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蓮第二部(七十五) lxtt+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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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天,轉眼飛逝,最不想面對的,還是得將恩怨了結。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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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了無之境回到慕蓮小築,慕少艾在這六天,幾乎就像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黃花閨女,關在小築內看著熟悉的景物發呆。 #}C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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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了素還真的慕蓮小築,就像缺了一角的畫,怎麼看都覺得不完整。躺在只有一人的床,被褥和枕頭上,都留有素還真身上的味道,慕少艾躺在床上好一陣子了,兩眼盯著天花板,拼命要自己睡著,精神卻越來越好,整個心頭亂糟糟的,索性翻身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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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外頭,情況沒有改善。廳裡的桌椅,似乎能看見素還真拿著針線替他縫補衣服。桌上有一道道美味的佳餚,是素還真方才在廚房裡精心製作的成果。屋外,更是讓慕少艾的情緒瀕臨崩潰。羊棚裡的羊兒,雞棚裡的雞兒,好像看見素還真抱著牧草和米糠,揮汗如雨地蹲在裡頭餵可愛的寶貝們吃飯。 23P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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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自己如果再走到浴池,可能會把持不住自己,衝去琉璃仙境將素還真接回來。慕少艾催眠自己腳上黏了膠,靠坐在屋牆邊,左腳平伸,右腳微弓,不斷告誡自己,再這麼感情用事下去,南宮神翳只消一根手指頭就可以讓他屈服。雖是如此說,仰望天色,慕少艾還是難過地借酒澆愁。 ]?0]K!7E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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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邊,是一個個空酒壺,慕少艾買醉的證據。有的酒壺已經破了,凌亂地散佈。今夜,和那一夜一樣,都是繁星閃耀明月皎潔的夜晚。他揹著素還真,就站在離他不到五步的距離,吻去素還真為了子嗣而流下的淚珠。舉壺而飲,慕少艾多希望自己就這麼醉倒,然後忘了一切。 Ftyb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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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亂的白髮,久未梳理而顯地凌亂,前襟的琵琶釦,不是上下釦錯就是捲好的結鬆脫,使得慕少艾胸襟大敞。苦酒入喉,更是愁上加愁。滲出的酒將前襟打濕,流過胸口,像是要直接讓心飲下,使心醉迷離。嗆鼻的酒味加上慕少艾頹廢的樣子,不像個濟世救人的藥師,而是倒臥天地的醉漢。 N=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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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兒,你怪我嗎?」將酒壺舉高,像是在問遠在天邊琉璃仙境的素還真,慕少艾再飲一口酒,臉頰上已經泛著酒暈,醉意讓眼前的景物左右晃動,如同他的情緒,搖擺不定。「我好想你……」 F)=*G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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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指過那顆星吧……最閃耀的那顆……」很多人喜歡借酒澆愁,卻忘了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澆愁愁更愁的名言。酒,會讓人醉,會讓人瘋。借酒裝瘋的人不少,因為總是想逃避現實的不美滿,多少騷人墨客如此。其實酒是不會讓人瘋的,瘋的是人心。 GT-ONwVD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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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兒,你…現在……在做什麼夢呢?請原諒我……自私地選擇這條路…」一件事不是一個點,而是由兩點構成一線,再由許多交織的線條,組成一個個不同方向的面。思考有盲點,他沒有辦法面面俱到,只能亡羊補牢,讓事情的傷害力降至最低。 <l$ vn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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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毒的蠱,也比不上人心無止盡貪婪的慾望。慕少艾實在不懂,擁有一呼百諾的權力,或者將人分為好幾等,奴役著所謂的下等賤民,甚至將賤民的生命當作實驗與玩弄的對象,會獲得什麼滿足?滿足高高在上的虛榮心?還是為了弭平自我內心的過度自卑? :Oi}X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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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人性……本善?還是本惡呢……」慕少艾一直相信人性本善,後天環境會影響一個人的日後作為,即使是惡人,開導淨化後,也會恢復善良本性。就像作惡多端的死刑犯,在處決前哪怕是一瞬間悔悟,他也會認為,潛藏在惡徒心底的良知終於萌芽了,只是萌芽地太晚。 =wFl(Q6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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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見到了南宮神翳。