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5.20 千年，33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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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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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6)

20樓發表於: 2014-12-12 02:1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他在那個人的懷抱裡，被摟得死緊，幾乎讓他被環抱住的肩臂開始發疼；而噴吐在耳廓髮際間燙熱的氣息，更是令他有幾分不自在。過於親膩的姿態，是他無法接受的靠近。

「天之厲，你先放開吾。」

「樓至韋馱，同樣的把戲不會有第二次成功的機會。」

他摟抱的力度彷彿像是要將他揉入自己體內一般，堅定且牢固。

「出家人不打誑語，吾保證絕不會轉身離開，你放手。」

他的視線正對著他的胸口，衣下傳來的如鼓心跳讓他倍感壓力；卻又不知如何拒絕這從未遭遇過的事情。

「那一夜你告訴我說有什麼話明天再說，結果你避了我如許日子；今日若非兄弟們幫忙計誘你出現在此，我又怎麼能逮到你？而今，你認為我還會再上當？」

以頰摩娑著懷中人柔細的銀髮，天之厲更將鼻尖埋進髮間，深深嗅聞著他身上似有若無的、混雜著檀香的淡淡香味；熟悉的氣味近在眼前，讓他多日來狂躁暴怒的心緒慢慢沉澱了下來。

「但你弄痛吾了。」

無奈地忍下一聲嘆息，樓至韋馱改以示弱的方式請求著。

因著他的示弱，天之厲僅是沉默了會兒，便稍稍放開摟得死緊的雙臂，在兩人之間拉出一些距離，卻仍將人圈牢在自己構築的世界裡。眼對眼、鼻對鼻，只要稍微一個靠近，便會形成無比親膩的姿態。

感覺有些困窘地撇開視線，樓至韋馱立刻將少了箝制的雙手擱在兩人身間，隔開彼此貼緊的身軀，抿唇沉默了會兒，似是在思考該如何說法。直到他似乎下了什麼決心般，才終於收回視線，略微仰望那個始終看著他一切動作的人。

「天之厲，你只是一時迷惑錯將友情誤解了；而吾避而不答更加扭曲了你心中所想，其實當你靜下心來思考後便能明白，這只是一種假象。」

對他奇異的反常舉止，樓至韋馱一直覺得太過突然，也太過不尋常；歸根究柢，他認為這只是一場誤會。厲佛千古以來皆是對立之態，而今他們兩人卻互視對方為好友，肯定是這樣的平和關係讓他有了錯覺。

「一時的掙扎或許是假象；然而這段日子以來，我早已清楚知道自己要什麼。以厲元救你是因為我在乎、出手解你漸落下風的敗勢也是因為你就是你。小和尚，我要你。」

一字一句，面對樓至韋馱，天之厲說得堅定無比，彷彿立誓一般的認真；這樣的慎重讓樓至韋馱心顫，並且開始感覺有些棘手。

「但吾是出家人，出家人不慕人間情愛，自潔守分；再者，吾僅視你為友。」

言下之意，是希望兩人之間能繼續維持著這不摻任何意圖的純粹友誼；畢竟經過這段日子以來的相處，要說不欣賞天之厲，那他連佛祖也騙不過。然而也僅止於此，不會再有其他。

「小和尚，你的頭髮早已洩露了你意欲掩飾的事實；尚未剃度，你便不完全算是出家人，至多是個長留寺中修行的居士。居士不同於僧侶，只要有心便可還俗。」

環在肩後的手輕輕揉撫著他嚴整束在腦後的銀髮，天之厲直言不諱地揭穿了那層假象。是居士，所持之誡便不同於真正的僧侶，欲返還俗家弟子身分也容易得緊。這些都是魑嶽他們為他謀策時打探而來的消息。

「然而吾卻無心於此，潛心修佛是早已立定志向之事。天之厲，佛家云：執著是苦。你又何必如此？」

欲側頭避開他撫摸著銀髮的掌溫，卻始終無果，樓至韋馱只得放棄低嘆，不明白他何以如此執念？人一執便易生心魔，縱然他是厲族之人，但平時行為倒是磊落大氣；若因他而一時走偏，豈不是妄造惡業？

「我是厲不是佛，無須遵從你的佛理。」

直接的回絕，滅了他想改用勸誡方式遊說的心思；樓至韋馱細眉微皺，終於稍有動怒地低喊：「那是想要不顧吾意願強取豪奪嗎？」

若是如此，那他便得下定決心與之決裂以護守他的修行之途。

「若真要用強取方式得到你，我早就行動了；哪還會參酌兄弟們幫忙出的計謀，想方設法的誘你出來？樓至韋馱，我只是要一個機會。」

攫住視線的眼神極其認真，雖是充滿侵略，卻也帶著一點無可奈何，就只是專注地俯望著他。

承受不住這樣的凝望，樓至韋馱移開了視線，得到他承諾不會以強硬手段逼迫後，不得不說他安心了些許，但又為他的要求而惱怒，因此語氣帶著些許連他自己都沒發現的不滿回著：「給你機會，然後讓你一步步蠶食鯨吞嗎？」

「哈哈，小和尚，你這話莫非是怕自己意志不堅，被我攻城掠地了？」

被他這般反應逗樂了的天之厲忍俊不禁地大笑起來，厚掌直揉著他的髮漩，略帶促狹地說著。

「休得放肆。」

拍開他在頭上作亂的大掌，樓至韋馱氣不打一處來的斥責他的輕慢之態。

「我還有更放肆的，你想試試嗎？」

瞬間逼近，吹拂在臉上的熱氣讓他陡然有些心顫，樓至韋馱頸脖向後仰著，避過他帶著些許惡意的捉弄。

「吾無福消受。最後一個問題，所以什麼厲族人出沒攻擊路人，皆是子虛烏有之事？那些受害者應該是先前被你收拾的妖魔吧？」

「是。魑嶽獻計，意圖誘使唯一與厲族接觸過的你離開寺裡出外查探；貪穢則以群妖屍體，採易容術配合咎殃凝水成人的幻術製造假屍體，引誘武僧前來一觀究竟。」

不在意地戳破他們所使的計策，其實也只是小小的玩弄一下心機罷了；相準這些人為求確實證據，定會讓樓至韋馱接受此任務而現身。他要的，也不過就是讓他不再躲他而已。

「吾是否該為此感到榮幸？竟有四名厲人在設計吾。」

一聽他全盤托出的事實，樓至韋馱更覺惱怒。他何德何能，竟讓四人聯手設計他？

「這是對敵手的敬意罷了。」

朗笑再起，天之厲可不管他有多少不滿；反正魑嶽他們的計是好計、策是好策，只要有用便成。

「你真是……什麼聲音？」

正欲再行斥責一番並掙脫這人始終不放的摟抱，樓至韋馱卻忽聞風中幾聲厲嚎，不自覺分了心神低喊出聲。

「還有血腥味，去看看。」

同樣聽到聲音，並嗅聞到略帶潮溼的空氣中隱隱含帶的血味，天之厲立刻放開環住眼前人的手，改而握住他手腕，直接掠身而出，朝聲音來源而去。

本欲抽手退開的樓至韋馱耳聞愈漸淒嚎的叫聲，注意力立即被拉去大半，倒也不再糾結於此點之上。

天之厲與樓至韋馱趕到現場之時，只見大片血漬凝結於泥土之上，一抹黑影快如電閃的疾奔離去，只留下一道躺臥於地的黑衣身影。

「哪裡跑！」

放開握住的手，天之厲比了個手勢要樓至韋馱上前探看傷者的情況後，便往黑影逃跑的方向直追而去。

樓至韋馱見天之厲已急追而去，且眼前橫倒的人似乎傷勢挺重，因此倒也沒有異議的留了下來。只見他快步走至倒臥塵土的人，雙手撐扶著讓他起身。

「你無恙否？」

小心避開那人身上流血的傷處，樓至韋馱溫聲對著看起來意識還算清楚的人問著。

那人在他的撐持下站了起來，是一名黑衣黑髮，面色極為蒼白的青年。只見那人抹去臉上沾染的血跡，轉頭定定凝視著他的眼神，極其認真地道謝。

「多謝大師相救。」

然而乍一接觸到此人眉眼，那極為熟悉卻又陌生的五官使他本是平靜的思緒莫名起了波瀾，心口忽來如火燒炙的疼痛。

「你……」

「被逃掉了。」

才剛開頭想說些什麼，卻因看見去而復返獨自回來的天之厲而嚥下了尚未出口的話。正想出聲詢問，那人卻已猜到他想說些什麼的直接回應。

「有看清楚是誰否？」

「那道黑影速度太快，連我都追不上。但看其身形，似是野獸之態。」

「野獸？莫非厲族中真有人犯下傷人之事？」

皺眉而起，樓至韋馱知曉世上唯有厲族是以獸化人形存在的。

「絕無此可能，那只是一場騙局。詳細我會再探查清楚，倒是那人怎樣了？」

非常斬釘截鐵地否決了樓至韋馱的看法，天之厲相信自己的族人，更相信在自己的統領之下，絕非有厲族人在外傷人而他卻不知情的狀況發生；這可以算是他的自信，不可挑戰的王者權威。

「傷勢頗重。」

順著天之厲手指著的方向，樓至韋馱重新望向那個正被他攙扶著的黑衣青年。

「你從哪裡來的？怎會在此遇襲？」

詢問著藉他之力而勉強站立的青年，樓至韋馱未曾發現他的語氣較原本的淡而無波多了些許情緒，像是特意放了軟似的音調。

這讓一旁聽著的天之厲不禁挑眉看向樓至韋馱並無任何變化的平淡神情，不免納悶著難道是自己錯覺了？

不過……

轉頭再望向眼前青年，天之厲覺得這青年的眉目隱約給他一種熟悉感，卻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一般。

「我是恰好路過此山的旅人，我叫－質辛。」

當最後二字說出之時，黑衣青年本是略帶鬱色的蒼白臉孔乍然抿出一縷極淡的微笑。

『天之厲，你說你喜歡吾？』

『有疑問嗎？』

『那你拿什麼來證明？』

向來淡然少有情緒起伏的佛者驀地笑了開來，如曇花乍現的美，細緻眉眼傾刻便染上無數風情，澄透的眸隱帶絲縷情意地睨著眼前人。

這般少見的如畫美景撥弄著天之厲本就悸動的心弦，入耳的言詞更似挑釁般刺激著他不服輸的性子。

便見他猛地一個伸長了手，便將那身皓白聖潔的僧影擁入懷中，低俯著，輕舔上他柔軟中帶著微涼的唇，含住他唇邊不止的笑意。細細密密地，輾轉纏綿。

乍然，擁入懷中的佛者變了臉色，伸手推開他的同時怒斥一聲：『放肆！』

呯！

睡夢中的天之厲自竹椅上摔了下來，登時清醒不少。然而腦中縈繞著的，始終是剛剛那被打斷的美夢。不自覺地捂臉呻吟了聲。

他對小和尚的渴望，已經嚴重到發夢的地步了嗎？

「你怎麼了？」

低沉而略顯年輕的男中音在耳畔響起，天之厲循聲望去，看著那靠坐在床榻邊竹窗前的人。也就是他與樓至韋馱昨日救起的旅人，他說他叫質辛。

「沒事，睡姿不好摔倒而已。你好多了嗎？」

想起昨日這個受了傷的人還想隨意包紮著便繼續趕路離開，卻被樓至韋馱一反常態的要求隨他回寺裡去接受治療，待傷癒後再行下山不遲。

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小和尚這麼堅持著留個人下來，不禁納悶起他該不會將要有個情敵？在他連開始追求都還沒有的當下？不過當他試探地問了小和尚後，他的表情雖然有一瞬間的恍惚迷茫，卻還是十足堅定地痛打了他一掌，要他別瞎說。

總之，小和尚持得理由倒也理直氣壯，不就是質辛身上的傷多處集中在兩腿之間；又是撕裂傷，有礙行走。因此還是多休息一陣子，待傷口癒合後再行離開不遲。

雖然他覺得小和尚的神情有絲異樣，倒也沒再往情敵這方向想去。只是又擔心著所救之人來路不明，雖說是傷者但也不得不防。因此留了個訊給自家兄弟，要他們查一下傷人的可能嫌疑後，便自告奮勇地幫小和尚將這傷者背了回來並顧著。

不過雖說是將人帶回寺裡，但卻不是由正門進入，而是小和尚領著他們自寺裡的小路繞過偏門進來的；細聞原由才知曉此寺是不收外人入內的，就連掛單的旅人也不成。為何如此規定，現今已無多少人知道原由，恐怕得詢問佛尊才成。

不過救人要緊，哪可能還花時間去問這檔子事？因此自是打小路進入，進入後山離主塔較為偏遠的禪房。打一來到此處，他便知曉這就是小和尚避著他時住的地方了，畢竟四處瀰漫著極重的佛氣，形成天然障蔽，能阻絕他的探尋。

也因佛氣濃厚，因此他進入後亦受到幾分影響，覺得功體有些施展不開；不過救人也不需要太多氣力，只是上上藥、纏纏紗布之類的，簡單得很。倒是傷口處沾了些魔氣的關係，因此在煉化上耗時了些。

所以在煉化魔氣的過程中，青年質辛的臉色可謂是白上加白，最後昏了個人事不知。畢竟魔氣纏身對一個尋常人而言是極危險之事，輕則瘋魔，重則喪命。要消解魔氣更是對人體的一大負擔。

比較值得玩味的是，當他自告奮勇要為這年輕人療傷，樓至韋馱在旁觀看時，一見到質辛面露痛苦之色，眉頭便蹙緊一分。彷彿質辛痛著的同時，他也跟著痛；這讓人不起疑都難。

不過小和尚的話向來說一是一，他既然說不是，那就不需將質辛視為對手；但，為何他又會這般在意這不相熟之人？依他那冷淡的性子，可沒見他對誰這般關心過，連他也不曾受到這種好待遇。這其中蹊蹺，可就有待他自行挖堀了。

