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12.11 【缜砚】非比寻常（55F出本印调相关事宜/现代长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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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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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4)

20樓發表於: 2021-12-13 0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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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2.11 【缜砚】非比寻常（北冥缜x砚寒清/现代架空/长篇 ..

42.

让砚寒清搬到对面，北冥缜筹划已久。

记忆里砚寒清腰上的淤青、回到家细密检查家里的模样、还有故意不去在意骚扰信息默默收起手机的动作。一切都落在他眼底。

北冥缜一步步走到今天，终于能让砚寒清在他视线所及之处待久一点。

这样他才稍微放心。

北冥缜把碗筷洗干净了放在架子上。回过头看砚寒清坐在沙发里，正盯着手机若有所思。

“骚扰信息又来了？”

砚寒清看了看正擦着手的北冥缜，笑道：“经理，真不好意思，你是客人还让你洗碗。”

“没事。”

砚寒清继续回答北冥缜：“没有垃圾信息了。很奇怪，从上一周开始慢慢减少了。直到这几天一条也没有。”

北冥缜在他左侧坐下，看着电视机里正在播放的电影。
“没有是好事。”

砚寒清笑笑。心想自己搬来这里之后确实感觉生活舒心了很多。来的时候他还特意检查了所有家具和行李，确认没有任何跟踪器才放心。再加上这里的安保系统十分严格，骚扰者就算能定位估计也很难再像以前大摇大摆进房子里作怪。

他在心里感慨了一番，最终意识到这好生活也托了北冥缜的好意。于是砚寒清微微侧头看了眼北冥缜。心想自己还能为他做什么。北冥缜应该是什么都不缺，他一件外套抵他好几个月工资。送礼物没意思。

那么就从生活的每个细节去回报他好了。反正来日方长。

北冥缜出差这几天大概没休息好。看了会电视，忍不住低头抚了抚太阳穴。

砚寒清注意到他的动作，见机行事。

北冥缜正闭着眼，忽然感觉有手指碰到他额间。

“经理，你放松，我帮你按按。以前教授累的时候我就帮他按，他夸我技术好呢。”砚寒清站在沙发后边，俯身把拇指按在北冥缜的两边太阳穴。“这个力度可以吗？客人？”

北冥缜不着痕迹笑了笑。“适合。”

砚寒清的指尖很暖。北冥缜闭着双眼，感觉脑袋里的千思万绪似乎都融在他的手指下。

按着按着，北冥缜逐渐放松身体，最终整个人都挨在沙发靠背上。砚寒清低下头看到北冥缜安静的神态。他也慢慢坐在地毯上，手上持续着动作。

“客人，头痛好点了没？”有点怕北冥缜睡着了又被他吵醒，砚寒清问的时候极小声。

北冥缜拉着他的手引导到脖子周围。砚寒清心领神会，双手并用去按摩北冥缜的肩颈。“客人，你的肩膀很硬。平常应该是肌肉太紧绷了。”砚寒清过于入戏，按得也越来越卖力。

砚寒清看着北冥缜眉间变得平展松弛，那粒藏在眉间的痣变得鲜明。

砚寒清开口问：“客人，你觉得怎么样？”问完，又觉得自己有讨好话的嫌疑。

“很舒服。”北冥缜开口回答他，声音都是轻柔的。

砚寒清忍不住从地毯上微微起身，靠在北冥缜后边，这样更方便按别的地方。他的手往下，从北冥缜右边的肩膀按到手臂。感觉到手下扎实的肌肉，心想平时看北冥缜穿着各色衣服还真看不出他身上肌肉这么紧实。

这个肌肉到底会是什么样子的。

砚寒清回过神来，为自己的浮想联翩感到惊惶。他把视线移到别处，心虚地咽了咽口水。

北冥缜虽然闭着眼，但能明显感觉到砚寒清对于按摩有多认真，每个动作都是恰到好处直击重点。他没去过按摩店，但是他以后也不打算去。他怀疑店里的工作人员技术都不及砚寒清。

“你刚才说，你以前经常帮欲叔叔按？”北冥缜突然发问。

“嗯，毕竟论文过不过，还是要看他脸色。”砚寒清揶揄了一句，又补充：“他在大学里也照顾我很多，所以说什么也应该孝敬他，给他做牛做马。”

“又说孝敬，又说做牛做马。有点讽刺的感觉？”北冥缜轻笑道。

“我对他的情感很复杂……隔了很久我是没想到这么巧还能跟他再见，也没想到教授居然是你叔叔。世界还是挺小。”

北冥缜微微抬起手迎合砚寒清，开口说道：“他不是我亲叔叔，是我爸的老朋友。算是叔叔辈里对我们这群小辈最好的。”

北冥缜顿了顿，继续说：“我小时候不懂事，离家出走，走丢了，也是他给找回来的。”

砚寒清听着，本来要惊讶北冥缜小时候居然还会离家出走，但他开始慢慢想起欲星移之前给他讲的事情，结合自己以前模糊的记忆，他愣了一瞬，恍惚间开口接话：“是吗，那还真好……还好把你找回来了。北冥集团不能少了经理这样的人才。”

北冥缜笑了笑。“我那几个兄弟其实都比我聪明，可惜他们对公司管理没有兴趣。”

话题已经转走了。砚寒清脑海里却闪过一个小小的身影。

按理说他不记得细节了，但是欲星移和他说是他把北冥缜找到了，他是相信的。

可北冥缜那时也只是六岁，不记得他也很正常。

但心却没来由地坠了一下。

砚寒清看着北冥缜的脸，有些担心他睁开眼。

如果北冥缜这时候睁眼了。他不知道现在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总之应该不是很好看。

他为什么会因为这点小事失落。砚寒清无奈地笑笑。

“也许各自有聪明的地方吧，经营公司，我还是认为经理最合适。”砚寒清说完，生怕北冥缜感觉他拍马屁。赶紧又抢过话头：“经理，您还有哪里酸痛？”

北冥缜又拉起他的手。

砚寒清等着，只见北冥缜抓着他的手指送到唇边，柔软的嘴唇在手指上贴了一下。“你的手很暖。”

北冥缜的动作和话语停了，砚寒清才感觉自己脑袋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热气透过皮肤往外冒。

现在应该是要马上抽回手，砚寒清却惊疑自己身体的迟钝。他的手指僵在原地，距离北冥缜的嘴唇不过几毫米，能感觉到他的热息洒在指尖。刚才北冥缜亲过的皮肤比其他地方都热。

不抽走手的话，好像在等待什么。

砚寒清的理性被自己内心深处涌上来的想法淹没，他是在希望着什么呢。

当他意识到可能的答案，心里便觉得刺痒难忍。

43.

除了刺痒感，随之而来是巨大的空虚。

浓密高深的草丛拨开后有一条小路，他犹豫着，在入口徘徊。

从他和家里断绝关系，孑然一身在这个城市生活开始。他就秉持着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主的原则。此后人生的每一步路，他做的什么选择，结果是好是坏，都是自己承担责任就好。

而现在，这次选择的后果不是他自己承担就足够的。

砚寒清垂下眼睛，视线悄悄流过北冥缜年轻的面庞，同时缓慢将手抽了出来。

他又开口问了一遍：“客人，还有哪里酸痛吗？”

北冥缜睁开眼，“没有了。过来坐吧。”

砚寒清从地毯上起身，撑着有些麻的腿坐回到沙发上。

跟北冥缜是不近不远的距离，他的手臂只要一动，就能碰到他的肩膀。

北冥缜只是专注地看着电视里的电影，身体安静贴着靠背。一动不动。

半小时后电影演完了，砚寒清看不懂结局，只觉得眼角很酸，口中很涩。他抬起手佯装打了个哈欠，拭了拭眼角。

北冥缜的手机震动了几下，他拿出手机看了看。跟砚寒清说自己出去打电话顺便回去了。

砚寒清笑笑，送他出门。

深夜砚寒清失眠了，他没关窗，想听窗外的树叶彼此擦身而过发出的大自然白噪音就能睡好。但他仍是忍不住去想些有的没的。

他和北冥缜之间好像横亘着一个无解题。

为此题增加难度的，是他们之间自然得令人违和的相处氛围。

发现端倪的还有坐在隔壁的同事。

砚寒清失眠那晚过后的三天。下午摸鱼的时候，隔壁的小姐姐捅了捅他的腰，好奇地提了一句：“砚哥，我发现经理怎么对你的态度不太一样呢？”

砚寒清缩了一下，揉揉那块被捅的地方，听她这样问，心里自然是咯噔一声。

“我想升职了，所以最近在讨好他。”

“看不出来你是这么上进的人？”小姐姐斜眼看着他笑。

砚寒清不知道怎么回应，他明明可以继续糊弄下去，却哑口无言。还好电话震动了一下，他才找到机会脱身走开。

走到楼梯间，他看了看手机。不过是广告。

拉下手机通知栏，是林尚明给他报平安的消息。

【今晚跟我去吃一顿饭，好好给我说说你最近都去干嘛了。】

砚寒清噼里啪啦打了一串字发送出去，灭掉屏幕。正打算离开走廊回去，发现大家都陆陆续续从办公室门口走了出来。

他看看手表，想起上午收到消息是有说需要开一个全体会议。分部这边似乎需要启动一个大项目。重要之极是总部都派部分管理下来帮忙的程度。

北冥缜向全体介绍了总部下派来的管理人员以及重大项目的安排，同时会议最后又宣布了一件事，总部那边需要在各分部甄选人才，有意向可申请自荐。

砚寒清看了看周遭，有许多人眼神发亮跃跃欲试，其中不乏在这里工作了好几年积累了好多成绩的人才。

散会后，有几个年轻的走在砚寒清旁边。

“砚哥，你在部门里待了七八年了，没想过升上去吗。”

另一位小年轻看砚寒清和颜悦色的，自然说话就大胆起来。“还用说？砚哥平时的成绩，资历够够的。”

“我还是算了，机会留给年轻人。”砚寒清笑道，做了个拱手相让的姿势。

进了这公司这么多年，也就开头几年业务不熟练，新人任务量比较大大，所以累。等后来成了老油条，什么事情都熟门熟路的，才形成了相对稳妥的工作模式。砚寒清就成了年轻人眼里与世无争的慵懒老油条。

砚寒清认为拿着过得去的薪资还有差不多的存款，以及偶尔定投有点小钱就可以了。

人只要不想着往上爬就可以少很多烦恼。

然而就算避免了社畜的烦恼。倒霉的事情是始料未及，也逃不掉的。

晚上跟林尚明吃了顿饭，砚寒清看林尚明确实安分，也听说他下周要离职了，心底刚有些松了气就看见林尚明看了看手机，表情有些细微的僵硬。

砚寒清不太相信林尚明在卓九里什么也没做。

结账后，他微笑着警告了一番林尚明别做什么出格的事让自己陷入危险，二人便分开了。

没走开几步，砚寒清拿起手机看了看，没开屏的手机倒映着身后林尚明离开的背影。

他回过身，悄无声息地跟着林尚明，隔着远远的，走过了几个街道。越走他越觉得这路熟悉，直到终点才发现又是那酒吧。

他心想，林尚明的活动轨迹有时候是不是过于简单了。这个酒吧估计谁都认识这位老熟客。

砚寒清转身想走，走了几步还是折回去进了酒吧。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看着吧台与人谈笑风生的林尚明。他的疑心病又起又落。

虽然骚扰者近日在他面前算是销声匿迹，但是他总感觉林尚明哪里不对劲，表情有种故作勉强的模样。砚寒清随便点了杯东西，就一直坐在原地。

直到半小时后，一个衣着低调的男人走到林尚明身旁把他带进VIP包厢的方向。

砚寒清捏紧了杯子。

那个男人整体总觉得眼熟。但是戴着墨镜和宽檐帽，面容十分模糊。他想起自己前日忍不住搜了卓九老总的新闻看，那人的身型和这个人差距不大。

他忍不住站起来要跟过去，却忽然被按住了肩膀。砚寒清回头一看。

这个人按住他的人戴着酒吧LOGO的帽子，应该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我劝您不要去那边打扰今晚的贵客。一般去厢房的都是今晚配对成功的。”砚寒清听了这话不由得一愣。

“您好，刚才那位林尚明。您肯定认识吧？我是他朋友，我有急事想见他。”砚寒清努力沉住气跟这位工作人员解释。

“我没看过小明有你这号朋友。倒是听说他最近好像被谁跟踪骚扰。”工作人员边说着，看向砚寒清的眼神越来越直白。仿佛下一刻就要以跟踪狂的罪名将砚寒清赶出去。

高大的落地窗将细密的雨丝隔离在外，北冥缜站在窗边，盯着外面模糊成块的光斑，刚挂了一个电话，又打出去一个。

电话那头响起略显无措的声音：“经理……您找我有事吗？”

“砚寒清。我这里有份去年的文件，中间的环节有些不太清楚，你能过来给我讲解讲解吗，你在家吧？”

那边很快回复道：“不好意思经理，我现在不在家。”

“你在哪呢？”

“我……您能等等吗？我很快就到家了。”砚寒清讪讪挂了电话。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工作人员，再盯着包厢那边。心想既然工作人员都这么严格，估计暂时没有什么安全问题。

如果他贸然闯进去，要是真的是林尚明和情人相会，那场面会有多精彩。他有些不敢想。在打车回家的路上他又翻出之前卓九老总的几条新闻。仔细比对记忆里的背影。

好像又发现确实不太一样。难道是他小题大做。

砚寒清回到家门口，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刚才出了酒吧才发现下毛毛雨，一路回家到现在外套都被洇成几块深色。

他赶紧回家换了套干净的衣服，才去对面敲北冥缜的门。

门很快开了。北冥缜把他接进来，递给他一杯热水和一份材料。

砚寒清有些好奇是不是跟今天开会说的项目有关所以急着让他来，他翻开看了看，原来是去年一个普普通通的项目，那时刚好经过他的手。

北冥缜说他看不懂的环节用红笔圈了起来。

砚寒清仔细跟北冥缜讲了讲，边讲边忍不住在心里想，北冥缜真的在努力的了解这个分部的所有事情。难怪连这几处细节都要明晰。

北冥缜坐在对面，听得认真。

大概半小时后，北冥缜起身把文件收好。

“谢谢，讲得很清楚。学到了不少。”北冥缜起身步入走廊，进了一个房间一会才出来。手上的文件不见了。

北冥缜走出来便见到砚寒清盯着房间一副出神的模样。“这是我的书房。要参观参观吗？”

砚寒清愣了愣。起身来。“好。”

北冥缜等在原地，等砚寒清走过来，他就打开门让他进去。手中的手机震了震，北冥缜看到最新消息：【老板，目标人物现在还在包厢内，没什么大动作。后续会继续观察。】

北冥缜的书房很宽敞，书本和文件排列得整齐。整个书房透着股和主人一样一丝不苟的气质。砚寒清停在一列书旁边，视线扫过书名。

大多是战争史，或者是哲学类别的作品。

“我能拿出来看看吗？”

“可以。”

砚寒清抽出一本，翻开有些泛黄的书页，有着陈年味道的纸张上铺着旧式印刷风格的字体，周边偶尔出现几行手写笔记。

看字体，应该不是北冥缜写的。

北冥缜靠在旁边说着：“这是我父亲以前看的书，他后来送给我。”

又拿出几本书大概翻了翻，偶然了解到关于北冥缜的更多东西，砚寒清心底忽然有种异样感，他甚至有些忘了刚才在酒吧时紧张的心情，不知道胸腔从哪憋出来的一口气悄悄弥散了。

“不好意思，晚上还让你过来我这边加班了。”

北冥缜突然道歉，砚寒清怔了怔。“没关系经理，这算什么加班。”

“你的头发湿了。走路回来的吗？”北冥缜看向他湿润的发梢。

“嗯……我想着走回来锻炼身体，谁知道下雨了。”这栋公寓离公司还算近，地铁两个站就到了。北冥缜平时开车估计10分钟内就能到。但是砚寒清总不能说自己还去了那个酒吧。

说了其实也没什么。但是砚寒清总感觉还是不要徒增他人烦恼。

砚寒清感觉自己的手被握住。“早点回家。最近天气冷了。”

