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0 三生（新增幸福版番外），26F| 琅琊文庫|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8.30 三生（新增幸福版番外），26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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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茶丸子

°魔化丸（白紅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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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樓發表於: 2005-06-16 01:4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丸子沒有想要影響作者的意思，冒昧的提出自己的觀感，寫的時候也有些手抖（縂覺得有點太自大了，擅自扭曲了作者的本意.），能夠得到大人的‘認同’，老實說，丸子倒是驚了一身冷汗。^^bbb

該説是對人物的理解不同吧，大人想寫的東西，丸子感覺得到。因爲心中的偏執，還是堅持按照自己的理解來看文。
雖然丸子心中的吞佛和大人筆下的他有著些許的偏差，不過，丸子堅信他的本質仍是不變。
魔心中的人性，終究只是一部分。雖然是無法否認的事實，但在相當重視‘魔’這個身份的吞佛眼中，一劍封禪的存在的確是可鄙的（看到文的最後一句，真是莫名感動阿~QQ~）。

有時，他發現自己的手按在那只伴了他許多年的長笛上，一張口吹出來的，是少年時便熟到爛的“鵲橋仙”；只有這種時候，他覺得自己仿佛已取回了身體的操縱權，正坐在雪地上悠然回味每一個熟悉的音符。
很喜歡這一句描述的情況，渾渾噩噩在一劍封禪體内的吞佛應是無時不可想念著自己的使命（受劇情影響oyz），想要拿回自己的身體卻又做不到的無助。只有在這個時候他找回了點“自我”的感覺，不是殺戮時的吞佛，而是悠閒的，身邊有哪個孩子陪伴的時光。
丸子不禁想：吞佛想起的到底是那個孩子，還是那段時光？不論如何，都是魔内心難得的柔軟吧`~~~
從這個角度來説，丸子也有點贊同非羽關於“嫉妒”的説法了XDDDDD

[ 此貼被抹茶丸子在2005-06-15 12:58重新編輯 ]

〖吞佛童子的故事裏沒有奇蹟，孤身來到苦境沒有援手、被擒沒有的救援……他的困境總是自己獨立面對。
傲骨嶙峋的魔物。能夠讓敵人也說出佩服的話語的魔，是異度魔界的白色戰神。〗

名偵探楓南少年事件簿

我可以談，但要你屈膝而談。
吾不但要你敗，還要你敗的無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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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a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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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樓發表於: 2005-06-29 13:2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天啊！
拍桌子！！！
這篇真是寫的好棒！
吞佛的冷傲與邪狂，以及鳩磐的洗練后的淡然，皆歷歷在目
我想，吞佛其實是喜歡鳩磐的吧。

因爲他在淡然中綻開的那朵微笑
因爲他那句“吞佛童子，其實沒有生物是想死的。“

因爲他是如此的與自己不同宛若血腥淡然中靜靜出塵的蓮花

因此吞佛會喜歡他吧。

感覺大人這篇文兩人的性格都非常鮮明最後吞佛仰天長笑的畫面實在給人印象深刻^-^
期待大人的新作啊>////<
握拳！

天驕逍遙—— www.jinziling.com （金子陵後援會專署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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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a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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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樓發表於: 2005-06-29 1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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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阿吞就是在吃味啊。。。
其實鳩磐在他心裏是個頗特別的存在吧。
他或許是希望他的眼睛能夠注視者他，希望能看見他不同的表情，喜怒哀樂，
可現在鳩磐的喜怒哀樂他都看見了，卻是為他另一個人格
這可怎麽叫他不慪啊呵呵~~

天驕逍遙—— www.jinziling.com （金子陵後援會專署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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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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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樓發表於: 2005-07-12 0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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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回：歎

吞佛沒有想到，第二次取回身體的掌控權，會是在那樣一個危急的情況下。

其實他並不是很清楚事件的前因後果。
當時他正像尋常一樣，處於混混沌沌的冥想狀態之中，突然就覺得周身殺意暴竄，煩躁、焦急、擔憂一股腦塞上心頭。透過一劍封禪的眼睛望出去，只見滿天亂飛的刀光劍影中，那一道踉蹌著的青色人影分外刺眼。這樣狼狽，朱厭可是會悲鳴的，他忿忿地想。
不過他並沒有多少空閒用來憤慨——有個聲音在他的意識中瘋狂地大喊：
“救他！”
吞佛愣了一會才弄明白：那是一劍封禪心底裏的聲音。
——“救他啊！！”
那呼喊並不是針對任何人而發的——只不過一劍封禪的意念太過強烈，才會在吞佛心中激起震耳欲聾的回音。吞佛感到，一直鎮在自己意志上之的、褐色劍客的心智，正因狂暴怒氣的衝擊而無聲崩毀。

然而，那種急切到付出全部靈魂也在所不惜的情感，亦波及到了吞佛。他從來不曾體會過這樣激烈的感情：一個人，為什麼可以牽掛另一個人到如此地步？
還來不及理清這些對自己而言太過麻煩的心緒，朱紅長髮已經順著純白的外袍流瀉開去；等到定下神來，吞佛發現自己正一手握著殺誡，一手扶著失去意識的劍雪，獨立于灑滿鮮血的平原上。
“拔出朱厭，對你來說有那麼困難嗎？”吞佛皺著眉問懷裏那個不會回答他的人。很久以前，他就覺得鳩磐不太像個魔——是不是因為近墨者黑，才使得一劍封禪養成現在這樣不幹不脆的人類性格？
一劍下去，這樣他的問題我的問題就一併解決了——吞佛很認真地想，目光鎖緊一旁的朱厭——等等，怎麼覺得前不久好像考慮過這個問題……
就在吞佛的手將要按上朱厭劍柄的一刹那，劍雪忽地顫了一下，嘴唇微微翕動：
“……我，並不是不珍惜生命……一劍封禪……”
吞佛瞬間愣住了。

“……吞佛童子，其實沒有生物是想死的……”
他記得在很久很久以前，那個青色的魔族少年曾這樣輕輕地說，眼睛注視著風中疾走的浮雲。
昏迷中的劍雪沒有再說下去，但是吞佛卻像多年前一般，聽見了那句未說出口的話——
我只是不想你為難……

