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靂－Ｈ】04.23《雙月－雨打西樓＆殘卻東風》33F ［冰心橫世態＆忌子蘭］|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霹靂－Ｈ】04.23《雙月－雨打西樓＆殘卻東風》33F ［冰心橫世態＆忌子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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忌子蘭

掉入深坑爬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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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26)

20樓發表於: 2006-03-28 0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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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殘卻東風】篇五／南宮悲歌（下）
　
　
　
　
　
　　這天，慕少艾獨坐月下，他仰望夜空，群星似聚似散，盈亮零星不均，這麼，是否代表著人生離合自然，悲歡亦同？

　　他發現，已經有三個多月沒有羽仔的蹤跡，甚至是杳無音訊。

　　南宮告訴他，這些天他將要練功壓制體內的陰毒，看來笏政所料的並沒有錯，而關鍵就是明日。

　　舉杯邀明月，低頭思往昔，於是他拿起了桌上的玉杯，不禁略顯笑意，是不是真要醉了，才比較好行事？

　　面對著前方漆黑的景象，慕少艾久久放不下手中斟滿的酒杯，如此輕巧的酒器拿在他的手裡，猶似千斤那般的沉重，也懸掛在他的心頭。

　　明日之後，萍生逢將不復存在。
　　認萍生，也必須隨著翳流，付之炬滅。

　

　　那天傍晚，萍生逢讓一把莫名的大火燃燒個蕩然無存，平靜無波的黃昏紅霞下，噩耗來的毫無預警，警笛瞬間大噪，人聲轟然而起，無疑地造成一場騷動，直到夜晚深更，火勢才逐漸被撲滅，焚燒成灰的殘骸中竟無一人逃出生天，就連那位在翳流之中鼎鼎有名的座前謀士認萍生，也同樣不明不白地葬身火窟。

　　當日，此番消息急欲回傳身在內殿之中的南宮教主，然而人卻已不在，彷彿人間蒸發一般，不見那手腕果斷、冷僻高傲的主人。

　　同時，教內眾人卻開始陸續傳出有人無緣無故暴斃而亡，初期的症狀為視力消退，從模糊轉至失明，且在一個時辰之後不治。

　　至此，翳流眾人開始心生惶恐，開始疑神疑鬼，直至自亂陣腳，僅僅一天之間，便是死傷無處；教員召回各處留連的黑派份子，只道未雨綢繆，藉以準備對抗未知的敵人，卻沒想到災劫來的如此之快，令人心驚膽戰的業火侵襲，又在眾人的睜眼之下，赫然竄燒。

　　一簇一簇的團火，沒來由的開啟一片死海，就像捉弄命運的詭譎邪術，沒有徵兆地點燃戰禍，更毫無聲息地奪走生命，無人發現到方位以及源頭，也找不到可恨的縱火者。

　　尖叫呼救驟起，還有紛紛出現的怒罵與哭聲，來去的腳步然而急來的水，卻仍不足以阻斷不住竄起的濃煙，加上原先怪異的傳染疾病，此刻情勢已是十萬火急。

────

　　不同於外界的擾嚷紛亂，此地就像與世隔絕一般的靜謐，隱約傳進的無數哀嚎聲，在慕少艾的耳中，成了一種變相的罪惡。

　　他搞不清楚，是惡人罪有應得，還是無辜者受累？

　　聽著密室的機關被觸動，門後開啟，隨之關上，仍是一派的靜肅無聲。

　　但是慕少艾心知，能夠擅自進入此地的除了他，還能有誰？能夠得知自己身在此處的，除了他的能耐，還有誰能擁有之？

　　果然，他已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幾乎要穿出自己的胸膛般清晰無比。

　　「到最後……你還是背叛我了。」聽不見腳步聲的靠近，熟悉的聲音已率先響起。

　　慕少艾一個回身，已見南宮緩緩地走出，黑暗的空間，令他看不見南宮的表情。「你早就知道？」

　　該來的遲早要來，慕少艾此刻反而輕鬆，而他更從來就不是一個拒絕接受的人。

　　南宮搖了搖頭，臉色蒼白地道：「就算今日是我功體最弱之時，我也同樣殺的了你。」

　　「……我相信。」的確，慕少艾不疑有他，坦白地道：「你的話我從未懷疑過。」

　　「是嗎？」南宮霍然冷笑，卻久久還不停止，漸漸地，聲音已然轉調，更一改他平日冷然無波的表象，開始憤恨地狂笑，甚至一臉猙獰地吼道：「但你卻欺騙我。」

　　說完，南宮已出手發難。

　　掌勁如風，直逼慕少艾面門，卻在即將觸碰的下一刻改變攻勢，擒向慕少艾手腕。

　　慕少艾見狀，單手抽離，一個越步閃身，貼身避過南宮的鉗制，反手欲扣住他的強勁力道，卻讓一個踏星移步進而化解。

　　一時間就是百餘招，一陣天搖地動，遭受波及的四面石牆，狂勁揮落的層層碎石，一個是出手如電，精準確實，片刻就是遍地的飛沙走石，另一邊則是渾然天成，以退為進，掌風與劍勢交織走橫。

