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8 有鳳來儀[全+番外2]+聽潮7，49F [沐四]|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6.18 有鳳來儀[全+番外2]+聽潮7，49F [沐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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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蓁

劍舞蘭崤蕩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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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39)

20樓發表於: 2006-03-01 0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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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鳳來儀‧17

2004.3.25.by吾蓁

得意地看著同伴的表情，鳳染青陶侃道：「如何？不抱怨了吧！」
傻在那裡的八荒無盡，倒沒忘了點點頭。
各種各樣從峰頂、沿彩池降臨世間的春蘭、夏蘭、報歲蘭、建蘭、寒蘭、金稜邊蘭，他說不出名字，但也分的出綠白紛呈、間以紫紅，盛開、含苞與沉眠，典雅及悠然錯落的蘭蕙花海、垂瀑。彩池或青或綠，典雅斑斕，像寬廣的天梯，一階、一階地從碧空雍容垂落到兩人面前。
「此境，吾名之為『橫雨蘭崤』。」

八荒無盡討厭潮濕微寒的天氣。朔風颯颯裡他可以舞開孤伶盡情揮灑，滂沱大雨中他可以擊拳、踢腿虎虎生威，烈日炎炎下他可以奔馳、吶喊，勞動筋骨而汗水淋漓才像個男子漢！但染青帶他一路晃啊晃過這細雨紛飛，倒也不是腳下泥濘路難行，只是土地因為濕潤而軟了點兒、因為苔蘚而滑了點兒，毛毛雨順著忽東忽西的風勢飄啊飄，這風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比春風涼些、比金風又暖些。
他們用不著打傘，雨也沒淋溼他們。細細碎碎的雨珠子密叢叢沾附在他們衣上、髮梢，又因他們快速移步而落在了地面。
「染青，假如所謂『好地方』還是這麼陰不陰、陽不陽的怪天氣，我保不準把你扔進山溝裡，」八荒無盡抬眼望了望天，日頭明明穩當穩當掛在那裡，雨怎麼儘顧著飄個沒完？「我們在這山裡三天，晝時老下太陽雨，晚上月亮一出雨就停，什麼道理？」
「雨不歇，月娘沒法兒露臉的。」
「別挑語病，」此時八荒無盡心裡悶得慌，腦子反倒清楚。「該不會目的地真是同樣這般？染青！」
鳳染青老神在在、氣定神閑，揚臂一揮，「到了。」

大紅朱砂、二紅朱砂、銀杆素、迎春素、春劍、玉魫蘭、古今輪，名頭響亮、又不是尊貴到僅能富貴人家屋裡藏的，他倒是認得出，可喚不出名堂、甚至見也沒見過的品種，更數十倍不止。「那邊盛開的有紫點子、紅瓣兒和鑲邊的是啥？」
鳳染青由西往南點著：「程梅、解佩梅、仙霞、端蕙梅、適圓、車麓金雞，仙霞旁錯了花期的應是水仙瓣的宜春仙、覆輪的富水春，夾在適圓、車麓金雞上頭的素心蘭是江山素、翠定荷。」
「記這許多名字！」八荒無盡咂嘴道。「這幾株妍麗的緊，那幾株小巧別緻，可惜都凋了一半。」
「紫雲嶺、紅露峰、朱舜醉、唐紫苞是春蘭，原本時節將盡；賀神梅、笑春、翠桃、瑞梅也都是早春的蘭草。」鳳染青笑道，「春季還有西神梅、逸品、小打梅、天綠梅、綠英，瞧。」朝北峰一指，越過了彩池頂端，可不是，淺綠的、嫩白、綠黃的玲瓏花瓣，與繽紛彩池、雲影穹蒼輝映，優雅輕盈、令人心折。
亭亭生姿的的疊翠、鮮綠、綠峰巧、老峰巧，怒放的余蝴蝶、簪蝶、四喜蝶、翠蓋、大魁荷，以及沒趕上時節那些桃腮的、白胎的、綠胎的、黃胎的、刺毛的、硃砂的素心蘭，以及寒蘭、寒鳳蘭……無須花枝招展，往往豔似牡丹，無須花氣濃烈，早已怡然醉人。

除了蘭，青的、藍的、綠的、碧的、翠的，橢圓、扇形、菱形彩池，自聳立的山巔如階、如扇層層疊疊開展而下，將八荒無盡、鳳染青站立的一方空地輕柔妥貼地環繞、裹覆，不正是紅塵俗事不能侵擾的世外仙鄉了？
收起單單對嬌蘭的驚豔，八荒無盡忘掉什麼晴呀雨的，興沖沖、喜孜孜，和染青一同規劃計較起他們的橫雨蘭崤來。
西北角搭個小草堂子、造個花籬什麼的，前頭設個八角蒼頂蓋的雁尾亭、擺上潔白大理石的桌椅、石桌中央安個琉璃盞，以亭為端鋪上九丈見方的青石板、餘者維持泥土地鬆軟軟的原樣兒，於入口、橋頭、八角亭外、草堂口設置引路銅燈臺，南峰東峰間架座九曲橋、西北峰彩池橫一竹板橋、往那山頂可延伸一道登天梯……
「這一潭池面尤廣，擬浮一葉輕舟在此，」鳳染青比劃著。
聽說，八荒無盡脫口道：「染青滿腦子都是他了呀？」
看不明白染青是否給他區區一句話鬧紅了臉，只模糊聽得「偏是想他，不成嗎」云云，八荒無盡大手摁上染青的頭顱，不客氣地撓亂他湛藍長髮。「萍水相逢是湊巧，再度相遇靠緣分，你們都碰了兩次面，放心，關係斷不了啦！」
「哼。」
-
-

‧待續‧

※(原後記)
這一回若有篇名必叫「橫雨蘭崤」，除此之外好像也沒有什麼可說的了……。

(2004.3.26補)彩池是九寨溝的著名美景，每週我固定在華視的卡通之後接看半小時的大陸尋奇，美景當前未必顧不得講究民生，所以我會真的想實地一遊的地方不多，事實上，目前讓我有個「就算除了風景以外什麼都不好」也想去看看的，就是九寨溝彩池了──真的好美好美，一心想在寫進某篇作品裡，果然這福利還是給了沐美人了啊！

＊＊＊＊＊＊＊＊＊＊＊＊＊＊＊＊＊＊＊＊＊
＊基準：藏馬（南野秀一）。　　　　　　　＊　是誰多事種芭蕉？早也瀟瀟，晚也瀟瀟。──清‧蔣坦
＊指標：展昭。　　　　　　　　　　　　　＊
＊布袋戲本命／驅動／擴充：定風愁。　　　＊　是君心緒太無聊。種了芭蕉，又怨芭蕉。──清‧關秋芙
＊　　　　　沐流塵、朱痕、溫皇、何問天。＊
＊　　一頁書、洺雙、鱗王、蒼狼、風逍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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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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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39)

21樓發表於: 2006-03-01 0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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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鳳來儀‧18

2004.3.26.by吾蓁

回到客棧包了上房，鳳染青命小二取來紙筆，一口氣繪上數十餘張圖樣子，與八荒無盡細細參酌，彼此抓個共識，約好每得空閒即往搬材料、開始搭亭架橋。
不必白囑咐八荒放輕手腳，鳳染青瞭解他這莽漢似的好友，既有滿腔豪傑義士的浪漫情懷，便有英雄美人之嘆、憐香惜玉之心，本來俠骨柔情嘛！莫說芷若蘭蕙，橫雨蘭崤的一草一木，八荒無盡必定處處留意、好生愛惜。

搭個草頂茅牆的房屋哪難得倒八荒無盡？道具嘛！這陣子委屈委屈孤伶刀大材小用，沒關係的。工料嘛！山裡繞完一轉應有盡有，清開野草碎石，釘上木樁打下地基，起房造屋容易。
他擔心的是這兒雖不乏陽光，卻終日飄雨，現下暫且用蕉葉遮一回，將來日復一日打濕的蓬頂茅牆永遠乾不透，拿它可怎麼辦呢？欸，光是想破頭也想不出啥名堂，還是讓提議的染青去考慮吧！
這兩個月裡八荒無盡來來去去整十趟，沒能碰上染青一次，但草堂子蓋好了，藤編秋葉式花籬也圍好了，草堂門上洋洋灑灑一副對子：「山好如佳客，吾歸作主人」，籬笆門前立根竿兒、掛著一吊排木風鈴。
推門進屋，桌上站了尊細脖兒酒瓶、一只骨杯。
慢慢品嚐竹葉青的芳香，打量打量他和染青努力的初步成果，屋頂和牆壁幾時給糊上了層鯊魚皮啦？這下不透水了，虧染青想的好。

