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4 【鐵競】從開始到現在（鐵骕求衣X競日孤鳴）| 九脈峰| 金光論壇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3.04 【鐵競】從開始到現在（鐵骕求衣X競日孤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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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rkmon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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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2)

20樓發表於: 2018-04-16 14:1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第18章

兩人身影一前一後出現在醫院裡，只見齊軻站在手術室外，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他焦急地盯著那盞紅燈，左右來回踱步。
直到競日孤鳴走上前去，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頭，他的情緒一瞬崩塌，再也忍耐不住，撲進競日孤鳴懷裡，大聲哭了起來。
“怎麼辦，孤鳴大哥，我很怕……爺爺他會不會……”
御兵韜本以為按競日孤鳴過往迂回的作風應該會多安慰齊軻兩句，卻沒想到齊軻的話音剛落，便聽他歎息一聲，問道，“你想聽實話嗎？”
不待齊軻回應，他又緊接著說道，“你的爺爺，怕是撐不過今晚了。”
御兵韜蹙直濃眉，眼神複雜地看著因為競日孤鳴的話而哭得更凶的齊軻。
競日孤鳴這是在以最快的速度擊潰齊軻的心防，將齊軻心底的負面情緒徹底引發。
御兵韜垂在身側的左手緊攥成拳，眼見競日孤鳴用著他最熟悉不過的溫柔語氣安撫痛哭抽噎的齊軻，然後毫不遲疑地拋出了陷阱，“你想救爺爺嗎？”
他就站在競日孤鳴身旁，距離很近，足夠他觀察清楚競日孤鳴臉上每一刻的表情，然而他依舊未能看出作假之處，卻又深知競日孤鳴對齊軻的溫聲細語，都只是為了引誘齊軻進入當鋪典當，一步步墮入黑暗的深淵。
也許他曾經誤判，但在這種關鍵時刻，競日孤鳴用的手段根本沒有遮掩自己的目的，不知是怎樣的善覺人心，懂得把握時機攻陷人心，也不知究竟是怎樣練就如此完美的面孔、語氣、動作，才會讓人摸不准真與假的比例，不敢草率下定決斷。
御兵韜目光逐漸冷透，不久前他才認為自己已經打破對方的防線，可眼前真實卻又虛假的景象令他渾身發寒。
身在局中之人，以自身為餌，意圖蒙蔽獵物的雙眼，到頭來卻發現一直攔在那張面孔前的濃霧實則從未散開。
競日孤鳴的巧言殷語仍舊清晰地回蕩在他的耳畔，殊不知，或許他就是第一個齊軻。
“你怎樣了？”忽然，熟悉的醇和聲響起，與此同時，他的手腕被人拽了一下，堪堪避開了從身後急急奔來，直接跑進手術室的護士們。
“怎樣愣神到擋在路中央，險些被人撞了都不知道？”競日孤鳴話語裡帶著些許責備之意，而後無奈地笑問道，“在想什麼？原來你也會發呆嗎？”
見御兵韜不答話，而是垂眼望向自己握在他腕上的手，競日孤鳴內心不由生疑，手沒鬆開，卻是又多握緊了一分，這才發覺御兵韜手上的溫度似乎有些低，便關懷問道，“手為什麼這麼冷？”
御兵韜依然沒有回答他的話，手掌突然一轉，反握住了競日孤鳴的手腕，用勁掐牢，視線隨即投向頹坐在長椅上，一邊哭一邊抹眼淚，努力想止住哭聲卻屢屢失敗的齊軻。
“他哭得太厲害了，不急，讓他再歇一會兒，我今晚的話太重，若是一味急取，反而會壞——”
競日孤鳴解釋的話還未說完，御兵韜便沉著聲截斷道，“你的話，有多少是真？”
他們的對話只有彼此能聽得見，從出口的那一刻起就隔絕了週邊的干擾，競日孤鳴聽得清御兵韜話裡滿含質問，也看得清他臉上神情較之以往更顯沉厲。
他足足愣了數秒，才反應過來御兵韜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真相是什麼，我也不知道啊。”競日孤鳴最終在御兵韜鋒利的目光下緩聲輕歎，淡漠的語聲中攜著一抹似有若無的嘲意，“不是真相究竟是什麼，是你願意相信什麼，真相就是什麼。”說完，他突然抬起手，伸到御兵韜手背上方，指尖猶豫著動了一下，仿佛在一瞬間彎了下去，即刻便要握住御兵韜的手。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御兵韜的時候，他的眼神忽然變得古怪，另一隻被御兵韜握住的手已經巧妙地掙開了御兵韜的鉗制，他的雙手全都收了回去。
“你若是真正不喜歡這樣的場面，不必勉強自己，回當鋪去吧，”競日孤鳴沒有再看御兵韜一眼，抬步走向已經稍微平靜下來的齊軻之前，低聲扔下了一句話，“回去起好合同，我很快就會帶他回到當鋪。”
御兵韜沒有聽從他的話立刻離開，而是回身看向通往醫院大門的方向，凜下聲道，“白者已經到了。”
“無妨，元邪皇在這裡動了手腳，白者一時半會兒還進不來。”競日孤鳴頭也不回，輕描淡寫一句，徑直傳入御兵韜耳中。
他不再理會御兵韜，走到齊軻的身邊。
齊軻正垂著腦袋，抽泣著責怪自己，“……怎麼會這樣，爺爺他明明之前狀態還很穩定的，是不是因為他知道我被禁賽，對我很失望才、才……我對不起爺爺，我辜負了他對我的期望！是我害死了他，是我害死了爺爺……”
競日孤鳴漠然瞧著，並未出聲阻攔齊軻的自責。
越是自責，彙聚在齊軻身上的黑暗能量就會越來越多。
而齊軻所言，冥冥之中的天意不過是他暗中帶去齊軻被禁賽的消息，加快了齊軻爺爺病情惡化的時間罷了。
元邪皇讓他儘快動手，當鋪任務的執行者雖然不能隨意更改非當鋪客戶的生死，卻能在有限的條件下，耍一些小手段，推動這些人的既定結局。
齊軻心中逐漸充滿了絕望，當感覺到競日孤鳴回到自己的身邊，他立刻想起了先前競日孤鳴問他的那句話，他連忙抬起頭，抓住了競日孤鳴的手臂，仿佛溺水者找到了救命的稻草，“孤鳴大哥，我該怎麼辦？我不想爺爺這麼快就離開我！”
“你知道我做的行當有一些特殊，你不怕我。”競日孤鳴的話提醒了齊軻曾在他身上見過的一些匪夷所思，仿佛他擁有特殊能力的事情。
齊軻連連點頭道，“你剛才問我想不想救我爺爺，你有什麼辦法嗎？我該怎麼做？”
“看你這樣痛苦，我心裡也真不好受，”競日孤鳴歎息道，“但是眼下只有你進入當鋪，我才能幫到你。”
“可是我現在一無所有……”齊軻抱住自己的腦袋，痛苦地說道，“我沒有什麼可以典當的……”
他現在不僅聲名狼藉，還身無分文，公司已經和他解約，更是設下圈套，要求他支付巨額的違約金，他欠下了一屁股的債。
“你忘了嗎？我曾經說過，當鋪可以收取無形的典當品，快樂、悲傷、仇恨、親情、友情、愛情，諸如此類的無形之物，只要價值足夠，都可以典當。”競日孤鳴說著停頓了一下，佯裝思索，片刻之後才又接道，“現在能解你燃眉之急的，應該是親情，你對你爺爺的親情。”
“可是、可是我就爺爺這麼一個親人了，”齊軻神色猶豫，不舍地說，“他是我生存奮鬥的唯一動力。”
競日孤鳴輕輕歎了一聲，惋惜道，“但他現在就快要過世了，想要有所得，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你的願望不小，需要有足夠價值的東西典當，可惜我不是當鋪真正的掌權人，我很想幫你，但我不能違背當鋪規定，做賠本生意，真不住。”
他見齊軻仍然猶疑不決，卻也不著急，緩緩說了一句，“你可以好好考慮，還有時間。”
齊軻聽他提起“時間”一詞，頓時變得更加著急，“沒有了！我、我不能再浪費時間，你說過爺爺他撐不了多久了，我當！只要能讓爺爺活下來！我什麼事都願意做！”
“那……事不宜遲，我們走吧。”競日孤鳴臉上露出足以安撫人心的笑容，他一邊說著一邊朝齊軻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齊軻眼神驟變堅定，也慢慢向他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他的手即將握住競日孤鳴之際，忽然身後傳來一聲嗓音清亮溫朗的急喝。
“——不能去！”
身穿白大褂的史精忠腳步匆忙地朝齊軻跑來。
“精忠大哥，你怎麼會在這裡？”齊軻訝異道。
“這不重要，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聽我的，不要去！”史精忠來到齊軻面前，一把將他拽到自己的身後，護住他，隨後面朝著競日孤鳴，冷聲道，“收手吧！他不會去的！”
“沒有人強迫他，一切可都是他自願的。”競日孤鳴緩步走回御兵韜身側，和他一同與史精忠對峙而立，漫聲說道，“當鋪做生意，向來皆是你情我願。”
“對啊，精忠大哥你不要擔心，孤鳴大哥是好人，他在幫我，”齊軻連忙替競日孤鳴解釋，“現在只有他能救我爺爺，我是自願要和他去當鋪做交易，典當親情，你不要怪他。”
“還是，你們也能幫他留住他爺爺的命嗎？”此時，競日孤鳴又徐徐嘲弄一句。
齊軻立即轉過頭看著史精忠，滿眼期待。
