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7.29 【渡凤/一渡微尘X凤舞迟】暗镜（更新至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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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aoy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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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樓發表於: 2023-12-30 0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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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一渡微尘瞥了一眼输液杆上即将见底的输液瓶，正打算去按床头铃，就听见凤舞迟低声说了一句，“一渡老师，我，我想去看看朱弦。”
一渡微尘按铃的手略作停顿，极为短促地笑了一下，接着毫不犹豫地按响了呼叫铃。
铃声响起，一渡微尘简短说明意图，扩音器那头的刹紫嫣会意，说了句“马上就来”便挂断了电话。
“老师，你刚才笑什么？”
在等待刹紫嫣到来期间，凤舞迟丈二摸不着头脑，表情复杂地看向单手插兜的一渡微尘。
一渡微尘低头在他脑袋上薅了一下，一脸无奈，“你现在这个模样，是打算穿着病号服，推着输液杆去看望他吗？不怕他见着你之后伤得更严重？”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
虽说意琦行没有否认朱弦目前的情况，但得知车祸竟然是因为后车驾驶员毒驾造成的，凤舞迟心里多少有点发憷，觉得还是亲眼看一看才能放心。
“凤舞，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虽然没有亲眼见到朱弦的现状，但我想你应该相信你的父亲和方才警察说的话。”
一渡微尘说这话时神情颇为严肃，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冷，凤舞迟抬眼对上那张冷肃的脸，眉角一跳，张了张嘴，情不自禁地点了下头，“好”。
“哈，这样才是听话的小朋友。放心吧，我会跟你父亲说这件事，或许等你快出院的时候就能去看望朱弦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
听到这还没发生的“或许”之事，凤舞迟已迫不及待地喊出声，原本黯淡的心情瞬间变得光可鉴人。
一渡微尘看着病床上神采奕奕的少年，明显一怔，下一秒，他错了错眼珠，垂下眼帘，掏出手机给太古云发了条言简意赅的信息。
太古云还没有回消息，刹紫嫣先敲响了房门。
依旧是重复又简短的换药流程，约莫十分钟左右，刹紫嫣换好药出了门，与此同时，一渡微尘口袋里的手机也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手机划开屏幕，看见太古云发过来的信息。
“知道了。八号是朱弦的头七，如果八号之前凤舞恢复得七七八八，烦请一渡老师告诉我一声，我会在八号早晨带上飞英去医院接你们，去墓地祭拜之前还请老师不要告知凤舞此行目的地。”
一渡微尘敲字如飞，回复道，“好，凤舞他现在就恢复得很好，到八号还有三天，肯定没问题。”
对话框中很快出现几行字和一个系统表情，“好的，还要辛苦一渡老师继续照顾凤舞几天。另外劳务费已安排出纳每日结算至你的银行账户，请查看。如有其他费用请不吝告知，抱拳.jpg。”
“多谢，钱已收到，其他费用并不多，云先生无须在意。”
“不可，让老师你照顾凤舞已经耽误了你不少正事，万不能让你再破费，如果现下难以算清，就等凤舞出院时再一并结算吧！”
一渡微尘盯着太古云发来的这条短信，想象电话那头这人古板的神情，不免挑了挑眉，简短回复了一个“好”字了事。
回复完毕，他放下手机，一抬头便对上凤舞迟充满好奇的眼神，“老师，你在跟人聊天吗？”
“嗯，在跟校领导聊天，他问我的伤势以及什么时候能回学校？”
一渡微尘并不打算现在就告诉凤舞迟有关太古云的安排，他想等时间近了再说。
“是哦~一渡老师你的伤怎么样了？”
这两天一渡微尘一直忙前忙后，凤舞迟差点都要忘了他也是伤员，胳膊上的纱布都还没摘掉。
“小伤而已，当时那一幢我的车在最前面，受到的冲击最小，不用担心，最晚明天这块纱布也就拆了。”
“那就好。对了，老师你是教什么的啊？一直待在医院不会耽误教学进度吗？”
直到此时，凤舞迟才想起来他还没有问过一渡微尘是哪门课的老师，只知道他是班主任。
“音乐。”一渡微尘将手机放回裤兜，“这么快就忘了我跟你说过现在学校还在搞军训，不用上课，即使是上课，我教音乐也不存在耽误一说。”
“等等……音乐老师！班主任？”
凤舞迟再一次睁大了眼睛，他还是第一次听说音乐老师能当班主任的。
“很奇怪吗？音乐老师当班主任才能有更多的时间来管理你们啊！”一渡微尘看见他眼里的疑问，老神在在地解释道。
“哦~说得好有道理。”
凤舞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有点头。
一渡微尘很有耐心地问道：“还有什么问题吗？凤舞小朋友？”
“呃，暂时没了。”
“没了就该吃饭了，你有没有想吃的？我去给你买。”一渡微尘看了眼窗外被夕阳染得昏黄的天空，问。
凤舞迟摇了摇头，“没有，我现在还不饿。”
“不饿也到吃饭的点了，身为病人就该有按时按点吃饭睡觉的觉悟，规律作息才能好得快，才能早点见到朱弦不是么。”
一番话说得凤舞迟哑口无言，只好改口道：“哦，那我饿了。”
一渡微尘又在他发顶揉了一把，“这才乖，你在这等我一会，我下去买个饭。”
“嗯。”
凤舞迟支吾一声，看着一渡微尘离去的背影，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短短几分钟内他竟然被连着薅了两次头发。
“奇怪，是我头上有什么东西吗？”凤舞迟茫然地挠了挠刚才一渡微尘手掌揉过的地方，除了一片柔软的发丝什么也没有摸到。
“.…..”
短暂的沉默过后，凤舞迟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有那么一点傻气在身上。
于是他很迅速的放下手，摸了摸鼻子，开始思考起怎样才能在一渡微尘买回晚饭前让自己感到饿。
想到就干，凤舞迟摸出手机搜索了一下快速让人感到饥饿的方法，然后在一众看上去靠谱和听起来就扯淡的方法中选择了一个做燃脂运动的视频。
找好视频，凤舞迟当即挪下床，跟着视频中的运动博主单手做起了诸如压腿、抻腰等一系列的动作，一时间忙活得不亦乐乎。
等到一渡微尘拎着饭盒回到病房的时候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幕：凤舞迟左手捂着心口，右胳膊枕在床单上，整个人半蹲半趴在床边，正闷着头喘气。
听见开门动静，凤舞迟喘气声顿时一滞，猛地咳嗽了几声，慌慌慌张想从地上站起来。
一渡微尘见状，一个健步冲到凤舞迟身边，放下饭盒，托着他的腰，将他从地上扶到床沿坐下。
“凤舞，你怎么了？哪不舒服？”
一渡微尘看着凤舞迟额头上泛起的薄汗以及红似火的脸颊，眉头一皱，从口袋里拽出一包纸巾，扯开封口，拿出一张纸巾替他擦去脸上的汗。
“没，我没事。”
凤舞迟垂着眼，神情尴尬莫名。
“没事你怎么会坐在地上，还捂着胸口？你不说那我叫护士过来看看。”
说着，一渡微尘作势要去按墙上的呼叫铃，凤舞迟立刻抓住了他的手臂，“不用了，那个，其实是因为……”
凤舞迟脸上尴尬之色越发明显，声音越说越低，不过一渡微尘也听明白了，原来他是为了让自己准时吃上晚饭，跟着运动视频做了一套燃脂操，结果过程中用力过猛，不小心岔了气，牵动伤口，这才龇牙咧嘴疼了一阵，本想着待上一会就好了，没想到一渡微尘这么快就回来了。
一渡微尘听得直摇头，又觉得十分好笑，忍不住扶额叹气，“你先躺下，让我看看伤口有没有裂开。”
“绝对没有！”
凤舞迟眼观鼻，鼻观心，信誓旦旦，就差赌咒发誓。
一渡微尘哄他道：“乖，听话。”
“哦。”
三个字让凤舞迟的虚张声势不攻自破，不知怎么的，只要一渡微尘开口说出这几个字，凤舞迟总会情不自禁放下挣扎，仿佛“听话”一词自带某种操控术。
“你的出息呢？凤舞，干嘛这么听一渡老师的话？”
凤舞迟在心底自我唾弃了一番，身体却很诚实地躺倒回床上。
一渡微尘弯下腰，俯身看向凤舞迟病号服上那一排纽扣，许是近视的缘故，他的头压得有些低，修长的手指搭在纽扣两边，一提一按，动作利落。
浅浅的呼吸声漂浮在凤舞迟耳畔，清淡的冷竹香钻进鼻腔中，岔气的痛苦仿佛减轻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莫名的痒意，鼻子痒，手心痒，哪哪都痒，明明一渡微尘的手指只是在规规矩矩地解纽扣。
凤舞迟的眼睛不知道该往哪看，索性漫无目的的乱逛，直到耳边清雅的声音响起。
“还好，纱布上没有渗血，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疼么？”
一渡微尘仔细看了一遍缠绕在凤舞迟胸前的纱布，将手掌贴在他方才捂住的地方，轻轻揉转了几圈。
淤积在胸口的疼痛悄悄消散，凤舞迟吐出一口气，道：“谢谢老师，不疼了。”
“不疼就好，下次锻炼别这么用力，吃饭不急于一时，恢复健康更需循序渐进，明白吗？小朋友。”
一渡微尘淡淡瞥了他一眼，有条不紊地将解开的衣扣重新扣好，摇起床头成半垂直状，再递给他一杯从水房打来的温水。
凤舞迟接过水，悉数喝下，抿了抿嘴：“明白是明白，但是老师你走之前不是说要按时吃饭睡觉，现在又说吃饭不急于一时，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傻凤舞。”一渡微尘拿起他手中的空杯放到一旁，摇头轻叹：“我说话的内容是根据实际情况而定，是你自己傻里傻气，急躁冒进，不愧是小朋友，跳个操都能闪到腰。”
“哪有闪到腰，明明是……”话到嘴边，凤舞迟倏然打住，将后面更为傻气的话吞了回去，不满地抗议道：“行行行，就你世界第一聪明，反正在你眼中我永远都是小朋友就是了。”
一渡微尘没有说话，只是小幅抖动的肩膀泄露了此刻的心情，他将地上的饭盒提在手中，找了块干净的毛巾仔仔细细擦拭了一遍。
凤舞迟挑着眉看着侧对着他捣鼓饭盒的一渡微尘，木着脸问：“你是不是在偷笑？”
“是哦~凤舞。”
一渡微尘满面春风地转过脸冲他眨了下眼睛，毫不掩饰地承认。
凤舞迟气结，恶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后迅速将脸转到一边。
“哎，说实话小朋友也要生气，好人难做啊！看来以后我只能说些假话哄哄我的小朋友了。”
一渡微尘将饭盒中的菜和米饭一一分开，一面以凤舞迟凑巧能听见的声音自言自语。
果然在一渡微尘叹气的时候，凤舞迟就支棱起了耳朵，等到听完他这番嘀咕，自动忽略了那一句“我的小朋友”，立刻咬牙切齿道：“饱了。”
“啊？什么饱了？”
一渡微尘将分好的饭菜碗筷放在小桌板上，稳稳当当端到凤舞迟身前，自己坐在桌板另一侧，捻起一双筷子，笑吟吟地问。
“不吃。”
凤舞迟惜字如墨，气呼呼地吐出两个字，头依旧偏在一边。
“哦，原来小朋友气饱了，都是我的错。我本来饿了，想和凤舞一起吃饭来着，既然凤舞生气不肯吃，那我也不吃了。”
一渡微尘将刚刚拿在手中的筷子，重新放回桌板上。
“喂，你……”
听到筷子磕碰桌板的声响，凤舞迟猛地转回头，不想却看见了低眉敛目，满脸写着歉意的一渡微尘。
“……”
头一次看见一渡微尘这副模样，凤舞迟心头一软，本就微不足道的愤懑眨眼即散，“哼，我饿了，吃饭，吃饭，你也吃。”
也不等一渡微尘开口，凤舞迟抓起筷子就开始埋头扒饭，压根不去看他。
不一会儿，一渡微尘唤道：“咳，凤舞。”
“.…..”