原來，經歷了數百年的光陰，你卻一絲一毫也不曾改變。

那麼，變的是世情、是時局、還是——魔物本身呢？
曠野中爆發出狂魔肆意的大笑，回蕩在風中久久不散。

當劍雪睜開雙眼時，整個視野裏都是一劍封禪那張掛著焦急的淡青臉龐。
恐怕任誰也無法說清楚，天大地大任務最大的吞佛童子為什麼會再一次放過劍雪無名——包括兩位當事人本身。

————————————————————————————————

最近受傷的頻率還真是高啊——劍雪一面撥弄著篝火一面想。
自己也是，一劍封禪也是，明明都是縱橫江湖數百年的狠角兒，偏生連日來屢次與人相拼到脫力昏迷的地步。想到這裏，他不由轉頭去看一劍封禪那張鐵青色的臉，平日裏狂氣四溢的眼緊閉了，仿佛連存在感也淡了三分似的。劍雪有些擔心地伸出手，隔著鐵牢柱去探他的鼻息，然後長長地籲了一口氣。
“對不起……”他緩緩地向昏迷不醒的人說道。
這已經是一劍封禪第四度化為吞佛童子；而且這一次變身的持續時間，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還要長。劍雪清楚：離吞佛童子完全覺醒的時刻，已經不遠了。
但這並不代表劍雪無名會就此放棄。
所以，他囚禁一劍封禪，並鎖住其功體——至少在找到解決良策之前，要盡可能避免因吞佛童子而生的血劫。
“你一定要守住自我……”他輕聲地說，“我們一定能熬過去的。”
——只要你活著，就還有希望。

“有時候我覺著：一劍封禪與劍雪無名——或者說吞佛童子與鳩磐神子——或許都是不完整的人。”背靠著封住摯友的鐵牢，劍雪突然幽幽地歎息道。
“名字，無非是一個人入世的最初約束；貫穿其內在的，則是此人一生的經歷與心性。白雲蒼狗、世事無常，有些東西，是任時間如何流轉也不會改變的……”劍者的手緩緩地撫摸著蓮譀的劍鞘，記憶中朱厭那冰冷妖異的觸感已是不再，“一劍封禪、一劍封禪，你有沒有想過，你和吞佛童子原本就是一體同心？一劍封禪，不過是忘卻了任務的吞佛童子而已……”
“吞佛童子說，我將他忘記了；而我所忘記的，又何止是他而已……
“我曾講過，冠上你所贈的‘劍雪’二字，我已將那些不可追的過去盡數舍去；劍雪無名，從此就只是劍雪無名。拋棄了‘鳩磐神子’的身份，拋棄了身為魔胎的過去——然而，我真的有所改變嗎？叫做鳩磐也好，叫做劍雪也好，我，仍然是我——不然，吞佛童子是怎樣在歷經數百年後，依舊能認出我來？
“這許多年過去，我其實什麼都沒能放開，不過遺忘掉一些自認為不堪的記憶，讓自己過得輕鬆一些罷了。
“只是不知，選擇這種不完整的人生，究竟是對、還是錯呢？……”
從懷裏摸出一片綠葉，劍雪慢慢地將它卷成笛，湊近唇邊。
“鵲橋仙……每當我吹起這首曲子，就不禁懷疑，上古的魔界月夜下，吞佛童子是不是也曾這樣吹奏過它……”握著葉笛的手顫抖起來，那小小的葉卷兒悄無聲息地自指縫間滑落了。
“一劍封禪，吞佛童子……我一直以來全力守護的，究竟是什麼呢！”劍客的十指深深陷入了掌心裏，直至血珠滴落也惘然未察。

黯然神傷的劍雪不曾看見，一劍封禪意識下的吞佛童子，正在露出怎樣絕然的冷笑。

愚蠢的鳩磐！愚蠢的劍雪！
什麼叫做“遺忘掉一些自認為不堪的記憶”？
什麼叫做“不過是忘卻了任務的吞佛童子而已”？
一劍封禪，充其量也就是吞佛童子漫長人生中一小段失落而恍惚的歲月罷了！執著於虛幻的所謂友情，執著於維繫不實的幻象，如此執迷不悟，真真枉費我兩次放過你！
吞佛童子在靈魂深處獨自狂笑，一直笑到嘴裏發苦。
可憐又可悲的劍雪無名，滄海桑田，鬥轉星移，你我的世界自始自終只有兩件事是不變的：
身為魔胎的你是赦道開啟之祭品的事實；
以及，身為魔界先行者的我註定要殺死你的結局。

——————————————————————————————————

喧囂散盡後，坊間的歌女曾幽幽唱晚：
所謂三生情結見於石上，
所謂神女煉石一力回天，
原本就只是傳奇。
當所有的心酸血淚都已經品嘗過，
當一切的恩怨糾葛都已經發生過，
你我之間就只剩下一件事可做——
對決，然後迎來結局。

當吞佛再一次擺脫一劍封禪意識壓制的時候，他明白時機已到。人邪的元氣損耗得太嚴重，而殺誡的聖性也已經消磨掉七七八八；這次他贏得身體掌控權，該是再不會失去了。
急待處理的事情很多：打開剩下的兩處封印，找夜重生作利益交換，還有最重要也是最麻煩的工作——血祭魔胎開啟赦道。
他已經沒有時間了。

數百年前就註定了的一戰，發生在暴雨中的荒野上。

吞佛冷冷地望著對面的青衫劍客，嘴角上彎。
他等這一刻已經很久了：從接到任務起，他就一直在守望著戰況輪轉；然後因著一時的觸動以及一蓮托生的干涉，他又讓自己陷入新一輪的等待中；再然後他慢慢蘇醒，卻還是要等——等徹底奪回身體的操縱權，等摸清隨光陰流逝而大不同於上古的時局，等心緒的理清，等朱厭的回歸，等時機的來臨……
他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自始自終，他想要的，無非就是一個結局。
“收起你那些可笑的妄想吧！”他伸手按上殺誡劍柄，“一劍封禪已經不存在了。”