是處遍生青楓，夏未暮則紅葉似火，冬已深而霜葉如焚，一載有半年得滿山滿谷的豔豔楓紅，神明造化萬物偶有偏袒，此地顯然頗受美意眷顧了。
楓谷盡處，坐一形制單純、未加鏤飾的木造房屋，門前一小亭。
房舍並不大，內裡擺設不多、倒還顯得寬敞。筆架空蕩、大小狼毫卻是隨意擱置硯上，書卷攤於案牘、圈點的墨跡方乾。黃銅的焚香爐裡燃著白檀、香煙裊裊，燭臺上蠟淚猶垂、照得一室金紅，五斗櫃上三兩古玩，泥金琺瑯的彩葫蘆華而不浮、冶而不妖。
雅舍後方的綠竹林中，著綠衫、執葉扇，眉目清朗、行止從容的男子緩步踅行。
平常他研讀經卷，興致一起是直到三更，今晚卻多顯憊懶，躲在林間吹起了夜風，悠然低吟。「獨坐幽篁裡，彈琴復長嘯；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明月來……」
忽地憶起什麼，他望了望天頂的方向，墨綠交織的帷幕鬱閉了真實的夜空，他沒能一睹月華。然而縱使去了竹葉掩蔽，微陰的天氣、盤桓的黑雲，終究不許他此夜瞧見皎月光芒的。
時隔數年，不曉得那個挺漂亮的狐族孩兒生得哪般、在獸族部落過得好麼？

『拜託您……！』
冰河天川上空異變的那日，他與一位彷若明月、芳菲的銀髮女子邂逅，而後永隔冥河。
他清清楚楚記得，她端正清麗的容顏，因傷重痛楚而柳眉深蹙，兩條皙白細緻的膀子，緊抱著那輕輕發顫的小生命。
來自秋山谷的隱士，把雪色嬰孩接過懷中，將可能接踵而至的紛亂一肩承擔，低聲祝福她──請好好地走。

‧待續‧

※
引用詩二首：
破屋不可住，如何著老身？喜於喬木下，見此小樓新。山好如佳客，吾歸作主人；摩挲雙腳底，無復踏紅塵。──戴復古《歸來兒子創小樓以安老者》（我非常喜歡這首描寫的心境和情境！）
獨坐幽篁裡，彈琴復長嘯，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王維《竹里館》
(2006.2.28.摘註自原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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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39)

22樓發表於: 2006-03-01 0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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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鳳來儀‧19

2004.3.29.by吾蓁

眾徒之中，策衍最看好鳳染青的才情稟賦，也憂心他將來聰明反被聰明累。想著難免偏向一方，至少轉移目標，莫叫染青以為得到三千寵愛而不學好，更避免餘弟子反彈。
因此策衍同白靄商量，讓那個孤僻冷淡的孩子入自己門下。便是受偏疼，勘如也懂得守分寸吧！不料終歸多是非，可謂人算不如天算了。
『這小兔崽子根本沒把長輩放在眼裡！策衍，等他回來，我幫你先教訓他一頓！』
『金犀，策衍自會管教徒弟。況依吾所見，鳳染青雖心高氣傲，卻非目無尊長之流，其中或有隱情。』
『哼！是你弟子，策衍你倒是說個話呀！』金犀痛快咆哮一回，才轉向這裡的主人。
策衍根本不想讓他兩個同修湊到這兒來，對自己的教導無方說長道短。哪知餘怒未消之時，白靄已幽魂似地飄來問他發生了什麼事，同行的金犀立刻大嗓門地說誰惹到他、保證替他出氣……策衍只有實話實說、加以安撫、走一步算一步，免得又驚動其他弟子來看更大笑話。不過，瞧這光景還是該瞞到底……
『也許平輩之間有些消息。策衍可詢問過崗兒、勘如他們？』金犀在旁插言：『勘如是幹啥的？』
『去年底白靄欲攬為門徒的那孩子，』策衍沒好氣地說。『不用問吾亦清楚染青因何出走，以為吾不瞭解自己門徒？』
『非也，你莫誤會，』白靄一愣，擺手道。
『既然這樣，別讓人隨便跑出去。』『金犀，』『至少，該把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鬼捉回來。』
策衍胸中有股一掌直直把金犀打飛的衝動。
他對辛苦制止野犀牛的白靄一樣沒好氣，來就來，幹甚讓那頭犀牛一塊兒來？『少杵在這裡擾吾清靜，那小子想通了自會負荊請罪，爾等不用越俎代庖地操心！』
想當然耳，話一出，金犀立刻什麼難聽話全罵上口來──倘使沒有白靄捂著他的嘴將他拖離參木空谷──但白靄的神色亦好看不到哪兒去。
自己是怒得口不擇言？
策衍沒多少精神反省此事，他正懊悔自己誇下海口。「負荊請罪」？他願意擔保的是，染青已給師兄弟惱得天涯海角永不回頭。

『先座，染青不能合群，滋起風波；有悖規矩，私自離谷。今已知錯歸來，請先座責罰。』
雖說未負荊杖，畢竟雙膝點地，策衍霎時怔愕。其後，不覺一陣悚慄。
在哪裡，學會了低頭的呢？
染青不但與自己下跪，還主動問及可有驚擾牠人，親自向白靄和金犀謝罪、致意，簡單說即是給自己做足了面子。
接著，『染青偶得在外，忽覺領略甚新，故而冒昧請求先座，允染青日後得出入參木空谷。』鳳染青不卑不亢地提出。
果真還是有目的。算了。再怎麼繼續縱容，這小子也沒機會比現在更驕傲。

爲與蘭草之俊秀、素雅調和相襯，鳳染青一手設計這座南式風格的攢尖頂八角亭。屋頂陡峭、簷角翹如雁尾，亭柱青漆白影、瘦削拔高，單純俐落的丹墀式鋪地，蒼瓦、蒼階毋施彩繪，色古樸、形輕盈、飾精巧。
當八荒無盡忠實地，按照草堂中擺著的細部圖樣將涼亭造起，透明潔白一如梅瓣的單足石桌、六張鼓型鏤卷雲石椅也靜定地安棲亭中，澄黃微碧的雙鵠琉璃盞沉眠桌心。
特別令他振奮的，是染青繪製了橫雨蘭崤一帶群山輿圖，又勾了幾處、繪成簡圖，延伸一道冰紋雕磚卵石嵌花路作為進出。雕磚卵石路鋪成後，至少來到橫雨蘭崤的過程中不用同時忍受雨淋和泥濘，行路速度也可加快不少。
大口嚼飲著染青所留、香甜爽口的栗糕同葡萄湯，他已開始努力地使用腦袋瓜子，想著該怎樣儘快把這條步道完成來了。

「切莫貪玩，忘了修行。」
返谷之時，難得恰被先座遇見，不避不閃，鳳染青正色一揖，「先座教誨的是，染青會仔細拿捏。」
「嗯。」
策衍自去。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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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39)

23樓發表於: 2006-03-01 0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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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鳳來儀‧20

2004.3.30.by吾蓁

相對於雕磚卵石步道規則往覆的冰紋，橫雨蘭崤內的地面他們一致同意採用青石拼併的冰裂鋪面。
青石地，令彩池上下交通的登天梯，跨越蘭崤東、北兩方九曲平折橋，以及甚有閒情逸致、裝飾似的小板殼橋，在時序入冬以後、瑞雪皚皚降臨前緊著完工了。
「明歲二月前，吾得在參木空谷潛修一段時日，否則可能要免了下次約期哪！」
「哈！我們不已弄得差不多了？嗯，我八荒無盡准了你的告假，明春再來趕工完竣不遲。」興致大好，八荒無盡故作高姿態，不知染青作何對應？
挑挑眉，「八荒、好友啊……」
「咦？欲言又止，不像你。」
鳳染青搖頭晃腦，手拈蘭花指、足踩小碎步，「天寒地凍的，既然偷得空檔，上城裡找個姑娘陪你過冬如何？」
「好傢伙！」八荒無盡又氣又笑，忙撲上去制止他繼續演大戲。
「哈哈哈……！」