无人回答，只听得到筷子与饭盒相碰撞发出的声响。
“凤舞……”
一渡微尘又唤了一声，筷子与饭盒相碰撞发出的声音更大了一些。
“凤舞。”
“干嘛！？”
等到一渡微尘第三次叫出他的名字时，凤舞迟终于停下扒饭的动作，不满地抬起头，瞅着辛苦忍笑的某人。
一渡微尘伸出一根手指，猝不及防凑到凤舞迟嘴唇边刮了一下，莹白的指关节边缘便多出来两粒米饭，他正要开口，凤舞迟瞪着那两粒米饭，脸上充血，木然道：“不准笑，也不准说话，吃饭。”
“哦~”
一渡微尘从善如流，施施然擦去指结上两粒米，提起筷子夹住一块牛肉放入凤舞迟碗中。
然后在凤舞迟别别扭扭的“谢”字声中，慢条斯理地吃起饭来。
二人对面而坐，暂时无话，不过凤舞迟吃饭的速度确是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一渡微尘欣然开口道：“其实我刚才没有要笑话你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你吃慢点，吃快了容易噎着，一会胸口又该疼了。”
凤舞迟端碗的手一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继续扒拉起饭菜。
一席无话。
吃过饭，一渡微尘收拾完碗筷，到了该给凤舞迟洗澡的时间，这一会却遭到了他的坚决拒绝，凤舞迟说什么也不让一渡微尘帮忙，坚持一个人坐在洗手间磨蹭了一个多小时才出来，期间一渡微尘几次询问凤舞迟需不需要帮忙之类的话，都被他高声谢绝。
等到凤舞迟出来的时候意外发现一渡微尘正在看书，而且是在看一本名为《哄小孩三十六计》的书。
凤舞迟盯着那名字看了一眼，嘴角眼角顿时齐齐抽搐，吃饭时候升起的一缕感动眨眼间灰飞烟灭。
他费了好大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想把输液杆扔在一渡微尘脸上的冲动，撇着脸同手同脚地走回床上，满怀腹诽，“谁是小孩？谁需要哄？好端端的一个大人，怎么就看些这种乱七八糟，无聊又没营养的书？”
一边腹诽，一边不忘斜眼偷瞄。
一渡微尘只当没看见，放下书，转身进去洗手间。
凤舞迟听着洗手间传来的哗啦水流声，蹑手蹑脚溜下床，皱着眉头拎起那本哄小孩的书，随手翻开目录，只见目录上的确写有三十六种计策，而且是那种看一眼就能猜到内容的名字，比如第一计软语相慰，第二计美食相诱，第三计玩具相惑等等。
光看这些名字，凤舞迟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又随意翻了一页内容，果然都是些借题发挥的陈词滥调，“这种哄骗三岁小孩的内容也能出书，一渡微尘也能看得下去，真是个怪咖。”
凤舞迟看得直摇头，连一渡微尘在洗手间喊了三遍他的名字都没听见，直到……一渡微尘穿着条白色四角裤，光/裸着上身凑到他面前，屈指弹了一下书的封皮。
“好看吗？”
凤舞迟被他这一弹指唬了一大跳，忙不迭丢开书本，脱口道：“什么烂……”
“书”字还在舌尖打转，目光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一渡微尘光/裸的上身，凤舞迟的音调陡然拔高，“啊？！你……”
那本垂倒在手边的书立即被凤舞迟抓了过来，一把挡在眼前，舌头打结，“你，你，你的衣服呢？”
“忘拿了。” 一渡微尘一脸云淡风轻，坦然踱步到行李箱旁边，拿出一叠睡衣穿好，“我在里面喊了你三遍想让你帮忙拿下睡衣，没想到小朋友看书入了迷，所以我只好自己出来取。”
“不过你反应怎么这么大？又不是没见过，哦，好像是没见过，但是我记得明明昨晚我还给你擦全身……”
“停、停、停，别，别说了，我，那个，我……”
凤舞迟举着书，支支吾吾半天组织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他的确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反应，毕竟都是男的，更何况一渡微尘只是没穿睡衣，但是既然已经反应过度，凤舞迟也只能任由全身的血液往脸部汹涌流去。
“哎，小朋友博学是件好事，怎么还害羞了？”
一渡微尘轻而易举地就将书从凤舞迟手中取了下来，却发现他紧闭着双眼，浓密卷翘的睫毛无风自动，面色鲜红如玛瑙。
一渡微尘凝视着他那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觉得有趣极了，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一大一小，一站一坐，一个细细打量，一个闭眼不语，病房内的氛围一时间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和旖旎。
即使闭着眼，凤舞迟也能感觉到投注在脸上那道热切的目光，他本想等一渡微尘移开目光再睁眼，结果那道视线始终挂在他脸上。
“凤舞，记住以后不要轻易跟一渡老师答话，老师的嘴，唬人的鬼。”
等到不能再等，凤舞迟深吸一口气，把心一横，偷偷睁开一只眼，瞅见一渡微尘已经穿好衣服，这才放心睁开另一只眼。
抢在一渡微尘再次开口前，凤舞迟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一眼过后又一眼，再一眼，一连瞪了三回，才豁然起身，走回床边脱鞋上床。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惹毛小朋友的一渡微尘哑口失笑，无奈地耸了下肩，默默坐回沙发上，捡起《哄小孩》打算继续看。
“不、准、看！”
凤舞迟凉飕飕的声音从齿缝中挤了出来，一渡微尘的目光恰好停留在目录上的最后一计言听计从上，他勾了勾唇角，含笑点头，不仅合上了书，还顺手将它扔进了垃圾桶里。
这下轮到凤舞迟吃了一惊，他僵硬地喃喃道：“你……”
一渡微尘无所谓道：“既然我家小朋友不喜欢，那就丢了，反正也没起到正面作用。”
“欸？咦？等等，什么叫你家小朋友？我什么时候成你家的了？不要胡说。”
凤舞迟敏锐地捕捉到了重点，红着脸口不对心地发出抗议。
“好好好，不说了，那么床上这位不是我家又会是谁家的小朋友消气了吗？”
“.…..”
凤舞迟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都提醒过自己不要轻易跟一渡微尘搭话，看，又被绕进去了吧。
在不知道第几次自我唾弃之后，凤舞迟说出了今夜最后一句话，“睡觉！”
这一晚，凤舞迟注定难得地失眠了，一渡微尘却睡了个难得的美觉。
——未完待续——

頂端

36yu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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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樓發表於: 2024-01-10 16: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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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等更新啊，凤舞太可爱啦

頂端

zhaoy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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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樓發表於: 2024-01-20 02:5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9）
失眠的结果显而易见，凤舞迟在床上辗转反侧半宿，直到凌晨两三点才勉强睡着，中途还做了几个断断续续并不连贯的梦，而梦的最后一幕是他与向来能说会道的一渡微尘口头辩论不出三个回合，便将一渡微尘怼得哑口无言，不仅如此，一渡微尘还煞有介意地冲他举出两面白旗以示认输。
看到这样滑稽的场面，凤舞迟着实畅快大笑了一回，这一笑的余韵很快从梦境延伸到了现实当中。
昏睡的意识冲破黑暗的障壁，重见光明。比眼睛更先清醒的是凤舞迟的嘴角以及鼻子，他又一次闻到了那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冷竹香，那香气似乎近在咫尺，又像是迫在眉睫，仿佛下一秒就要渗透进他面部肌肤的每一寸。
凤舞迟脑中一个激灵，蓦地张开双眼，毫无意外，他又一次看见了那张促狭带笑的脸。
这张近得几乎快要贴上自己鼻尖的脸的主人此时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凤舞迟唇角的笑意硬生生凝固在了脸边，心跳仿佛被拉平成了一条直线。
就在他屏气凝神几乎要背过气的时候，那张脸才不紧不慢地与他拉开那么一点距离，紧接着凤舞迟就听到了那股熟悉得令他牙酸的声音：“凤舞，梦见什么好事了笑得这么开心？”
“……”
凤舞迟实在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做梦笑醒，偏偏令他发笑的原因还是如此的幼稚，一想到这，已经愈合的伤口仿佛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他在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抬起手，小心翼翼戳了戳一渡微尘的肩膀，“一渡老师，那个，你离得太近了。”
“哦，抱歉。”
似乎这个时候一渡微尘才意识到和凤舞迟之间的距离有些近，他煞有介意地站直身体，活动了一下发酸的脖颈，解释道：“我只是看你一直睡到现在还没有醒来，怕你出事，才凑过来看看，正要叫醒你，结果你突然就笑了起来，我就稍微看了一会。哈哈，真是有趣得很。”
“……”
这一刻，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尴尬又一次席卷了凤舞迟全身，他抓住身下的床单，双眼放空，毫无感情地问道：“哦，现在几点了？”
一渡微尘指了指头顶上方并不存在的太阳，“十二点，太阳晒脑袋了哦~保洁卫生都做完了也没见你动一下，你要是再晚一会醒来，我就该叫医生过来给你做心肺复苏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凤舞迟“噌”地一下从床上坐起，用力揉了一把眼睛，甩了甩脑袋，满脸羞愧，“啊？！都十二点了？我怎么睡了这么久？是琴姨来过了吗？”
“是，陆琴走的时候我将那束绣球花和满天星都送给她了，另外她还给你带了亲手做的午餐，说是为了感谢你之前送花给她。不过我们的凤舞小朋友这一觉睡得比猪还香，我只好代你收下喽。”
“呃……”
得知陆琴来过还带了午饭，自己却在呼呼大睡，凤舞迟不免有些耳热，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视线飘向床头柜放花的地方，那里果然已经不见了昨天放着的两束花，却是又摆上了一束新的。
凤舞迟指着那簇颜色鲜红似火，形状如凤尾的花问道：“一渡老师，这是你新买的吗？这是什么花？”
“是啊，这是我出去买早餐的时候买的，是花店的新品种，名叫凤凰缕。”
一渡微尘绕到床的另一侧，从凤凰缕中抽出一支递给凤舞迟，“看看，喜欢吗？”
这花长得委实奇特，花蕊弯曲似鸟头，花瓣上扬如羽翼，整体看上去就像八只振翅欲飞的火凤凰。
凤舞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奇异的花，不由得啧啧称奇，“好漂亮的花，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不过都这个点了，还是先起来吃口饭吧。”等凤舞迟欣赏完，一渡微尘将他手中那支凤凰缕取走重新插回花束上，又敲了两下花束旁的一个大的保温桶，“饭菜现在还是热乎的。”
“好的，替我跟琴姨说声谢谢。”
“傻凤舞。”一渡微尘抬手弹了下凤舞迟的脑门，“她之后还会过来收拾饭盒，到时候你自己去对她说，现在快点去洗漱。”
“好。”
凤舞迟搓了下额头，不再耽误，利索地下床，推着输液杆进了卫生间，然后他前脚满心欢喜与感激地踏了进去，后脚在看见洗漱台上放着的新牙刷时瞬间失去了表情。
新牙刷手柄头上安装了一个可以活动的愤怒小鸟形状的圆球帽，这只愤怒的小鸟全脸通红，双目圆睁，此刻正神气活现地待在凤舞迟的漱口杯中，和踏进卫生间的凤舞迟打了个惊喜照面。
不知怎么的，这只小鸟的神态一下子就让凤舞迟幻视到了昨晚被一渡微尘气得不轻的自己身上，也难怪他猛地上前，一把将牙刷从漱口杯中拎了出来，和愤怒的小鸟来了个小眼瞪大眼。
凤舞迟眼睛眯成一条线，直直盯着眼前这支胖乎乎的小鸟牙刷，眼底聚起一簇摇曳不定的“鬼火”。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给他换了牙刷，偏偏这个时候那个“谁”的声音在凤舞迟背后不合时宜地响起：“啊！对了凤舞，忘了跟你说，我给你买了支新的牙刷，对，就是你手上拿的这支。今早刷牙的时候我想了下你说得不错，兔子牙刷对你来说确实幼稚了些，就给你重新买了。我觉得这款刚刚好，很适合你，你觉得呢？”
“.……”
一渡微尘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凤舞迟简直想找点什么东西堵上他的嘴，“生得这么一副好皮囊，怎么偏偏就长了嘴？”
凤舞迟的灵魂发出无声拷问，攥住牙刷柄的手也情不自禁握紧了几分。
相处虽只有短短三天时间，不知不觉中凤舞迟对一渡微尘这个人的认知已从最初的长相惊艳、性格稳重可靠的高岭之花变成了现在随时随地随便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能把自己噎死的“气氛仙人”。
随着认知的转变，凤舞迟的心态也发生了某种程度的变化。
比如现在，他转了个身，觑了门外的一渡微尘一会，趁他疑惑之际，冷不防将牙刷帽往他眉心杵了一下，然后火速关上卫生间的门，将门反锁住，朝他嚷道：“一渡微尘，你真幼稚，你比这把傻不拉几的牙刷还幼稚。”
这还是凤舞迟第一次干这么出格的事情，关上门后，他整颗心都在“扑通、扑通”狂跳，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喊的是一渡微尘的全名而非敬称。
他也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这样一件小得都算不上事的小事竟能让他做出戳老师眉心这种匪夷所思的举动。
“凤舞，你这是发得什么疯？说得什么胡话？”