劍雪靜靜地凝視不遠處紅發的魔，手心冰涼。
他避這一刻已經很久了：從圓教村血案發生起，他就一直在躲著那個人；然後因著對往事的探究以及武林局勢的變動，他不得不選擇避世遠遁；再然後與摯友重逢，卻還是得不斷地避——避免朱厭引動摯友體內的邪氣，避免摯友知曉真像後的痛苦，避免殺戮的產生，避免友情的消逝，避免最壞的結局……
他已經躲避得很累了。
自始自終，他放不開的，是那些已逝的快意歲月。
“我絕不會放棄。”他緩緩拔出蓮譀，“我相信一劍封禪！”

火炎與寒冰的魔氣在雨幕中蕩起驚天動地的狂瀾，清脆的金器相交之聲夾在氣流的劇烈衝擊中爆發開來。
兩人的劍術均已臻江湖頂峰，又恰在伯仲之間，甫一交手，雙方皆是使出全力。只聽得一聲格檔，實際卻已拆了數十招；但見血紅與冰藍的雙色氣勁自半空中激射開去，攪得天地間一片水霧迷朦。
三百招走完，二人空中錯身而過，持劍對立，都明白勝負將近了。

吞佛的目光定在對手身上，忽然微微一笑，“鳩磐，”他開口喚道。
“我是劍雪無名！”劍雪面無表情地說，將蓮譀握得更緊。
“我以前從沒想過，你居然有這般好的劍藝。”吞佛毫不在意地繼續說下去。劍雪的嘴角動了動，然後深深地抿了起來，嘴唇在牙齒的壓力下變得煞白。
“這麼多年了，你還是一點兒也沒有長大。”眯起眼注視著對手的動搖，吞佛冷笑著搖頭，“最後一招了，還是冥頑不靈嗎，劍雪？”
“住口！你沒有資格叫這個名字！”劍雪忍無可忍擰起眉，壓抑的怒火與不甘在對方戲謔的呼喚下暴漲起來。
“是你自己說自己是劍雪無名，卻又不准我如此稱呼，真是自相矛盾。”吞佛嘴角扯開一抹嘲諷的笑意，眼底裏卻是一片肅殺。
劍雪再不答話，手中蓮譀一橫，已是極招上手。一直暗自運氣的吞佛毫不驚詫，沈著揮劍而迎。兩股至強之勁相拼之下，氣動山河勢驚天地。但聞裂帛一聲，吸收過多魔氣已不堪重負的殺誡，竟然——斷了。

吞佛並不十分驚異地瞪大了眼，看著蓮譀從自己的胸口穿過。
我敗了？我就要死了？
——這就是結局麼？
劍雪沖上來接住他倒下的身軀，一雙手顫得是那麼厲害。

死亡逼近，吞佛的心居然平靜下來。他原本就與劍雪抑或鳩磐無怨無仇，力戰之下對方又並沒用到一絲一毫不當手段，充其量算是自己運氣不好輸去一招罷了。意外不是沒有，亦非無完不成任務的遺憾，但此刻他已經無力考慮那麼多了。
他抬頭去看劍雪，已經開始模糊的眼裏映入一張再熟悉不過的面孔。只是，到底怎樣的傷害，才能在這張面容上產生如斯深刻的絕望？
比雨水更加冰冷的液體落在吞佛的臉上，他看見它們源源不斷地從劍雪眼睛裏淌出來。吞佛發覺自己艱難地抬起一隻手，淡青色的手指觸到了劍雪面上透明的水滴。
氣血上湧，一張口，吞佛就吐出大捧的鮮血，“我……”他掙扎著想說些什麼，卻發現從喉嚨裏擠出的並不是自己的聲音。
他想起很早很早的時候，魔界大司祭將鳩磐蒼白冰涼的小手交在自己掌上，那孩子有著一雙不符年齡、過於平靜的眼睛。他想起率軍挺進的時候，鳩磐在如水的月光下看著自己舞劍，眼中映著一個陌生卻無比美麗的世界。
更多、更紛亂的記憶翻騰著，湧進他的意識裏去。他看見自己立在一方漾著清波的石臼前，指尖撫過一朵墨色的蓮；他看見青衫劍客倚在岩壁上，一曲葉笛分開洞外洞內兩個天地；他看見篝火邊默然靜坐的兩個人影，一個酣然暢飲，一個閉目休憩……
這是誰的記憶？為何如此生疏卻又這般熟悉？
“我……”他努力想要開口，“我其實……最不想傷害的……就是你……”
這是誰的聲音？為何吐出令人反感卻又似有幾分合該的話語？

一劍穿胸，生死一瞬，吞佛發現有什麼東西正在自己內部慢慢地改變。
他覺得自己的意識正在漸漸化開，融入一些新的記憶，然後曾度過的上千年光陰在腦海中走馬燈一般流轉銜接，最終彙成毫無斷層的一片。原本流失殆盡的精氣在降至最低點時陡然回升，隨著那些意念的湧入，仿佛也有另一股生氣注入他的軀體。
吞佛深深地吸氣，手指纏上胸前蓮譀的劍柄——他明白自己已是在黃泉道上來去了一遭。
“傻劍雪……我是騙你的！”
他喃喃道，反手抽出蓮譀。傷口鮮血狂湧之際，手中劍鋒一轉，直直沒入劍雪胸口。
這一劍乾脆俐落，穿心而過。劍身拔起帶出飛濺血流的同時，震驚的表情已隨著呼吸的停止，永遠凝結在劍雪臉上。
所謂心碎，不過如是。

這一刻，吞佛的心中一片止水。
魔界先鋒吞佛童子也罷，癡狂人邪一劍封禪也罷，他從來就沒想過要摧毀那個古玉一般溫厚善良的靈魂。所以他註定會一次又一次放過他，所以他註定會相助那朵黑蓮，所以他註定會死在蓮譀之下。
死亡，是一種了結；吞佛童子的一時憐惜，一劍封禪的至交情誼，皆因這一劍而有了注解。無論蓮譀上傾注的是殺意還是拯救，他已經作出了回答。
死亡，亦是一種開始；當吞佛童子與一劍封禪都成為過去，應運而生的魔，已經懶得再追問自己是誰。
然而，他終歸還欠魔界、欠自己的故土一個答案。
因此他必須拔劍。