數十道源頭不一的細瀑，望墨谷羚躍向下，敲在錦嶂激越成朔風吹雪、落在飛崖破碎成黝夜星霜，然後聚作一汪一汪清淺或幽深的水潭，再分別由水潭傾瀉而出，匯成墨河奔馳到遙遠的黛山之外。
墨谷裡，除去羽族鶯、燕、雀，和鱗族魚、蝦、蟹，也許只有流水流風能如此自由來去吧？大部分的居民，要花上十年抑是更長久的歲月留在此地，甚至有終身不出墨谷的。
但這是他們自己所選，初次踏上玉尺閣正殿的須臾，便象徵了永恆的抉擇，不容悔、不能退。如果捨棄自己的選擇，則注定將被一切捨棄。
玉尺閣涵蓋館、院、閣、軒諸樓宇，全是圍繞主閣所建造：有的岸邊設立、彼此毗鄰，相距不逾百步；有的沿坡而上，以地勢高低各自分隔，又以吊鎖、板橋、岩拱、天梯等兩兩連結、互通有無。
傍依主閣的懸瀑後方，臨水一幢黧色石築朝山洞內延伸，館名「暗瀨」，以十七丈獨木與懸瀑旁「鶺鴒塔」相接，上通魎鳶館、西達聿牘館。
該年的春、夏、秋、冬，負平生恰好在聿牘館的清心臺附近，各遇著那個少年一回。
他的眸子大而澈亮，卻淡淡透露著不可近的冷漠，櫻唇輕抿、彷彿月季含苞帶吐，卻是不喜言語、凜然無話。
負平生不敢肯定他是否總如此拒人千里的樣子，至少，元月當飄雪之際初遇、杪春百花爭豔之時再會、夏至三聚、重陽復見，少年從沒正視他一眼，沒回答他一句。
『白雪與你的灰藍髮色相映，或許三分寂寥，而有七分典雅。』大概是自己脫口讚了他的藍髮，惹人不高興了吧？
又是冬日瑩雪紛紛的時節了，像他們相遇那天。
清冷的藍，守著幾株小小的水仙，不同早先往谷外翱翔、展翅天際的豔藍，少年盤膝坐在桐樹下，凝注不遠處那叢方探新芽的金盞銀台。暗香已壓酴醾倒，只比寒梅無好枝，少年聰慧的氣質和容顏讓負平生移不開視線，彷彿另一株蒼冰色的水仙，雖然醒目、冶人，但幽靜寂寞、孤芳自賞。
『吾是雷颺館負平生，你呢？』
『你常來這兒照料它們吧！水仙綻放得如此潔淨無瑕，你自是比吾更為歡喜，何不為賦詩一首？』
『桐花就要盛開了。五月雪亦美，但你仍鍾情水仙，不是麼？』
四時過後，少年消失了。少年會不會被他吵的煩了？然而一到少年面前，平日不多話的自己卻不由自主響個不停。他不願意認作是自己被嫌惡了。
負平生從好些朋友們那兒打聽少年的事，暗瀨館的友人帶回了答覆。
原來，少年亦是暫且佇足的青鳥，而非長留池畔的水仙。
負平生不知該慶幸，還是憂傷，也說不清自己用著怎樣的心情，將少年的名字反反覆覆讀了一遍、一遍、又一遍：『勘如、勘如、勘如……』
「平生，你還在這兒？沒想到你的膽子居然大到讓師範久等──」
「啊！對不住，吾已收拾妥，可以出發了。」
這天，負平生也離開玉尺閣，展開雙翼，飛出墨谷、飛出黛山、飛到冥界天嶽之端，終有一日，能再相會吧？與他、還有他……！

‧待續‧

※引用：借水開花自一奇，水沉為骨玉為肌，暗香已壓酴醾倒，只比寒梅無好枝。──黃庭堅《次韻中玉水仙花》(2006.2.28.摘註自原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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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妹和呆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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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3)

24樓發表於: 2006-03-01 06:3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看到停在这里，第一反应是：啊，八荒要谈恋爱了～～～^O^

是说这个横雨兰崤真是美得让我晃花了眼睛，笑

时间不够，其他感想下次再来说^^

另回前帖：

关于原剧中莫长铗分别那么教徒弟的动机，包括那本手札对流尘的误导，我的猜想是比较暗黑的……不过貌似不太适合在这里作太多剧情讨论。仅就有凤来仪的故事而言，再加上阁下这么一解释，我突然有了这样的感觉——原来流尘的偏执是被惯出来的么，汗……

还有一点想要说：
很惊喜于看到阁下每次认真的长长回复，在我眼里，这些回复向来都非常之有意思，可看性不输於文章哦。^^

翩翩飞鸟，息我庭柯。敛翮闲止，好声相和。
人亦有言，日月于征。安得促席，说彼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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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39)

25樓發表於: 2006-03-03 03:4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biemeihuo：

順、順毛摸….（噗哈哈哈≧▽≦超級可愛的說法ˇˇˇ）
會啦，沐美人這麼溫柔喏～～

「不染凡塵今結綵，風送鳳凰入吾家」，這──這真讓人有立刻寫在紅紙上貼在臥室房門兩邊的衝動呀＞／／／／＜
只是，前後看看算是複習，覺得這幾篇實在好幸福（←作者本人有這種感想好像太大言不慚，不過真相是…），看起來這個版本跟修改版會朝不同的路上奔騰的樣子＝＿＝（默）

成容：

但不免感嘆聲明太快了。
後來發現應該擺著讓大家猜比較刺激時早已來不及，躲在暗處的（？）作者的福利就這樣付諸東流……
嗯？但我感覺沐沐的偏執傾向是天生的（天生往不好的地方想...再次強調沐美人的詩號和憶伯的實有同樣嚮往，但一看就知道憶伯是真正悠然為樂，而沐美人是躲在小築中羨慕＞＂＜）～雖然莫長鋏是很好的催化劑（繼續怨）。
之前在寫的時候有抱怨過蜀道行是跑去哪裡感化的末蒼雲，結果一邊寫一邊自然而然就把這段原劇跳過了，現在還是一樣煩惱，雖然看過很好的解釋，但莫長鋏與覆天殤的關係（？？？）先行定案了，不能用不能用（其實本來就不好隨便抓別人的設定用（汗））。←這段看不懂可以當作沒看到，因為我自己就還在混亂狀態。
沐美人和蜀爸尚無機會有互動…可憐哪O︿Q

（銀蜀四百隱洺憶，果然七種吧？）

6536：

暗黑麼？
＜如此這般莫長鋏料定此番言語下來二徒弟必然想與大徒弟一較長短而坐上九皇座。＞
陰謀史觀，應該這樣夠暗黑的了吧～也足夠讓我暴走，所以還是不朝這方向演繹最好。──三年前還會在論壇上看文看著罵起角色來，不過後來一邊受到【Shoulder茶棧】的眾人陶冶一邊也見識了幾次兵器與古生物之爭（我覺得，在匿名版苦水版混一陣子後就很容易戒掉批評衝口而出的習慣），目前持續練習設身處地中…（實習生狀態＝＝ａ）
但更重要的原因在我沒有編織陰謀的頭腦。講講可以，寫文嘛…便以小讀者的身分佩服『情逢敵手』（雲沫大）和理科推理小說犀川與萌繪系列（要看漫畫也有一些改編作中文化了唷～）即可。

嗯？不能討論原劇是因為怕離題吧～這題離不了～我安排八荒小小的戀愛情節，便是由於有偽絹刀跑去向銀狐抱怨王隱那段，而好奇起老王對女性的態度來。（還設想過如果布丁是女孩子的話老王的反應是會害布丁笑倒四無懷裡還是氣得水汪汪…）