凤舞迟在心底自我拷问了几遍，也没能得出有效的结论，只得暂时放弃思考，假装无事发生，拧下牙刷帽，准备刷牙。
倒是门外的一渡微尘微微愣了一下，接着便难以抑制地笑了起来，凤舞迟接水的手一抖，嘀咕道：“有什么好笑的？”
即使隔了一道门，一渡微尘仿佛也能听见凤舞迟的自言自语，他笑着抹了把脸，回答道：“凤舞小朋友，你真是比我想象中的还有趣些，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以后你也不用喊我一渡老师，喊我的名字就很好。”
“……这都什么跟什么？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什么朋友？喊什么名字？等等……名字！！！”
随着门外说话声响起，凤舞迟的思绪霎时千回百转，想到名字，刷牙的手一顿，他猛地想起来刚才情急之下确实是喊了一渡微尘的大名。
“咕噜……”
“呕咳咳咳！”
这一迟来的认知惊得凤舞迟这个向来尊师重道的三好学生咽下去了一大口漱口水。
卫生间里传来的作呕声让一渡微尘脸上的笑意瞬间荡然无存，他拧了下门把手，发现拧不开后用力敲了几下门，颇为急切地问道：“凤舞，你怎么样了？还好吗？”
“咳咳，我没事，不小心呛到了，一会就好。”
“哦，没事就好，慢慢洗不要着急，就这一时半会饭菜也凉不了。”
一渡微尘不知道自己说的哪句话又惊吓到了小朋友，干脆替他找了个合适的理由。
凤舞迟无语凝望着一地狼藉的洗手台，机械地朝洗手台上方镜子中的卫生间门点了点头，意识到一渡微尘看不见之后，他才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应了一句“好的”。
门外响起了离开的脚步声，凤舞迟扯着嘴角向镜中的自己苦笑了一下，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他忽然想到了一个极妙的方法，与其每次被一渡微尘的说话和行为创出内伤，倒不如他说什么自己就应承什么，他做什么就默许什么。不思不想，不受内伤！
凤舞迟觉得自己这个想法简直天才极了，少年人的情绪宛如六月的雨，来得急去得更急，这会想通了之后，他整个人都明媚光亮起来，镜中人的苦笑此刻也已变成发自内心的真诚笑容。
等到凤舞迟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一股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瞬间激活了整座病房的空气，连在摆弄保温桶的一渡微尘都忍不住为之侧目。
凤舞迟身上好像发生了一点肉眼可见的变化，先前颓丧、委屈、别扭之类的情绪通通不见了，只剩下一个神采奕奕，大大方方的少年人挺拔笔直地站在病床边，满脸平静地望着一渡微尘忙碌的背影。
“一渡微尘，琴姨做了什么好吃的？准备了这么大一个保温桶。”
虽然极力表现得云淡风轻，仿佛之前发生的一切都不存在，凤舞迟发红的耳尖还是出卖了他略感紧张的心情，好在一渡微尘看见后既没有像平常一样调侃，也没有追问他态度转变的原因，只是将保温桶放在铺好一次性桌垫的餐桌板上，说道：“她说都是些对病人有益的饭菜，想必是些粥和汤之类，打开就知道了，过来准备吃饭。”
“嗯。”凤舞迟点了点头，在桌板前坐下。
保温桶中的菜被一一摆了出来：莲藕排骨、黄豆猪蹄、蒜泥青菜、枸杞蒸蛋、番茄牛肉、木耳山药、紫云豆花、西芹菱角外加一盅乌鸡汤和一碗枸杞红枣粥。
每一份的菜量并不大，种类却实在丰富，可见做饭人的真诚与用心。
凤舞迟忍不咋舌，“这也太多了吧！”即便是在他家别墅里吃饭，一餐也很少有做这么多道菜的时候。
一渡微尘将筷子和勺子递到他手中，笑着说道：“多也得吃完哦，不能辜负陆琴的一片好意，况且浪费可耻。”
“嗯，我尽量，你也多吃点，这几天照顾我你也辛苦。”
凤舞迟接过餐具，将肉菜往一渡微尘那边挪了挪。
“哎呀，凤舞还是这么善解人意，倒让我想起了一个历史典故，凤舞想听吗？”
一渡微尘笑眯眯地问。
凤舞迟知道就算自己说不想听，一渡微尘也肯定会变着法的说给自己听，倒不如直接答应，省事省心。
他放下筷子，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想听，你说。”
这不带丝毫犹豫的反应倒是出乎一渡微尘的意料，他浅咳了一声，道：“我讲故事也不耽误你吃饭，不用这么严肃。”
言下之意显而易见。
“哦~”
凤舞迟从善如流，拿起筷子夹了块山药放进碗中，细细咀嚼了一番，说了句“味道不错”便直愣愣盯着一渡微尘，等待着他的下文。
在这样反常的举动中，一渡微尘的饭前典故差点中道崩殂，不过到底见惯了风浪，他只是稍作停顿，便说道：“史书上说明代大儒王阳明先生在1506年被谪贬至贵州龙场当驿丞，后又经历被追杀、跳河假死等一系列非生即死的事情后，在1508年的一个半夜里，终于在环境极端恶劣的龙场中悟得“心即理”的大道。”
说到这里，一渡微尘停了下来，观察了一下凤舞迟的反应，只见凤舞迟刚吞下一口鸡蛋羹，鼻尖上挂着一层薄汗，面色红润，不知道是吃饭热的还是想到了什么。
见一渡微尘不继续往下说，凤舞迟很给面子地接话道：“这个我知道，说的是王阳明“龙场悟道”的事，不过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么个典故？”
“哦~我只是感慨阳明先生悟道的时间似乎太久了点，五百多年后的今天，有个小朋友似乎去了趟洗手间的功夫就悟得大道了呢。”
说完，一渡微尘低低笑了一句，随即端起碗筷，旁若无人地吃起饭来。
不出意料，他又一次听见了某处指关节咔咔作响的声音。
“不思不想，不受内伤！”
凤舞迟手指头撵着汤匙凹槽，在心底默念了八百遍这句话，才终于打消了将勺子里的汤泼到一渡微尘脸上的念头。
一渡微尘正纳闷凤舞迟怎么没了动静，一抬头就看见他扯着嘴角，左手握着汤匙，正机械般地往嘴里塞东西。
看见一渡微尘抬头，凤舞迟甚至朝他展露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纵使极力掩饰内心的抓狂，到底是少年心性，一渡微尘依旧看穿了他现在的心情。
察觉他的愤懑与无助，一渡微尘心中滋长的乐趣好像一下子失去了，他难得无措地摸了下后颈，收起调笑，一本正经地说道：“凤舞，如果我说的话冒犯到了你，我向你道歉。如果你觉得不舒服就说出来，而不是一个人默默消化，这样很容易消化不良。”
凤舞迟简直感动得想哭。冒犯吗？远远谈不上，只不过是对自己被一渡微尘三言两语就能死死拿捏这件事一时无法释怀罢了，怎么说自己都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人，这点心气还是有的。
凤舞迟暗中发誓“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胜过你，一渡微尘。”再开口却是另外一番说辞，“我没事，你也没有冒犯到我，不过我接受你的道歉，另外在我吃完饭之前，不许再说话。”
终于在言语上理直气壮地扳回一局，凤舞迟似乎找回了自信，他从纸盒中揉出一张纸，擦了擦鼻尖渗出的汗。
一渡微尘显然已经习惯了小朋友百折千回的脑回路以及说变就变的情绪，毫不犹豫比了个“OK”的手势，十分应景地闭了嘴。
两人在沉默中细嚼慢咽了近一个小时，终于将这一顿过于丰盛的午饭彻底填进胃里。
凤舞迟放下筷子，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肚子，发出满足的感慨，“好饱啊！琴姨做得饭真好吃。”
“好吃就行，我还怕不合你胃口哩。”
陆琴估摸着时间走到开着门的病房外，正好听见凤舞迟在大发感慨，心头欢喜，象征性敲了一下门，径直朝他走了过去。
“琴姨好。”
见到陆琴走进来，凤舞迟像是犯错被抓住的小学生，慌忙放下揉肚子的手，视线越过一渡微尘肩头，与她打了个招呼。
“好好好，你们都好。”
一渡微尘正要撤下桌板，陆琴赶忙放下手中洁具，上前抓住桌板两侧，“我来收拾，你不用管了，忙你们的吧！”
一渡微尘松开手，客气道：“多谢，那就麻烦您了。”
凤舞迟也道：“谢谢琴姨。”
陆琴伸了伸脖子，笑着说道：“不用跟我客气哩！看见你们我就高兴得不得了，你们两个男娃又漂亮又礼貌心肠又这么好，真不晓得以后哪家的小姑娘有这个福气嫁给你们咧？”
早在凤舞迟决定送花给她的时候，陆琴就存了回报的心思，只不过当时想给钱他没有接受，只好作罢。
回家做饭的时候忽然想起自己的厨艺还能拿得出手，倒不如给这个小病人做顿营养便饭，于是陆琴在今天上午班之前一口气做好八道菜，又煲了一份汤，煮了一锅营养粥，怕凤舞迟吃不完，特意做成小份带了过来。
不巧的是她来的时候凤舞迟正在熟睡，直到打扫完卫生，一渡微尘将床头柜上那两束花送给她带走，她也没能跟凤舞迟说上话。
这会正好借收拾碗筷的功夫，陆琴将自己想说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
凤舞迟被她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举起手掌将自己半边脸挡住，向着一渡微尘努了努嘴，意思是这话我没法接，你赶紧替我说两句。
一渡微尘会意一笑，挑了挑眉毛，缓缓开口道：“您说笑了，我已经三十岁了，既不是男娃，当然也…..不喜欢小姑娘。至于我家凤舞嘛，现在还小，谈婚论嫁还早得很。”
“？？？”
一渡微尘话音刚落，凤舞迟立刻冒出一脑门问号，反而陆琴没想那么多，只是很惊讶地盯着一渡微尘看了一会，“乖乖，你有三十岁？开玩笑的吧？我看你顶多二十哩！我今年都五十四了，看你们当然都是些小娃娃喽！”
一渡微尘笑着点点头，“我确实三十了。”
陆琴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抱着保温桶去了洗手间，边走边点头，“现在的娃娃生活真好，吃得好，各个都长得好看，不像我们那个年代，苦得哩！现在真好，真好哩！”
这些感慨悉数飘进一渡微尘二人耳朵里，一渡微尘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凤舞迟却咬起了手指头，似乎在思考什么重大难题。
实际上他是在思考一渡微尘刚才说的那句“不喜欢小姑娘”，这人平时对自己说的话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难以分辨，但这句话是对陆琴说的，应该不会有假，再加上昨天一渡微尘说追他的男人多于女人，是不是意味着他喜欢的是……男人？等等……男人！！！
在经过一系列并不复杂的推理之后，凤舞迟得出了这样一个看起来十分严谨又合理的结论：他的音乐老师兼班主任——一渡微尘是个同性恋。
凤舞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也好像忘了自己曾经差点汹涌而出的别样感情。总之他现在脸上的表情如同他的心情一样精彩纷呈，变幻莫测，连带着看向一渡微尘的眼神也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怎么这样看着我？难道你又龙场悟道了？”
不知道自己说的哪句话又触动到了他，一渡微尘看着凤舞迟那副故作高深的模样，觉得既好玩又好笑。
碍于陆琴在场，凤舞迟不便直言，于是压低声音凑到一渡微尘耳边说道：“哦~没什么，没什么，不过你放心，我会替你保密的。”顺带一脸郑重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
虽然绝大多数时候一渡微尘一眼就能看出凤舞迟心中所想，但凡事都有例外，就比如现在，他的确不知道小朋友的脑袋里又出现了什么奇思妙想。
不过一渡微尘自然不会在凤舞迟面前表现出任何的迷茫，索性顺着他的话说道：“好，那就谢谢凤舞小朋友了。”
“好说好说。”
两个人就这样达成了一段诡异的默契。
十五分钟后，陆琴洗完碗筷，将卫生间又清洁了一遍，擦干净手，拎着保温盒和清洁用具从卫生间走了出来，对凤舞迟二人说道：“卫生搞完哩，等下我还要去别处搞卫生，就准备走了。小朋友要是喜欢吃我做的菜，以后每一顿我都做好了给你送过来。”
“不用……”
“好。”
凤舞迟一个“不”字刚出口，一渡微尘却替他答应下来，他正疑惑，又听一渡微尘接着说道：“正好凤舞喜欢吃，我吃着也觉得不错。在凤舞出院之前就有劳您给我们送中晚饭，不用做太多，三、四个菜就够，如果能做早餐的话更好，估计也就需要送三天左右的饭，那个时候凤舞也差不多该出院了。然后您看着开个价。”
听见一渡微尘提到钱，陆琴连连摆手，“不用钱、不用钱，买菜用不了几个钱，我高兴都来不及哩！你们送我的花就当抵了饭钱。”
一渡微尘语气强硬，“那可不行，要是您不要钱，就不用送饭了，送来我也不会让凤舞吃的。”
“这……好吧！”陆琴瞅着一渡微尘不像开玩笑的模样，迟疑了一会，惴惴不安开口道：“那就早饭算五块，中饭和晚饭各算十五块。”
“这个价格太低了。这样吧，我说个数，一顿一百，一天三百，我先预付三天加上今天这顿饭的钱，一共一千，之后按住院的天数，多退少补。”
不等陆琴回应，一渡微尘直接从电脑包的外口袋中数了十张红钞票递到陆琴面前。
陆琴局促地拽了拽衣角，不知所措地看着一渡微尘手中的钞票，口中念念有词：“乖乖，这也太多了哩！我一个月工资才三千，哪能要这么多哩！”
“琴姨，您就收下吧！也没多少钱，就当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见陆琴不肯收，凤舞迟径直走到一渡微尘身边，将一千元从他手中拿下来折了个对角，塞进陆琴拎保温盒的手中。
“这……好，好，那我就收下了，谢谢，谢谢你们，晚上我还来给你们送晚饭。”
一渡微尘点了点头，道：“好。不过晚饭不用送太早，今天午饭吃有些晚，您七八点左右再送来也不迟。”
“好哩。”陆琴爬满皱纹的眼角险些渗出泪花，她攥紧钱，连声道谢，满心欢喜地出了门。
“刚才吓我一跳，我还想你怎么就答应了，原来是要给琴姨钱。不过你怎么会带现金在身上？现在不都是电子支付么？”
陆琴走后，凤舞迟杵了杵一渡微尘的胳膊，眼里满是赞许之意。
“个人习惯，有备无患，万一能派上用场呢，这会不就派上用场了吗，虽然现在大家都习惯用手机付款，但像陆琴这个年纪的人，我想还是用现金更方便一点。”
“啧，想不到你心思这么缜密，果然一肚子算计。”
这个评价怎么听也不像夸人的话，不过一渡微尘不仅接受得十分坦然，而且似乎非常受用，他挽起双臂反问道：“哦？你第一天认识我？”
凤舞迟斜睨了他一眼，语气凉嗖嗖的，“呵呵，认识你的第一天就确定以及肯定你人最白，心最黑。”
“那就多谢你的夸奖，我们凤舞小朋友真是聪慧过人、慧眼如炬，一眼就能看穿鄙人的本性，不愧是一天学都还没上的崇德高中高材生，佩服佩服！”
一渡微尘学着古人的模样，摆出个抱拳作揖的姿势，言语中依旧满是揶揄，这一幕看得凤舞迟牙齿痒痒，险险扑上去咬他一口。
好在“不思不想，不受内伤”八字真言及时发挥作用，让凤舞迟保持住理智，仅仅针对这个人的厚脸皮克制地翻了个白眼，附带一句吐槽：“一渡微尘，你真吵！”
一渡微尘哈哈一笑，颇有风度地夸赞道：“我倒是觉得凤舞迟小朋友安安静静翻白眼的模样，也很有趣呢。”
“.…..”