史精忠卻搖了搖頭，道，“齊軻，你聽我說，每個人的生死自有天定，你爺爺去世之後，我會為他祈禱。”
天使能夠對抗黑暗勢力，卻最忌諱也不能夠做出任何違逆天道迴圈之事。
齊軻聽了史精忠的話，垂頭喪氣道，“不，我不要爺爺現在就離開我。”他說完，兩眼又閃出希冀的光芒，直直看向競日孤鳴，激動地說道，“孤鳴大哥能幫我，他說能幫我救回爺爺，他不會騙我的，我相信他！”
“齊軻！你爺爺肯定不希望看到你為了他典當親情！”史精忠痛心疾首地勸說道，“你真的捨得出賣你和你爺爺之間的感情嗎？”
“我……”齊軻的目光裡再次出現了動搖，史精忠的話沒有錯，也擊中了他的軟肋，他確實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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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2)

21樓發表於: 2018-04-16 1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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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齊軻，你還記得你爺爺的心願嗎？他很希望看見你拿下全國冠軍，”競日孤鳴在此時開口說道，“只要你願意典當，我可以讓你重回賽場，拿回原本屬於你的東西——榮耀、金錢，只要你想，當鋪都可以給你，當鋪還能夠想辦法延長你爺爺的壽命，讓你們爺孫再聚天倫，讓他親眼看見你是如何實現他的心願，讓他為你感到驕傲和自豪。”
“你說的都是真的嗎？”齊軻瞪大了眼睛，驚喜地追問，“真的可以嗎？你能讓我回去比賽？還可以讓我爺爺再活得久一點，不是植物人，是真的康復嗎？直到他看見我拿到冠軍？”
“不錯，”競日孤鳴微微點了頭，說道，“但這也是價值很大的願望，我將它贈送給你，時限是半年。”
“好！”齊軻不再猶豫，“半年也好！我已經好久沒有和爺爺說話了，我一直想有一天能再和他說說話，我和你去當鋪！現在就去！”
說完，他用力掙開史精忠的手，向競日孤鳴走去。
史精忠立即想要上前攔人，但他身形方動，就被突然閃身至他跟前的御兵韜攔下，眼看齊軻越走越遠，他急得高聲斥誡，“這是違逆天理的事情，破壞自然法則，會遭反噬！”
競日孤鳴握住齊軻的手，看了史精忠一眼，隨即向面帶疑慮的齊軻耐心地解答他心中的疑問，“他說的沒錯，這是冒天下之大不韙的做法，你要想清楚，是否真的願意承擔一切後果。”
齊軻還沒有真正握緊競日孤鳴的手，他回頭看了看史精忠，又轉回頭，看著競日孤鳴臉上充滿鼓勵的笑容，最終咬了咬牙，將競日孤鳴的手握緊，對史精忠說道，“對不起，精忠大哥，我知道你都是為我好，我很感謝你為我著想，但是我已經想清楚我現在要的是什麼，我決定好了，希望你也能尊重我的選擇。”
他的話音落下，便不再看史精忠的方向，而是跟著競日孤鳴，踏入憑空出現的黑色渦流之中。
史精忠怒然揚手，疾步上前，雙手釋出聖光，意欲在這最後一刻動手搶人，卻被御兵韜纏住腳步，無法順利脫身。
“御先生！你真的要一條路走到黑？！”史精忠忿聲喝道，“你的義妹、兄弟、徒弟他們全都在等你回頭，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御兵韜並未言語，凝神防備，沉著應對，牢牢封堵住史精忠的行動。
他只需要搶得一瞬之機，競日孤鳴那方已然默契地加快步伐，轉眼便帶著齊軻從醫院的走廊上消失了。
史精忠憤然瞪著御兵韜，“你們真是罪無可恕！你無藥可救！”說完，他舉起手，聖光即將毫不留情地沖御兵韜劈下。
卻在下一刻，只見御兵韜開口，無聲的一句話適時地傳入史精忠耳內。
史精忠手中聖光及時收住，臉上的憤怒瞬即化消，轉為錯愕，同樣無聲回應，“這是墨者密令，你是……”
“你的師尊有九個同梯，稱為‘九算’，九算之中，若要論武，我掄元。”御兵韜定聲說道，目光堅銳，毫無半點黑暗汙綴。
“——你是二師叔？”史精忠訝異道。
御兵韜旋即點頭，“看來你確實是下任矩子。”
……
尚賢宮大殿之內，九隻色彩各異的簾幕垂地而置，中央擺放著一把雕工簡樸的木椅。
隨著御兵韜的腳步聲落進殿中，第二張橙色簾幕亮起了燈，御兵韜緩步走到簾幕之後，沉身落座。
跟在他身後走進大殿的史精忠則走到中間的木椅面前，伸手按在椅子上方的空氣裡，只見空間霎時移轉，一名發色銀綠，身著青色風衣的男子憑空而現，端坐在那把木椅上，神色淡涼，仿若覆著薄冰的鳳眸瞥向正對他露出尊敬之態的史精忠，淺色唇角微動，冷淡地喚了一聲，“俏如來。”
他念的是史精忠在白者陣營中慣用的稱號。
“你向九算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我也逼出了二師叔的臥底身份。”史精忠回答道。
默蒼離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只道，“說你的判斷。”
“自從師尊提過，與元邪皇陣營有所牽連的人員之中安插了我們的暗樁，讓我伺機而作，很明顯，物件不是當鋪的客戶，就是當鋪現今的管理者，我已經確定競日孤鳴不是，其餘相關的客戶我曾暗中接觸，根據種種跡象，尚可排除大部分人，御先生嫌疑最大，但他每一筆生意都不會出差錯，上次根據師尊提供的資訊，我們前往教堂埋伏，也與御先生交過手，在他的身上，我沒有看見真正要和我們對抗的殺意。”
“單憑這一點？”默蒼離微微蹙了眉心，似是有所不滿。
“不是只有這一點，”史精忠繼續解釋道，“他是因為朋友被競日孤鳴掌控，不得不進入當鋪成為助手，他本來就心不在此，在競日孤鳴或是元邪皇面前無需掩飾，在我們面前更無必要。”
默蒼離沒再發問，靜待史精忠往下說去，“但我暗自跟蹤觀察之後，發現御先生也在調查競日孤鳴，查得很仔細，即使不小心和我們的人碰面，他也會有意回避，幾乎不曾與我們的人動過重手，再麻煩他也能處理得很乾淨，太不像魔鬼善用的手段……而且，他和過往任何一名當鋪任務的執行者都不一樣，和那些同當鋪做交易的客戶也不一樣，他很堅定，眼神從未有半分蒙昧……有明確的理想，並且意志足夠堅強的人，才是做臥底最合適的人選……所以我猜他是墨家派出的人，八分的可能性。”
史精忠話音落定，殿中一時寂靜無聲。
“這一次，你判斷得不錯。”半晌，默蒼離出聲，竟是罕見地給予了肯定，反倒讓慣常在他這裡挨批的史精忠愣了一愣。
默蒼離見他眼中存有疑慮，又道，“你有疑問。”
“是，”史精忠立即點了點頭，“二師叔的能力，是否能夠出任臥底，答案毋庸置疑，但正因為二師叔勝過他人，應該是更顯眼的存在，更容易遭惹懷疑，風險太大……我不明白，師尊你為什麼會安排二師叔去做臥底？”
“理由很簡單，”默蒼離淡淡道，“組裡猜拳決定臥底人選，是他猜輸。”
“……啊？”史精忠這回著實愣住。他的師尊脾氣古怪，待人接物冷若冰霜，從正式拜師到學業有所小成，這段時日以來，未曾聽他說笑。
“我還坐在這。”御兵韜的聲音驀然沉沉地從簾幕後傳出，提醒過後，便轉入正題，“既然身份已經知曉，讓你的好徒弟做好照應，最重要的，別過多插手，避免壞事。”
默蒼離向史精忠點了點頭，史精忠會意，轉過身便要離去，而後腳步一頓，又看向御兵韜所在的簾幕，問道，“二師叔，你是如何看出我是師尊的徒弟？”
“矩子選接班人，能力是首要條件之一，你是白者之中的佼佼者，”御兵韜平聲回應道，“史家三兄弟皆有一定能為，史存孝心地仁厚，但性直魯鈍，易衝動莽撞，思慮不足，史仗義聰明機巧，性情反復乖張，尚欠穩妥，你天資聰穎，心寬仁善，遇事謙和，多理性周全，是接任下任矩子之位最好的人選。”
“多謝二師叔。”史精忠揖禮說完，轉身走出大殿。
史精忠離開之後，默蒼離的身影並未即刻消失。
“不必特地拿我唯一一次比你還差的天運出來講。”御兵韜突然說道。
“進度。”默蒼離的聲音依然冷得仿佛摻滿了雪水。
“五成。”御兵韜回道。
“三年的時間，只有一半的成效，”默蒼離冷然嘲道，“差得不能再差。”
“換成別人，三年還不到一成。”御兵韜沉聲道。
默蒼離稍微閉了閉眼，作了感應，隨即說道，“齊軻第一筆交易已經結束，元邪皇的力量變得更強，時間緊迫，正好你被俏如來帶走，就用苦肉計。”
御兵韜眉峰深凹，語氣隨之一沉，“你確定，競日孤鳴會相信這種拙劣的手段？”
“換成別人，不可能，用在你身上，九成。”默蒼離道。
“你在監控我的行動。”御兵韜皺眉說道。
“玄之玄僅有一個可用之處，他的情報，無孔不入。”
“這段時間，完全失聯，矩子不擔心我會變節？”御兵韜轉而問道。
“我沒對你們任何一人抱有希望，不管是你，還是另外八個人中的誰去做臥底，就是變節，我也能挽回局面，有你們，沒你們，對我來說無差別。”
默蒼離冷漠的話音落下之際，身影也同時消失在殿內。
過了片刻，第二個簾幕也暗了下去。
此時，當鋪之中依舊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完成交易，典當了親情的齊軻臉上多添一絲迷惘，整個人有些發怔地坐在椅子上，直直瞧著競日孤鳴。
“不用擔心，你的爺爺已經脫離生命危險，情況已經穩定下來，明天開始會逐漸好轉，”競日孤鳴溫聲詢問，“你想現在去看望他嗎？我可以送你過去。”
齊軻神情麻木地搖著頭，“沒事就行，不用看了。”
