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大早,我們來到曾祖父的墳,是很簡單的小土堆,前面一塊碑石刻著: KS~Q[-F1P
Om:Gun\%
陳國恭 長眠於此 Bq~S=bAB>R
罪人 渡瀨 僅立 5?>Q[a.Ne
ZUB]qzmK
%iIr %P?
我們和曾祖母一起燒了香和紙錢,才命工人挖土、起棺。年代久遠的棺木外殼早已腐敗不堪,還有幾個像是被老鼠咬出來的洞。 kH0kf-4\
]OKKR/:
曾祖母燒完香,也不作聲,只默默的坐在一旁看著我們手忙腳亂。我鬆了口氣,待會兒應該可以順利藏好曾祖父棺中的東西。 FN sSJU3ld
Rb
b[N#p5
撬開棺蓋,裡頭一副骨骸還算完整,看那骨架,果真如曾祖母所說,高約六尺有餘,肩膀極寬。一瞬間,腦海中浮現的是自小就深印在想像裡的,曾祖父英武的形象。 l3MA&&++KF
C&d,|e "\
包裹著的衣服布料因年代久遠,早已風化,最顯眼的,要算是骨骸胸前平放的一個黃色油紙袋,裡面不知裝了些什麼。 U.^%7.
gEVoY,}/-U
我用極快的速度將紙袋藏入大衣口袋,然後指揮工人們用起重機吊起棺材,準備火化後將骨灰帶回台灣安葬。曾祖母始終不發一語坐著看我們忙上忙下,年已近百的她這兩日旅途奔波,想來是很累的。 x51p'bNy
6S%KUFB+e
就在我們正要點火時,曾祖母拄著拐杖,顫抖著站了起來,一旁的娟忙扶住她一起走向放置曾祖父骨骸的平台邊。 PR7bu%Y*eD
yyVJb3n5:!
曾祖母並不說話,伸手撫摸曾祖父遺體,一會兒,才緩緩道: o~:({
「阿偉,你還不拿出來嗎?」 ='eQh\T)
我駭了一跳,忙道:「拿……拿什麼啊…阿祖嬤?」 K nn<q=';G
「我攏看見了,你免擱藏了啦。」 G7-.d/8|^
)J\
JAUj
果然是看著我長大的曾祖母,我對娟苦笑了一下,從懷裡拿出油紙袋。 yq[CA`zVN
「拆開。」曾祖母簡單的命令。 >]\oVG
看來已經沒有其他辦法,我依言拆開紙袋,層層的油紙包了三層,最裡面,是一個白色信封,信封上寫著: 2rP!]
IU}g[OCu
辭世之信 國恭
G"yhu +
QA!'p1{#
0F 4%Xz
這似乎是曾祖父的遺書。 @DR?^
qp
ir)~T0
「阿偉,唸給我聽。」 ap|V}jC
>?X(,c
曾祖母雖不識字,卻是懂國語的,我打開信,隨即唸起: x2]chN
kf",/?s2Z
UUgc>
給摯愛的妻子 水雲: \xZ6+xZd1
#)%dG3)e
如果妳聽別人唸起這封信,那,我已經不在這世上了。 Z=s]@r
60p*4>^v
今晚,就要出一個危險的任務,我期盼能活著回來,有朝一日回台灣去,再和妳,和阿爸阿母,和阿仁,過著像以前一樣的生活。 pEGHW;
G`jJKiC
那時我就可以把我臨去時託葉家的素珍裁的新衣送給妳,因為我最喜歡看妳驚喜時的表情。 cC`PmDGq
?0+J"FH# W
不知阿爸阿母可好?阿仁可好?妳的咳嗽,可好些了沒? 2mvp|<"
\%;5$ovV
萬一妳真的看到這封信,不要太傷心,也許我們來世,還可以再做夫妻…… !Ie={BpzbZ
`Yu4h+T
4L6'4t"s
W(*?rA-PP
信很明顯的是匆匆結束,可以想見當時情況的危急。唸完之後,曾祖母從我手中接過信紙,眼淚順著臉上的皺紋紋路緩緩流了下來。 f'M7x6W
f+dj6!g5/
那應該是累積了半個多世紀的淚水。 .sPa${
klC48l
--------------------- !RdubM
^pa -2Ao6
回國後大約一個多月,曾祖母去世了。 {B6tGLt#bf
|S VL%agZ
彷彿急著要去天國和曾祖父相會似的,她走的時候,臉上還帶著笑容,那副安祥的模樣,讓我們這些還活著的人,無形中也減少了許多悲痛。 ]u O|YLWp
<Okl.Iz>
「至少阿祖嬤是安心的去了。」看著剛立起來的墳,娟突然說道。 1|\/2
#v4q:&yKf
「嗯……」我點點頭,回想起從日本回國時的飛機上,曾祖母說過的話。 K0?:?>*b#
L[:b\O/p,
--------------------- y 4jelg
0j|JyS:}G
『阿偉,咱家現在是四代同堂,什麼時候可以五代同堂啊?』 ?qjlWCV|e
DWRq \`P
當時的我都還來不及回答,娟已經搶著說:『阿祖嬤,若是阿偉不棄嫌我,我們明年就生一個給妳抱。 』 gkDlh{
G^Yg[*bJ^$
--------------------- 4m$Xjj`vE
u~^d5["T
想不到,最後還是來不及實現這個五代同堂的承諾。 09u@-
|d8x55dk
由於曾祖母的突然去世,和娟原本訂在這個月的婚期也延後了,我看著伏在懷裡的她,覺得有些慚愧,交往這麼多年,居然,是曾祖母幫我求的婚。 7vs>PV
w[wrZ:[
我輕輕扳起她的臉,邊替她擦去臉上的眼淚邊道:「以後我們的小孩出生時,第一件要做的事是什麼呢?」 +gOv5Eno-
qBIKJ
她毫不考慮的回答:「當然是帶他來祭拜阿祖、阿祖嬤的墳啊!」 (>Tq
ww"HV;i
^h@1tFF
望著眼前曾祖父、曾祖母合葬的墓,這一次,我們都笑了,雖然眼角的淚水還沒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