——————————————————————————————————

再上九峰蓮滫，已是任務完成、無事一身輕。
赤發的魔負手立于那方小小石臼前，凝視著一朵才冒出不久的黯色蓮苞。
“傻劍雪……我是騙你的！”
他永遠也不會忘記，這句話出口時，青衫劍客臉上有著怎樣的淒絕。這一次，該是將這輪轉了三種形態卻仍單純無暇的靈魂傷得夠了吧？
“可憐又可悲的劍雪無名……”他緩緩地開口，一字一句低沉冷冽。
“下一世，花鳥魚蟲飛禽走獸任選其一，奉勸你不要化作人形。
“非要執著為人的話，勸君不習文不從武，平淡一生便罷，莫要踏入江湖。
“萬一你執迷不悟，再度捲入血路無盡，那麼最後一勸千萬牢記——
“不要再遇上我。”

三生緣已盡，于你也是於我——最好此後永遠永遠，都不要再相見。

後記：
老實說，我就是為了吞佛對著黑蓮說的那些狠話才動筆寫《三生》的。
世界上有那麼些人，原本就不該相逢。一旦碰上了，豈是“孽緣”二字足以形容其慘烈的！觀戲的人悲也悲過了Y也Y過了，該是還角色一個安寧的時候了。我衷心祈禱小劍雪下一世平淡而活，莫要再惹吞佛那個煞星。
其實寫著寫著這文離最初設定也走樣不少＝＝||||||||關鍵是期末考試和放假一鬧騰，劍蹤時期的思路也忘得差不多了，10集戡魔錄看下來，終究是找不到原先的感覺……黑線排成幕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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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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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樓發表於: 2005-07-12 06:3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TO 冰藍色瞳眸
不用磨刀了，結局出來了^^b
我想，總算是應了親的要求，沒讓封哥死透不是……不過這篇的吞佛，老實說也讓我匪夷所思||||||近來他也藏得夠久了，該不是在九峰蓮滫琢磨怎麼養蓮花吧XD～～

TO 緋翠
我覺得瑣瑣碎碎寫了這麼多，吞佛同志還是在嫉妒||||||
一來不想寫太長，二來對吞佛的感情由最初的討厭漸漸蛻變為好感，所以寫到最後怎麼也把握不來，胡言亂語一通罷了……

TO 抹茶丸子
總覺得丸子比我這個作者還要想得透徹許多……
真的，親對於吞佛的把握很接近我心裏原來想的樣子。只可惜想是一回事寫是一回事，怎麼也寫不出構思中的形象來（功底不夠XD）。
是說這兩天用朋友帳號逛倚雲的時候，有看見丸子出沒哦～～丸子的文字非常不錯看呢^^

TO aliae
謝謝賞文謝謝稱讚^^
拖了這麼久總算是把這篇填完了，希望結局能讓親滿意（不過可能性似乎很小……＝＝|||）
寫的時候很矛盾。我希望吞佛喜歡劍雪，但是依照原本的劇情與人物性格，又總覺得不大可能。最終，讓吞佛摻入一劍封禪的感情來自圓其說。我相信在蓮譀穿胸的那一刻，吞佛是選擇讓著劍雪的XD
至於新作……等新歡少艾和誰萌生出曖昧來吧～～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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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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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樓發表於: 2005-07-15 1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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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晚才來回，了結三生，又入輪迴。雖說是悲，其實我覺得寫得很溫情，真的，無論是吞佛還是封禪，鳩槃還是劍雪，都很人性化。

[這一刻，吞佛的心中一片止水。
魔界先鋒吞佛童子也罷，癡狂人邪一劍封禪也罷，他從來就沒想過要摧毀那個古玉一般溫厚善良的靈魂。所以他注定會一次又一次放過他，所以他注定會相助那朵黑蓮，所以他注定會死在蓮譀之下。
死亡，是一種了結；吞佛童子的一時憐惜，一劍封禪的至交情誼，皆因這一劍而有了註解。無論蓮譀上傾注的是殺意還是拯救，他已經作出了回答。
死亡，亦是一種開始；當吞佛童子與一劍封禪都成為過去，應運而生的魔，已經懶得再追問自己是誰。
然而，他終歸還欠魔界、欠自己的故土一個答案。
因此他必須拔劍。]

這裡的吞佛被處理過了，相較於劇集裡的那個讓人心寒的吞佛，其實這樣的處理已經是非常溫情了。「他從來就沒想過要摧毀那個古玉一般溫厚善良的靈魂。所以他注定會一次又一次放過他，所以他注定會相助那朵黑蓮，所以他注定會死在蓮譀之下。」

即使是最後的那段狠話，卻也可以看作是吞佛對劍雪最柔情的一面，正因為不想再次傷害他，才希望永不相見。

我很喜歡此文的敘述手法，緩緩地然後極其自然地進行了時空交錯的回憶。

聽到封禪大喊「救他」，心情的震動，聽到劍雪的「……我，並不是不珍惜生命……一劍封禪……」交錯在很久之前那個少年的聲音「……吞佛童子，其實沒有生物是想死的……」中，有一種感動及感傷湧出，這是讀者的心情，那麼身臨其境的吞佛心中何嘗不是受到了衝擊。

說到底這裡最讓人感動的是還是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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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富:10 (by 朧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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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樓發表於: 2005-08-30 0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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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記：
萊伊爾原本將新生代地球歷史大致分為三紀，後又有人在其上多添了一紀——這就是人們通常所說的第四紀。
作為古老地質紀年法的殘餘物而備受爭議的第四紀，是氣候變動最為劇烈異常的一個時期，也是人類進化發生的時期。
但是，這個美好、多變、神秘而又充滿著傳奇的年代，卻由於其存在證據被冰川的頻繁活動所掩蓋，而面臨著從地質紀年中永遠消失的命運。

因了如此，它成為我眼中最為美麗卻也最為無奈的時代。

第四紀

第四紀，又名冰河時代，據說是一個蕩漾著無數傳說的上古紀元。
有人說，聞名中原與天外的冰河天川，便誕生在這個時代。
還有人說，靈長萬物的衍生繁盛，亦是始於這個時期。
劍雪無名斜倚著一株梅樹休憩，忽然記起很久以前，有一位帶發佩劍的奇怪山僧曾對自己提過：世外魔物脫胎為人，恰好也是在這個撲朔迷離的第四紀。