所以在他的纏磨之下，小和尚終於舉白旗投降的允了他在此留宿；只不過是睡在另一間空著的禪房－不准打擾他作晚課及打坐的時間，也不准對他動手動腳、胡攪蠻纏，他說。不過禪房僅只一床，床讓給了傷者睡，他自然只得屈就於竹椅。

「好些了，謝謝先生與大師相救。不過先生入睡時，一直喚著大師的名字，不知是否夢到了什麼？」

質辛微微頷首，語氣較昨日虛軟明顯輕鬆許多的應著；然而隨後再出的字句卻是充滿了濃濃的疑惑。

天之厲正自斟了杯溫茶入口，匝舌品味著這略帶澀味的苦時，便聽聞他這番言詞，立時噴了出來的嗆咳數聲。

「我去看小和尚醒了沒，醒了就幫你煎藥去，你暫且休息吧。」

迅速收拾好自己的失態，天之厲交代了這麼句後便快步走了出去，連讓質辛再多問些什麼的機會都沒有。

待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門外後，質辛本是平靜的臉龐上才露出一絲別具深意的笑；平放於床榻上的指尖微動，一縷煙霧便自天之厲適才坐著的地方飄飛入手。

「夢境，來自靈魂深處的渴望；是美夢、是夢魘，不過皆是存於心底深處的束縛與渴求。吾所為，不過引導想望，進而認清你心中所思所想。」

在厲族之天的眼中所見，除卻族民外，永遠只有那個人。

而你，樓至韋馱……昨夜臉上曾經流露的痛苦與不捨，是否為的是吾？這個曾被捨棄卻又貪著你能多愛一點的質子？在你的記憶裡，是否還有著些許屬於吾的存在？

母親。

指尖顫抖著擱放在心口，感受那樣的疼與酸，帶著一絲溫暖。他使計接近，甚至以義父曾經教導的咒術控制住身上的魔厲雙氣使之封印，減低入諸佛之鄉時可能承受的苦；更催化體內佛氣，使這副軀體能較自然地融入此間寺裡。

如此作為，也不過是想要站在他們身邊，離得近了，才能排佈他想要的棋局，進而達成賭約立下的目的。

吾欲成全你累世的執著，天之厲。

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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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君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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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

21樓發表於: 2014-12-20 0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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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對不成熟的父母，魔皇還是無條件愛著。雖然緞爹滿滿的父愛，終於填滿親情缺口。只是這時候，他應當仍矛盾，憂鬱吧，友人推好歌，愛不該讓他委曲。寫的眞好，樓至因此委曲很久呀!接著與我爭辯。，喜歡與愛之時間區別，。但我仍堅持愛是ㄧ時的，喜歡是永遠。愛過，但僅是ㄧ時感動吧。是一時的。。。辛苦了，貭辛。

[ 此帖被使君子花在2014-12-20 00:46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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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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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6)

22樓發表於: 2014-12-24 0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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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時未至便起身遵行每日早課，樓至韋馱結束晨間必行之事後，便退出佛堂大殿回轉自個兒禪修的後山小院；轉身離去的背影，未曾得見佛尊留佇在他身上的沉思目光。

穿過一片竹林時，初升日陽已漸至上空，透葉而過篩落絲絲許許的燦爛光芒；他微微笑著，讚嘆萬物生機，腳下更是不停歇地回到屬於自己的小天地。

先至隔室禪房探望過，確認一床一椅上的人皆是未醒後，他便自小間裡揀了幾味藥材至屋旁轉角有簷角遮蔽處熬藥去了。

看著紅泥小爐在炭火之上漸漸漫出一股藥香，樓至韋馱靜靜地注視著裊裊升起的白煙，心裡默念著般若波羅密多心經，讓心神處在安穩平和的狀態之下，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諸物萬象皆空，不垢不淨，不爭不擾……

倏然身後一股外來息氣，讓他默念經文的動作緩了下來；只見他平靜地以粗麻布握著小爐把手，一手持空碗，語氣不鹹不淡地說著：「天之厲，你若敢再像昨日那般動手動腳，吾就立刻讓你皮開肉綻。」

側轉頭，面色上是一抹淡然微笑，然而側睨的眼神卻是意有所指地望著尚是燒紅著的碳火。

「嘖。」

雖然對天之厲而言，這點威脅真是不算什麼，他又不是躲不過；剡冥身具火元功力，他身為一族之長又豈會在乎小小火苗？然而此語出自小和尚，他自然是乖乖聽話了。不過，他也只說手腳不能動，不是嗎？

「你藥煎好了？」

毛絨絨的頭顱非常自發性地靠上了眼前依舊一身白紗僧衣的人背上，輕輕磨蹭著他的背脊，語氣有絲懶洋洋的。

「天之厲，把你的頭移開。」

樓至韋馱偏頭看進那雙耍賴的眼，語氣裡終於添了些許無奈。

「你只說不能動手動腳，可沒說不能動頭啊。」

非常理直氣壯，甚至得寸進尺的磨蹭上了肩頭，就著長了些許鬍渣子的下巴搔弄著樓至韋馱未被僧衣遮掩的頸間。

輕輕閉了閉眼，樓至韋馱立刻迅速地以不知打哪裡變出來的竹杖往後一推！

「喂，小和尚你謀殺啊！」

被竹節打在胸骨之下，而且是毫無節制的力道，天之厲頓時痛得彎下腰來，直嚷嚷著他的狠心。

「吾要起身，而且我事先警告過了。」

垂下眼睫睨了眼還蹲在地上抱著胸腹哀哀叫疼的人，樓至韋馱不自覺地在眼裡抹了絲笑意。

「少裝了，這點痛對你而言不算什麼。不過你若想繼續待在這兒，吾是沒什麼意見，先失陪。」

然後情緒難得有些外顯地端著尚熱著的藥汁踱步離開，準備拿去給應當還在屋內休養的傷患。

「小和尚，你不夠意思，竟然說走就走，等等我！」

顧不得裝腔作勢，天之厲立即跳起來追了上去；直握住他左手手腕，才心滿意足地吁了口氣，跟在樓至韋馱身邊慢步而行。

「天之厲，手拿開。」

眉尖微蹙地瞪了眼腕上的箝制，樓至韋馱忍耐地說著。

「不放。」

「放手。」

「不放！」

「你！」

「再吵下去，藥汁要倒了。」

拿出終極殺手鐧，果不其然，樓至韋馱顧及手上正端著的物事而噤聲閉嘴；僅能拿一雙澄淨灰藍眼眸含帶刺人目光瞪著正愉悅吹著哨音的人。

側耳聆聽屋外隱約傳來的聲音，俊美而顯得蒼白的臉上顯出一抹極淡的笑；擱放於被上的雙手輕輕撫摸被下由人細心包紮的傷口。

從來不曾與那二人如此靠近過，更遑論交談。雖然僅是短暫的幾日光景，但他會一直擱放在心裡牢記；畢竟接下來他要做的事，可就不是能親身參與其中的了。

聲音近在門外，質辛『恰好』低頭掀被檢視著自己的傷口，佯作自己並未瞧見門板開啟時，樓至韋馱一個後方肘擊讓天之厲再次彎腰喊痛的同時也鬆開腕間箝制的動作，並趁機暗暗揉撫因佛氣過盛而使頭部隱隱抽痛的不適感。

果然還是太勉強嗎？實體不比靈體，一旦有血肉之軀，厲魔之氣遇到佛氣，總是會產生互斥現象；他相信那個男人也是如此，只是憑藉己身功力壓制而不顯露半分。

「施主，藥已煎好，趁熱喝吧；晚些時候吾再為你替換裹敷的藥料。」

拉來一把竹椅放在床側，樓至韋馱單手捧著碗，一手持木匙，因顧慮到質辛身上多處帶傷，因此坐下後便欲餵飲藥湯，然而剛伸出去的手卻被半路攔截。

「餵藥這種事我來就好，你剛煎好藥，到旁邊休息去。」

不由分說的，便將樓至韋馱手中捧著的藥碗給打劫過去，並且將他擠開換自己坐上，天之厲自發性地接續他剛剛的動作。

「喝藥。」

舀起一匙黑褐色的湯汁送到質辛嘴邊，天之厲以眼神示意他張嘴。

「天之厲！」

樓至韋馱橫瞪了眼佔據位子不肯移開的人，險些起了嗔怒心的自他小腿根處踹將過去；幸好他平時修行有成，因此在出腳之前生生忍了下來。但他還是沒忍住的伸手扯了下他披散在後背的銀灰色頭髮，然後兀自踱開。

理也沒理自己被人揪痛的頭髮，天之厲只是雙眼炯炯有神地直盯著眼前的傷患，看起來似乎非常誠懇地要餵藥，但眼底深處強烈的光芒可是極具威脅意味。

垂眸看著近在眼前的湯杓，再瞥了瞥剛剛弄出些小動作後便走開，此刻拿著器具在桌邊搗弄敷料的白色背影一眼後，質辛決定還是識時務者為俊傑的好，乖乖張了口吞下送到嘴邊的服務。

不過入口的燙度卻讓他微嗆咳了下，隨即紅了眼眶與鼻頭；循聲望來的樓至韋馱蹙了蹙眉，忍不住開口叮嚀：「天之厲，藥還熱著，餵之前先吹涼一下吧。」

抬頭看了看眼前那張本來蒼白的臉，此刻卻成了紅眼紅鼻的小兔子樣，天之厲差點噴笑出來，不過想到小和尚可能會直接上來踹他一腳，他硬是咬舌忍了下來，應了聲後就真的在下一次舀湯送出時，先吹了幾口。

一時之間，整間小小斗室裡除了啜飲湯藥與搗藥的聲音外，再無餘音。

晨間微涼的風散了依稀存留的白霧輕煙，也吹溼了質辛垂下的眼角。微微酸澀的感覺在心口漫開，不同以往的，是多了些許從前感受不到的溫暖。吞下湧至喉間的酸澀，含著湯杓的唇微微上挑彎起成一抹只有他明白的笑。

初生的那一刻起，或許他想要的就是這麼簡單的生活；尋常夫妻尋常人家，而他是備受疼愛，由人捧在臂彎間細心照拂的初生子…

只是當時的他，得不到。

日已上三竿，樓至韋馱早在一個半時辰前便將敷料交代予天之厲，自個兒上大殿去修習早課，並據以回報原先出山門所探查之事實經過。臨行前還不忘再三叮嚀天之厲要對傷者好些，千萬不可以胡來。

天之厲是何人？厲族的王者，又豈是聽命於人的囉嘍？然而發話的人是小和尚，他自然是聽入了耳。因此在餵完藥湯後，他便讓質辛平躺在鋪了棉被的石床上，仔仔細細地為他拆解換藥。

直到新藥布已完全服貼在他身上並以乾淨白布條做好固定後，天之厲這才向質辛說了句他要暫時回轉族內處理些事務，便循著樓至韋馱原先帶他們進入的祕密小道離開了。

被獨自留在禪修房內的質辛只是坐在床上，倚著半開的木窗望向外頭一片綠油油的竹林；裊裊檀香自房內桌上的薰爐內逸散而出，像是那人身上的味道。

在重逢之前，他曾無數次於腦海裡想像過可能會有的場景；卻不曾料想過，這二人之間撇除立場不再對立後，竟能這般自然的相處。或許偶有些摩擦，卻只是些無傷大雅的玩笑與想要親近對方的意圖。

「未來，掌握在吾手中；現實，不容改變。」

伸出指尖，口中喃唸著義父從前教導過他的種種咒術，質辛分化出三分魂靈，化成紅光竄將而出，無聲無息離開山中寺，僅餘留下七分靈力的軀體掩人耳目。

天既定，那他更要逆天而行。

頌經聲、檀香味，樓至韋馱跪坐於蒲團之上，雙掌合十地向著眼前佛尊與審座輕聲說明他出外探查的結果。

「所以，一切皆是厲人的小把戲？確實無人受傷否？」

枯老的指尖按在審座手上，阻止了他還想問些什麼的態勢，輕聲詢問眼前眉目一派清朗的徒兒。

「並非全無人受傷。徒兒與天之厲說開後，忽聞遠處有人慘厲嚎叫，循聲望去，卻見一名旅人渾身是血，傷處多為撕裂及啃咬之勢，正被一道黑影攻擊。但黑影脫身之速極快，天之厲亦追之不及。」

「撕裂及啃咬傷？不就是厲人所為？厲人多具原始獸性，非為純人之族。你怎未當機立斷，將他視同與黑影一路之人？」

這次不待佛尊開口，審座便語帶薄責地質問眼前之人。在他的想法裡，此事正是罪證確鑿，實不應再有所推諉之辭才是。

「審座請聽一言。事後吾觀此人傷口時，亦詢問過天之厲，他誓言此事絕與厲族無關；並願與吾一同追查事實真相，以求早日揪出真兇。吾本是不信，然細究旅人傷口，僅有魔氣未見厲族之息，顯見事情確有蹊蹺，故暫且按下。」