他已經將自己的親情當掉，和他的親情牽繫在一起的人，是他在這世上唯一僅存的一個親人，但是割捨了親情，這個親人也將永遠地成為他生命中一個無關緊要也無足輕重的陌生人。
“那比賽的事……”
“沒關係，”競日孤鳴試探性的話語被齊軻打斷，對方懶洋洋地說道，“反正你承諾過的，我還能再回去打比賽，等到下次比賽我再做準備吧。”
齊軻打網球的熱情和動力很大一部分也來源於他爺爺寄託在他身上的希望，這份希望同樣隨著他出賣親情的決定而煙消雲散。
確認齊軻沒有出現異狀，競日孤鳴右手往桌面上一揮，桌上立刻出現一隻盛滿熱牛奶的白瓷杯子，他將杯子推過去，柔聲安慰著此刻其實並不需要安慰的齊軻，“我知道今晚你過得很辛苦，喝一杯溫熱的牛奶，你能更好地入眠。”
“我沒事的，謝謝你的關心。”齊軻咧嘴笑了笑，突然想起什麼事便直接問道，“對了，孤鳴大哥，御先生怎麼到現在還沒回來？你剛才說他是幫忙攔住精忠大哥，很快就會回來，但是我們的交易都結束了欸。”
不知道齊軻哪句話說得不對，競日孤鳴神色微僵，眉頭逐漸蹙起，眼裡浮出少許憂慮。
御兵韜至今未歸，確實反常。
“怎麼了？”連平時不太敏銳的齊軻都感受到了他的異樣，急忙站起身道，“該不會是真的和精忠大哥打起來了吧？這可麻煩了，他也是為了幫——”
齊軻的話音倏止，雙眼不自然地闔起，然後跌回椅子上，腦袋垂倒在桌前。
同一時間，熾烈的魔焰湧遍整間當鋪，元邪皇的身影再次出現在赤色火光中，冷沉著聲，帶來消息，“你的助手已經被白者擒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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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2)

22樓發表於: 2018-04-16 1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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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天使什麼時候也會用下九流的手段了，”競日孤鳴神色未變，依然站在原地，歎聲道，“只可惜天使不會傷人，擒了御兵韜，也不見得會有什麼大用處。”
“當鋪的秘密，你沒有在床畔私語間洩露半句？”元邪皇語帶嘲諷。
“真正是冤枉了，”競日孤鳴輕聲笑著，反問道，“當鋪有什麼更見不得人的秘密嗎？”
“既是如此，人也不必去救，你可以考慮重新換一個助手。”
元邪皇話聲落盡，但見競日孤鳴眉目微緊，雙唇微張，似是想要開口說些什麼。
但元邪皇沒有給他機會，徑直又道，“天使不會傷人，但他非是普通人，身上存有當鋪的暗能，在天使的地界，即便天使不動他，受聖光影響，必然如同身處煉獄，他只是助手，暗能不多，撐不了太久，若是棄暗投明，還有可能被渡化，若不能，最多變成灰燼，永出輪回。”
元邪皇說完這番話，隨他而來的魔焰便漸漸起了消褪之勢。
競日孤鳴盯著從腳邊散開的烈焰，倏地抿緊了唇角，腳下如生了根一般，整副身軀僵直立著，動也未動。
“齊軻已經典當親情，他擁有的聖物，還有他的靈魂，你想辦法，最好是一起收取，快刀斬亂麻，以免夜長夢多，節外生枝。”
元邪皇最後的話與他周身魔焰終於一起消失無蹤。
“咦？我怎麼突然睡著了……”趴在桌上的齊軻清醒過來，迷糊地抓了抓自己的後腦勺，抬起頭尋找競日孤鳴的身影，一眼便看見了站在桌旁的競日孤鳴，卻在看清那張發白的面孔時嚇了一跳，連忙站起來，伸手去扶，“孤鳴大哥？你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難看？你生病了嗎？”
競日孤鳴動作遲緩地垂下了有些發澀的眼皮，隨即支起手腕，擋開齊軻要攙扶他的雙手。
“孤鳴大哥，你到底怎麼了？你是不是病了？哪裡不舒服？你告訴我，我帶你去醫院！”齊軻焦急道。
“不必了，多謝你的好意。”競日孤鳴搖著頭，再次拒絕齊軻的幫助，“也許是昨夜沒睡好吧，我再去睡一會兒就好。”
“是不是你工作太辛苦了？我看你們當鋪好像也沒有太多人手，難怪會把你累倒，”齊軻恍然大悟，連連點著頭，催促道，“那你趕快快回房休息。”
“今晚你才是真正的辛苦了，”競日孤鳴嘴角僵硬地扯出一抹笑容，“如果願意，你可以在當鋪休息一晚，我會讓人替你收拾好房間。”
“好、好，你不用管我，我隨便怎麼樣都行。”齊軻看著競日孤鳴離開的背影，莫名感到一絲單薄蕭索之意，立即揚了聲，關切地叮囑道，“你一定是病得很厲害，我看你都快站不穩了，你也不肯讓我扶，你慢慢走，一定要好好休息……”
競日孤鳴沒有回頭，只是溫和地應了一聲，腳步微轉，身影便消失在廳內，轉眼出現在自己的房中。
他漫步走到酒櫃前，茫目而看，想要挑選出一瓶自己平時最愛喝的酒，視線卻無論如何都無法順利地凝聚在一點上，就這麼杵在酒櫃前，站了好一會兒，才低低歎息一聲，喃道，“我是病了。”
競日孤鳴抬手關上酒櫃的玻璃門，斂起雙眸，在意識中送出了消息。
驀地，身後魔焰憑空燃起，元邪皇的身影即刻浮現於火影之中。
“別告訴本皇，你想讓本皇幫忙救人。”元邪皇冷然嗤了一句。
“他的能力，你有看到，是上等，”競日孤鳴回過身，臉上露出淡淡的揶揄笑意，“就這樣拱手讓給白者，也未免太漏氣了。”
“還有兩個小時，天就會亮，”元邪皇不去理會競日孤鳴繞彎的話語，直接說道，“他身上的暗能還沒有消失，證明他沒選擇被天使渡化，最多再撐兩個小時，只要天一亮……”
競日孤鳴微微蹙眉說道，“他的身上還有很重要的線索，只要追查下去，很有可能除去當鋪最大的威脅之一。”
“若他真是，也必成威脅，不如借此機會，早日除去，等同於拔除敵人的前鋒，利大於弊。”元邪皇冷聲反駁了競日孤鳴的話。
他遠遠望著競日孤鳴臉上隱約浮現的不安神情，繼而卻問，“現在你可以說了，你想用什麼籌碼，和本皇談救人這筆交易？”
“一年，當鋪收取的靈魂數量翻倍。”
競日孤鳴下巴微抬，氣度自若，琥珀色的瞳孔堅定地看向元邪皇，耐心地等待著他的答覆。
元邪皇沉靜不語，似在思量什麼，片刻後才又開口問，“你做得到？”
“邪皇認為，我做不到？”競日孤鳴漠然反問。
“必須是高品質的靈魂。”元邪皇提出了條件。
“我可以保證，絕不會有劣質品。”競日孤鳴沒有絲毫猶豫地回答。
元邪皇未再多言，魔焰和身影同時消散。
競日孤鳴一步踏出，緊跟其後，轉眼來至白者彙聚之地——正氣山莊。
山莊門前，浩氣長存，今夜受魔邪侵擾，門上金字牌匾躁然震動。
“久候了，元邪皇。”清朗話聲落下，以史豔文為首的數名白者齊齊現身，全是備戰姿態。
元邪皇抬手按向背脊處，緩緩抽出泛著紅色血光的魔刀，自競日孤鳴身前沉步踏去，唯留一句警示，“速決。”
刹那間，競日孤鳴身若鬼影掠動，借由元邪皇開出的道路，以及元邪皇加持暗能所形成的防護屏罩，一時半刻不再受白者聖氣的影響，率先進入了山莊。
“沒想到你真的會來救人。”史精忠手持佛珠，攔住競日孤鳴前行的腳步，“回頭是岸——”
“你們抓的人回頭了嗎？”競日孤鳴語氣不耐地打斷了史精忠的勸誡。
史精忠沒有回答他的話。
“看來你們的講經開解是失敗了，”競日孤鳴輕輕歎了一聲，仿佛是在真心誠意地替對方感到惋惜，而後他微抬左手，將掌心面向史精忠，緩聲道，“我手裡收取的靈魂比他多上百倍，你們不是常說走錯越多步的人，陷入黑暗的泥沼就會越深，連一個只是雙足剛剛落進泥沼的人都拉不出來，還如何救我呢？”
“在靈魂完全消失的最後一刻回頭，都能脫離黑暗。”史精忠目光堅定不移道。
“哦？”競日孤鳴唇邊延出涼薄的笑意，“若他是直到化為灰燼，也要當這一個惡鬼……”
“即便化身血刹，我們也將不惜代價，以殺止殺。”史精忠定聲喝道。
“真是心懷眾生的好天使啊。”競日孤鳴眼中嘲意漸深，悠悠一句歎下，手中頓現暗芒，抓准史精忠一瞬分神之機，在他周身築起看不見的圍牆，將人封在原地。
史精忠此刻不但身體無法動彈，連聲音一時也不能穿透屏障，無從喚得救援，只能眼睜睜看著競日孤鳴以當鋪魔力探知御兵韜所在的位置，疾步前往。
白者本意就是以御兵韜為餌，誘競日孤鳴和元邪皇入甕，這一戰不在取勝，更多是在探查元邪皇如今的能為，倘若可以順利擒住競日孤鳴，還可使當鋪暫時癱瘓，無法正常運轉，減少元邪皇從交易中獲取黑暗能源的機會。
但他們沒有料想到，元邪皇第一次使用邪物幽靈魔刀，竟是提升了他身上的暗能，力壓眾人，即使有墨家派來的墨者相助合圍，也難占上風……
競日孤鳴很快就找到了關押御兵韜的牢房。
說是牢房，卻不見任何枷鎖拷鏈，除了滿屋聖氣環繞，房間佈置得和常人所住的房間並沒有什麼差別。
競日孤鳴費了些功夫才成功將門口的封印術破除，卻沒有貿然入內。
這裡本來就是白者地界，每一個角落都充滿了聖氣，他是憑藉元邪皇給予的防護才能走得進來，御兵韜所在的房間幾乎是在正氣山莊的最深處。
他進得越深，周身防護便越弱，從正氣山莊正門走到這間屋子的門口，防護罩已經出現不少缺口，聖氣早已如同利刃，劃傷了他帶著當鋪魔息的軀體，雖然傷不至內腑，卻也讓他的魔力受到限制。
他必須另外抽出心神去穩固身上隨著聖氣碰撞而被壓制，甚至逐漸潰散的魔力，一旦他的魔力大幅削減，加在史精忠身上的圍牆就會消失，屆時史精忠若率援兵趕到，他想順利將御兵韜救出，勢必要面對一場大惡仗。
因此他更不能在此時進入面前這棟被白者刻意加注過聖光的房屋內，否則必會遭到極強的聖光反噬，那便會正中白者下懷，成全了他們想要甕中捉鼈的如意算盤。