老實說，我心目中真正的橫雨蘭崤該是灰灰的苔綠色（因為少有人跡、因為像倫敦濕冷多霧），但隨著時節點綴著淡色也許也許粉藍也許粉紅也許白色甚至淺綠色的花。
跟我寫出的一點都不像吧！（得意什麼呀…）-忍不住細細構建了景緻，而配合景緻便雕琢起詞句，既然詞句雕琢則清淡風不存，那乾脆隨它繁複去……（汗）寫『創龍傳』同人總比寫『風翔萬里』同人簡單的！（才怪，別當真啊＝＝會被續刺成螞蟻窩的。）

回覆長度是互相、互相啦︿︿看著別人寫的每10個字，便聯想到1~20個字…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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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39)

26樓發表於: 2006-03-04 05: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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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鳳來儀‧21

2004.3.31.by吾蓁

『……上城裡找個姑娘陪你過冬如何？』
啊啊啊！都怪染青那天歪話連篇，害他每瞧見一位「雌性」便不由得多看兩眼，更兼臉紅心跳。
第十次確認自己「又」盯著與娘親或兄長手牽手逛大街的女孩子看，終於讓八荒無盡決定闔上眼走路──仗著沒人敢撞他，從來只有他撞人──最多，腦子裡想想三年前白傘黃裳的佳人不就成了？
八荒無盡真把兩眼一閉，咚咚咚地向前走，到也沒往旁邊斜去，卻是越走是越快，腳下軋著碎冰嘎滋、嘎滋，呼呀呼呀北風夾帶雪片砸在他的臉盤子，痛啊……！可他仗著皮粗肉厚偏不睜眼，繼續加速前進。
可是這樣一來，別說沒功夫對匆匆一瞥的佳人長相思，八荒無盡根本連自個兒是要找個客棧包房棲身都忘了。

濃烈馥郁的粉味兒竄入鼻腔。
花兒、粉兒，不知為何帶有暖暖熱氣的味道，倏地把八荒無盡給包圍，異於記憶中填滿心房但不引人遐想的清香，此時佔據他自由的是混雜了躁動的脂粉味、體臭、汗味。
他擰了粗眉，不甘願地打開眼簾，喝！食人鬼啊！
頭上插滿珠翠、鬢邊一朵大紅牡丹的嬤嬤，整個人趴上他的胸膛，啪答啪答上下震動兩片厚實有力的紅唇：「二爺，咱『錦香樓』的姑娘個個美若天仙、溫柔多情，環肥燕瘦任君挑選，二爺上樓坐坐、或是留一宿吧？」
受到清幽的山光水色與高雅的芷露蘭風薰陶數月，八荒無盡想不起自己過去怎麼把這些恐怖生物嚇退，反被「錦香樓」嬤嬤的氣勢壓倒。
「呃，也好……」
候在一旁的龜兒子立刻把他迎了進去。「裡邊請，二爺！」
煙絲宛宛愁縈挂，賸幾筆、晚晴圖畫，半枕芙蕖壓浪眠……內裡尖尖細細的女子嗓音隨著絃聲傳來。唉！天色實也暗了，今日將錯就錯在這裡待一晚上吧！
「二爺，請稍後，您先用點兒小酒小菜。」另一搭著堂布的龜兒子送上鍍金的酒壺酒盞並幾樣吃食，倆十三、四歲的小丫頭馬上挨過來，「公子爺，小玉給您斟酒，」「公子爺，來，巧巧餵您一口。」
八荒無盡不及拒絕，嘴裡已嚼著又軟又香的滷牛筋，趕著嚥下、又喝了小玉妹子捧著的那杯酒。耳裡聽得嬤嬤扯開嗓拔尖了調大喊，「喂──哎──！後邊屋裡兒的、出來見──客喲！」唰唰唰登時從後頭、樓面上出來衣裙穿紅著綠的女郎排排站，鶯鶯燕燕兩腮粉紅、櫻唇潤澤，往前一站一個萬福、報了花名兒，嫣紅、寶翠、珠香、柳鶯、金桂……

「二爺，今兒個晚了，您哪選一兩位姑娘侍候著，倘有不周到，趕明兒您再挑幾位。」
八荒無盡哪裡分的出來一團姑娘疊在那兒有什麼不同，嗯……細看，石榴裙的女郎帶一副紅琺瑯金耳墜明晃晃、橙黃衣的女郎頭上珠花細緻精工亮晶晶、粉紫色蝴蝶袖的女郎髮髻插一根攢絲金釵、淺綠短襖的女郎手腕子三只銀鐲叮叮噹噹響、一身大紅襟上繡白蘭花的女郎……
「她──」八荒無盡朝那白蘭紅裳的女子一指。
最近蘭花他看著順眼。

「奴家名喚蘭絮，公子爺方才肯定沒給記住，是不？」
「呃，」八荒無盡抓抓頭髮道：「實在對不起姑娘，那麼些名字我──」
柔荑軟軟輕覆他唇上，「公子爺，您要還不記得，奴家可真生氣了。」
「啊，」他說。
蘭絮笑道：「甭叫『姑娘』，奴家的名字呢？」
「蘭……蘭絮。」
「對了。」嘻嘻笑著，她再問道用晚膳了沒？聽什麼曲子？
搖頭、搖搖頭。
於是蘭絮姑娘笑彎了腰。然後她為他著實點了幾道應時的佳餚，羊脂韭餅、白炸鵝、燒鵝、豆秧汆銀魚足以讓他美美飽餐一頓，「公子爺請用。」
「啊、呃、多謝，姑娘、蘭絮妳也別叫我公子爺，聽著亂不對勁的，我叫八荒無盡，雖然他們有的稱我作孤伶刀。」
想起『孤伶』還揹在身上，八荒無盡卸下它，拉張六角凳擱上。
「嬤嬤第一眼已猜著你是江湖人，江湖人出手闊綽，所以好大排場地接著，嚇到你了？」
蘭絮姑娘戲他兩語，八荒無盡咧嘴實說道：「是有點。」
自床頭海棠如意架取了把短琴，「『瀟湘水雲』奔騰動盪，蘭絮此曲獻給八荒無盡了。」
她螓首微偏，纖指撥弄，撫的一手好琴。這瀟湘水雲盛大磅礡，尋常人是不會在用餐時聽這個的，不過八荒無盡聽來精彩，反倒愈吃愈香。

她唱著、彈著。
「霧窗寒對遙天幕，幕天遙對寒窗霧。花落正嗁鴉，鴉嗁正落花。袖羅垂影瘦，瘦影垂羅袖。風翦一絲紅，紅絲一翦風。」
八荒無盡覺著有些意思的，也跟著哼兩句。「風翦一絲紅，紅絲一翦風……？這詞兒怎能繞的？」
她一笑嫣然。
合著子時已至，夜闌人靜，風雪也歇了，蘭絮停琴笑問：「八荒無盡可欲就寢了？」
他點頭。蘭絮上前服侍，給解下披風時他忽地大夢初醒，「慢、慢！」
「怎麼了嗎？」
「我……不用……我只是單純想休息而已。」
她默默不語。
「蘭絮，我……」
「既是這般，請讓蘭絮侍候您安枕。」

八荒無盡吶吶地任她擺布，躺入紅羅香帳，讓她替自己蓋嚴了錦被。他看著蘭絮捻熄燈火，另取繡枕、絨毯，裹了身子睡在一旁。
真個是萬籟無聲。八荒無盡傷心地、清晰地，只聞她淺緩的細微呼吸，一動也不敢動。
「蘭……蘭絮？姑娘？」
他知道蘭絮姑娘不是睡沉了，而是不理他，暗嘆。自己這麼大個子佔著床位，莫道晚間夢裡壓壞了姑娘，等會兒能否不把人擠落床已是問題。
膀子環上姑娘香肩、細腰，撈、撈呀！一移、一帶，把她攬在胸膛，翻過身，將她擺進裡邊兒靠牆。蘭絮姑娘靜靜地仍舊裝睡，八荒無盡反而鬆了口氣，她應沒發現自己心跳的比奔馳的馬蹄子還快吧？
突然軟語低沉，帶怨、含幽。「病容扶起月明中，惹得一絲殘篆舊薰籠。暗覺歡期過，遙知別恨同。」
蘭絮說得很輕，卻慢而清晰；面向裡，教八荒無盡一顆心提到嗓眼，又沒法兒反應。
「蘭絮，我是喜歡你，可我不買女孩子，我、」他著急著。
「公子爺們不碰我，外頭人也不會認為奴家身子清白。姐妹們服侍得客人滿意，才掙得點尊嚴，是奴家任性，可公子爺……」
「八荒無盡。」
「您是選擇我的公子爺。」
「咳！」把姑娘按進懷裡摟著，「是、是，但我習慣人叫我八荒、八荒無盡。你莫要難受，是我不好。」
蘭絮展顏，仰首吻他剛蓄起的鬍髭。
「八荒……」
黑暗裡，她的臉容他看不甚清，然而他曉得她喜笑的模樣有多美麗、多惹人憐，那是屬於如此柔軟、芬芳的女子，擁有的絕世姿態和笑顏。