可怜凤舞迟在这十六年的成长过程中做过最出格的事情也只有初中的时候替女同学打抱不平而以一敌六。打架他很在行，骂人的词汇听到过却从没学过，也绝不会说出口。
此情此景，他也少不得将毕生听见过的骂人词汇在脑海中转过一遍，最后发现这些言语实在污秽不堪，难以启齿，光是想想就已经令他十分难受，于是马上自我否定道：“骂人不可以，下次还是直接动手好了。”
凤舞迟握紧拳头抵住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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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

23樓發表於: 2024-01-20 02:5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10）
仿佛看穿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一渡微尘老神在在地提醒道：“咳，小朋友不可以打人哦~”
凤舞迟被这话唬了一跳，抬起头狐疑地问道：“？你会读心术？你怎么知道我……”
“糟糕，又被套话了！”
话说到一半，凤舞迟才意识到自己被套话了，赶忙住了口，臊得将脸撇到一边，再次在心底狠狠唾弃了自己一番。
“还真是小朋友心性。”一渡微尘安抚般地摸了摸凤舞迟的头，“我当然不会读心术，只不过你所有心事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想让人看不出也难。”
他说这话的时候难得没有揶揄的意味，只是平铺直叙地陈述一个事实。
凤舞迟抠着手指，有些气恼地问：“这么明显的吗？”
一渡微尘收回手，淡淡道：“当然。不过…..这样也挺好，少年人城府太深并不是件好事，所谓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像你这样单纯善良，无忧无虑才能长命百岁，平安顺遂。”
凤舞迟有些意外一渡微尘说这话时的语气似乎带着一抹惆怅，他心下疑惑，犹豫着转过脸看向一渡微尘，发现他正凝视着自己，目光中似乎潜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
凤舞迟心下一紧，他还从没在一渡微尘脸上见到过这样的表情，他总是揶揄、关切、懒散、从容，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可是为什么现在……
凤舞迟莫名慌了神，开始思考怎样接话才能显得自然又能消解一渡微尘脸上不明由来的惆怅，思来想来，他讪笑两声，尽量轻浮地开口道：“啊哈，你……总算说了句人话呢。”
一渡微尘眼底那抹自嘲几乎转瞬即逝，他浅笑一声，又恢复了一贯懒散闲适的模样，挑眉道：“咦？平时我说得不是人话吗？难道是仙语？或者是玉音？”
“……”
凤舞迟觉得自己不是看走眼了，就是被鬼迷了心智，竟然会认为一渡微尘语气惆怅，就算天塌下来只怕这人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他扶着突突直跳的额角，叹一口气，说道：“你开心就好，不用管我死活，我想要静静。”
“咿，此言差矣！我怎么可能只顾自己开心，不管你的死活呢？我…..”一渡微尘还要继续说下去，凤舞迟痛苦地摆了摆手，“停停停，算我求你，让我冷静一会，你也不想看到我突发恶疾吧？”
“哈，当然，当然，既然你都这样诚恳地请求我了，那我不说了，你自便。”
“多谢，多谢。”凤舞迟也学着一渡微尘方才的做法，抱拳作了个揖。
病房内终于清静下来，凤舞迟身心得到了极大放松，他长舒一口气，坐回床上，开始认真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一渡微尘这样的怪人真的能找到对象吗？
这个问题就和一渡微尘本人一样难以琢磨，凤舞迟很快陷入了迷茫，然后他再一次意识到自己似乎太过于关注一渡微尘的情感问题。
“稍等一下，一渡微尘找不找得到对象跟我凤舞迟有什么关系？凤舞迟你是不是被他语言打击得破防了就想找个能制服他的人帮忙？出息呢？有想这个傻问题的功夫不如打两把游戏找回自信。”
想到游戏，凤舞迟眼前登时一亮，回想上一次玩游戏，那时候他正在打团队战，结果非常不巧被赶回来的一渡微尘撞了个正着，吓得他手机差点飞出去，结果一局未半，游戏中道崩殂，不仅被队员轮番辱骂了一顿，还掉了人物星级。
不过反正一渡微尘说过允许他打游戏，那就在游戏中找回胜利的快乐吧！
想到就玩，凤舞迟立刻拿出放在枕头底下的手机，登录游戏。
他平时虽然很少玩游戏，但好在人有钱也聪明，游戏中人物的装备属性都是顶级，他自己的手法也不错，除开上次意外翻车，星级基本稳定在第一档。
凤舞迟的右手还插着针管，行动稍有不便，他看了一眼输液杆上挂着的吊瓶，惊喜地发现已经换成了四支小瓶，就是不知道这四支小药瓶是不是姹紫嫣口中说的最后一组。
想来这药瓶肯定也是姹紫嫣在他昏睡的时候换的，凤舞迟敲了敲手机界面，忍不住问道：“一渡微尘，这个药瓶是紫嫣姐姐换的吗？她换的时候有说什么吗？”
一渡微尘惬意地靠在沙发上，道：“是，我叫她过来换的药瓶，她说等这四支打完，就可以拆掉你手上的针了。”
“太好了，耶！”
凤舞迟高兴得叫了一声，总算可以解放右手，距离出院也大大地近了一步。
高兴之余，他这才注意到一渡微尘手臂上的绷带不见了，换成了一块医用创口贴，看来他的伤也快好了，真是双喜临门。
凤舞迟兴奋地在床上滚了一圈，接着拉过枕头垫在胸前，方便自己舒服地趴着玩手机，这样右手也不用抬起来。
进入游戏之后，凤舞迟将游戏背景音量调小，直奔游戏里的公会，检修了一遍装备，点开战场招募，很快加入到一支五人的PVP【1】精英队伍。队伍满员后，五个人被传送至战场区域。
在进入战场区域等待匹配对手的间隙，凤舞迟抽空瞟了一眼一渡微尘，只见他也举着手机，就是不知道在看什么。
敌方队伍很快匹配完毕，对方也是一水的高阶装备，除了敌方队伍中一个名叫“天同”的近战，他的星级最低，装备也很一般。
凤舞迟或者说他们队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将天同视为第一个必除目标。
战场设置在一处悬崖之巅，红色包围圈中的两支队伍各自站在悬崖两端，静静等待游戏倒计时的结束。
“云渺不弃你干掉天同，少离集火对方奶妈，云游和我去杀剩下两人，奶妈看住大家血量。”
队长指挥的声音从游戏中传来，云渺不弃是凤舞迟创建的游戏角色名字，被点到名，凤舞迟信心满满地说了个“好”字，随即和队友分散站位，朝各自的目标走去。
凤舞迟在游戏中的角色是一名刀兵，这名刀兵现下身披红衣，一头亚麻色长发高高束起于脑后，手持通体艳红的凤凰长刀，准备随时向天同发起致命一击。
悬崖之上风雪正盛，漫天风雪中，天同持棍而立，一袭白衣，头戴白玉冠，白发如瀑，容颜如玉。
凤舞迟走到天同面前时才看清楚他的游戏形象，这个形象立刻让他想到了一个人，不过现在游戏已经开始，他也顾不上细想，挥舞着长刀直向天同杀去。
本是志在必得的一击，却没有砍下天同半分血条，反而被天同的灵活走位，带离出己方奶妈的治疗圈。
好在天同并没有发动攻击，凤舞迟还不需要奶妈救治。
不过很快凤舞迟就发现天同全程都在闪避，并且每次都能以极其刁钻的走位规避自己的进攻。
“难道他知道打不赢我所以只是在拖时间？”
凤舞迟看见自己队友与对方四人正打得难分难解，看来此战的主动权在自己这块，只要拿下天同，这局就稳赢了。
下定决心，凤舞迟决意反攻为守，诱敌进攻，再一举击杀对方。他停下追击，做出要与队友会合的姿态，天同果然不再躲避，主动回身，截住他的去路。
“哈哈，终于等到你，受死吧天同！”
凤舞迟心头窃喜，释放出全身刀气，将天同包围在自己的刀圈中，与此同时，天同头顶血线终于开始下降，只需再砍上一刀，天同必死无疑。
就在凤舞迟准备释放技能的刹那，天同终于有了动作，他先释出一招【锁足】，率先封住凤舞迟的内功，之后在三秒封锁时间之内接连释放出【卸刀】、【破甲】、【杖击】三个单体攻击技能，打掉他头顶一半的血线，最后在封锁技能结束的0.01秒内，极限使出【四面杖笞】与【十方棍杀】两个大杀招，一气呵成完成了对凤舞迟的最终击杀。
当队友的怪叫声，责骂声从手机里传来时，凤舞迟的手指还在技能图标上呆呆地放着，他本以为凭借自己的血条厚度，三秒钟的攻击对自己造成不了多少伤害，只要三秒解封时间一到自己绝对能够一击必杀，却没想到被天同这一系列眼花缭乱的操作给一波带走。
这下不仅是队友，连凤舞迟自己都想哀嚎一句，“天同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虽然他已经死了，战斗还没有结束，一场5V5的对战中，一方死亡两名玩家才能赢得胜利，不过他这名最强星者都死了，队伍失败也只是时间问题。
凤舞迟躺在风雪交加的悬崖上，现在除了为队友默默祈祷外也干不了其他的事情，不过倒是让他发现了一个意外的情况，那就是天同击杀他之后并没有回归队伍中，而是沉默地站在他角色的尸体旁，从腰间解下一个白色的笛子，对着他徐徐吹奏起来。
“？？？这是在干什么？示威？哀悼？这人的奇怪程度怎么跟一渡微尘有得一拼？”
“一渡微尘？”
一想到这个名字，凤舞迟连忙将游戏界面放大，仔细观察了一遍游戏中天同的角色形象，发现这人吹笛子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像古装版的一渡微尘。
“……”
“天同不会就是一渡微尘吧？”
想到这里，凤舞迟猝不及防转过头，狐疑地看向一渡微尘，只见他仍然拿着手机，但是并不是以打游戏的姿势，而且他手机里也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一渡微尘放下手机，视线与满眼疑问的凤舞迟撞了个满怀，“怎么了吗？凤舞？”
“呃，没事。”
“难道是我想错了？”
凤舞迟迅速转回头，想了想，补充问了一句，“你在看什么呢？”
一渡微尘十分坦然地回答道：“哦，我在玩游戏。”
凤舞迟几乎下意识脱口而出，“你是天同？”
“是哦~凤舞。”
凤舞迟手一抖，手机险些被他甩出去，他十分狼狈地爬起身，浑身僵硬地挤到一渡微尘身边坐下，一字一顿道：“手机借我看看。”
“喏，给！”
一渡微尘笑盈盈地将手机递给他，凤舞迟接过手机果然看见了一模一样的游戏界面，同一个战场，只不过是一渡微尘视角下的战场。
凤舞迟指着躺在他脚下的那具尸体问道：“你知道云渺不弃是我？”
一渡微尘轻描淡写地摇了摇头：“哦，不知道，不过现在知道了。”
“故意的吧？绝对是故意的！果然应该相信自己的第一感觉，刚开始就下杀招好了。”
凤舞迟气结，这下玩游戏的兴致也彻底失去了。他将手机还了回去，呲着牙问道：“你为什么能单手玩游戏？为什么不开麦也能打团队战？”
一渡微尘十分耐心地解释道：“哦~我只是怕脏，所以不操作的时候就单手拿着。至于不开麦，那是因为我独来独往惯了，况且队伍里都是熟人，就随便打一打。”
这个解释听得凤舞迟更加牙酸，他没好气地瞪了一渡微尘一眼，道：“展开说说，你还会什么？”
“小朋友你这个问题可就问得大了，方向也不够明确，不过……目前来说我会音乐、玩游戏，语数外政史地生物化之类的也都会一点。”
“.…..”
凤舞迟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也不知道是相信还是不相信，再睁眼时他问了另外一个问题：“那么请问你还有什么是不会的？”
“这个嘛~”一渡微尘歪头思考片刻，郑重其事地回答道：“大概不会谈恋爱吧！”
“噗咳咳咳……”
一整串惊天动地的咳嗽声从凤舞迟嗓子眼里冒了出来，他赶紧用拳头抵住嘴巴，十分突兀地往沙发旁边挪了两下，与一渡微尘拉开一段距离，独自消化这句突如其来的话。
这句话实际上有两种理解，一种是一渡微尘没有谈过恋爱，所以不会谈，另外一种则是他谈过或者正在谈恋爱但是过程不如人意，所以才说自己不会谈。
在凤舞迟有限的认知中，一个相貌如此出众的“男同性恋”活到二十九岁还没有谈过恋爱的可能性大概率为零，那么一渡微尘的意思要么就是他以前谈过，要么就是现在正在谈。
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几乎每天都和自己在一起，似乎也没有和谁表现出过多的联系和亲近，除了……除了昨天那个中午。
刹那之间，凤舞迟回想起昨天中午一渡微尘出了一趟门，似乎出去了几个小时，难不成他昨天是去约会了？
凤舞迟越想越觉得事情真相便是如此，情绪也莫名烦躁起来，他偷偷觑了觑身边人，表情十分纠结，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问。
倒是一渡微尘发现他神色有异，先开口道：“凤舞，你怎么这副表情？是我说错话了吗？”
“啊！没有，不是，只是…..”
