說。」真的很熟……可是怎麼我就想不起來呢？搓揉下頷，他復笑道：「善見，『江寧兄』這稱呼好生疏，都是平輩，直喚名就好。」

　　「哈！也好，那等江寧你想起來再和我說吧！」淺笑。

　　同步走在苑裡，江寧的話，他並沒有很放在心上。

　　然，善見的笑靨，卻印在他的腦海裡，讓他不斷尋找那張和他神似的臉。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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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89)

13樓發表於: 2014-11-23 01:1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六）

　　連著幾天，小喜的背上傷口稍有好轉，但仍是讓他痛得挺不起背，只能無聊地趴在床上放空。然，只要想到善思的臉，他又忍不住難過了起來，雖然她每天都還是會來房裡替他換藥，可是尷尬的氣氛依舊圍繞在兩人之間，彆扭地讓人難受。

　　一大早，善思和二虎推著小攤子上街去了。扭傷的腳踝已經沒那麼痛，她仍舊笑吟吟地對每個來攤子光顧的客人打招呼，雖然臉上一直掛著微笑，但心裡頭卻想著別的事情。

　　想啊想……她知道，小喜對她很好，從小就生活在一起，他也算是看著她長大的，和嬤嬤還有舅舅一樣，對她可以說是呵護至極，半點沒有少過。只是……她就覺得『小喜就是小喜，就只是哥哥』，所以她怎麼也無法成為他的新娘。

　　又想起，前陣子連著好幾天都做著相同的夢，夢中有個她看不清楚臉的男子朝她走來，牽起她的手，用很溫柔的聲音不斷地在呼喚她的名字，甚至在夢中對她說：『一縷相思，寄語善思……妳，記得我是誰嗎？前世相約，今生相見，攜手……莫忘。』

　　總說夢境都是虛幻不真實的，所以她也沒有把這個夢告訴任何人，慢慢地也就淡忘了。是因為前些天小喜給她的衝擊，讓她又再一次想起這個她藏在心裡的夢，也想知道那個看不清楚臉的男子，究竟是誰……

　靜湖書院書的生活是規律也平靜的，藏書之豐富讓善見甘願每天沉浸在書海裡，從清晨直至黃昏。而墨夫子的講課比起之前村裡私塾夫子所講的更深入，讓他更有學習的動力，和同儕之間的相處也讓他感覺輕鬆愉快。

　　快到中午放飯時間，墨夫子難得提早結束講課，講堂裡一時鬧騰騰的，所有人都想利用這多出來的時間去外頭走走晃晃。幾個動作快點的，早在墨夫子話說完的同時就跑不見人影了，但更多是還留在講堂裡聊天講計畫的人。

　　善見是留下來的其中一個人，但不同的是，他仍舊翻閱著他手裡從墨夫子那裡借來的書，並沒有太認真參與在聊天之中。

　　「走吧走吧！咱們去小攤子買點點心吃吧！」語畢，拇指和中指指尖擦了一聲。

　　「贊成！好久沒去看看我那『衛城第一美人』了，不知道她有沒有想我？」

　　「你屁！美人是我的，她上次還對我笑，可見她對我魂牽夢縈！」說的同時還重重地拍了方才說話的那人的頭一下。

　　這話題一開，所有人都有了興致，都想去看『衛城第一美人』了。這時，坐在善見旁邊的江寧對著他說道：「善見，一起去吧！老悶在書堆裡，你會變成呆子的。」

　　先是看著江寧的臉，後又看著興致滿滿的同儕們，善見的眼神有些飄移，仍舊笑著搖頭說道：「不了，你們去吧！」

　　同儕們聽到善見如是說，雖然有點可惜，但也不好強拉著他去，遂紛紛和他道別，之後，一個接一個走出講堂。

　　眼見同儕快走光了，江寧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用鞋尖輕輕地踢了善見的椅子，想說服他一起。「走嘛～大家一起才有伴啊！」

