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8 【魔界中心】伪典|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3.18 【魔界中心】伪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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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明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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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樓發表於: 2024-03-18 1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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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折英终于将收集到的线索都拼合在一起，细节部分的缺失已经不重要了，他的震撼来源于更梦蝶所说的身世，过去的猜测被印证了，他真的是第七十三代金魔之子，而这个孩子的身体不正在被天魔使用吗？那他又是寄宿在哪一个魔族的身体里，还有身体的诅咒，但这一切更梦蝶都没有回答，他只是表示自己不能清楚一切，或许天魔会告诉他答案。

“这些过去即使是第一次听到，我却并不震惊，”折英道，“似乎我在很久前就已经熟悉，不过先前提到的伪典，到底是什么？”

“那是记录过去的书，原本是和空元一同使用的神迹，”更梦蝶回答，“她以冥河之母的身份渗透苦境，正是利用伪典制造出虚假的历史，空元正是修改虚假历史与正史之间的冲突的产物，不过天魔夺走了空元，类神嫄拥有伪典却不能制造出完美的真相。”

“可天魔为什么默许命萧疏进攻魔界，这没有必要。以及为什么要派出待产的女人去寻找冥河之母，”折英将疑惑从脑海里一个个地拉扯出来，每一个问题都经过无数次的设想，被千锤百炼如熔铁般烫的他说不出第二遍。

“因为是一次尝试，武器打造出来后就要试试威力，而不是让他在匣中空耗光阴，类神嫄已死，也没有其他的理由找别的宇外者相杀，何况天魔杀死类神嫄并不占理，这把武器见血的对象原本是天魔。”

“但却被花凋族的圣女司挡下来了。”折英微微皱了皱眉，“既然是天魔想要试剑，为什么会让圣女司抵挡？圣母又在何处？”

“你不能要求我全知。”更梦蝶道。

“抱歉，我只是有些好奇。”折英道，“或许我对于细枝末节的问题也不在意了，如果伪典修改过历史，就不能希望历史完全能够符合逻辑。我只是很惊讶自身的反应，如果我对此一无所知，在这些消息里为什么我却没有对应的感情，如果我在过去有接触过，那应该记忆犹新。”

“这很正常，如果她有给你看过伪典，一切就合理了。”更梦蝶指出真正的可能，即使他不能全知，长久的看戏中也培养出超脱的眼光，“伪典是宇外的武器，用宇外的文字，她大可以很放心地交给你，而你并不知道自己得到过宝藏。而宇外的文字比起现有的文字，更像是感情的具象，你不需要理解，但它会感染阅读的人。”

“我过去背叛冥河之母，因为她像是一条蛇，也不给我留位置，现在我却觉得天魔也如此，与虎谋皮的感觉并不好，那是个泥沼般的人。。”折英淡淡地为所有的线索做了一个总结，“篡改了过去，付出那么多性命，也就是三两个人的事情。”

“如果他们知道你这么形容，大概不会觉得舒服。”更梦蝶笑了一声，眼神却包容而温和，折英坐在他面前，头发的白发已经完全覆盖住所剩无几的黑发，皱纹如树木纵横的根系贯穿了整张脸，但折英的眼睛还是通透的，那是身体的桎梏无法夺走的东西，只可惜这样的孩子也只是牺牲品，“冥河太冷而潮湿，但温暖的地方又不可能接纳她，天魔是一个平静的沼泽，结冰后勉强可以当作道路，但在他身边的人总要承担着假象破碎后被溺毙的风险。最后你要怎么选择，是不管不顾地逃开，享受着生命最后的真相，还是继续站在虚伪的冰面上建立你的帝国，魔婴？”

“那你又是为什么接受了沼泽的邀请，去对付无冤仇的同伴？”折英没有回答任何一个问题，只是结束这场交流，“异端将会被世界内部的修正机制修改到正常，宇外者都将死去，从天始地终开始，到天魔为止，而死亡也在你们的算计中，从这一点来看，宇外者也上演了一出足够精彩的戏码，能够让你自愿去死。”

说罢，折英不再去看更梦蝶，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时至今日，折英几乎要完全解开过去的真相了，而一些尚且未曾得到解答的疑惑微不足道。更梦蝶很快就要死了，其他的宇外者也是如此，就和天始地终的死亡一样，这个世界不会纵容宇外者继续兴风作浪，而天魔也会死。

在他踏进魔界的领土上像在做着一场梦，脚下的土地也绵软得比云还要轻盈。战火早已经烧起来了，现在正好是暂时休战的时候，还是夜晚，折英尽可能地不打扰这片土地的平静，他一步一步地走来，他看到太多年轻的士兵躺在壕沟里、帐篷边、篝火旁休息，他们太困倦了，有些人的脸上稚气还未褪去，脸上迷彩的颜料与血凝固后的色块牢牢地刻着。

最早发现折英的是业火燎原，他还没有睡去，感知也远超旁人，他听到脚步声响时前去查看，却看到一张不太熟悉的脸。太老了，好像还没过多久就要老死的脸突然出现在业火燎原的记忆里，这让他想起折英的名字后有些许的愧疚。魔族的生命漫长，他身边的人也没有太多的变化，突然在生命中挤进来一个脆弱的印象，哪怕再有预料，骤一见面还是因为巨大的反差微微愣神。

折英主动开口，说他去剑门楼与其他势力谈判，得到多方满意的结果。业火燎原对于谈判不是很在意，只是哦地回应了一句。业火燎原刚想问折英需不需要现在安排工具让他尽快回到魔城，折英摇了摇头，像是担心被拒绝一样地问业火燎原能不能够告诉他最近边疆发生了哪些事情。

还能有什么事情，寰界破后，叛魔族和水一样涌了进来，但不管来了多少波，都杀退了。业火燎原平静说道，他对这份足以歌颂的功绩满不在乎的模样让折英不敢去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在业火燎原没有让折英忍太久，他主动提到最近的几场战役。

出于对女性的怜惜，业火燎原本想要帮浪守辰分担一部分的压力，实际上浪守辰做得只会比业火燎原更加优秀：理性的战场分析能力与兵力掌控足够让浪守辰成为战场上的基石，就连后援补给也能计算得井井有条，对于地形的合理利用与开发又让本就占有地利的魔族数次大破叛魔族。

“她很优秀。”折英称赞道，“她和你都是天生的将军。”

“我也只是做到了能做的事情。”至于将军这样的赞美，对于业火燎原而言并不算什么，他见识过战争，也更加希望战事的结束，纵然他心中对于叛魔族的憎恨从来没有停止过，但战场上的哪一个人没有家人与朋友。

短暂交谈后，业火燎原坐在篝火旁守着夜，折英也曾希望过为他分担一二，却又被业火燎原笑着按在地上让他好好休息。折英也不推辞，他的身体状况容不得继续逞英雄了，而业火燎原就枯坐着等着天明，火把里的光跳跃着，落在业火燎原的脸上，为他画上陌生的妆容。

还好还有酒，业火燎原摸出酒袋一饮而尽，他沉默着，脸上的稚气与骄傲不知何时被沉稳替代，他似乎很快地成长为值得托付的将军，也会在视察营地时关心因为伤痛无法入眠的士兵，那双粗糙的手尽可能轻柔地为伤员换上新的绷带。

业火燎原变了许多，似乎也就一些日子，折英有时也会有过一闪而过的不安，他惶恐在罪海之葵中的尸体被人找到，如果真相全部都暴露出来，真的有人能够接受吗？好在这里只有业火燎原，如果浪守辰与业火燎原一同出现，折英难免会无法接受。即使他在更梦蝶的面前冷静地指责天魔与冥河之母的行为，但他做的又能比他们好到哪里去。

业火燎原会折英安排了车，考虑到折英的身体状况，还是天亮后出发，在折英登上马车前，他伸手握住业火燎原的手，那双年轻的手粗粝而温暖。

“业火燎原，请你一定要加强守备，叛魔族后援部队实在难缠，不能给他们撕开魔界防御的机会。”

“我明白。”业火燎原果断道。

“中原方面的已经达成协议，灵族穷奇族暂且退隐，魔界只需要集中力量击退叛魔族，”折英说道，“现在距离真正的结束已经很近了，天魔将会杀死冥河之母，魔界终将胜利。”

