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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灵休的人生,到目前为止,都走在一条比较坎坷的道路上。小时候瞎子算命,说他是匹亥马,“亥水克制午火,病轻而难疗,但月德临命,重亦何妨”,到中年才开始转运,晚年得以享福。他早已步入中年,没想到运没转上,反倒是被命运扼住了咽喉,给耍得团团转了。 vZ/6\C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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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耳边掠过的飒飒山风中,他横竖没想明白:他岳灵休清清白白,对殷若微一点想法都没,怎么就落得个说不清楚,怎么就要临阵脱逃了呢? l4n)#?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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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歪头看到鸩罂粟杀气腾腾地追在后面,手上还握着凶器时,当即大吃一惊,马上停下那自怨自怜的思考,心想这该不是在捉奸吧?于是他甩了把汗津津的脑袋,喘着粗气扭头对后面说:“我们有话好好说!” y4h=L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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鸩罂粟握牢了手上那根两米长的木棍,气沉丹田,声音嘹亮:“那你先停下来!” t8^m`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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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从窗台跳入草丛时,他正好看到脚边有根家伙,便弯腰捡了起来。因为有一腔的深仇大恨要报,他也没注意到边上那条断气的毒蛇,一脚便从尸体上踏了过去。 LjL[V'J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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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区地形高低起伏,岳灵休在马头村又是初来乍到不熟悉,因此一口气没能跑太远,不光没成功甩掉鸩罂粟,还不时被林中分叉出的树杈滑破裸露在外的皮肤,甚至还踩到几块布满青苔的石头,滑溜着差点向前跌倒。 bjAna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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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鸩罂粟经过这一个月的上山下乡,在当地行动起来已是如履平地,很快就抄到了身后二十米处。 rc+C?)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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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灵休眼见他脚下速度加快,一副追杀而来的架势,吓得一阵狂奔:“停下来你不会打死我吧?” ["\;k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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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人不光没有否认,呼吸声倒离自己越来越近。岳灵休被逼得寒毛直竖,边跑边回头大喊:“我又没做亏心事!” w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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鸩罂粟顶着满头满脸的热汗也在后面大叫:“没做亏心事为什么要逃!” #:T-hR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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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哧呼哧。 \om%Q[F7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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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灵休觉得自己跑了有好几里地了!并且一定已经冲出了马头村,往未知的前方而去了!他越跑心里越没底,冷风从鼻腔直钻入脑壳,弄得太阳穴都酸溜溜的痛,说话也开始不过脑:“这不是有些人小心眼吗?” fgih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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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人当即脚下一个趔趄,踹来一块飞石:“你说谁小心眼?” -v6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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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跑得都快断气了,右下腹那里开始一抽一抽地痛:“我意思是……上次为了两盒月饼,你就……就差点把我急死,这次……你还……还不把我脑袋拧下来?” Z|RY2P>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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鸩罂粟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将距离不知不觉又拉近了五米。这时手上若有把十六米的大刀,他非得砍死岳灵休不可——不过嘴上仍是那套怀柔政()策:“你现在停下,我就不拧你脑袋。” ;n|^1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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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灵休怎么瞅那架势怎么不像:“你骗谁呢。” ?\8?%Q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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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痞成这样,鸩罂粟不禁大怒,肾上腺素爆发得犹如踩了油门,再跑十里地都不成问题:“我看你还是自己把脑袋拧下来吧!” ~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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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灵休这下只顾得上逃命了。眼见着进了一片甘蔗地,下腹的跳痛却不争气地明显起来,他只能捂着肚皮猫着腰小跑,借此缓解不适。 <F11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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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后面的鸩罂粟却是越战越勇,两眼放光,拎着那根棍子也跟着冲进了甘蔗地。 v&Kqq!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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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块地鸩罂粟刚来马头村时,村干部带医疗队参观过,是一个田字的布局,四周用水泥修出两人宽的通道,中间是个十字梗,用泥土夯实,也有两人宽。甘蔗田的西北角斜着一条羊肠道,原是用来引水用的,直通到田地正中。既然岳灵休顺着田埂往中间跑,他就从羊肠道上穿了过去。 e.c3nKXZ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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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赶到的时候,岳灵休已经四仰八叉地躺在中间那块平地上,面色苍白,一副完全脱力的模样。 