他看向说这话的人，北冥缜的眼神很恳切。看得砚寒清都有负罪感，一是为自己说了谎。二是为自己下意识回避北冥缜直白的眼神。

他明明想看久一些那双眼睛。

北冥缜看砚寒清不自觉垂下眼帘，细密的睫毛投下一层阴影。

他想起刚才他接到安排在酒吧里的人的电话，和他说在酒吧看到砚寒清，心绪忽然就乱了。

现在人虽然好好站在面前，心里仍是没有实感。

他不喜欢砚寒清自己一个人面对可能有的危险。

他做了一些事试图让骚扰者的声音不再传到砚寒清耳朵里，让那个人见不到也碰不到砚寒清。目前看来初见成效，但砚寒清心底的阴翳毕竟不是很快就能扫除。他做得再周全，也抵不住砚寒清自己向前一步的探索。

他连他的焦虑也想一并包揽了。但北冥缜知道自己此刻做不到，砚寒清的情绪外包着一层疏离的东西。

更何况，北冥缜也反思过倘若自己在背后做的这些事让砚寒清发现了，砚寒清会是什么反应。大概是会掉头离开。一开始插手这件事，砚寒清便不愿意，后来干脆不让砚寒清知道，直接介入。

他是不喜欢砚寒清自己行动，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背着砚寒清自己行动了。

他自己不顾砚寒清的感受，横冲直撞地做了很多事。这是最致命的。

“你怎么了。经理？”砚寒清看北冥缜沉默下来，表情也明显冷了下去，但仍握着他的手，便忍不住疑惑开口。

“不好意思，今晚我的状态比较差。”北冥缜拉着砚寒清在书桌旁边的沙发坐下来。

“您是累了吗？”砚寒清看北冥缜不自觉蹙起的眉头，心里忍不住有些担心。

“可能吧。”北冥缜扶着额头，手肘撑在支起的膝盖上。他低头看着地上的影子，不知道此刻如何压抑住那些纷乱的心情。

砚寒清再多关心他一句，他心底就多矛盾一分。

这矛盾的出现又推升他的渴望。他希望自己时时知道砚寒清在哪里，在干什么，和谁见面。

但这种心情不可以被发现。

至少在砚寒清面前，不能表露半点。

北冥缜闭上眼，忽然感觉到头顶有轻柔的东西拂过。

“经理……这么说可能不太好。但是，下班了应该没事。我比你大好多岁，你有什么烦恼，尽管跟我说……我不告诉别人，我在公司不八卦的。”

砚寒清磕磕巴巴说着，轻抚过北冥缜头顶的手有些僵硬，生怕北冥缜不高兴了。毕竟老虎的头轻易摸不得。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北冥缜不是老虎。

而是某种柔软的鱼类，他望过来的眼神都带着潮湿的情绪，像水，铺天盖地要将人包裹淹没。

北冥缜抬起头。把他的手轻轻拿下来。“谢谢你安慰我。我的烦恼暂时还不知道怎么说比较合适。”

北冥缜的玄关处摆着一个鱼缸，里面打着蓝汪汪的灯光。砚寒清这一次进来才注意到，里面只养了一条鱼，穿梭在假山里，非常自在。

砚寒清回头，轻笑道：“经理，您送到这里就行了。”他刚才路过一面镜子，看到自己头上顶着略湿的头发，有些为这狼狈的模样感到不太自在。

“嗯，你过去吧。锁好门。”北冥缜看着砚寒清回了家，听他锁好门的声音，才握着门把关上门。

44.

事实证明似乎又是砚寒清神经质了。

他回到房间洗了个热水澡，刚出来就收到林尚明闲聊的信息。说他买了个刮刮乐居然中了一百。末尾加了个小狗窃喜的表情。

砚寒清边擦着头发边回了条：【能发个红包让我也感受一下你的开心吗？】

窗外的细雨已经停了，砚寒清推开窗户，清新冷冽的湿气闯进来，他住16楼，这一户的位置往外看出去正好能看到贯穿这座城市的那条江，江边亮着一串灯。跳脱的灯光和静谧的江景有些格格不入。

砚寒清鼻子一痒，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

他赶紧把窗户合上一些。

第二天挤地铁的时候无意中打开了手机，一份热点文章捉住砚寒清注意力。

《卓九集团因实施垄断行为领罚单近5亿市场反垄断监管强化刻不容缓》

他把这条热点发给林尚明。

林尚明很快回复：【狗公司活该。祝资本家早日倒台。】

砚寒清心底也觉得有些痛快，想着骚扰者的公司既然因为这件事被罚了一笔，近期应该是焦头烂额。尽管这个数目可能对卓九的资产来说不过是一小部分，但这也表明上头的人会开始加强监管。

那卓九老总爱骚扰人的无聊爱好是不是可以暂时放下了。

砚寒清到了公司楼下，突然被拦住去路。他看到面前的人，有些愣神。“您好？”竟然是小智的妈妈。之前因为外卖小哥的事情还过来和他说过如果要作证人可以随时联系她。

砚寒清不知道她遇见什么事了，神情憔悴，眼神透着焦急。他安抚了她几句便带她到旁边的休息区坐下。

“怎么称呼您？”

女人愁容满面，“我姓柳。”

“柳女士，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我老公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人也联系不上。我担心，是不是……”柳女士越说眼眶越红。

外卖小哥失踪了？

砚寒清递了纸巾给她。“您报案了吗？”

“我报了……警察也在找了。但我想起来，他最后一次出门的时候好像接了个电话和别人吵架了……好像跟他之前做的那些事情有关系。但我没和警察说这个……我怕小智……可是我现在很后悔没有说，我说了也怕他们不相信。”

柳女士说话断断续续。砚寒清努力听了清楚，又说了些话安慰她。

“砚先生，我知道来找你也是太冲动了……但是你能帮帮我，跟我去警察局说一声吗？”

砚寒清点点头。“去警察局说一下你先生之前帮那个人做事的事情吗？我可以提供一些线索，希望能帮到你。”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没有线索，光凭口头阐述，砚寒清心里也没底，以防万一，他还拿了之前李非塞给他的地址。现在对骚扰者的理解也仅限于这个私宅地址。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他赶在上班时间之前在系统上申请了半天假，便跟着柳女士去了。去了警局便被拉去登记谈话，看警察同志做了些记录。等做完这些事，时间已经接近中午了。

柳女士郑重跟他道了谢，然后说要去幼儿园看看小智。

砚寒清跟她道别，从警局门口出来，余光看到一个人从侧面的走廊走过来。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看。

看这个人的制服也是警察，但是警衔与刚才和他谈话的同志不太一样，可能级别更高。

砚寒清的视线自看到那个人的脸就忍不住停留了多几秒。总觉得很面熟，年轻的面容，神情有些冷峻，眼神里像藏着把刀一样。

大概看得有些出奇的久，连那位警察都注意到了。他走过来，看了看砚寒清，微笑问道：“先生，你有什么事情要办吗？”

砚寒清刚才分明想到了北冥缜。

现在否认了这个想法。虽然刚才觉得这个人的眼神有些冷，但刚才的微笑又让他感觉那双眼睛很习惯笑，跟北冥缜难得一笑融化冰雪的感觉不同。

“抱歉，我刚办完事情。谢谢您。”砚寒清讪笑，道谢后转身走向门口。

“阿异，刚才那个人是来给失踪案提供线索的。”

北冥异注视着那个人离去的背影，门内走出来的同事边跟他闲谈边给了他一个文件夹。

“恩，知道了。”

北冥异拿着那文件夹坐在桌前翻开，想起自己三哥嘱托的事情。北冥缜进了父亲安排的公司，不单好好工作，还致力于为他正在追查的案件提供线索。

从小他就觉得自己的三哥非比寻常人，现在感觉更甚。

卓九昨天刚因为垄断被处罚，今天新闻才刚出来。之后还要追查可能涉及到的走私案可不容易捕捉到蛛丝马迹。

对面不远处坐着的部下点了点鼠标：“诶，那个失踪的小哥还没找到。不过刚才来的那位提供了一个地址，咱们要不派人过去调查调查。”

“什么地址？”北冥异眼皮不抬，视线仍然凝固在文件上。

“在城郊那边。”

北冥异把写了地址的纸条拿过来，看了一眼，眉头轻蹙。“这个地址，是不是有点眼熟。”他说着，便调开电脑里的层层档案。

这个地址，与目前调查的走私案线索里的某一条不谋而合。

“刚才走出去的那个人给的？”北冥异回头问刚才的人。

“对。”

“给我看看笔录。还有登记册。”

“你怎么对这个感兴趣了？”

“少废话，快点。”

砚寒清赶回公司老老实实把上午堆下来的工作处理了。又带着几个新人熟悉业务。忙活半天总算抓到空隙休息，也快到下班时间了，他去茶水间倒了杯温水灌了一口。

他出来时，看了眼经理办公室，半开的百叶窗后，可以看到小泉站在办公桌前在汇报什么。桌后北冥缜的上半身被窗叶挡着什么也看不见。

下午的活还剩了点，砚寒清今晚不得不留下来加班。

偶尔他揉揉眼睛，看周围的工位从几个人到后面都走了。砚寒清感受到经理办公室投过来的灯光，心里倒也不觉得孤独。

北冥缜年纪轻轻就成了工作狂。有事业心是好，以后身子还能挺得住吗？

砚寒清不知道是第几次去茶水间接水。这一次他多接了一杯热咖啡。

轻轻敲了敲紧闭的办公室大门，里头没有动静。

砚寒清心想，莫非里头没有人。于是他悄悄推开了点门，却看到北冥缜伏在案上，眼睛闭着。

看北冥缜懂得劳逸结合，砚寒清打从心底里觉得是好事。

砚寒清大概是第一次这么理直气壮地观察北冥缜的脸，先前要么是回避他的视线，要么是不好意思多看他几眼。

现在那双狭长有神的眼睛安静闭着，那份让砚寒清顾忌的目光还未苏醒，自然他就胆大了起来。

砚寒清把咖啡和温水放在桌上，走到北冥缜身旁。

明亮的顶灯下，北冥缜平日里稍显凌厉的五官被柔化，细长的睫毛，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当然，整张脸最引人注意的还是立在眉上那颗痣。

注视了一会那颗痣，砚寒清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被吸过去了。等他回过神来，手指已经悬在痣上面，隔着空气拂过那块皮肤。

下一秒痣动了一下。

砚寒清呼吸一滞，疑心自己的眼睛，很快就发现北冥缜细长的双眼慢慢睁开了，而且正看着他。

砚寒清感觉立刻收手也太欲盖弥彰了，于是顺势不着痕迹拂了旁边的头发。“……有蚊子。经理您醒了？”

北冥缜坐起身，轻轻扶着脑袋。眼睛似乎不愿意全睁开一般。“太香了，于是醒了。”

砚寒清回过神来，拿起桌上的两个纸杯。“对了，经理，我给您倒了水和咖啡。”

北冥缜的声音有些低哑：“你要喝哪杯？”

“都是给您喝的。我不喝。您嗓子不太好，都喝了吧。”砚寒清轻笑道。

“谢谢了。”北冥缜把东西喝完。终于清醒了。他看了看砚寒清。“你今晚留下来加班吗？”

“对，我上午有点事没来。所以今天得加班做完。”

“怎么不让那些新来的帮帮你。”

“我还不太放心。不过没事了，现在都干完了。”

“做完了，那我们一起下班吧。”北冥缜站起身，去收拾空杯子。

“我来吧，经理。”砚寒清拿走他手里的杯子，途中手指轻触，发觉到北冥缜的手有些冷。他这才发现办公室里没开空调，在这里睡着了，体温稍微下降很容易感冒。

果不其然，他看到北冥缜出了大楼后，轻微打了个冷战。砚寒清把包里的围巾拿出来给他。“经理，这个是我刚洗干净的还没戴，您先用来暖暖手吧。”

北冥缜一言不发接过围巾，拿在手里看了一会。

等砚寒清把他的车开出来，北冥缜坐进副驾驶。

砚寒清习惯性帮北冥缜开车，反正俩人住一层楼，目的地几乎相同。

“你对我很好。”

车开出去几百米，北冥缜突然开口说道。

砚寒清看着前方的红灯，把车停下。“……我怕经理生病了，公司可离不了您。”

“我免疫力比较好，已经很多年没生病了。”

砚寒清连忙接了话：“快别这样说，一般这种发言过后很容易就生病了。我上次就是这样，后来发烧了，还麻烦经理您来看我。”

“不麻烦。”北冥缜手里捏着柔软的围巾。

“唉，您真是好领导。”

不知道说者是不是无心，也不知道听者是否真的有意。

车子进入停车场。砚寒清正要解开安全带，便被北冥缜按住了手。

看来围巾还是很有用的，北冥缜的手已经变得很暖和。

“砚寒清。”

砚寒清应了声，转过头认真看他。

“我喜欢你。”

以为北冥缜要说什么。

但是没想到是这么一句话。

虽然砚寒清知道，之前也听过了，但是现在这个场景，这个氛围，让他猝不及防。

砚寒清感觉北冥缜手心的温度传到了他的脸上。他的视线稍微偏离了几分，用空着的一只手去帮北冥缜解开安全带。

“回去好好休息吧。”北冥缜没再说什么，松开手，转身下车。

一起坐电梯时，砚寒清还没缓过来。他的注意力都放在旁边站着的北冥缜，心脏仍在快速跳动。

所以北冥缜只是说了那句话便结束了，所有疯长的情绪仿佛戛然而止。

北冥缜把围巾还给他。说了谢谢和晚安便回家了。

这样就好了。

砚寒清站在门后，感觉有一只手在抓着他的心脏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坐在沙发上，看了看手里的围巾。依旧是这么软，但是太暖了，他下意识放在脸颊旁边轻轻蹭了一下。隐约感觉到上面还有北冥缜的气息。

像之前每一次拥抱时感受到的。

砚寒清走进卧室把围巾叠好放衣柜里。想了想，还是单独拿纸袋把围巾装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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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0)

21樓發表於: 2021-12-13 16: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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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2.11 【缜砚】非比寻常（北冥缜x砚寒清/现代架空/长篇 ..

前来给我们缜砚的菩萨太太打call～反正太太也猜不到我是谁ε(*･ω･)_/ﾟ:･☆

頂端

sangr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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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5)

22樓發表於: 2021-12-14 0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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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2.11 【缜砚】非比寻常（北冥缜x砚寒清/现代架空/长篇 ..

一口气看到这里好爽好开心！看前面部分我还在着急缜快告白！结果缜告白后作风真是雷厉风行😋😋砚a被骚扰这找上门果断回手好深藏不露噢—喜欢！！好期待后文！

頂端

宋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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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4)

23樓發表於: 2021-12-14 0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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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2.11 【缜砚】非比寻常（北冥缜x砚寒清/现代架空/长篇 ..

45.