「原來如此。然而縱然事情為此，你亦需小心謹慎處之；厲人多詐，他之目標又是在你身上。切莫不可忘卻自己修行初衷，而與邪魔歪道同流合污，做出有損佛門清譽之事。」

「審座所言，弟子自當謹遵於心。追查真兇過程中，弟子亦會小心觀察厲族之人是否確實未參與此事，以期能將此懸案理個分明。」

合掌垂拱於身前，樓至韋馱不卑不亢地緩聲說著他所為之因；並擲地有聲地保證著此事絕對會清查徹底的決心。如此表現讓審座大為欣喜。

「如此甚好，總之追查之事務必小心；另外伏魔巖一事，亦需謹慎處理。如有需人手之處，盡管告知，吾好安排人手幫忙。寺內此時正值多事之秋，凡事皆需小心得好。」

「弟子明白。」

甫回到厲族領地，接踵而來便是擱置了數日未決的事務。平心而論，目前厲族處於穩定成長的狀態之下，更與外界鮮少有所接觸；雖與和尚同處一地，卻因心生的默契而互不干犯，更何況現下情況，更是暫時不可能展開侵略意圖，因此待處理之事也不過是零碎小事。

唯二值得他在意的，除了小和尚心心念念的伏魔巖一事外，剩下的便是旅人質辛遇襲一事。於是他在交代完那些瑣碎事後，便叫來貪穢與魑嶽，將昨日遇上的事情逐一說了個遍。

「有人冒充厲族人傷害路經此山旅人？難不成我們原先的計畫曝光，因此有人趁隙生事，想要將傷人茅頭指向厲族，以便其行使分化之事？」

畢竟厲佛兩方勢力目前正處在微妙的平衡之處，誰也不曾干涉過誰；厲族也因正待茁壯，因此暫時未有侵略打算。怕就怕在有心人士的算計，那便可能使目前的和平態勢遭受到嚴重的打擊。

「該不會是那群因受強大魔氣吸引之故，前來聚集於此地的妖魔群見縫插針，想要先行擾亂雙方，以便趁隙開啟封印？畢竟這段日子以來，那群妖魔竟完全不露蹤跡，有可能躲於暗處行謀害之實。」

此事聞罷，魑嶽與貪穢皆各有所想。

「無論此事真假為何，都務必盡快查出，我不允許任何人假冒厲族之名行嫁禍之事。」

捊了捊黑色衣袖，指尖摩擦著袖上銀色袖釦，天之厲沉聲而道，凝著的臉上滿是嚴肅神態；隱含精光的眼神中是不容抗命的強勢。

「天厲之命，吾等必會盡快徹查此事。」

相互對視一眼，魑嶽與貪穢單膝跪地，拳握的右掌抵於石地之上，誓言必盡速追查此事真假為何。

「我給你們五天時間，五天後我要知道結果。現下另件需處理之事便是伏魔巖封印之事，雖然探子回報近期未有動靜，然這實屬不尋常之事；為避免橫生枝節，我讓剡冥與咎殃同我一道前往探查。並領我之命前去通知劫塵與魈瑤，盡速清查那群銷聲匿跡的妖魔究竟落腳何處。」

「吾等領命。」

頷首接令後，魑嶽等便迅速退下，以期在最短時間內完成王厲之命。

見二名兄弟已動身處理事務後，天之厲亦化光離去，準備前往一尋剡冥準備行探查之實。

隱約中，一抹紅光淡掃，而後霧化成煙，逐漸散去。

那是一片紅光耀眼，如血腥紅般扎得本是隱於暗處伺機而動的群妖心驚膽顫；稍有妄動撲滅者，皆被如血色豔紅的蟲子啃蝕殆盡，連灰亦不留下一絲半點。

眾魔拱服的上古魔物似是漫不經心地指揮著紅蟲如潮浪般護於周身，一雙金綠色的眼淡淡瞥視著臣服於他腳下而伏跪在地的妖魔群。摩娑指尖上造型詭麗的銀戒，低聲沉吟的當下，未有任何一字半語發出，僅望著底下一片凝重神色，深怕一個不注意便喪命於他手下的魔。

而後唇角輕勾，黑色衣袖隨著指尖振動而令停棲於他手上的紅蟲四散飛去的同時輕輕擺動；風鼓衣袖的聲音讓底下那群妖魔身軀愈發抖動，卻只能更為恭敬地低頭。畢竟眼前此魔威勢強悍，稍有妄動便可能瞬刻灰化成粉。

「既臣於吾，便聽吾令。今夜子時，厲族王者與樓至韋馱將前來此地，吾要諸魔針對此二人全力發動攻擊；然而過程中只許傷，不允取其命。如違者，吾罰必臨。」

漫不經心地背倚巨石，質辛單手負於腰背處，聲沉語輕地揭破他尋來這個群妖躲藏的隱蔽處的主要目的。那是必為的推動，必經的過程。而他自統領魔族始，便已註定群妖諸魔皆臣於腳下，有所不從，便是抗令，生死由他掌握。

因而群妖齊應，無有一絲異聲；看著伏跪於地，一片黑壓壓的妖魔子民，漫不經心的臉上泛出一抹勢在必得的微笑。

這場局，不容失誤。

紫白色的身影疾速掠過幾近有半人高的草叢，身後跟著的是指戴利刃刀爪的紅綠色身影；一前一後，滿山遍野地追蹤不知何時已銷聲匿跡的妖魔蹤跡。

「二姊，停一下啊。我好渴，可以歇息一下喝口水嗎？」

雖為風之厲，但輕功較之劫塵卻是稍緩的魈瑤終於忍不住開口喚著距她約莫二十步遠的二姊地之厲。

劫塵聞此喚聲，回頭望了她一眼便迅速止步，改往另一條小徑而去；小徑盡頭，正是貫通整座山的唯一溪流。

就見她取出懷中竹筒裝了些溪水後，遞給尾隨她之後來到的魈瑤，自個兒則是以雙手掬捧著甘冽清甜的水飲著。

咕嚕咕嚕地灌了一大口水後，魈瑤這才抹抹嘴，有了說話的力氣。

「二姊，我們自從領了命後，已經找了四、五個時辰了還找不到那群外來妖的下落。會不會是我們找錯方向了？說不定那群外來妖根本沒離開過封印之地？不然怎麼會我們翻遍了整個山頭都找不著他們的下落？」

將小竹筒遞回給劫塵，魈瑤忍不住開口問出內心的疑問；畢竟整座山都是他們所熟悉的地域，就算那群外來妖再怎麼會躲藏，也不可能會憑空消失。況且她們臨行前還特地命令族內妖魔群以感應方式推敲可能的藏身處，卻不見半點成果，真的是太過古怪。

「若真還潛伏在伏魔巖，而我們卻感應不到他們的魔氣，那就只能證明一件事－－」

沉吟片刻，劫塵突然斂整神色，表情嚴肅地看著魈瑤。

「什麼事？」

面對劫塵突如其來的嚴肅，魈瑤也不禁更加認真了起來地直視她注目的眼神。

「封印早已在我們尚未察覺之時解開。而那群妖魔，正由著那個擁有千年力量的魔物所庇護……糟糕！」

她想起魑岳說過天厲將與咎殃、剡冥三人前往探查封印，因此才派她與魈瑤前往尋找群魔聚集之地。如此說來－－

「天之厲有危險！」

甫一釐清事情的可能結果，劫塵立即飛掠而出。她意識到伏魔巖可能是個巨大的圈套，就等著被設計的人上鉤。這人會是誰？厲族？天之厲？抑或是那個和尚？無論如何，她的直覺皆在示警，所以她必須趕在事情發生前防止。厲族以天厲為首，那她就有義務護他周全！

「二姊等我！」

被劫塵的話給駭住，魈瑤跟著急了起來的追趕上去。無論如何，天厲絕對不能出事！

經由質辛轉述，樓至韋馱知曉天之厲有事回轉族內，因此傍晚的換藥、餵藥之舉，就全權由他包辦了。只見他仔細小心地將早已乾了的藥布拆換下來，不讓黏貼處的新生皮膚因外力而再度撕裂。而後將充滿藥味的棉布重新覆於傷處後包妥。

「換完藥布，接著得把湯藥喝了才行；你的傷口復原的不錯，再過幾日應當可以活動自如了。」

難得微笑淡掃的眉眼神情，樓至韋馱輕聲對著剛把腿放下的質辛說著，一邊接過擱在矮几上正冒著煙的湯碗，準備餵藥。不意質辛卻伸出手來，直接將他手上的湯碗拿過。

「我自己來，否則若讓厲兄知曉你不僅幫我換藥，還親自餵我，難保他不會找我麻煩。」

眯眼微笑，質辛狀似打趣地說著，一邊小心舀著湯藥含進口中後吞落。

被這般回話給噎住，樓至韋馱想反駁，卻發現自己竟因這話起了嗔怒心，因此立刻趕忙背過身去，低聲頌念著心經、金剛經等等的靜心佛咒。絲毫沒注意在他身後的人正平舉左手，口中頌吟著無聲的咒語，一點一滴將天之厲曾留存於他體內保他安危的厲元取出、融入自身。

若讓樓至韋馱有厲元護體，那麼他的計畫又怎麼能成？墜入伏魔巖，濃厚魔氣入佛體時，便能就勢勾出幾縷屬於他前生的些許記憶。人事雖經幾度變換，然而深刻烙印在骨血裏的過去，又怎麼可能忘卻？糾纏二世的根柢，由來不過就只是因為那份心動。

而後，端著碗的指尖微動，一縷紅光逸散而出。幾乎是立即反應的，天地震動了起來。

「封印已破？怎麼會！」

被突如其來的震盪駭住，樓至韋馱立刻閉氣凝神搜尋震盪來源，卻發現應當毫無異狀的伏魔巖，此時卻是魔氣濃厚，而原應存在的佛氣，竟是蕩然無存！與原先那場虛驚不同，這回是確確實實地，已然感受不到任何千年佛印的威力。

「怎麼了？」

斂起笑容，質辛低聲以著擔憂的語氣詢問此刻神色驀然變得凝重的人。

「無事，你待在此地不要亂跑，吾去去便回。」

取了慣用的竹枝，樓至韋馱僅只應了這麼句話後，便急忙推門而出，形色匆匆地往密徑而去，準備以最短的時間趕到伏魔巖。不知曉天之厲是否也已感應到這不尋常的變化？

自半啟的窗目送樓至韋馱離開，質辛再度彎了嘴角，勾出一抹愉悅的微笑。

這局棋，他下得勢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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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君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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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

23樓發表於: 2014-12-24 23:3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樓主好文令人感動: 對啊...即使有緞爸滿滿的父愛. 質辛仍是放不下自己的親生父母--- .. 此時樓至充滿母性的光輝. 流氓頭天厲標準的聽話的好老公妻管嚴兩人打打鬧鬧--美滿的家庭!-真希望時光可以永遠停留在這一刻美好! 化老妝的質辛--一直都是令人心疼的孩子. 常常擺出滿臉憂鬱的神色---樓主啊!...真希望他可以贏得這局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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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6)

24樓發表於: 2015-01-08 01:1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落日霞光映襯滿天流橘豔彩，染了些許濃墨色的深紫，昭示夜晚即將來到的預告。

天之厲領著咎殃與剡冥將整個伏魔巖徹查了不下數次，依舊尋找不到任何可疑之處；然而愈是平靜，天之厲心裡深處便愈覺不安。躁動過的封印地，曾是眾多外來妖魔群聚恭迎上古魔物的處所，如今卻是一片意外的寧靜安然，這實是與常理有違。

天之厲不是尋常凡夫俗子，不會因表象所見即認為真實；他身為一族之長，對潛在危機具有更高度的敏銳。如今的不尋常只證明背後可能藏有什麼他還未發現到的陰謀，否則那些群聚無數的妖魔群怎麼可能無聲無息消失？探子回報的訊息亦無他們離開的消息。

然而徹查過整個封印之處，卻尋不到至何一絲蛛絲馬跡，這讓他有些煩躁了起來。按理說不該是如此，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眉心微蹙，看著曾經散發出紅光的封印地，天之厲始終無法悟透其中的關鍵點究竟在哪兒？若這真是一場算計，將入局的人又會是誰？厲族？還是深山古剎中的和尚們？

他一直相信自己的直覺，因此一旦危機示警就代表事必不單純；然而如今茫然無頭緒的情況讓他非常不悅。

「大哥，巨岩後沒有任何動靜，也不見任何妖魔潛伏的跡象，跟我前二回探查的結果是一樣的；還要再找下去嗎？已經找三次了。不知劫塵那裡可有任何消息？」

自巨岩後方繞出來的咎殃再次向天之厲報告著同樣的結果，一無所獲的情況讓他也逐漸感覺到事情不太對勁。畢竟曾經掀起巨大動盪的地方，怎可能如此平靜？就算未有妖群聚集，至少即將被破解的封印也該是躁動不安才是。

如今這樣，著實太過平靜了些許。

「大哥，我這裡也是相同情況，並無任何異常發生。」

自另一側繞出來，簡直快將後山逐寸翻過一遍的剡冥也回報著相同的一無所獲。

「罷了，先行回轉異誕之脈，看看劫塵她們怎麼說。」

揚手振袍，天之厲壓不下心底躁意，卻也心知此刻心焦無用；因此仍是下令讓剡冥與咎殃跟他一同回轉異誕之脈。

如此詭譎情況，看來是該跟小和尚好好商量一下。而那些妖魔群的隱匿地也要盡快查出才是。否則依小和尚那烈性子，一旦遇上群妖攻擊，怕是又要傷害自身。雖然他給予厲元保護，然而敵眾我寡的情況下，任何結果都是難以預料的。

主意立定，天之厲便要領著咎殃二人回轉。然而才剛踏出數步，還沒離開這封禁之地的範圍，然而突如其來的紅光大作，伴隨強烈的搖晃而來。

天之厲等人不及防備，差點摔跌在地；所幸三人內力不弱，及時運功壓下這股突如其來的躁動。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地動山搖之勢尚未平息，紅光掩映下的封印地卻驀地噴出駭人魔氣。無數妖魔群自紅光圍繞的封印裡衝出，直襲向天之厲三人！