“这样……”业火燎原的脸颊被日光晒得发红，眼睛却燃烧般地明亮，他相信折英的话语，因为他也如此坚信，魔界为了胜利付出太多，应该得到合理的解决。于是他们握手，相识相熟的朋友交换了心中的肯定。

业火燎原只是战将，他负责最前线的战争，对于后方的协议、会议都不了解，但这个时候他愿意相信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前行，折英的车很快就消失在视线中，那是一个厉害的人，即使普通也能够做到让人钦佩的改变，但是他也不差。如果火魔或是枪魔在此，必定会对他的成长赞不绝口。

阳光从刀锋上划过，血的阴影从土地上浮现，业火燎原拔刀面对着自冥河而来的叛魔族，背后是同样忠诚的魔族士兵，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毫无犹豫、果决而自信。

“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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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樓發表於: 2024-03-18 1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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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由于叛魔族的特性，就连业火燎原不免对于战争也厌烦起来。心中的仇恨让他的刀始终保持着锋利，但长久以来的染上的血还是为刀口添上一缕锈痕。

死在刀下的叛魔越来越多，但不断的重复会消磨一个人的信念。坦诚来说，这个陷阱是他必须要面对的：心中的仇恨、对于战争的期待很快消磨得剩下诡异的平静，如果这点在第一次砍下叛魔族的人头时尚且不能察觉，但第一百次砍下同一个叛魔族的人头后也该习以为常了。

而业火燎原不太清楚自己砍了多少个叛魔，那些人的头颅咕噜噜地滚在不平整的地上，也有不少泡在水里，像是一个个西瓜，有的被土地摩秃皮只剩下红艳圆滚的肉团，有的被河水泡胀像是发霉的烂馒头。想到这里，业火燎原不由得捂着胃，大概有一阵子他都不想吃西瓜和馒头了。

前些天被叛魔族的尸体污染的水源已经无法洗衣做饭，浪守辰派出去寻找新水源的士兵与送物资的队伍一同到达，就连战地医生也到了。业火燎原与浪守辰难得汇合在一起，实际上由于战区的不同，他们分别的时间还不到一年，再次相见却像是过了千万年，浪守辰穿着战甲，手中的枪熠熠生辉。

难得相聚也没有什么话好说，在这种情况下叙旧都显得不识大体，好在他们还有情报可以交换，对于战术的意见也能够相互配合。说到最后，浪守辰结束这次对话，问业火燎原要不要吃些东西，而业火燎原看着浪守辰带来的馒头，脸上的表情难得变得幽怨了。

“不能不吃吗？”

“大概是不行。”

“我现在有点胃疼……”

“要不要试试脸疼？”浪守辰挥了挥拳头。

业火燎原接过馒头放到嘴边，话却比咀嚼的动作更快，他坦白了自己的懦弱：每一场战役结束后他都会带着一支小队去收敛魔族士兵的遗体，但真的开战后，遗体都混在一起，没办法一眼就发现哪个是叛魔哪个是魔族，也有很多魔族的尸体被压在层层尸山之下。业火燎原为了带回魔族不得不将尸山刨开。

这种行为他不是第一次做了，在寻找枪魔与火魔的时候，业火燎原也是这么做的，但也只有一次，现在他做了很多次，有时尸体的血肉被炮或别的武器打得细碎，像是泥水一样黏在业火燎原的手上，他后来也跑去河边清洗，但甲缝间阴冷粘腻的气息却顽固地残留着。

“像水一样的尸体，被挖了底层的尸山崩塌了，像是泥石流，尸体在月光下像是被烧剩的白石头，泡在水里的像烂馒头。”

“但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浪守辰看向业火燎原，她的眼中没有害怕也没有瑟缩，只有平静，死一样的平静，像是月亮。

平静到让人害怕，像是一把刀或者枪，直接地插在业火燎原的面前。就如战争改变了业火燎原，也改变了浪守辰。曾经的年少轻狂与自以为是只是在父辈的荫蔽下毫无阻碍地生长，后来他们走上战场，没有任性的土壤，他们一下子肩负起太多的东西。

“相信魔城，相信天魔。”浪守辰手掌纂成拳头和业火燎原碰了碰，这是他们年少时的动作，在相互约定时的举动，“相信我们自己，也相信他们。”

业火燎原点了点头，不再说那些懦弱的话，一口一口地吃掉馒头。他不知道这场战争还要持续多久，一年还是五年？但会成功的，一定会。就要相信相信黎明一样相信胜利。一旁的浪守辰握着枪等待着集合的时间，业火燎原偷偷地看了眼浪守辰，像是在做一件秘而不宣的事情，年少时期的感情与好感就像是一缕微光，业火燎原一度以为自己追逐的是年少无忧时的欢喜，时至今日他终于发觉，浪守辰似乎真的成为耀眼的存在，即使与少年时爱慕的样子不再相似。

那一缕的微光终于点亮了，一轮明日冉冉升起。

支援很快也到了，文官率领着运输队将物资一批批拉到前线，士兵搬运着物资，还有新型的武器，而文官与将领们进行沟通，确认目前的情况后，文官坚定地告诉他们：“你们的功劳，魔城永远铭记。请相信魔城的指令，继续固守。”

魔城方面，折英几乎完全替代天魔发号施令，纸面阎罗也十分配合，不知是看在局面还是天魔又有了什么要求。但这场战争表现在叛魔与魔族身上的影响巨大，但被拉进战争洪流中的两族也只是最无关紧要的一环。递进魔城的消息中以好消息居多，偶尔战败的消息很快就会被加急处理，无论是调派兵力还是开启后续的防御拖着时间等待着其他区域的兵力前去围剿。但处理的越多，纸面阎罗摒弃了过去对于折英的偏见，两人的办公都放在一起，如果两人还有冲突的地方，大概就是在战况的分析上。

胜利是暂时的，失败是不可避免的，这是纸面阎罗与折英的共同认知。叛魔族以某种秘术召唤亡者进行战斗，这让他们不必担心后援兵力，但魔族绝不可能这么做，这有违底线，也会动摇军心，但活生生的人被丢进战争的绞肉机里研磨，站得不那么近的人也只能掰扯着现有的资源尽可能从绞肉机里多拉些人回来。

但这一切都会结束，只要等着……等着天魔与类神嫄的战争彻底结束。折英对外安慰过魔族这场战争很快就会结束。而很快到底要有多快，这点就连纸面阎罗都不敢确保，他也不敢猜测折英为什么会这么说，或许对于年老的人，只剩下微弱生命燃烧的眼睛，继续刨根问底是残忍的事情。

折英没有抬头，手中的笔批准了兵工厂的建造指令，在选址时他有些犹豫地看了几个挑选上来的地址又交给纸面阎罗却确定。

“如果把郊区的陵园暂时拆除……”

“不用拆除。”折英低低地叹了口气，“实际上我也想过在其他区域不能保证物料能够尽可能快速送达，魔城外的陵园是最好的地址，但我却觉得还没有严重到打扰英雄的程度。”

哪怕刚才提出这一个设想，纸面阎罗也没有想过拆除陵园，太多他认识或者不认识的英烈沉睡着，若非万不得已，纸面阎罗也不会同意，他只是试探折英是否会这么做。也可能是由于时间的问题，折英老迈后失去过去堪称残酷的特性，反而变得温和，这让他为折英指出一个适合的地点。

还有什么好消息可以让人振奋，战场上的消息即使传来再多的胜利，只要罪魁祸首没有终结，打赢一堆尸体带来不了荣耀。折英与纸面阎罗彻夜地看着魔界的地图，他们找到过去缺漏的地方，一旁的谋士也为他们的想法献上新的线索，等到最近的作战计划敲定后，装备部也传来了好消息。

无亮先生领衔的装备部以魔炮作为参考研究出代价小但威力惊人的枪炮与对尸体特攻的炸药，这些武器在研发成功后源源不断地上了战场，新建的兵工厂正不知疲倦地对外输送着武器，纸面阎罗与折英依旧在处理着海量的信息。

战争是很磨人的行为。

随着胜利的消息传来的还有伤亡的情报，对于伤兵的处理纸面阎罗与折英都不擅长，于是紧急又成立了临时小组专业负责，战地医生与助手加急送去战场，那些人穿着防护服，手提工具，他们不得不前往战场。纸面阎罗站在窗边看着那些人离开，就像是送走新一批的牺牲者，他看向折英，折英只是在战地医生的紧急培训令上签署姓名。“不来看看吗，那些人现在就要出发了。”面对纸面阎罗的邀请，折英摆了摆手说现在他有其他事情要做。“我尽可能不去看他们，这样我才能保证理性，鲜活的生命一条条地牺牲在遥远的地方是没办法接受的事情，我并不是无情的屠夫。”