‧待續‧

※
壚邊換酒雙鬟亞，春已到、賣花簾下。一道香塵碎綠蘋，看白袷、親調馬。煙絲宛宛愁縈挂，賸幾筆、晚晴圖畫。半枕芙蕖壓浪眠，教費盡、鶯兒話。──納蘭性德《秋千索‧淥水亭春望》
霧窗寒對遙天幕，幕天遙對寒窗霧。花落正嗁鴉，鴉嗁正落花。袖羅垂影瘦，瘦影垂羅袖。風翦一絲紅，紅絲一翦風。──納蘭性德《菩薩蠻‧迴文》
翠袖凝寒薄，簾衣入夜空。病容扶起月明中，惹得一絲殘篆舊薰籠。暗覺歡期過，遙知別恨同。疎花已是不禁風，那更夜深清露濕愁紅！──納蘭性德《南歌子》
(2006.3.3.摘註自原後記)

※
※裡頭有許多字彙詞彙不確定，我能掰出字來的就儘量，真不能的用□記號遞補。敬請補充指證（我想說的是：請務必幫我修吧QQ）。（打這一趟字，家裡的錄音帶和錄音機也操的差不多了……|||b因為懶得取捨，所以連發語詞之類的我也一併打上來了。另外感謝Chisato的幫助──來我家玩卻被抓來作苦工背段子的好友^_^”）
※對口相聲，逗哏→●，捧哏→○。