更可怕的是隨著黑壓壓的妖魔群飛出後，尾隨其後紅光瀲灩的殺人紅潮也像脫出牢籠的野獸一般，盡情吞噬著周遭萬物一切；不分敵友、不分親疏，所經之處，無一而生。紅潮圍繞在妖魔群外，像一層護衛的光芒。

天之厲三人雖及時豎起了防護氣勁，使他們免於被突如其來的群妖與紅潮肆虐所傷；然而氣勁後為數眾多的妖群卻無視著眼前一切，不斷襲擊著護圍他們三人的三厲元功。

群妖聚發的氣勁每打一回，撞擊在氣罩上的力道便會使得這層護體元功動搖一分；而施力於上的天厲三人，也為之而心神震盪。

「大哥，我們得快些想法子脫身，否則氣罩保得了一時，可保不了一世！」

水厲功體加之在天厲強悍的氣勁之內，佐以剡冥的火焰之功，讓氣罩剛柔兼並；然而任何再強的物事皆有弱點，咎殃自是也明白得很。他更加明白的是這是一場算計！

「我明白。然而群妖攻勢仍強，外圍紅潮更是銳不可擋；若是硬闖，我或許有機會衝出封禁，但你們二人功體不若我之強悍，若是有了個萬一，我是定然不允許的！伺機而動吧。」

「天之厲，護你周全是元種八厲的使命；就算我們有了個萬一，也一定要保你脫出重圍。不要管我們，快走吧！」

對看了一眼後，咎殃與剡冥同時道出相同的話語。厲族信念便是頭可斷、血可流，然而厲族之天不能失；因為那是厲族的精神存在，更是唯一有資格帶領厲族的族王。元種八厲雖名兄妹，卻是以天為首，馬首是瞻；必要時，豁命保護也在所不惜。

「這話別讓我聽到第二次！厲族誰也不能少，我的命重要，你們的命也重要！」

單掌運氣護守氣罩不散，天之厲怒然轉身面對口出此語的咎殃與剡冥；對他而言，沒有什麼事比得過守護厲族來得更加重要！他是族王，自然該有此擔當與使命。誰都不可輕言犧牲，也不該有任何一個人因他而亡！

正當三人僵持不下，而氣罩外攻勢持續不斷之時，倏來一道金光急閃而下。

「天之厲！」

雖曾預想過此種情景，然而真正見到時，樓至韋馱仍是震驚無比；為數眾多、難以計數的群妖與肆虐大地的紅潮，正不斷侵蝕著被包圍在中心點的天之厲三人。

寸草不存的岩石地、噴出濃厚魔氣的禁地、受困不得脫身的友人，樓至韋馱想也不想，立即盤腿於地，梵唄佛唱立時響徹天地。

不斷攻擊天厲三人的妖魔發現了他的到來，更因刺耳梵音之影響，紛紛轉向攻擊孤身一人的樓至韋馱。

「小和尚，你幹什麼！快離開！」

氣罩內的天之厲見忽爾來到的樓至韋馱竟坐下頌起了除魔經文，引得無數妖魔易道而攻之，頓時怒氣更熾地隔著氣牆朝他嘶吼道。

「吾不會放你們三人在此冒險！」

語方畢，樓至韋馱雙掌合十，突然逆轉自身修業法門，濃厚佛氣散體而出，金光大熾，讓朝他飛來的妖魔們一觸即灰化。

四周飛舞的紅潮受光吸引，也紛紛朝樓至韋馱飛散而去；被紅潮包圍的群妖見狀，想起上古之魔的交代，縱然眼見同伴身亡，也仍是源源不絕地朝他襲擊而去。

眼見群妖攻勢一分為二，半數皆被他引至身側，樓至韋馱心下微鬆，合十掌心更加緊貼，口中梵語更是源源不斷流洩而出，負業法門逆向而施，以他現下修為雖是勉強了些，然而當下此刻救人為要。因此樓至韋馱更加不惜催動自身經脈周身，欲以己身佛光渡化群妖。

天之厲豈會不知樓至韋馱心思，當下又急又怒。此刻見攻擊防護氣罩的力道稍有減弱，頓時掌下功力更催，更加積極尋找突圍之點；餘下一手五指不斷變換著厲族咒術密令，意欲催動他先前留存在樓至韋馱體內的厲元，以期讓其展現出護體之力。

然而密咒施畢，卻感應不到任何藏於樓至韋馱體內厲元的運轉，反而如同石沉大海一般無所回應；天之厲心下一驚，一股極為不妙的感覺猛然竄升而上。

「怎會！」

他以探溯之源而測，卻發現樓至韋馱身上竟不存任何一絲厲族之氣。莫非是被他自身修為煉化？但短短時間，怎麼可能？再者他當時施力其上，便已考量過他之功體屬性；因此厲元放置之法，是以他身受險境之時，得受王厲之氣召喚而互相共鳴，斷不可能被他自行化解！

強烈的被算計之感瞬時籠罩在天之厲周身；在此當下之刻，他竟然想到早前被樓至韋馱救起的那名黑衣旅人。

質辛！

他怎會大意忽略，厲族典籍曾載，上古有一魔自立為魔皇、創立天閻魔城，厲族曾經浩劫，便是因他而生。

質辛便是魔皇之名！

那麼所謂的厲族攻擊，完全是子虛烏有，這一切的一切，皆是請君入甕之計。那麼、他針對的人是誰？他？抑或－－

「小和尚！」

忽爾想透其中關竅的天之厲驟然提功，將功體提升至十成，強力排開群聚圍繞中心的妖魔，威捍強霸厲族王氣頓時壓制數以萬計的妖魔攻勢。然而他未有遲疑，瞬時再提功體，將咎殃與剡冥送出戰圈，自己化光疾馳而向被半數以上妖魔群圍繞的樓至韋馱飛奔而去。

「大哥！」

被推飛而出的咎殃與剡冥驚見他之舉動，紛紛大叫欲回轉幫忙。然而他們被護在王厲氣勁之中，根本無法在未達安全之地時，破開這層護體氣罩。

就在天之厲揮開無數回頭朝他攻擊而來的妖魔而將要碰觸到急催功體而渡眾魔的樓至韋馱時，更加強烈的地動山搖，讓伏魔巖瞬時裂開一道深長巨縫。

此時圍繞在外圈的紅潮竟一反先前攻擊天之厲與樓至韋馱的態勢，轉往攻擊不斷朝天之厲與樓至韋馱撲殺而去的妖魔群。

正當天之厲疑惑之時，巨縫竟裂得更大，直往樓至韋馱盤腿而坐的地方竄將而去。

天之厲當下更為震驚，俯衝而下便要抓起樓至韋馱躍身離去。

此時樓至韋馱乍然開眼，卻見天之厲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一抹巨大黑色身影，蓄起十足勁道的掌心正朝他背心襲下。

「天之厲小心！」

為這一聲急喚而陡然中斷的佛音梵唄讓樓至韋馱氣血攻心，偏頭便噴出一口血霧。

然而他雖及時喊出聲來，黑影卻比他更快速地一掌擊上天之厲背心，將他推往樓至韋馱方向而去。另一掌提功蘊含魔氣，直襲樓至韋馱已然負傷的軀體。

正提佛力欲托住天之厲受襲而下墜的身軀，卻被這股竄入骨血間的魔氣給窒得心口一疼，反是往後仰倒而去，正巧落入地縫之中。天之厲雖是負傷落地，更加重創五臟六腑，但也仍舊撐著一口氣地想要起身，偏偏又見樓至韋馱墜入地縫，頓時未及深思便伸手一抓！

他搭住樓至韋馱微涼的手心，身後黑影卻再次襲來一掌地將兩人紛紛掃入地縫之中！

強勢氣勁讓二人措手不及而無可著力之處的只能往未知的地縫墜下，黑氣更加瀰漫，制住天之厲周身穴位，不讓他再行提功飛身而上。

天之厲恨眸上望，卻見立於地縫邊緣處，化去黑霧遮面的身影露出本來面目。

「為什麼！」

痛怒地緊拉著早已因魔氣侵體而重傷昏迷的樓至韋馱的手，天之厲恨聲問著那曾經受他與樓至照顧的青年。

不再是溫和微笑的青年，眉宇間佈滿深濃鬱色的質辛已換上另一身更顯氣度的黑色長袍，俯望著那落入封禁之地的二人，蒼白的唇微掀，卻是半句話也未曾脫口而出。

而後揚手，魔氣頓時充斥在巨縫之間，宛如蓋頂的巨岩，徹底封住任何人或妖進入的可能。

魔皇質辛轉身，看著一地因紅潮肆虐而遍地灰粉的岩地，驀地一笑。

「任何想趁勢對天厲天佛不利的，便無存在之必要。」

踏著滿地荒骨餘灰，翻飛的衣袍隨著往前的步伐飄揚而過。

他是魔皇，更是承自厲佛血緣的質辛。他的路，不容任何人來擋。

跪坐於佛像前的身影輕拈佛珠、低聲誦念經文；眉目間莊嚴慈祥，滿佈皺紋的額角、嘴邊，是經年累月下的濟世寧心。

突地、聲息指頓，一顆存續百年、通體晶瑩，閃爍著青碧的玉質佛珠乍然迸裂開來，碎落在地。

佛前明燈陡地一閃，絲絲裊裊白煙漸次而上，多了些燭油未燃透的焦味。缺了一盞燈柱的佛像前，光線略暗了下來，靠著僅餘的燈光明滅不定地映著仍端正跪坐佛前的僧者。

闔起的眸未睜，僅是在眼皮下微動了些許，而後低聲輕嘆。

執著是苦，勘不破，正是迷障。千方百計，便真能求得你等待千年後想要的結果嗎？

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來世果，今生作者是；一世血緣親恩早在滅絕的當下便已斷了親緣之路，又怎能奢求今生已是新生輪迴的二人仍是你念茲在茲的故人？

唯有放下，才能新生；唯有勘破，方能重來。佛欲渡眾生，然而眾生如何渡？魔皇，你亦是眾生痴迷者之一啊。

微微低啞嘆息在微弱燭火裡散去，繼起的是原先中斷如今再續的梵音輕唱。

陰暗的僅有如豆燈火可供視物的未知領域，天之厲身受質辛背後一掌，氣息雖是大亂且經脈受損；然而這於他而言，尚在可自行療復的範圍內，再者厲族之人體質特殊，因此損傷不大。此時最大的問題在於他臂彎間躺著的樓至韋馱。

純淨的佛體受魔氣侵擾、浸入四肢百骸裡不斷竄動，讓他蜷縮起的身軀反覆高熱不斷，如墜煉獄一般的折磨。若在自身功體完整的情況下，要以厲族元功救治，自然是易如反掌；但他此時功體不足，若強行施為，恐有致他於死之虞。

因這般顧慮，才使得天之厲遲遲未採取如同前次救治樓至韋馱時所用的方式；也因此他現下只能抱著昏厥多時、口中不斷喃喃自語著他聽不真切的話語的小和尚，更以自身殘餘的功力護住其心脈，不讓魔氣蔓延至此。

極度疲憊的感覺油然而生，剛毅的嘴角慢慢淌下一絲血線，直沒入衣襟處；然而天之厲未有所感，只是緊緊摟著懷抱中不斷顫抖掙扎的人，向後倚靠著涼滑的石壁，皺眉闔眼。

明滅不定的燈火映在他臉上，切開光明與黑暗的交錯；極度靜謐的空間裡，只餘黑暗深處裡，一顆隱藏在重重魔氣中的巨大眼珠，仔仔細細地、俯視著眼前所見一切。

虛幻交錯的異色流光纏住他的視線，前途俱是一片昏昧不明的迷茫；腳下流動而過的，是似真若虛的片段畫面。征戰沙場的血河遍地、深山古剎中的梵唄輕響、異境之地的隱流聲聲，如穿石的滴水聲，滴答滴答，穿透耳膜，帶來熟悉。

樓至韋馱覺得身周縈繞一股灼烈魔氣，正撕扯著他的神智與佛氣，一寸寸吞噬著，像要侵入什麼，亦像是想帶入什麼。隨著不斷轉換的畫面與纏身不休的相悖之氣，他力持定心寧靜，雖對前方未知，卻也不懼地向前而行。