面对折英的话，纸面阎罗没有认同也没有反对。

“这场战争很快就要结束了。”折英看着发来的战报，眼神却让人费解，“但这场战争不属于我们，荣耀只属于在战场上挥洒生命的战士。如果可以，我更宁愿战场战争没有魔城的身影……”

纸面阎罗不明所以地看向他，折英的白发像是一张惨白的裹尸布，很快就要将这个哀叹的人密不透风地包裹住，这个疑问他注定得不到解答，纸面阎罗如此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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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樓發表於: 2024-03-18 1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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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魔界几乎完全被动员起来，偌大的疆土里不同种族的魔难得齐心协力，这是一个必然的真理：任何事物永远处在矛盾中，如果外部没有灾难，矛盾就一定向内生长，直到矛盾再也无法被掩饰后轰然爆发。仇敌环伺，魔界难得的万众一心了，至少站在同一片土地上的这个人、那个人终于不会以仇敌的身份相互攻讦，亦或者还有着蠢蠢欲动的念头，却在魔城宣传的口号中瑟缩得不成气候。

而魔界之外的战争也同样激烈，更梦蝶与宿海陨座（称呼为璧予川庄庄主也无所谓）这两名宇外者一者死于宇外者之手，一者被剑说侠喻与剑魔傲神洲联手击毙。这是个难得的好消息，宇外者是可以被杀死的，现在就剩下冥河之母了，但她很快也会重蹈覆辙，就如天始地终、更梦蝶与宿海陨座一样。

剑魔傲神洲尚且存活的消息让魔界稍显振奋，这样的兴奋下，笑流霞带来叛魔之子鬼诀与孤刈的死讯都显得渺小，笑流霞的声音如小石子般消失在魔族的欢呼之中，和剑魔傲神洲比起来，一个仇敌的死讯又算得了什么呢？

但鬼诀与孤刈的死却被折英抓住了，他难得有些哀伤地惨笑了声，他看着笑流霞，笑流霞也同样看着他，两人只需要一抬眼就知道彼此都曾在冥河之母的手下讨过生活，现在又到了魔族。这条消息只有折英会真正在意，笑流霞心知肚明，却又不明白折英真正在意的点。或许是因为曾经的关系，折英找过笑流霞，两人私下会面后就谈到彼此的情况。

“直到孤刈死后，我才发觉我的过去真的结束了，”折英平静地说着，“你和鬼诀都被冥河之母以‘子’相待，虚假也无所谓，但我和孤刈的定位却更为相同，是‘叛臣’。孤刈死后，再也不会有人知道我在冥河的过去，冥河之母注定要死了。”

“但你却没有多少时间了。”笑流霞说，“我原本以为我会很难接受，但没有什么难接受的，我有亲人，我的父母都被冥河之母杀死了，我还有一个妹妹，之前在敌对的时候见过几次，但最后我还是跟着她一起回来，但你又打算怎么做？”

“我要怎么做？你觉得我该怎么做。”折英笑了声，“难道我在魔界做了这么多事情还换不到一个容身之所？”

“那很难吧。”笑流霞垂下眼睑，金色的长发在灯下展现出黄金般的光泽，而折英的白发却更加枯槁，笑流霞抬头问道，“你之前说过，魔界的歧视，魔界这么排外，你的位置又在哪里？”

“魔界的确很排外，但这也是需要修改的地方，你说的也不错，理论上魔界没有我的位置，但实际上发生的事情，谁又能说的准。”折英没有辩论的心思，但是他当时的神色却被心思细腻的情报商察觉了。

那是无差别的怜悯与哀伤，像是对着一面写好未来的镜子，幽幽地为一种不会再重现的命运叹息。

后来笑流霞很少再见到折英，这位已经在魔城中占据一角的人把控着战争第一手的情报，这场战争非常的诡异，这是出于笑流霞的视角，他明白源头只是天魔与类神嫄的战斗，叛魔族与魔族只是握在执棋人手中的棋子，牺牲像涨潮一样地快速席卷，装在最后防线发出哗啦的声响，这种声响与吃掉棋子后，这些被牺牲的棋子之间发出的动静何等相似。

这种预感是对的，如果笑流霞将这个念头告诉折英，折英会如此肯定。但还是有不同的，一场战争是不可能如人所愿的，战火烧起的瞬间就会毫无保留淹没太多人，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同样的，即使最核心的主角是冥河之母与天魔，但真正能够酝酿成现在局面的战争由其内在必然的理由。

寰界中高压的中原人，夙愿太深的灵族与穷奇族，乃至内部与外部的矛盾逐渐开始对立的魔族与急需一场战争来拉开序幕的叛魔族，这场战争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成果，缺一不可。所有积累的感情爆发，血与泪泉涌，压抑许久的本心终于可以释放。

边疆的魔族与冥河内金树族与花凋族共同与叛魔族厮杀，业火燎原与浪守辰成为真正的将军，替代前辈进行攻伐，过去叛魔族奇袭了边疆造成的伤亡现在终于换了回来，胜利的天平不可避免地向魔界倾斜。

一连串的胜利就如雨水般倾洒而下，折英与纸面阎罗难得默契相视一笑，事情都在朝着最好的反向发展，胜利是联动的，每一个小胜利都会为下一场胜利打下坚实的基础，叛魔族的败局已成定局，冥河之母也不能腾出精力来逆天改命了。随着胜利的彻底铺开，魔界的戒备状态也放松了不少。纸面阎罗甚至看到折英难得迟到了，手中还捧着一束花。

“这是外头买来的，”折英微笑道，“街上还有卖早点的，阎君如此辛苦，下次带一碗混沌？”

“不用了。”

即使折英一天不来办公也无所谓，纸面阎罗不会苛责，除却折英过去的工作足够拼命外，折英的老态也越发明显了。纸面阎罗活了很长时间，他认识的人也活了很长时间，时至今日纸面阎罗都没有想象过死亡，这是一种距离他很遥远的东西，更何况是老死，他无法理解衰老真正的意义。

“阎君别这么看着我。”折英的声音也不再如过去般清脆，像是没有干透的枝叶碾压后漏出来的音色，“怎么能不干活，活也干不完嘛。”

“你没必要这么做。虽然我不知道你和天魔到底达成了什么协定……”

这是纸面阎罗迷惑又不得不面对的事情：一场预谋，影响范围巨大的人祸，他站在比常人都高的位置，因此纸面阎罗深谙许多秘而不宣的事情，但这些秘密却没有让他有任何荣耀或是欣快，更像是一滩烂泥被花团锦簇的东西遮盖过去，只要不知道就能相信脚下的路是光明的，而纸面阎罗却始终明白扒开光面堂皇的假象后只有一滩烂泥。踩烂泥多了后，为了干净，纸面阎罗不得不抛弃了解真相的好奇心，没有必要知道了，这样就能够维持着内心的天平，毫无负担地做出现有局面下最有利的决定。

就像在天魔退隐苍冥山却暗中选择孤炬燎原作为踏板时，纸面阎罗隐约窥见天魔冷酷的一角，但他却不愿意继续揭开真相，宁可相信孤炬燎原的牺牲是必要的，好在最后孤炬燎原也得到一个不算太糟糕的结局，他也相信天魔是雄才大略的君主，也只有这样，纸面阎罗才能够感到平衡。

折英从口袋里摸出一枚棋子，那真的是制作非常精美的棋子，即使就放在衣服里四处奔波，表面上却没有尘埃的划痕。

这枚棋子，是战车。

“天魔交给我的任务，我必须完成，没有偷懒的余地，”折英呵呵地笑了一声，他苍老的容颜和白发在依旧漆黑发亮的棋子面前显得格格不入，“这是一枚好用的棋子，我也想知道天魔最后会把它放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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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樓發表於: 2024-03-18 1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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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刀魔与叛天九成功杀退冥河之母意识体的消息像是惊雷，这位神秘的宇外者终于揭开不败的面纱。在此之前，所有人都做着准备，更梦蝶与宿海陨座的死亡只是一个好的开端，冥河之母第一次失败就像胜利的号角终于被吹响了。尤其是叛天九还彻底毁灭了罪海之葵，叛魔族无限再生的问题终于得以解决。这个好消息随着魔界边疆方面守军势如破竹的成功一同传到魔城，魔城中的人们对于这场胜利表现得即习以为常又格外兴奋。