砚寒清今天对下班的时间有些在意。

不，是非常在意。

他每隔十几分钟就会看看时间。

当他明显察觉自己这种消极怠工的行为后，就不免怀疑自己的工作任务是不是不够饱和。

于是他就去跟新人待在一块，甚至是手把手指导他们。

新来的员工多数是应届生，刚出社会就遇见这么热心的前辈。他们心里也很感谢。

“谢谢砚哥，这个原来是这样弄的！我之前好像搞错了，会不会出事啊……”一个新人发现自己好像不自觉闯祸了，有些惊惶。

砚寒清微笑道：“没事，不是什么大错误。以后注意就行了。”

每每看到这些稚嫩的新人，他就忍不住想起曾经刚进来的自己。那时候公司的氛围可没现在这么好。多数情况是占着岗位不干实事的老人，老喜欢摆出多年资历让新人跑这跑那的。

“砚哥，说真的。太感谢你这么帮我们。我们几个打算下班后去吃个饭，你也来吧。我们请客呀。”另一个新人说着，不自觉搭上砚寒清的肩膀。

“抱歉，下次好吗？我今天下班后有重要的事情。”砚寒清笑笑。

“去去，哪来的胆子这么勾搭我们砚哥。你这是以下犯上？”新人里边有个挺活泼的女孩子把搭在砚寒清肩膀上的手挥掉，大家哄然笑开。

砚寒清也跟着笑：“没事随意一点，哪有上下。别闹我了。”

笑完了忽然反应过来他们这边是不是太惹人注目了，于是又冷静下来让他们坐好。“下次一定。”砚寒清低声说了一句，然后就走开了。

转身的时候，正好看见北冥缜在他的工位旁边站着。

砚寒清加快脚步过去。“经理？”在领导面前他有些心虚，毕竟刚和大家闲聊说笑。

北冥缜指了指放在桌上的车钥匙。“下班后你先去开车出来。抱歉，突然有个电话会议，可能要等我15分钟左右。”

砚寒清心领神会点了点头。

北冥缜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什么就转身回办公室了。

大概是砚寒清和北冥缜也一起出过外勤。所以看见这一幕的员工也觉得没什么问题。

倒是隔壁的小姐姐脸上挂着奇怪的笑容。砚寒清坐下后，余光注意她的表情，忍不住问：“我脸上有东西？”

“你要和经理约会去？”

虽然知道是在开玩笑，但砚寒清不免心头一惊。故作镇定回道：“怎么可能。”

小姐姐笑开了花，轻拍砚寒清的肩膀。“行行行，看把你吓的。”

砚寒清想今天自己的肩膀受人关照过多。

下班后，砚寒清按时去地下室开了车出来。等在大楼不远处。他坐在驾驶座上，远远看着车窗外的人们工作结束后疲惫放松的神情。自己每次下班后大概也是这副模样。

砚寒清拿出手机看了看自己的倒影。还没看清楚，屏幕就亮了起来。

是一条陌生电话的短信。砚寒清解锁开来，发现不是骚扰信息后松了口气。

【砚先生，谢谢您之前去提供线索。】看这个消息，应该是小智妈妈发来的。

【不客气。能帮到你就好了。】砚寒清回了消息，抬头便见到远处走来一个颀长的身影。

北冥缜米白色的风衣衣角被风吹起，剪裁得体的衣服放在身材好的人身上，是锦上添花。今天不知道北冥缜的工作多不多，但是看他神情轻松，没有下班后的疲惫感。

砚寒清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好像盯着北冥缜看得太久了。

北冥缜打开车门坐进来。在导航器上按了按。目的地指向一个展馆。

“走吧。”

到了展馆，砚寒清就看到门口摆着精美的海报立牌。上面除了品牌LOGO外还注明了展会上出现的服装设计师。

“老三，你来了。”门内正好走出来一个人，看见北冥缜就扑了过来。那个人看了看砚寒清，有些意外，但又笑道：“是老三的手下。好久不见啊。”

砚寒清看了看北冥缜的二哥，微笑道：“你好。”

北冥华笑了笑，左手本来就已经勾着北冥缜，这下右手也搭上砚寒清。扯着他们走进去。“来来，随意看看。”

那一刻，砚寒清回想起最初刚认识北冥缜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跟北冥缜那样认真的人很难相处。现在，那种感觉转移到这个人身上了。

北冥缜看了北冥华一眼，说道：“二哥，放手。”

北冥华是他人越反抗他就越来劲，故意两边手都加重了力气。砚寒清微微弯了腰苦笑道：“您一定要这样走路吗？”

不知道谁才是兄长，北冥华明显比北冥缜更孩子气。

跟浮夸张扬的性格大相径庭，北冥华设计的服装大多都透着股瑰丽华美的神秘感。砚寒清其实对服装也不了解，但是看到这些设计作品，心底就不自觉地悄悄惊叹。

果然拥有才华会让一个人的面貌焕然一新，他都有些原谅北冥华的行事风格了。

砚寒清跟北冥缜在北冥华展区这边驻留了许久，也聊了一些观看感受，他有些惊讶，北冥缜的一些感受跟他很相似，仿佛借了他的口把话说出来了一样。

正打算去看看别的设计师作品，北冥华就又出现，还叫北冥缜跟他到一边去说话。

砚寒清等在原地，视线偶然落在橱窗后一件服装上。深黑色的长风衣，利落的衣摆，流畅挺括的版型。低调但也有风格，日常穿也不违和。

他不自觉想象起这件衣服穿在北冥缜身上会是什么模样。

“我就说你是木头吧。我给你两张票是什么意思？”北冥华对着倚在窗边的北冥缜说道。

北冥缜望着外面的车流，眼睛没动一下，沉静回道：“二哥，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我这不是关心你吗？我看你好不容易铁树开花，好心给你机会约人家，你还不把握？居然带公司的人来！……算了算了，快说说，你跟喜欢的那个人怎么样了？”北冥华好一阵没见北冥缜，想起他来第一反应就想到他单恋别人这件事。

北冥缜转头看见北冥华此刻就像公司里聊八卦时的小群体一样，说话眼神都放着光。

他无奈地摇摇头，松开北冥华抓过来的手。“以后不要问这个了。”说完就离开了。

北冥华被拒绝了，却也没生气，倒是愣在原地。他咀嚼了一番北冥缜的话，转瞬之间八卦之心就转变为对北冥缜的怜爱。

看北冥缜那句话的意思，以后不要问，那极有可能……是失恋了。

他远远看着北冥缜和他的属下去了另一边的展区逛，自家这弟弟好不容易心动一次，但那悸动却胎死腹中。

最后逛完告别时，北冥华说要请他们吃饭。北冥缜又拒绝了。“二哥，你今天办展会很辛苦了，不用这么客气。”

“行。”北冥华抬手重重拍了北冥缜的肩膀，看了他一眼。“以后有什么事，要跟二哥说。我可以帮你分担，都是兄弟。”

砚寒清站在一旁，听到北冥华的话，再看北冥华不复刚开始见面时满是神采的眼神。他心头满是问号。

这对兄弟是怎么了？

回去时天色已经全黑了。晚上气温比早上更冷，砚寒清从车里出来，忍不住缩了缩鼻子。走到电梯里才感觉稍微暖和一点。

北冥缜按了楼层的按钮。“抱歉，急着拉你去看展，还没吃晚饭。”

砚寒清摆摆手。“没事，我下午吃了点水果，晚上一般吃得不多。经理你才是真的没吃吧。”

“我下午也吃了点。”北冥缜看着跳动的楼层数字，继续说道：“上次吃了你做的饭，这次就到我家来吧。”

又开始自然而然地在一个空间里了。砚寒清坐在沙发上，很多次看向厨房里的身影。

他在想，自己何德何能让领导下班后还给他做饭吃。颇有些受宠若惊。于是他走向厨房，探着头问北冥缜：“经理，我帮你洗菜吧。”

“不用，很快就好了。”

砚寒清走近他身边，看北冥缜仔细地洗菜叶。

连这个时候都是一丝不苟的模样，砚寒清悄悄抬眼看了，心底有些想笑。但注意到北冥缜的手浸在水中冷得泛红，他又止了笑意。

按理来说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但北冥缜的手却有挺多痕迹。他猜北冥缜从小到大应该是挺懂事听话的，没有半点少爷架子。

红红的手指在饭菜做好后又恢复了原来的颜色。砚寒清望了一眼，低头去尝北冥缜做的菜。

很好吃，青菜清甜爽口，小炒肉咸鲜吃起来口感好。

砚寒清发觉这跟吃自己的菜是不一样的感受，自己做菜的过程都把味道感受过了，再吃时其实没有多大感觉。吃北冥缜做的菜，却总是会惊喜。

“经理……最近是遇见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砚寒清还是有些在意最后跟北冥华道别时听到的话，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才问出口。

北冥缜愣了一下，问道：“为什么这么问呢？”

“哦，我就是听见你哥跟你说的话。如果有什么事，希望你也别憋在心里。”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说那种话，不过我们天天见面，你也知道我没什么事情吧。”

“没事就好。”砚寒清看北冥缜的神情挺放松，自己也稍微放心了点。确实最近来往频繁，只见到北冥缜沉溺在工作中，倒是没见有什么事情。

“我哥，他很关心我的一些事。他知道我有喜欢的人。”北冥缜放下筷子，语速有些慢，似乎在想些什么。

砚寒清稍微等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北冥缜的意思。“是吗……”此时他感觉背后有些冷。

“不过他不知道我喜欢的人是谁。”北冥缜好像将他看穿一般，说出了这一句话。

砚寒清的心快速跳了几下，拿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大口。“我洗碗吧。”正好二人的碗都空了，他起身收拾。

北冥缜也站起来，拿了砚寒清手里叠好的碗筷走去厨房。

砚寒清赶在北冥缜打开水龙头之前拦住他。“我来吧。经理你去休息。今天也累了一天了。”

北冥缜拧开水龙头，往旁边走了一步把水池让给砚寒清。

砚寒清伸手去摆弄碗筷时，发现水龙头流出来的是温水，水池逐渐冒着热气。“经理，你刚才洗菜怎么不用温一点的水。”

北冥缜还站在旁边，接过他的话：“你是在关心我吗？”

“冷热水龙头就是好。”砚寒清苦笑道。

北冥缜看砚寒清认真的洗碗，脸上还是一副故作自然的神情。

他很早就发现每次他说了一些话之后，如果砚寒清不知道怎么回应，就会很不自然地错开话题。

这种不自然，让他逐渐都习惯了。

砚寒清弯着腰在冲洗碗筷上的泡泡，忽然腰上有什么收紧了，他很快感觉到背后贴着一个温暖的身躯。

北冥缜靠在他背后，收拢了手臂抱着他。

砚寒清手里都是泡泡和水，不敢动弹沾湿北冥缜。他只有些紧张地吞咽了一下，话在喉咙滚了一圈又吐不出来。

“我是一个有点自负的人。你看得出来吗？”北冥缜在他耳边低声问道。

砚寒清伸手把水龙头关了。“……没看出来。”

“可能是因为在你面前，我会有些不自信。就比如现在。”北冥缜停顿了一下，“现在我想确认一件事，但我怕是我想错了。”

砚寒清湿漉漉的手撑在水池边，一言不发地。

“你是不是喜欢我？”北冥缜问出口。他的心脏贴在砚寒清背后，不知道隔着毛衣能不能让快速的心跳声传达过去。

砚寒清仍旧撑着水池，他低头看着面前凌乱的碗筷，只觉得从眼眶开始热度就遍布全身。他嗫嚅着，不知道说些什么。

而现在，话题也都无处可转。

“是吗？”北冥缜松开手，将砚寒清的肩膀扳过来，逼他与自己目光相接。
砚寒清的眼神从一开始的闪躲，变成鼓起勇气与他对视。

对视几秒，北冥缜低头吻住了他。

砚寒清怔了片刻，他能感觉到自己被一只手臂托着，贴合进对方的怀抱里。只能仰着头去回应北冥缜毫无章法的亲吻。

彼此的气息变得浓重起来，分不清天昏地暗。

直到身后的交叠的碗筷突然滑落一个，发出清脆的声音。砚寒清睁开眼，脚步往后退。“碗还没洗好。”

跟北冥缜靠得太近，说话间嘴唇似有若无碰到一起。

北冥缜手臂收得更紧，低头看着砚寒清的脸。“等等再洗。我怕我会疯了。”

46.

北冥缜是把当下最直接的心情说了出来。哪怕他说完了才开始顾虑砚寒清听了是否会退缩。

但他不后悔说这句话。

仿佛捕食者好不容易看到乌龟探出头来，紧紧咬住了不给它逃回去的机会。

他看到砚寒清望过来的眼神里，闪过犹豫和不忍。

北冥缜不愿意松手。

他们之间没有僵持多久。砚寒清苦笑了一下，开口说：“让我洗一下手。不然我……碰不了你。”

北冥缜愣了愣，慢慢松开手。

砚寒清背过身把手仔细洗干净，然后擦干。才正过身子面对北冥缜。

“可以回答问题了吗？”北冥缜问道。

“是……我是在关心你。”砚寒清犹豫着开口。

“后面那个问题呢。”

砚寒清抿了抿唇，眉头轻蹙。

“喜欢或者不喜欢。这个问题有这么难回答吗？”北冥缜轻轻问道。

砚寒清吞咽了一下，点点头。

北冥缜沉默几秒，开口道：“抱歉。我今晚是不是有点过了。”

说完，他缓缓松开手，转身回了客厅。

砚寒清木着脸。有些没反应过来。他刚才点头，是因为他喜欢，他喜欢北冥缜。可对于他这不着痕迹的回答，北冥缜似乎没有读懂。

砚寒清留在原地，脸上的热度渐渐降下去，舌尖的苦又弥漫开来。他心里有点遗憾但是又有点庆幸。

喜欢又怎么样呢。

要疯了又怎么样。

他不可能和北冥缜在一起。北冥缜有更好的路可以走，何必在这里和他死磕。

他把碗全部洗好了走出厨房，看到北冥缜坐在沙发上出神。

“经理……我先回去了。”砚寒清觉得自己现在说出这种话，真应该千刀万剐。因为北冥缜在伤神，而他袖手旁观。

他刚承认自己喜欢这个人，又狠下心来和他道别。

北冥缜站起来，送他到门口。

“等等。”

砚寒清回过头。

“刚才不是说不洗手没办法碰我，洗了手之后，你有碰我吗。”北冥缜抬起眼看着他。“还是说，你是在骗我松手。”

砚寒清看向北冥缜的眼睛，那双眼睛周边有些泛红，眼神却透着一股临时搭建起来的坚毅，好像一碰就坍塌一样。

让人忍不住想去扶好，不让那种情绪倒下来。

身体先心理一步行动。等砚寒清反应过来，他已经伸手把北冥缜抱到怀里。

砚寒清想松手，因为他想起刚才自己因为北冥缜误解他的回答而生出的侥幸感。

又当又立。

此刻对于自己最佳的一个评价。

到底是谁想死磕。

砚寒清没松手，任由胸膛贴着北冥缜，感受那股不知道是谁的心脏搏动。
“经理。你喜欢我什么呢？”

北冥缜抬手把砚寒清拢得更紧。“那你又喜欢我什么呢？”

砚寒清只是真的疑问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别人喜欢的，他想从北冥缜的回答里找缺口，一个可能反驳得了的缺口。没想到北冥缜抛回一个让他哑口无言的问题。

“你可能回答不了，”北冥缜沉声回答，“因为我也是。”

砚寒清张了张口。发现自己真的回答不了。那是一种玄妙的感觉，想到北冥缜，他心底就发痒，看见北冥缜，就在意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希望能了解他更多。

被他帮助就很感激，也很惭愧，甚至自卑。

希望能和他待在一起，跟他在一起的时间却总是很快就流逝，他回想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在那段时间其实没做什么有意义的事情。

砚寒清感觉现在怀里这个人真的太可怕了，不光让他精神瘫痪，还让他肢体失调。他的双臂环在北冥缜背后，明明只需要垂下手，就可以离开了。

“不要走。”北冥缜的声音有些沙哑，“至少今晚不要走。”

“为什么？”

“因为感觉今晚如果你离开了，明天以后你就会想办法逃避我。”

砚寒清知道当下最好松开手，跟他好好讲道理。但是话说出口却不是自己想要的。“我就住在对面，我能跑去哪里。”

“你就住在对面，所以回不回去没有区别，今晚就在这个房间待着吧。”北冥缜一字一句说着。

砚寒清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以及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他竟然答应了北冥缜留下来。

洗完澡，他穿着北冥缜拿给他的睡衣在自己身上比划，轻叹一口气。想到刚才他提出要回房间拿衣服，北冥缜便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走出浴室时，他看到北冥缜在沙发上打电话。似乎是在说工作的事情。

砚寒清避开了他看过来的视线，快速走进客房里，掀开被褥躺进去。他感觉到身上的被子柔软厚实，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连续的阴天里，这个被子居然带着阳光一样的香味。

他侧躺盯着半开半闭的窗户，外边吹进来一阵冷风。

砚寒清掖好被子，眼皮逐渐重了。什么时候失去意识也不明白。

等他模糊间找回意识，醒来时只觉得被子里很热。他慢慢睁开眼，借着窗外的光线，看到北冥缜躺在旁边，双眼紧闭。

他看过几次北冥缜睡着的模样，唯有这一次，隐约看到他脸上的神情是带着不安的。

他想，北冥缜和他一起挤在客房这张小小的床上，会不会不舒服呢？

砚寒清看着北冥缜轻轻皱起的眉毛，想伸手去抚平。

但手伸到半空时，北冥缜忽然就翻了个身。

这么小的床，他身后哪还有位置。

砚寒清吓了一跳，眼疾手快去抓北冥缜。

在黑暗中走了很久，总算揭开幕布。北冥缜看到眼前有一方天地，极目远眺是萧瑟的秋景，他低下头，惊讶地发现自己脚下竟然是只容一步的崖边。

他一步也没动，土地却动了。什么也没抓住，北冥缜猝不及防往下坠落，连发出声音的机会都没有。

直到有一只手托住他。

这一瞬间北冥缜醒来了，他看到砚寒清正俯身抱着他。

北冥缜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不由自主发出疑问的鼻音。

“没事，你差点掉下去了。”砚寒清此刻已经完全精神了，伸长手臂稳稳地把他捞了回来，帮他盖好被子。

他们应该已经睡了好一段时间了，室内仍是昏暗的。窗户却闭紧了，没有睡前凛冽的冷风再盘旋。

北冥缜没有再睡着，他睁眼沉默地望着砚寒清。

砚寒清被那双黑漆漆的双眼盯了一会，忍不住伸手去抚他的眼皮。“睡吧，明天还要上班。”碰到北冥缜的脸，砚寒清才发现他额上出了一层薄汗。

“太热了吗？”砚寒清伸手把被子掀起来，稍微拉开距离。

一只手伸过来拦住他后退的腰，“不热。”

砚寒清停住了动作。

北冥缜靠过来，向下贴着砚寒清的胸口，听见他鲜活的心跳声。“谢谢你，砚寒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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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樓發表於: 2021-12-14 0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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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2.11 【缜砚】非比寻常（北冥缜x砚寒清/现代架空/长篇 ..