競日孤鳴站在門邊，望向此刻端坐在房裡的人影，抬起手，蓄出部分魔力，勉強從滿屋聖光中遞出一道無形的繩索，準確地拋向御兵韜。
“還走得動嗎？儘量試試看，往這個方向走，我在這裡接應你……”競日孤鳴溫聲說著，一邊將自己的左手往前伸出去。
御兵韜面朝著他，穩坐在椅子上，像是石膏打造成的堅硬面孔依舊看不出任何情緒，但若仔細觀察，便會覷見他額上有汗水急落，青筋微現，他的手背弓緊，十指用力攥扣著掌心，正兀自強忍聖光襲身帶來的不適，整個人猶如被烈火焚著，呼出的氣息滾燙焦灼。
御兵韜分明看見競日孤鳴已經現身門外，也知曉門上禁術已被解除，更看清競日孤鳴想要救援他的舉動，聽明瞭計畫，然而他的身軀卻宛如古石壓在椅上，紋絲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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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2)

23樓發表於: 2018-04-16 1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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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競日孤鳴與他對視一陣，心底一沉，話聲中驀然多了一分怒意，“你是有意被他們擒走？”
御兵韜並不相瞞，坦坦蕩蕩應了一字，“是。”
“你……為什麼？”競日孤鳴眼中頓時浮出真切的疑惑。
“你要救我？”御兵韜沉著聲反問道，“是你自己想救，還是出於元邪皇的命令？”
不等競日孤鳴回答，他又徑直說下去，“我看不是後者，我的位置隨時可以找人頂替，不必如此大費周章，為我擔上折損你這員大將的風險。但答案也絕不會是前者，不如你告訴我，第三個答案，是什麼？”
競日孤鳴怔了一怔，仿佛聽不懂他的話，轉頭看向此刻已微微發白的天空，語氣倏急，滿帶不耐，“別再胡說，若不想救，我這一身的傷是在找心酸嗎？快，把手給我，我們先離開這個地——”
“你的手握住過很多人，”御兵韜厲聲截斷他的話，問道，“有哪一個是你付出過真心去握的？”
“御兵韜！”競日孤鳴第一次顯出怒容，然而他喝完這一聲，再看天幕，光芒欲出的模樣竟將他的雙眼映出駭色。
他匆忙轉回頭，正要開口急斥，御兵韜卻已搶在他前頭，沉沉拋下一句，“話講清楚再走。”
“你怎麼也會如此任意妄為？”競日孤鳴抿起唇角，收回了手，惱火壓在嗓音裡，令他出口的話聲不似以往悠然娓雅，多了暗沉漠荒，“你可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再多待一會兒，等到天亮，你身上的暗能撐不住，你會化為灰燼。”
御兵韜臉上不見絲毫懼意，儼然無可撼動的語氣回道，“那又如何。”
“別忘了，你的兄弟、義妹、徒弟、徒媳，你不在乎他們嗎？”競日孤鳴不再看他，而是專心凝視著天色變化，話語卻是一刻未停，“你若化作灰燼，痛苦的人就是他們。”
聽得競日孤鳴警語，御兵韜神色依然沉著，沒有半點猶豫再答，“他們早有自己的歸屬，不需要我陪伴左右，也一樣能夠過得幸福安樂。”
競日孤鳴眯起泛出冷光的雙眼，不再委婉，擲下一句，“你若執意如此，我就讓他們餘生不得安寧。”
“別再逃避話題，我說過，講清楚，再走。”御兵韜眼神透出鋒銳悍色，將面前不過幾步之遙的人鎖住，語聲顯有勢在必得的豪狂，讓競日孤鳴避無可避，“——我不是你，要愛，就會愛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愛……”競日孤鳴像是受到什麼驚嚇，腳下步子慌張地打了絆，身體瞬間有些不穩，令他不由往後退了一步，再抬眼，卻見御兵韜依然目光堅利灼烈，沒有半點妥協退讓之意。
這第三個答案，他是非討不可。
“你……”競日孤鳴握緊了左手，他已經感覺到史精忠借他魔力被聖光壓制的空隙，打破了圍牆，正朝他和御兵韜所在的方向趕來，而冰涼的夜空也在被溫和的曦芒覆蓋，救人之事已經迫在眉睫，容不得再耽擱。
競日孤鳴最終看向御兵韜，無奈地歎了一聲，“究竟想要我說什麼？”
“怎樣想就怎樣說。”御兵韜直截了當地提醒道，“我的時間不多，你只能長話短說。”
競日孤鳴隨即仰頭睨著快要升起的太陽，眼底百般情緒紛雜渲湧而出，淩亂不堪，直至瘡痍遍地。
就在日出的暉芒即將浮現天邊之時，競日孤鳴眼底的晦暗層層散去，只餘一抹仿若遺留了百年的刻骨溫柔，他將這樣獨一無二的目光投向了御兵韜，癡然輕語，聲音輕得好像只有他自己能聽得見，“我也愛你，我愛你，你、聽見了嗎……”
他再次朝御兵韜伸出了自己的左手，對方的身形即刻掠至門邊。
御兵韜用自己的左手將競日孤鳴握住，一步跨出聖光圍築的房間，擁他入懷，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鋒利的眸角微垂，絕不輸於他的情意明朗而沉厚，無聲漫開。
“這個答案，我不會忘。”御兵韜帶著深意的話語回蕩在空氣中。
此時日出明豔，光照滿地，灑在相擁的兩個人身上，細緻地繪出了他們交疊的影子。
競日孤鳴伏在御兵韜的頸邊，唇角扯出一絲滿含嘲諷的弧度，“但你永遠都不可能聽見。”他在心底自顧自地接續前言，補上了最後一句。
霎時，龐大魔焰從他們的腳下綻開，渦流旋動，競日孤鳴雙臂抱緊御兵韜，魔力盡出，與環繞他們周身的暗焰相應，空間及時移換，兩人身影瞬即脫出了正氣山莊，下一刻，便雙雙出現在當鋪正廳之內。
回到當鋪，身上暗能幾乎耗盡的御兵韜得到當鋪暗源收補，終於恢復了些許元氣，面色不再發青，額上冷汗也在逐漸減少。
競日孤鳴雙臂仍然攔在御兵韜的背上，保持著他們離開正氣山莊之前的姿勢，將人擁緊，不動聲色地把自己的魔息轉渡進御兵韜的體內，修補他身上因受聖光長時間克壓而出現的損傷。
御兵韜的臉挨在競日孤鳴的額邊，緩慢地移動了一下，見對方專心替他療傷，趁勢攻其不備，垂頭吻住了他的唇。
競日孤鳴總是帶笑的眉眼此時彌布冷淡，全然不為所動，既不退開，也不張嘴。
御兵韜便貼著他的唇角輕磨淺咬，而後輪番舔吮著他的上唇下唇，間或伸了舌頭，敲叩他的牙關。
但競日孤鳴依舊唇齒緊闔，任御兵韜在他的唇間來回折騰，也沒有如他的心意，再順他一回。
御兵韜漸漸加重了力道，牙尖齧住了競日孤鳴的薄唇，撕扯一陣，意圖令對方受驚鬆口，豈料競日孤鳴的呼吸雖是變得沉冗，那雙唇也被自己啄咬得發紅微腫，卻依舊關口緊垂。
御兵韜再加一隻手，按住競日孤鳴的後腦，掌心順著他的黑髮，撫至他的頰邊，粗糙的指腹用力摩擦他的臉骨，隨後捏住了他的下巴，正待一舉破關，忽地被一股力道狠然推開。
“你這次元氣大傷，近段時間最好多待在當鋪裡休養。”競日孤鳴仿佛沒事發生過一般，淡淡囑咐道，“下次別再玩到這麼大。”
御兵韜濃眉皺起，欲伸手將人抓回，然而他的手掌剛伸出，競日孤鳴竟是從他眼前瞬移消失了。
心知競日孤鳴怒意未消，才會對自己如此抗拒，御兵韜立即用了當鋪能力感應對方的去向，搜索一番卻發現全是空白。
當鋪老闆的魔能遠勝助手所擁有的魔能，可以隨意決定是否要對自己的助手隱藏自己的動向。
過去競日孤鳴在試探他時，從來不會遮罩自己的蹤跡，這次卻刻意將自己的去處抹成空白……實屬異常。
難道真正是被他這一次的行為氣得失去理智？
御兵韜動了動身體，感覺到自己身上的傷大部分已被競日孤鳴和當鋪自生的暗能療愈，他虛扶了一下手臂，大致摸過自己的傷處，即便是最細小的地方都被處理妥善，當鋪的暗能不會這樣“善解人意”。
若真正被怒火沖昏了頭，競日孤鳴怎有可能同時兼顧他的傷勢，但凡有磨損之處，大小一一照料得當。
失去理智……那就太不像他了。
御兵韜沉思間，忽聞身後傳來動靜，他猛地回過頭，卻見廳門邊，齊軻正拉住一名面色和肢體如同屍體般僵硬的傀儡侍僕，著急地詢問，“……哈囉？你有聽到我說話嗎？我想知道孤鳴大哥的房間在哪裡，我想去看看他的情況，我不放心他，他……”
“齊先生。”御兵韜快步走過去，隨口喊了一聲，算是打了招呼，便抬手揮散了那名傀儡侍僕，再向齊軻解釋道，“他們只會聽從我們的命令和吩咐，不能和客戶對話。”
“御先生！你回來了！”齊軻看見來人，驚喜道，“你有安然無恙回來就好，我昨晚還以為你和精忠大哥真的打起來，出什麼事了，你沒事就好。”
齊軻說完，又立刻問，“對了，你知道孤鳴大哥睡哪間房嗎？”
“天剛亮，這麼早，你找他有事？”御兵韜面無表情地問。
“他昨天晚上好像累壞了，本來我們剛說到你，我不知道怎麼的就睡著了，一睡醒就看到他的臉色特別難看，”齊軻瞅了瞅御兵韜的臉，又說，“御先生你的臉色好像也不太好欸，你們工作一定很辛苦，反正我平時為了訓練都是這個點起，習慣了，想睡也睡不下，我又擔心孤鳴大哥的身體狀況，就想去看看他。”
齊軻的話讓御兵韜心中起了疑問，他隨即將一時半會兒無解的疑問按下，回答道，“他不在當鋪。”
“也不知道孤鳴大哥的精神有沒有好一點，居然天一亮就往外跑……”齊軻不禁像個老媽子一般絮絮叨叨起來。
御兵韜和齊軻再多客套兩句，便轉身離開大廳，回到自己的房間休息。
這次配合白者出演的苦肉計，為求逼真，也為了不留破綻，他是真正受了重創，即便有競日孤鳴為他療傷，元氣依舊難以在短時間內完全恢復。
在當鋪裡，他每一步都要小心謹慎，不能出錯，才可以瞞得住狡猾多疑的競日孤鳴，又能更進一步打開對方的心防。