只有折英与纸面阎罗平静地看着最新的战报，罪海之葵被毁的消息传来时，折英脸上的喜悦几乎将他苍老的脸上扭曲得更加诡异。纸面阎罗怀疑折英一直都在等待这个消息，等到油尽灯枯都能为这条消息重新焕发活力。

“终于解决了啊……”折英狂喜，他终于能够表现出欢喜，当然他也有足够的理由：因为罪海之葵能够源源不断地再生叛魔，而罪海之葵的毁灭意味着叛魔族被彻底铲除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他没有必要去分辨清楚这件事情是天魔故意的操作还是阴差阳错的巧合，但罪海之葵的毁灭就意味着，刀魔与枪魔的尸体再也不能够继续为魔界带来新的动荡，而折英在叛魔族留下的所有痕迹都彻底消息了，只要再多一些时间，不会有人将他与叛魔族联系在一起，背叛与通敌的罪名如晨露般消散，他终于看到一个新的位置，一个属于他的位置。

这些日子里，魔界天翻地覆，大多数人都会记忆犹新，但折英不同，他不太记得这些日子有什么变化，他只是坐在应该坐的位置做出认为合适的行为，这不需要才能，前面的路坑坑洼洼，但大方向已经被固定了，他只是走在这条路上，随便用什么东西填满路上的缺口，用石头、木材、沙砾，有必要他也不介意用头颅或者尸骸。

现在终于快到得偿所愿的时机了，这样的喜悦让折英都显示出新的活力，这种容易与回光返照相连的神光与苍老的脸、干枯的白发格格不入，纸面阎罗看到折英时才发觉他身上所有不和谐的地方已经被时间改变了，现在纸面阎罗完全可以用对待功臣（或者合格者）的心态对待，哪怕他一直觉得折英并不是一个好人。折英看到纸面阎罗时向他点头致意，眼神却还是雪亮的，像是一团变得柔软的东西，又巧妙地与魔城的阴影融为一体。

魔城有了新的变化，即使速度很快，还残留着过去的桎梏，但就以现有的时间就达到的效果已经无法苛责了。纸面阎罗不得不面对很多年轻人，新的人，新的官员，这些人像潮水一样涌来，以至于纸面阎罗必须对着名册去记住这些年轻人的姓名，以免喊到人的时候只能用干瘪的“你”来指代。

好像所有的问题都只对纸面阎罗表现出最狰狞的恶意，不过纸面阎罗注定不会去刨根问底，胜利的喜悦将他紧紧地裹挟在欢呼的洪流里，任何与之相反的情绪都是背叛。而纸面阎罗永远不会当一个叛徒。

有什么东西改变了，注定不会回来了，直到业火燎原与浪守辰回到魔城，这两张稚嫩的面孔无法避免地被岁月或其他更加冷硬的东西磋磨成另一张面孔，在继承了枪魔与火魔熟悉的轮廓后长出新的模样。在看到浪守辰与业火燎原后，纸面阎罗终于不再抵抗，新的时代要到来了，哪怕只有一瞬的疏忽，纸面阎罗一度以为自己的命运也要找上门。

好在下属送来的文件拯救了纸面阎罗，他不必继续面对年轻人了，冷硬的报告与公文才是现下最熟悉的事物。

而在魔城的另一处，文官将整理好的文件放在折英面前，整理归类后折英只需要选择审批通过或撤回。这样的情况持续一段时间了，折英看着文官和过去说悄悄话一样靠近他，在他的耳边补充文件里简要到没有记录的内容。

“你可以大声一点，或者直接写进去。”折英说，“我应该还没有老到马上就要死的地步。”

文官露出一个略显尴尬的笑容。

按照折英的情况，他只是衰老了，和魔族漫长的生命形成强烈的对比，就连文官都没有注意到折英是如何老去的，好像一眨眼的功夫，衰老瞬间抓住了他的手下败将，灰暗的阴影从内而外地蔓延，一颗熟透了的果实掉在地上，干瘪的外皮还勉强维持着完整，如果扒开这层假象，里面只有更加惨烈的景色。

折英安慰般地笑了笑，不过他也很感谢文官的体贴。送来的捷报像水一样要把他淹没了，而文官将一切能让人高兴的文件都送到纸面阎罗处，只剩下一些枯燥的情报整理成文后放在折英的桌子上。

“怎么对我这么吝啬啊。”折英抱怨道，“我都已经风烛残年，不能沾沾喜气？”

文官淡然道：“因为应得的荣耀会有足够资格的人为您献上，而我只负责这些不那么讨喜的事情。”

“这样啊。”折英回了一声，不过他也不接这些事情，胜利和水一样让人提不起兴趣，衰老却让折英更加抓紧生命：他的父亲也是如此，在完成常人难以想象的任务后，死亡也没有对他网开一面。折英等待着天魔完成他的承诺，就像是魔族等待着彻底的胜利，相信会等到，又在即将到来的前夕不由焦急。

往常热闹的魔城逐渐恢复生机，文官在带来文件时也会为折英带来一束花，有时也会换成外头叫卖的糖，这些小玩意折英看了一眼后就让人将花插在花瓶里，糖果与别的零食也让其他的官员分掉了。很快就要恢复秩序了，冥河之母也将败亡，天魔的胜利不可逆转地到来了，一切都要成真了。

折英挺直身体，再一次焕发活力，“既然死亡还没有来临，就无限遥远，现在还有更多事情要处理。”

得到折英的恢复后，文官将更多的文件放在桌子上，偶尔他也会怀疑这些要处理的文件是否无穷无尽，但折英却总能坚持着一口气。魔界也总坚持着一口气，好像在真正的结束来临前，死亡就与他们毫无关联。开个小差的功夫，文官听到折英的要求：把灯挑得亮一些。

灯如一把炽热的剑插在文件堆里，折英停下来休息时忽然注意到自己的文官还像是最早那样的年轻，这让他不由感慨，年轻与衰老的对比竟然能惨烈到这般田地，而感受到长官注视的文官微微抬起头，额头上的一小块伤疤像是深色的徽章。

这是在很久之前就跟在他身边的人了，折英忽然想到，过了那么久，他已经快被命运抓住了，可文官还是之前的模样，和其他人一样，只有自己被时间折磨得奄奄一息，这的确不公平。

遗憾的是，这个世界从一开始就不公平，命运在起点就为未来注定结局，公平是相对的概念，折英没有期待过所谓的公平，就像他的命运一样，只希望得到合理的、让人满意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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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樓發表於: 2024-03-18 1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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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不久后，冥河之母被诛杀的消息如冬日里最后一片落叶飘落般降临了。彻底的狂喜将魔界包裹得严严实实。折英没有参与这场狂欢，理由也非常充足：他已经太老了，老到死亡敲着他的脊骨，等到断裂那一刻就能将他拖走。

在这场欢喜里，折英蜷缩在魔城的一个角落，但天魔没有遗忘他，而是遵照约定般将折英邀请到坟墓里。这件事情相当滑稽，但折英也不介意，他已经是半只脚踏进坟墓，现在进入坟墓也只是练习。

天魔的陵墓修建得非常的宏大而华丽，甚至能够媲美小型宫殿。

在看到天魔的那一刻，折英忽然真的相信了命运的公平与无私，这位魔界之主依旧是当初的模样，庄重严肃，但不得不说命运是公平的。折英的牙齿微微发酸，现在命运公平了，可他心中既没有欣喜也没有悲哀，只有必然。

“你要死了。”折英开口。

年老的人对着正值壮年的人说出这句话，难免有黑色幽默的意思。但天魔却没有辩解，因为折英说的一点也不错，他也要死了，就如天始地终、更梦蝶、宿海陨座与类神嫄一样，死亡马上就要降临了。

“这段时间你做得很好。”天魔说，“现在我会把过去的真相与未来都交给你。”

“你这个语气像是真的等待了很久，要从哪里说起比较好？”折英好奇道，“从你降临苦境之后开始。”

那是一个非常漫长的故事，除去相爱的部分，魔族真正的始祖是圣母，她拥有着繁衍的能力，种族在她手中成长，她是所有魔族的母亲，但如此还不够，圣母已经察觉到未来了，只有繁衍还不够，需要更加强大的力量去守护，于是她与天魔结合，试图将纯正的血与力量结合在一起，很遗憾的是这些孩子都是失败的产物。