闔緊的眸未聞眼前畫面，然耳畔仍隱隱傳來不曾間斷的聲聲低喚。

『樓至、樓至。小和尚，你醒醒……』

執著中帶著憂慮的喚聲似曾相識，彷彿久遠以前，也有個人這般喚過，聲聲纏捲著他一心求佛的心。

很久、很久以前……

『樓至韋馱，救我，你必得有相當的心理準備。』

狂妄聲中是隱隱深藏的霸氣溫柔，對著一片模糊的金白色身影笑言。

『佛陀慈悲心，即便將來有為敵之可能；然在凡事未定之前，世人皆可渡，厲族亦可渡。』

『人可渡，厲可渡，我卻不能渡。天之佛，你是我唯一認可的宿敵，亦是我追求不放的堅持。或是，你願為渡我而捨身？』

『休得胡言。』

模糊的人影似是皺起了眉，雖略有不快地指正，卻仍端正肅穆地認真面向對座之人。

『放肆嗎？身為佛鄉至潔象徵的你若願視我為天，那麼我便願意與苦境、佛鄉展開和平會談。如何？這個提議你可願接受？』

疏懶又狂妄的聲音透著幾許調侃意味，然而眸裡卻又有著不容忽視的認真。

『放肆！』

金白色的人影倏然生起怒來，舉掌一擊兩人之間橫隔的桌面，剎時木桌四分五裂，只餘殘骸在地；就連案上端放的杯盞亦跌碎入石板地上。

隨後金白色的身影挾怒轉身而去，再顧不得修養；背後卻仍傳來隱帶笑謔的聲嗓追著他喊：『你該稱我為天。』

『痴心妄想！』

那是一場不歡而散的交談，終結於一人的拂袖而去與一人的大笑聲中。

再一次場景變幻，卻是滿目鮮血淋漓，像是感同身受般地由人托在肩背處，疾步而奔。

『放我下來，我自己可以；你同樣受了重傷，不需為我多費氣力。』

低柔急切的聲音中含帶關心與難止的驚痛。

『乖乖待著吧。算起來，你的命我救了第二次；之前一次，算是恩怨二清，反正你也救過我。這次再救，你乾脆以身相許吧。世上也再無人比我更適合當你的天了。』

口中血沫不斷，然後奮力掠光而行之人卻仍是管不住自身的口中戲謔言辭，當下激得那個正被他按壓在肩上之人怒掌一揮。

『放肆！』

掌心重擊近在眼前的寬背，被人肩負其上的佛者受激之下，忘了此時二人皆身負重傷，正疲於逃命之中。

只見那人受此一掌踉蹌向前撲跌而去，卻在即將落地之時，為他護持身下，成了標準的肉墊。被救的他無恙，救人的他卻再度重嘔出一口鮮血濺於滿地枯枝殘葉之上。

『明明看起來就是個水靈靈的美和尚，誰又能知道你打人有多痛？咳咳……樓至韋馱，我若死，肯定是被你謀殺親夫所造成的……』

語未畢，猛然一陣嗆咳，那人吐盡最後一口血後，就此昏死過去。

『天之厲！』

樓至韋馱、天之厲、樓至韋馱、天之厲……

天之厲…

「天之厲！」

乍然驚醒，原纏繞於身的魔氣倏然消散無形，樓至韋馱一睜澄亮雙眼，便急欲尋找口中所喊之人；然而身方動，便覺自己被緊摟在懷。怔然抬眼上望，就著微弱光線，入目所見是那人背靠大石，闔眸靜止、嘴角淌著血絲的模樣。

這般光景與先前所見一切重疊一起，樓至韋馱趕忙伸手探著他鼻下生息，提著顆心的細細感知；覺有微弱熱氣噴吐在指間後，他才微微按下惶然不安的心思，更在感知心間不斷傳遞而來的護持之氣時，闔上有些溼意的眼眸。

壓下心裡翻湧而起的心緒，樓至韋馱抬手止了天之厲仍不斷傳功的手，改以掌貼合其心口，渡以真氣。然因無法確定佛氣是否會對厲族功體造成傷害，因此他只能傳導己身平素練功累積而下的內力而不以修佛之體相救。

無論醒前所見一切虛實為何，皆已在他心上留下痕跡；疊合著這人為救他的種種行止，那種不顧一切的豁命與二人獨處時的戲謔笑言。況且他無來由的相信所見一切，皆為真實。

師父曾言他佛緣不淺，乃因二世積累所造；卻也因二世未了之緣而與塵世牽扯不清，因此未允他剃度修行。如今疊合似虛若實的幻境所見，方知一切原由所在為何。

他猶記得驚醒前最後所見，是那人髮蒼蒼，獨立對著紫色石蓮輕喃低語；失去兄弟手足的慟與再造厲族生機的喜，字字句句，皆不漏地詳述。彷彿對著活生生的人傾訴他所為一切。同甘喜樂、同領悲苦之痛。

直到枯骨荒塚，他不負厲族王者之命，卻終此孤身零落；聲聲入耳，是那人死前懷抱石蓮，不斷喃語著的名字。

樓至、樓至。

不休止的喚聲如纏身的束縛，一圈又一圈繞著己身而落。

「師尊，徒兒仍稟佛修之人初心，誓言潔淨無垢而立於世，以不愧負業修行之途、三千法門；然而護己若此之人，卻也再無法割捨而下。師尊，如此光景，徒兒該如何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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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ng57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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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

25樓發表於: 2015-01-13 23:3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回 24樓(莫莉) 的帖子

快成功了....這個師尊是好師尊--- 累世塵緣未了---就一家團聚吧!-----[期待]
樓主的文很令我感動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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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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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6)

26樓發表於: 2015-01-27 01:3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急切趕至伏魔巖的劫塵與魈瑤只見遍地灰粉與地上數灘血跡；卻未見任何人影於此。

只見化光落地的劫塵快步走向地上污血，以指輕抹了些許湊到鼻間嗅聞。

熟悉的厲族王氣與讓人有些生厭的佛氣夾雜在一起，鑽入鼻間；劫塵心下一凜，迅速起身探看四周。身形轉動間，發現裂地深長的鴻溝，竟是劈開封印中心，穿透整個伏魔巖底層。

然而當她走近欲跳下一探時，卻被阻絕於裂縫口上的魔氣反彈而出。

「這是？」

強韌有力的魔氣形成的結界，以她功力尚無法抗衡。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何會出現此縫？又為何會有如此強大魔氣鎮守於此？難道封印已破？那麼天之厲、咎殃、剡冥及那個和尚此刻又在哪裡？

「大姊，此處無人。」

同樣四下探尋的魈瑤說著顯而易見的事實，蹙起的眉傳達出同樣的憂心。畢竟遍地狼跡中確實留有厲族人的氣息與血腥味，但人卻消失不見，足見事不尋常。

「暫時按下憂急，此處血跡僅有天之厲氣息，未見咎殃等人。我們先回轉厲族，尋找咎殃等人問清楚，再決定下一步如何行事。」

「嗯。」

急急而至的二條身影再次匆匆化光離開。

巨石後，原是無人之地卻見一道黑色身影緩步踏出，慢慢高舉著手，似是撫摸般碰觸著由他所施的無形結界。勾起一邊唇角低笑。

罔象之眼傳遞而回的景象，讓他頗是滿意。

背倚滑涼石壁，樓至韋馱讓為救他而耗盡所有氣力，至今仍緊閉雙目進行自我療癒的天之厲躺靠在雙腿之上；自己則是放緩了呼吸，讓已減輕不少灼痛感的軀體依順著石牆線條而放鬆。

清醒後，他曾經花費數刻鐘時間觀察此處禁錮他與天之厲的地方；然而除懸掛於石牆凹處的細微燈火與些許堆放在角落可供充飢的乾糧外，整個石室可稱得上空闊而無半絲人氣，彷彿是被棄置了許久的地方。

且置身於石室之中，純粹的佛修體能夠隱隱感知此間石室藏有濃烈魔氣，卻不知被什麼東西給壓制下來；以致他雖受魔氣所擾，卻不至於感到難受。彷彿這一切皆是有心人所為那般，讓人充滿了疑惑。

然而問題於當下得不到解答，樓至韋馱也就暫時壓制下來；在走遍整個石室以證實心中所想後，他回到原先之處。這回他不再是被保護的對象，反而是將那為救他而使自己陷入昏沉睡眠中的人攬進自身尚稱得上溫暖的臂彎，多少讓他感到舒服些。

纖長的指尖輕擱在天之厲稜角分明的臉頰旁，樓至韋馱總是忍不住在望著他的臉時低聲嘆息；世間萬物千百種，何苦執著於他一人？而他，又怎會因著這些種種困擾他的行止，而動搖了本是堅定的意志？是前世捨不下的緣，抑或是為他生生世世的執著成魔而感到心痛？

憶起因轉世而忘卻的些許過往，卻讓他更不明白此生人世一遭究竟為何？是為前緣而入紅塵，或是欲讓他就此斬斷，割捨一切以償這糾葛二世的錯縱複雜？如若轉世是為了償還前世所欠，那人又為何要轉世輪迴？因果業報，應當是讓人記取上一世的教訓而努力活在當下不是嗎？

指尖撫著那人剛毅上揚的眉端，忽地有些個怔愣了。與其說他不解，倒不如說是他因動搖而產生了不確定的心思。

「為什麼你就算投身輪迴，這一世卻也仍舊執著在這份虛無的情感中？樓至韋馱真對你這般重要嗎，天之厲？」

看似正問著闔眼無知覺的人，然而實際上，樓至韋馱僅是在自問。內心的動搖與惶惑不安，皆起因於眼前人對他的一切付出。是動心？是愧疚？又或是任何一種筆墨難以形容的情緒？處在當下矇昧不解的樓至韋馱說不清、道不明。

急忙化光回到厲族後，劫塵立即四下找尋咎殃與剡冥身影；就在她搜尋未果，正欲前往伏魔巖再次搜尋之時，卻恰好與領著魑嶽、鰲天與剡冥急急奔出的咎殃撞了個正著。

「咎殃，天之厲人呢？為什麼伏魔巖上只餘下一片血跡卻不見任何人？那血跡又是誰的？」

一見迎頭撞來的咎殃，劫塵立時不管不顧地揪起他的衣領質問著這本應與天之厲同行的人。

「劫塵，妳去過伏魔巖？大哥不在那裡？」

正準備趕去救人的咎殃一聽見劫塵如此急問，稍一怔愣，隨即以更急切的語調問著正瞪著他瞧的人。

「我跟魈瑤察覺事情有異，立刻匆匆趕往伏魔巖；但那裡只餘大片粉塵與一灘血跡；血跡上夾雜佛氣與王厲之氣，卻不見任何人影。所以我才跟魈瑤趕回來詢問。但照你這般態度，莫非天之厲出事了？」

搖頭回應著咎殃疑問，劫塵說到最後，眼神更是銳利地直刺滿臉急色的咎殃。

「只能說一切皆是個局。封印早就破了，我同剡冥、大哥三人前往探查，本來沒發現什麼，不意卻突然遭受到為數頗為眾多的妖群攻擊；我們三人一時反擊不了，只得合三人之力圍起防護之牆。那小和尚隨後匆匆趕來，為了救我們，強行突破功體引走了大半妖人。」

「既然你們三人受樓至韋馱保護，那天之厲又怎會失蹤？」

蹙眉打斷咎殃的話，劫塵最在乎的還是厲族族長究竟在哪裡。

「這就是我要說的。大哥一見小和尚逆轉真氣，施展己身不堪負荷的至聖佛功後，一時惱怒，將我與剡冥包裹在王厲氣勁下送出戰圈，自己卻在解開防護氣牆後，直衝小和尚而去。後來我與剡冥落至密林安全地帶後，為把握時間就匆匆回來討救兵，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沒想到死趕活趕衝回來找幫手，卻依舊沒能趕得上救人。咎殃現在的心情不是普通的低落。尤其大哥失蹤的原因還是為救他們脫困而使自己陷入危險之中。雖說大哥武功高強，但誰也無法預料早已破出封印的上古妖魔會帶來何種威脅。這也是他急著回來討救兵的原因。

「沒用的東西！」

呼吸一窒，劫塵隨即恨聲罵了這麼一句。

「劫塵，妳這話罵得對。但妳我都清楚，大哥的王厲護身氣罩除非降落到安全之處，否則單憑我與剡冥二人功力，是絕對破除不了的。我相信就算是妳也定然要耗費許多時間才能衝破禁制。該我的責任我不會逃避，但目前最重要的是趕緊把大哥找回來。」

明白劫塵只是一時氣怒而口不擇言，也明白她罵得很對；因此咎殃以眼神制止魑嶽本想駁斥她的話，極為坦然地接受了她的指責。但再多的指責都可以暫緩，眼下最重要的還是把人找回來才是正事。

「回來時，我已先行探過八厲命燈，大哥命燈猶亮，因此肯定暫無性命之憂。伏魔巖處找不到人，那我們就滿山遍野地仔細搜查，寸土寸草也不能放過。待大哥找回來後，我與剡冥自會請求依厲族族規懲處。」

與剡冥相視一眼，咎殃難得表現出不同於以往凡遇厲族正事便漫不經心的態度而顯得極度認真。這般不一樣的咎殃反倒讓劫塵無法直視，因此下意識避開他極為專注的眼神，仍顯得有些煩躁地應著。

「你自有心理準備，我也不好說些什麼。各自分頭尋找吧，魈瑤，我們再出去找找。」

語畢，便頭也不回的再度轉身揚長離去，身後被點名的魈瑤亦趕忙跟上；就怕拖晚了，會讓天之厲更加危險一分。

看著劫塵化光離去的背影，咎殃輕聲嘆了口氣後，也轉身與魑嶽等人外出尋人去；然而厲族不可一日無人，因此他已讓擅長謀略的貪穢留守。如有任何消息，皆會以厲族特有傳訊方式互通。

咎殃相信以天之厲能為，絕對無懼任何妖魔攻勢；然而最大的變數一為封印之魔，二是－－假若此計意欲困住天厲與那個小和尚，那麼營救的困難度便益發高了起來。但若果真意在圍困厲佛之人，那此魔居心何在？

然而無論如何，厲族以天為首，就算前途再如何艱險，他們縱死也必須救出大哥！

點點幽香勾魂入，忘川河邊引情蠱。

幾縷淡白細煙突兀地飄散在僅有微光照明的石室，在淺眠與闔眼自我調息療復的人皆無知無覺之刻，入了心、引了魂。

情蠱之所以生，乃因心而起；心不放，故成魔；魔以執而成痴，故以痴引心魂。欲挖掘出動心動情的心魂裡另一段早已被遺忘在上一世的記憶，便需引情入心魂。

仰望罔象之眼裡此刻正進行著的另一步，薄利的唇輕抿，微微笑了開來。

又是一場真實與虛幻的交錯，樓至韋馱心知自己再一次進入早已湮滅在歲月裡的過往；腳下片片流逝的卻不再是如血的豔、虛無的白。一片暗色佈滿腳下，唯有浮動於空氣裡，熟悉的淡淡幽香引領著他的前往。

交扣在腹間的指尖莫名輕顫，不知名的灼熱感襲身而來；融合著一股無法言喻的曖昧迷亂。

本行於一片黑暗裡，卻在霎那間黑暗破開，眼前所見一切，俱是讓樓至韋馱震驚當下的不可置信與難以啟齒的魔考。他或許曾預想過動心動情的那一刻，然而眼前視野所及，卻遠遠超乎他的想像。