「不行，江寧，你知道我不方便……」從懷裡拿出一只破舊的小袋子，重量是輕得可憐，但裡頭卻是他所有的家當。如果跟著同儕出去了，等下回收到寄來的錢之前，這段時日就難過了。

看見小袋子，江寧瞬間明白他的意思，「嗯……好吧，不勉強你，那我走了。」語畢，拍拍善見的肩頭，隨即走出門外，走沒兩步又回頭在門邊對也說：「我會帶點點心回來給你，不要和別人說。」

　　「知道，謝謝你。」向江寧揮揮手後，又埋在書堆裡，打算把這篇看完再去覓食。

　　當人在專心一致時，時間過得總是莫名地快，嘈雜的說話聲把埋首在書堆裡的善見拉回神，這才發現中午休息時間已經結束，所有人都回到講堂裡了，包括江寧。只見他手裡抱著一個紙袋，箭步坐回位置上。

　　「吶！給你。」一把將紙袋塞進善見的懷裡，還給他一個讚的手勢。「猜你應該沒出去吃飯吧！在夫子來之前，快吃。」

　　被猜中情況，善見顯得有點不好意思，只得伸手抓抓寶藍色的頭髮，打哈哈說道：「知我者江寧兄，感激不盡。」從紙袋裡拿出鹹餅，三兩口就吃個精光。正好墨夫子進講堂，沒被他抓包。

　　冗長的講課開始了，剛才跑出去的人沒一個能專心聽講，都神遊太虛見他們的『衛城第一美人』去了，包括江寧在內。沒辦法專心的他想起，從第一次見面來，就一直覺得善見很像某一個人，便提起筆在紙上描繪他的臉，越畫越覺得……

　　不可思議！

　　瞪大眼睛，挑著高低眉，江寧趁墨夫子不注意時，噓了善見一聲，剛好讓他面向他看了一下。面面相覷後，他把畫亮給他看。

　　畫像印在瞳孔裡，善見低下頭，小聲地對江寧說：「你沒事畫我幹嘛啊？」

　　「呿！誰畫你啊！這是『衛城第一美人』啦！你們兩個……怎麼那麼像？！幾乎長得要一模一樣了！」刻意壓低身體，江寧把手放在嘴邊，一樣小聲地問著。

　　『怎麼那麼像？！』

伸手摸摸自己的臉，眼神直勾勾地盯著畫看，善見不解，也問自己為什麼？總說世上會有人和自己長得有些許相似，但幾近一模一樣的臉，他也覺得太不可置信！

　　原本認真埋在書海和學識中的善見，被江寧的畫和問題這麼一亂，今天完全靜不下心來。好不容易捱到申時結束講課，他兩人十足有默契地同時站起來，一起走出去，絲毫沒有半點差距，讓在場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因為善見通常是最晚走的，今天卻反常地最早離開，連墨夫子都嚇了一跳。

　　懷裡揣著那張畫，他兩人同步回到住所，分別坐在桌子兩端，同時直盯著那張畫，久久不能言語。

　　一人心想，為什麼你和她長得這麼像？另一人心想，為什麼我和她長得這麼像？同樣的問題卻沒有一個標準答案。

　　忍不住好奇，江寧開口說道：「善見，記得你來的第一天我問你的問題嗎？我問你是不是住過衛城？原來我說的那個『某個人』就是她啊！」把手靠在桌上，他接著往下問，「吶吶……你和她什麼關係啊？不然怎麼會這麼像？」

　　「我不知道……」拿起那張畫，善見細細地端詳畫中人那張他相差無幾的臉，既陌生又熟悉，這是他；也是她。輕嘆一聲，「江寧，我沒有見過『衛城第一美人』，和她根本就不認識，最多也是從你們的對話中知道她而已。所以你的問題，很遺憾，我答不上來。」

　　「真可惜，我本來以為你和她是親戚，不然這世上要長這麼像的還真是少見。」抽回畫，江寧邊對看著善見的臉邊說著。

　　確實很少見，這反到勾起善見的好奇心，想親自見見這位眾人瘋傳的『衛城第一』究竟是不是像江寧筆下畫的一樣，和自己長的如出一轍。伸手探進懷裡，摸摸那只乾癟的小袋子，隨即將它握緊，善見心裡對自己說，『好奇就這一回，沒有下次。』