为了和平，天魔杀死企图毁灭的类神嫄，并且从她手中夺走篡改历史的伪典与空元，但他只抢夺到空元，而类神嫄留下伪典。由于伪典的动作，天魔不敢忽略，这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世界上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被篡改的历史再微不足道也会造成恐怖的联动，于是他下定决心彻底毁灭类神嫄与伪典，第一步要做的就是为类神嫄提供复仇的可能。

伪典的使用是需要媒介的，天魔选择了第一代枪魔去冥河寻找类神嫄，不出意外的得到一个结果，通过直系血脉作为媒介才能够使用伪典篡改指定的人的生平。在得到这个线索后，天魔继续为冥河之母提供凝聚灵魂的东西，天魔挑选了花凋族作为踏板，神花树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用的东西。在与花凋族结盟之后，花王的分身女体圣女司作为外交官进驻魔界，由于花王没有任何错误的地方，天魔也找不到借口将圣女司杀死。

好在先前铸造好的武器在祇首魈峣的设计下进犯魔界，祇首魈峣与第五世花凋族之主有过交流，哪怕只是几面之缘。天魔吩咐手下故意散布花王联手欲以天外武器毁灭魔界的假消息，他还没有用这个借口要挟圣女司自愿投河，圣女司就已经耗尽生命为魔界挡下这一剑了。不过并不要紧，天魔只是需要圣女司的尸体去试探类神嫄，因为圣女司作为花王的分身、神花树的一支，如果类神嫄懂得把握时间就一定能利用圣女司的尸体反控花王。

类神嫄不负众望地霸占了圣女司的身体，为此她能够利用圣女司与神花树的链接将自己的存在改造成所谓的花凋族大地之母，不费吹灰之力地得到花凋族的供奉。花王原本是有机会反抗的，很遗憾的是圣女司作为花王同样重要的力量源泉被冥河之母夺取后，花王不可能再有过去的力量，也正因此，天魔欠了花王一笔。

金树族也是同样的操作，天魔在与瑟九琪谈判时就察觉到类神嫄的气息，他不动声色拒绝了，坐观类神嫄利用瑟九琪将金树族撕扯得四分五裂，至此，类神嫄第一次有了重新站起来的力量。

在花凋族与金树族的惨剧中，天魔大概明白了类神嫄使用伪典必须要得到纯血，但他并不确定是否要将流淌着圣母的血的孩子交给类神嫄，但他又必须这么做，否则类神嫄只会导致更可怕的后果，但天魔却举棋不定：他并不希望圣母也因此不幸。

在天魔犹豫的时候，他过往行为的报应终于来了：爱慕着圣女司的白无垢年少时游历金树族，他的老师正是被类神嫄第一批改造过的罪海之葵母体，为了摆脱成为生育机器的苦楚，这个老人愿意为冥河之母赴汤蹈火，而类神嫄要求他窃取圣母的婴儿作为换取自由的代价。这真的是非常睿智的老人，在七十三代金魔与圣母的冲突中，圣母妥协流掉第七十四代的金魔，而他借助着白无垢的名声混进魔界，偷走了这个婴儿，类神嫄也很大方地将他从化作毫无感知的生育母树的命运中解脱。

至此，类神嫄终于得到了圣母的血脉，她也诅咒了圣母，作为对天魔的报复。

在天魔注意到树人存在的时候，他已经没有办法报复回去了，因为树人死了，死得无比滑稽可笑，被非凡公子利用音律调动恐惧杀死了，或许死亡是一个解脱，他不会成为孕育的机器，也不必面对天魔的追究。

自此后，类神嫄篡改了过去的时间线，她将圣女司与圣母的存在彻底混淆，三族真正的时间线被玩弄到无法通顺运行，而真正的圣女司死在行宫里，她的爱慕者白无垢原本要将这个真相告诉花王，却在前往花凋族的路上受到冥河之母的影响彻底遗忘真相，他不明白自己要去做什么事情，于是离开了。而五世花王在失去分身后毫无征兆地衰弱，死去。

而圣母，由于大愚与牧剑子的叛逆，死在近日峰，在死前，她将自己的命格转移给天魔。作为魔界始祖，圣母自然感受到白无垢将要前往花凋族告诉花王真相的行为，她用最后的力量显灵，却无法开口说一个字，但类神嫄的力量在她之前，被篡改了记忆的白无垢遗失了目标，将在他面前显灵的圣母填补进遗失的圣女司的剪影里。

在所有的过去都铺开后，天魔像是失去所有的力气，他躺在属于自己棺材里，这个时候折英才注意到天魔刚刚一直坐在棺材板上，在讲完过去后他平静地躺进棺材里了。这样一位传奇的人终于也要面对他的宿命，可是只要天魔愿意，他可以继续活下去，千秋万载、哪怕所有人都离开他，他都可以凭借着某种诅咒般的眷顾活着。

但是天魔不想活了。

“从今往后，你将不再是‘折英’。”天魔的眼神温和，“我知道类神嫄不会为你起一个好名字，‘夭折的婴儿’已经不复存在了。从今往后，你就是天魔。”

“我……”折英哽咽着，即使明白会有这样的情况，真正面对时他还是会颤抖，不知是因为兴奋未来还是恐惧。“你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刻，实际上你感谢类神嫄的行动，让你不必背负着抛弃圣母血脉的罪名，如果我只是旧时代的亡魂，未来我又该在哪里？”

“你的父亲试出了一条道路，魔界应该成为帝国，而你——”天魔的语气非常喜悦，“你真的是完美地继承了所有的期待，你的父亲与母亲所有优良的品质都保留了下来，你是天生就适合当这个帝国主人的存在。”

“所以你要抛弃圣母的交给你的命运了吗？”折英轻声问道，“‘只要天魔一息尚存，魔界永存’，你要背叛自己的诺言了吗？”

“我没有背叛。天魔从今开始将会变成魔界之主的称呼，任何足以统领魔界的人都将是天魔。”天魔躺在棺材里继续说着，“我试图将魔界变成一个有规律的整体，这样就可以通过一种合理的方式运作下去，但人不可能成为机器，也终将被磨损，我只是在磨损之前，将这个命运连同魔界一同传承下去。”

在交流结束后，天魔邀请折英为他合上棺材。折英照做了，黑色的棺木一点点地遮盖住天魔的身影，直到盖住时，微弱的灯光落在棺材里，苍老的白发与额头上如被风吹皱河水的皱纹都回归黑暗。

折英将棺材完全盖上，他再也不用看到天魔的脸了。但在合上棺材的瞬间，折英听到了叹息一般的呢喃。“圣母……”轻轻的、像是在哀伤，在经历了太多痛苦与磨难后的呻吟。折英像是在复仇一样，对着棺材说了一句：“她已经死了，完全死在近日峰，她将命运交给你，终于得以彻底的死亡。她为了永恒的死亡抛弃了你。”

但这样的报复又能如何呢？折英终究是不能报复圣母与天魔回去的。对于圣母而言，当她接纳天魔作为爱人之时，在她死亡前将种族与命格托付给天魔的时候，时间就再也不能改变它们之间的一切。感情也好，责任也好，他们仿佛是注定要相爱，又注定要离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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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樓發表於: 2024-03-18 1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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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在阅读了圣母的手札与天魔刻在墙壁上的文字后，折英完全明白了真相，却并不快乐。在过去，圣母为了种族的延续选择天魔，并且将这位宇外人与魔族的命运连为一体；天魔通过不断地试错寻找到适合的道路，被他牺牲的人从历代金魔、花凋族之王与金树族乃至更多记不清名字的人，所有的牺牲都只是为了在注定的灾难前更好地跨过，所有人的牺牲都不值一提，只有魔族是唯一的、重要的。

这样的认知非常痛苦，对于个人而言，必须承认自己的渺小与微不足道，承认自己的作用就是维系着庞大帝国的某个楔子，在知道过去后就再也找不到幻想的可能，折英明白这座坟墓是最后温情的场所，也是只能进入一次的庇护所，过去的真相构建出道路通向未知的未来，折英作为一个人而言，他难免有退缩的情绪，诚如天魔所言，行使和维系权力是非常折磨人的事情。只有在这座坟墓里，秘密与软弱才能生长，只要他踏出坟墓，就再也无法回到现在。

