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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度义无反顾仍在上升,天热得任何动物都睁不开眼、任何植物都抬不起头。素还真和一页书,两枝微胖界的大红花,从早到晚都在汗流浃背、头晕目眩、生不如死中残喘。素还真每夜都以熊猫团团抱翠竹的姿势,抱着一大桶冰块,隔着云里雾里的白气,云里雾里地批改他的奏章。 .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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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早在八月初素还真便有意举宫迁去夏宫避暑,不料就在动身前一夜,宁寿宫里的崇太妃犯了心肌梗塞,没来得及抢救便猝然长逝了。那崇太妃原是傲笑红尘在世时,身旁服侍的一名妃子,虽然毕生未有生养,却一直颇受宠爱。宫中一时死了太妃,素还真、一页书乃至净琉璃忙着料理后事,只能将避暑的计划推延。一来二去,已近九月,撞上了秋老虎的关口。 ,FVy:"F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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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还真想着自己年正二八,尚有丰功伟业等他建树、韶华盛年待相交付、美人佳侣可供陪赏,又怎能在这个乏味毒辣的夏日提早驾崩?这天与净琉璃、天之佛、一页书商量过后,带着半个后宫的嫔妃,浩浩荡荡去了夏宫消暑。随行的还有雍王这个孤苦伶仃的老光棍,和申王、月王两家子。一步莲华和剑子由于长成了球状,行动不便,只能留在宫中等着卸货。 tP{$}c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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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出行前一日,策梦侯刚解了禁锢,听闻消息,想着随行的人当中少了剑子、一步莲华这两名劲敌,倦收天又有了身子,不宜进行房事,掐指一算,合该是自己扬眉吐气的时候。心下好一番得意雀跃,早早让欢如梦打点了行装,美滋滋地捧着香炉,边熏边吃着茶,静候太极宫降旨。 W>nb9Is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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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用晚膳的时候,宫门前仍未见有动静。策梦侯终于按捺不住,指使了两个太监,出门查探。过了两盏茶的光景,碗碟菜肴都布置好了,那两个太监才讪讪而归。策梦侯见他二人神色揣促,夹着尾巴,像从河沟里刨上来的落水狗,便知是当中出了漏子。问道:“怎么了,一个个都不说话?” ][1u:V/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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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太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不情不肯的模样。过了好一会,一个胆子比较大的,才福了一福,压低了眼角禀道:“回娘娘的话,这回出行名单里头没有储秀宫。” 9r#{s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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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梦侯手中正托着只碗,唇齿半张,愣了好半天,蓦地跳起了身来,劈手将碗摔在了地上,羹汁淋淋漓漓溅了欢如梦一裙子。竖目骂道:“怎有可能?自打那纵横子归了西,皇后下来头一个就是本宫!本宫不去轮得着谁?对,本宫算是明白了,定是一步莲华、剑子仙迹那两个贱婢使的幺蛾子!不知廉耻的脏货!拿着肚子的东西当个宝,来给本宫捣鬼使绊!”他越骂越是不堪入耳,就连小时候从市井上学来的粗言鄙语都倒了出来。一屋子的下人们,见证了一场丝绸潘安叉腰撒泼的活体表演,个个吓得瞠目结舌,站也不是,跪也不是,恨不能趴倒在地,立即打洞脱逃。 2: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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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骂完了,泄了气,欢如梦才拿着毛巾把子,上前劝说:“娘娘您撒气也不要紧,可别把好好的手给割坏了!”策梦侯听了低头一瞧,只见食指尖上让碎瓷豁出了一道深而窄的口子,汨汨地渗下血来,打落在一碟菠菜叶上。碧绿的油上汪着猩红的血花子,宛如一只拧断了脖子的绿鹦哥。他痴迷地望着那只碟子,血珠子一滴一滴打进去,像西洋钟上的铜摆子,嘀咚嘀咚,发出寂涩的声响,白天黑夜就这般过去了。明早……明早皇上就带着人走了,队伍里都是新鲜的喜气洋洋的面孔……他微皱了眉头,拿毛巾把受伤的指头卷了,坐下身道:“一股子腥气,还不快撤了!” BF!zfX?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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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如梦忙叫人把桌子收拾了。他又问:“那个乐美人也一道去么?”那公公双手抄在胸前,畏瑟地说道:“是。乐美人在最后头。”后半句话,原本是为了安慰策梦侯,就好像乐寻远这人压根不重要一样。策梦侯一听,反更觉得芒刺在背,拍了把桌子叱道:“是或不是,几时让你多嘴来着?给本宫打出去!” !l^AK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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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公公也不劳他人抡棍子,自先迈着凌波微步屁滚尿流地逃了出去。 