憶及往事，微笑便堪堪地浮上了劍雪的嘴角。
如果你能像他那樣，擁有一名甘以性命相交的摯友，那麼當你回想起與之攜手縱橫江湖的日子，你必定也會微笑。

————————————————————————————

其實一劍封禪並不是一個很好的交心物件。
首先，他算不上善言；
其次，他的脾氣很壞；
然後，他還是一個獨來獨往慣了的任性主兒。
不過劍雪並不在乎這些。
他曾經對一劍封禪說：“除了三件事之外，無論你要我做什麼，劍雪無名都絕無怨言。”
——殺生，說謊，喝酒。
劍雪說出這三件事的時候，一劍封禪正拎了一壇女兒紅來梅花塢看他，聞言便狠狠地將酒壇往石臺上一擱——
“你難道想要作和尚不成？”
劍雪搖頭笑笑，他確實好禪向佛，不過遁入空門的念頭倒還不曾動過。
能與友為伴四海暢遊，縱有萬丈紅塵擾人，他也甘願。

一劍封禪沒好氣地瞪著友人臉上那抹微笑，忿忿道：“你又在笑什麼？”
劍雪抬臉望著一樹粲然的白梅，噙著笑意道：“沒什麼，我只是在想，人與人之間的相遇相知，真的是件非常玄妙的事。”
剩下的話即便他不說，一劍封禪也已明白。
明明是性情迥異到平白說話都像在拼命抬杠的兩個人，明明是“你救了我我欠你一份恩情”這種江湖上白爛到不能再白爛的相遇模式，明明同為北域頂尖劍客再糊塗也曉得體內那股挑戰強者的血液終有一天會卯上對方……
然而朋友交了就是交了，兄弟認了就是認了。
——就仿佛命該如此。

咳咳，一劍封禪非常不自然地乾咳了兩聲——他發現自己對劍雪無名的不滿，總是無法持久。
“今天倒也不是來找你喝酒的。”一劍封禪悶聲悶氣地說，“陪我走一遭接天岩如何？”
“哦？”
“放心，此去一不會逼你殺人二不會迫你撒謊，至於酒麼——既然某人執意要學和尚齋戒，我就只好一個人幹了。”
這就是一劍封禪的好處了：儘管他既倔又強還任意狂放，可真正讓朋友為難的事，他從來都不願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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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天岩是位於北域與西漠交界處的一座險峰。山勢高峻，終年積雪，別說人跡，連野兔也鮮有一隻。
一劍封禪不作任何說明，只管領著劍雪一股勁地向那頂峰而行。這山上本就無路，舉目只有一片白皚皚的冰雪，若是尋常人上來，恐怕連大腿都要陷在雪裏；所幸兩人皆是江湖上頂尖的人物，在這極厚的積雪上提氣飛躍，竟是連腳印也淡得難以分辨。
將近山巔，一劍封禪忽然止住上攀的勢子，腳尖在崖邊一塊突兀的巨石上一點，嗖地貼著峭壁平掠過去，沒入左下方一個頗為隱蔽的岩洞裏。
劍雪也不多問，將身一縱就跟了進去。
洞內一團漆黑，卻隱隱浮動著一股獸類棲息的氣味。一劍封禪伸臂壓住劍雪的肩胛，又用手在劍雪唇上輕輕一掩，示意他不要出聲。接著，一劍封禪很小心地擦亮了隨身帶來的火摺子。
忽明忽暗的微光中，映出伏於洞角的一頭異獸來。
該獸形似駿馬，卻又全身覆鱗，前額上更生了一隻看起來相當鋒銳的角。察覺有人進來，異獸一雙清亮的眼睛霎時轉向他們，寒星似的瞳孔竟在火光映照下透射出淩厲的金光來。
劍雪險些就低呼出來——
這是一匹犼！

苦境那些經年的奇妙傳說裏出現過許許多多異獸，但犼無疑是其中最為神秘而可怕的一種。
相傳，犼出沒於上古第四紀，成獸身長可達兩丈有餘，渾身有火光纏繞，能像麒麟一般在空中飛行；更有傳聞說，犼張口可噴出真火，其熾烈程度比龍焰更勝，甚至還有犼以龍腦為食的說法。
還在蓮胎之內時，劍雪曾聽師尊說起過這種悍獸。一蓮托生年輕時嘗見一犼獨鬥三蛟二龍，大戰三天三夜，直至撲殺一龍二蛟方休。
徒兒，日後你若遇上這種上古凶獸，能避則避，莫去惹那惡煞——師尊的叮嚀，劍雪一字一句都還記得。

眼前這匹犼顯然還只是雛兒，大小僅與普通馬匹相若，周身也沒有火焰縈繞。見他們靠近，幼犼前肢半撐起，戒備地豎起耳朵，卻沒有進一步的攻擊表示。
“前些日子我在這山上遇上風雪，進洞躲避時撞見了它，你可識得這是什麼怪物？”一劍封禪緩緩將火摺子移近那只犼，一面低聲問劍雪，言詞間蘊著滿滿的好奇。
“如果我沒弄錯的話，這應該是一種名叫‘犼’的異獸。”劍雪也頗有興趣地打量著眼前罕見的珍獸，“據說成獸極其兇猛難馴，還好你遇上的這只尚幼。”
“就算它老子來了又怎麼樣，我堂堂人邪難道會怕一隻畜生不成？”一劍封禪不以為然地挑起眉來。
“哎，等等，這只犼似乎有傷在身。”劍雪忽然在幼犼的後跨上發現了一片血跡。
“謔，你不是說這傢伙強悍得很麼？”
在這種小事上孩子氣地念念不忘，真虧你還是名震北域的堂堂人邪——劍雪不由在心底輕輕地歎了口氣，腳下卻悄無聲息地向警惕地瞪著他們的犼移了過去。