天魔与圣母的陵墓是相通的，内部有一条密道将两座宫殿联系在一起，折英不需要烛火，面前的黑暗也不能再笼罩他，于是他轻而易举地看到墙面上雕刻的文字，那是冥河之母曾给命令他看完的书上使用的文字。更梦蝶告诉过他宇外者的文字无需被解读，那是一种感情，会比文字更加深刻地铸进记忆。而这整面墙都写着天魔的感情：温和的女人朝他伸出手，拥抱他，像是预言般的宣布天魔将是她唯一的爱人与死因。天魔被女人抱在怀里，还没能化形的“躯体”只有两只眼球在阳光下发光。

天魔在圣母的宫殿里学习着语言，一个字一个字地认识，就如同他认识这片土地，女人打开窗户，任凭阳光照进房间，天魔就连闭眼都没有学会，眼睛被阳光烧灼成两个黢黑的洞。而女人哈哈地笑着，眼睑垂下如同安眠的蝴蝶，浑身都被圣洁的光笼罩着。

女人教他念着“爱”，教他如何写“责任”，但这两个词在女人逝去前天魔都不曾说过。

折英面无表情地看着，直到看到画面切换成另一对男女，在男人将死前才叹息着将最后的爱意刻在胸口，那是背叛死亡的地图，可这份爱竟然至死未被察觉。女人有着世界上最痴情而忠诚的灵魂，即使抛弃生命也要生下的孩子就在怀中，她却再也没有力气睁开眼睛了。

这两段的感情彼此照应着，似乎血缘将某种感情、某种特质代代相传，在知道一切后也无法避免。

不会再有伪典，不会再有空元，但过去的人终究不会复活，所有的感情在人离去的那一刻就已经彻底终结。折英终于明白天魔为何能够保持着冷静面对一切，因为他再也不用顾忌，再也不必害怕，但只有他在这些过去与感情像个微不足道的影子，时至今日都不会再有人给他留一个温情的位置。

没有父母，没有爱人。

当折英走出陵墓后，他看到无数张魔族的脸，那些魔族神色雀跃，呼唤着“天魔”，巨大的声浪像是惊雷一样砸在魔界这片土地上，而折英却下意识地退后一步，但又镇静地走到所有的人的面前，接受众人的仰慕与忠诚。

或许天魔一直都是冷酷的，所以才能走得那么果断。而龙阁梭罗也是正确的，所以一个帝国是必然要建立起的。折英隐约地感觉自己走在一条他也不知道是否正确的道路上，但毫无疑问，如果这条道路没有改变就一定会出现重大的失误，这是折英从过去总结出来的真理：在道路彻底变成死路前，就要改变了。比如圣母将权力完全交给天魔，天魔又将权力完全交给他，后来他也必然会将权力交给新一代的、足以信任的人，而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维持着现有的一切。

在折英顶着天魔的名号坐在王座上接受群魔的跪拜，冗杂的庆功结束后，有一个东西从折英的口袋里滚落，一枚黑色的棋子掉在地上，哪怕不用看，折英都知道那是一枚战车，当他低头捡起棋子时，却发现手中的棋子是王。

漆黑的棋子反射着宫殿里的灯光，平滑的表面像镜子一样映出折英的脸：那是一张年轻而庄重的脸，符合这个时代对于霸主外貌上的一切要求。

那是一张折英非常熟悉的、属于天魔的脸。

所以，折英完全有理由相信天魔策划了这一切只是为了完成圣母的期待，只要天魔一息尚存，魔界永远，但天魔却狡猾地从特定的角色变成特定的地位，现在这个命运终于继续了。而折英忽然的笑声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折英捂着脸努力平复心情。

王座之下的脸熟悉与陌生一同走近，他们等待着天魔下一步讲话，而折英将所有的荣耀转手送给为了魔界做出贡献与牺牲的人，说到牺牲，折英找到难得的契机落泪了：不管是对于天魔与圣母、龙阁梭罗与椒图乃至自己命运的泪水，冠以为所有牺牲者的名义落下，这是天魔第一次落泪，也是折英最后一次落泪。

台下的气氛被推得很高，所有人都紧密地团结在一起，他们相信天魔是仁慈且英明的，自己是忠诚且有用的，欢笑与泪水一同传出，被命运用固定的节奏谱写出新的历史，这段历史将不被改变、永远地流传下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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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樓發表於: 2024-03-18 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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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往生

1

冥河中时常会飘来少女的尸体，少数几个人能够保留意识，折英会将还有意识的少女捞起来，他们就坐在船上说话。少女们都是美丽的，对于折英而言，这些女孩们比早凋的花还要无辜，或怨恨、释然，也有哽咽问他这一切会不会就此终结。不会的，会继续下去，还会有很多女孩死去……折英描述着未来，只有等到冥河被尸体填满才会结束。

少数的女孩到此还没有绝望，折英欢快地将她们带到罪海之葵的地方，展示着被冥河窃取的神花树，看到女孩的表情骤变，折英和她们坦白着真正的花王已经不可能诞生，他们的种族只能世代侍奉一个残缺的垃圾，腐烂、直到最后一个族人死去。说到这里，折英也不等少女的反应，直接扭断她们的脖颈，将尸体拖拽着丢进海葵里，湿润的长发像海藻缠住手指，少女很快就被海葵吞没，完成这一套动作后，折英脸上的表情还是淡淡的，他转身看到冥河之母，这个女人正对她微笑。

作为被冥河养大的孩子，他负责为冥河之母收集花凋族少女的怨恨。这一件事冥河之母可以完成，她却乐意让折英代劳，即使这些女孩对于花王的忠诚坚定，非常人可动摇。折英却总能做得很好，冥河之母确信，因为折英的身上流淌着那个人的血，就能够像鬼一样轻盈地将常人珍重的存在视若无物。

每一世花王死亡后会回归冥河，折英不在乎冥河之母对花王做了什么手脚，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河边看着自己，似乎要从这张寻常的脸皮下看到其他的影子。难得在他出神时看到五世花王的身影，这个花王已经死去，脸上的愤恨与张狂不减，看到折英时抑制不住地冲向他，伸手拔剑想要刺向要害，不过已死的人做不出任何改变了。

“金魔——！”

花王厉声道，他即将手刃这个敌人了，没有任何改变的敌人不再是傀儡，而是对他微笑。

“你能……再说一遍吗？”折英请求。

这张凝聚了他半生怨恨的脸，这张依稀可以看到仇敌轮廓的脸，这张无数次午夜梦回出现撕裂不甘与羞辱的脸居然能够平静面对他。五世花王发出凄厉的笑声，即使他还不清楚冥河之母的手段，也能够猜出折英的来历。但他注定说不出更多的话，冥河之母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纯金的指套从胸口而出，冥河之母熟悉地剜出心头血，将五世花王的残魂推出冥河。

做完这一切，冥河之母看向折英，这张脸难怪花王会如此憎恨，冥河之母冷哼一声也不管他，只能说圣母真的是个残酷的母亲，生下的金魔完全继承所想要的品质，才能够顽固保留父母双方的轮廓，仿佛借着子嗣的身体遥遥地望着人间。

数千年前的仇恨延续至今，冥河之母不给折英任何眼神，回去后又命折英来到指月冥榻阅读记录真实过去的伪典。折英靠窗阅读，手指轻点在书页上磨出毛边，这个动作另一个人也有，而冥河之母饶有兴趣地看着折英阅读着过去却一无所知，从折英的身上看到另一个人坐在她面前毫无察觉地走向陷阱……这个幻想差些让冥河之母笑出声。但折英察觉到时，只看到层层的珠帘和几根纯金的指套。

仿佛一切照旧，那些死去的少女、吞噬残骸的海葵，还有偶尔出现的花王，还有那本意义不明的书，只剩下那双纯金的指套映着昏暗的灯光。这是一件绝望的事情，时间成了轮回，永远重复这几件事，折英总能做得很好，而冥河之母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希望折英活下去还是崩溃，她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好奇，希望看到已不在的人是否会在这样的折磨中露出溃败者的丑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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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樓發表於: 2024-03-18 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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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折英的天赋并不出色，甚至可以说是让冥河之母大失所望。武学上的造诣不如逃生，至于计谋上更是平平无奇，就连冥河之母也很好奇当初的天魔与圣母如果知道自己的后代的普通会如何想。最早冥河之母有让下属教导折英武功，刀剑枪戟无一精通，后来又找夫子教他读书，大多情况也就混个合格。