　　「嗯──江寧，說實話，我對她好奇了，你明天能帶我去看看她嗎？」眼神沒有離開那幅畫，善見逕自問道。

　　聽罷，眼睛瞪得老大，被突如其來的問題震攝住，這明天要下紅雨了，『靜湖書苑』第一認真的善見，居然對學問以外的事情產生興趣！江寧甚至懷疑自己聽錯，又再問了善見一回，「明天？你確定？」

　　點點頭，眼神依舊沒有離開。

　　「好！沖著你這句，而且我也很好奇你們兩個為什麼長這麼像，明天我們就一起去吧！」使勁兒地拍了一下手，壓不住興奮，江寧現下就想抓著善見出門！在房裡來回走了幾圈，隨即轉過說道：「決定了！翹課，我們早上就出門！」

　　「不用吧……明天中午再出去就好了，而且墨夫子要是沒看到我們在講堂裡，一定會很生氣。」翹課咧……想太多。

　　在興頭上的江寧一下子被冷靜的善見給澆息了，不管他再怎麼把嘴給說爛，這個異常堅持又異常認真的善見，固執地像牛一樣怎麼樣也說不動，只好依著他，等明天中午休息時再跑出門。現在，江寧只希望……明天墨夫子能大發慈悲早點放人。

　　似乎是聽到江寧的祈禱，墨夫子今天非常好心地『又』提早結束講課，不待其他人反應，他就直催促著善見早點出發。同儕間知道善見要去看『衛城第一美人』時，也在一旁瞎起鬨，直說他這個書呆終於開竅了！讓原本只有預計只有他和江寧兩人的計畫，被同儕這麼一鬧，現在一路上有十來個人簇擁著善見往小攤子那方走去。

　　中午的街上正時熱鬧的時候，小攤子外早已圍了一群排隊等著買點心的人，一群人老遠看到，就推著江寧和善見往前走，幾個人在旁邊盯著看，更多是不停地在後面瞎喊著『上！上！』。

　　傻愣的善見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雙眼不時飄向旁邊陪著的江寧，只見他給他一個放心的眼神，就跟在人群後面排隊，緩慢前進。隨著距離越來越近，善見也顯得有些不安，甚至有點頭昏的感覺。

　　在擁擠的人群裡捱了一陣，好不容易才排到小攤子的旁邊，傳說中的那個『衛城第一美人』就近在十步內的距離。江寧用手肘頂了善見一下，提醒他往小攤子那裡看，就在他回頭看過去的同時，正好和她對上眼。

　　時間像是靜止走動一般，對望的眼神有著絕對的吸引力，久久都無法別開。

　　『這個感覺……好奇怪，說不上來……』

　　腳步停在她的面前，善見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一直盯著看，而站在他面前的善思也是一樣。原本在一旁忙碌的二虎，敏感地查覺到他兩人之間的異樣，不等善思開口，便靠近她身邊，用粗獷的聲音問著，才讓他兩人回神。

　　「客倌，需要什麼？」

　　被拉回神智，善見慌張地看著面前琳瑯滿目的點心，「啊……我要……」從來沒有買過的他，還真不知道要拿什麼才好。

　　「幫我包兩塊甜餅和兩顆肉包子。」

　　這聲彷彿及時雨，善見看了看旁邊幫忙解圍的江寧，眼神滿是感激。再回頭看著面前這張和自己如出一轍的臉孔，笑著對她點點頭。同樣地，善思在聽見二虎的聲音後，也及時回神，抬頭看著面前這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男子，就連笑容也相似地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二虎動作飛快地把江寧要的點心包好遞交給他，而善見和她兩人卻是兩兩相望，一句話都沒有多說，直到離開。

　　然，彼此的眼神和心思一直都在對方的身上，無法忘懷……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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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