在劍雪走到幼犼身前兩米左右時，它忽然踉蹌著站了起來，半低下頭將那只銳利的獨角飛快地刺了過來。劍雪側身閃過，一個瞬步旋至幼犼身後，將掌心輕輕搭上它冰涼的背部。
年輕的犼大概從來沒有被其他生物這樣冒犯過，它整個身軀都由於憤怒和驚懼而戰慄起來，喉嚨深處咕隆著，發出裂帛般的嘶吼，同時飛身躍起，轉身又向劍雪撞了過去。然而，身上的傷已不允許它作這樣劇烈的運動，後肢著地時幼犼痛苦地哀鳴了一聲，腿一軟又跪倒在地上。
劍雪小心翼翼地貼過去，一面避開尚在作最後頑抗的利角與銳齒。這時他才看清了幼犼跨上觸目驚心的傷口：那一大片堅實的皮肉已經完全撕裂開來，破碎的鱗片以及一些污漬嵌在外翻的血肉裏，慘烈得叫人不忍直視。
也不知道這只幼小的獸中王者是怎樣把自己傷成這個樣子的……
劍雪皺緊了眉，右手強行按在幼犼用力掙扎的背脊上，緩緩地將一口真氣推進它的經脈中去。
大概是覺出身後的人正一點一點地迫出淤積在自己體內的衰敗血氣，幼犼的抵抗漸漸消減了。劍雪的真氣中混有佛門清聖而精純的內勁，就對療傷本就有不凡的功效，溫暖的氣勁貫穿幼犼的四肢百骸，大大舒解了它的傷痛；桀驁的異獸終於低吼一聲趴下身去，不再對劍雪張牙舞爪。

“喂喂，我好心叫你來開開眼界，不是讓你來開獸醫館的。”一劍封禪一手撐住太陽穴，非常頭疼地注視著面前的一人一獸。
“一劍封禪，去幫我尋些柴火來好麼？”劍雪頭也不抬地說。
“劍雪——”一劍封禪的目光幾乎要在友人的背上灼出一個洞來，“你倒是很會支使人嘛！”
“洞裏太暗，我沒法幫它處理傷口。”青衣的劍客轉過臉來，玉色的眸子裏滿是誠摯的懇求，“還有，你出去的時候別忘了把火摺子留下來。”
一劍封禪恨恨地瞪了劍雪半晌，最終還是一言不發地插好火摺子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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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你自己受傷的時候，處理得還沒這一半仔細。”一劍封禪注視著劍雪的動作，忽然感慨道。
劍雪也不搭腔，將隨身的匕首在篝火上燒了一燒，便開始專心地挑出幼犼傷處的污穢，一面輕柔地用衣襟上撕下來的布片擦去湧出的鮮血。而那幼犼也仿佛完全相信了眼前之人一般，很順從地任劍雪在自己傷口上操作，喉嚨裏還不時低低地咕隆一聲，和方才打算拼死一搏的兇暴模樣大相徑庭。
“我說你啊，對只畜生都這麼樣親切，當真是比出家人還要更慈悲為懷。”一劍封禪雙手往胸前一抱，一臉的無可奈何。
“慈悲談不上，只是上古奇獸難逢，不忍見它苦痛罷了。”劍雪淡淡地應道。
“依我看，它的肉不見得就比野兔羚羊什麼的鮮美。”
“…………”
果然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一劍封禪悻悻地鑽出洞來，在雪峰之上漫無目的地轉悠——早知道這頭獨角馬掛傷號，他就不帶劍雪來淌這混水了；如今倒好，莫名其妙地跑去作什麼獸醫……
溜達到距那岩洞約麼一裏來地，原本陰沉沉的天空驟然風雲湧動，異乎尋常的壓迫感從四面八方直逼下來。一劍封禪舉目觀望，只覺得大氣中隱隱奔流著一股強大的火炎之力，就好像有某種未知的危險正一步一步地迫近這個山巔。
高段武者直覺讓他在最短時間內作出了正確的反應：腕子一翻，殺誡陡然上手；再迅如疾電地一橫，劃出的劍氣恰好擋住了出其不意襲來的一道火焰。
那絕非是普通的火焰，高得驚人的熱力與狂氣令聖劍殺誡也兀自震顫不止。一劍封禪驚訝之餘，手中仍是從容應對：左手持劍，右手食中二指緊抵劍身，雙臂同時運上七成氣勁。只聞得金石一聲，已是硬生生地阻下了半空中直刺過來的一支巨鋒。
滿天塵囂與雪霧散去，偷襲者的身形漸現，饒是一劍封禪向來天不怕地不怕，還是不免震了一震。
無與倫比的金色火焰中，一頭巨大的犼正冷冷地瞪著他，目光鋒銳如劍。
“名不虛傳”四個字刷地從一劍封禪腦海裏浮現了出來。

他從未見過如此強大而美麗的獸。
這只成年的犼身足有兩丈五尺來長，一身青銀色的鱗片眩目得讓人難以直視；那些雪白的長鬃從它修長有力的頸子上披落下來，在環繞周身的瑰麗炎氣中像生命體一般舞動著。
以強悍無匹的力道抵在殺誡之上的，就是巨犼那只白玉一般剔透光潔、卻堅如磐石的利角。見一擊不成，巨犼仰首長嘯一聲，倏地騰起在半空，居高臨下與一劍封禪相持，金色的眸子裏似有火光在燃燒。
傳說，犼能輕易撲殺本為天空霸者的飛龍。
傳說，犼是由古自今最為兇猛可怕的獸類。
傳說，犼全身的每一滴血都是療傷聖品，就連額上的角都是無上的鑄劍材料。
一劍封禪的眼睛裏精光暴射，他身體裏狂放的血液已經開始興奮地騷動。

一人一獸在灰白的天地間靜靜地對峙，雙方的身軀都像張滿的弓弦一般，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最終沉不住氣而先有動作的，是那只犼。
沒有任何先兆，沒有任何遲疑，獸中王者矯健的身形轉瞬間化為銀色閃電，夾帶著紅蓮般的幻焰呼嘯而至，一劍封禪只覺得眼前整個空間都已被這道銀芒強橫地撕開。
誰能不為這種驚心動魄的力與美而動容？
可惜這只犼所卯上的對手是一劍封禪。
——以狂聞名的人邪•一劍封禪。