任何盤算都需要絕佳的精神力，此時他不能妄動，必須靜心休養，儘快復原，進行下一步計畫，探查得更深，以便早日接近核心，取得元邪皇的信任。
但他怎樣也沒想到，留在當鋪內，閉門療養的這幾天，竟是沒有再見過競日孤鳴一面。
而再一次得知競日孤鳴的消息，卻是從齊軻的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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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樓發表於: 2018-04-16 1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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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御先生，你終於銷假回來了！”齊軻做完交易記錄，抬起頭，看見走進當鋪正廳的御兵韜，立刻奔上前道，“你一直跟在孤鳴大哥身邊做事，和他的關係肯定更好，他應該會聽你的，你一定要好好勸勸孤鳴大哥這個工作狂，老是這麼早出晚歸，太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了！”
“他是工作狂？”御兵韜揚眉問了一句。
“對！”齊軻點頭道。
“早出晚歸？”御兵韜又問。
“對啊！”齊軻繼續點頭，“可瘋狂了！”
齊軻的話讓御兵韜心頭疑問再起。
在他正式閉門休養之前，齊軻已被競日孤鳴忽悠到當鋪幫手。
齊軻單獨記帳，另有新的儲藏室供齊軻收置普通的交易物。
這件事他是知情的，並未插手過問。
競日孤鳴的目的無非是讓齊軻和當鋪接觸更深，適當地和黑暗共處，齊軻受聖物的影響便會減弱，將來就會更容易被蠱惑利誘。
他正好可以閑下，安心養傷，索性任由競日孤鳴安排。
競日孤鳴動向不明，顯然有意避他，他傷勢未複，也不急於究查。
如今齊軻的話給了資訊，內容卻令人費解。
競日孤鳴從來不會早出晚歸，也不是什麼工作狂。
就是說他懶都不為過。
但齊軻不會撒謊，也沒有撒謊的必要。
“……孤鳴大哥好像是從那天生病後就這樣欸，我這幾天晚上睡不著或者早上起早趕訓練，都看到孤鳴大哥在接待客人……”齊軻還在身旁念叨著，“雖然我知道你們都有一些特殊的能力，但是你們真的都不用休息嗎？有需要這麼拼喔……”
鐵驌求衣漸漸擰起了眉頭，他們是當鋪的管理者，除了被賦予收取人類身上無形能量的魔力，還會不老不死，不會生病，但他們的身體本質上仍是人類的軀體，承受魔力之餘又頻頻與黑暗能源接觸，總會需要時間沖緩平衡身上通過交易而流轉的魔能，否則即便不會受傷，卻也會因為短時間內承壓過大，精神狀態會出現不適。
也就是說現在的競日孤鳴精神力應當是最弱的時候，何況經過正氣山莊一役，回返當鋪之後，競日孤鳴還曾消耗魔力為他療傷。
無怪乎要隱瞞行蹤，對他避而不見，這是絕佳的時機。
“齊先生，經過幾天調養，齊老先生的身體應該已經有了好轉，你不去看望他嗎？”御兵韜忽然出聲打斷了齊軻的念叨。
“哦，我請了護工，有護工看著沒事，”齊軻全不在意地擺了擺手說道，“孤鳴大哥忙不過來，我身為他的好朋友，肯定要兩肋插刀的嘛！”
過去的齊軻會因親人病危而像個孩子一般放聲痛哭，現在卻是……
御兵韜皺眉看著與先前判若兩人的齊軻，沉聲說道，“我已經銷假回來，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好吧……”齊軻訕訕地抓了一把自己的頭髮，“那我先去參加訓練了，你記得再好好勸一下孤鳴大哥哦，雖然我不懂你們商人的事，不過生意是做不完的吧，錢是掙不完的嘛……”
齊軻本來還想再多說幾句，但是瞅著御兵韜沉悍威嚴的面容，心裡仍然有些怵意，便噤了聲，離開了當鋪。
御兵韜走回桌邊，看著桌上齊軻做好的交易記錄簡表，從頭到尾大致掃了一遍，都是些不太重要的交易物，他循著齊軻記下的客戶資訊，在腦海中翻查著這些他未經手過的客戶的資料，發現不是完全純善之人，便是擁有著光明面的惡人，若是再往下交易，每一個靈魂皆是高品，前者不易被動搖引誘，後者則難易與周旋。
沉思中的御兵韜手掌按著交易簡表，拇指垂點，叩響桌面。
忽然，身後傳來了一陣匆促的腳步聲。
“唉呀，小齊軻，真是辛苦你——”
競日孤鳴溫和的話語倏地停住，盯著面前人影的雙眼裡浮現一抹詫異。
御兵韜轉過頭，凝住了競日孤鳴的琥色眼瞳，“這幾天他在當鋪接收的暗能足夠洗去他身上的聖物庇護源體，再待下去只會影響他的靈魂價值。”
競日孤鳴移開目光，輕嗯一聲，走到桌邊，伸手抽出了被御兵韜按在掌下的那張簡表，瞥了幾眼，審過帳目，便揮去手中簡表，將表收入帳簿盒裡。
“他的交易物你應該還沒查過，我放在哪一格，你知曉，去看看吧。”競日孤鳴淡聲說道。
這是多此一舉的命令，齊軻的親情是他收取，也是他親手放置，親筆做下記錄，何需反復審查。
御兵韜聽得分明，對競日孤鳴這種拙劣的試探方法心生不滿，濃眉皺出深褶，睨見對方眉眼間藏不住的疲態，不禁想到齊軻前刻說的話，恐怕競日孤鳴這幾天真正未曾合過眼。
但他最終一言不發，轉身走出正廳，進了儲藏室，先是將齊軻所收的交易物按時間收納入庫，在架上安放妥當之後，才在當鋪的總帳表上補做修整後的記錄。
帳目理清，他便走到存放齊軻親情的那一格，皺眉看著存放在玻璃罐裡，充滿熱情的鮮紅色光團。
“是不是開始感覺當鋪真殘忍？”耳邊忽地傳來競日孤鳴的聲音。
御兵韜回頭看向競日孤鳴，沒有答話，對於他的出現也沒有一絲驚訝。
讓他來看齊軻的典當物，便是想要試探他的反應。
即使他明確表達出不滿，也並不是什麼異常之態，從表面上看來，他進入當鋪工作，成為助手，並非出於他的自願，而是因為被要脅，不得已為之。
他有能力可以盜取當鋪客戶的典當物，但他不可能如此魯莽無智。
這樣的試探，真正是不走心。
御兵韜不回答，競日孤鳴卻沒有就此停住，輕歎一句，“但你現在若想要罷工，那可是很難了。”
競日孤鳴臉上依然帶著捉摸不透的涼薄笑意，仿佛那天讓其臉色大變的事情從來不曾存在——與他剖白的那句話也不曾存在，御兵韜當即冷吭一聲道，“在不可逆轉的困境面前，人力始終卑微，這是無法更改的現實，換做任何一個人，也許比他能力更強，也同樣只會被現實逼迫低頭。”
競日孤鳴怔了一怔，似乎沒想到他會給出這樣的答覆，輕笑一聲，淡道，“不是現實怎樣逼人，最終做出選擇的都是人自己，人的意念唯有人能可掌控，從來不是黑暗選擇了誰，是自願沉淪的人，自己選擇了墮入黑暗。”
御兵韜覷見競日孤鳴的目光轉而掠過些許染滿沉慟的複雜，面上的笑容就像一張永不會褪色的面具，將他隔得愈來愈遠。
他的眼神泛出熱意，滿是不懼展露的濃情，更多是探求般的渴欲，他的喉頭微震，幾乎要脫口而問，“那你又是為什麼成為當鋪的老闆？為什麼甘願選擇與黑暗為伍？”
但他終究抿緊了口唇，伸出雙臂，不容抗拒地將人鎖進懷中，抵著競日孤鳴的額發，沉著聲，轉開了話題，“在醫院的時候，天使只來一個人，這麼重要的靈魂，怎樣會這麼不上心？”
“他們不是不上心，是有心無力啊，”競日孤鳴淡淡笑著解釋道，“我給他們添了不少亂子，天使啊，總是以拯救世人為己任，卻不知道他們的朋友，會為了一己私利，大方地和魔鬼談交易，毫不猶豫地出賣他們，若不是齊軻的那些好朋友盡心盡力地給天使們找麻煩，纏住了他們的腳步，再來一次一打六，我又得臥床休息——”
競日孤鳴的話音霎然而止，本已服順的眉宇緊緊蹙起，幾乎快要回抱住御兵韜的雙手在半途僵住。
“看夠了嗎？”他的語氣漠下，抬手便想將箍抱住他的御兵韜推開。
御兵韜雙臂頓時收得更緊，同時停住繼續探查競日孤鳴記憶的行為。
這些天競日孤鳴對他隱藏行蹤，他要查清這份空白，便只有在和對方身體接觸的時候，在對方防備降至最低的時候，才可以趁隙動用當鋪回溯時空的能力，揪出那片空白背後的真相。
剛才他已經成功打開了那片白幕，在那片白幕之後，他看見的是競日孤鳴遊走各個場所，搜尋高品客戶，用最快最有效的方法擊破對方心防，讓對方和當鋪成功建立起第一步聯繫。
競日孤鳴仿佛真正在拼命一般，一刻不停地尋找客戶，而且都是需要耗費多番精力去攻陷的上乘品質客戶。
——什麼原因讓他不得不這樣做？
轉念間，御兵韜突然記起那一天在正氣山莊接應他們的魔焰。
元邪皇不會為了救他耗損這麼大的魔力，既然出現在正氣山莊，必是有人用了足夠好的條件與他做了交易。
“是你不肯講，欺瞞我。你有錯在先，我有錯在後，一人一次，算作打和。”御兵韜左掌捧緊競日孤鳴的後腦，低頭將唇壓上，吮住對方緊抿的唇角，低聲說道，“我擔心你。”
話一講完，他用力銜咬一下競日孤鳴的唇，便將人鬆開，沉著臉色，徑直走出儲藏室。
競日孤鳴怔然瞧著御兵韜的背影，抬起手撫住自己此刻漫出絲絲疼意的嘴角，眼神一時籠了霧霜，急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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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樓發表於: 2018-04-16 1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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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御兵韜察覺他跟來，腳步卻不見停頓，頭也不回地扔下一句，“你還是認為我和你沒有站在同一邊。”
