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W`w`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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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星期以後,史仗義判若兩人。 vEn4L0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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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使衣著依舊樣的特別,但背包卻顯然變厚重了,語氣舉止多添了點書卷氣息,對方亦不諱言自己重拾課本。溫皇守諾給了他轉系申請表,亦表明這只是眾多選擇之一,最終決定仍然在戮世摩羅手上。但要達到轉系基本條件還要這個學期成績合格,雖然管理系不比醫學院難進。 _(KbiE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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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句話說,現在開始上課、溫習就對了。 c?@T1h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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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知行為學派側重於尋找導致行為及情緒問題的不合理信念,並試圖透過挑戰及衝擊這些信念去改變個案。而溫皇所挑戰的,便是史仗義否定所有與史豔文相關的一切,連帶否定了自己的可能性,這種非黑即白的不合理信念。 Ft!],n-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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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仗義是三兄弟之中,唯一有條件控告自己父親的人,只有他的情況符合現行法例可以讓史豔文入罪的條件。但事實上他沒有選擇這樣做,這意味著仗義要的從來不是社會上、法律上的公道。 2J;kSh1,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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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輔導員的角度而言,走出父親過錯對自己的影響,然後找到修羅集團成為新的人生目標,這對於史仗義來說便是成長。至於原諒與修好,這其實是雙方面的事,也不是首要項目。 B9J&=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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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俏如來沒再回家了。」戮世摩羅還是主動問起這事來。 Tq4-wE+
「聽說是這樣,你的想法如何?」 5;{H&O9Q
「這不像他。」 pt}X>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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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溫皇上回提出的「第三個可能」,戮世摩羅有回去仔細咀嚼。以他大哥那婆婆媽媽的性子,總是想周全每一個人,離不開史豔文同時不願與兄弟反目,亦算是他的正常發揮。 }3L@J8: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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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倒是,像現在突然離家,也許才是不正常的表現。 @W9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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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你不打算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Zp#v Hs
「我打算讓你親自去問。戮世摩羅,你的大哥在外頭等你。」 mOlI#5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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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與赤羽約定了的佈置。俏如來在恢復完整記憶以後,曾提出想見他的二弟。於是,赤羽給他做好心理建設,便讓溫皇詢問戮世摩羅的意願,現在只待一通電話,他便會將人從隔壁帶過來。 ih;]n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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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準備好了沒有?」 T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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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什麼?是問候還是責備?戮世摩羅無論如何會堅持獨立生活,在這前提下,他與兄長之間又能談些什麼?矛盾與掙扎之間,溫皇已拿起了聽筒叫赤羽帶俏如來到門外,只待他一個肯首讓他們進來。 aX}P|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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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他說,我不會回家。若他仍然想見……」 QD>"]ap,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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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回家與否,你仍然是大哥心裡的仗義。」沒有等到溫皇傳話,俏如來已在門外先一步回應。無條件的接納,這也許便是赤羽教會俏如來的一點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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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來,是身為兄長的我沒有重視你的感受,將自己認為對的想法加諸你們身上。自以為是地保護,自以為是地困住你們。到頭來,還是欠你們一句……」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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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嘴!」戮世摩羅猛然將門打開,眼前是措手不及的兄長,還有站在他身後的赤羽。他留意到大哥的頭髮剪短了,衣著的風格改變了。他知道大哥身上一定發生了什麼轉變,但此刻他已經不想再談論這些:「蠢才,別擅自……」 8zR~d%p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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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一句說話,同時出自兄弟二人的口中。彷彿多年來就等待這短短的幾個字,此刻戮世摩羅無非史仗義,俏如來無非史精忠。 heK7pH7;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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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來試著踏前一步,戮世摩羅沒有後退。他再試著張開雙臂,對方亦沒有抗拒。主動擁抱是戮世摩羅的動作,二人哭成一團是意料之外卻理所當然的反應。 ut I"\1h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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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經執著於真相,執著於弄清楚每一個細節,想要證明兄長到底有否背叛自己。但回過頭看,才發現遺漏的是情感,忽略的是想法。溫皇教會戮世摩羅的,是世上沒有非黑即白這回事,而他在憎恨與保護對方以外的第三個選擇,便是接受這個不完美但仍然關心自己的兄長。 =HlQ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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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二人終於成功開展了一段非常理性的對談。俏如來放棄說服戮世摩羅回家,戮世摩羅亦不會再要求俏如來跟他走。由於存孝自己選擇了跟隨二哥,那俏如來亦無話可說。 6 jn3`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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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孝還沒有完成學業。」 5qP:/*+