邪氣四溢的雙眼一片血紅，熾熱的殺氣以吞天滅地之勢從殺誡上漫溢出來；一劍封禪以靜候動，待巨犼接近到一丈之內時方提起劍，醞釀已久的一招“暴風劍流”刹那間耀起刺目劍芒，竟已完全將巨犼籠罩在內。
傳說中的神獸，眼看就要在這蠻橫至極的一劍下重創。
說是遲那時快，一條青色的人影就在這當兒闖進了一劍封禪的劍光中。
但見他迅雷般一掌揮出，以極巧妙的手法借力打力，生生將那匹巨犼往斜地裏震退了十餘丈；但同時也來不及應對一劍封禪淩厲迅猛的劍招，正面空門已是整個暴露在殺誡之前。
一劍封禪大驚失色，情急之下強行將已釋出的劍氣回收，反彈的勁力如巨浪般迫得他連退數步，一縷鮮血立時溢出唇瓣。
“你——！”他瞪視著面前的青影，幾乎氣得說不出話來。
這時只聽啪的一聲，青影胸前縛住佩劍的背帶上，一顆碧玉盤扣被劍氣餘波殃及，裂作三瓣墜落下來。

“一劍封禪，你受傷了！”青衣人——當然也就是劍雪無名——擔憂地搶上前幾步便要探看友人傷勢。
忿忿地拍開劍雪伸過來的手，一劍封禪的聲音裏滿是怒氣：“問你啊！”
劍雪還未曾開口，已有一團黑影嗖地從兩人身邊竄了過去，迎著那匹巨犼略顯趔趄地撲了上去，居然是岩洞內那頭負傷的幼犼。巨犼長嘶一聲，原本狂暴的氣焰一下子緩和下來，甚至無比憐愛地用下頦去蹭那幼犼的頭頂。
“倘若殺死了它的母親，我們起初又何必救它。”劍雪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所以你就跑去替那只大傢伙作替死鬼？”一劍封禪差點想揪住劍雪的領子吼他個頭昏腦漲。
“我很抱歉……”劍雪注視著一劍封禪嘴角的血絲，眼睛裏盛滿了愧疚，“倉促之下我的確是考慮不周，才會害你受傷。”
“你以為我是在氣什麼？”一劍封禪狠狠地抹去唇邊血跡，“你的所謂善念差點就讓我鑄下抱憾終生的大錯知不知道！”直視著劍雪的眼睛，褐發的劍客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地說道：
“和你那一大堆戒律不同，我一劍封禪平生只有一件事是絕不能做的，那就是傷害自己的兄弟！”
劍雪突然發現自己已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沉默間，劍雪忽然覺得有什麼在碰觸自己的肩；轉臉一看，那頭幼犼不知什麼時候又顛了過來，正在用頭蹭著他。
摸了摸幼犼的額頭，劍雪向巨犼的方向指了指，又輕輕將手揮了揮，示意它跟著巨犼離開。幼犼依言退了兩步，忽地又轉回來，不斷用嘴去拱劍雪的手，好似叫他將手掌攤開一般。
劍雪急著審視一劍封禪的傷勢，無奈之下只好試著伸出手來；但覺手心一熱，那幼犼已將一塊鴿卵大小的透明石塊吐了出來，正在他掌上瑩瑩地閃著幽光。
“這是……”正待說些什麼，幼犼卻已轉身跑開了。那巨犼向自己的孩子迎上去，一面向劍雪兩人點了點頭，然後也不知用了什麼奇術，一大一小兩獸竟然都騰空而起，不消片刻就雙雙沒于茫茫雲海之中。
幫幼犼治傷、巨犼的出現，都仿佛夢境一般轉瞬即逝，手中那塊晶瑩的奇石反而顯得分外不真實。

“一劍封禪，我……”劍雪對著那個氣得背過去不理他的人喏喏了半晌，最終還是什麼也說不出來，只好逕自用手掌抵了友人的背脊，替他輸導體內紊亂的真氣。
一劍封禪抱膝守元兀自調息，只覺背後劍雪的真氣源源而來，溫暖地充盈了每一處經脈，頓時輕鬆了許多，滿腔火氣也就漸漸熄了下去。
自己果然……還是無法真正生那個小朋友的氣，一劍封禪有些自嘲地想。
吐納了一會，一劍封禪收勁起身，看看一邊劍雪低著頭一臉歉意的樣子，終於忍不住道：“那小畜生好像吐了個什麼送你？”
聽見友人發問，知道他怒氣已消大半，劍雪欣喜地抬起頭來，自袖內摸出那塊石頭給一劍封禪看。
一劍封禪接過來在手裏掂了一掂，又塞回到劍雪手裏：“既然是異獸送的，想必就是異石了——你肩帶上的扣子不是碎掉了麼，不嫌髒的話乾脆尋個座兒鑲上去，佩戴起來倒也不難看。”
說到這他頓了一頓，望著地上那玉扣的碎片，忽又發狠一般地說：“日後看到這塊石頭，就該想起我今天說過的話——再輕易讓自己置身危險，就別怪作兄弟的翻臉！”
劍雪什麼也沒有再說，唇角掛著一抹歉疚卻欣慰的淺笑——得友如此，除了微笑他還能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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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個人躺在梅樹下傻笑。”低沉的嗓音伴著輕而穩健的腳步聲移近，不必睜眼劍雪已清楚來者是誰。
一劍封禪倚著劍雪所靠的梅樹坐下，例行公事般從袖中摸出一小壇酒來。
“重傷未愈，飲酒是為不智。”劍雪忽然道。
“這點小傷還奈何不了我。”一劍封禪不以為然地向後一仰，言辭間浸著數不盡的關心與歉疚，“倒是你，傷得怕是比我還要重些。”
“不妨事。”劍雪微笑道，右手輕輕按上前襟——那道透胸而過的傷口有時還會隱隱作痛，但他已完全不在乎。
“劍雪……”一劍封禪凝視著手中的酒壇，滿腹的話語卻像全都噎在喉嚨裏一樣——
你若像他一樣，曾將平生唯一的摯友傷到那般地步，那麼當萬事具寂後再與友相逢，你也必定也會說不出話來。