47.

那天晚上二人的拉扯仿佛是个小插曲。

之后仍然是相安无事的局面。

但是这天以后他们再有机会独处时。砚寒清总能感觉到一股无声的暗流在他们彼此之间涌动。

只是谁也没出手点破。

“砚先生……真的很抱歉。还得麻烦您再来一趟警局。”

砚寒清收到电话，以为失踪案有进展了，于是请了下午的假去警局，却没看到小智的妈妈。只见一位警官坐在办公室中央。

“来了？”警官微笑看过来，拿了一张椅子请他坐下。

砚寒清才想起，这个人是上次在走廊见过的。

“砚先生，我们今天让您过来呢。主要不是为了那宗失踪案。”警官紧盯着他。“有另一个案件好像跟您有关系。所以让您赶过来。”

砚寒清在心底疑惑还有什么案件，但很快就想起，自己之前因为骚扰事件也是报过案的，而这外卖员又好像参与了，所以确实应该是有联系的。

“您问吧，警察同志。”对着那双笑眼，熟悉感和违和感交替涌现在砚寒清心中。

果然，警官询问起那桩骚扰案件。已经办结的档案显示已经判定李非是罪魁祸首而且也拘留完毕。现在旧事重提显得意味不明。

砚寒清简单地叙述了一番之前被骚扰的经历。还道明自己在李非被拘留期间仍然遭受骚扰。他也不知道直接这样和这位警官说是否合规矩。但这么直白地和警官说了，好像有暗示办案警察随意结案的嫌疑。

可他不是合理怀疑，而是笃定，骚扰者本来就不是李非。

警官笑了笑，说道：“其实骚扰案件是所里经常能接到的。现在普遍认为这类案件社会影响不大，所以惩罚力度也较轻。更多时候甚至连警察也不拿它当回事。”

砚寒清愣了愣，他想这种话是一个警察能对民众直白说出来的吗。

“不过。我对你印象很深刻。”警官的眼睛笑成一条线，让人捕捉不到他的眼神。

“为什么？”

“因为男人被骚扰到来报案的程度，算是相对少见的。毕竟在这个社会，女性碰见这种事都难以维权。你算是比较厉害了。不仅有来报案的勇气，还能让这个案件结了。”

砚寒清总觉得这位警官话里有话，连带那张年轻的笑脸都变得奇怪了起来。他的视线稍微移开，注意到墙上贴着几排执法人员的头像。

大概浏览了一下，视线猝然聚焦到一个名字上——北冥异。

北冥这个姓，极其少见。

砚寒清怔了，抬眼看了看这位警官。

“今天先了解到这里吧，谢谢先生您抽空来。”警官对着笔记本写了点东西。“请继续密切关注身边的事情。如果还有严重骚扰的情况，麻烦直接联系我。”

他把纸条撕下来，递给砚寒清。

砚寒清有些意外，一般联系警察都直接用警局的座机。现在这位警察却好像给了他私人电话。他看了一眼纸条，电话旁边是署名。

【北冥异】

走出警局时，砚寒清感觉身后刮过一阵冷风，他不自觉回过头。只见北冥异站在门边轻轻向他挥手。

“下次见。”

砚寒清回去的路上也在想外卖员到底是怎么失踪了。

要么是碰见了什么意外。

要么，是卓九那边做的手脚。这也不无可能。毕竟他不知道外卖员是不是真的为卓九老总做了什么。

想了一会，不自觉又歪到别的念头，比如，他忍不住去在意北冥异和北冥缜的关系。

虽然觉得世界不可能这么小，但是万一呢。

北冥异比北冥缜看起来更小，这么年轻就在警局待着，做事也是一副熟门熟路的模样，看起来应该是个狠人。

走着走着，砚寒清发现自己坐上了回公司的地铁。

他看手表，离正常下班还剩1个小时。其实他请了假，可以直接回家，奈何身为社畜的自觉又驱使他回到公司。

刚从经理办公室出来的小泉看到砚寒清回来了，跟他打起招呼：“砚哥，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请假了吗？”

“小泉，我请假办事去了，事情办完了我就回来了。”

“怎么还回来？真羡慕你们可以有假期。”小泉轻叹口气，掂了掂手中的文件。“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放假……上次有假还是……对了，砚哥，之前出差你帮我来着，我说要请你吃饭的。今晚有空吧？”

“你要不要先看自己有没有空。”

不大不小的声音，却把小泉活生生吓了一跳，他转过身对上北冥缜的视线。“经理……您什么时候出来的。”

北冥缜严肃道：“送文件之前，还得闲聊一番？”

“对不起经理。我马上去。”小泉擦了擦冷汗，马不停蹄往大门赶。

砚寒清同情地看了眼小泉，回过头来看领导还站在跟前，心头也不禁涌出紧张感。

“我以为你请假回去休息了。”北冥缜和他说话，语气并非想象中的严厉。

砚寒清垂下视线，轻轻鞠躬。“我是去办事了，现在回来拿点东西……”

他对北冥缜撒了谎。只是觉得无事可做才回来了。

更主要是，刚才一路上复杂的心绪，在看到北冥缜之后忽然就平静了下来。

“现在有空吗？”北冥缜问。

“有空。”

“你过来。”北冥缜抛下这么一句话便转身进了办公室。

砚寒清愣了愣，很快跟进去。

他意识到这个空间只剩他和北冥缜二人，这件事让他微微紧张起来。

他知道北冥缜在公司一向公私分明，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但问题不是出在北冥缜，而是出在自己。

他太在意北冥缜了。在意到总是猜测他每一句话、以及每一个动作的含义。

北冥缜只是调出文档来，让他在旁边解说项目。

砚寒清松了一口气，自愿为这位领导加了会班。

中途小泉回来了，没吱声，放下咖啡便离开了。

北冥缜顺便问了问关于这些项目的看法，他安静听砚寒清回答完，才关掉几份文件，转头跟砚寒清说。“你去拿东西，回家吧。”

小泉这时候打开门进来，“经理，稍后有个视频会议。”

“知道了。”

自从跟北冥缜成为邻居后，砚寒清就常常能蹭北冥缜的车回家。偶尔像现在北冥缜需要加班的时候，他便自己回去。

回家的路不近不远，砚寒清打算走路。

“砚寒清。”

这个声音。

砚寒清转头看过去，欲星移正靠在车边，笑意盈盈盯着他。

看来这位快退休的教授确实比较闲，三天两头的就跑来看他。

欲星移带他去了一家江南家常菜饭馆。“我在国外，最想念的就是国内的各种家常菜。”

“老师。您一个人在外面待那么久，应该也想家吧。”

欲星移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这几年出去。有失也有得……你呢，有想过家里吗？”

砚寒清夹了一片青菜到碗里，想了想答道：“有想过。不过，好像回去也没意义了。”

“我出国前，就听说你爸妈各自都组成新的家庭了？”

砚寒清点点头。“他们各自都有了新的孩子，以后肯定比我优秀。”

“你还怨你爸以前那么逼你吗？”

砚寒清无奈笑笑，摇头道：“应该每个父母都有望子成龙的念头。只是我达不到，所以就逃了。”

“行了行了。不说这些了。”

砚寒清给欲星移杯子里倒了酒，敬他一杯。忽然想起什么事。“老师……您知道北冥异吗？”

“北冥异？是哪个异？异常的异吗，认识。怎么突然问起小异来了。”

“我在警局办事，跟他说过话。”

欲星移小酌一口，答道：“他是阿缜同父异母的弟弟。”

“我看也感觉他们确实长得有点像。世界真的太小了，办个事都能遇见北冥家的人。”

“北冥家的青年俊才还是挺多的。你知道阿缜家里排行老三吧，他上头一个大哥，虽然比较爱玩，但最近听说安定下来了，有继承家业的前途。还有一个二哥……阿华是干了什么来着。”

“服装设计师是吧。我见过。”

“对对，再来是老四，也就是小异。年纪轻轻就在警局占个职位。后面老五老六等都还小，但听说在学校里成绩都好。”欲星移看了看杯子里剩一半的酒，轻笑道：“北冥封宇也算是幸福。”

砚寒清听到董事长的名字，想起从遇见欲星移开始，那时候就知道北冥集团的董事长和欲星移是多年老友。

“老师，您不是搞学术的吗。怎么会和董事长那样的商界强人认识呢。”

“我跟北冥封宇从小就是朋友。后来陪他打天下。”欲星移看到砚寒清疑惑的表情，继续说道：“也就是辅佐他管理公司。他继承集团之前，上一代北冥家兄弟相争可是差点翻天。”

说完。欲星移忽然沉默了，开始安静地喝酒。

眼见话题逐渐变沉重，砚寒清悄悄把酒瓶往自己这边挪：“没想到您还有这么多故事啊，老师。”人的一生时间有限，他觉得欲星移就是用有限的时间做无限的事情。

“年轻时爱折腾。现在安定下来了还不习惯。”欲星移笑笑，“现在开始喜欢操心你们这一辈的事情。”

“我就不劳老师您操心了。”

饭局结束了，欲星移和砚寒清边聊天边去附近的公园走了走。天气冷了，人们都不爱出来，公园显得安宁静谧。

“你太爱自己了。砚寒清。”

砚寒清看了看站在旁边的欲星移，只看到他指尖的烟亮着橙色的火光。

“太爱自己，导致你又不爱自己。”

砚寒清估计欲星移是有点醉了，说话没头没尾的。“老师，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你肯定觉得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话。但用来形容你，这是目前最合适的一句。”

“为什么呢？”

“你也不大了。要结婚吗？”

砚寒清愣了愣，答道：“随缘吧。”

他觉得有些莫名，欲星移现在对他说这话，难道是要以过来人的口吻说些道理吗。

欲星移轻笑几声，说道：“看你的样子，是不是以为我要念叨什么了？我只是想说，不管你结不结婚。碰上了喜欢的人，都要认真对待。”

“如果觉得合适。不要逃避，也最好别错过。”欲星移轻吹落在指间的烟灰，“因为每一段感情都可能是这辈子唯一一次。”

砚寒清很少见欲星移这么认真地对他说这些，不由得笑起来：“您讲得那么情真意切，我开始惭愧没有能全力以赴的对象了。”

“是吗，我看你像是一副为情所困的样子？”

砚寒清反应过来欲星移这句话的意思，有些惊愕，头皮都发麻。他想，自己有这么明显吗。

或许欲星移只是酒后开开玩笑。

但是心怀鬼胎的人心里还是虚的。他想着北冥缜，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心绪搅在一起解也解不开。

“老师看我看得这么仔细，莫非真正跟踪我的人是你。”砚寒清揶揄道，不着痕迹岔开了话题。

欲星移不吃他这一套，笑得开怀：“你紧张什么？”

再聊了会，看时间确实是晚了，砚寒清给欲星移叫了代驾，对着车窗内劝他好好休息，道别后就跟他分开了。

回家的路上砚寒清一直在想欲星移说的那些话，北冥家似乎有很复杂的家庭关系，还有在公园里欲星移那几句指向性很强的道理。

到家门口的时候他不自觉看了看对门，这个点北冥缜应该开完会回来了。

今晚喝了点陈酒，脑子有点晕乎乎的。砚寒清进了家门在沙发上躺下去，心想如果等会就洗澡不利于解酒。还是先休息休息。

没想到一合眼再醒来已经是清晨了。砚寒清看了看挂钟，还好离上班还有一段时间。

他坐起身来去找衣服洗澡洗头。在沙发上睡了一夜浑身有些酸痛，连带着酒精残留作用，让他感觉头有些昏沉。

花洒打开时，没注意水温，猝不及防冷水洒了一身，砚寒清吓得清醒不少。

一切收拾好了，就听到敲门声。

虽然晚上偶尔不能坐北冥缜的车回家，早上却常常都可以一起同行。

砚寒清找不到借口避开北冥缜一起去公司的建议，只能靠给他当司机来让心里舒服点。

他和北冥缜一起进了电梯，等着下去停车场取车。

电梯里只有他们。砚寒清在想自己身上的酒味会不会还没洗掉，他低头闻了闻，又觉得自己为了盖掉酒味，洗过头了。香味又太明显。

北冥缜忽然靠过来，搂住他的肩膀。

砚寒清怔住，被北冥缜带着往前走，他看到前方开着的电梯门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是走神了。

“在想什么？”北冥缜的手仍然搭在他肩上，侧身和他说话时靠得很近。

在满是冷空气的地下室里，北冥缜温暖的气息浮在耳边。

砚寒清忍不住站直了身子，抬手摸摸耳朵。“没事。睡蒙了。”

“你昨晚什么时候回家的？”

“好像是11点左右……”砚寒清像往常一样拿北冥缜手里的车钥匙要去开驾驶座的门。

北冥缜移开了手。“我来开车。”

“那怎么行，显得我这个司机不称职。”砚寒清笑笑，进一步去抓他的手。

北冥缜握紧车钥匙，把手背在身后。“我来吧，你在旁边睡会。”

又是那股熟悉的被照顾的感觉，砚寒清热了起来，跟着起来的还有莫名的顽固心，继而便是一副要把钥匙夺过来的架势。“经理，别费心。我不困。”

“领导说话不听了？”北冥缜是笃定他摆出上司的架子，砚寒清就会退缩。

谁料砚寒清似乎免疫了，他笑了笑，再伸手总算抓到北冥缜手里的车钥匙。“我也不能太对领导盲从。”话刚说完，砚寒清开车门的手被北冥缜抓住。

他转头看北冥缜。

北冥缜盖着他的手。“你是不是越来越习惯了？”

砚寒清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懂北冥缜这句话，他第一反应是北冥缜的手好暖。

北冥缜将他抵在车门上，声音很沉：“既然慢慢开始习惯了，有些行为应该也能进一步习惯。”

砚寒清看北冥缜靠得极近的脸，心脏跳得快飞出嗓子眼来。他看向北冥缜的嘴唇，低声问道：“习惯……什么。”

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得彼此的呼吸节奏都能感觉得很清楚。

北冥缜的手穿过他身后打开车门。

砚寒清被迫站开了点，北冥缜便松开手坐进驾驶座，他抬眼说道：“习惯副驾驶。过去吧。”

砚寒清松了一口气，认命地走到另一边坐进去。

他没想到北冥缜还有这样耍人玩的一面。

北冥缜看他一言不发低头系安全带，问道：“怎么了？你的脸色有点差。”

“没事。就是感觉我这司机没发挥作用。”砚寒清苦笑道。他才不愿意承认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也唾弃自己刚才想象的画面。

他总是在这种时候，变得窘迫起来。

砚寒清闭上眼，眯了一会。

确实，头还是有点晕。北冥缜的关心虽然很直接但也很及时。

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模糊间，砚寒清感觉自己的发顶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拂过，再过一会便听见北冥缜叫他。砚寒清揉揉眼睛，看到公司楼底熟悉的停车场。

“需要帮你解安全带吗？”

等他下了车，再看看北冥缜平静的神情。突然发现自己有些反应过头。

砚寒清打了个呵欠，眼泪都溢出眼角来。

北冥缜锁好车，跟他并肩走去电梯口，“你今天精神不太好，确定可以好好工作吗？”

“可以，可以的。”砚寒清无奈笑笑，“刚才睡够了。经理您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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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樓發表於: 2021-12-14 0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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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2.11 【缜砚】非比寻常（北冥缜x砚寒清/现代架空/长篇 ..