「我只是說讓他來修羅集團兼職,沒要他退學,也沒有不讓你們聯絡。況且三弟有案底,在外頭很難找工作。若你發現在中原大學裡的待遇不好,修羅集團也隨時歡迎你。」 EL9]QI
「真是的,還沒有入職就把自己當成行政總裁了。」 k|H:
「反正我早晚會是。」 fL=~N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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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來會在史豔文成功戒酒滿三個月後回家,畢竟他由始至終也不打算追究,只要父親與兩個弟弟安好,他便心滿意足。至於戮世摩羅……他需要時間重新認識父親,唯有在確認俏如來活得真正愉快的前提下,他會才考慮跟史豔文通個電話。 UaB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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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對於戮世摩羅來說已算是最大的讓步,而俏如來亦欣然接受。畢竟,這星期裡雖然不曾與父親見面,但他們平均一天聊電話的時間,竟比從前一整個月的對談還要多。 t8+X%-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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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豔文亦開始對他談及工作上的事情,滿意的不滿意的也儘管吐一吐。減少工作量的額外收獲,除了重拾跟長子與三子相處的時間,還有休息充足以後倍增的工作效率,以及情緒得到宣洩後超越同行的心理素質。默蒼離的諮商手段,說得上是料事如神的精密算計。 {>)#H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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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其實也是俏如來一直期望的結果,因為他終於盼到能為父親分擔壓力的一天。 E`uY1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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戮世摩羅在諮詢結束時給溫皇畫了他眼中的家庭樹,雖然裡頭仍然沒有父親,但三兄都在,他那邊的分支還多了網中人。至於俏如來的家庭樹,完完整整地將父母兄弟畫出,他思考片刻,決定把網中人添進仗義那欄。又說只要是仗義喜歡的,他便當成史家人。 Xn%pNxU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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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曉得赤羽先生可有家人?」突如其來的一問,換來二人各懷心事的對望。 Q{5kxw1Z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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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來主動伸手想觸碰對方,卻被赤羽微笑著推開了。這拒絕的動作馬上被翻譯成很多很多負面想法,而這些想法都被給赤羽一一讀懂:「赤羽心裡在想一件不能說事情,不曉得俏如來是否同樣?」 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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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先生枱頭那些信件的事情嗎?」也許是為人太暖心,赤羽的桌上經常會出現同事、同學們的情信。只是,俏如來選擇在這時候提起,是呷醋的意思嗎?若是會呷醋的話,那便算是間接回答了吧? LBa[:j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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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嘛……枱頭的東西沒放在心上。」赤羽連忙解釋。 7M<'/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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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赤羽先生心上都放什麼?」俏如來問得謹慎,卻在不知不覺間從話語裡將對方逼入死角。 @dPTk"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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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說不得。」 h*u
「也許赤羽先生不能說的,便是俏如來不敢問的。」 V13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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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子可糾結,不能言明的事自然無法確認,但明明彼此都猜透了對方的心思。赤羽是出色的輔導員,若與個案發展成情侶,便是在專業上蒙上污點,俏如來決不會讓對方為難。 2-Ej4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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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俏如來才剛剛與家人修好,若在這個時間點跟他表白,便是利用了他對自己的信任,無疑有乘人之危的嫌疑。這絕對不是基於個案最大利益而作的決定,赤羽不會因為私心而傷害對方。 s pp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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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是不敢明言,卻又不願放下。 L'0B$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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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赤羽閉上眼,突然提出了一個似是無關重要的問題:「俏如來,兩年後的今天,你會在哪兒?」 Ke2c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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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生的畢業典禮。」話音甫落,如夢初醒的他禁不住低頭淺笑,他懂了:「那麼兩年後的今天,赤羽先生會在哪兒?」 .@@?P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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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門前的大樹下,拿著祝賀與求婚的同一束鮮花,在溫皇的嘲笑聲和默教授的冷言冷語之中,等最愛的人從禮堂走出來。他的父親會將他帶來,待他將方帽和長袍拋起的時候,赤羽信之介將會作這輩子第一次的半脆。等到那個時候,才會親口說:『愛你』。」 w"cZH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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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稍為說明一下,為什麼說「兩年」俏俏會懂呢?因為所有輔導員的常識是,個案在諮商結束後兩年內不能發展成情侶。所以,反過來就是,若說兩年後才能說的是,便是「我愛你」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