Qp`gsw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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鸩罂粟喘着粗气缓缓蹲下:“跑不动了?” dg4v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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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应他的却是一阵干呕声。 tH'2g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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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灵休侧转过身半撑起手肘,蜷着手指顶着不时作痛的腹部,歪头冲着田里张开了嘴。 02BuX]_0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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鸩罂粟看这反应马上变了脸色。他伸手架起岳灵休靠在自己怀里:“哪里痛?” %'0TX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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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了指右腹下方,岳灵休若有似无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苦楚的呻吟。鸩罂粟心里咯噔一下,几乎猜着了大半,于是果断转身蹲了下去:“我背你。” @3kK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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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到马头村要走三里地,因为心急如焚,鸩罂粟一路上也不觉得累,咬着牙一口气奔到村口后,他拉住几个蹲着玩弹子球的娃,让他们快去找村长。 NWxUn.Gy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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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王村长就飞着衬衫、下摆飘飘地带着陈医生赶来了。看着半靠在泥墙边的岳灵休和坐在一旁上气不接下气的鸩罂粟,两人都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BL&LeS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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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我跟你借辆车,带他去镇医院。”鸩罂粟撑着墙站了起来。 N>>uCk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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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去卫生所?” KN-avu_I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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鸩罂粟整个人都被汗浸透,连摆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卫生所设备不行,直接去镇里。” SM@QUAX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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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们等着。”取下别在腰间的车钥匙,王村长飞奔去旁边的路道上发动汽车。两分钟后,一辆银色的桑塔纳就冲到了他们跟前。 $/nY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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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医生自告奋勇地背起岳灵休后,发觉这大块头不是一般的沉。只是从墙根到车里的一段距离,就让他累出了一身的汗,难为鸩队长竟背了他一路——论体型,自己还比鸩队长要壮上许多呢! 0@AAulR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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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来得急,疼痛加剧得也快。岳灵休半躺半倚在车后座,先还能颓唐地回答几句众人的询问,到了后来声音都低落了下去,接着连呼吸也微弱了。 *}8t{F@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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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村长看他这反应,以为是得了什么恶性并发症,急得一脚点油门,一脚卡着刹车,车身笔直地在U形弯道处一个侧移后,便毫不含糊地冲上直道。陈医生头上那顶鸭舌帽在拐弯时从脑门直接拔地而起,差点从窗口飞了出去。他抓住帽沿惊呼了一句:“村长,您这是漂移啊。” UT="2*3g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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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什么是漂移?”王村长仍然点着油门全程加速。 $v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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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坐在后排的鸩罂粟搂着面色苍白的岳灵休,沉着脸望着窗外,其他的声音已经一概听不进去了。 $[yFsA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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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两季交替温度骤变,镇医院里挂急诊的人不少,好不容易排到他们,急诊的医生却表示普外做手术的医生今天刚好去市里开会,要晚上才回来,让他们再等六七个小时。 dXnl'pF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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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坚持要马上手术,鸩罂粟不得不一通电话直接打去市卫生局说明情况。——卫生队本身就是政()府间联络下拨,病也不是大病,上面的批条一小时就下来了,只要求医疗队在不影响镇医院正常工作的前提下行动。 }K3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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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又来回折腾了半个多小时,熬到面色蜡黄的岳灵休才被推去做了CT和血常规。鸩罂粟和陈医生两人看完片子确诊是急性阑尾炎后,便赶往更衣室做准备。直到换上手术服,鸩罂粟悬了一路的心才稍微安定下来。 gJM`[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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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两人做完准备进了手术室,岳灵休已经脱了病号服光溜溜地钻在一条薄被里,肚皮上的毛发都被刮得干干净净。虽然腹部仍旧是一抽一抽的痛,他还是颤着手坚持自己签了同意书。 +5XpzZ{#W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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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是全麻。 Z>r^SW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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鸩罂粟和陈医生一个给他罩上三角氧气罩,一个给他推麻醉针。麻醉剂起效很快,岳灵休头顶上方那双露在口罩外的细长眼睛,没注视他多久就渐渐消失在一片白光之中。 {GJ@ps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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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场手术时间并不长,等岳灵休醒来的时候,陈医生已经在给伤口缝针了。鸩罂粟见他转醒,便从帘子后面端了个盘子出来,然后拍拍他肩膀给他瞅那根阑尾。岳灵休有点晕血,看到血糊糊的东西,当即别转了头。因为麻药的效果还未过,他很快又昏睡了过去。 KIW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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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清醒的时候,岳灵休已经躺在了病房里,不过还是难以动弹——鼻子里通着氧气管,一手夹着心跳监护,一手绑着血压计。阑尾割除这样一个微创手术都如此折腾人,他突然明白过来之前鸩罂粟那句“千万别找我”。可见只要见了刀的病,无论大小,都挺折磨人的。 \<g*8?yF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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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正不连贯地东拐西想着,病房门突然从外面被推开了,进来的却是陈医生。做完手术他又换回了自己的衣服。走到床边帮岳灵休关了止痛泵,陈医生笑眯眯地说:“手术很成功,你再呆两天就能出院了。” NC38fiH_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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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灵休人还比较虚弱,做不了多余的表示,只拿一双眼往门外的方向看。 ]KmO$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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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医生明白过来:“鸩医生在隔壁间休息。来回跑了十里地,又帮你做了手术,累坏啦。从手术室出来就坐地上了。” GI&h`X5,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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鸩罂粟能做手术了? 8w.YYo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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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灵休想到这点,眼睛都亮了一下。他张开嘴,听到的却是陌生如同蚊子一般嗡嗡的声音:“他手好了?” V5rS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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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陈医生大概刚才也是忙傻了,这才反应过来拍了下大腿,激动地蹦出一句家乡话:“我点冇想到!” bcY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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鸩罂粟推门进来时,岳灵休正望着天花板发呆。因为停了止痛剂,他一直昏昏沉沉地半梦半醒着。天光暂亮后,疼痛是有所减弱,但精神疲惫到一定程度反而愈发难眠。 v;ZA4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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鸩罂粟扶着他起了身,拔了管子,然后才试探着问:“上个厕所?” &c,kQo+p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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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灵休点头应了一声,没想到两条腿刚要伸下床去找拖鞋,肚子就开始咕噜噜地作响,一股气在腹腔里横冲直撞,让他连腰都直不起来。 a0#J9O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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鸩罂粟原本站在一边等着,见他这样便弯身从床底找出两只拖鞋帮他穿上,然后再扶着他去厕所。当鸩罂粟问他接下来要不要帮忙时,岳灵休终于不好意思起来。 % oo2/a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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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独自在洗手间里上了厕所、洗了脸、还顺道排了个气,本以为再躺一会儿就能回村里了,没想到出来后又挂上了水。之后鸩罂粟便帮他扶着那根输液伸缩杆,带着他在外面的走廊上散步。 FIsyiSY<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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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楚还萦绕在右下腹暂时没发散出去,岳灵休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在阑尾炎前也不得不弓着腰,用手捂着肚子蚂蚁爬似的走。他一边走,一边想着怎么说昨天和殷若微那事,但好几次话到嘴边,就被痛觉压了下去。 .yEBOMN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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鸩罂粟扶着他走了一段,仿佛心有感应:“我回了村里一趟,碰到了殷若微。” c-0#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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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岳灵休大脑紧张得有些当机。 .~7Fy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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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我说明了情况。”鸩罂粟低下头,拿手指蹭了蹭自己的鼻梁。“原来是误会。”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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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灵休松了口气:“误会解开了好。” e(<st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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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现在暂时接手卫生所,没法下山来看你,所以就托我给你送点吃的。”说到这,鸩罂粟停顿了一下,歪过头看看他。“不过被我弄丢了。你不介意吧?” ?o|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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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当然不介意。反正我现在也没法进食。” mUikA9u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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鸩罂粟赞许地点了点头:“那好,我们现在回房,你再挂几瓶水,下午就好好在房间里休息,晚上我再来找你。” CTZ8D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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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半左右,鸩罂粟换了身衣服拎着个保温瓶回到病房。喂岳灵休喝了点温水后,他又用温水给他擦了身体。临走前,鸩罂粟还伸手探了岳灵休的额头,然后皱起了眉:“怎么觉得有点热,不会是发烧了吧”。说完便拿嘴唇在他额头上碰了一会儿,又嘀咕了一句“没烧”,接着便脚下生风地推门出去了。 W~7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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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值班护士帮岳灵休抽了血做了检查,又给他打了点氯化钠。