48.

北冥缜的记忆力很好。

若是有些事不记得了，多是他自己不愿意想起来。但有人总能让他甘愿回到记忆回收站中挖掘自己不小心扔掉的东西。

窗外下着无声的细雨，寒气从窗外飞进来。北冥缜摸了摸外套口袋，将窗户开得更大，把燃尽的烟移到窗边。

待室内的烟气几乎消失殆尽，北冥缜才半闭上窗坐回桌前。他抬起眼，看到外面砚寒清正和其他年轻人在讨论事情。

砚寒清和那些刚毕业的大学生在一起，毫无违和感。

砚寒清长着一张年轻的脸，所以当他第一次知道他的年龄时，心底有些出乎意料。但是这份惊讶没有维持多久，他后来了解到砚寒清的心思是如何成熟，确实是一个处处思虑，注重细节的人。

年中欲星移从国外回来不久，来北冥家拜访。而那天北冥缜碰巧回家探望母亲，于是便和欲星移碰上了。寒暄一番，欲星移就忽然说：对了，听说你在C区分部做经理吧。那么，是不是有个员工叫砚寒清？

是。欲叔叔认识？

岂止认识，是我最喜欢的学生。过几天有没有空帮忙带他来见个面呢？

可以。

欲星移当时沉默了一会儿，才终于笑道：看你这样子，应该有些事也不记得了吧。

听欲星移讲他以前小小年纪负气出走后来被人找回来的事情。北冥缜缓了很久才反应过来。

坦白说，他不喜欢那时离家出走的自己，只是一个得不到父亲关注的视线便做些出格的事希望得到注意的顽童。

后来花了很长时间原谅了那时的自己，因为他什么也不懂，思维大概都是混沌的，只知道横冲直撞地实现自己所期望的局面。

北冥缜往后靠在椅背上，视线仍然追随着玻璃外面的砚寒清。

他模糊记得那时自己冲出家门后徘徊在街头，第一次体会到流浪的感觉。后来走得累了，就坐在某个墙角。

那天的雨可能也和今天的一样细密，却足以让一个六岁小孩惆怅。慢慢觉得冷且饿，差点睡着时他被人拉起来背在背上，那个人的肩背很宽，衣服被雨水浸透了，让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再醒来只看到父亲母亲坐在床边，眼眶通红地望着他。

想到这，北冥缜无奈地笑了笑。当他知道自己不该再是通过哭闹来获取某些东西，他便应该要醒了。

那个背着他走的人，也许就是砚寒清。就算砚寒清本人不记得了，他的心底也增加了点异样的感觉。

他的眼睛很早就开始在寻找砚寒清的身影，却忽然得知这个身影在更早之前就已经在他眼前路过。

雨天总让人思绪跟着潮湿、粘结起来。北冥缜把今天怀旧的理由归结于这个天气。

砚寒清在门外微笑着和散开的同事道别，无意间视线扫过这间办公室。透明的玻璃让两双眼睛毫无阻隔地相遇。

砚寒清好似动摇了一下，但是视线仍然没移开。

北冥缜一动不动坐在原地，他看见砚寒清的脚步动了，朝办公室走过来。

“经理，您是有事要交代我吗？”砚寒清推开门走进来，神情疑惑地望向他。

北冥缜拿出抽屉里的遥控器按了一下，办公室的玻璃很快都被百叶窗遮蔽。

“砚寒清。过来。”

砚寒清笑了笑，到北冥缜桌边问他：“这次是要讲解什么项目吗。”

北冥缜的手肘撑在桌面，开口问道：“你喜欢什么天气。”

砚寒清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北冥缜会突然问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但还是认真想了想，答道：“雨天。”

“为什么？”

砚寒清忍不住笑了笑，说道：“经理，你好像那些爱问一些奇怪问题的面试官。”

“为什么喜欢雨天。”

“……可能是因为喜欢那种潮湿凉快的感觉。当然，除了梅雨天气。”砚寒清说着说着，不自觉靠在桌边。

“我也喜欢雨天。”北冥缜站了起来。

砚寒清看他站了起来，情不自禁站直了身子，只有手还扶在桌边。

北冥缜看着他。从早上抢了砚寒清的司机职责开始，他的脸上便很多次出现这样闪躲又不甘的矛盾神情。

有时候北冥缜都无法找到言语来形容砚寒清那种复杂的表情。

他的手托在砚寒清的下颌边，因此能清楚感受到他吞咽的动作。

砚寒清紧张时便是这样，接下来会忍不住轻轻叹气。北冥缜在他叹气之前，摩挲一下那干燥的唇瓣，偏过头吻住他的双唇。

起初砚寒清吓了一跳，身子要往后仰，北冥缜便抬手拦在他背后。

没有纠缠他太久，等砚寒清的嘴唇都变得湿润温热了，北冥缜就松开了他。

砚寒清红着脸，也还不忘责备道：“经理！在这里万一……”

北冥缜覆盖住他的手，低声说道：“你不是在期待什么吗。”

砚寒清怔怔看着他，想要说些什么话回应，通红的脸颊慢慢褪色，犹豫了一会才开口：“经理。我想跟你说一些事……”

北冥缜看到砚寒清忽然变化的脸色，开口打断他：“我等下要开会了。晚点再和我说吧。”

跟砚寒清常常刻意地回避话题一样，他也常常这样肆无忌惮，借着砚寒清的软心肠，和他会为一些事深思熟虑的性格来拖延时间。

可是刚才他直觉砚寒清要违心地说出一些会拉长彼此距离的话。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北冥缜不会给任何机会让砚寒清开口。

他已经不是当初和砚寒清告白后还说没关系不需要回应的那个人。

贪欲早就吞没了他整个人。

49.

因为担心在卓九工作的林尚明，每天砚寒清都会和他互通信息。

这天林尚明发来消息说可能下周就会辞职。砚寒清心想他入职才一个月左右，在卓九待的这个时间很可能是为了做什么事情。

可林尚明闭口不言自己的收获，只是每天和他抱怨公司不合理的管理制度。

越是这样越此地无银三百两。

【离职那天我请你吃饭。】砚寒清打了字发过去。

对方秒回【好！爱你砚哥！】

今天因为要留下来给新人开会，砚寒清让北冥缜先回去了。

等开完会砚寒清还去超市采购了一些生活用品，悠闲地回到小区里，电梯门前已经站着一个人。砚寒清走过去，看到电梯门开了。

那人带着黑色的鸭舌帽，低头看着手机边进到电梯里按了一个楼层，他回头问砚寒清：“几楼？”

“12楼。”砚寒清正要说谢谢，看到那个人帽檐下的脸，惊讶得表情微变。

“砚先生。”那个人把帽子摘了下来，笑起来的双眼抿成线。“您怎么也住这里？……还是12楼。”

“警官您好。”砚寒清还没反应过来跟北冥异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次见面，尴尬地笑道：“您这是……也住这里？”

“不是，我来找人。”

说话间，电梯门已经打开。两个人都从电梯里走出来。

“您找……”砚寒清看着北冥异走到北冥缜家门口，想问的话吞回肚子里。心想这是找他哥呢。

北冥异看到砚寒清站在对面掏钥匙，笑道：“好巧。怎么这么巧。”边说着他边敲了敲门，很快门从里面打开来。

北冥缜在门后看到拎着袋子站在对面的砚寒清。“回来了？”

砚寒清点点头，感觉目前的气氛有点奇怪。他勉强笑了笑，示意北冥缜和北冥异自己先回家了。

“哥。你认识砚先生？”北冥异讶异道。

砚寒清背后有点发毛，正要打开房门，却感觉自己的手臂被抓住了。

北冥异笑道：“砚先生，这么有缘，不如一起进来坐坐？”

他的手抓得很轻，砚寒清稍微一动便能松开了，但是看北冥异那张笑脸，他有些哑口无言。

“放手。”北冥缜声音沉沉响起，过来拉走北冥异。“找我不是有事吗？先进来说。”

砚寒清松了一口气，转头对上北冥缜看过来的眼神，他感激地笑了笑。再瞥了一眼北冥异的脸色，似乎沉了下去。

北冥缜微微颔首，示意他先回去。

砚寒清回到家收拾好超市袋子里的东西。心里总是想起刚才略微奇怪的氛围。北冥家的兄弟是这样相处的吗？有点令人琢磨不透。

北冥异如此年轻，不知道怎么就带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砚寒清打了个冷战，看到阳台的窗户没关，便走过去关上。

“线索都在这里了。”北冥缜在桌上扔下几份文件，“如果信息没出错的话。可以试试召集人员。”

北冥异拿起来翻开一会，又合上。“有很多可能都是障眼法。”

“那你自己好好判断真假。”

北冥异把文件都收到纸袋中，看着表情平静的北冥缜。忽然开口问道：“哥，你是不是对属下好得过分了？都让他住眼皮子底下了？”

“管好你的案子就够了。”北冥缜眉头轻皱，“我听说你还三番两次让他去警局了？”

北冥异摊手，“那我可冤枉，明明只见了两次。第一次是他主动来的，第二次是因为公事叫他来的。”

“以后没必要别和他见面。”

北冥异笑道：“那也可能还是会有有必要的时候。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见了面别说什么多余的话就行了。”

“该说的我还是得说的。不枉费哥一片好心，嗯？”北冥异眼见北冥缜略显不耐烦的神情，自觉说道：“行，那我没什么事了，先走了。”

“我知道你忙，但是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和我说。少冒危险。”北冥缜口气稍软，带着他去门口。

砚寒清刚打扫出一袋垃圾，拎着开了门，便见到北冥缜和北冥异站在电梯门前。

北冥异注意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来招呼他。“砚先生，一起下去啊。”

砚寒清身形一僵，还是硬着头皮走过来。

电梯门开了。北冥异先走进去，按下一楼，然后回身站在砚寒清旁边。北冥缜最后走进来，站在他们中间。

砚寒清一言不发盯着楼层显示屏。

到了一楼，北冥异直言不用北冥缜送出去了，砚寒清也回头看了北冥缜一眼，跟着北冥异走出大门。

北冥缜站在原地，心底总有些不祥的预感。但他想起刚才砚寒清的眼神，又觉得担忧是多余的。

“砚先生，您和我哥是不是认识？”北冥异一手插兜，另一只手拎着的纸袋随着步伐晃动。

“是，他是我们部门的经理。”砚寒清看着远处的垃圾箱，第一次感觉到那里是这么遥远。

“你喜欢他吧。”

听到这句话，砚寒清抬眼看到北冥异笑得莫名。

他花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震惊得拿不稳手里的垃圾，但是一瞬间又维持冷静。“经理在我们部门是挺讨人喜欢的。”

“我这个职业，还是稍微会揣摩人心的。我看你不仅喜欢他，还不想喜欢他。”

听北冥异直言这些不加修饰的语句，砚寒清感觉自己仿佛被一个放大镜审视着。

“警官，您说的我有些听不懂。”砚寒清远远把垃圾抛进箱里，侧身跟他告别。“再见警官，您路上小心。”

“好，再见。”

回到楼里，心跳还是很快。那种危机感终于得到解释了，北冥异总是一副能将人看穿的模样，在他不屑的笑容面前，砚寒清总不自觉有种自己是可耻的感觉。

他想，北冥异也许真的很适合做警察。

砚寒清往前走了几步，看到北冥缜衣衫单薄地站在那里。“经理，您还没上去吗？这里这么冷。”

“没事。走吧。”北冥缜和他走进电梯。

砚寒清心底还残留刚才被北冥异那句话震惊到之后的羞愧感。他不知道北冥异仅凭刚才短短的时间是怎么得出那个结论的。

但那好像是事实。

是事实才令他有一种不得不维持正常局面的慌乱感。砚寒清感觉自己确实变得可笑起来。

冰冷的手背无意间和北冥缜的手背擦过，砚寒清很快把手伸进自己的外套口袋里。下一秒他感觉另一只手也伸了进来。

砚寒清惊讶地转头看北冥缜。

北冥缜把手指收紧了拢住砚寒清的手。

砚寒清挣了挣，只换来更紧的掌握。

电梯门开启。

“经理，到了。”

“没到。”北冥缜把电梯门关上。

砚寒清有些惊愕，想伸手去按开门键，却反应过来自己被北冥缜牵着，于是抬起左手去按。晚了一步，更高的楼层有人按了。

看着电梯继续上行，砚寒清的心跳声在耳边鸣叫。他转头看了看北冥缜。“经理，要不先松手吧。”

“你怕有人进来看到吗？”

砚寒清点点头。

北冥缜的手仍然紧紧攥着。“那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松手。”

“什么条件。”

“任何时候都不许逃避我。”

砚寒清下意识反驳他：“我什么时候……逃避过你。”但是话说完了总感觉不是那么一回事。

叮的一声电梯门已经快要开启，砚寒清急促答他：“我答应你！”

北冥缜的手缓缓松开。

门外是空无一人的走廊。砚寒清松了口气，心想还好有另一个电梯。

北冥缜在这时候总算完全松开他的手。

“如果有人怎么办呢？”砚寒清苦笑着，指间的余温提醒他刚才北冥缜是有多固执。

“那就任他想象。”北冥缜按下12楼。

“刚才那位是我弟弟。希望他没给你添什么麻烦。”不知道为什么，北冥缜又恢复正常的模样，砚寒清抚了抚胸口。“没有麻烦。”

北冥异只是可能把他丑陋的心思从里到外看穿了。

他不知道北冥异具体是什么性格，只是害怕他把刚才的话告诉北冥缜。

他欠北冥缜的太多。包括他自己对这份感情的考量，更是一笔让人无法忽视的债务。

说好了要在生活细节中对北冥缜好，可每一个细节又清楚告诉他，他们之前是悬着一份怎么样的感情。

刚才在楼下看到北冥缜仍站在原地的时候，尽管不知道他为什么等在那里，砚寒清那一瞬间直觉想走过去拥抱他。

他刚才也有一瞬想回握北冥缜的手。

很多个这样的瞬间都折磨着他。

他该如何心安理得地对北冥缜好，如何理智地告诉自己，他只是想感谢北冥缜所做的一切，他只是在报恩。

砚寒清躺在床上想了很久，想到天光都捅破了窗帘。

一些自私的想法闷在脑袋里，让他行走坐卧都不得安宁。

他已经慢慢接受自己喜欢男人的事实，自己无所谓。他就是怕可能会毁了这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一步错，步步错，最后不欢而散。

而他很难开口的原因，也是估计到北冥缜对他这些顾虑应该是毫不在意。

“砚哥，才一周不见，你怎么像老了十岁一样……？真的就是中年人了。”林尚明抱着一箱的东西从卓九走出来，看到伫立在门口的砚寒清，吓了一跳。

“忙累的。”砚寒清笑笑，伸手把他的箱子拿过来。“你东西还挺少啊。”

“来的时候就没多少东西，走的时候更少了。”林尚明笑笑。“哥我们去哪吃。”

天气冷，黄昏时更冷，砚寒清带林尚明去了一间火锅店。

林尚明看砚寒清夹着一片毛肚在锅里已经烫了几分钟都不收手，赶紧拍了拍砚寒清。“哥，你怎么心不在焉的。出了什么事？……那孙子又骚扰你了？”

砚寒清收回筷子，把毛肚放进碗里。“尚明啊，我感觉我有个朋友特别不是人。”

“怎么了？”