“哦？只是如何？”一渡微尘追问道。
见他主动询问，凤舞迟心一横，鼓起勇气问道：“那个，你昨天中午出门是去找你的男朋友了吗？”
“？”
一渡微尘第一次从凤舞迟身上真切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少年人天马行空的“脑回路”，饶是稳重如他，也不免呆愣片刻。
“一渡微尘不说话，这是默认了吗？”
凤舞迟搓着手指头，心下忐忑，正准备再次相问，一渡微尘已恢复了平时的模样，失笑道：“小朋友，我能先问问你是从哪里得出我是同性恋这个结论呢？”
“？”
在一渡微尘一脸“关爱失智儿童”的眼神注视下，凤舞迟面上一紧，心道“难道我想错了？不可能啊？”硬着头皮解释道：“你不是说喜欢你的男人比较多，又说不喜欢小女孩，所以我觉得你应该是喜欢男的……吧！”
“哦~原来如此。”一渡微尘脸上笑容愈发明显，继续问道：“然后呢？我说不会谈恋爱，你为什么会认为我有男朋友？难道你以为我在骗你？”
“啊？这……这倒不是。”一渡微尘这一反问坐实了凤舞迟猜测得离谱，他这会尴尬得不知道该怎样才好，磕磕绊绊地将自己先前的猜想一股脑说了出来，随即捂着额头，死死盯住自己脚下，全身僵硬得宛如一块石雕。
听完凤舞迟的解释，一渡微尘简直啼笑皆非，他敲了敲太阳穴，慨叹道：“凤舞啊，你这个推理能力不去当警察真是屈才了。”
“我说男人更喜欢我是真的，我不喜欢小女孩也是真的，毕竟…..恋童违法，我不会谈恋爱更是真的，因为到现在为止我确实没有谈过恋爱。”
“……”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我一厢情愿的误会，真尴尬啊！”
凤舞迟在心里哀嚎，手掌也已经从额头移动到了眼部，他张开两指，露出半只眼睛，十分难为情地瞅着一渡微尘，歉然道：“那个实在抱歉，我不仅误会你是同性恋，还误会你有对象，真是对不起。”
“哈，这有什么需要道歉的，同性恋又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再说……我也没有否认过，凤舞又何必急于替我掩饰呢？”
一渡微尘说得气定神闲，凤舞迟听得几乎要昏倒，“啊？？？所以你真是同性恋？”
“不是哦~凤舞。”
“！！！”
一种被人愚弄的无力感浮现在凤舞迟心头，他正要开口询问，又听见一渡微尘继续说道：“至少现在不是，以后说不准哦~”
“？？？”
凤舞迟摊开手，咬牙切齿道：“一、渡、微、尘，你说话能不能一口气说完？戏弄我很好玩吗？”
“咦？”一渡微尘眼露疑惑，十分真诚地说道：“凤舞错怪我了，我只是说话比较慢，并没有戏弄你的意思。”
“.…..”
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凤舞迟好容易积攒的一点怒气终究没了去处。
他一副“我信你个鬼”的表情，也深知自己说不过一渡微尘，与此同时，游戏失败的提示音不合时宜地从手机里飘了出来。
凤舞迟撂下一句“行行行，你说得都对”之后，相当狼狈地退出游戏，将手机扔回床上，满脸郁卒地在房间里来回走动，赌咒发誓今天再跟一渡微尘说话自己就是小狗。
一渡微尘也退了游戏，将手机放到一边，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暴走的凤舞迟。
注释【1】游戏术语：player versus player，玩家对玩家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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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杏落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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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樓發表於: 2024-01-25 2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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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好喜欢呀！求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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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aoy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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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樓發表於: 2024-02-27 22:4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11）
一点碎碎念：年更苦手带着短小的一章闪现。本来这章应该出现在元宵节当天，然而由于本人犯了个低级错误，导致现在才发出来（啊！西湖的水，我的泪~）。
免责声明：看文的朋友们辛苦了，下一章在写了，在写了……溜了溜了。
——以下正文——
输液杆的橡胶滚轮与地面摩擦发出连续的咔哒声，凤舞迟的脚步没有半点停留，本就郁闷的心情在看到一渡微尘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时更显得抑郁不平。
“要不我冲上去揍他一顿好了。”凤舞迟磨着牙想，步调也放缓了几分。
当他再一次经过一渡微尘面前，对上一渡微尘那张笑意浅浅的脸之后，凤舞迟深吸一口气，用力舔了舔后槽牙，“算了，算了，还是忍一忍吧！忍一时海阔天空，伸手不打笑脸人，下次一定。”
随后脚步一转，颇不甘心地朝阳台走去。午后的艳阳透过窗，烘托出一派热意，烧得凤舞迟头昏脑胀，烦闷不堪。
“不行，忍一时越想越气，不能揍你我就在你眼皮底下晃来晃去，烦死你总可以吧！好好好，就这样办。”
打定主意，即将走到悬窗边的凤舞迟猝不及防杀了个回马枪，信心满满地走回一渡微尘面前，在一渡微尘疑惑的目光中，高扬着头，交叉起双手，以输液线的长度为半径，目不斜视地在他眼前来回“画圆”。
“受害者”本人显然对凤舞迟这一幼稚的举动十分感兴趣，非但没有觉得烦恼，反而换了个更加舒适的姿势观察，甚至极有耐心地数着他“画圆”的圈数，“一圈、两圈、三圈、四、五……”
凤舞迟支棱起双耳，听清楚一渡微尘念叨的内容，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人怎么这么无聊，还数上数了……”心里这样想，脚下依旧没有停步的意思。
晃荡数十圈之后，一渡微尘停下计数，坐直了身体，笑眯眯问他道：“凤舞，你走累了没有？”
凤舞迟冷哼了一声，没有回答，他还没有忘记自己发过的誓，才不会接话当小狗。
“哦，不累的话，那凤舞口渴吗？要不要喝点水？”也不计较凤舞迟不答话，一渡微尘又问道。
凤舞迟仍旧没有搭理，第N次目不斜视地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哎，凤舞不渴，我看你走了这么多圈都有些渴了，我去喝口水。”
一渡微尘说得云淡风轻，从容站起身，掸了一把裤子上并不存在的浮尘，走到饮水机边，为自己接了杯温水，慢饮上一口。
“凤舞，你怎么不说话？还在生我的气的么？”一渡微尘端着水杯，明知故问。
“……”
凤舞迟自然还是一言不发，一渡微尘倒是想不到他在心里赌咒发誓的这一节故事，只以为他在生闷气。
“这么生气啊？老师向你道歉好不好？虽然不知道小朋友在生气什么，不过对不起哦~凤舞。”
一渡微尘歪着头，语气诚恳，如果忽略他眼底十分明显的笑意的话。
“……”
“你但凡不说中间那句话呢。”
面对一渡微尘这样低姿态的道歉，凤舞迟仍旧无动于衷，只是用后脑勺对着他时，气鼓鼓地瞪了一下天花板，面向他时，再挂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
一渡微尘看不见凤舞迟脸上表情的变化，但从他略显迟疑的脚步中也能判断出他此刻内心的抓狂。
他将水杯放在桌子上，沉思几秒钟，随即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说道：“啊，我知道了，一定是凤舞生闷气气坏了嗓子，说不出话来，所以才不跟我说话。哎，这可怎么办呢？本来啊……”
一渡微尘这大喘气的功夫，凤舞迟听出他话外有话，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挑着眉瞅他，脸上分明写着“你继续说”四个大字。
见凤舞迟停下脚步倾听，一渡微尘微眯双眼，和善地笑了一下，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本来我准备告诉太古云你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可以带你去探望朱弦，不过……既然现在你伤势未愈，又说不了话，我这就去跟他说你旧伤添新伤，暂时不方便过去。”
说完，一渡微尘作势要去拿放在沙发上的手机，谁知道手臂刚抬起来，手腕处便传来一阵沉闷的钝痛。
“……”
变故发生在刹那之间，突如其来的偷袭让一渡微尘面上表情略显凝固，他望着手腕处“长出来”的一颗圆润饱满的亚麻色脑袋，茫然了片刻。
咬着他手腕不放的 “行凶者”本人内心掀起阵阵惊涛骇浪，好似对自己的举动也觉得难以置信。
当凤舞迟听见一渡微尘说出朱弦的名字，本就起伏不定的心绪越发激荡不平，尤其是听一渡微尘话中之意似乎早就将自己想探望朱弦的想法告诉过太古云，并且太古云也已经同意带他去，只不过一渡微尘一直没有告诉自己罢了。
想到这里，凤舞迟只感到全身血液阵阵上涌，行动先于思考，眼瞅着一渡微尘要给太古云发消息，脑袋一热，也顾不上许多，张嘴便咬住了他的手腕。
两处肌肤被“含”在白齿红唇间，白皙细腻的皮肤自内而外散发出淡淡冷竹香，这分明是一派旖旎景象，只可惜行为不对，场所不对，就连性别似乎也有些不对。
呆愣片刻，钝痛感缓慢袭上心头，一渡微尘微皱着眉，稍稍偏过头，瞧见凤舞迟冲着虚空不停眨巴着双眼，眼中满是不解与心虚。
察觉到一渡微尘审视的目光，凤舞迟转了转眼珠，露出一个略带歉意又虚浮的笑意，咬住他手腕的力道却是半点不见松懈。
这回总算让一渡微尘也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无语凝噎”，他喉头微哽，无奈问道：“咳……凤舞，你属狗的吗？”
经他这么一问，凤舞迟浑身一阵激灵，瞬间回过神，猛地松开嘴，才要否认，脑中立刻浮现出不久前发过的誓，顿时两颊充血。真要论证起来，他刚才的举动确实跟炸毛小狗没多少区别。
“说什么再和一渡微尘说话就是小狗，小狗就小狗吧！呵，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敢作敢当，不管了。”
凤舞迟抹了一把嘴角，豁出去自尊，迅速点了一下头，理直气壮道：“没错，我就是属狗的，怎么了吗？”
话既出口，誓言便破。仿佛为了佐证这一说法，凤舞迟又仰头朝一渡微尘极轻、极快速地“汪”了三声，这才闭紧嘴巴，抱着双臂，强作镇定。
他飘忽的视线在一渡微尘手腕的牙印处和他脸上来回游移，心慌羞耻之中又隐约带有一丝得意，好像获得了某种精神性的胜利。
这般孩子气的举动多少有点出乎一渡微尘意料，他盯着凤舞迟看了看，稍加思考，已大致推测出他这么说以及对自己“汪汪叫”的原因，不免觉得好笑，脸上却没有太多表现。
一渡微尘活动一下手腕，轻描淡写道：“哦~属狗当然没什么，只是作为你的朋友兼老师的我希望小朋友能记住鄙人有洁癖，或许下次你可以选择卫生一点的方式来排解心中的不愉快，而不是……”
他将“卫生”二字咬得略重，抬起手臂，指向手腕处两排清晰的挂有口水残留的牙印，递给凤舞迟一个“懂的都懂”的眼神。
几乎明示的话外之音传到凤舞迟耳朵里，刺激着他本就虚张声势的神经，偷袭成功的得意在当下变得一钱不值，鲜红从双颊蔓延至耳后。
凤舞迟梗着脖子“呸”了三声：“你这是嫌弃我脏吗？我还没嫌弃你胳膊脏呢！”
“我的答案会很伤人，我想小朋友应该不会想听。不过需要说明一下，再干净的手臂也会有细菌哦~”一渡微尘歪了下头，幽紫的眸中泛开戏谑之色，他觑着凤舞迟越来越红的脸，颇为惬意地继续说道：“我猜你刚才那样……咳，是因为私下发过誓，再跟我说话就是小狗没错吧？”
被毫不留情地戳破真相，凤舞迟满腹苦楚，简直羞愤欲死，顶着一张备受刺激红白交错的脸，自认为凶狠地剜了一渡微尘一眼，毫不犹豫地否认道： “我才没发过什么誓，不许乱猜。谁让你整天胡说八道，我不说话只是单纯不想跟你说话。现在我后悔了，刚才咬得太轻，应该再咬重一点，这样你就会疼得开不了口。”
这话虽然说得凶狠，这张脸上的情绪也酝酿得足够饱满，可惜落在一渡微尘眼中依旧只有“有趣”和“可爱”两种感觉，以至于他对凤舞迟话里话外的威胁不为所动，反而附和一笑。
“哈~原来小朋友是这样想的，让我不说话当然很容易，不过……凤舞你难道不想知道什么时候能去看望朱弦吗？”