競日孤鳴腳下一滯，稍有停頓，便失笑道，“怎麼會……”
然而他慣於搪塞的話語還沒來得及說完，御兵韜的身影在踏出儲藏室的一瞬間便消失了。
競日孤鳴走到門邊，手扶在門框上，仿佛回到了最初做完交易之時，他也是站在這裡，一句又一句地試探御兵韜的來意，那時他尚可心緒平靜，像是對待陌生人一般，用著自己最喜歡的面孔，最沒有破綻的語氣，問御兵韜做得可否習慣……
但如今，他卻開始在意這個人的生死，竟是連他的情緒也不能視若無睹。
“你總是這樣……讓人防不勝防啊。”競日孤鳴暗聲輕嗤，眼裡霧霜漸厚，轉瞬又如大雪初晴，暖徹心扉。
他閉眼尋探，找到御兵韜所在的街道，閃身即至，在御兵韜走出街口的時候伸手將人拽住，接著前面的話，語氣誠懇地解釋道，“正是將你看做自己人，比起抓住時機帶客戶回當鋪，我更在意你的安危，必要的時候，我會捨棄客戶和自己去保護你，若是對上史豔文的幾個兒子或是羅碧的女兒，你的能力足以壓制他們，但若是史豔文或是羅碧，他們的聖光你很難接住。”
御兵韜垂眼凝視著他，沒有接話。
競日孤鳴的手心隨即往下撫去，牽住了他寬厚的手掌，指尖微扣，將他握緊。
御兵韜面上依舊不露神色，看不出有任何開口的意思。
“怎樣用這麼不相信人的眼神，”競日孤鳴右手捂心而歎，“懷疑我騙你嗎？”
見御兵韜不肯講話，競日孤鳴猶豫片刻，突然伸手按住他的脖子，仰頭覆上了他的唇，非是一碰即離，至少啄了兩秒，才緩緩將自己的唇移開，氣息滯著，像是在等待什麼宣判生死的答案一般問道，“這樣……你總能相信了？”
“——哇啊啊啊啊！”誇張的驚歎聲驀地從對面的街道傳來。
齊軻喊完，立刻捂住嘴，猛烈地搖著頭，沖對街的競日孤鳴和御兵韜打著抱歉的手勢。
直到競日孤鳴向他招手，他才跑到對街上，不好意思地說道，“我不是故意破壞氣氛的……”
“不要緊。”競日孤鳴溫聲笑了笑，寬慰道。
但御兵韜卻沒有那麼他那麼好的脾氣，連招呼也沒打，便轉過身，大步走進了熙攘人群之中。
競日孤鳴側過頭，看著他的背影在人群裡逐漸消失，沒有再次追上，而是不易察覺地歎了一口氣，回身應對好奇心總是比較豐富的金髮青年。
“……孤鳴大哥，原來你們真是戀人的關係！我剛才有看到喔！是你主動親你的助手的，上次你還騙我說不是……”齊軻有點不滿地撅了嘴，如同小孩子鬧脾氣一般。
競日孤鳴依然掛著滿臉笑容，淡聲回道，“上次你問我的時候，確實不是。”
“這樣啊……”齊軻思考了一會兒，繼而說道，“不過你承認了，我好像就想清楚了一件事。”
“哦？”競日孤鳴隨口問，“是什麼事？”
“就是上次我看到你們抱在一起，心裡好像很不痛快，我還以為是、是……是喜歡上你了，”齊軻臉色微微發紅，乾笑著，支支吾吾地說道，“但、但是這次聽你親口承認，我好像又沒有那種心裡悶悶的感覺，所以我應該不是對你……”齊軻說著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哈……”競日孤鳴淡笑道，“像你這樣乾淨的人，怎麼可能會喜歡上我呢？”
“你和你的助手哪裡不乾淨了？”齊軻頓時滿臉疑惑。
競日孤鳴眨了眨眼，說，“奪取人們最寶貴的東西，總不是多光明的事情吧。”
“但你們又沒強迫人，是我們自願典當啊。”齊軻理直氣壯地反駁道。
競日孤鳴微微扯動嘴角，面上神情似笑非笑，不置可否道，“撈偏門久了，就不會在意是黑還是白。”
“聽不懂……”齊軻有些苦惱道。
“那就不要勉強自己，”競日孤鳴溫聲安撫著，“你還只是孩子，若非必要，不懂才是最好。”
“我都成年了，哪裡是孩子，不過算了，你這麼說應該有你的道理，”齊軻道，“我想應該是我想錯了，可能是上一次我的狀況不太好，才會產生那種錯覺。”
“也許是吧。”競日孤鳴目光微深，似是想起了什麼事，輕聲問道，“對了，你的鑰匙，這次有帶在身上嗎？”
齊軻把自己全身的口袋摸了一遍，回答道，“沒有欸……”
“是嗎，上次你說想要知道這個東西的來歷，我有朋友可以——”
“不用啦，”齊軻立即打斷了競日孤鳴的話，“我現在對它沒興趣。”
試探得出了結果，競日孤鳴稍微放下了心。
這把聖物鑰匙所擁有的聖氣會抵觸當鋪所有的暗能，齊軻手持聖物進入當鋪那一天，作為聖氣的受佑者，在黑暗能量遍佈的地盤，不管是心理或是生理方面，勢必都會受到影響。
而齊軻如今的態度，更加證明了一件事——
這把鑰匙維繫了齊軻和齊軻爺爺的感情，齊軻典當親情之後，他的爺爺和他牽連在這把鑰匙上的羈絆已經徹底斷掉。
齊軻心裡再也起不了任何波瀾，又受當鋪的黑暗能量磨洗數天，聖物對他的庇佑將不會再起什麼效用。
這將讓他收取齊軻靈魂的計畫進行得更加順利。
“你沒興趣，我也不勉強，不過我的朋友很喜歡收藏這樣的古物，不知道你願不願割愛？”競日孤鳴再次試探，意欲測試鑰匙上是否還有其他限制，又或是解除了羈絆，齊軻就不會再執著這把鑰匙？
他仍在猜測，卻在下一刻聽見齊軻爽快地答應了他的要求，“好啊，你朋友想要那就送他吧！”
“我記得你說過鑰匙是你爺爺送你的，答應得這麼快，真正沒關係嗎？”競日孤鳴又問。
“沒關係啦，送我就是我的，是你的朋友想要，我就做這個人情給你吧，不過你要陪我聊天，就今天晚上，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這裡有點空落落的，很想有人陪我說說話。”齊軻拍著自己的胸口，總覺得典當親情之後，這裡就一直空得很，可是具體是什麼樣的感覺，卻用盡了力氣也無法找回，久而久之，他也只好作罷，任憑自己繼續糊塗下去。
“好，我陪你。”競日孤鳴笑著答了一句。
“那我們去小茶樓吧？現在都快12點了，好多店都已經關門了。”齊軻走在前方帶路，走了幾步，忽然回頭問道，“孤鳴大哥，不需要告訴御先生嗎？”
競日孤鳴搖頭笑道，“我才是當鋪老闆，和他報備，豈不是本末倒置？”
“不是啦，是你半夜跟我去喝茶，他會不會不高興？”齊軻四下瞅了一圈，悄聲道，“偷偷和你說，我感覺他很凶欸，我怕給你添麻煩，不報備的話，回去你一定要和他解釋清楚，我跟你是清白的，我絕對沒有要肖想他的人。”
隨著齊軻的話，競日孤鳴的腦海裡浮現出御兵韜那張能可震住鬼神和哭鬧小娃兒的嚴肅面孔，不由笑出了聲道，“他若是敢凶你，我就扣光他的年終。”
齊軻內心的彷徨在一頓晚茶中被競日孤鳴梳理得一乾二淨，他將競日孤鳴視作良師益友，聽取了他的意見，重拾對網球的熱情，決心好好準備集訓，參加下一次的全國比賽。
分別之前，競日孤鳴用著神棍般的語氣對齊軻說了最後一句話，“近期你紅鸞星動，會有很好的桃花運臨身。”
然後他伸手拍了拍呆愣住的齊軻的肩膀，轉身回到當鋪。
打開房門便看見了一如既往，連姿勢都沒換過，仍然腰板挺直，端坐在沙發上的御兵韜，對方目光如炬，嗓聲嘶啞暗沉，“聊到天亮，你們有這麼多話要講？”
“年輕人就是精力旺盛啊，一夜沒睡，我的老骨頭真正快要散架了。”競日孤鳴的唇角輕輕揚起，笑著說完，信步走上前去。
每走近一步，御兵韜的眼神便仿佛多躥動著一分火花。
直到他停下腳步，離御兵韜不過半步距離，對方霍然起身，一把攔住他的腰，將他打橫抱起，往床邊走去。
競日孤鳴沒有掙動，只是仰起臉問道，“你做什麼？”
“不是說老骨頭快要散架？我抱你上床睡。”御兵韜說著，順勢低頭，攫住競日孤鳴雙唇，舌頭頂開他的牙關，探進去纏住那片軟舌，強橫地卷蕩翻攪。
“唔嗯……”競日孤鳴呼吸不暢，艱難地喘了幾聲，感覺背部已經觸碰到柔軟的床鋪，御兵韜重若巨石的身體壓來，將他四肢罩住，讓他喘息更難，便伸手推了一下，見御兵韜動也不動，只好乾咳一聲說道，“聊了一個通宵，我的頭真疼。”
“我專業治頭疼。”御兵韜沉著嗓道。
他已經解去下身衣褲，滾燙勃脹的性物抵在競日孤鳴大腿內側，隔著對方的西褲，緩緩磨弄褲襠處微微鼓起的部分。
競日孤鳴的呼吸霎時錯了拍，深深喘了口氣道，“啊，現在是心疼了。”
御兵韜埋頭啄吻著競日孤鳴的面頰，啞聲道，“心疼，我也治。”
話音一落，他的耐性也被消磨殆盡，不肯再慢，雙手用力一扯，扒下了競日孤鳴的西褲。
競日孤鳴忙伸手將他拉住，“等一等，還有……”
“別玩了，”御兵韜沉下一雙鷹目，鼻子與競日孤鳴的鼻尖抵在一起，競日孤鳴的臉上、發間彌漫著從他鼻裡呼出的渾厚氣息，全都沾滿了他的味道，他的雙掌則擋開了競日孤鳴阻攔他的手，肆意撫摸著對方肌膚細滑的雙腿，聲音悍然沉定道，“你整副身軀哪裡疼，我都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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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樓發表於: 2018-04-16 1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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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樓發表於: 2018-04-16 1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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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又是深夜，屋外雷聲轟隆，大雨滂沱，狂風呼嘯著拍打窗簷，如同死神催索魂魄而來。