“他喜欢上一个……小他十好几岁的人。”大概是几杯酒下肚，砚寒清说话已经有些含糊。

“年龄差这么大？忘年恋？”林尚明瞪大了双眼。

“去你的，至于忘年吗？”砚寒清看了看空掉的杯子，举起来移到林尚明面前。

林尚明听话地给他倒酒。“然后呢，在一起了吗？”

“没有。我朋友不可能和那个人在一起。”砚寒清仰头把酒一饮而尽，夹了刚才那片毛肚放在蘸料里。“但是，我那个朋友就是狠不下心跟那个人说清楚。”

林尚明咋舌，“狠不下心那干嘛不在一起呐？……好不容易遇上个喜欢的还不把握？”

“我那朋友就是觉得耽误人家。”砚寒清扶着额头，看到地上空着的十几瓶啤酒，愣了愣把酒杯收起来。他什么时候喝了这么多，自己都没发现。

虽然他不发酒疯也算是头脑清醒，但是他感觉喝酒太多也误事。

“我笑死，还耽误人家。哥，你那朋友就是谈恋爱少了。谈恋爱本质上就是耽误对方，你懂吗？”林尚明喝了点酒说话也大胆起来。

砚寒清略尴尬地抢过他的酒杯，“你少喝点，我们等会还要收拾东西回去。”说完，把他杯子里的酒喝得一滴不剩。

“我说真的，谈恋爱就是互相耽误对方，但是你看多数人谁在乎这个事情。我感觉你朋友应该不够喜欢那个人。”

“谁说的？”砚寒清脸色有些红。

“哥你急什么。”林尚明笑嘻嘻地给他夹菜，“说真的，你朋友就算不想耽误那个人，那个人也会被别人耽误，谈恋爱的人都是发疯的。”

砚寒清摆摆手，“不说了。吃吧。”

这一顿火锅吃了两三个小时才结束。酒精作用让砚寒清的话多起来，林尚明嘴巴也停不下来，在喝醉之前都能跟他聊遍天南地北。

砚寒清特意选了个林尚明家附近的火锅店，所以结束之后把醉醺醺的林尚明送回家是比较轻松的。

只是没想到林尚明醉了酒后劲这么大，整个人非常嗜睡，成年男子的体重完全压在砚寒清肩上，走久了也有些累。砚寒清把他扶上楼，送到床上。等出来的时候，脑袋差不多要被冷风吹醒了。

他不喜欢嘴里的酒精味，于是找个便利店买了一支漱口水去公共卫生间漱口。这件事做完了他才想要打车回家。

他站在路边招手，只见几乎每个出租车都是有客。砚寒清轻叹了口气，视线随意扫了扫路的对面。

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砚寒清想起来像谁之后，脚步突然跨了出去，正好路口刚变成绿灯。砚寒清跑到马路对面的时候那个身影已经不见了。

刚才那个人很像那位失踪了很久的外卖小哥。

砚寒清循着刚才人消失的方向跑过去，交错的巷子完全见不到类似的身影。他放弃了继续找的念头，弯下腰支着膝盖，心想自己怎么跑了这么点路就喘了。

不得不承认人到中年，年纪上来了真得找机会运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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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樓發表於: 2021-12-14 0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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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2.11 【缜砚】非比寻常（北冥缜x砚寒清/现代架空/长篇 ..

50.

砚寒清选了某条巷子走过去，走了一会感觉像鬼打墙。

他已经很多次在这个墙角看到一模一样堆放的垃圾。

他边继续走边拿出手机来打算看看地图导航，走了几步到拐角突然和一个人撞上了，潮湿的地面有些滑，砚寒清扶墙扶得快才不至于栽跟头。

倒是那人倒下去闷哼一声，站起来快速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就跑掉了。

昏暗森冷的小巷里，砚寒清没看清那人的长相。

跟着导航终于走出来，到了大马路上，光线都明亮起来。砚寒清低头看了看有些刺痛的手掌，可能是刚才跟墙摩擦了一会碰到了。

砚寒清正想看口袋里有没有纸巾擦擦手，却摸到一张纸条。

拿出来看的时候，纸条上歪歪扭扭贴着打印字体。

【小心身边的人。】

砚寒清收好纸条，拿出手机拍了拍这个巷子附近。虽然有些不愿意联系北冥异，但还是找出之前他留下的电话，给他发去图片和地址，告诉他似乎在这里看到失踪的外卖员。

他想了想，把那张纸条的内容也一并发了过去。

砚寒清去买了一瓶矿泉水把手掌洗干净，回到马路上总算找到空车坐回家。

中年人缺乏运动的话不仅体力不行，抵抗力也不够。

终于回到家楼下，砚寒清在一楼找了个墙角靠着。

酒精作用加上一路吹着冷风走来，太阳穴突突地疼。砚寒清心想，这一般是酒后醒来头疼，他这还没睡过去都已经这样了，不敢想象明天早起上班会是什么光景。

习惯性掏出手机看时间。却看到北冥缜的未接来电，看时间是十几分钟前的，因为坐在出租车里差点睡着就没注意到手机的动静。

砚寒清犹豫了一下，拨回去。

“喂。砚寒清。”

“经理，有什么事？”

“在家吗？”

“我刚要回到家。”

“有事交代你，等会过来吧。”

砚寒清回家就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快速洗了个头，手忙脚乱过去二十分钟才走到北冥缜门前。

北冥缜给他开门，砚寒清看到他今天戴着眼镜。

“坐吧。”北冥缜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砚寒清正襟危坐，拿起杯子刚贴到唇边，便听见北冥缜开口了。

“后天，你要带杨英他们去F城整理一个项目，这个项目，上次我们在办公室讨论过了。”

“嗯，好的。”砚寒清抿了一口热水，等待北冥缜继续说话。

然而直到他把这杯水喝完了，北冥缜都一言不发。

他有点意外，后天出差的话，明天再接到通知也不迟。北冥缜如果只是为了告知这个事情而叫他过来，他有点不敢相信。

砚寒清抬头看挂钟，已经快12点。而北冥缜还坐在沙发里，腿上的笔记本电脑亮着光，投射到他眼前的镜片上。

砚寒清不自觉站了起来。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手里已经拿着北冥缜的眼镜。

北冥缜怔愣了一下，转头看他。

“抱歉……我是想说现在太晚了，您早点休息吧。”砚寒清惭愧地看了一眼北冥缜的电脑，画面只是一封邮件。他莫名其妙过来把北冥缜的眼镜摘下来，不知道是否耽误了他。

北冥缜看了一眼时钟，闭上眼捏捏鼻梁，低声说道：“你说得对。我都没注意到时间。”

砚寒清把眼镜小心折叠好还给北冥缜。越来越觉得自己这番举动真不应该，他凭什么能擅自干涉北冥缜的生活。

“喝酒了？”

砚寒清听他这么问，第一反应是抬起袖子闻了闻自己。他心想自己换了一套衣服，还洗头，不至于还有酒气。

“没有味道，不如说，还很香。”北冥缜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靠在耳边，近得砚寒清脸热，他微微偏头，看到北冥缜已经放下电脑坐在他身旁。

他知道北冥缜似乎很喜欢这个洗发水的香味，喜欢到也买了一瓶。

砚寒清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还未干透的头发。

“没有酒味的话……你怎么知道的。”

“你喝了酒之后，脸色总会像现在一样，有点红。”

意识到北冥缜会这样观察他，砚寒清不由得收紧了手放在腿上。

下一秒北冥缜忽然抓住他的左手，“你的手怎么弄的。”

砚寒清看了看手掌偏下方的擦伤，刚才洗头时没注意，让洗发水碰到还疼了半天，现在好多了，只是被水泡过后的伤口周围的死皮有些起翘，不太美观。

“不小心擦到墙了。”砚寒清很诚实，只是没说前因后果。他看北冥缜的神情，感觉他像是在想什么很严重的事情一样。

砚寒清收回手，轻笑道：“没事，这点小伤口，明天就好了。”

“真的是不小心的？”

“不可能是故意的吧，我可没有自虐倾向。”砚寒清笑笑，只觉得小小的伤口因为北冥缜过度的关心似乎都变得有些发痒起来。

有些疼又有些痒的感觉。

“少喝酒。你喝得不少。”

砚寒清有些奇怪自己一没有撒酒疯，二没有胡言乱语。为什么北冥缜还能知道他喝了很多。他估计身上一定有自己闻不到的酒味，只是北冥缜礼貌地说没有罢了。

“经理，你叫我过来，除了说出差的事，还有别的吗？”砚寒清犹豫着问道。

“没有别的了。”北冥缜拿起杯子倒了一点水，“只是想见你。”

砚寒清愣了愣，下意识笑道：“不是天天见吗……”等说完了才想起来要脸热。

“你这趟出差大概三四天回不来。”

砚寒清对上北冥缜望过来的眼神，那双深灰色的瞳孔里涌动着一些情绪，他吞咽了一下，站起身来。

“那么，没事的话……经理早点休息，我就先回去了。”砚寒清来走向玄关，摸了摸口袋，神色微僵。

北冥缜在他身后看到他的动作，开口问道：“没带钥匙？”

砚寒清住的那间房子还没换指纹锁，所以仍然需要钥匙进出门。他想起来刚才急着过来忘记拿钥匙了，钥匙大概在他换下来的衣服口袋里。

看到砚寒清求助的眼神，北冥缜说道：“抱歉，虽然我是房东。但是我也没有备用的钥匙了。”

砚寒清拿出手机来打算解锁，被北冥缜按下。

“这么晚了，明天再找锁匠开门，先住这里吧。”

51.

也不是第一次住北冥缜家里了。

砚寒清认为自己应该要对此不以为意了。

但他很快知道这是自欺欺人。浴室的镜子上都是雾气，砚寒清看着对面模糊的人像，拿浴巾擦干净身上的水珠，感觉有些冷，他转头看到北冥缜提前放在门边的睡衣。

灰色的棉睡衣，摸起来触感丝滑柔软。砚寒清抬手套进衣服里，霎时整个人被温暖所包裹。打开门走出去的时候，北冥缜正在阳台外面打电话

夜晚的风比白天强势，从阳台门外吹进来，呼呼作响。

风把北冥缜的谈话声递过来。

“我明天提前做完工作就过去。”

“母亲也多注意身体。”

“我刚过法定结婚年龄，您是不是担心得太早了。”

砚寒清没有在客厅驻留多久，他转身走去客房里，路过房间灯的开关，直接掀起被子躺在床上。

脑中全是刚才听到北冥缜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想起自己以前偶尔还和家里的亲戚联系，想起隔了很久才会偶尔联系的母亲。寒暄之后常常会讨论起婚嫁。

自己起初会胡乱搪塞过去，后来变成佯装答应的敷衍。

砚寒清始终觉得这件事应该随缘。

虽然随缘到三十多岁还没有结果，但一直以来砚寒清都没有什么感觉，不孤独也不急切，更没有觉得自己这样是人们所认为的遗憾。

砚寒清平躺着，望向房内没有亮起的顶灯。

他现在只觉得糟糕。

因为喜欢上一个不可能的人。

作为一个成年人中的成年人，砚寒清自觉应该有一些情绪自控能力。他忽然紧紧闭上眼睛，侧过身面对床的另一边，希望自己别再有那么多纷乱复杂的念头。

但翻来覆去几分钟，砚寒清坐起来，把手机打开，突然想起耳机还在家里。他锲而不舍地找了个白噪音歌单，把音量放到只有自己耳朵能听见的程度。试了雨声，又试了溪流声，最后停在海浪声。

砚寒清点下单曲循环，把手机放在枕头边。

海浪的声音其实和雨声有点像，只是水和水之间的击打更加磅礴细密，扑面而来的潮湿感让砚寒清闭着眼错觉自己闻到海风。

他想到自己确实好久没去海边看过。

砚寒清想到这，下意识就开始想北冥缜喜不喜欢看海。

这个念头一出现，他就觉得自己可能有点病入膏肓。

北冥缜挂了电话回到房内，把阳台关好。刚才风声灌着他的耳朵，现在突然安静下来有些不太适应。

他看到黑暗的浴室，转身走向客房。停在门口刚要敲门，便隐约听到里面有别的声音。

北冥缜轻轻敲门，等了一会仍没有动静，犹豫了几秒，把门打开。

客厅的灯光穿过开了一条缝的门投到昏暗的屋内，正好打在砚寒清的背后。

北冥缜走过去，看到砚寒清已经闭着眼睛，胸口跟着平缓的呼吸微微起伏。他看了看砚寒清枕边亮着微光的手机，才注意到屋内满是海浪声。

北冥缜拿起手机，把歌曲停掉。

室内恢复静谧，他低头看了看砚寒清，看他睡着时虽然安静，但是眉头轻蹙着，似乎睡得不舒服。

北冥缜伸手到他额前，拨开刘海，指尖顺着他眉毛的纹路轻抚，直到眉头平展了才停下。

砚寒清的脸深陷在柔软的枕头里，眉头舒展后，总算是一张恬静的睡颜。

北冥缜正打算收回手，却在掠过他眼角的时候触到一阵湿意。他拿指背再去碰了碰，发现那可能是还没干涸的眼泪。

他垂眼看着砚寒清的泪痕，忽然觉得胸口很闷，继而变成闷痛感，弥漫到全身。

砚寒清被窗外的光线叫醒时，第一反应是想自己昨晚为什么没拉上窗帘再睡觉。

第二反应是，他原来是在北冥缜的家里。

第三反应是，北冥缜也在这张床上，呼吸浅浅打在他脖子后面。

砚寒清想拿枕头边的手机看看几点了，却发现自己被北冥缜的手臂牢牢圈着。

他费了一番功夫才神不知鬼不觉从那个热乎乎的怀里逃出来，看了眼手机，离平时起床上班的时间还差半小时。

砚寒清懊恼地拍了一下额头，遗憾自己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他躺了回去。本来平躺着，又慢慢转过身面对北冥缜。

即使北冥缜睡着的模样不是第一次见了，砚寒清仍忍不住去注视那张安静的脸。

北冥缜平时虽然还算是温柔有礼，但那温柔之下总会藏着些许强硬。砚寒清很多次畏惧那强硬。

现在见北冥缜这样毫无防备地躺着。砚寒清只感觉心跳声忽然快了起来。

砚寒清看了好一会，渐渐才想起，面前这个人真的才二十出头，仔细看的时候发现北冥缜的皮肤紧致光滑，白净得没有一丝瑕疵。而那颗点缀在眉尾的痣，像上帝的点睛之笔。

砚寒清的视线往下移，停在那张淡色的嘴唇上。

室内空气仿佛凝结了一会。鬼使神差地，他缓缓支起身子，凑近北冥缜的脸。

靠得越来越近的时候，砚寒清抓紧了被子，生怕发出一点摩擦声。北冥缜的呼吸轻轻打在他脸上，他错觉自己已经碰到北冥缜紧闭的双唇。

像之前每一次北冥缜压过来时一样温暖，柔软。

但那始终只是错觉。

他绝对不能再近一点。

最后砚寒清还是醒了过来，慢慢躺回原地。

砚寒清错过了为期半小时的回笼觉，抢在手机闹钟响起之前把它关了，下了床换衣服。

今天好像比昨天更冷，砚寒清刚脱下上衣就忍不住捂嘴打了个喷嚏。

发出了这个动静后，他就听见身后传来被子掀开的声音。他回头看了看坐起来的北冥缜，捡起自己的衣服快速换上。

“早。”

“早。”

经过刚才那段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举动，砚寒清心里直发虚，随便就找了个话题开口道：“为什么不睡自己的大床……要来和我挤在一起。”

但他刚问出口就后悔了。

他能料想到北冥缜口中所回复的话语，会有多让他心乱。

北冥缜揉了揉头发，低声回他：“你在这里，我就不想去别的地方。”

52.