“我当然……”
凤舞迟想当然便要否认，待意识到一渡微尘问的问题之后赶紧闭了嘴，怀疑的目光在他一片平静的脸上流转，试图透过他这张总让人捉摸不定的脸上看出一点端倪，毕竟这人刚被自己咬了一口，现在忽然这么坦诚，总叫他不敢轻易相信。
但是看望朱弦的确是自己目前最牵挂的事情，就这样轻拿轻放也让人不甘心。
凤舞迟看来看去也没能从一渡微尘脸上看出什么异样，决心不如相信他这一回，他揉了揉发烫的脸颊，硬邦邦开口道：“说吧，我什么时候能去。”
“你想知道啊~哎，可是我说话说累了，现在需要休息一下。”
仿佛为了印证自己的说法，一渡微尘适时打了个哈欠，拈出一张湿巾沿着手腕处的齿痕仔细擦拭一遍，随后坐到病床边，脱了鞋，翻身躺了上去。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上了床，一渡微尘弯曲双臂枕在脑后，扬着笑看向脸和身体都快僵硬成化石的凤舞迟。
“奥，对了，我记得你刚醒来那晚邀请过我到你床上睡觉，正好那个沙发太短，我睡着也不太舒服，现在借你的病床小憩一会，想必信守承诺的凤舞小朋友不会拒绝吧？”
说着，一渡微尘腾出手拍了拍右侧的空位，“这是给你留的位置，我困了先睡了，你随意哦。”
说睡便睡，竟是一点反应时间都不给他，整个场景就像镜像反射，让凤舞迟瞬间生出一种身份颠倒的荒谬哀叹。
“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看着闭上眼睛躺在自己专属床位上，又轻松戏弄自己一回的一渡微尘，凤舞迟眼中当即闪现出央视版《三国演义》诸葛亮阵前骂王朗的这一句传世名言。
他僵硬的五指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试图用拳头丈量一下这人的脸皮厚度。
“揍他！揍他！凤舞，反正他是装睡。”
“揍不得！揍不得！凤舞，他可是你的老师，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影响多不好。”
两种声音在凤舞迟脑海中暴风拉锯，吵得他头疼不已，“啊啊啊，烦了，不管了，揍了再说。”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凤舞迟抬起右腿搭在床沿上，弯下腰，挥舞着拳头朝倒头就睡的人脸上招呼去。
收拢的拳头一点点靠近下方的脸，最后却堪堪悬停在那张脸高挺的鼻梁上方。
“发什么呆？凤舞，快点揍下去啊！”
心底的声音还在搅弄风云，明知道对方不可能如此快速地睡着，当静距离观视到那张舒展恬淡的睡颜时，这拳头却是无论如何也落不下去了。
凤舞迟晃了晃脑袋，郁闷地举着拳头在一渡微尘脸孔上方来回扑扇，想象着拳头落在上面的快感。想象始终美好，事实是即便这么近距离的闹腾，一渡微尘好像真得睡着了一般，连眼睫毛都不曾颤动一下，唯独唇边的笑意始终如一。
折腾了一会，凤舞迟的手臂和腰已经酸得不行，自己也觉得这种方式幼稚又无趣，既然下不去手，对方又无动于衷，不如干脆放弃。
他站直身体，活动了一下腰和手臂，一脸唾弃地自我安慰道：“算了，君子动口不动手，我是君子，不跟你这个小人一般见识，反正早晚我也会知道，哼。”
方才不断地来回走动着实消耗了凤舞迟不少力气，现在放松下来，他也感到有些许疲惫，只是病床被一渡微尘占去一半，他只好绕到床的另一侧，磨磨蹭蹭坐了上去。
之前说让一渡微尘睡床上纯粹是出于对老师的关怀和体谅，这会当一渡微尘真的睡在自己身边时，凤舞迟反倒感觉浑身不自在。一方面当然是被气得，至于另一方面……
凤舞迟却有些不愿意承认，即便生气，刚才如此近距离面对一渡微尘之时，他的心跳竟比平常快出许多，却不是出于准备实施偷袭的紧张，更像是受到了某种视觉和情感上的冲击。
他不敢细想其中的原因，赶紧挨着床边躺了下去。
单人病房的病床虽然比普通病床要大一点，躺下一个成年男性和一个正在生长发育中的少年人以后也基本没有了多余的空间，凤舞迟稍微活动一下身体便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一渡微尘。
即使被碰到，一渡微尘始终安安静静躺在那块地方，一动也不动，若不是他胸膛起伏正常，凤舞迟几乎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昏迷过去。
这种误触虽然无伤大雅，却让凤舞迟感到莫名的紧张，他的身体得不到舒展又顾及一渡微尘有洁癖，不得已侧过身子躺着。
可惜这样的姿势也没有让他感觉舒服。翻来覆去一段时间，凤舞迟知道注定无法好好休息，干脆起身，盘腿坐在靠近一渡微尘上半身的地方，盯着这个睡姿板正的“罪魁祸首”看。
抛去他总被一渡微尘捉弄到失语不谈，平心而论，这人睡觉的模样还是很具有观赏性的。
不管一渡微尘现在是真睡还是装睡，闻着他周身散发出的淡雅冷竹香，凤舞迟翻腾的思绪逐渐平静下来。
冷静下来的凤舞迟有一搭没一搭地想，“别的不说，一渡微尘这张脸还真是挺具有迷惑性。单看脸明明人模人样，谁知道生了这么厉害的一张嘴。”
想到这里，凤舞迟的视线恰好停留在一渡微尘微弯成一条弧线的薄唇上。
平时他对一渡微尘这张巧嘴唯恐避之不及，几乎想不起它侃侃而谈的时候是什么模样，现在静下心来观察才发现这张能说会道的嘴巴和旁人相比起来也并无太多不同，只不过看上去更为光泽丰润。
“柔软的嘴才能说出温柔的话，一渡微尘总是胡说八道，他的嘴该不会是硬的吧？”
带着这样明显不合常识的推论，凤舞迟鬼使神差般伸出一根手指向一渡微尘嘴唇探去。
“凤舞，搞偷袭可不是个好习惯哦~”
就在凤舞迟的手指即将触摸到一渡微尘上唇之时，一渡微尘蓦地睁开眼，似笑非笑地瞧着他，反手将他的无名指攥在手心，放在了胸口处。
“……”
干坏事被当场抓包，凤舞迟第一反应便是道歉，他几乎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老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等等，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这又不是初中打架被老师逮住，我为什么要急吼吼地说对不起？”
凤舞迟道歉的话说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态度过于诚恳，实在有损自己的脸面，果断截住话头，准备起身跑路。
谁知他刚要站起来赫然发现自己的无名指还攥在一渡微尘掌中，而此时一渡微尘也已坐起身，丝毫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凤舞迟机械地往回拉了几下被攥住的手指，不曾想一渡微尘看上去斯斯文文，手劲却很大，只是轻轻收拢一下拳头就让凤舞迟的手指动无可动。
两人的目光越过交连在一起的手在半空中交汇，看清楚对方眼底戏谑的笑意，凤舞迟脑中一声轰鸣，令人头皮发麻的尴尬气息直逼头顶，逃跑的勇气瞬间所剩无多。
他满脸尴尬地杵在原地，张口结舌，一边求饶，一边在一渡微尘掌心垂死挣扎。
“呃，呃，那个，一渡……微尘，呃，不，一渡老师，打个商量，你能不能先放开我的手指？”
觉察到凤舞迟的意图，一渡微尘捏了捏他不安分的指头，逗他道：“哎，凤舞这是干了坏事就想跑吗？我要是放开了，你再要做点别的什么事该怎么办呢？比如再拿拳头在我脸上比划之类的……是吧！”
“你！果然是在装睡。”印证了心中猜想，凤舞迟倏地提高声量，语气不爽道：“刚才我想揍你的时候怎么没反应？现在只不过要摸一下你的嘴就反应这么大。”
后半句话刚一出口，凤舞迟就后悔了，总觉得哪里不妥，然而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要收回已经不可能，更何况这些话一字不落地被一渡微尘听了进去。
果然，一渡微尘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重复他的话道：“哦？原来小朋友是要摸我的嘴。”
“啊！不是，是……”
凤舞迟顿时语塞，正着急该怎么向他解释，一渡微尘忽然往他跟前凑了凑，凝视他的眼睛，语气变得高深莫测：“可是我听说喜欢一个人才会去摸他的嘴，难道说……？”
纵使知道一渡微尘说话总是暗藏陷阱，现下听见“喜欢”一词，凤舞迟早已心跳如擂鼓，无论如何也等不及他说完下句。
顾不得手指还在一渡微尘手里攥着，凤舞迟顶着一渡微尘的掌心，强行将他的手抬到他自己嘴边，摇头如拨浪鼓：“停停停！一渡微尘你不要胡说八道、胡言乱语、胡编乱造，我可没有喜欢你哈！”
眼看手背就要碰到嘴唇，一渡微尘迅速张开五指，将凤舞迟的无名指从掌中解放出来，摊开两手，笑眼盈盈地看着面前惊慌如鹿的小朋友：“哎呀，凤舞，不听人将话说完会很吃亏哦，我可没有打算问你是不是喜欢我，只是想问你是不是想用手指堵住我的嘴，不过你这么急于否认，还真是让老师伤心呢。”
嘴上说着伤心，一渡微尘脸上不但没有半分伤心之色，反而看上去颇有些得意。
“一渡微尘，你说话的逻辑呢？？？被你自己吃了吗？故意这样问的吧？绝对是故意的！！！好，很好，非常好，又被你耍了一次呢。”
独自心慌意乱的凤舞迟一听这话，内心霎时掀起狂风暴雨般的吐槽，他悲哀地意识到自己又一次“拜倒”在一渡微尘的言语拨弄之下。
回首过去，凤舞迟苦心经营十六年的脸面全在一渡微尘面前丢完了，而现在更是十分、非常、尤其、格外的丢人。
人失去梦想是一段很漫长的过程，而凤舞迟失去少年意气只在一渡微尘短短几句话之间。
他重重叹了一口气，如同一尾晒干的咸鱼缓缓仰躺在床尾，半天默然无语，向来明亮的眼眸染上一层薄薄雾气，愁苦的情绪纤毫毕现，在他脸上一览无余。
一渡微尘直觉这次似乎逗弄小朋友过了头，辗转坐到床尾，弓着腰，低头看向两眼发直的凤舞迟，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担忧地问道：“小朋友你还好吗？怎么眼睛都直了？”
凤舞迟这会听到他的声音就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不回答不行，回答了又不知道还有什么“惊人之语”等着他，简直欲哭无泪。
他呆滞地转了转眼珠，望向头顶上方那张着实美貌也实在欠揍的脸，破罐子破摔：“你觉得我好我就好，你觉得我不好我就不好，这么回答你总满意了吧。”
一渡微尘无奈耸了耸肩，叹道：“哎，好吧。看来小朋友心情确实很差，那就告诉你一件好消息让你高兴一下。”
“哦。”凤舞迟淡淡应了一声，语气中愣是听不出半点期待。
一渡微尘心中有数，不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我跟太古云说了你想去探望朱弦，他的意思是准备八号带你和你妹妹去，不过前提是你需要恢复得差不多才可以，另外在这之前你先不要告诉曲飞英朱弦和你出车祸的事，等确定你的恢复情况，太古云自然会告诉她。”
“哦。”
同样没有任何起伏的语调，只不过数秒钟后一声短促的惊呼打破了这份平静。
显而易见，这声惊叫出自于凤舞迟之口，大脑延迟开机后，他仿佛一瞬间恢复了生气，蹭地一下从床尾坐了起来，抓住一渡微尘的肩头用力摇晃了几下，“你刚才说得都是真的？没骗我？”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呢？凤舞小朋友。”一渡微尘莞尔一笑，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手背，仿佛连翘立的睫毛都在诉说着真诚。
“太好了，实在太好了。我一定要快点恢复，这样八号就可以见到飞英、朱弦他们。”
凤舞迟一旦沉溺于某一件事情或者某种情绪当中，便会自动忽略其他所有。当下他有了确定的目标，方才经历的那些尴尬也好，无奈也罢，统统被抛诸脑后。
他满心雀跃地收回手，不去纠结一渡微尘所说“没有骗过自己”到底是真是假，一心只盼望八号能如期见到所思所念之人。
当凤舞迟的视线扫描到吊瓶内还剩下不到四分之一的药水时，他心急地囔道：“快看，药瓶见底了，我得叫护士来拔针。”
说着，火急火燎地便要去按呼叫铃。
他刚准备起身，被一渡微尘一巴掌按回了原地，“不要着急，药水还剩一点，打完再说，更何况想要恢复得快，保持情绪稳定也很重要，耐心等一会吧。”
“也行，那就等它打完。”
有了好消息的加持，这一次凤舞迟十分顺从地听取了一渡微尘的建议，收敛性子，耐心等待着拔针那一刻的到来。
大约过了半小时，当吊瓶里最后一滴药水沿着输液管内壁缓慢向下时，一渡微尘掐着点按响了床头的呼叫铃。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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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樓發表於: 2024-03-03 0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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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了更新了！！火速赶来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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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樓發表於: 2024-03-23 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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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熟悉的铃声在呼叫台响起，走出护士站不远的姹紫嫣被匆匆赶来的实习护士姚玲从身后叫住：“紫嫣姐麻烦回来一趟，1号病房的病人家属打电话过来说病人打完针了，需要人过去。”