南宮神翳的冷血讓他開了眼界,就像鐵石般冰冷,再熱的洪流也無法將鐵石融化重鑄。規勸的言語,南宮神翳不是不想聽,而是完全不讓他有機會開口。虐人為樂,比商紂夏桀殘毒,想建立獨霸武林的南宮領域,或只是想擁有提供玩樂的興頭? HnY.=_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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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嗝……為什麼人心要……這麼複雜…嗝……」酒壺空了,慕少艾再隨手拿起一壺,不要命的喝法,或者只是想求一醉。越想求醉忘愁,偏偏事與願違,入口的苦酒,比不上內心苦澀。 .!_^<c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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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渺渺,雲渺渺,八方風雨只今宵。情渺渺,仇渺渺,風……嗝…塵一夢任逍遙。江波嘯,烽煙招,興來病…嗝……酒罷琴簫。世情笑,人寂寥,壯懷誰留向晚照?哈哈──」喝著苦酒,慕少艾流著淚,唱著字字無奈。 8D`TN8[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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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杯邀明月,對影孤酌飲……嗝……山靜渺,雲飄搖,小築風雨過今宵。情靜渺,愁飄搖,恩怨如夢何處消。南宮起,仇憤招,興來病酒賭晨朝。慕失落,蓮寂寥,山野閒雲路迢迢……路…迢迢…慕少艾啊慕少艾…嗝……」酒壺再空,慕少艾的臉上,分不清是酒還是淚。 .8]=y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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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身邊一探,數日前買回的酒,已經喝個精光。「嗝……沒酒了……這回酒喝地真…快……」看了看身旁一個個隨意丟置的空酒壺,慕少艾知道為什麼朱痕總是喜歡飲酒了。看著空的酒瓶,卻還瀰漫著酒香,實在很難抗拒酒的誘惑。 j&`D{z-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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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南宮神翳的威脅外,會讓慕少艾不要命地狂飲酒,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他一直在回想,趕往琉璃仙境途中,他問了素還真是否介意那個夢,素還真的回答只有淡淡的五個字『誰是聖賢呢?』。這五個字聽在慕少艾耳裡,有若萬箭穿心地痛! ^2"w5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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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兒很介意!儘管是個夢,蓮兒很介意……介意他為了救阿九,選擇動手了結彼此的愛。這五個字,和夢裡素還真倒臥在他的懷,那種無助與絕望的眼神,配合地天衣無縫,好像是一種暗示。慕少艾咬牙,想找素還真的肩膀作為依靠,才想起素還真人並不在小築。 nC#Sny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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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頭深埋在雙膝間,餘光瞥見一直掛在腰上的香囊,慕少艾反射地將香囊解下,拿在手中輕撫。這是第一次彼此表明心意時,素還真送給他的禮物。淡淡的紫色,是素還真最喜歡的顏色。上頭繡著的白蓮花,就像是蓮的微笑盈盈。已經過了這麼久,儘管淡紫色的香囊有些褪色,但經由月光的照射,白蓮好像搖曳生姿,濃郁的香氣撲鼻而來。 UDHMNub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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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一直很好奇香囊裡面裝了什麼,是香粉還是曬乾的花瓣?素還真總是笑笑地把問題丟還給他,只說是商業機密,除非慕少艾想把它給拆開來端詳。怎麼捨得?!無論是上頭的蓮花,還是香囊上的裝飾,都是素還真一針一線親自繡成的,怎麼捨得拆?但現在…他好想看看裡頭有什麼玄機…… [q(}~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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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解開香囊上的雲釦,雲釦底下是一條紫色鑲有銀邊的緞帶,綁成一個很美的禮鳳。慕少艾沒想到雲釦底下還有一條緞帶綁著,訝異之餘,不知是否該繼續。正當慕少艾想把禮鳳結開時,手指觸到禮鳳裡的小硬物,摸起來的感覺應該是暗釦。「蓮兒…你送給我的香囊…嗝……真的別有玄機……」 0|]qWc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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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消解開禮鳳,手指輕撥開暗釦,打開的香囊味道更是濃郁清香。藏在香囊裡的秘密,讓慕少艾停止的淚水又再次潰堤。裡頭沒有香粉,也沒有曬乾的花瓣,而是一張充滿蓮花香味的薄箴。顫抖拿出薄箴,箴上娟秀有如行雲流水的字跡,只需一眼,慕少艾就知道,下筆之人是素還真。 K#dG'/M|P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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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何物叫人相許不悔?情也,愛也。雙飛之燕、交頸鴛鴦、梁祝彩蝶。君若為雲私為雨,君若為月私為星。雲雨之好,蓮星伴月,問君願否? EP6@5PN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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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意!我願意!蓮兒,我願意啊!」素還真的個性一直很悶,要素還真露骨表白完全不可能。兩人在一起後,慕少艾對愛情直來直往的態度,漸漸影響素還真對愛情的觀感。愛不一定要悶在心裡,也不一定要默默付出。