砚寒清请了下午的假回去请锁匠，顺便直接收拾明天出差后要用的行李。

但是当他客客气气送锁匠下楼的时候看到外面停着一辆熟悉的轿车，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欲星移从车上下来，摘掉墨镜，微笑着朝他走过来。

砚寒清站在原地问他：“这次……又有什么事？”

“你这个态度让我非常受伤。”欲星移叹了口气，“为什么没有人肯关爱一下空巢老人呢？”

砚寒清愣了愣，认命地走过去扶他的手臂。“您满意了吗？”话刚说完，他才发现欲星移今天穿得比较正式，外套布料摸上去都能感觉比平常还要价格不菲。

欲星移轻笑一声，抬起胳膊把他夹紧，“我带你去个地方。”

欲星移叫砚寒清把车开到市中心，带着他进了一间高档的服装店。

“老师，如果你想逛街早说……我还以为什么事呢。”砚寒清长舒一口气。

欲星移拿了一件灰色西装在砚寒清身上比划，满意地笑笑后立刻让导购去刷卡。

砚寒清愣了愣，“怎么回事？”

“别急，这还不是我们的终点。”

砚寒清到了欲星移所说的终点，有些发愣。

“过来吧。我没有家属带过来，你就暂时充当一下？不是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吗。”欲星移拍了拍砚寒清的肩膀。

砚寒清刚才在大门就看到一对新人的大海报，新郎新娘在照片里的笑容热烈比骄阳。欲星移把请柬放在他手中，他展开来看。

新郎新娘叫北冥觞和飞渊。

“是北冥家长子的婚礼。”欲星移边说着，边把砚寒清带到一个席位上，自己在旁边坐下。

北冥家的婚礼。砚寒清忽然才后知后觉想到，北冥缜应该也在这里。因为他看到北冥缜还没到中午就离开公司了。自家大哥的婚礼，他是肯定会参加的。

砚寒清看了看周围，他们来得晚，目前这桌除了他们二人，几乎坐满了其他年长的先生。

欲星移跟周围人说：“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爱徒，砚寒清。”

砚寒清站起身跟各位长辈问好。

隔壁一位看起来很贵气的先生点头笑道：“不愧是老欲，爱徒看起来也是个青年才俊。”

砚寒清忽然有些惭愧，欲星移是搞科研的，把科研做大做强纵横政商两界。而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公司职员，心想自己还真算不上什么青年才俊。

所幸没有和桌上各位聊太久。这场婚礼的主角就快出场了，大家的目光都凝聚在新人身上。

虽然到场的宾客好像只有北冥家的亲朋好友，但婚礼仍然策划得十分盛大。还拍摄了从相遇时一见钟情到现在仍处于热恋的这对新人的故事。

在座的宾客看那影片，好多人都眼含泪光。

砚寒清不自觉看了看四周。播放影片的时候灯光全部暗下去，所以看不清周围的人脸。

新娘穿着一身洁白的婚纱出场，头纱上布满点点星光。砚寒清远远看着都知道新娘一定很美。

英俊挺拔的新郎官站在花路终点，目光灼灼看着走过来的新娘。

交换戒指之后，新娘新郎官深情拥吻。

砚寒清这一刻不由自主想象起，如果以后北冥缜结婚的时候会是什么模样。

连这时候都想着他，反应过来的砚寒清无声苦笑，垂眼看向桌子中央盛放着的玫瑰花。

婚礼宴席持续了很久，新郎新娘挨桌来敬酒，轮到他们这一桌，先和各位长辈敬了一杯，又望向砚寒清。

欲星移于是又向他们介绍了一遍砚寒清。

砚寒清微笑祝他们新婚快乐，仰头把酒一饮而尽。

新娘忽然笑着问了声：“我见过你，是跟阿缜一个分部的吧？”

砚寒清愣了一下，下意识点点头，心底却有些疑惑，自己好像并没有见过她的记忆。

新娘的笑容绽放得更盛，捂着嘴看了眼新郎。北冥觞无奈地轻笑，揽着飞渊的腰正过身来，低声跟砚寒清说以后如果在集团内碰见希望能多多指教。

砚寒清赶紧回他，还先请您多多指教才是。

北冥觞拍了拍砚寒清的肩膀，笑着离开了。

砚寒清坐下，吃着菜和欲星移漫无边际聊天，又喝了几杯。

欲星移忽然说道：“我有机会参加你的婚礼吗？”

“您这是触景生情了？怎么跟我那些亲戚一个样，”砚寒清看了欲星移一眼，“可能有吧。”像往常一样，面对这种问句他只能习惯性敷衍。

砚寒清端起酒杯看了一眼还剩一半的液体。

“我去抽根烟。你去……你还是坐在这里吧。”欲星移抬手在砚寒清肩上压了一下，从座位上离开。

砚寒清坐了一会，忽然觉得自己一个人坐在这桌先生中间有些不太自在，放下杯子也准备起身。肩上又压下一个重量。

“老师，抽这么快？”砚寒清头也不抬坐回原地。

“谁？”

那发出疑问的声音令砚寒清有一瞬间忘记呼吸，他转头看见北冥缜在欲星移原来的位置上坐下。

座上其他人看到北冥缜，纷纷开口和他说话。北冥缜简单回应一两句，举起杯子敬他们。“谢谢各位叔叔抽空来参加我大哥的婚礼。”

北冥缜今天也是灰色的一身西装，合适得似乎是为他量身订造。

他看北冥缜跟长辈们喝了几杯，心想自己也陪着喝一点，却感觉搭在腿上的手被牢牢按住。

砚寒清盯着桌下交叠的手，心跳如雷。想要抬起来翻开手，却反过来被握得更紧。

“各位叔叔，晚辈失陪了，我得跟下属聊一会。”北冥缜松开了手，站起身来。

砚寒清也跟着起身，和北冥缜穿过一桌桌宴席。

酒店后花园布满了嫣红的蔷薇，砚寒清摸了摸花瓣，惊讶地发这个季节居然还有蔷薇的真花。

“你是和欲叔叔来的吗？”北冥缜带他在花坛边的长椅坐下。

“是的……突然就被拉来了。”砚寒清顿了顿，“不过，参加婚礼也算是沾沾喜气。你大哥大嫂看着很幸福。”

“嗯，他和嫂子在一起三年了，经历了很多事情，结这个婚，其实很不容易。”北冥缜若有所思说着。

“结婚从来不是容易的事情。”砚寒清苦笑着，顿了几秒，忽然开口说道：“希望经理以后也有这么幸福的时候。”

北冥缜听了这句话，转头来看他。“会有那个时候，就算结婚很难。”

砚寒清放在身侧的手悄悄收紧了，笑着说道：“经理才貌双绝，也还年轻，会遇到那个人的。”

“什么意思？”

砚寒清抬起眼，看到北冥缜的眉头皱起来，紧紧盯着他。

“字面意思。您不是刚过法定结婚年龄吗，虽然说不用太过担心。”砚寒清想到什么便脱口而出，全然不管北冥缜的脸色，“但也不要像我拖到这个年龄。”

北冥缜沉声问他：“你急着结婚？”

“我也算是大龄单身青年了。”砚寒清的双手交叠在身前，尽量掩饰指尖的颤动。“偶尔也会想，和别人组成一个家庭挺好。”

“你看着我。”北冥缜忽然冷声说道。

冷风吹过蔷薇花，送来一阵花香。砚寒清醉意上来，有些出神地望着远处的树影。“经理，有些事我需要明白跟你说清楚……”

北冥缜走过来挡住砚寒清虚浮的视线，“闭嘴。”

第一次明显听到北冥缜这样强硬得不加掩饰的话语，砚寒清愣了愣。

北冥缜沉下气说道：“如果你要说一些劝我放弃的话，那就免了。”

砚寒清抬手扶住自己的额头，他心想既然自己要说什么，北冥缜都明白。那他也不必开口了。

“等你清醒的时候，你再想想你要说的话合不合适。”北冥缜的影子打在地上，砚寒清看这那拉长的影子，深吸一口气，平静说道：“你知道我酒量好，喝醉了跟没醉没有区别。”

北冥缜一言不发，伸手把砚寒清拉起来。

“不要这样……也不要对我好。”砚寒清的手抵在北冥缜胸口，摇了一下头说道：“我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回报你，就当是我想摆脱这种人情负担…………我什么也不会，也什么都没有，我怎么……”砚寒清喃喃说着，边说边意识到自己这番话语显露出来的阴暗和自私。

可如果北冥缜看到他这样丑陋的心思，能有半点退却，也不枉费他开这个口。

“你有。”北冥缜斩钉截铁。

“什么？”砚寒清抬起头，疑惑地看他。

“让我住进里面。”北冥缜指着砚寒清左胸口。

砚寒清觉得被北冥缜指着的地方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疼痛在蔓延，他垂下视线，抓住北冥缜的手放下。

“我和你不是一个世界……”

“那我就走去你的世界。”北冥缜毫不犹豫答道。

“你太顽固了，我跟你说不通。”砚寒清叹了一口气，松开北冥缜往回走。他没有看北冥缜的表情，也不许自己回头。他害怕看到北冥缜坚定的眼神和固执的神情。

他脚步飞快地走回了宴席，猛然撞上横向走过来的人。

“抱歉！您没事吧。”砚寒清急忙道歉，定睛看到北冥异那张笑脸。

“没事。”北冥异扶着他，“砚先生，我父亲正好在找您。跟我来吧。”

砚寒清愣了愣，他完全想不到为什么董事长会想要找他这种无名小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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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4)

27樓發表於: 2021-12-14 0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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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2.11 【缜砚】非比寻常（北冥缜x砚寒清/现代架空/长篇 ..

53.

刚才跟北冥缜说那一段无情无义的话已经花去砚寒清很多力气，现在被北冥异拉着走向主桌，他浑身都紧绷起来。

“真的要谢谢先生当年帮我找回缜儿。”董事长笑着和砚寒清握手，在他腕间轻拍了一下。

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董事长，砚寒清感觉他仍然跟几年前一样意气风发，虽对待年轻人没有什么架子，仍是油然而生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

不过更让砚寒清在意的是——董事长居然记得当年他找回北冥缜的事情。

砚寒清微笑回他：“董事长您客气了。”

“听说你在缜儿的部门吧，他还年轻，你可要好好帮他。”董事长笑着，又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腕。“缜儿平时做事急躁，性子也直。我听欲星移说你性格温和，那正好和缜儿相抵了。”

砚寒清听得清楚董事长的话，却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只会木然地点头。

如果董事长知道他刚刚才对他的宝贝儿子说了一些伤人的话，现在还会说出这样的期望吗。

人群中又走出来一名女士，朝着砚寒清走过来。

砚寒清转头看了看。那名女士面容清丽，穿着低调奢华，举手投足间气质淡雅。

她快步走过来，轻轻拉住砚寒清，眼神恳切地道谢：“砚先生，真的太谢谢您了。如果不是您，缜儿哪有今天……”

“夫人您严重了……”砚寒清听了这话，难免觉得惶恐。

董事长揽住那位女士的肩膀。“好了夫人。刚才我已经向砚先生谢过了。”

看来这位女士是北冥缜的母亲。

砚寒清觉得自己一直注视这位女士显得不礼貌，但他第一反应是感觉北冥缜长得更像北冥封宇一些。

曾经能把北冥缜找回来也只能算是歪打正着，他哪有那么伟大。

转念他想到，自己现在还真没什么资格去想关于北冥缜的事情。倘若这对父母知道面前这个人有可能把他儿子引向歧路，他不能想象他们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泰然处之。

关于当年种种细节他的记忆比较模糊，只记得后来欲星移确实有和他说过，走失孩子的父亲非常想见他。

他当时似乎没见，所以对董事长才没有更早的记忆。

砚寒清在那一刻忽然渐渐想起一些回忆里不愿意触碰的事情。

彼时他刚从和父亲剑拔弩张的气氛中逃出来，对“父亲”这个词十分敏感。虽然他的理性知道别人的父亲无功无过，但少年人叛逆坚硬的心横扫一切，那时他什么也不在乎，只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因此就婉拒了那次见面。

董事长跟砚寒清聊了聊公司和工作的事情，又说了一阵家常话。

中途北冥异说有事和砚寒清谈谈，这才结束了聊天。

看北冥异微笑中略带严肃的表情。砚寒清察觉他可能是真的有事。

毕竟他昨晚刚给北冥异发了黑巷子还有纸条照片。

果然，北冥异把他拉到角落压低声音说道：“你昨天发的那个巷子照片，我找附近的人调了监控，发现那人确实极有可能就是那名外卖员。”

“还有那张纸条，没有手写字迹就基本没有什么价值。但是你可以好好想一想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砚寒清仔细思索了一番。

【小心身边的人。】

按之前的经验来看，骚扰者其实常常耍这种玩弄人心的把戏。他身边人太多，总不可能警惕每一个人。

骚扰者很大可能是又想让他心烦意乱。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砚寒清心底没多大感觉。骚扰电话和短信几乎从他的手机上灭绝了，现在突然出现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不知道代表什么。

“可能是想让我小心谁吧。”

砚寒清继续问：“那外卖员的下落呢？”

“逃到监控之外了，之后调了其他街道都没见类似的人影。”北冥异说起正事来，笑容就少了点，“但是至少能说明那巷子附近是有什么东西。”

砚寒清点点头，本来漫无目的地盯着宴客厅，却在偶然看见北冥缜从后花园进来后收回了视线。

“如果有什么能帮上忙的，还请警官及时联系我。”

和北冥异草草告别后，砚寒清走回原来的席位，就看到欲星移好整以暇坐在座位上。

“时间有点晚了，我明天还要出差，老师，先告辞了。”

欲星移转头看他，轻笑道：“怎么了，看起来心情比刚才还不好。”

砚寒清嘴角弯了一下，回答他：“您的错觉吧。我可能是工作有点累。”

他才不累，只是觉得负罪。

欲星移起身，跟其他人说自己也先走了。于是顺路就让砚寒清开车到他家。

“老师，谢谢您今天给买的衣服，稍后我转账，您回去小心。”小路的两边灯光明亮，在砚寒清侧脸投下阴影。

“转了我也不收。”

“您膝下无子女，还是攒点钱养老。”

欲星移靠在车边笑：“我不缺钱，你这张嘴也是真不饶人。”

“抱歉。我是诚心建议。”

“你回去也小心点。”欲星移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没说多余的话，转身回到驾驶位启动车辆离开。

砚寒清站在原地目送欲星移的车辆消失在夜幕中。等周围只剩风擦过树叶的声音时，他脚步方向一转，走向另一边蜿蜒小径。

他远远看见有几位青年在小路上夜跑。

莫名想起之前他为了见心理医生来到这附近，最后发现自己被耍了心情十分糟糕，再加上肠胃病还犯了于是狼狈地坐在路边，没想到能偶遇慢跑的北冥缜，还被他带回家吃到他亲手煮的面条。

那天直到现在实际上时间没过多久。砚寒清却没来由怀念他和北冥缜之间微妙的距离感，至少彼此还算相安无事。然而记不起是从哪一刻起，距离感变得似有若无。北冥缜的话语和行为越来越直白，他也在这段关系中陷得越来越深。

可他完全没有后悔认识北冥缜的念头，也无法否认自己想越过距离感触碰北冥缜。

如果不是北冥缜，他可能要花更多时间才能从骚扰者的阴影之下走出，他可能不知道自己还值得被关心，也可能活了大半辈子不知道被毫无道理地偏爱是什么感觉。

这荒谬偏爱的来源，正是那名小他十岁左右的年轻人。

他不知道这种感觉对别人来说价值多大，但是足以让他贫瘠的生活变得不只剩下冷暖炎凉。

砚寒清想不通，一个事业刚有起色且前途一片光明的青年人，心里为什么能装下如此专注的喜爱，眼神为什么能那么坚定。

他20岁出头的时候只会闷在图书馆和实验室，偶尔就不着边际思考生命的意义。

也许像北冥缜那样是正常的。

像他这样一步也踏不出的人才是不正常的。

砚寒清捏紧了拳头，打向旁边的树干，摇摇欲坠的枯叶从树上落下几片。

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很清醒。

他清醒地知道自己喜欢北冥缜。也羡慕他，嫉妒他。羡慕他毫无保留地喜欢别人，嫉妒他不知从何而来的坚定。

砚寒清沉默了一会，慢慢把手上蹭到的树皮擦掉，忽然有些想笑。

他这是决绝把人推开了，又在这里自艾自怜搞得像受害者一样。

远处传来车驶过的声音。砚寒清很快就辨认出那是北冥缜的车，驾驶位上是之前见过面的司机先生，北冥缜可能在后座，但后座的窗户比较暗，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车子开进了地下停车场。