他與天之厲……怎會？

四周皆靜，只餘下交融在彼此間的呼吸，天之厲俯身跪在正順服躺倒在他身下的人兩側，雙眼瞇緊，低啞的聲音流露出精神緊繃的字句。

「你剛剛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面對天之厲的疑問，本是偏頭看向他處的樓至韋馱避開灼熱注視的動作稍頓，深深吸了口氣才緩慢轉頭，正面相對著仰望那正牢牢盯住他視線的人，躊躇片刻，才輕輕地以著不同往日的顫音重覆著方才說過的話：「吾說，吾願意奉獻自己給厲族的王者。」

「樓至韋馱，你是哪根筋不對？還是，這又是另一個伎倆？佛鄉為消厲禍，竟墮落到讓你以身色誘的地步嗎？」

額際青筋微跳，天之厲按捺下對佛鄉莫名而起的怒氣，硬聲問著這竟還傻傻跑來要執行任務的樓至韋馱，他自是不信樓至韋馱是真心被他打動才願意獻身。然而只要想到樓至韋馱竟對佛鄉順服至此，他便氣不打一處來。

對他語氣中強烈的質疑弄得難堪不已，然而樓至韋馱仍是再度深深吸了口氣，無處放的手顫抖著撫向他的臉，指尖帶冷，卻是實實在在的襲上天之厲臉側。

「今日的吾，非是天佛原鄉的使者，吾只是吾，樓至韋馱；天之厲，自願獻身也只是因為你便是你。吾……」

最後幾個字，聲音已然低得幾要聽不見，若蚊吶般的細語，然而天之厲是何等人？厲族是具有獸性的原始族群，聽覺之靈敏又怎可能錯失他滿臉通紅下吐出的字句。

「你是認真的？」

單掌貼上樓至韋馱頸脖之間輕輕撫弄，天之厲仍是皺著眉，無法輕易信了他所說的話，雖說自己想要他是早已明確了的事實。厲族向來是隨心而行的，卻又信奉著唯一伴侶；因此一旦相中，便會強勢掠奪。可是向來不假辭色拒絕他的樓至韋馱今日卻是如此順服態度，又讓他怎能不懷疑？

暖意襲上頸側時，樓至韋馱微顫了顫，面對天之厲的疑問卻也明白他的想法；即便如此，這人卻始終待他極好。就算先前因誤解他之用意而怒氣高漲，卻也不曾真的傷害過他。腦海裡瞬閃而過的是他曾為救自己而受傷的畫面，與決心前來時，與佛尊曾有的對話。

『佛者，情之一字誤人，然情緣未斷，心自然難清。這是你的塵世之路，唯有你能了卻這因果。是放下，是成全？是執著，是空悟，全掌握在你如何抉擇。』

本以為早已淡看世事無常的心卻因眼前這人的鍥而不捨與數次救命之恩而生疑惑；而當疑惑益發深厚，便愈想瞭解此人所思所想。一旦過於關注一個人，本是無垢的心靈便偏頗了心思地，彷彿就只看著這個人了。

當他發覺自己的世界已不再只有證佛之路時，便是沉淪的開端；極度的惶惑避不了如明鏡般的眼神。他明白了自己正在墮落，佛尊亦清楚著他的掙扎；不出言相勸，不予以提點，僅是淡淡平靜地陳述著。

為佛為人，為眾生抑或為私情？如何抉擇，掌控權皆在他自己手上。

但如何做？怎麼做？他卻在這當口遲疑了。捨與不捨，皆是痛；不捨天之厲，亦捨不下蒼生。

負情、求佛，無論哪一樁皆是懸於心上的在乎；於是苦思反覆，寤寐難安後，他終於瞭解到唯有捨、方有得。心中的天秤自有所擇，如今的他才會處於當下、無悔無懼地面對那凝眉深深望著他的天之厲。

面對他的疑惑，樓至韋馱未予以正面應答，只將指節分明的細長五指搭在擱放頸間的粗厚大掌之上、抓起，湊近唇邊一根接著一根，細細親吻舔弄。雖是生澀至極的僵硬之舉，卻輕而易舉地誘發天之厲早已潛藏隱忍的勃發情潮。

隨著樓至齒間輕咬帶著繭的指頭，襯映他泛紅的頰色，天之厲原本尚稱得上平穩的呼吸頓時濃重起來；粗喘著呼出一口又一口熾熱的氣息，噴吐在咫尺之距的端麗面容之上。本就如獸的黃綠色利眸更添情慾地扣著樓至韋馱的視線不移，翻掌牢握住輕覆在手背上的微涼。

在失控之前，他俯下身，湊近樓至韋馱耳邊嘶聲低吼著：「既已做下決定，便該明白我對屬於我的東西，是絕不可能放手；一如你若成為我的人，即便有朝一日後悔了，我也不會讓你有逃開的機會，明白嗎？」

耳邊吼出的啞聲力似千鈞，重重敲打在樓至韋馱心上；他僅是微顫了顫長睫，輕吮著粗厚指節的動作不曾稍停，卻也不曾正面應和著天之厲這番霸道宣言。含情帶慾的眸光斜瞟，不自覺的誘引風情讓瀕臨失控的人再也不肯忍耐地抽回手，四掌相貼牢壓在他頭部兩側。

跪坐腰間兩旁的膝處正帶著情慾，緩慢地摩娑著他敏感的腰側。

白得猶如瓷石的臉上本就因著大膽的舉措而暈上一層薄紅；面對腰間摩娑帶起的濃烈曖昧，更讓他的臉泛上一層如點了胭脂似的深紅；半垂眼睫低斂住的神態，在滿心情思的人眼裡更是風情無限的像極欲迎還拒。

面對樓至韋馱未有拒絕或否認的舉止，天之厲最後一絲疑慮亦隨之消散；緊緊扣著置於兩人身側交疊的掌心十指緊握，就連一點縫隙也不曾留下。俯下身的陽剛帶著炙熱的溫度灼燙微啟雙唇而隱約露出牙齒的溼暖，進佔的姿態霸道卻又帶著無盡纏綿的溫柔。

就著交疊重合的唇，靈活鑽出的舌頭滑入齒關，恣意地翻攪著這容納他所有剛硬的口腔，舌尖掃過貝齒，勾動著不諳情事的嫩舌與之緊緊纏住、吸吮。唾沬隨著吞嚥卻來不及飲下的激烈纏綿翻捲而出，自交疊的唇間淌下，隱約在分合間勾出絲縷銀絲，帶出淫靡的氣味。

激烈的舌尖纏繞不休，不知何時已放開了的手轉向探進白色僧裟交疊之處，解了腰間纏綁的結，順著自兩側滑落的衣間縫隙撫上泛涼的軀體；自發性地尋找著白色裡衣下、藏在胸前的兩抹朱色，輕揉慢捻地撥動著，誘使本來軟嫩的地方不自覺地硬挺。

未曾意識到的呻吟溜了出來，含著重重的喘息與情慾的荒淫。樓至韋馱面色更是泛紅若幾要淌下血來；而放開了勾纏翻攪得一片凌亂的唇，燙熱的舌尖隔著未解開的衣物舔弄著正挺立著的紅硬。或吸吮、或以齒輕嚙，就連舌尖嚐不到的另一處亦不曾冷落地撫弄著。

自幼修佛而未經人事的樓至韋馱抵擋不了這股洶湧而來的情慾暗潮，更是壓抑不下隨著伏趴在身上的人益加肆虐的動作而引起的誘人呻吟。

失了支撐的雙手只能無助地環在那正把玩著他嫩紅的點與啃咬頸部肌膚的天之厲肩背，迷茫微睜的眼眸除了先前大膽的舉措外，完全不知他還能做些什麼來取悅他想討好的人。

沉浸在情慾裡的天之厲不忘注意著樓至韋馱的各種反應，在察覺了身下人抖顫的無助後，緩下對那雙讓他愛不釋手的嫩紅的揉捻，抽出一手捉握住他無處可放而停棲於肩上泛紅燙熱的手，帶領著他往自己下腹探去。

迷茫的眼神在掌心隔著衣物碰觸到那燙熱的硬挺時，心慌地顫了顫垂落的長睫，雖早有心理準備，仍是為著這即便藏在衣下，仍是堅硬灼燙的物體給駭得有些退縮。

但那握住他手的人只是堅定地包覆著他的掌心，微挺起伏於身上的軀體，溫柔地撫著衣下物體的形狀，一手扣住他後頸，一反之前的激烈，溫柔地舔吻著他的眼、他的鼻、他的眉梢他的唇。彷彿珍惜著什麼事物般的動作讓他繃緊的身體放軟了下來，心也慢慢落了地。

這個人不會傷害他吧？即便是在這樣子的情況下，也仍舊顧慮著他的所有反應。而既然早已做下決定，就應當無悔的義無反顧。

想通了這點後，樓至韋馱抬起眼，與那不知何時已停下動作，正專注望著他的人對視，而後抿出一抹清淺卻又真實的笑。

被握在溫熱掌心裡的手順著他的動作，輕輕撫弄著那因他而起的情動，指尖更是不經意地微縮，鬆鬆地包覆住了那樣的燙熱。

呼吸濃重了些許，天之厲欣喜地看著他泛著霧氣的潤眸與甘心的舉措。因而再度俯下身，含住那正輕吐著熱氣的美好柔嫩，藉由交纏著嬉戲的舌尖，感受他更多屬於凡人的慾念。佛一旦有了慾念，那便不再是高不可侵的存在，而是只屬於他天之厲的聖潔。

他吻著他的唇，重重地、卻又溫柔地，勾動著他的情慾，放開了緊握的手，由著他安慰自己的硬燙，扯開早已散了衣物而僅套在身上的單衣，揉撫著被他弄硬了的嫩蕊，更沿著平坦白皙而涼滑的身體曲線，滑落到那人最不能啟唇輕言的私密。

厚掌帶著繭，罩上那不曾有人侵入過的暖溼地帶，掌握住他的纖弱，或輕或重的揉捻、按壓，包覆住他的無措與生澀，將他所有因手中動作而起的低呼、呻吟，完完全全地吞入彼此交纏的舌間。

帶領著他安慰自己的手，剝除掉身上層層疊疊的繁複衣飾；亦扯開他早已凌亂不堪的僧袈，疊於身下，讓他順著自己按壓的動作柔順躺倒。

顫抖著的修長雙腿在他用力夾住的雙膝間輕顫而又慌張，手間溼潤滑膩的感受在他誘引著他失控的同時，亦沾染上他硬燙的物體濺灑而出的熱液。含情的眼凝視著他在自己身下盛開的模樣，情慾染紅了他脫去衣袍的白皙身軀，更散出經年禮佛的檀香，揉雜著花香，淺淺淡淡。

銀黑色的衣袍、金白色的僧袈，更襯得他躺倒其間的身軀是如此聖潔美麗。

染著慾念腥味的指按壓上他微啟的薄紅唇間，刺鼻的味道讓他慌張卻又不由自主地含住，泛紅的頰面既帶著羞色，亦帶著生澀。

在他勾起腿，強勢分開他緊閉雙腿之時，俯低了身軀，一手拈起因汗溼而沾染在他頰面上的白髮輕吻的同時，低低說著。

「樓至，唯有你，能讓天失控。」

厲族源生於獸，然而體內的野性卻獨尊著一生一世的執著；固執地，一旦認定了就無法扭轉。一如他傾心於佛前的僧者後，便是義無反顧地追求。

他要當他的天，為他遮風擋雨；為他排除所有災劫，護守著他一生一世。即便要與神佛爭，亦無所畏懼。只因他是他的，從相遇的那刻開始，便已注定了糾纏。

面對這番深情的告白，樓至韋馱不自覺地酸澀了眼，迷濛著的視線對上淚霧前凝望他的臉，顫抖著，輕輕應了聲。將他仍舊按壓在唇間的指頭完全含入，帶淚地顫抖著張開雙腿，纏上他腰間廝磨著。

面對這般至死不休的深情，他所能做，便是償付、便是付出；那麼即便今夜過後將是無盡的折磨，至少他曾無悔地、愛過這個人。

舔去樓至不自覺落下的燙淚，天之厲細密密地覆上他的唇、雙手更是不曾空閒地緊緊捉握著樓至柔韌的腰間提起，在他顫抖著長睫凝望他的同時，一個挺身將屬於他的陽剛硬燙，毫不保留地埋入了他緊繃的體內。

痛喊而出的聲音被納進溫柔安撫的吻中；深入緩出的動作，讓生澀的他慢慢適應自己的侵入，緊緊包裹著他的強勢，亦領略著屬於人的慾動；感受身為平凡人的愛與情。

在每一次的進出間，樓至總是緊擁著天之厲的肩，讓兩人更加貼合、纏綿。燭火映照下的交纏軀體，投射在牆上成了班駁交疊起伏的影，低語呢喃著這一夜的情深。

不去管明日的分別、不去理會天明後即將做的事情；就只是全身心地投入在兩人的氣息交融之間。奉獻著自己，也放肆地愛著。

他愛他，他亦愛他，只是這情緣錯，步步輸；誰落了淚在恍然的失控裡，誰又在盡情釋放的縫隙裡，嘆息著這一段情深緣淺的過去？

佛若無心，普愛眾生天下；佛若動情，墮身成魔，投於苦海之中。然他無悔、無怨，面對一往情深，面對堅持的蒼生道，他唯有如此。情緣一旦深種，便永無休止之日。唯有放下、遺忘，才能徹底斬斷。