后来冥河之母的亲生子诞生，鬼诀出生后这些师傅们也将更多的精力画在鬼诀身上。鬼诀是个武学天才，折英学不会的招式，鬼诀只需要看一眼就能领悟，而读书上两人平分秋色，至少鬼诀没有花过心思在书籍上也得到与折英不相上下的成绩。而鬼诀对折英也不礼貌，从来都是称呼“喂”，折英不恼也不气，反而和别人一样尊敬称呼鬼诀少主。

鬼诀很少与折英起过冲突，后来和冥河之母闲聊时鬼诀提到折英，他坦言自己不喜欢折英，对上冥河之母探寻的视线，鬼诀说折英的目光太奇怪了，像一团被浸泡发霉的棉絮，一拳打上去只会沾上恶心的东西，而且那个人就像鬼一样……冥河之母听着鬼诀的抱怨不由笑出声：“叛魔居然会怕鬼吗？”

后来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鬼诀和折英打了一架，不知道折英对鬼诀说了什么，被鬼诀重伤的人反而像是胜者般潇洒离去，而鬼诀赢了也没有欢喜，反而将自己关起来训练。这件事情被冥河之母知道后，她表面上没有任何动作，却将折英关进囚牢反思，又给鬼诀送去新的“玩伴”。

冥河之母对于折英的感情和鬼诀差不了多少，她一方面希望看到折英的能力，以此来揣测天魔与圣母的底牌，一方面又希望折英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普通人，这让她有了些许快感。而折英对关禁闭也不抵触，进了囚牢就收拾了地方休息，在这一点上折英几乎是遗传般的乐观。

折英察觉得到冥河之母对他的憎恨，虽然没来由，大抵是祖上的恩怨，不过这和他没有关系。在武学上折英也做不到顶尖，根骨如此，能够自保足够。而智计上又缺乏表现的必要，折英很清楚冥河之母既然不爽他，也不必表现出色。至于鬼诀，那是一个很天真的孩子，折英只记得自己只是诚实地告诉他冥河之母需要一个有用的孩子，而他的下场就是鬼诀没有用处后的预言。鬼诀一刀刺在他的肩膀问他为什么要胡言乱语，折英也只是笑着告诉他：“那你猜，我是被谁养大的？”

在禁闭期间，折英将冥河之母让他背诵的书抄在墙壁上，用水写下的图案很快就会消失，但折英乐此不疲，他每次写完都会做梦，梦到一些不属于的记忆。

如果梦到自己站在高山上，一定会看到一对男女对弈，山下是血流成河，山上却繁花似锦，这对男女用布遮住样貌，却能毫无阻碍地移动棋子，山下的叛军被斩杀，山上女子终于找到破绽一子定输赢，从男子身后闪出的刺客紧握匕首，利刃如光穿过男子的咽喉，但也到此为止，男人不需要转身，刺客却被无形的力量钉在原地，随后爆体而亡。女人似乎在微笑，男人却将棋盘收了起来，两人并肩离开，只剩下王棋落在桌上。

女人带着男人一同走到一座城池面前，他们被一束光吞没消失在眼前，而折英却诡异地踩在城池的台阶上一步步走上去，打开城门就看到男人靠在女人的膝盖上看书，女人靠窗坐着轻声念着书上的文字，而男人却磨蹭着书页的毛边，像是慵懒的动物被阳光晒成一滩液体。即使如此，女人也没有任何惊讶，还是一如既往地念着书，教会他这个种族的文字。很快这摊液体顺着女人的腰一直往上，缠在脖颈，很快男人显出身形，他扯下自己与女人的面纱，温柔地亲吻，而女人主动加深这个吻，借力倒在男人的怀里，纤细柔白的腿缠着男人的腰，怜爱地咬着他的嘴唇。

男人在人形和液体间切换，女人却不在乎，她拥抱、亲吻，像是角力般将男人控制上榻上，原本的书籍也被踹到地上。折英没兴趣看这种事情，继续捡起丢在地上的书开始阅读，书中内容和千字文相似，在他阅读时听到女人和男人的交谈，女人的声音平静温和，告诉男人她通过权能看到未来，那是一个很残酷的可能，她希望男人能够依靠她的愿望让魔界永远和平。

“伪典会将我们都变得面目全非，”女人轻声说，“那又如何呢？我不介意自己会被扭曲成什么样子，我的种族只要能够永续，‘我’就会活着。”

“我不在意这个。”男人回答，“种族是你的延续，我没有守护的必要。”

“好吧，这对你可能太困难了些。”女人笑了一声，黑发柔顺遮住赤裸的后背，她像是怕冷般贴着男人的胸口，“那你喝下我的血，以后保护我吧，作为交换……”

交换什么？

折英还想听仔细时，画面就消失了。他还没来得及听仔细，也没来得及思考伪典是什么东西，他想要知道，想要明白，但他还是醒来了。

新来给他送饭的人是鬼诀的新玩伴，听说还没有名字，那个孩子看着折英，放下手中的东西就离开。

亏他还忍住被打扰的怒火微笑，折英不爽地想着，随即看了眼藏在床下的玻璃碎片，而碎片只能照出他的一角。

那是一个僵硬扭曲的笑容，像是五官融化后随意涂抹在空白的面皮上，嘴角被手指强行拉扯出弧度，是个恶鬼般的笑容。

但是梦里的男人，应该笑起来也是这样，像鬼。但女人还是会将他当作情郎，温柔地调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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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樓發表於: 2024-03-18 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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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后来禁闭结束，折英也没继续梦到那对男女，他出来时更好是鬼诀征战归来，他提着对手的首级当作献给冥河之母的礼物，在看到折英时鬼诀露出几分嫌恶之色。好在折英不看鬼诀的脸色生存，他只负责完成冥河之母的任务。

在折英把一个女人拖到冥河之母面前时，冥河之母忽然有了兴趣同他说话。

冥河之母讲述了一个可怜女人的故事。作为外交人员却因为谣言挡刀，最后还被异族王者逼死。“她就这么为了既定的结局去死了。”冥河之母说到这里，目光灼灼地看向折英，“在这样的情况下，只是为了一个可能就要无辜人牺牲，你会怎么做？”

“给她安排一个漂亮的陵墓和足够的哀荣。”折英借着冥河之母的话说道。

“事实也是如此。”冥河之母面无表情说着。

这一次后，冥河之母几乎很少单独召见折英，她忽然非常憎恨折英，没来由的，她憎恨的品质仿佛代代相传，自私冷漠又随性。在她的故事中，圣女司被天魔处死，那是非常可怜的人，因为宇外者的存在，天魔将这个可能与宇外者产生联系的女人像是处理垃圾一样处理了。即使过了数十代，他的后人也是这么选择，好像谁都不在意无辜的女人被处死，他们的心里只有一件事情，除了这件事情外的人和物都无足轻重。

而折英并不在意她的怨恨。

折英总能完成冥河之母交给他的任务，好在冥河之母也不会交给他超出能力的任务，无论是调查、收集线索、情报整理还是散布谣言，不管在做任何事情折英总能够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冷静，毫无愧疚与悔意，栽赃陷害、扭曲事实与杀人，这些事情冥河之母不会让鬼诀弄脏他的道心，而折英做得毫不手软，偶尔还会与同样当情报商的笑流霞插科打诨。

闲聊的时候，笑流霞提到监视的魔族重视感情让人反感，折英却满不在乎地说反感一把武器不是情报商该有的修养。折英提到他在魔界曾经处理过一些人，利用魔族重情的弱点方便找到漏网之鱼。“就像是一条鱼咬着前一条鱼的尾巴，只需要很少的鱼饵就能将他们连根拔除……”折英说过这段过去，也不像是炫耀，更像是前辈教导便捷的方法，“你也可以试试，这个办法很好用，对于其他种族也很好用。”

笑流霞挥挥手拒绝了：“我还是不太习惯直接沾血，会留下痕迹。”

折英微笑，他多数时候也都挂着这样的微笑，这让笑流霞不由想象到折英在杀人时也是用这副嘴脸，还有多年前水牢里的少年看向他的眼神，让他胃里的酸气不由向上翻滚。好在笑流霞足够圆滑，不会在别人面前展露出太多的情绪，如果是鬼诀估计会直接离开让人难堪。