出自《相聲補佚》，吳兆南（●）、魏龍豪（○）合說。

【論嫖】

●呃、如今的台灣哪，經過了十大建設之後，是越來越發達了。
○是啊，越來越進步。要什麼有什麼，什麼都有。
●那、就是沒有窯子。
○呃、欸，欸你這是捧啊還是諷刺啊？
●哎、這是實話耶。
○還實話呢。嗐，什麼沒有啊，您說明的暗的還有在報紙上登廣告一個電話就剖開了的。
●不不不，那都不是窯子。
○啊、那什麼才是窯子呢。
●只有從前的北京，才有窯子呢。
○喔、對，對對對對，別的地方不叫這個名字。有叫書寓的，有稱平炕或教坊的。
●喔、也有叫樂戶或是勾欄的。
○宋朝還管它叫瓦舍。
●那倒、我不是說這個名稱的問題。內容啊，也完全不一樣。
○嗐，什麼一樣不一樣的，還不都是妓女嗎。
●喔、窯子的妓女啊，可分頭二三等喔。
○喔，這頭等的？
●嗯、頭等的叫小班兒，青銀小班兒。
○嗯、二等的呢？
●那叫茶室。
○三等的？
●叫下處。
○嘿，分的還挺清楚啊。
●啊、規矩還挺大的喔。
○是啊。
●這些個窯子從前在北京啊，都是聚集在南城，前門外一帶。
○聽說有所謂的八大胡同嘛。
●呵，對了，那是有石頭胡同，韓家堂，胭脂胡同，百順胡同，皮條營兒，王廣戶斜街，小李沙麼胡同，還有、陜西巷兒。
○嗯，可不整八條胡同嗎。
●都在南城。
○耶、我還聽說過有什麼河裡，廟裡，王八大院兒裡。
●嘿嘿，那是指蓮花河，四神廟，和王家大院兒。
○啊。
●…比三等的下處還次呢，那是暗門子。
○喔，最便宜的私娼，那還上不了榜呢。
●這八大胡同啊，都在前門外大街以西，那時候是歸外二區管。
○哎喲，這可是個肥缺唷。
●那一個巡警…
○就是警察。
●能娶倆姨太太。
○我、那是收入多收的。
●這八大胡同啊，一到華燈初上，欸，到處鶯聲燕語，紅綠輝映，呃、遊客是熙來攘往，通宵達旦。
○欸、這白天就沒人去了吧。
●嗐，你錯了，不用說白天啦，一大早都有人去。
○大清早起來逛窯子啊。
●那叫趕早的。
○嘿，這我還頭一回聽說。
●咳，你不知道的事情呢，還多著哪。
○是啊，那你就慢慢兒的跟我們說說呀。
●告訴你，中國北京的窯子，有它專有的特色，跟世界各地都不一樣。
○您先說說它有什麼麼特色。
●這窯姐兒啊，都是女的。
○呃、廢話，男的呀那叫相顧堂子。
●喔，你去過。
○欸，不不，沒有。
●窯子啊分三等。
○您說過了，頭等的叫青銀小班兒。
●小班的名字起的也雅。
○喔。
●呃、叫什麼怡紅院啊，翠香閣啊，桃花塢啊，滿香園啊。
○啊，好像是進了大觀園了。
●那窯姐的名字起的也好聽。
○都叫什麼呢？
●叫什麼紫鵑啊…
○是紅樓夢了。
●呃、香君，小雪，什麼櫻桃什麼的。
○有沒有橘子啊？
●呃、沒有，有爛桃。
○嗐。
●所有這個大小的窯子啊，全是四合院兒。
○喔，沒有樓房的。
●欸、走進石頭胡同快到韓家堂那邊兒，你就聞見那，有股那臭味兒…
○啊？
●不，有個賣炸臭豆腐的，在那兒擺攤。
○喔喔，那是江南姑娘最喜歡的吃食。
●欸，晚上一擦更的時候，就掛燈兒。
○也是掛綠燈嗎？
●那倒不是，是用玻璃盒子寫上妓女的花名兒，裡邊兒呢有燈。
○豁，還挺講究的。
●別看怎麼了，那燈越大啊，字越大的，那必是大牌。
○嗯，那一定得多花錢。
●耶，你內行。
○欸可啦斯吧當然得多花錢了，人家服務也好啊。
●喔，你在那兒打過工啊。
○呃，不不不，沒有。
●門口有站院子的…
○喔。
●也叫大表，還有個雅號叫大茶壺。
○這、還雅呢，那就是王八，龜奴。
●嗯、他們大多穿藍布大掛，黑坎肩兒，帶個瓜皮小帽兒。
○這在連續劇裡頭我見過。
●喔、這行人有一個特色。
○嗯。
●他們一定啊，裡頭穿個白小掛，還要挽著白袖面兒。
○幹什麼呀？
●這代表他們的身分哪。
○喔、哎喲，那明兒個，我再也不敢挽白袖口了。
●呃、不不不，你幹粗活兒，搬個重東西什麼的，那，那還是得挽上啊，平常，和朋友說話的時候，當然得放下了。
○喔喔。欸，這個站院子的他管什麼事呀？
●招呼客人哪，他們見人先打千兒，二爺，您來了，呃、幾位這邊兒請。
○認識啊？
●不認識啊，也得稱呼二爺，可不行稱大爺喔。
○怎麼呢？
●大爺啊那那是武大爺王八大爺。
○喔，武大郎啊。
●你不論是幾位，進屋一坐，他問了，您老幾位有熟人嘛提呼一聲兒吧。
○欸、我認識你們那做飯的廚子老王。
●啊、那不行。
○啊。
●他這是跟您呢，說客氣話，這、如果您以前呢，來過、招呼姑娘，您先說一聲好叫她來。
○欸，假如說這幾位要都是頭一次來呢？
●那就得見見了。
○見見誰呀？
●欸、叫姑娘啊，來見客呀，他扯著嗓兒這麼一喊哪，前院兒的後院兒的到前邊兒打簾子，見客喲──！
○哎喲我的嗎呀，這要是頭一回去還真能嚇一跳。
●於是乎這些個姑娘們都穿戴整齊，擦胭脂抹粉，呃、出離了本屋，來見客。
○喔，那屋裡的姑娘要有客人呢？
●呃、那不管，這是行規，除非呢真正的大牌，總是推託有病，或是說暫手不來，其他的，全都得來。
○喔，那麼些姑娘，全進屋裡來？
●不不不，一個一個的魚貫而入，就跟選美在伸展台上亮相一樣。
○喔。
●呃、選美你見過吧？
○呃、電視上常播呀。
●欸，他們就是根據這個窯姐兒的見客研究出來的嘛。
○啊啊。
●走過來她一擺姿勢，這夥計在旁邊兒呢，配合著唱著她的芳名。嫣紅，寶翠，小玉，柳鶯，欸，這姑娘啊，呃、衝著客人這麼嫣然一笑，笑完了就走。
○那要是沒看清楚呢？
●不要緊，可以重見哪。
○見完了以後…？
●那夥計會向您報告。
○不、啊，報告？
●不，欸、呃那什麼，見完您了，有暫手的有走著的。
○什麼叫走著的呀？
●就是出條子的。
○不、什麼又叫出條子的呀？
●合著你全不懂啊！
○廢話，這懂還問你嗎？
●就是被熟客啊，叫到飯館裡去陪著喝酒去了。
○那為什麼叫出條子呢？
●欸、比方說你有個熟姑娘，在韓家堂倚香院，你同朋友在至美樓那兒吃飯呢，叫夥計拿條子，就是一張信紙啊，你寫上，倚香院小紅老六，下邊兒，寫著你的名字，魏龍豪叫。
○喔，我叫的。
●於是乎那夥計一打電話，這小紅啊就跟他那跟班兒一塊兒來了，坐著包月車，這不但是你有面子，小紅她，也有面子。
○喔，這是炫耀。
●不單是你叫啊，你的朋友們也都叫啊，叫來之後啊，又說又唱又鬧酒。
○大家高興。
●嗯，可錢可沒有了。
○嘿，這本來就是花錢的玩意兒嘛。
●你可別以為有錢就能使鬼推磨喲。這大牌的姑娘們啊，你要是只去過幾次，感情不厚，花錢不夠，那還不一定叫的出來呢。
○喔，有派頭。
●嘿，豈只有派頭啊，你要是穿的普通，不但見客她不來呀，就是你點名兒叫她，點名請，她也告訴你她出條子了。
○嘿，還有這麼多說辭呢。
●可多了。
○啊。
●呃、你要是同著朋友頭一次去，你挑上這麼一個姑娘，比方說吧，她叫小鳳，一會兒，到了本屋了。
○就是這小鳳的屋裡。
●欸，這姑娘啊，欸、先請教，呃、伺候哪位二爺啊？
○這也就是說哪位花錢。
●這位魏三爺。
○就是我。
●於是，她先給你的朋友，上茶，點煙，然後，欸、再給你。
○這表示什麼呢？
●表示她是你的人啊，朋友們是客人，客人哪，就是喝邊兒的。
○末了，是我給錢。
●呃、錢哪，可得放在這個高腳盤兒上，那叫盤錢。
○終點費。
●嗯、不，那會兒沒有這個名詞。另外那個放在桌上的，那是賞錢。是給跟班兒啊夥計們的。
○喔，那第二天我的朋友也要挑小鳳姑娘那成不成呢？
●成啊，因為啊你還沒回盤呢，小鳳姑娘還不一定算是誰的人呢。
○什麼又叫回盤兒啊？
●就是你第二天哪或者第三天呢又去了。
○嗯。
●還挑這個小鳳。
○啊。
●欸、她又給你上了盤兒了，你又給了她盤錢了，好了，這回呀，小鳳在這院裡頭就算是你的人了…
○嗯。
●你的朋友再去呢，可就許喝邊兒，臨走不許給盤兒錢，只許給賞錢。
○喔，那他要是硬給呢？
●哎喲，那可有個名詞，那叫隔靴鷂子──不義氣了，說不定呢能打架。
○喔，他們去了不過是喝喝茶抽抽煙，嗑嗑瓜子兒聊聊天，那也沒啥呀。
●喔、這打茶圍你還想有什麼呀。
○喔呵呵，是。
●喔、你認識這個姑娘半年了，她也不一定讓你留宿。
○喔。
●要是清倌兒的話啊，那是根本沒有這麼當的事兒。
○那這客人去那兒去幹什麼去啦？
●約會朋友啊，談生意去啦。
○窯子裡去做買賣呀。
●啊，那這連現在的大小工程都算上，哪一件不是在酒家裡頭談成了的呀。
○喔，敢情這是承襲優良的民俗傳統啊。
●那、到裡頭，喜歡戲的可以清唱，喜歡賭的可以打牌…
○嗯。
●愛喝酒的可以擺酒助興啊。
○這、欸，這等於是俱樂部嘛。
●呃，倒是沒有會員證，也不用會員卡。
○也用不著教會費。
●不過三節呢，得單有賞錢，冬天上爐子，搭煙囪，夏天搭天棚，都有你的份兒，
○啊。
●過年姑娘休息，捧上車捧下車，都得擺酒。
○哎喲，這得花多少錢哪。
●反正不冤不樂嘛。
○哦呵呵呵。真有入迷的？
●有，有一位李先生。
○哪位李先生啊？
●反正你不認識的李先生吧。
○欸，這不是這麼說呀，要是李翰祥我怎麼會不認識呢。
●呃、他年輕他沒趕上。
○喔喝，您說的這是民初的事兒了。
●這位李先生啊，是整天的逛窯子。
○甭說，他家裡有倆遭錢。
●欸，他還是很多情，挑一個愛一個，整天到晚是流連忘返。
○難道說家裡沒太太啊？
●有，這位李太太是既漂亮又賢慧，不但不管啊，還幫著他。
○幫他逛窯子啊。
●啊，李太太說了，那什麼，你既然瞧上這姑娘了，何必天天跑來跑去的呢，乾脆，把她接回來得了，那、這不是，我也有個伴兒不是啊。
○嘿，這太太真偉大，那，辦了沒呢？
●接回來啦，這還有個名堂叫從良。
○好嘛，左擁右抱了這是。
●三天半的新鮮，又去逛窯子去了。
○怎麼又去啦？
●嗯，又瞧上一個嘛。
○家裡已經有兩位啦。
●這兩位一體都是賢人。
○啊。
●欸、那什麼，你既然瞧上這姑娘了，那就把她接回家來吧，我們不是也有個伴兒嗎。
○嘿喲喂，難得呀。
●簡短節說吧。
○嗯。
●前後接回四位來了。
○好嘛，打麻將甭找外人了。
●他還跑出去逛窯子。
○唷，怎麼還去啊？
●這姐兒五個這麼一研究，有了結論了。
○找出病根兒來了。
●對，他有病。
○有病，有、有什麼病呀？
●逛窯子的病。
○還有這病哪。
●那什麼就拿大姐說吧，是多賢慧多端莊哪。
○嗯。
●他還往家裡接人兒，一個還不夠，這不前後，咱們姐兒四個，呃、都是打窯子接回來從良的嗎。
○啊。
●他怎麼還往窯子裡頭跑啊，這不是，有病嗎。
○嗯，是有病。
●大夥這麼一開會，有了主意了。
○有什麼好辦法？
●他這不是愛逛窯子嗎。
○啊。
●乾脆，咱們把家裡頭改成窯子得了。
○開窯子啊。
●可不許外人來。就專門招待他一個人兒。
○喔，不外賣。
●先做五個玻璃燈，把五個人的名字…
○欸。
●都寫上，晚上一開燈，聽差的呢當站院子的夥計。
○嗯。
●老媽子呢當跟班兒，廚子，當大茶壺。
○豁，一應俱全了。
●等李先生一回家呢，就喊，見客呀──！
○嘿喲、瞧這熱鬧啊。
●除了大奶奶是外行啊，其他姐兒四個，可都是老手。
○輕車熟入了。
●見完了客，這五個人一塊兒陪著他呀。
○啊。
●這點煙的點煙，倒茶的倒茶，嗑了瓜子餵他。
○嘿，您瞧瞧欸。
●有說的，有唱的，有笑的，還叫了小販在院子裡頭啊吆喝，□□□，冰糖葫蘆喔，蜜柑橘子，鹹肉食。
○這、好嘛、跟窯子裡一樣了。
●這李先生這會兒可高興了。
○啊、對了心思了嘛。
●說來來，擺酒擺酒。
○熱鬧熱鬧。
●欸、划拳哪，兩相好啊六六順啊，一□□□，喝、乾杯乾杯。
○嘿哎喲，這樣兒真跟在窯子裡一樣，他就不用出去了。
●嘿，這個意外很刺激呀，這李先生一高興，酒喝多了，醉了。
○喔，盡興嗎？
●呃、他溜桌了躺地下了。
○喔喲，那是真醉了。
●大夥一瞧，不得了，別鬧了，安靜。
○安靜。
●把他抱到床上。
○嗯。
●脫了鞋，又灌解酒藥，又用涼毛巾擦頭。
○嗯。
●大夥兒一通忙和呀。
○你瞧、樂大夥了不是？
●他睜眼那麼一瞧，大夥都圍著他伺候著哪，他一骨轆就起來了，穿上鞋，望外就跑。
○怎麼啦？
●大夥攔著，您上哪兒去啊？
○是啊，上哪兒啊？
●逛窯子去。
○啊？
●這就是窯子啊。
○對啊，這就是窯子呀。
●不，這不是窯子。
○是窯子，跟窯子一樣啊。
●哎喲，不一樣。
○怎麼？
●往常我在窯子裡喝醉了躺地下，從來沒人管我呀。
○呃，賤骨頭啊。