勇敢地說出來,大方地讓對方明白心意,不扭捏地親密關係,在一起的兩人,每天都覺得是熱戀期。 ?nD]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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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對愛情開竅了。在一起一年多,兩個人的感情有增無減,甚至更加甜蜜難分。東方的天空,漸漸亮了。慕少艾緊握手中短箴,透過短箴傳到體內的香味和溫度,給予他最安心的力量。「蓮兒,天亮了……第七天……等我去琉璃仙境接你回家!」 Dos';9U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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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短箴仔細折好放回香囊,釦上暗釦繫上雲朵,重新掛回腰間。慕少艾起身,沒有宿醉的頭痛,而是下定的決心。 M>@PRb: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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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未來能與素還真安然退隱,這一回!面對南宮神翳的,不是談笑風生幽默的慕少艾!而是冷血無情如鬼神的認萍生! oC(.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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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繭之道是個封閉的空間,但南宮神翳為了讓天煞玉蘿能夠“按照”自己的計劃,所以特地在繭之道頂上的正中心,震破石壁形成一個圓形的窟窿。當第七天的朝陽曙光透過窟窿射入之時,整個繭之道內發出淒厲的哀嚎。 ;et(Yi;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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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著的繭不斷抖動,整個繭之道劇烈搖晃,像是地牛翻身釋放出巨大的能量。其中一個米白色的繭,在一群咖啡色的繭中,顯得特別不一樣。米白色的繭在被朝陽照耀之後,繭外出現了一句句奇怪的文字,環繞著繭身,像一把把的刀子要把繭劃破。 q=+wQ[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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繭漸漸膨脹,大得有若飽滿隨時會撐破的紙袋。下一瞬間,文字如刀劃破繭身,裡頭冒出了血紅色的煙霧。血煙將繭層層包覆,緊接著一聲爆炸,巨大的繭化成碎片飛散,整個繭之道的繭也瞬間消失。 &H?VlxI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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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間倏然轉換,原本封閉的幽穴,在爆炸瞬間拔高,形成一座孤立高聳的高峰斷崖。崖的三面,下方是萬丈深谷,無數的幽靈與邪蠱,使深谷下透著綠色的寒光。另一面是崎嶇的通路,也是這次會面敘舊中,南宮神翳所安排的唯一生門。 c~ Q5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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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謂來得容易去得難,既是唯一生門,南宮神翳沒有這麼簡單放過黑派的叛徒認萍生。搓著下顎,橘紅髮色的男子,胸有成竹地看著站在生門口,橫斜細長之劍,一頭黑紅髮隨風飄揚的背立人影。人影身上散發出的強烈殺氣與血紅邪光,更讓南宮神翳滿意。 i^V3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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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該怎麼做嗎?」計劃已經成功一半,剩下另一半就交給眼前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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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生門的,是一個黑紅髮色交錯的男人。紅色的髮如血,從前額美人尖處兩旁披散。男人的額頭上,畫著屬於黑派的黑鳳圖騰。三角眼形給他人一種隔離的疏遠感,紅色的瞳孔冰冷肅殺。紅眉如劍長於眼角,尾端上勾,如釘刺。尖挺的鼻樑,唇色則是暗紅而薄,外型有菱有角,像是塗上一層又一層的胭脂,去勾勒出的美好脣形。 {Ty?O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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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耳上掛著銅製的耳環,中空的銅環下接著好幾條金屬流蘇,末端掛著菱形的鎖片,風吹起時,菱形鎖片互相撞擊,如同風鈴發出脆亮的靡靡之音。身上的衣著,主體也是黑紅兩色。肩膀上兩塊毛皮,是上等的黑貂。 <Sp>uhet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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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前一隻俯衝而下黑鳳,伸出的鳥爪延伸到兩袖。腰間沉重的銅鎖環環相扣,一條鐵鍊穿過銅鎖從腋下繞置身後,在男人的脖子上繞了兩圈,完美的弧度恰好是胸前黑鳳頭上帶著屬於榮耀的寶冠。 L7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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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唇輕啟,男子嗓音低沉,嘴角像是揚笑,但掩不住血瞳中深埋的仇恨。「教主,玉蘿知道如何做。」咬破下唇,手指沾上血,劃上手中緊握的劍。頓時紅光大作,沉睡的劍甦醒了,朝陽下的劍光,很寒。 _6C,w`[[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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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煞玉蘿手中拿的劍,是玉面千雪精心鑄成的血麟。