姚玲说话时脸色泛着红，不过刹紫嫣正在核对手中的病例管理记录本上的输液时间，并没有注意到她脸色的异样。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姹紫嫣停下脚步，合上记录本，转身和姚玲回到护士站，着手准备拆针所需的医疗用具。
“紫嫣姐，那个……能不能拜托你一件小事啊？”趁着姹紫嫣准备的功夫，姚玲凑到她身边，小心翼翼戳了戳她的手臂。
直到这会刹紫嫣才瞧见姚玲脸上可疑的色彩，她狐疑地点了点头：“当然可以，什么事？你说。”
姚玲脸上荡开一抹腼腆的笑意，她嘿笑两声，扭捏开口道：“就是……前两天我值夜班，去给1号病房的小男生换了一次药，然后他身边不是有一个高高瘦瘦，长得白净斯文的男人嘛，就是刚才打电话过来的病人家属。我就是想，想……哎呀，想让你去换药的时候帮忙问一问那个家属是不是单身，有没有女朋友之类的？如果是的话，能跟他要个微信就更好了。”
听完前半段，姹紫嫣已经基本上明白了姚玲的想法，耐心听她说完，姹紫嫣的反应却是出乎意料的冷淡，只简单回了她两个字：“没戏”。
“啊？怎么说？难道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姚玲一脸失望，声音也虚了几分。
“这我倒是不清楚，估计就算没有，追求者应该也不少。”姹紫嫣将整理好的用具放在医疗推车上，十分同情地看了姚玲一眼：“不过我劝你最好放弃。我虽然跟他接触得也不多，但他这个人绝对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纯白无瑕，你这么单纯善良可爱的小姑娘恐怕是驾驭不了的。”
谈及一渡微尘，姹紫嫣不可避免地想起凤舞迟刚苏醒那阵，一渡微尘示意她隐瞒真相时的眼神和举动，那一瞬间的压迫感直到现在回想起来仍让她感到心有余悸。
“怎么会呢？紫嫣姐你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会？我看他挺好的呀！长得这么帅，气质也顶好，说话温柔又好听。”
和刹紫嫣对一渡微尘较为负面的看法不同，姚玲至今念念不忘她第一次在单人病房值夜班的那个晚上，被一渡微尘叫去给凤舞迟换药时那一眼的惊艳，以及离开的时候因为多看了他俩几眼差点撞到门上，一渡微尘对她的温柔提醒。
刹紫嫣瞧着姚玲一脸沉醉的表情，缓缓摇了摇头：“美色误人啊！姚玲小同志。之前可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有找男朋友的想法，现在跟人家打了一次照面就看上啦？我院又不是没有单身的帅哥，科室里的人起码大家都知根知底，外面的人谁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你要实在没有看上眼的，回头我让百重泉替你介绍几个靠谱的。”
“哎呀紫嫣姐你说了这么多，到底帮不帮我问嘛？问了我请你和泉哥吃饭好不好？”
敢情自己辛苦输出一大堆，对方完全没有在听，姹紫嫣无语望天，推着医疗车径直走出了护士站。
“哎，等一等紫嫣姐。”姚玲跟了上去，扯住姹紫嫣的袖子，竖起一根手指，用撒娇的语气低声恳求道：“好不好嘛？好姐姐，就问一下，一下下。”
姹紫嫣对撒娇的女生全无招架之力，只好答应：“好吧，我帮你问，也不用你请客。只不过到时候得不到想要的结果，别抱着我哭就行。”
“放心放心，你快点过去吧！等你的好消息。”
姚玲开心地在姹紫嫣背后比了个耶，满心期待地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姹紫嫣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一脸心事地敲开了病房门。
拆针的过程十分顺利，长时间被瓶口贴和长针压制的苍白皮肤晕开一片显眼的青紫色，看上去十分可怜。
对此，凤舞迟却毫不在意，他抬起再也没有束缚的右手看了又看，高兴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碍于姹紫嫣在场才稍稍收敛情绪，不至于太过得意忘形。
透过五指的间隙，凤舞迟看见姹紫嫣似乎有点心不在焉，眼神总往一渡微尘那个方向飘。
“坏了，紫嫣姐姐不会是看上一渡微尘那家伙了吧？呵呵，紫嫣姐姐眼光真不怎样，竟然看上这么一个徒有其表的家伙。”
凤舞迟这样想着，拔完针的高兴劲霎时消失了大半。他垂下手，瞥了一眼似乎毫无察觉的一渡微尘，又偷瞄了几下正在处理医疗垃圾的刹紫嫣，一股迫不及待想要出院的念头蓦地蹿上心头，他摩挲着右手面上消毒水的印记，忽然问道：“紫嫣姐姐，我想八号出院，可以么？”
此话一出，刹紫嫣和一渡微尘几乎同时停下动作，齐刷刷看向他。
刹紫嫣语气颇为迟疑：“八号出院有点早，今天已经五号了，虽然你现在拔完针了，但是还需要留院观察三到五天，得确保你的身体状况恢复到可以出院的水平才行。”
“紫嫣姐姐不能通融一下吗？我感觉我现在已经恢复得很好了，不信你看。”
为了证实这一说法，凤舞迟立马从床上翻了下来，一步走两步跳，三步回头对她说道：“你看我现在能走能跳能跑，一点事也没……嘭……”
“有”字还没说出口，凤舞迟突感眼前一黑，身体快速朝后方墙壁倒去，后脑勺与墙面来了个“零距离”亲密接触。
刹紫嫣还没来得及对这“嘭”的一声进行反应，只看见一道白影在眼前闪过，稳稳扶住了身形正在下落的凤舞迟。
“凤舞，你怎么了？”
听见一渡微尘的声音，刹紫嫣才回过神，赶紧摘下手套，朝凤舞迟跑了过去，“让我看看”。
两人搀扶凤舞迟坐回床上，刹紫嫣先是从医疗推车上取出血压仪绑在他左小臂处进行测量，而后查看起他的后脑。
在这短短一分钟眩晕之后，凤舞迟眼前黑暗已然散去，他感觉到后脑处的头发被一双温柔的手一寸寸拨开，随即在某一块皮肤暴露出来时，他疼得浑身一震。
“这里撞了个大包，你先照顾他一下，我去拿个冰敷袋过来。”
等到凤舞迟睁开眼时，他面前只剩下面色似紧张又似无奈的一渡微尘。
“疼吗？”
一渡微尘轻柔地揉按着凤舞迟脑后撞出来的凸起边缘，难得没有出言调侃。
说不疼是假的，但一渡微尘温柔地轻抚确实减轻了凤舞迟一些痛苦，他似乎很享受这样的安慰方式，但又顾及自己所剩无多的颜面，眯着眼睛比划道：“疼，不过只有一点点疼哦。”
“哈。”知道凤舞迟不想让自己小瞧他，一渡微尘嘴角微微上扬，手下动作愈发轻柔：“还不错，知道说疼，我还以为小朋友要展示一下男子汉气概，坚决不肯喊疼呢。”
凤舞迟微仰起头，清透的瞳孔中倒映出一渡微尘沉静的脸，他眨了下眼睛，反问道：“有谁规定男子汉不能喊疼吗？”
“哦，当然没有规定，任何人都有喊疼的权利，是老师思想狭隘了。”一渡微尘垂下眼眸，承认得坦荡磊落：“不过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想问问凤舞，不知道小朋友是否愿意为我答疑解惑？”
要是在拔针之前，凤舞迟必然要拒绝他的提问，以防有诈，不过这会他听着一渡微尘坦诚自己的不足，心里头正十分受用，非常惬意地“嗯”了一声：“你问。”
“你说，”一渡微尘的手在揉按中稍作停顿，再熟悉不过的语气落入凤舞迟耳中：“这病房的墙怎么就不长眼睛专往我们凤舞脑袋上撞呢？”
“……”
“果然就不应该让他提问。”
凤舞迟舒展的笑容堪堪僵在脸上，嘴角扯出一丝勉强的弧度，说话声音顿时变得有气无力：“我怎么知道？我只是走了两步就眼前一黑失去了平衡，又不是没看到后面的墙。”
听了这番话，一渡微尘眼中戏谑之色尽数隐去，语气转为严肃，“哦？突然间眼前一黑么？”
“是呗。”
一渡微尘还要继续询问，刹紫嫣拿着冰敷袋匆匆走了进来：“冰敷袋拿来了，先让凤舞躺在这上面，给受创的部位消消肿。”
她将冰敷袋铺在枕头上面，一渡微尘依言照做，托住凤舞迟的后脑，将他平缓放倒在冰敷袋上。
躺下之后，袋面清凉的触感极大程度上缓解了凤舞迟后脑处发散的疼痛，然而随着疼痛感的消退，方才在刹紫嫣面前那番拙劣的表演立刻清晰地浮现在他脑海中。
仅仅一瞬间的回想，那股熟悉得令凤舞迟头皮发麻的尴尬感觉重返体内，不断冲击着他那颗饱受摧残的可怜羞耻心。
不过一会儿，凤舞迟的耳朵肉眼可见得红了起来，大有向两颊蔓延的趋势，为了避免被刹紫嫣看出端倪，他干脆举起上臂将脸部挡住。
病床边的两人正讨论着他刚才磕到脑袋的事，这会看到他忽然挡住脸，以为他又产生了眩晕感，刹紫嫣急忙问道：“凤舞，你挡着脸是又不舒服了吗？”
“紫嫣姐姐，我没有不舒服呃，我只是喜欢挡住脸休息。刚才发生的事，你可不可以不要放在心上？”
凤舞迟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闷，听上去有点底气不足。
这种明显的谎话虽然刹紫嫣听不出来，一渡微尘却很快明白过来，只怕是小朋友觉得方才的行为太丢脸，不想让刹紫嫣嘲笑他，所以又是挡脸又是叫刹紫嫣别往心里去。
“没有不舒服就好，可是你昏倒了，我就需要评估这是一次单纯的意外还是某种疾病的潜在诱因，怎么能不放在心上呢？”刹紫嫣眼中流露出一丝困惑，似乎不太明白凤舞迟这么说的原因。
知道凤舞迟羞于解释，一渡微尘顺势接过话茬，替他回答道：“我想凤舞只是不希望你因为这一次偶然的意外就对他的恢复情况产生误解。”
“原来如此。”刹紫嫣若有所思地看了一渡微尘一眼，继续问凤舞迟道：“凤舞你以前出现过这种突然昏倒的情况吗？”
“没有。”
“一次也没出现过吗？”
“嗯。”
“好的，我明白了，你这多半是因为突然站起引起的短暂性脑缺血发作。记得下次不要再猛地起身或者往下跳，要给身体一点适应和反应的时间。这几天再继续观察观察，如果再出现跌倒的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刹紫嫣的好意提醒让凤舞迟再一次陷入灭顶的尴尬中，他的整张脸早已臊得绯红，幸好有两条胳膊挡住，不至于暴露在人前。
“知道了，紫嫣姐姐。”
凤舞迟的嗓音夹杂着颤抖，两条交叠的胳膊收拢得越发紧，生怕泄露脸上的秘密。
幸好刹紫嫣并没有在意他的这番小动作，她继续叮嘱道：“这个冰敷袋冷敷二十分钟再撤下，晚上睡觉的时候尽量不要压着肿块，一般两天左右就可以完全消肿。现在针也拔了，你好好休息，按时吃药，等观察期过了就可以出院了。”
“不行，来不及。”
一听这话，凤舞迟也顾不得面色正红，果断移开双臂，语气坚定非常：“观察期至少还有三天，可是八号我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人要去见，紫嫣姐姐能通融一下吗？让我提前出院吧，求求你了。”
“这……”看着凤舞迟透红的脸颊以及充满期待的眼神，刹紫嫣心头一软，转头向一渡微尘这个临时监护人投去询问的目光，“我得问问你监护人的意见，如果病人想提前出院，需要家属和病人共同签署《提前出院协议书》，不知道一渡先生同不同意凤舞提前出院？”
要不是刹紫嫣提起，凤舞迟几乎都要忘记一渡微尘是他的临时监护人这事。不确定他会不会同意自己的提议，凤舞迟一颗心悬了起来，为防万一，他抢先一步承诺道“我一定签”并以眼神示意一渡微尘。
起初一渡微尘也很意外凤舞迟会要求提前出院，毕竟进行院外活动不一定非要出院才行，不过既然他想，自己也没有理由拒绝，更何况他还不知道朱弦的死讯，更不会知道他自己即将要去的是怎样的地方。
接收到凤舞迟的眼神信号，一渡微尘心念转动，朝他轻轻点了下头，“我尊重凤舞的意愿，况且今天发生的事情只是意外，不用担心凤舞的身体状况，你这边准备好协议书就行。”
“好的，既然两位都同意，我回去之后就着手准备。”
“谢谢紫嫣姐姐，麻烦你了。”
凤舞迟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刹紫嫣欣然笑道：“不用这么客气，这本来就是我的职责。”
说完，刹紫嫣又抬眼瞧了瞧一渡微尘，准备在离开之前问一问姚玲托付之事，还没等她张口，早有所感的一渡微尘率先开口道：“不知道紫嫣护士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需要交待，请讲。”
“交待谈不上，是有一件私人方面的……小事想问问一渡先生，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借一步说话？”
尽管是受人所托，打探病人家属的私事对她来说还是第一次，尤其是这个人给自己留下的第一印象并不算太好，刹紫嫣问话时难免有些紧张，大拇指不自觉地来回摩挲着医疗小推车的把手。
一渡微尘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紧张，当下便有了几分猜测，他侧目瞥了一眼脸上毫不遮掩地写着“快让我听听”的凤舞迟，嘴角不由得浮现出一抹笑意。
当他再度看向刹紫嫣时，那抹微笑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平和却不容反驳的话语：“方便倒是方便，借一步却是不需要，你有什么话直接在这里问就行。”