eR`<9KB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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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走完了,欢如梦掏出手帕,盖着脸呜呜哭了起来。策梦侯见了,反倒笑了:“我怄我的气,你哭什么!” 欢如梦抹着眼泪道:“娘娘,说到底都是奴婢给你惹的麻烦,您要气,就拿奴婢撒气,别伤了凤体!”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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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梦侯想着从家里带进宫的人,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不能再让她把胳膊肘也拐了出去。便去拉了拉她的手,好声好气说道:“他们一个个吃里扒外见风使舵的货色,吃口饭认个娘。这么多年了,我也只当你是体己人。前些日子当着皇上、皇后面发落你,也是保你一条性命。倒是你自轻自贱,上赶着让我拿你出气!” Yk?q7xu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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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如梦听了他一席话,果真很受用,破涕为笑说道:“若能换得娘娘称心如意,奴婢多挨两下又算得了什么!”策梦侯用扇子挡着面孔,在后边冷冷地笑着。欢如梦又道:“奴婢让小厨房熬点儿粥,待会娘娘消气了再吃。” p]eD@3W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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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梦侯含糊答着,徐徐挥动扇子,仍在在意乐寻远。那乐寻远品相才华皆是出挑,手腕鲜明,性子矜傲。想当初剑子、一步莲华入宫时,还懂得低眉顺眼伏软做小,他倒是活脱脱一只小狐狸精,成天卷着尾巴,腻着素还真死蹭。素还真公事繁忙,压力日剧,在那方面更多了宣泄的理由和劲头……策梦侯一想到在那暖风熏人、遍地笙歌的夏宫中,乐寻远与素还真二人每夜颠鸾倒凤、鱼水缠绵的场景,便是忧心难安,只怕乐寻远这贱人去时是一个,回来的时候真成了两个人了! N@)~j+P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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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还真留乐寻远在轿上伺候,吃着他递到嘴边的蜜饯,吹着他扇下送来的轻风。在他眼中,乐寻远不过是一只初习娇憨的乳猫,偌大的黑屋子里,脚爪边上的孤灯朦朦地一照,在墙面上拓张出狰狞的虎形的庞影,成为了策梦侯心中骇人的幻像。 KK$A4`Y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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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懂得乐寻远的好处——他懂得他的任何一个嫔妃的好处,也知道如何享受。这仿佛是每个皇帝的一项天分。 {Z.@-Tl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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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寻远是选秀前一日才刚过的十五岁寿辰,算是压着分数线进来的晚辈。十五岁么,素还真挑着眼皮瞟了他一眼,还是个青涩的年纪,就好比刚从石头里剥出来的玉,未经雕琢,宝贵关宝贵,缺乏把玩的价值。要论端庄秀雅,前有一页书倦收天之流;潇洒风趣,又输了剑子一截;到了一步莲华身上那一段风流韵致,素还真倒觉得,只一个便足够了。 (=rv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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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乐寻远的好处就是年轻。不过,年轻有年轻的好处!像这样娇滴滴的自作聪明的年轻人,他倒不怕自己会受骗上当。 1+($"$ZC&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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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受骗上当,素还真头一个想到的却是在自己手上吃尽了苦头、边骂还边上赶着跳坑的傻皇弟。信手撩起窗帘,出行的队伍长如巨龙,盘转了半个山头,随便一瞥,就看见了拐弯处谈无欲的那顶乘轿。 E2D8s=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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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还真望着那佛青滚了松花色长边的轿帐在风中垂荡飘曳,想着轿子里头谈无欲老干部一样没滋没味的表情,和端端正正的坐姿,心中不由念道:哼,让你三天两头上疏,让朕下不了台!挖个运河,你骂朕是炀帝投胎转世;为先皇修缮皇陵,你让朕摇身一变成了始皇帝;差两个年轻的挂帅出征,又说朕让赵孝成王穿了魂;题了条牌匾,都要骂朕破坏文物与那乾隆帝是一丘之貉!户部刚空出来的位子,你夹着自家两根萝卜头就往坑里丢,想的美!若不是看在你与朕兄弟一场,你那叫声缠缠绵绵举世无双,朕早就把你塞炮筒里去了!看朕一会怎么好好收拾你! fM.|#e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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