競日孤鳴雙目緊闔，臥床熟睡，左手墊在枕下，手心輕壓著一張充滿折痕的信紙。
風聲和雷雨聲愈烈，他的眉頭便皺得愈深，臉頰埋進枕巾裡，意識逐漸被混沌濃霧覆蓋。
濃霧之中，一片亂石穀，一場硝煙，遍地屍骸寒血。
競日孤鳴立身其間，視線茫然四望，終於尋見那人向來屹立不屈的身影。
他疾步走去，腳下踩過焦土，和無數零碎殘肢，已是走得近了，驀地便停住了腳步，滿面惶然痛苦，往後退去。
卻不知何故，他越往後退，那人身影反而離得越近，轉眼只餘咫尺，只見熟悉的面孔呈現蒼青死灰，棱角僵硬，胸膛肩背皆插滿刀箭槍匕，渾身上下沒有半點活人的氣息。
競日孤鳴眼底霎時凝霜沉雪，回身望向早已遠在千里的十幫旗幟，恨意瞬成獄火，逐凶而至，修羅暗芒落下之處哀嚎驚駭震天，血色彌漫，燃透天邊晚霞。
十幫眾屬盡滅泰半，然而斬草除根之勢未盡，滿天聖光忽臨。
默蒼離一襲青衣，身形頎瘦，一手持鏡，一手持布，周身聖氣迴繞，隨著他漠然踏來的步子，湮滅四下鬼焰。
交鋒一瞬，邪不勝正，競日孤鳴領傷稍退，身形消失之前，顫著雙手扶上鐵驌求衣的面頰，但覺指尖冰冷，如刀割過，疼痛入骨，卻來回摩挲，留戀不舍。
大雷悶響，急雨澆落，眼前之景倏然散去，改換一座冷橋，四方鬼聲淅嘈。
競日孤鳴守在橋頭，耐心等待，一雙琥珀色的桃花眼緊凝著快要踏上橋道之人。
鐵驌求衣的魂魄終是走上了橋頭，卻沒有像與他同列的魂體那般蹣跚前行，而是仿佛被什麼東西絆著，原地不動。
“為什麼不走？”競日孤鳴心生疑問。
只見鐵驌求衣佇立橋上，濃眉深擰，悵然巡望，也不知在尋找什麼。
競日孤鳴适才恍悟，眼中掠過訝異神色，“你不可能還記得……”
仿佛印證他的話語一般，此時，鐵驌求衣轉頭朝他的方向瞧來，與他相視而望，他心頭動了悸念，不禁向前一步，鐵驌求衣卻面無波瀾，轉開視線，繼續往下尋找。
競日孤鳴眼神登時蒙上黯色，低聲喃語道，“別找了。”
“你不可能再找到，很久以前，你就不能再記住——”他喉嚨發澀，話語哽下，片刻後才又接著說道，“你只會記得，我是……孤鳴氏的叛逆者，伏誅墜崖，屍骨無存。不過是苗疆歷史上的一個禍首，于你而言，沒有任何關係。你還想要找到什麼呢……”
惋惜般的歎聲匿藏著無人能夠覺察的疼痛，輕輕緩緩地飄散。
仍然駐留在橋上的鐵驌求衣在守橋者的催促下，終於再次邁開了腳步。
競日孤鳴心上收緊的那根弦得以松卸，眼神複歸平靜，身後卻突然傳來一道冷漠的聲音。
“——這就是你的破綻。”
默蒼離一如既往，持布拭鏡，神情淡涼。
“怎麼？”競日孤鳴唇邊含笑，不甚在意道，“天使難道還會對無辜的人下手嗎？”
默蒼離忽地停住拭鏡的動作，銅鏡一翻，鏡面朝向鐵驌求衣的位置，語聲清冷殘酷，“我不在乎，犧牲一個人，換你出現破綻。”
他話音一落，刹那間，鏡中異芒直罩鐵驌求衣，橋上眾魂動盪，紛紛退避，鐵驌求衣的魂體即刻扭曲，而後猶如泡沫浮空。
競日孤鳴身影疾掠上前，出手援魂，卻聽一聲輕響，鐵驌求衣離了橋的魂體融進虛無，徹底化為烏有……
雷鳴聲聲，攜狂雨沖囂，震開窗戶，房內滾落泥濘雨潮。
躺在床上的競日孤鳴驀然睜開詭譎雙瞳，自夢魘中掙脫清醒，緩緩將壓在枕下的那只手抽出。
他起身下了床，走到酒櫃前，打開玻璃門，取出一瓶紅酒，倒了酒，便舉杯淺飲慢思，回想著那天在深夜街道上和史精忠的一番談話。
從史精忠的話語聽來，白者還不知道聖物失蹤的事情，齊軻與當鋪做過交易之後，由於受到當鋪暗能影響，與身帶聖光的史精忠有所抵觸，關係已經不像先前那樣親厚，因此聖物失蹤的消息至今還沒有傳到天使那方陣營，是在情理之中。
但這段時間，情理之外的事情，卻是一件接連一件。
元邪皇自正氣山莊一役之後，不知是何緣由，沒有再露過面，甚至和他失去了聯繫。
他唯有趁此時機，抓緊尋找聖物的下落，一一排查曾經和齊軻有過接觸的人選，但聖物自帶隔離魔能的防護屏障，一時半會兒，成效甚微。
除此之外，眼下還有一樁更為棘手的事情急待解決。
競日孤鳴坐到沙發上，右腿疊著左膝，倚著軟墊，一邊喝著紅酒，一邊習以為常地追蹤到了御兵韜的確切位置，繼續看著他在一座大賭場的一級貴賓區裡，從第一張賭桌又贏到了最後一張賭桌。
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天了，御兵韜這段時間除了交易時間會現身，其餘時間皆不會在當鋪多作停留，卻給他找了許多麻煩，便是將他新找的那些客戶與當鋪的聯繫一一切斷。
他忙著找尋新的客戶，還要修補被御兵韜趕走的舊客戶。
對方看似胡亂報復，以極端手法行事，試圖將他激怒，他卻像是在用最愚蠢的方式逃避不該擱置不理的問題，彼此半斤八兩，也不知是誰的心更亂一籌。
賭場內，御兵韜贏下一桌，便喝光一桌烈酒，往往幾十種不同種類的酒混搭著喝，從第一桌到最後一桌，錢是穩贏，灌酒如喝水一樣的他，也依然目光眀銳，身體沉如巨石，不見有半點搖晃不穩的跡象。
荷官彙報給經理，經理上報給老闆，一頭熱汗地問，“五老闆，咱們真正就讓二老闆這樣一直砸場子下去嗎？”
凰後瞄著新做好的指甲，輕呵一聲，眼波嫵媚，“不然你去勸一勸？”
“不敢不敢！”經理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我不想被揍到爹媽都不認識！”
他在這家賭場工作了很長時間，很少看見除了五老闆之外的其他幾位合資股東現面，二老闆御兵韜過去也只是在軍隊休假期間，偶爾會過來隨意玩一把，不像來砸場的這些時日，天天掐著點來，還不單是賭錢喝酒，碰上出老千又愛耍橫叫囂的，御兵韜總是不等安保人員就位，直接出手把人揍得抱頭趴地，哭爹喊娘地求饒。
那個場面，他是親眼近距離見過，御兵韜真正就只用一隻拳頭，好像那不是拳頭，而是什麼鐵錘，一拳兩拳下去，再橫的人也會被他揍得服服帖帖。
聽說他還在領軍的時候，新兵蛋子入營，總會有像皮猴一樣上躥下跳，挑戰紀律的人，但無一例外，最後統統被他打到老實，絕對不敢再跳跳。
經理不禁仰望天花板大歎，“可是贏錢還好說，還能轉帳嘛，但酒庫的酒都被他喝空了，調過來還需要時間……是講，二老闆真正不是人吧？千杯不醉的角色不是那些小說啊電視劇電影裡啊才會有喔？他這都快千萬杯不醉了！”
“是不是有喝夠千萬杯我不清楚，”凰後說著，往經理身後瞥去一眼，“但我知道，你再不去給老二調酒，他的拳頭可能很快就要招呼到你身上。”
經理順著凰後的視線回過頭，便看見御兵韜面無表情地站在辦公室的門口。
“只有你這裡還剩酒。”御兵韜看向凰後，簡單一句解釋來意。
凰後點了頭，經理立刻去搬藏酒，有多少酒，全都擺到御兵韜的面前，放好酒，便殷勤地說了一句“我馬上就去調酒”，然後趕緊開溜。
御兵韜坐到椅子上，一聲不吭，就瓶吹下，直到把凰後的藏酒喝光時，已經是後半夜。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鬧情傷，才會這樣喝到要死要活。”凰後涼涼地揶揄道。
“情傷？”御兵韜重重擱下最後一個空酒瓶，沉哼聲中滿是不耐的警示，“開什麼玩笑。想讓我拆掉你這間辦公室嗎？”
“也是，你的義妹四處為你張羅相親的事，聽說你一次都不去，後來還講什麼心有所屬，這件事我倒是和她有相同的看法，”凰後的纖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鍵盤，“聽你在講鬼話。除非你帶出來見見面。怎樣說，我們都有這麼多年的‘交情’了……”
她刻意重咬那兩個字的音，發出了一聲魅惑的呻吟，指尖忽然爬上御兵韜的手背。
御兵韜身軀動也不動，依然繃著面孔，就在凰後的手指轉向他胸口的時候，他才凜沉了聲問，“老五，你找揍嗎？”
下一秒，凰後便挪開了手，指尖點敲在桌面上，無形聖氣立即從天花板鋪罩而下，右側牆面上出現了一扇石門。
門洞緩緩轉開，穿著一身淡藍色西裝，額角覆著幾片薄鱗的欲星移步子悠然地走了出來。
“老五，下次別用這招，我在後邊看著，很辣眼睛。”欲星移語氣半真半假地埋怨道。
“要怪就怪競日孤鳴盯得太緊，不出奇怎樣能制勝。”凰後踏著後跟長度足足有十八釐米的高跟鞋，腰肢輕擺，風情搖曳，走到書架旁邊，從中抽出了兩個檔案夾，分別扔給欲星移和御兵韜，接著又姿態慵懶地倚回了自己的老闆椅中，“根據老二給的資料，我們解決的客戶名單都在上面，詳細過程也記錄在案，目前競日孤鳴又找回三分之一的客戶，現在已經變成拉鋸戰……”
此時當鋪之內，酒杯碎片散落一地，深紅色的酒液無聲地滲進了黑色的地毯。
競日孤鳴蹙著眉頭，站起身，抬手一揮，將地上惹人心煩的髒亂抹消乾淨，隨後走到窗邊，聽得雨急風驟，目光霎時更沉。
窗外雷電正劃破天際，照亮他隱約染上怒意的蒼白面容，轉瞬間，那些怒意卻又被雨水打濕，變得模糊，直到再無蹤跡可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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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樓發表於: 2018-04-16 1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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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老二，你就這樣把當鋪客戶的名單交給我們，真正沒問題嗎？”對完手中資料，計畫好下一輪需要截斷與當鋪聯繫的客戶名單，凰後的指尖點著嘴角，懶洋洋地問，“這樣光明正大搞破壞也太不要臉，競日孤鳴不會對你有意見？”