“我时常做一个梦，梦里自己躺在襁褓里，好像有人带着我奔跑，他跑得很快，可能再慢一些死亡就要追上了。我不比其他人幸运，我只有活着这一件事情。”折英神色淡淡的，这段过去也可能是他胡诌的。不过在折英的梦中，他睁开眼睛时就在粘液里流淌，好像是血和月光的混合液，他也不觉得害怕，只是如此、只有如此。

在梦里，折英也看到过冥河之母，只有一瞬，但他确信那是冥河之母，无论是像少女一样娇俏，还是和恶鬼一样面目可憎，但折英全然不害怕，他笃定一件事情：所有的过去都是有原因的，都已经是确定的，而未来逃不出既定的逻辑。就像折英过去跑到河边看着自己的倒影，蜿蜒地被撕扯成狰狞的模样，顺着水流去了远方……好像人也是这样的。

那一日，折英仿佛被魇住了，不知死活地要躺在水上，想要和月光一同随便到什么地方去。好在冥河的人消息灵通，在折英把自己淹死前拖着他到冥河之母面前领罪。当时折英的状态不正常，整个人几乎被某种精神疾病逼到癫狂的边缘，他对冥河之母预言了未来：他会站在坟墓里拥有自己的领土，而冥河之母将会和月光一样被河水撕碎。

好在冥河之母没有将这种诅咒放在心上，而鬼诀却愤怒到几乎要当场处死折英，但折英却不恐惧，反而大大咧咧地躺在地上，湿透的头发黏在他的脸颊和脖颈，像是一条条无根的藻类，苍白的脸上浮现出病态的血色，就连衣物都贴着干瘪的身体，急速老去的躯体看不出年轻的活力，即使比他还年幼的鬼诀尚且保持着充沛的精力与健康的体魄，折英那张皱纹深重的脸颊、青筋暴露的脖颈无不把衰老的丑态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样的衰老就如诅咒一样扑到折英的身体里，随着急速老去，他的理智也荡然无存，他说着未来，即使没有一个人相信，却还是继续说着冥河的覆灭，直到被笑流霞面无表情地用布塞住嘴。

为了折英不因为血脉中的诅咒衰老而死，冥河之母利用罪海之葵的力量抽取部分生命力灌输到折英的体内，恢复青春的折英微笑着看着冥河之母，他说着自己的梦：从过去看到未来，他看到的男女，即使他从未接触过。冥河之母恍惚间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在这片河水里，她躺在水中像月光一样流去、散开，这是太悲哀的未来，冥河之母希望最后不止自己一个人得到这样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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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4)

29樓發表於: 2024-03-18 11:0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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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折英带回来了一个女孩，他像是保护一朵珍惜的花一样保护着女孩，为此就连日常的任务也总是拖延到最后期限。鬼诀看到折英时，折英正带着女孩到冥河边梳洗，女孩手中捧着捡来的花草，折英就坐在旁边为她梳头，两人哼着一首歌，应该是其他地方的文字。不过鬼诀没有偷窥别人的习惯，而折英也没有做别的事情，他只是将头靠在女孩的膝盖上，享受着女孩的娇嗔。

不过折英从来没有打算过隐瞒，这件事情也被冥河之母知道了。后来折英交差时，冥河之母像是无意地提出折英平时可以精进自身能力。折英却疑惑地拒绝了，理由也很简单：他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你有空和普通人玩家家酒的游戏，却不肯多花一分在自己身上。”冥河之母似乎想从折英的脸上看出不情愿的情绪，但折英还是很平静，他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明白自己的想法。

“因为她很漂亮，声音也很柔软，很符合我的梦，”折英没有任何掩饰，“如果她不那么漂亮，声音不好听，我都不会选择她。”

这是折英外出任务时从人贩子手中顺手救下的女孩，因为她不知道要去哪，于是就跟着折英来到冥河。“我告诉过她我是不是一个好人，也不会明白正常人该明白的事情，但她却走到我身边拉着我的手随便我带她去哪里。”折英告诉冥河之母，他当着女孩的面杀了几家人嫁祸给其他人，引得一场动乱，女孩也只是跟在他身边，靠着他的手臂说天边火烧如血沸。

冥河之母听罢也不再管折英这方面的事情，或许有一瞬她是恼怒的。为何天魔与圣母的后裔也能得到这种感情，他们分明对于感情一无所知！在折英说着他不求甚解时，那张清秀的面容浮现出另一张令冥河之母咬牙切齿的脸。只能用憎恨去形容，天魔毁掉了她原本的人生轨迹，圣母却破坏了最初的计划，至于其他人……那些已经死去的人好像都变成影子，即使被抹去痕迹，还会固执地在历史中留下影子。

无论是圣母、泣花魂还是椒图，这些女人早已经死去，历史上就连她们的名字都无足轻重，折英不可能认识她们，也不可能看到伪典中的文字。正因此，冥河之母感到了愤怒，她清楚预感到折英走在一条无法掌控的路上，她只能看着折英一点点地和他的长辈重合，在女孩的面前像是最普通的男人一样露出笑容，温柔的、和平的，与冥河截然不同的品质仿佛要凝聚成实体。

好在女孩最终没能支撑到折英长出冥河之母完全痛恨的模样就死了，折英将她埋进土里，他将很多人都拖到罪海之葵中化作养料，但这个女孩是不一样的。他应该再多做一点什么，就像是梦境里高大的男人为自己心爱的妻子做的那样。折英思考了很久，他没有男人的武力与杀性，坦诚来说也没有悲哀，他像是借着女孩来完成一场无聊的游戏，他为了代入梦境而选择了除了容貌和性格外没有生存能力的善良女孩，收着性子陪着她走完梦中的片段，梦境结束了女孩也死了，没有多余的部分让他去衍生出自己的梦。

但这样的行为会让他高兴吗？梦中的男人会对女人做出这种行为吗？折英不知道，于是他坐在女孩的坟头吹着笛子，如泣如诉，可他的表情还是平静的。

等到天明，折英将笛子插在女孩的坟前便离开了，他的乐器还是女孩教他的，现在折英还了回去，之后也不再弹奏了。他的迷惑没有人可以解释，即使他走完了梦中的过程，他还是不能在梦里看到自己。还是蒙面的男女，还是高大的男子与粉衣少女，还是孤身创造帝国的皇帝与他的妻子。

这对他太不公平了。折英不由感慨，无论父母究竟是期待还是厌恶，他诞生至今却依旧没能在过去里找到自己，怎么能算是合理。如果他做了和父母或亲近的人相同的事情，为什么时至今日梦里的自己还只是围观者。这种感情直到折英见到天魔后才有了一个答案。

只有在天魔面前才能够得到真相，这样他才能够和过去彻底地分割。就如同他不明白自己的生命为何如此潦草脆弱，却又总能事不关己地面对诞生与死亡。他在女孩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过去，他想知道自己的父母，想知道拼死保护他的夫妇，想知道血脉的起点与终结，他想要找到自己。而在他无法接触过去时，总是走马观花，一时的灵感还没来得及成为启示就结束了。

在女孩逝去后，折英一次也没想过去祭拜，甚至渐渐忘却了女孩的面容，即使他彻底为她抄写过一本话本，也带着她看一场单方面倾倒的战场，还从冥河的密道跑去外头过了不少节日。折英根据自己的记忆带着女孩做了很多事情，却始终不明白自己想要寻找的感情，女孩或许知道，也可能不能理解，她只是牵着折英的手，随便折英带她去哪，即使在死前她也记得教折英如何唱歌，如何委婉地表示悲哀。

“你看呀……”女孩伸出手，冰冷的手像是一条濒死的鱼贴着折英的手掌，汲取片刻的温度，“太冷了，你抱抱我吧。”折英伸手抱住她时，女孩又将自己的胸口贴在折英的胸膛上，她虚弱得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显得费劲，整个人像是绵软的液体，努力地从活人身上借来人气。“抱抱我，你说你要像过去一样……”最后的几个字折英就听不清楚了，无论是和过去一样保护，还是抱住，但女孩再也说不出来了。

只剩下一双眼睛还亮得骇人，可折英不明白，他抱着女孩，最后埋葬，心口空空，无痛无哀，只是叹了口气，这个画面他觉得很熟悉，仿佛梦中的男女也做过，但女孩死了，他注定没办法继续还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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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