血麟顧名思義,是噬血之劍。玉面千雪偶然有幸找到百年難得的寒陽鐵,連同恆鍛、狐鋼一起鑄造,孤身進入八卦渾天爐,鑄造了七七四十九天。當劍完成當天,天際血光大作,烏雲蔽日降下紅雪。 }K9Ji]t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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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面千雪訝異此劍的邪氣,堅持不肯將劍開鋒,將之藏於黑派根據地繭之道的第二層中。劍的邪氣受到南宮神翳身上的妖氛影響,認南宮神翳為主。而今日,南宮神翳將血麟交給天煞玉蘿,作為報復認萍生的利器。 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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沾血後的血麟,邪氣大盛,孤崖方圓十里內,風雲變色紅焰沖天,席捲而來的黑雲,在崖頂旋轉籠罩,遮蔽了朝陽日光,整座高崖一片昏暗。玉蘿縱聲狂笑,震撼天地的力道連南宮神翳都大為震攝,看來仇恨讓眼前的男子改造地非常成功。「那我祝你報仇血恨,一舉功成。」 |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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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作一陣青煙,南宮神翳縱身而離。玉蘿的轉變他太滿意了,就是這樣!就是用這狂濤的怒火,將殺害你父母的認萍生,碎屍萬段吧!哈哈── -d6PXf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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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神翳離去後,玉蘿的身形逐漸縮小。不只如此,方才凶惡的面孔與手上的血麟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張乖巧無害地孩童臉龐。咖啡色的髮色,身上的豹紋衣,動啊動的貓尾巴和貓耳,無邪的臉龐,紅撲撲的臉頰,跟未改變前的阿九沒有任何不同。 2m2$jp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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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你騙我,就要付出代價!」阿九張開了眼,血瞳依然。低沉的嗓音,證明了他還是已經改變的玉蘿。手中不知何時出現的麥芽糖,其實是血麟的偽裝。阿九就這麼靜靜地坐在崖邊,等著與他有血海深仇的仇家──藥師慕少艾。 Pp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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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南宮神翳的毒計。讓玉蘿保有一部份屬於阿九的善良天真,用來作為釣上認萍生的手段。認萍生再狠,不可能對自己收養的義子下手,更何況義子是結拜兄弟的託付。 zWf(zxGA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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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債血還!慕少艾我等著你──天煞玉蘿等著你血債血還!哈哈哈──!」 N#7_)S[@0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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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不願面對的事,還是發生了。慕少艾想過最差的結果,就是阿九恢復原來的身分,質問他關於親生父母的事。 _H$Z}2g<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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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有恨我的權利。畢竟,他的父母是因我而亡。』曾經有一次,有位苗疆大夫行至中原,告訴慕少艾有方法可以醫治阿九的半心宿疾。在慕少艾考慮期間,朱痕問,要是阿九的病真的治好,恢復了記憶要怎麼辦?慕少艾做這般雲淡風清的回答。 ?/24-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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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醫治方法是心蠱之後,慕少艾二話不說斷然拒絕。阿雪仔要阿九遠離黑派的生活,怎麼能再用黑派擅長的巫蠱之術醫治他的寶貝兒子呢? ~)]n67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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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往繭之道疾行的慕少艾,察覺到繭之道方向吹來的風,變了。 P!~B07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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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腥風……」但藏在腥風當中的,是淡淡地麥芽糖味。「阿九……你真變了嗎……」不敢肯定的答案,前方未知的路似乎沒有盡頭。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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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最不願面對的結果,他還是必須親手了結! B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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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如果曾經捧在掌上呵護的孩子,已經變了調失了本性,他會更痛! ((tWgSZ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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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