﹝下臺一鞠躬﹞

(2006.3.3.摘註自2004.4.5回覆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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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蓁

劍舞蘭崤蕩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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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39)

27樓發表於: 2006-03-04 05:4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有鳳來儀‧22

2004.4.1.by吾蓁

上蒼澆灑了二月二珍貴的春雨，八荒無盡與鳳染青也像頭戴草笠趕著下田栽秧的農夫，立刻忙忙碌碌地聚到橫雨蘭崤做工。
貼水板橋容易，篤篤打上木釘，一截、一截往池子安上；對染青飛來一筆的荷葉汀步，八荒無盡簡直沒奈何。「睡蓮……」「駁回，吾便是要荷葉。」
荷葉亭亭出水，或捲或舒以為景、為橋，想的別緻，但是──
八荒無盡首先瞪著十之八九會被浪費掉的石材，而後向著染青，後者正專注在鉋削磨光他的杉木小舟、塗抹上蠟。「你負責汀步吧！我搞不懂什麼曲折紋理的。」
鳳染青很賞臉地抬起頭來回應：「蘭絮小姐受的了你這大老粗？改天吾親至錦香樓，拜望拜望這位奇女子。」
「不成、不成，」八荒無盡連連抗議，證明了即使是大老粗，對某些事該敏感的還是有點子敏感。
「怕吾搶走你蘭絮小姐？」是憨傻、還是純情呢？鳳染青考慮著要不要提出忠告或者順其自然，暫且不鬧他。「既這麼著，你拿圖樣去運四座燈臺進來。」
趁空，鳳染青亦下山一趟採了幾支蓮葉回返。待八荒無盡扛著幾百斤重青銅燈臺回橫雨蘭崤，兩人再齊力先雕塑、裝置那汀步。完了，鳳染青不忘同八荒玩笑一番，放他假、上城裡找「那位」敘敘話。

蘭絮珠圓玉潤、個頭兒嬌小，又愛穿那撒遍白蘭的鮮紅衣裳，襯得愈發楚楚動人、嬌豔欲滴。
她可不是生著可愛的小模樣來任人欺侮的，一使性子一冒火兒，說起話來定不饒人。
哄女孩子不俐落的八荒無盡，整個熱烘烘的冬季裡，被她治得服服貼貼，緊接著暖洋洋的春天來臨了。對於八荒無盡，沒有什麼事可排在橫雨蘭崤前邊，擺第二的，非蘭絮姑娘莫屬。
然而，錦香樓的姐姐妹妹們，包含蘭絮在內，一到了花紅柳綠的春天，總比平常更加不得閒。
和裡院兒的姐姐們不能比，對捧著金簪碧釵夜明珠上門來的公子爺隨便愛理不理，爺們要是買的起蘭絮，她一個也不能拒絕，看誰先誰後罷了。
八荒終於前來，她快樂極了。
但連續幾晚給鬧得疲乏，雖則八荒體恤著她、只是摟著她睡便好滿足的模樣，畢竟口舌遲鈍，三兩句就惹她著惱。搶白八荒數語，也不休息了，衝到窗旁嚶嚶哭了起來。見八荒不知如何是好地立在一旁，她更是氣。
氣他不夠溫存，氣自己不夠惜福。

指端凝氣，鳳染青在引路燈臺上悉心刻劃。彩池岸、舟楫畔，描繪出春夜桃花月；草堂外、花籬中，描繪出楓紅滿地秋；橫雨蘭崤入口，描繪出晴夏火樹；攢尖八角亭旁，描繪出、朔風吹散三更雪，寒梅賦得一縷魂。
留一紙月白箋，揮就幾行，好教八荒無盡學學附庸風雅，不敢說便令他懂得討姑娘歡心，起碼，多少改改粗手粗腳、直肚腸。

劉公子的歲數比起蘭絮丫頭是長了些，但他四書五經讀了好多年，什麼禮節啊教化呀記得牢，對女孩兒有耐性、肯照顧，不會虧待蘭絮丫頭的，這是為了她好……嬤嬤歉疚地、賣好地，咭咭呱呱比手畫腳地，親自把八荒無盡從錦香樓門口推到蘭絮房裡。
「江湖人闊綽，一出手至少幾十兩銀，在花街柳巷頂受歡迎，卻不適合當作我們託付終身的對象。」
「我瞭解。」盤坐床沿，八荒無盡點點頭。
「就這樣？」「呃？」「不挽留我？你就這麼任我跟了個老儒生走？」氣悶地坐在他身側，蘭絮拿後背向著他。
「妳不願意，我留妳。」將蘭絮姑娘擺在腿上，抱進臂彎裡，暖和她。
「留我？人家先開口，嬤嬤已答應，怎麼留我？人家願贖我，我怎會不讓贖？」
「討厭他？」
「不討厭，他對我挺不錯，應該說喜歡他。」
「那為什麼哭呢？」輕輕扳過伊人臉龐，見她淚痕猶濕，而面帶嗔容。
「我，更喜歡你！喜歡孤伶刀‧八荒無盡！」
「蘭絮？剛剛妳才說江湖人……」
「帶著我在身邊會麻煩的話，請讓我在你的家鄉等你！」「咦？」「……不，哪裡都好，我都可以等。八荒你一時拿不出那麼多銀兩也不礙事，還加上我這幾年的體己，我……」
八荒無盡擁住她，她摟緊他。纏綿，纏綿，纏綿。

‧待續‧

※
文中「寒梅賦得一縷魂」是擅自改動了《紅樓夢》「賦得紅梅花」這個詩題，以及黛玉詠白海棠句「偷來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縷魂」而來，但以上是憑印象寫出，可能資訊略有差錯也說不定，敬請指證。
另引用：朔風吹散三更雪，倩魂猶戀桃花月。夢好莫催醒，由她好處行。無端聽畫角，枕畔紅冰薄，塞馬一聲嘶，殘星拂大旗。──納蘭性德《菩薩蠻》
開頭受到童謠的影響，此列相關的前半首：二月二，龍抬頭，交春雨，貴如油。姊妹草笠頭上戴，插秧趁早到田頭。──《插秧謠》（董大山童畫世界《有趣的中國兒歌》３）
(2006.3.3.摘註自原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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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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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39)

28樓發表於: 2006-03-04 0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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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鳳來儀‧23