不曾預想過會撞見的場景讓樓至韋馱心慌不已，卻又無法自這虛無的夢裡脫身而出；只能捂著耳、緊閉雙眼頌念著經文咒語定心。然而那聲聲撞擊入心的誓言承諾，與無悔的深情，卻又生生敲打著他早已顫動的心弦。

過去擁石蓮而逝的天之厲，與現世為他而屢屢重傷的天之厲重疊而起。斬不斷的緣、擺脫不了的情。生生死死，皆只為一個人執著成狂。縱然清心若此，又怎能不被感動？他亦人非佛，又豈會不因此而生情？

耳畔不斷縈繞的呻吟吶喊漸漸褪色成了一片蒼白；當樓至韋馱再次睜眼之時，眼前所見不再是那充滿情慾的豔色，而是一雙擔憂至極的眸光。

「小和尚你是作惡夢了嗎？一直喘氣流汗的。我險險被你嚇死！」

不知何時已從自我療復中清醒的天之厲正抱著蜷在他懷中的樓至韋馱低聲問道。完全不明白在自己昏迷的這段期間內發生何事。然而在上下打量了此時正愣怔地看著他的人全身，發現沒有什麼事後，他才稍微放下心地問著那不知為何滿身大汗而臉帶微紅的人。

一見眼前的臉，樓至韋馱便想到不久前見過的一幕幕，當即頰色更深，緊緊埋在他懷裡不願與之對視相望。阿彌陀佛，他怎能？

又羞又氣的情緒讓他不免恨恨地掐著近在眼前的人的腰間肉，半是洩憤地扭擰著。

「你究竟哪裡不舒服？是不是襲身的魔氣未完全排除？還是跌下來時哪裡傷到了？小和尚你倒是說說話啊！」

眼見懷裡的人半句不吭，天之厲不禁皺緊了眉想要扳過他縮成一團的身軀，好好打量一番，看是否自己漏看了什麼。但那人死活不肯抬頭，就只是這般埋首於他懷裡。這叫他怎能不急？即便自己正被人狠狠掐著，此時此刻也顧不上許多。

「吾沒事，你別擔心。就這樣讓吾靠著就好……」

語氣悶悶地自懷裡傳來，聽他語氣不似謊言後，天之厲便稍稍安了心地維持著打坐的姿勢，卻不忘稍微調了調腳與雙臂的高度讓那安順躺著的人能舒服些。

然而想起數日前的種種，他再度皺緊了眉頭，沉聲對著樓至的髮漩處說著：「質辛，上古之魔，千年前天閻魔城與修羅鬼闕的魔之皇者；是我疏忽了厲族古籍之中所載。樓至，你我相救而起的那人不單純。那道曾讓你受苦的魔氣亦是他所擾。」

「質辛？但…你我皆探過，他身上並無任何功體氣力，亦無任何魔氣。或許是同名？」

聽及天之厲所言，樓至韋馱顧不得方自虛實夢境裡醒來後的尷尬，猛地抬起了頭，略帶訝異地望著天之厲不似玩笑的嚴肅神色。

「若是同名，那我與他親對一掌而眼見他真面目又如何說？小和尚，不要被你一時的心軟給矇蔽了判斷力。」

沉聲而道，天之厲自然明白樓至韋馱對那個無意中救起的青年懷有莫名的親切感；然而在以他的安危為前提之下，天之厲說什麼都不可能因他的話而鬆懈了防心。畢竟人若是對他而來，他還不放在眼裡；但若是衝著小和尚來，那便是他無論如何也容忍不了的事情了。

「這……等你吾脫身離開此處後，再想辦法調查清楚吧。」

「要脫身不難，只是封印此石室的內力根基深厚，我雖有強悍厲族元功，卻輸在先天後天之差；但無妨，待我內元痊癒後，以厲族密音喚來劫塵、魑嶽等人相助，必能破除壓制石室之上的濃厚魔氣。而脫身後，你若要查，必得有我陪同。」

當時受封，肇因於孤軍奮戰；且已先行身受一掌，內元受阻而不得全力揮發。被囚困後，又顧念著樓至傷體不宜妄動與自己元功損耗過大需要深眠療復，因而擔擱了這麼些許時間。待傷體一旦痊癒，要脫身不是難事。

「天之厲，吾不是三歲童蒙，亦非手無縛雞之力的文質書生。即便內力不如你，吾武學亦是不差，你休要看輕吾。」

聽得天之厲此番霸道之言，樓至韋馱不免擰著眉頭瞪向那正俯看著他的人，哪還記得數刻前讓他羞於啟齒的事？

「你是能與天並齊之人，然而事關你之安危，天之厲就不可能輕放。樓至韋馱，你還欠我二次救命之恩呢。」

狂妄又霸道的宣告，與記憶裡的聲嗓重疊而起；樓至韋馱不免再度恍了神地望著那總是撇開厲族不算，便以他為優先的人。

這生生世世，不斷重覆著的，究竟是什麼？是緣，還是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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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bchien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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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

27樓發表於: 2015-01-28 02:3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生生世世不斷重覆著珍而惜之就是感動人心的深情眾生有眾生的功課和道路我是凡夫俗子覺得一份牽絆的真情緣份
讓生命充滿熱情溫度和感動...一個不懂愛自己的人如何推己及人如何愛別人?[我的老師這樣說的] 當然是要堅持千萬不能放下所以魔皇油要加下去..闔家團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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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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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6)

28樓發表於: 2015-03-03 01:0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微微瞇起的眼，深深注視著眼前一片虛無的黑暗；那是他凝聚無上魔氣所設下的封界，為的便是阻止其他人的進入與內中之人脫身而出。如今，事情的發展既已水到渠成，那麼便該轉換下一步了。

輕抿著的薄唇一鬆，露出絲許算計後的笑意，一身黑袍的質辛揮手化光，將本是牢堅不可摧的黑暗障壁化去三分氣勁。餘下七分，足夠受封的二人藉由外力幫助而輕易破除開來。

而他得去行該為之事，以確保後續之事得以安然順行。

半束起的黑髮中夾雜些許綠光，蒼白的指尖微抬，點化流光一片，隨後趁風驟起之間，消失無蹤。

時序往前又推移了二日，確保樓至韋馱身上先前被群妖攻擊所受的傷與因魔氣入體侵襲的佛修之氣已完全無礙後，天之厲牢握住他的手來到先前跌落下來的地點抬頭上望。

期間樓至韋馱多次欲抽出被粗厚掌心包住的手卻無果後，也只能無奈隨他而去。直至來到這四壁繪滿妖異圖騰的牆面下抬頭上望。數日未見的陽光正穿透闇黑色的凝固氣體微弱地亮著。

放開緊握不放的手，天之厲示意樓至韋馱站到旁側，自己則單掌成拳，一掌平舉上抬，拳掌倏忽相擊而起，雄渾功力氣勁剎時凝聚貼合的指掌之間。

「天之冥諦！」

凝聚於掌心的功力隨著乍然高舉的拳掌向上擊出，直直衝向封鎖出口的闇黑魔氣而去。

就在兩氣即將交擊之刻，天之厲倏然回身迅速變化手勢，構築起化光而成的屏障擋在了樓至韋馱身前。

就見兩氣相交時，劇烈光爆衝擊著牢不可破的石室，搖晃的石壁紛紛落下碎石，全數被擋在屏障之外；闇黑色的濃密魔氣隨著強烈氣勁的襲擊頓時如波動的流光閃爍不已；然而波動持續不到半刻，便又平靜了下來。

然而天之厲早已預料如此，他之所以如此而為，只是圖著在魔氣劇烈竄動之時，利用間隙讓他的氣息傳出予其餘厲族眾人知曉。

畢竟要破除障壁，必須內外交擊，讓竄動的魔氣沒有任何喘息回復的空間才行。而要進行這個計畫，便得召喚劫塵等人前來，七厲之力聚合，配合他之強勢功體交相擊破。

第一步計畫既成，接下來便是等待接到他所傳達出去的訊息趕來的其他七厲們了。

確認落下的石塊煙塵已然平息後，天之厲才化去屏障，攬住樓至韋馱的肩倚牆而坐。

「你確定他們能收到你的傳喚？」

非是質疑天之厲能為，只是根基遠超過千年之上的魔者所施禁錮之力，單憑天之厲要破解，應屬不易；即便只是欲藉由波動而傳達訊息，應當也有著不小的難度。

「放心。厲族代代王者所傳武學皆承自上任族長部分功力再加以自身進修所成；雖無法盡破魔者之力，但厲氣挾帶銳氣，尋隙而出不是難事。靜等吧，我不會讓你我受困於此。」

眼見樓至韋馱未推拒他擱放於肩頭的手，天之厲小心翼翼地收起眼底流轉的愉悅之色，沉著地回應著樓至韋馱的疑問。

他還想活著走出這個地方，剷除不必要的麻煩後再來繼續好好誘拐這個自幼出家修佛的小和尚。

因天之厲失蹤而分散四處奔走尋找的劫塵眾人在遍尋未果，正以厲族特有的聯絡方式通知在外的族人一同返回異誕之脈再行商討後續時，忽然感應到一股強大的、只屬於厲族王者的氣息猛然自伏魔巖的方向竄起。

感受到這股王氣的眾厲心下一凜，紛紛趕往厲元發出的方向疾奔而去。

最先趕到的是正巧欲返回禁地的魑嶽，只見他快步趨近印著深長裂痕的崖面，往下探看觸目所及皆是一片黑暗的鴻溝；闔眼靜靜感受身側透隙而出且尚未消失的厲王之息。

「魑嶽，情況如何？」

隨後趕來的咎殃、劫塵、剡冥等人一見魑嶽已先至一步，立刻搶近急問。

「天之厲說他與樓至韋馱目前平安無事；惟此障壁非他一人之力可由內突破，需合七厲之功，與他相互配合內外交擊，才能讓這堵牢固的無形氣牆在毫無喘息之機的狀況下破開。」

「那還等什麼？快動手！」

一聽此言，魈瑤便化出鬼爪，準備施力其上，以達天之厲所傳命令。

「停下，現在還不是時候。」

趕在魈瑤出手之前，魑嶽制止了她運功的態勢。

「為何？大哥之令不就是如此？」

「確實是如此；然而我們都不能確定天之厲是否能在隔絕裡外的情況下知曉我們的到來，如果冒然動手，可能會毀壞地層之下的結構，恐使天之厲反陷危境。看樣子得想辦法仿效大哥的手法傳達眾人已在外等候的訊息，讓他能夠有所準備。」

魑嶽總歸是慣於策畫的個性，因此思路條理上相較魈瑤還是清楚許多。

「魑嶽之話有理，這樣必得尋求尖銳之物，破開障壁一角，以便傳達厲族聲息入內，好讓天之厲知曉我們已做好裡應外合的準備。」

鰲天捊了捊下巴短鬍，頗為贊同地道。

「由我來吧。」

仗劍而立，劫塵冷色的眼眸沉凝片刻後，如此言道。除天厲之外，其他七厲就她功力最強，又是主修劍術銳鋒之人，傳達訊息之任務自然是落在她頭上。

「我幫妳。」

話甫落，不待劫塵多說什麼，咎殃立即化出冰劍在手，掌間蓄勁而起，全數灌注在冰劍之上，透出一層耀眼藍光。

「劍風冰痕！」

見咎殃已先行一步提功，劫塵亦不再多言，腰間同名配劍劫塵隨之而出，比之咎殃更強的功力頓時注入劍身，清脆劍吟響動，襯合冰劍之勢，剎那間氣勢光華耀眼。

「一劍平仇！」

兩人本是不動的身軀蹬地跳起，交錯而過、雙劍在錯身揮出的一刻交擊迸射而出尖銳火花，銳利劍芒更同時疾射而去，破開闇氣阻絕的空間留下一瞬間分散開來的細小如針般孔洞。

一旁觀察的魑嶽等人見狀，立時傳送出厲族特有聲息，在孔洞眨眼消散之刻，順利穿透傳達入地心之間！

本是閉目凝神的天之厲乍然開眼，熟悉的厲族傳音術直達耳際；他彎起一邊唇角低笑了聲，隨即摟起一旁同樣利用等待時間閉目打禪靜心的樓至韋馱。

「魑嶽他們來了，你退到一邊保護好自己。」

聽到天之厲的交代，樓至韋馱眉間微皺了皺，卻仍是按捺住地淡淡開口。

「我可以幫你，多一個人力量總是大得多。」

天之厲豈會沒注意到他那一瞬間蹙起的眉？所以他只是哈哈大笑了聲，隨即抬手揉了揉他的髮頂。因他這般動作，本是順服披垂身後的銀白色長髮也不免被揉亂了些許。

「小和尚，你的實力我當然明白；只是厲族功體與你所學有所排斥，若我為了保有你的自尊心而冒然讓你出手，我怕最後的結果是我們依舊出不去還得一身傷。」

這番話說得合情合理，樓至韋馱也明白天之厲終究是屬於厲族的王，與他自幼習練功體本就多所迥異；更別提他尋來的幫手又同是厲族的其他七厲，這層顧慮便不得不有。於是他也不再囉嗦地立即轉身退到先前他們所坐臥之處，運功催發體內佛氣，以保全自身。

見樓至韋馱未再於這話題上鑽牛角尖後，天之厲微勾唇笑了笑，隨即凝神提功，緊握的拳頭擊向豎立平攏的掌心，提功三成，驀然向上的掌心擊出挾帶威勢的一掌，打在闇黑色的氣層之上。為的便是讓候在外頭的其他七厲能有所準備。