那是一種絕沒有人能忍受第二次的傷痛。

一劍封禪不說，劍雪無名亦不問。
合上雙眼，天地間就只剩下抵背而坐的兩人，以及充盈大氣的梅香。
平靜美麗到幾近虛幻的時空，一如傳說中美麗縹緲的第四紀。
往事又漸漸地漫上劍雪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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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位帶發佩劍的奇怪山僧曾對劍雪提過：世外魔物脫胎為人，便是在那個充滿奇跡的第四紀。
仔細想來，在經歷了那驚天動地的赦道開啟之役後，能再這樣與一劍封禪坐在梅林裏，也唯有說是奇跡。

劍雪還記得殺誡折斷的聲音——不大，卻清清楚楚地響在耳邊，然後蓮譀的劍鋒就刺入了某種柔軟而堅韌的東西。他愣了很久才發現，那是吞佛童子的胸膛。
然後他就怔怔地看著那一頭狂囂的紅發慢慢轉褐，看著一劍封禪那熟悉的淡青色面孔自眼前抬了起來。一劍封禪將手中的半截斷劍拋開，雙手夾住蓮譀狠命一拖，那劍鋒就整個兒地沒入了自己的身體。
劍雪聽見自己撕心裂肺的大喊——
“不！——”

一劍封禪的眼還是睜著的，一劍封禪的手還是溫暖的……
劍雪注視著摯友寧靜的眼神，面頰上傳來那常年禦劍之手粗糙的觸感。
“我最不願傷害的……就是你……”
一劍封禪無法再說下去，因為任誰都看得出劍雪無名早已遍體鱗傷，一顆心更是碎成千片萬片。
多年以前，在接天岩頂漫天的白雪中，一劍封禪對劍雪無名說，自己畢生的忌諱就是傷害兄弟。
——上蒼啊，他居然還是將他傷至如此！

無論是一劍封禪還是劍雪無名，那一刻都已是心如死灰。
而善於欺詐的魔，就在這瞬間趁虛而入。

劍雪還來不及感覺到疼痛，上一秒還插在一劍封禪胸口的蓮譀已從自己後背穿出。
如果說世界上有什麼事，是能讓一個心死之人再死一次的，那無疑就發生在此時。

魔胎鮮血自傷處狂湧而出，劍雪一身青衣已是盡赤，連肩帶上那顆來自遠古奇獸的螢石也被映成紅色。
無數的思念在他腦海中翻騰：九峰蓮滫上滲著蓮香的初遇、冰峰嶺上抵足長談的雪夜、結伴周遊神州的旅程、梅林裏爭執不下的品酒與論茶……每一個畫面裏，竟然都缺不了那個褐色的身影。
昏昏茫茫中，只有一念清晰縈繞不去：倘若能夠回到過去、倘若這一切只是一場夢……
我劍雪無名願意付出一切……

奇跡，就在這一刹那靜靜地發生了。

其實劍雪也不明白在那一瞬間發生了什麼。
他只看見耀目的白芒從胸口已被染紅的螢石上暴溢而出，眨眼間就吞沒了整個世界。
再然後他就昏了過去，醒來時已躺在九峰蓮滫的岩洞裏；身邊一劍封禪正焦急地守候著，全然不顧自己胸前滲出的鮮紅已浸透了紗布。
“你……”
同樣的單音，確是同時吐自兩個人的口中。劍雪發現一劍封禪和自己一樣茫然。

“嗯哼——你總算是醒了。”一位帶發佩劍的山僧從洞外走進來，手裏甚是愉悅地搖著一把羽扇。
“多謝前輩相救之恩。”劍雪掙扎著就想起身，被一劍封禪一把扶住。
“慢來慢來，你胸前穿了那麼大個一個洞，能保住性命已是不易，又何苦再勉強自己。”
“前輩，我……”
“我知道你有很多話要說，也有很多話想問，是一切都等到傷勢緩和再談吧。”破解僧伸手輕輕將劍雪按回鋪著熊皮的石床之上，又轉向一劍封禪：
“他既已醒來，當無生命之憂，你也該好好調息一番才是——當自己的傷是好玩的麼？”

那一戰的驚心動魄本已是刻骨銘心，這一刻卻又好像一場夢一般不真實。
劍雪不由想起自己惦惦的企盼來：
倘若能夠回到過去、倘若這一切只是一場夢……

——居然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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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雪，劍雪……”
一劍封禪的呼喚將劍雪自回憶中拖了回來，一睜眼，卻發現友人不知何時已挪到自己身側。
“還會痛麼？”一劍封禪低聲問道，極輕柔地伸手碰觸那傷口所在的地方。
“已不礙事了。”劍雪低頭望望曾被洞穿的部位，乾淨的青色衣衫將業已收口的傷處覆得平平實實，當時那通徹心肺的悔恨也漸漸被此間的安寧所掩埋。
就仿佛一切都不曾發生。
除了一件事以外。
——那顆自從獲得就一直佩在劍雪肩帶上的螢石，已經蕩然無存。

這一切發生得太倉卒，也太玄妙，然而劍雪寧願選擇不去想它。
他們都還活著——還有什麼比這個事實更重要？
握住友人探詢自己傷勢的手，劍雪無名發自內心地笑了：
“一切都已過去，我不再問，你也莫要再想，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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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訴異記》中曾載：犼，上古異獸，極兇悍，現於第四紀。相傳雌獸分娩時所遺淚珠凝結成石，又名“冰凝”，有不可思議之妙用；至於其確實效用為何，則傳說紛紜；或言能醫百病，或言能起死回生，更有言能扭轉時空者，未可盡查，其使用方法亦不可考。

這記載劍雪無名不曾看過，一劍封禪更不知曉。
又或者這記載本身的真假與否，亦沒有人知道。
然而我願意相信它，相信你也一樣——
第四紀奇獸的一滴眼淚，讓這段感動過你我的情誼得以延續。

後記：
這是《三生》中我寫的最慢的一章。飛雪道友的要求真的讓我為難了很久：既要保持三生的基調，又要劍雪有一個幸福的結局。思來想去，唯有拋開正文裏占主角的吞佛不談，寫一篇單純的雙邪出來。
犼雖然是中國傳說中既有的奇獸，但文中的設定大部分來自我亂掰，諸位看官不必去考證……
也許這個結局不盡如人意，但我已經盡了最大努力給劍雪一個我理解中的幸福。

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