御兵韜抬起頭，往凰後的方向瞥了一眼，見著她臉上一點都不遮掩，假得不能再假的關切神情，嗤了一聲道，“你想知道我用的是什麼招數？”
凰後像是聽不見他話中嘲意，繼續說道，“你若願意講……”
“你學不來。”御兵韜簡單乾脆地拒絕道。
凰後指尖輕點椅子上的扶手，聲音愈發慵媚，“老二你真臭屁。”
“連老五都用上這麼不雅的詞了，看起來老二現在是真正不爽快啊。”欲星移從旁提醒道。
“我們有必要在意他的心情嗎？”凰後身子往後輕仰，交疊的左右腿交換了位置，也扯動了身上的紫色連衣裙，一對傲人的雪色酥胸幾乎快要脫出裙口，襯得她姿容儀態更顯妖嬈放浪。
她是毫不在意，面前的兩個男人則是無動於衷，即便真看見了什麼，也仿佛什麼都沒有看見。
欲星移乾咳一聲，一臉認真地說道，“怎樣講也是有九算的同窗之誼。”
凰後輕聲呵笑，笑聲短暫，卻如鬼魅鈴音過耳，擾人心念，“老三，這樣的話，你自己信嗎？”
“看來我真是做人失敗。”欲星移歎了一句，突然想起什麼事，轉頭對御兵韜說道，“對了，老二，鉅子已經巡視九界歸來，人現在就在尚賢宮。”
本來雙臂環胸，穩坐在沙發上御兵韜霍然起身，沖凰後沉聲擲落一句，“尚賢宮的通道。”
“老二，還是第一次見你這樣積極做彙報呢。”凰後說著，食指慢慢悠悠地敲著桌上的暗格，很快牆上又出現了一道暗門。
“這次我就有同感了。”欲星移適時補刀。
“我只負責提供你們需要的情報，資料已經給你們，做得了多少，會不會露出馬腳，看你們自己的本事。”御兵韜大步走向那扇暗門，語氣依然沉如深谷，“其餘的，我若不想講，你們認為，能從我的口中套出什麼消息？”
話說完，人便進入通道，身影消失在房內。
“你猜他這次會和鉅子談什麼？”凰後轉頭看向欲星移，問。
“省下挑撥的力氣吧。”欲星移神色溫靜而道，“剛才老二不是說了，他不想講，誰去套料都沒用。”
凰後目光慵懶而冷漠，手背緩緩抵上紅唇，話語中的挑釁之意頓時變得更加明顯，“真是沒好勝心的男人。”
“老五，要是動起手來，九算之中你也許是槍法最快，但是近身肉搏，除了老二，還沒人能當我的對手。若要說動腦子，我們也是不相上下，還是你有十分的把握？”欲星移依舊不矜不伐，語氣僅僅透出一絲銳意，“就算你脫光了站在老二面前，他也不會碰你一下。”
欲星移手中隨即釋出清亮聖光，他走到桌前，一掌打入用以維護這間辦公室的屏障，同時能夠呈出虛假圖景的暗格，蓄滿聖力。
“老三……”凰後聲音倏地轉柔，右手伸了出去，眼看就要握住欲星移的手，卻見欲星移手掌快速一翻，避過她的手，往下一按，聖光瞬成鐵板，將她的手隔空壓在暗格之上。
“又來了，從你出師開始就想拐我和老二。”欲星移嗓聲溫潤，驀地轉變淩厲，“老二對你沒興趣，我也沒有。”
“從老七的情報看，老二怕是真的動了春心，你就不試試看嗎？美色在前，師相不如休課一次……”凰後俯身袒胸，膚如白瓷，氣息幽柔，萬千風情近逼眼前。
她的眼波勾人，暗藏利芒，不太露骨，卻又沒有假作矜持的猶抱琵琶半遮面，嬌媚放浪卻不庸鄙粗俗，不像黑夜中披著華衣的蕩婦，更像是危險又令人沉醉，豔驚四座，自此加冕的女王。
欲星移面色仍舊不改，坦聲落下一句，“你就當我是不舉吧。”
“再講下去，真像是我在‘逼良為娼’。”凰後笑聲更加柔媚，臉上刻意端出的迷惑豔情卻已褪盡，“老三你有時候真的比老二還無聊。”
“留意競日孤鳴的動作吧，這間辦公室裡的假景是要穩住，你最好別分神，免得被他殺個回馬槍，抓到正著。計畫若是搞砸，你恐怕是會有很長一段時間被鉅子派去打頭陣，在檯面上硬碰硬了。”欲星移淡聲說完，手中聖光用力壓下，與凰後手裡的聖光彙聚一處，將兩股聖力合併，融成一道，持續灌入暗格之中……
尚賢宮內，御兵韜將這段時間臥底的情況悉數彙報完畢，最後說道，“苗疆護衛軍軍長鐵驌求衣和競日孤鳴關係有異。”
“你是在告訴我，你犯下低級錯誤，在你正式出任臥底之前，沒有看完所有資料？”默蒼離眼皮都沒抬一下，繼續擦著手裡的銅鏡。
“資料記載不全，我需要更全面的資料。”御兵韜直接提出了條件。
“墨家資料從不會有缺漏。”默蒼離語氣仍是一貫的疏冷。
“事實並非如此。”御兵韜皺眉道。
默蒼離拭鏡的動作稍停，語氣更冷道，“只有三歲娃兒才會等著別人提供資料，最快的解決方式，誰製造的疑問，就從誰下手。”
御兵韜臉色沉下，知曉此行已是無果，便要起身離開。
“俏如來傳來的消息，競日孤鳴在懷疑你的身份。”默蒼離忽然又開口說道。
“他本就沒有相信過任何人。”御兵韜說完這句話，鷹目更沉一分。
“讓你去就是打破他的慣例，你做不到，我就換人，不是非你不可。所以不必試探，迄今為止，例子只有一個，參加過人世試煉的只有白者羅碧。”默蒼離垂下眼，繼續專心擦拭手中銅鏡，接著說道，“你以為競日孤鳴沒調查過嗎？不存在的聯繫，調查無用。”
御兵韜眼中黯色漸漸如沉泥海，話聲重歸決然，“所以，從他身上找出答案，就是勝出這一局的關鍵。”說完，便沉步走出了尚賢宮。
默蒼離依舊坐在鉅子專用的木椅上，姿勢未變，過了片刻，才又停住擦鏡子的動作，向空氣中問了一句，“杏花，如何？”
“封印是有鬆動，不過好在不長不短，時間剛好，有夠補回去。”一名藍發藍衣的中年男子從空氣中走了出來，手裡持著一把算盤，一邊將算珠撥響，一邊說道，“你這次叫我一起來就是預估到封印會出問題吧？”
“時間差不多，御兵韜和鐵驌求衣，幾乎完全相同的兩個人……”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冥醫就哼喔一聲，打斷了他的話，“什麼兩個人，明明就是一個啦，居然拖了三年，照理說，競日孤鳴是他被封印的源頭，接觸越多，封印受到的影響會越大，但是過了三年，現在才有動靜。”
“他的進展出乎意料的慢。”默蒼離道。
“同一個人，競日孤鳴都能防這麼久？哇，他也是夠能忍。”冥醫訝異道。
“你忘了我做的那場戲？”默蒼離提醒道。
冥醫想了想說，“就是當著競日孤鳴的面，把鐵驌求衣的魂魄推出輪回道那一場？他真正完全相信了？”
“不得不信。”
“這倒是……”冥醫又認真回想了一下，點頭道，“你為了逼真，下手夠重，鐵驌求衣的魂魄有受到影響，恢復墨者身份的時候還費了不少功夫，封印也是因為這樣才能順利進行。”
他當時還感覺奇怪，這樣不是等於將人往元邪皇那邊推，白白替元邪皇增加助力，後來才明白了默蒼離的用意。
正是因為抓到的那個破綻——競日孤鳴對鐵驌求衣太過在意。
已經成為魔鬼，為黑暗效力的競日孤鳴，在親眼目睹鐵驌求衣魂飛魄散之後，雖會對天使心存怨恨，處處對抗，但同時也會想方設法尋找重聚鐵驌求衣魂魄的方法，想要強行復活已經魂飛魄散的人，也是違逆天理之事，他絕不可能寄望于光明的天使，那就只能從更黑暗的所在探尋，只有他愈接近黑暗，愈接近當鋪的核心，與元邪皇的關係變得更為緊密，獲得的資料更多，未來動用御兵韜這個暗樁，才會更有價值。
以競日孤鳴對鐵驌求衣的感情，將來若能讓御兵韜將其策反，勝面更大，若不能，必要的時候，也能運用這個致命的破綻，重創他，由此大幅削減元邪皇的戰力，讓元邪皇毀滅人世的計畫停擺。
“但是看今天御兵韜這架勢，恐怕早晚是要查出來，”冥醫不禁擔憂道，“到時候說不定會出現什麼變數。”
“沒那麼容易。”默蒼離依然成竹在胸道。
“御兵韜在人世試煉的記憶雖然被封印，對競日孤鳴的感情也被抽出，但歸根結底，引子可是在競日孤鳴的身上，如果再接觸下去，很有可能會衝破封印，你就一點都不擔心嗎？”冥醫越說越急，開始圍著椅子和默蒼離大步轉圈。
默蒼離語氣卻依然疏離冷淡，“還沒那麼快。”
“你是真打算一直就這麼瞞著？”冥醫攔住默蒼離擦鏡的手，“講大事的時候就別擦鏡了，你這個癖好什麼時候能改一改，就不能看著人講話喔？”
默蒼離巧勁一轉，繞開冥醫的阻攔，繼續埋頭擦鏡子，回答仍然是簡單的一句話，“現在還不到揭開真相的時候。”
冥醫只好無奈地收回手，繼續撥自己的算盤，想起剛才的情景，表情愈發凝重，“蒼離啊，我是說真的，從加固封印的情況來看，瞞不了多久的。”
“一旦御兵韜記憶恢復，你以為真正有麻煩的人會是誰？”默蒼離忽然出聲問道。
冥醫猛地一拍手裡的算盤，“啊對喔！險險忘了，雖然我們後來是封印了鐵驌求衣身份的全部記憶，但最初和競日孤鳴相關的記憶，那可都是競日孤鳴他自己給抹去的，以御兵韜那種個性，我看……”冥醫停住話語，咽了咽好像有點僵硬的喉嚨，緩了一下，才繼續又說道，“如果真正知道真相，首先遭殃的人百分百是競日孤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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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九脈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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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