心內算準了時間後，他猛然再提功體，此次匯聚功力十成，賭的便是他與其他七厲的默契。

只見浩瀚氣芒隨著天之厲提功之勢迸射而出，四周闇氣魔氛紛紛被他捲起的氣流所影響而逐漸靠攏聚集；站在身後不遠處，已運起佛力顧全自己的樓至韋馱這才終於明白他的用心。

厲氛加上四周受氣漩影響聚集的魔氣攏合成強烈的黑色渦流，完全與他的佛體互斥；若是他未退離身後，反而強要出手幫忙，確實會如他所言，出不去不要緊，恐怕還會得來一身傷……

微有些出神地看著那人提功的身影，樓至韋馱神色複雜無比；他對他的好，他全看在眼裡，那麼，他自己呢？是接受還是繼續視而不見？這樣的問題在他不斷翻湧起過往的記憶時，早已深植入心，卻反覆良久而尋不到答案。

佛心與厲情，他分不清孰重孰輕；一心為天下蒼生負盡無數罪業的心念，是否該為這個本該悖立的厲族王者捨棄？

然而眼下情況未有讓他多所恍神之刻。一見天之厲身上闇綠之光大作，便知他已準備擊出強力一招，勢破障壁於此時此刻。因此運使佛元護體的他也不免更加提功數分，不願他為自己的安危分了神。

就在他再度提功之時，天之厲乍然左掌舉天、右掌成拳指地，剎那間爆發出來的強烈氣流幾要脫離掌控。

「鬼潮．萬宗滅。」

語音甫落，右拳猛力擊向地面，不斷匯聚成團的巨大光球乍然順著拳頭與地心會集之處，挾帶強烈地氣向天轟擊而去，直擊闇黑魔氣所凝成的阻礙！

守在外頭的七厲一見發出的聲息有了回應之時，早已紛紛提功蓄勁；當強烈氣流撞擊闇氣而震動天地之時，七厲各自發出自己最強的一招！

「雪凝冰華流！」

「焚天地業．厲火燎原！」

「逆燬八荒！」

「五魑運嶽．六葬天瀑！」

……

七人合力，凝化成仿似天之厲重擊封層的氣漩，在魔氣因厲族王者全力一擊而散開之時，再度重擊破開那道黑暗的無形之牆！

就在黑色魔氣散去的同時，一道巍峨身形已化光拉著一名身著白色僧袈的人疾馳向遠方的山寺而去。

「大哥！」

「天之厲！」

七厲看出脫出的身影正是厲族之王後，紛紛驚叫而起，但離去的光影速度不減反增，唯恐再發生什麼意外的七人當機立斷，同樣化光追趕而去。

天之厲一脫出牢籠，立即拉著樓至韋馱往山寺疾奔而去，被他緊拉在身側的樓至韋馱想問些什麼，卻因迎面而來的強風致使他不好開口。因此也只能按捺住滿心疑惑，與他疾馳而回他同樣掛心許久的地方。

只見天之厲拉著他一回到山寺，卻捨正門而往他之前為救質辛帶他走過的後山小徑。

「天之厲…？」

他彷彿瞭解了什麼，正蹙著眉想跟他好好談談之時，乍然放開的手卻讓他有絲愣怔。隨即反應過來地急奔而上。

就見鬆開手的天之厲單掌蓄起十足勁力，便要拍上那站在茂密竹林間，他絕不會錯認的身影！

「天之厲，不要！」

話聲快不過掌氣，正當天之厲即將一掌擊上那人毫無防備的背後空門之時，一道慘烈的叫聲隨之響起。

「不可以啊！」

那是樓至韋馱絕不會錯認的聲音，出自一個臉圓圓、笑得傻呼呼的光頭小和尚，他最疼愛的小師弟。

「……釋念？」

乍然衝出來的小光頭讓天之厲本凝功欲擊而出的掌猛然朝旁側一揮而去，瞬時一聲驚爆伴隨斷枝碎葉紛紛衝天而起，又因失重而墜。

而背對他們三人而立的黑衣人在這漫天紛落的葉裡，緩緩軟倒於地。

「施主！施主！」

本因這驚爆聲響而嚇得呆立原地的小沙彌一見人昏倒在地，當下再也管不得其他的直衝上前，用力搖晃著已然失去意識的人。然而那人側著的臉上一片蒼白，看不出任何一絲血色，彷彿像要死去一般。

「師兄幫忙救救他，求求你。」

小沙彌見倒地的人怎麼樣也叫不醒，立刻淚眼汪汪地抬頭朝那正凝著眉，半是詫異、半是不解地望著他的白衣僧人。

樓至韋馱尚不知曉此刻情況為何，但見那一身黑衣的質辛，臉色卻蒼白如紙，一絲莫名鈍痛油然而升，幾個踏步便欲越過天之厲上前依著小師弟的請求救治那明顯已近斷氣的人。

然而方錯身，左手腕一緊，只見天之厲軒眉而怒，冷冷瞪視著倒在殘破落葉斷枝間的黑衣身影；強忍怒氣地硬聲指著躺倒在地的那人說著。

「小光頭，這個人差點害死你最敬愛的師兄你知不知道？」

當日一戰，他可是清清楚楚看著他與樓至好心救回來的青年是如何忘恩負義地給予致命的一掌；甚至還利用樓至的同情心偷走他為護他而置於體內的厲元。那可是他費盡心思，才在不影響他功體之下放入的護命之力。

「不可能、不可能。那天突然天搖地動的，釋念一個人在丹藥房好害怕，所以跑來找師兄，卻看到師兄化光離開。本來想要奔回去找師父，卻被一群突然衝出來的黑影給阻擋了路。那些摸不著邊的東西伸出利爪想要傷害釋念，是小施主自師兄的小屋衝出來幫我擋下的。」

釋念一邊哭著一邊向站立一旁的兩人抽抽噎噎地解釋著；怎麼樣也不願意讓自己的救命恩人被人誤會。

天之厲聞言一愣，但仍緊握住樓至韋馱的手不願讓他上前一步；並厲聲反問著那哭得鼻子眼睛都紅咚咚的釋念。

「當日伏魔巖一戰，我可是清清楚楚看見襲擊你師兄並害他墜入地洞裡的人是他，這又怎麼說？」

「釋念不知道師兄發生什麼事，但小施主為了救我，被妖怪打傷還失血過多；要不是審座幫忙救治，早就斷氣了。而且小施主從那天開始就一直昏迷不醒，釋念一直在照顧他；所以這個人絕對不會跑出去攻擊師兄。師兄你一定要相信我！審座也可以幫釋念作證的！」

光頭小和尚兩眼淚汪汪地望著自家師兄，那白嫩嫩的小臉上哭成一片紅紅的，讓本來就疼這小師弟的樓至韋馱心裡一緊，加之對質辛莫名的心疼之感，讓他不禁轉頭朝著還在猶豫的天之厲請求。

「反正一時半刻也無法釐清事實真相，但質辛此刻面白如紙，不見一絲血氣，若再不醫治恐有性命之虞；如果釋念與你所言皆為真，那必然又是一場陰謀。如果因尚且無法判斷的疑問枉送一人性命，不只違反我佛慈悲的訓示，吾於心亦難安。」

樓至韋馱少有的蹙眉神色讓天之厲不忍，加之他輕聲而出的懇求，讓他滿腔怒火也得暫時收拾乾淨，放開他左手手腕的同時，不忘抬手揉著他聚攏的眉頭。

「小和尚，皺眉的表情真不適合你。要救就救吧，橫豎你已回到寺裡，我亦不會再放任你一人獨處，諒他也不能變出什麼把戲來。」

往旁側移了數步，天之厲收掌負於背後，神色仍不見一絲放鬆地掃過伏倒在地的人一眼後，便不再阻止樓至韋馱救人的心思。

見天之厲已然讓步，樓至韋馱鬆了口氣地往前蹲身。

「傻釋念，別哭了；不是要救人嗎？快幫師兄把這人抬進屋裡去。」

樓至說著話的同時，雙手已然尋到空隙，將那人的上身由肩胛處抬起。

哭得慘兮兮的釋念聞言，立刻以灰色僧衣擦了擦一臉的淚。幫著師兄小心翼翼地將自個兒的救命恩人給抬進房去。

當然，由於釋念年幼，加之身量不夠，因此大部分重量仍是由樓至韋馱承受；讓他幫忙也不過是見他著急自己的救命恩人，因此讓他參與救治罷了。

看著自家師弟那短短的小手與小腿努力動作的模樣，樓至韋馱忍不住勾唇彎出一抹笑來。

他不自覺地笑著，全然不知這樣的神情已落入一旁不動作，只讓他們師兄弟齊力而行的天之厲眼中。如雲破月開的溫和微笑，讓他眼中本是凝聚不散的戾氣轉眼化去大半。望著他的動作，直到三人身影消失在門內，才收回視線。

對照小光頭剛剛的說法，與他絕對不會錯認的親眼所見；如果他們所見確實是同一張臉，那他就必定要將真相挖掘出來。

沉吟間，他察覺數道逼近此處的熟悉氣息，心下微一沉吟，隨即凝聚自身氣息，化出一道氣勁往同族疾馳而來的方向揮出。

這世上沒有他天之厲弄不清楚的事，也絕不允許有人將他玩弄於股掌之間，就算是內力深厚、封印已久的魔，他也絕對敢於挑戰！

本急追天之厲而來的其他七厲途中便收到來自天之厲的傳訊，因此追趕的腳步不免一頓；眾人齊刷刷地看向接收此次密言的魑嶽。

身形自半空落下踏在泥地之上，魑嶽皺了皺眉後，便將天之厲來訊所言之事如實說出。

「派人嚴密監視樓至韋馱？莫非此次事件真是寺廟裡那群老禿驢幹得好事？」

挑起眉來凝思而道，咎殃問出其餘人等心裡此時此刻的疑問。

「並非如此，大哥訊中所言，是他懷疑前些日子與樓至韋馱一同救下被魔人攻擊的青年；巧合的是，那名青年跟厲族密史上所載上古之魔同名，都叫質辛。」

聽聞至此，眾人面上神色皆是一凝。

「這世上真有如此巧合之事？破封而出的那個叫質辛；被大哥跟樓至韋馱所救的人也叫質辛？這該不會是一場騙局吧？」

如真是騙局，那誘引的人又是誰？依照大哥這般緊張的程度，莫非此人是衝著樓至韋馱那和尚來的？

「總之大哥交辦的事情列為首要之事，回去必得從長計議一番；另外大哥還提到讓我們下去他脫困的那個地洞，探查有沒有什麼線索可以多瞭解一下這曾經被封印了上千年的魔。」

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既然根基內力贏不了這個遠勝於他們許多的魔，那便只能靠更多的訊息來擬定通盤計畫，好達到制衡或解決對手的目標。

在場眾人皆明白，天之厲不是一個恣意妄為之人；而一旦他定下目標，就算翻天覆地，也要將對方逼至絕境。而若此事又與他在乎之人相關，那便會更加專注於應對之上。

「厲族不允許任何一個威脅存在，既然天之厲已有所指令，那厲族眾人唯有服從。劫塵，我相信妳應當明白我的意思。」

精光內斂的眼神直盯著一直未發聲的劫塵，魑嶽最怕的便是她這個變數。畢竟厲族之中，地之厲僅在天之厲之下，乃是厲族第二高手；然而行事向來但憑己心，唯有天之厲能駕馭。前次她已因天之厲救治樓至韋馱一事而心有不滿，此事唯恐她亦有所反抗。

「是非輕重緩急，我心裡自有定數，不勞山之厲再三提醒。天之厲之命，便是我遵從之對象。劫塵雖是隨心所欲，但也非不知好歹的黃口小兒，還請山之厲小心你的用詞。」

聽聞魑嶽之言，劫塵撫在劍上的手微頓，而後抬起紅睫掩映下的淡紫色眼眸，目光犀利地猶如將要刺穿他般；語氣乍聽之下十分淡然，但熟知她心性的人明白這是她發怒的前兆，只是硬生生壓了下來。

一旁早因魑嶽之言而微皺起眉頭來的咎殃立刻伸手緊握住她未撫於劍上的手心，輕輕以指刮搔著她的掌緣，討好地笑道。

「劫塵，別同魑嶽一般見識；妳也知道他這人什麼都好，就是不會說好聽話。走吧，我想妳應該會有興趣回返伏魔巖探查一番，我陪妳去。」

側身瞇眼看了會兒咎殃臉上堆滿的討好笑容，劫塵幾不可聞地輕嗤一聲，便無可無不可的由著他拉了開去。她哪裡會不曉得咎殃那點心思？不過是偶爾順一下他的意罷了。

眼見劫塵與咎殃已接令前往探查伏魔巖，魑嶽與鰲天、貪穢三人眼神交接了會兒後，各自帶著剡冥與魈瑤匆匆趕回厲族領地，準備好好策畫一番天之厲所交代之事。

其實不用天之厲吩咐，他們也自會對這已然破封而出的上古之魔多所關注；畢竟此山間除了寺裡那群和尚外，便是厲族源生之處。若此魔心思叵測，那麼在以厲族利益為優先的前提之下，厲族眾人自然會想方設法的排除掉所有可能的阻礙與威脅。

只是他們所面對的畢竟是一個強大且未知的危險，因此如何做、怎麼做，自然是要從長計議之事。而監視一事更是不可廢。畢竟若天之厲救回之人真與那魔人有所關係，那他們就得更加小心此魔是否會對厲族之長不利。

疾奔回返領地的眾人不曾注意到身後一雙自始至終皆沉沉注視著他們的闇黑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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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狗northdo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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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樓發表於: 2015-03-04 12:5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執著的魔皇阿．．．．幹的好．．．哈哈哈
樓主的這文看得我對佛厲好補腦
天厲對樓至好癡情

舊劇正好追到動機風雲
惱人的死殭屍一直在陷害樓至

==== ====== ==== ====== ==== ======
看莽莽紅塵，誰將韶光偷換，人也好，魂也罷，不過一抹塘荷影。
我愛死這裡的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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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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