砚寒清的心跳声在寂静的树下响彻耳边。他的脚步沉重得走不动，胸口因为过快的心跳喘不过气来。他出神地想，这地方是真宜居，晚上几乎没有噪音。

北冥缜买房还很会看地段。

砚寒清又站在原地很久，甚至夜跑的青年都已经结束活动回家。

凝滞的脚步总算轻了些，砚寒清转头回到那栋楼里，按了12楼的电梯上去。他在空旷的电梯里发着呆，思考着自己今后可以慢慢一点一点从北冥缜身边撤离。

北冥缜给的已经太多了，如若连热烈的感情也毫无保留给他。

他无法面对，无法偿还。

电梯门开启，砚寒清走出来，忽然停下脚步。

他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靠在他家门口，那个人本来低着头若有所思，却在察觉他的到来后转过身面对他。

砚寒清掏出口袋里的钥匙，和他擦身而过。

可门把还没碰到，就被那个人大力拉进怀里。

“经理！”砚寒清抬手要挡住北冥缜的手臂，却被顺势搂得更紧，两个身体毫无缝隙地镶嵌在一起。砚寒清听到自己胸腔里惊人的颤鸣声，忍不住挣扎起来。

“我现在什么也不是，我是北冥缜。请叫我的名字。”

砚寒清似乎在这段话里听见了哽咽声，手不由得垂了下去。

北冥缜抬起一只手轻抚砚寒清栗色的头发，“你只当我是一个纯粹的人，任何身份，年龄，性别相关的东西都忘掉。”

“正因为我当你是纯粹的人，才不可能忘掉那些东西……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砚寒清低声说着，伸手去推北冥缜，可是当碰到北冥缜颤抖的身体，他的手就瞬间变得无力起来。

“不可能……你明明喜欢我。”

砚寒清微愣，他想北冥缜后来一定是喝了不少酒，他是第一次听见他这样脆弱的语气。

“你喜欢我。”北冥缜在他耳边喃喃说着，仿佛一句无法抵抗的咒语。

砚寒清心如磐石，低声回他：“我不喜欢。”

话音刚落，北冥缜松开怀抱，双手却仍紧抓着砚寒清的肩膀，逼他与自己对视。“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

砚寒清紧盯着北冥缜通红的双眼，开口一字一句说道：“我不喜欢。”

北冥缜对这句话没有半点反应，只冷硬说道：“我没听见。”

“我不喜欢你。”

“我不理解你的话。”

“我不喜欢你！”砚寒清是被逼急了反而越挫越勇的人，他伸手扯过北冥缜的领带，把他拉了过来，靠近他耳边仔细又说了一遍：“我不喜欢你，听见了吗？”

砚寒清很快松手，领带凌乱地搭在北冥缜胸前。

“我听见了。可你为什么哭。”

54.

“你先看看自己什么样吧。”

砚寒清的眼泪只是在眼眶里徘徊，而北冥缜是实打实的，他的眼泪滑过面颊，重重砸在地上，引起他心底一片轰动。

砚寒清错愕地愣在原地。

他在想凭什么这样好的人在为他落泪，为他这种人……

他见过北冥缜在总公司被更高一头的人训斥得一无是处，见过他为完成工作通宵加班，见过他刚进来被下属联合排挤，可北冥缜从来没皱半点眉头，他是从容的。

现在却为了他在这里难过？

凭什么？

砚寒清的心如刺刀插入一般疼，疼得全身每一个器官都在哭泣。若是北冥缜能像平时一样从容，他也不会像现在这么疼。

疼到他不管不顾伸手把北冥缜揽进怀里，让胸口贴着胸口，企图减轻那份疼痛。他轻拍北冥缜一直颤抖不已的身体，松开怀抱来低头去帮他擦掉泪痕。

北冥缜惊愕地睁着眼睛，眼泪越流越多，只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砚寒清徒劳地拿手背帮他擦脸，泪眼婆娑间才恍惚醒悟，相比自己，北冥缜还是年轻至极，他所承担的情感是会超出负荷的。他之前一直是自己擅自接受北冥缜的接近，又擅自以为自己清醒了想离开。

他从没好好看过北冥缜。

他三十好几的年龄都尚且为这感情辗转难眠，更不用说北冥缜。

他不能因为自己年长便欺负他。

心底筑起的城墙被那样不讲道理的泪水冲刷得摇摇欲坠。砚寒清靠过去，像很多次想象中那样去触碰北冥缜。

他完全高估自己的忍耐力，理性在此刻决堤。

他缓慢靠近去吻北冥缜的泪痕，用嘴唇一点一点去感受北冥缜的温度。

咸且有些苦的泪水在舌尖温热地晕开，砚寒清顿了顿，再低头往下，去亲北冥缜的冰冷的嘴唇。

北冥缜很快张开嘴，舌尖毫不犹豫席卷过来。砚寒清的背重重撞到门上，一瞬间难以呼吸。

但他感觉那比起心里的痛，那点碰撞不值一提。而且这点痛也是他应得的。

他双手捧着北冥缜的脸，用力地吻他，想让那眼泪停下，可唇齿交融到最后，他也已经分不清脸上是谁的液体。

嘴唇分开后，他们额头相互抵着，沉默了半天。

“回去吧。”北冥缜声音沙哑着打破僵局，“明天不是要出差吗。”

砚寒清点头，看着北冥缜红肿的双眼，心底升起挫败感——他从来无法像北冥缜那样坚定，连想离开他的心都无法坚定。

他看见北冥缜慌乱的模样，自己就更加慌乱。他注定是个失败者。

北冥缜垂下眼睛，“等过几天你回来。我们再坐下，好好谈谈。”话音刚落，他就从砚寒清口袋里拿出钥匙来帮他打开门。

北冥缜转头看他，“进去吧。”

砚寒清一动不动站着，“你先回去。”

“你先进去。”

“我比你大，你就不能听听我的？”砚寒清没什么底气地反击回去。

北冥缜愣了愣，扶着门把的手松开了，转身去开对面的门。他转身看了看站在远处的砚寒清。

砚寒清直直望着他，声音同样沙哑：“进去吧。”

咔嗒——门关上的声音在走廊间回荡。这一次北冥缜十分干脆。

砚寒清回到家，失神地收拾了一下行李，最后把行李箱拉上时，眼皮已经肿痛得抬不起来。

强撑精神去洗澡，躺到床上已经凌晨两点。因为心情大起大落，砚寒清倍感疲惫。可闭上眼想起自己做了那样出格且大逆不道之事，他又觉得难以入眠。

这次出差地离本市不远，9点半坐上高铁仅需2个小时就到达了。砚寒清在车上忍不住睡了过去，快下车时还是同事把他喊醒的。

拉着行李箱下了车，同事还在担心他。“砚哥，你看起来精神状态不太好。”

砚寒清打了个呵欠，“昨晚熬夜了……等会去酒店再睡会就好了。”

“那你好好睡一觉，下午一定要打起精神了。”另一个同事无奈地笑笑。

砚寒清看到前面引路的同事口袋边露着半块手机，拉住他提醒：“小心你的手机，别被人摸走了或者掉了。”

“哦！谢谢砚哥啊，这我命根子，不能丢了。”

55.

在酒店睡到了下午两点，砚寒清的精神总算是恢复了不少。同住的同事给他发了消息问他想吃什么，等会帮忙带回来。

砚寒清打了几行字发过去。下床收拾行李，看到折叠好的领带，便出神地回想起昨晚的事情。

他觉得自己从下定决心到缴械投降居然花了不到一天时间，非常可笑。

尽管不免责备自己的薄弱意志，可他没有后悔自己那么做。

他只后悔让北冥缜流泪。

清醒后回想细节，与其说他高估自己的决心，不如说他低估了北冥缜的心。

他之前不敢看清楚，甚至不敢正视那份情意。现在虽然也仍然胆怯，仍然不知道他们彼此之间何去何从，但至少，砚寒清知道自己不想看北冥缜受伤成那样。

他没料到看见北冥缜流泪的痛苦远远大于他选择离开北冥缜的痛苦，自己难以承受这样的情绪，于是他伸手了。

欲星移或许说得对——他太爱自己了。因为太爱自己，所以无法面对又无法忍受，因为太爱自己，发展得里外不是人。

承认他爱自己，比承认爱北冥缜轻松太多。

砚寒清愣了愣，发觉自己真是疯得不轻。他昨天刚对着北冥缜大喊不喜欢他，现在居然在这里思考爱？

今早他还没出发，洗漱好才发现手机里多了一条北冥缜发来的信息。

【我送你去车站吧。】

是凌晨4点多发来的。砚寒清看了看此时指向7的挂钟，快速回复他。

【不用了，你好好休息，如果坚持送的话我真的会生气。】

北冥缜当真就听了他的话，没有出现在门外。

砚寒清严词拒绝了，可他内心其实很想看看北冥缜的脸，看他眼睛还红不红，看他还是不是伤心的模样。

但他料想到自己一旦看见北冥缜，定会生出某种不舍的情绪。

作为项目带头人，砚寒清泡在工作和各种对接谈话中，在F城勤勤恳恳熬了过四天。中途他没有和北冥缜联系过，北冥缜也没有给他发来消息。

最后一晚上砚寒清脱掉西装外套，松开衬衣扣子换上舒适的服装。F城有个出了名的海滩，风景美，海鲜也美。大家都约好了最后一晚去放松放松。

临海有个本地人开的酒馆，砚寒清选了个露天的位置坐下。他没有其他同事跑去海边玩的兴致，但是乐意看看黄昏时的海。这个位置侧过身就能看到海边的大部分全貌。

有一个同事水土不服，这几天虚弱得很，只能跟着砚寒清坐在酒馆边。

“好不容易可以玩了……你说我身体怎么不争气。”这个同事叫杨英，比他年轻很多，进公司也就2年左右。

“玩的机会还是很多的。还是先小心身体吧。”砚寒清喝了一口果酒，转头去看远处忙着拍照的同事们。

杨英趴在桌上懒洋洋开口：“砚哥，你说我还能喝酒吗？”

砚寒清看了杨英一眼，“应该不能。你酒品怎么样自己知道吧，上周在新人聚餐里闹的笑话我还是记得的。”

杨英一副垂死挣扎的模样：“果酒没事吧！”

“你还是小心点身体。上吐下泻还不够吗？”砚寒清无奈轻笑，伸手把酒瓶拿开。

“唉，砚哥你老叫我小心小心。”杨英叹了口气又趴回去。

砚寒清笑了笑，视线投向天海相接之处。

杨英本想抬头再和砚寒清聊点别的，却见他望着远处，脸色忽然变得十分严肃。

“怎么了，砚哥？谁落水了？”杨英跟着他看向海边，但是只见到欢乐的人群。

“没事。”砚寒清拿起桌上的手机，“你在这里好好坐着。”

砚寒清转身走出座位，离开酒馆。打开手机立刻就拨通一个号码。

电话里的等待音响了很久，每拉长一次，砚寒清心脏就多慢一拍。

他怎么会没有想到——

【小心身边的人】

如果这张纸条不是叫他警惕身边的人，而是叫他“小心”身边的人，和他叫杨英小心手机被落下，小心身体的这些“小心”是一个意思的话。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砚寒清屏息，挂了电话继续拨。

他不想那么神经质，但是万一，骚扰者的意思是后者。

他能对他身边的人做出什么事情来。

砚寒清刚才莫名其妙觉得心慌，本来觉得这几天和北冥缜暂时不联系是给彼此冷静下来的机会，现在他却觉得这件事有些反常了。

他相信生活是可以正常过下去，但是谁也不知道走在路上会不会遇见疯子，被疯子一下子搅乱还算平静的生活。

砚寒清手握成拳紧紧抵在唇边，在角落来回踱步。他希望北冥缜只是在加班或者开会没注意到手机。

可打了很多次，仍然无人接听。

砚寒清深呼吸，又拨了另一个号码。

“喂，砚哥，怎么了？”

“小泉，经理在干嘛呢？”

“啊……今天经理派我到在总公司这里处理人才推荐的事情，我没跟在他身边，不过看日程安排的话，经理这个时候应该已经下班了。砚哥有什么事吗？”

“没事。”

砚寒清匆匆挂了电话，只觉得浑身血液仿佛在倒流。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迅速点开北冥异的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砚先生，有什么事？”

“你知道经理在哪吗？”

“不知道，好几天没见了。三哥怎么了？”

砚寒清把关于纸条的猜想说给北冥异听。

北冥异沉默了一下，“让你小心身边的人。身边的人就一定是三哥？”

砚寒清一愣。

“你身边除了我哥没别人了吗？”

砚寒清后知后觉想起林尚明这个学弟，但很快又否定了。因为他刚才还接到林尚明发过来的微信消息。

北冥异又说道：“我给他打电话问问。”

砚寒清感觉北冥异刚才反问句的重点有点诡异，心下憋了一股气，说话间语气都带了些强硬：“不用打电话了，我刚才打了一直没人接。你还是去他家看看。”

电话挂断后，砚寒清六神无主抓着手机，迷茫地望向远处的渔灯。

他不想杞人忧天。

过了好一阵，手机忽然震动起来，砚寒清看也没看瞬间就点了接通放在耳边。“喂，他怎么样了。”

“砚寒清，你怎么样了？”

是北冥缜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

砚寒清一瞬间总算松了口气，脱力地靠在一旁半人高的石头边。“经理怎么不接电话？”

北冥缜听见砚寒清的声音，也是松了口气，“抱歉，我刚才去浴室没拿进去，出来才看到你打了十几次电话过来。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没事。”下意识又说了没事，砚寒清愣了愣。

他不知道怎么和北冥缜解释纸条的事情，他也不想北冥缜再被卷进来，因此无法把自己的担心说给对方。

没想到这么多天来，第一次联系是因为这荒唐的关心。

砚寒清在电话这头无声苦笑，怕他进一步追问，于是开口转移话题：“我明天回去。”

北冥缜在电话里那头嗯了一声，“我每天都在算时间。”

砚寒清听了这话，忽然沉默起来。

“明天周六，我去车站接你。”

“除了我，加上其他同事一共有5个人，经理要都接了？”

“他们坐另一辆车。我和你一辆。”

北冥缜缱绻的话语被无形的信号送到耳边，砚寒清抓紧了手机，忍不住轻轻皱起眉头，“真的吗？你又擅自安排？”

北冥缜低声问道：“这次再坚持也要生气吗。”

砚寒清看了一眼刚才的酒馆，同事们都已经回到座位上喝酒聊天，他无奈地笑笑，“这样不会太明显吗，为什么我有那个荣幸和领导单独一辆车？”

“你的资历在他们之上。”

这个理由，未免太过牵强。

然而没想到第二天到站后，同事们都主动把砚寒清推到北冥缜所在的那辆车。“砚哥，您先请。您请。”

谄媚完了，他们赶紧拔腿上了另一辆车，似乎生怕砚寒清过来占了他们的位置。

砚寒清无奈地摇摇头，转身把行李放在后备箱。驾驶座上坐着之前的专属司机，砚寒清走到后座，犹豫了一下打开门，看见北冥缜已经坐在里面。

他望过来的眼神，相比之前多了许多东西。

砚寒清很快坐进座位，收手把车门关好。

刚才坐进来的时候没控制好力度，直接和北冥缜的腿碰到了一起，现在砚寒清想坐开一些，但又怕显得自己事事在意。

他忽然发现这几天冷静期毫无用处，当他实实在在意识到北冥缜就坐在自己身边，之前做的心理建设都如同见了狂风的沙子，飞得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除了刚才开门那一刻的眼神接触，后来北冥缜都没有动作，他只是靠着椅背，视线越过副驾驶座位直视前路。

砚寒清也一言不发，偏头去看路边的风景。

高铁站距离他们的住处只有15分钟车程。

砚寒清拿着行李和北冥缜坐电梯上楼。

他忽然想起这几天自己在酒店房间随便用酒店提供的肥皂洗衣服，用酒店提供的洗浴用品洗头洗澡。那股粗糙的香精味会不会太明显。

有了这种想法，砚寒清便慢北冥缜一步。

北冥缜回过头看他，伸手过来帮忙拿行李？

“开门吧。”

砚寒清拿出钥匙来，清脆的金属块碰击在一起，敲得人提神醒脑。

他抓着门把，回头问北冥缜：“是该谈谈了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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