经过一天一夜的修养,岳灵休的精神恢复了大半,只不过腹中饥饿,站起身便两眼一抹黑。好在不久后鸩罂粟也来了。手脚利落地帮他换了身干净衣服后,鸩罂粟终于扶着他走出院门,钻进那辆银色桑塔纳里。岳灵休在车上喝完了一瓶咸粥,这才觉得缓了过来。虽然腹部还是疼痛,但总算没有之前那么难揄了。 yvO{:B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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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疗队在山里又呆了两日,于十一月初离开了马头村。 (bH`x]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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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上海的岳灵休没有丝毫转运的迹象。接连吃了几天流食后,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看上去让鸩罂粟都觉得有点可怜见的。十一月华东地区突然大降温,他又不幸得了感冒,每天咳嗽个不停。 [rV>57`Y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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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凄风苦雨的夜晚,一阵剧烈的咳嗽后,岳灵休的腹部终于咳得崩了线。所幸鸩罂粟在家里备着一个专业急救箱,像缝个开线的大玩具熊一样把伤口给缝上了。如此反复了几次,到了十一月中旬,伤口仍是没能拆线。 A"dR{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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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这实在算不上什么大病,起码在鸩罂粟接触过的所有手术中,归类在小菜一碟那级别,但也抵不过岳灵休顽强的八字,“病轻而难疗”。鸩罂粟简直信了他的邪,为此把今年的年休假都请了出来。岳灵休自然也被下了禁足令,拆线前不得出门蹦跶。 #W.#Hj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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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他在家中嘴里淡出了鸟,身体快闲成了一只野鹤时,剑无极登门拜访了。这位是老熟人,因此也不客套,礼物往门口一堆,人便往一边的沙发椅上一坐,然后长叹了一口气道:“我那老丈人算了算,您这八字和马头村那个地方大冲。他劝你以后出门前最好卜个卦,以免遭遇不测啊。” 0?:}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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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灵休一听“老丈人”三个字,就从沙发上垂死病中惊坐起了:“温皇这都成你老丈人了?” UKT%13CO4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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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啊。”剑无极拿过水果篮里的苹果吭次咬了一大口,“我前段时间跟蝶蝶求了婚,老丈人也答应了。说起来,他最近更佛性了,开了家蛋糕店,偶尔还去那坐坐呢。” g'n7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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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养老了?”岳灵休不禁有种“山中一日,地下千年”的感觉,“我才离开多久,就发生那么多事。” ,Ny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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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现在也没到好哪里去。我们小夫妻好不容易住在一块,老丈人便把蛋糕店的分店开到我家楼下啦……真是阴魂不散。”说完剑无极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凑上前压低声音,“我说你和鸩叔叔是什么关系?怎么也住在一起?” :2rZcoN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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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灵休咳了几声,不打算刻意隐瞒:“就你猜的那种关系。对了,你是怎么求婚的?” Ch|jtVeuy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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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温皇有心指点迷津,岳灵休便让他把本月的良辰吉日也排了——时间一敲定,岳灵休就立马开始行动。 `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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鸩罂粟这天一早就被反复叮嘱晚上要一起吃饭。下班后,他脱下白大褂,换回一身休闲装扮,在医院大门口坐上了那辆失而复得的车。看着驾驶座上西装笔挺、还戴着口袋巾的岳灵休,他隐隐有点微妙的预感,本想开口询问今天是什么重要日子,但几次话都到了嘴边,却鬼使神差地没说出来。 i%#+\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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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订在外滩一家法餐馆,顾虑到特殊原因,选择了半封闭包厢。 EIf5(/j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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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座后,岳灵休整个人都变得举止异常,脸上的笑容公式化得可以去拍牙膏广告,每次微笑都会整齐地露出八颗牙齿——这是剑无极教的一个小窍门,今天他在公司的卫生间里独自对镜子练习了好几次,错不了,肯定有效。 ;Q OBBF3H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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鸩罂粟看着行动僵化、说话词不达意的岳灵休,也跟着拘谨了起来。两人各怀心思地吃了饭喝了酒,在晚上八点四十分零九秒的时候,岳灵休的手机腾腾震动了起来——这也是温皇定的。他忙按了手机,向后推开座椅,又往下拉了拉西装外套的下摆,挺拔地站起身来。 G\Cp7: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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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鸩罂粟跟前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色的丝绒盒子,异常郑重地打开,露出里面那颗八爪的钻戒,指环上还排着两圈环钻。鸩罂粟被闪得不禁往后仰了身子,眼睛都睁开合上了好几次,心中也随之涌起了一股莫名的热潮。然而他的波澜潮起潮落了几度,对方也没成功憋出一个字来。 Oj3.q#)`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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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灵休原先准备了三百字的讲稿,追忆往昔、继往开来,且反复默写并背诵了全文,临阵却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记得了。含情脉脉地注视了鸩罂粟半天,就着跪姿,他干脆举起桌边那半杯红酒,抬头一饮而尽。 "/3'X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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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壮怂人胆。岳灵休终于吐出五个字:“咱们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