“这……好吧！”
考虑到病房中还有个未成年在场，刹紫嫣放低声音问道：“冒昧请问一下你有女朋友吗？”
然而即便她压低了声音，凤舞迟依旧听得一清二楚。
虽然早就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当这个问题从旁人还是个漂亮的女人口中问出来时，凤舞迟那双因好奇而偷看的眼睛瞬间睁大，目光变得专注非常，甚至连呼吸也被刻意放缓。
一时间病房内鸦雀无声，几乎落针可闻。
对于这个问题一渡微尘似乎并不感到惊讶，他神情淡然，简洁明了地回应了两个字：“没有”。
在得到否定的答复后，刹紫嫣不禁感到有些惊讶，不过这倒是给了她继续询问的机会，她扶了一把眼镜腿，再次开口：“那……你方便留个微信吗？”
“哦豁，紫嫣姐姐果然看上一渡微尘了，这么漂亮的姐姐怎么眼神这么不好使呢?”凤舞迟虽然对感情之事不甚敏感，现下也明白了刹紫嫣的意图，他心中忽然生出无限惆怅，眼中光芒一点点暗淡，整颗心缓缓沉了下去。
“凤舞的病例档案里留有我的电话，紫嫣护士不会不知道，现在却问我要微信，想来是受人所托吧！”
相比凤舞迟张冠李戴的猜想，一渡微尘轻而易举地推断出了实情。
刹紫嫣本来打算要到微信就结束话题，然而一渡微尘已经把话挑明，她也不好再隐瞒。
“是我的一个单身小同事。你之前也见过，她来值过一天夜班。情况就是这样，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给个微信，和她聊一聊？”
尽管这话说得委婉，一渡微尘和凤舞迟二人却听得明明白白。
凤舞迟心头一震，原来是一场误会，紫嫣姐姐眼睛没瞎，瞎得另有其人。
“等等，是她？上次那个差点撞门上的护士姐姐……”凤舞迟登时回想起当时的场景，“按照紫嫣姐姐的说法，难道那个姐姐对一渡微尘一见钟情了！？”
“一见钟情”这四个字霎时在凤舞迟心中掀起惊涛巨浪，震得他心脏阵阵发麻。一股无可名状的酸涩将他紧紧包裹，拖着心坠入深渊。
深渊不见底，却出现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将心托起，“麻烦跟那位护士小姐说声抱歉，就不用浪费彼此的时间。”
聪明人之间的谈话一点就通，刹紫嫣对这个回答并不感到意外，反而无形中松了一口气，再开口时，她已没有了方才的紧张：“我明白了，我会劝她的。就不打扰凤舞休息了，我先走了，另外别忘了冰敷时间。”
“放心，多谢，慢走。”一渡微尘十分客气地替她开了门。
得到答案，刹紫嫣不再逗留，推着小推车走了出去。
直到刹紫嫣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凤舞迟的心脏仍在怦怦乱跳。
“一渡微尘的桃花来了，又去了……他竟然就这么拒绝了，连个解释也没有，真薄情啊！”
“凤舞，你在嘀嘀咕咕什么？是不是又在说我坏话？”
凤舞迟自说自话了一会，压根没注意到一渡微尘已经关上门，走了回来。
仗着对方没有听清，凤舞迟快速平复了一下心情，理直气壮地辩解道：“我才没有说你坏话。”
“哦，这就怪了。”一渡微尘捏了一下自己的耳朵，面露疑问：“刚才我明明听到一个声音说我薄情来着，难道说这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骂我？”
“……”
“这我可得好好找一找，万一有坏人躲起来要伤害我们凤舞怎么办？”
一渡微尘刚要有所行动，凤舞迟忍无可忍，冲他举起双手：“我投降，是我说的。您大人有大量，这种小事就不用跟小的我计较了吧！”
“哈哈，我们凤舞说话还是这么有趣。”一渡微尘眼中闪动着狡黠的光，“既然你都说得这么诚恳，我当然不会计较。只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拒绝一个只有一面之缘之人的心意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如果这就叫薄情的话，凤舞之前说没有喜欢我不是更薄情吗？毕竟我们还朝夕相处了好几天哦。”
“……”
要不是头部受困于冰敷袋，不能自由移动，凤舞迟真想跳起来捏住他的嘴。然而想归想，他也不得不同意一渡微尘的话至少在逻辑上没有漏洞，虽然这个类比听上去怪怪的……
看见凤舞迟面露苦色，一渡微尘又补充问了一句：“还是说凤舞希望我答应对方的好意呢？”
凤舞迟本就苦于应付他的问题，这会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希望自然是在说谎，若说不希望肯定会招来一渡微尘更多的追问。思来想去，在遵从本心如实回答和说谎话蒙混过关两种答案之中，他灵机一动，干脆选择耍一回无赖。
“就不告诉你，呵……”说着，凤舞迟伸手捂住两边耳朵，一副不听不答的架势。
难得听见凤舞迟如此直白地拒绝，一渡微尘不禁莞尔，感慨道：“唉，小朋友学坏了，竟然也会跟老师耍赖，看在你撞得不轻的份上，不告诉就不告诉吧，反正答案都写在你脸上了。”
“你不用一直捂着耳朵，这样休息会很累。”一渡微尘弯下腰，握上凤舞迟的手腕，将他捂住双耳的手拉下来，轻轻捏了两下，“放心，我没有问题要问了，你安心休息。”
对于一渡微尘言出必行这一点，凤舞迟倒是从来没有怀疑过，只不过一渡微尘不说话了，他自己却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起来，左右手也交叠在了一起，无意识地摩挲着还留有余温的手腕。
时间一分一秒走过，正当凤舞迟还在纠结自己脸上到底写着什么答案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脸颊一紧，两根修长的手指贴着他的脸颊肉捏了一把，“凤舞回神，到时间了哦~起来让我看看后脑勺消肿了没有。”
“哦。”
“肿块消下去一些了，看起来冰敷效果不错，现在还疼吗？”
直到一渡微尘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凤舞迟才如梦初醒，迟钝地意识到一渡微尘真的没有再询问一些让他难以招架的问题，只有纯粹的关心，因此这一次他的回答也格外坦诚，“不疼。”
心知凤舞迟不是在逞强，一渡微尘轻松地笑了笑：“不疼就好，过一会陆琴就该过来送饭，吃完饭消化一下再睡觉。出院之前还有两天修养时间，这两天上下床、走路行动都慢一点。凤舞，别再让自己受伤了好吗？”
平静的语气中透露出细致的关怀，凤舞迟心底升腾起久违的感动，他郑重一点头：“嗯，我会的。”
“真是个听话的乖学生。”一渡微尘眼含笑意，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剩下的时间就好好相处吧，毕竟你出院之后我们就要分道扬镳，以后只能课堂上再见了！”
听了这番话，凤舞迟突然怔住，在和一渡微尘相处的时间里，他好像从没想过分开的时刻，而这一天竟已如此得近在眼前。
他迫不及待出院的心情在这一刻忽然蒙上一层忧郁，凤舞迟撑着左脸，声音发闷：“分道扬镳么？我出院了你要回家了么？不跟我一起去看望朱弦吗？”
“哦？你出院之后我不回家还能去哪？况且我也没有立场去看望他哦~虽然他和你都是受害者，但毕竟是他开车撞了我，怎么看也该是他来看望我才合理。”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但是我……”
尽管凤舞迟十分希望一渡微尘和他同去，但论起来他确实没有立场和资格要求一渡微尘这样做。
凤舞迟神情萧索，想要说些什么却迟迟没有再开口。一渡微尘早已看穿他心中所想，思索片刻，贴心地递给他一个台阶：“不过八号我也没事，闲着也是闲着，陪你去一趟也好，免得你到时候太激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吓到大家就不好了。”
“真的吗？你真的肯陪我去？”
凤舞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想不到一渡微尘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他激动的嗓音中饱含着难以言喻的惊喜。
比起眉眼都沾染喜色的凤舞迟，一渡微尘显得更为淡定：“当然是真的。如果你想，我不会拒绝。”
一语落入心湖，惊起涟漪无数。凤舞迟定定地凝视着一渡微尘，嘴唇轻启轻合，恍惚许久才说了句“多谢你，一渡微尘。”
一渡微尘无奈微哂：“傻凤舞，一会聪明一会呆。少年人啊！哈~”
一渡微尘话音落下不到十分钟，陆琴便拎着做好的晚餐敲响了病房大门。
两人吃完饭，趁着凤舞迟去卫生间的功夫，一渡微尘给太古云拨去一通电话，铃声持续到尾声才终于被人接起，听筒另一端传来的声音伴随着明显的咳嗽声。
“咳咳咳，一渡老师真抱歉，这几天太忙了加上身体有些不适，接电话慢了点。你现在打电话给我是要告诉我凤舞的恢复情况吗？他在你身边吗？”
“他在卫生间。你还好吗？怎么咳得这么厉害？”
听着手机那头压抑的咳嗽声，一渡微尘微皱起眉头，将手机拿得离耳朵更近了些，他朝卫生间的方向看了一眼，问道：“你要跟他说两句吗？”
“我没事，多谢关心。咳，不用让凤舞接电话，也请不要让凤舞知道我不舒服，不是什么大事，你直接告诉我他的现况就行。”
“好”。一渡微尘向太古云说明了凤舞迟的康复情况和准备八号出院的消息，唯独隐瞒了凤舞迟今天磕到脑袋一事。
一方面是为了让太古云放心，另一方面也是有意为凤舞迟遮掩，以免多生事端。
“凤舞没事，我就放心了。”太古云倚靠在古云集团董事长办公室的总裁椅中，手指揉按着太阳穴，脸上是一览无余的疲惫。
董事长秘书一亭菊听见办公室里传来的动静，低头确认了一下时间，拿着早已准备好的两粒白色药片和一杯温水象征性敲了三下门：“云总，打扰一下，您的止咳药和水拿来了，记得吃。”
看见一亭菊进来，太古云才反应过来自己忘了关门，他下意识捂住手机听筒，对他说道：“知道了，你放着吧，出去的时候给我关下门。”
“好的。”
一亭菊放下药片和水，识趣地离开了办公室。
等一亭菊关上门后，太古云移开捂住话筒的手指，继续说道：“抱歉，刚才秘书进来耽误了一会。我还有个不情之请，我希望八号一渡老师能陪凤舞一起去墓园，原因我想即便我不说老师也能明白，我会支付额外的报酬，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
一渡微尘本来就答应凤舞迟陪他一起去，太古云的这番请求正合了他的心意，不过为了避免显得太过主动，一渡微尘犹豫了片刻才答应。
两人敲定完八号见面的时间之后，凤舞迟正好从卫生间走了出来，他听见一渡微尘说了句“好的，八号见”便挂断了电话。
“你刚才在跟谁打电话呢？”凤舞迟疑惑地问道。
“凤舞小朋友这么聪明，不妨猜一猜八号我会和谁见面？”一渡微尘将手机放入口袋中，神色自若地望向他，不答反问。
“无聊……”凤舞迟才要吐槽，突然像是意识到什么，眼底掠过一抹奇特的光华：“你在跟我爸打电话对不对？他说了什么没有？哦，不对，应该问你跟他说什么了？你没有告诉他我今天撞到脑袋的事吧？”
一渡微尘听着他连珠炮似的发问，轻叹一口气：“凤舞，不用这么紧张。我只跟太古云说了你恢复得很好以及八号出院的事，他说八号上午九点过来接我们吃个早饭，再去看望朱弦。”
“太好了。”凤舞迟悬着的心总算放了回去，随即他又想到了一个另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你有没有告诉他你也跟我一起去？”
一渡微尘摇了摇头：“哦，这个我没提。”
“啊？怎么没跟他说一声？”凤舞迟当即翻出自己的手机，打开通讯录，“那我打电话告诉爸爸一下吧，免得到时候怪尴尬的。”
“不用。”一渡微尘眼疾手快按下凤舞迟手机屏幕的关闭键，迎着他不解的目光扬了扬嘴角，解释道：“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说，他主动提了让我和你一块去，还说要给我钱，看在钱的面子上，我自然不会拒绝。”
“呵，大财迷一个，我看你不应该当老师，应该去应聘我爸的继承人。”明知又被一渡微尘耍了，这一回凤舞迟却是甘之如饴，尽管嘴上还是忍不住讽刺一番。
一渡微尘像是听不出他话中的嘲讽之意，甚至认真思考了其中的可能性，连声附和道：“嗯，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不过你爸的继承人不应该是你和你妹妹么？我要是应聘上了，你们两个要怎么办呢？”
“一渡微尘，你……”
凤舞迟又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自己挖坑自己跳”，他有些懊恼地瞪了他一眼，强迫自己闭嘴，不再继续这种没有营养的话题。
好在一渡微尘并没有真的指望他能给出答案，知道凤舞迟又恼了，他打了个哈哈，岔开话题。
两人闲聊一会，各自洗漱睡下。
两天时间倏忽而过，凤舞迟果然没有再摔倒过，后脑处的肿块几乎完全平复。
得益于与一渡微尘的和平共处，加上陆琴每日精心准备的营养饭菜滋养以及药物治疗，凤舞迟的身体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
在出院的前一晚，凤舞迟洗漱完毕，满心欢喜躺在床上，准备迎接黎明到来之际，他接到了一个意料之外却也情理之中的视频电话，打来视频电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好几天没有联系过的妹妹曲飞英。
——未完待续——

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