2004.4.2.by吾蓁

初次相遇，在這一樹火紅下。
二十二歲的仲夏早晨，毒日當空曬得人躁熱難耐，但沒有自己哽著喉頭那樣嘔得難受。離家十年首度回鄉，為了遺忘鍾愛的女子，卻無處逃、無處躲，不知不覺已經直直回到故鄉，來到好友鍾愛的鳳凰木淺丘。
酷暑中盛開的鳳凰木花朵，野性、奔狂紅豔豔佔據了滿樹，又佔據了綠草地。灼燙而怵目驚心的冶紅之中，八荒無盡見著了他。
他身著寬大柔軟的白色衣衫，彷彿從藍天落下的雲朵、自江河誕生的白浪，只是天空在燃燒、江河正躺血。他的前額、眉骨、眼眶、鼻樑、鼻尖、唇緣，羊脂白玉般地細膩圓潤、稜線優美，竟是凜凜散發著怨忿、肅殺，猶如嚴霜，凍得佇立在旁的八荒無盡冷徹骨髓，就在這炎炎夏日。
發覺自己正被觀察著，他轉頭對來人微笑。不過禮貌性地一笑而已，刺骨寒意倏地消失，僅留倚在鳳凰木下的雪色神祇，披垂衣上、大地、花裡的澄黃髮絲，陽光一樣地溫暖、發亮。
「流塵」。
腦海裡，惟有這名字閃耀著相同的璀璨光采。
袖裡揣一短箋，那是八荒無盡此刻埋藏於心，少數與「她」無關的事物。他把它遞了出去，雖然對方多半不認得自己。

月白素色的字箋，灑脫而不凌亂地幾行，
『致友：雖則蘭崤斜風裡，廉纖雨厭；然八月十五，月華自山簏水傾千里，蘭含霜、葉覆雪。擬待團欒，是夜尤宜。橫雨蘭崤就明月，毋逾約期。染青。』
「橫雨蘭崤？」
「嗯。我們，我和染青，費了不少工夫打扮、唔、裝飾它。」
沐流塵頷首笑著，「允吾知曉多一點嗎？」
八荒無盡直覺欲答：那當然！可是，若要細細說上橫雨蘭崤的美好，登時便聯想到紅裳、白蘭花兒……是以張著口接不了話，「啊……呃……」
沐流塵伸出手，拉他坐在身邊。
微涼指尖的觸碰，相對於炎熱的氣候，感覺十分地舒適。
「染青怎麼了嗎？」
「啊！不、抱歉，是我……」
詢問染青近況的沐流塵，對自己的支唔並沒有露出擔憂或著急的表情，不慍不火、始終和顏悅色。覺得應該解釋自己的窘狀，緩緩氣再度啟口時，他見著沐流塵更加放柔的眼神。
無法對這個人隱瞞自己。

「所以，攜她回故鄉來了？」「不。」
蘭絮還是跟著那位「劉公子」走了，因為八荒無盡終究沒有留她。雖然，八荒最後贈她的整整千兩銀票子，足夠她毀約、從老儒生手上買回她自己。
只要蘭絮說一聲委屈，八荒無盡搶也會把她搶來，另給她找個好地方妥善安置。
可他不能讓她等，不能讓她無止境地等他。
想著、想著，八荒無盡怒起殺意，但是他殺誰呢？不如橫刀宰了自己痛快。
沐流塵自然不會給他突來的一臉兇相唬住的。
「八荒，吾有個提議，看你意下如何。」
氣呼呼地，「做甚？」哪怕不堪回首，回想伊人儷影時被打斷，會怒上眉山的不是只有早已怒髮衝冠的八荒無盡。
面對嚇人的「陣仗」，沐流塵一逕維持無辜的笑臉。
「我們打一場，好不好？」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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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39)

29樓發表於: 2006-03-04 0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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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鳳來儀‧24

2004.4.8.by吾蓁

說得像一場畫舫裡賞江橫煙波、饗蓴絲鱸魚的邀約，是沐流塵洋溢著金烏、紅花、青草芳香的戰帖，而正中八荒無盡下懷。
孤伶首度出鞘，揮灑起來挾風帶雨、勝過往昔尋常兵刃。起先，沒地兒發作的鬱悶、委屈排山倒海地傾洩，後來卻是打上了癮頭。
面對迅疾猛烈的怒雨暴風，沐流塵手裡狼毫虛指，竟是劍氣奔騰成河！華光四射、迫身頃至，其威不遜孤伶咆吼，八荒無盡刀勢驟轉，引刀輕迴吹雪、巧旋飛絮，形飄忽、意愈沉，身靈動、力萬鈞，生生壓制洶湧逼來的萬丈光芒。
急點狼毫，沐流塵攻勢亦變，以快打快。二人刀氣、劍氣撼搖天地，震落鳳凰木一樹碧葉丹英，翻捲起細葉粉碎如翠霧、激盪起鳳凰花馳舞猶狂！
愛極這交織的漫空絢爛，沐流塵放下筆、忘情讚道：「好日、好景，好刀、好刀客！」
收了刀，八荒無盡怔怔注視著沐流塵喜悅地躲回僅餘樹蔭，怡然與他相望。
「你是……那時候……」
「好刀、好刀客，吾的話再不錯。」

「或許過幾年後，我可以提幾樣果子、點心，去探望蘭絮姑娘。」
「蘭絮姑娘『他們』。」
「唔，對，他們。」

沐流塵讓了個位置予他，他倆挨著縮在慘遭池魚之殃、鳳凰木所剩無幾的陰影裡，也不知是取暖還乘涼。總歸情緒舒坦、鬆快了，八荒無盡饒是口笨，仍大致將染青的近況講上一遍，再把橫雨蘭崤怎麼美、怎麼給佈置說了一番。
聽見染青特地設起板殼橋、傍上小舟，沐流塵禁不住輕嘆：「請替吾謝謝染青，吾必定珍惜他的時常掛記。」
「當面謝他啊！」八荒無盡嘿聲道，「中秋佳節再兩仨月便到了，你不識路，先約個地方我領頭。」
蝴蝶般的朱紅花兒落在流塵的白衣裳，襯得那一身雪綢益發澄淨純潔，好似曉色中芙蓉初綻，瓣兒上點點清露盈盈欲墜……欸？
「對不住。吾不得成行。」
淌淚成行，沐流塵未加遮掩，反向八方無盡安撫道，「莫著忙，吾原有幾分傷感，是以獨自在此緬懷，一時心緒激動而未能自抑罷了。」
「噢。」
「染青願意在吾跟前示弱，你可曾覺得不是滋味兒？」枕他肩膀，沐流塵壞心地笑問：「吾這麼趴在你肩上哭，八荒，你以為染青可會嫉妒你？」
「呃，」擰眉捺悶：為何回答不出「才不會」，八荒無盡險些要手忙腳亂。「……婦人家才計較……」
「怕啦？」
給逼急了，八荒無盡正經地，「流塵，染青告訴我，你穩重、可靠？」
「吾確實穩重、可靠，」揩乾了淚，搧著長長睫毛，沐流塵笑語：「──對染青而言。」
區區十來個字卻講得複雜，八荒無盡猛一聽攪不清楚，幸虧流塵接著望下解釋。
「吾從小被照顧得極好，雖不耐煩讓人嬌生慣養著，卻也樂得受寵，因備受呵護而沾沾自喜，」他說。「然則，吾亦有想守護的人，希望能變作他的靠山、在他心裡永遠堅強且屹立不搖。你能體會吧？八荒。」
「啊……！」聽著聽著，八荒無盡的臉直紅到耳根子。
「答應吾，別讓染青曉得吾哭了喲！」

流塵真真假假、忽喜忽憂的言語、神情，八荒無盡自忖只掌握了一半真實，但足夠了。
他願用往後聚首的時光，慢慢把「沐流塵」弄明白。不過，即使辦不到也沒什麼忌諱的，反正已交上了朋友。
端莊淑女的幻影並未完全消失，只是，它成為被懷疑能不能說出口的，一段年少時的奇遇。
忘了問流塵不克於中秋前往橫雨蘭崤的理由，道別之後、與染青見面前，八荒無盡偶爾會思索著，莫非和一開始那股近乎悲愴的森冷的氣息──他本來以為，是自己當時糟透了的心情的投射──有什麼關聯嗎？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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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