　　纏鬥至此，兩人的體力早已因為不斷地流失而攻勢稍減，慕少艾自知自己無法久戰，拖延下去恐怕局勢有變，但他更明白，絕對不能讓南宮離開……

　　沒能完全躲開南宮的一招取命，慕少艾只好回敬個同歸斃命，但不料殺傷力卻遠遠超乎兩人所想，剎然之間，兩人皆被反噬之力擊退數步，也拉開了距離。

　　月光此時映入了密室一角，反射照入的光線，清晰了南宮一張冷峻慘白的面容，似乎說明了方才的激戰已經傷到了他。

　　然而，慕少艾卻也同樣不好過。

　　因為體內的蠱毒，正趁著南宮之力減弱的同時，徹底發放，猶如全數甦醒一般的開始破壞他的身軀，流駐四肢加速他的傷勢。

　　「南宮，放棄吧！這是你我的宿命。」慕少艾強忍著不適掙扎起身，在血流不止的傷口四周輕點，封住數道大穴。

　　想到毒，就想起曾與南宮的賭約，那時候是他勝了，而此情此景的他，又怎能認輸？

　　南宮一聽，原本停下的攻擊再度展開，迅速的身影只進一步，他便在慕少艾還未反應過來時掐住了他的頸子，狠很地捉緊：「認萍生，我恨你……」

　　因為南宮手勁的衝擊，慕少艾一個站立不穩，向後撞上一片堅硬的石牆，痛覺連同眼前南宮的強烈恨意，就像巨石砸入內心一般，既悶又痛：「你可以恨我，因為不管結局如何，我都會背叛你。」

　　背叛是一開始就存在的，而存在的，就是假象。

　　「別忘了你體內的毒，你不怕死嗎？」南宮收緊手掌，彷彿只要慕少艾一句錯話，他便扭斷他的頸椎。

　　慕少艾沒有反抗，似乎是忘了一般，他直視著南宮，淡淡地道：「任務完成，雖死猶榮。」

　　以現在他的情況，他只能這麼說，縱使內臟似乎快移了位……

　　「哈……」南宮忽然森冷地笑了起來，他道：「沒想到，認萍生居然會說出這種話。只為了要我死嗎？」

　　「你死，黑派才能徹底滅絕。」只有如此，才能阻斷翳流殘害人命……想到了笏政，慕少艾咬緊了牙，堅決地道。

　　「好啊！說的真好！」南宮語氣驟降，露出一種毀滅絕望的神情，冷道：「但你阻止的了本座嗎？」說完，他將慕少艾猛烈一扯，摔在地上。

　　慕少艾身上早已多處損傷，哪裡禁的起如此強力碰撞，不由壓抑的悶哼一聲，眼前一片眩然模糊，他幾乎快要看不清，只知道撕裂的痛感正不住地腐蝕他的意識，卻不允許他失去知覺。

　　而在他終於喘過氣息，吃力地重新站起之時，他感覺到身後一道凌厲的殺氣，正朝向著自己背後襲來。慕少艾緩緩地轉過身，目光直視著南宮，只見他凝氣於指，下一刻，如梭的氣勁已帶著鋒利穿過他的手臂，頓時血花四濺。

　　慕少艾瞄向自己的傷口，說道：「你失手了。」彷彿刻意避開他的要害一般，南宮的一擊並不該只是如此簡單。

　　「豈不是拜你所賜？」他如此說道，卻更似一種無形的壓迫。

　　霎時，慕少艾感到體內一陣瘋狂刺痛，如狂浪侵襲，他無法壓制地猛地坐倒在地，冷汗已然沿著額際滑落，極似翻絞鑿入骨血般，一層層不斷地深入肆虐，猖獗擴散的毒素，幾乎要奪走他的呼吸，剝離他的視覺。

　　失血與疼痛相互交加，已令慕少艾此刻沒了氣力，原本心中早已明瞭，對上南宮，絕不是如此輕易就能打發，但卻沒想到，情況竟會是這麼無法形容的糟糕。

　　面對著南宮如此激恨的表情，慕少艾縱使眼前已有些模糊不清，卻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直欲將人扼殺用以洩憤的憎恨。

　　若以南宮的手段，他原該是把所有背叛他的人，都毫不留情的斬殺。

　　「痛嗎？很痛吧！我等著看，究竟是我的血先流光，還是你的毒癮發作先死。」南宮恨恨地道，一步步地走至慕少艾的身前。

　　他的身下，鮮血果然不住地滴落。

　　「……我不會讓你離開的。」慕少艾好不容易調整了內息，喘了口氣，才困難地道：「相對的，我也不會走。」一字一句，他說的艱鉅，而聽的人，也是同樣艱鉅。

　　南宮沒有回答，只是怔怔地看著慕少艾，卻僅在這麼一瞬間，他又變回那狂冷的上位者，一教之主。

　　高傲不屈如他，又怎能允許任何人的背叛？

　　「南宮，難道你不明白？」沒有任何的表示，慕少艾忽然反問。

　　明白與否，慕少艾又豈不明白？在那一天、那一夜，他就早已明白南宮的心思，只是一開始就不變的對立，到最後同樣還是對立。

　　但他知道，南宮不能理解自己說出不會離開這句話的用意。

　　「明白？」南宮冷笑道：「多行不義必自斃，你想這麼說嗎？」

　　所以他要認命受死？簡直是個笑話！

　　倏地，一陣陣地腳步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慕少艾屏息以待，只聽聞為數不少的步伐趨至附近成形，幾乎是團團圍繞著翳流境地，隨之，刀劍夾雜的清脆撞擊，像是燃起了戰火開端，也間接告知了慕少艾，後續的一切，他不需要再擔心了。

　　慕少艾終於安下心，悄聲說道：「聽見了嗎？」意指石牆之外的轟然聲響，眾人對峙殺伐的吶喊，「這個世上還是有天理的。」

　　證明他不是孤單一人奮戰。

　　「但天理，不會在你身上出現。」南宮踏前了一步，接著道。

　　「是嗎？」慕少艾自嘲地笑了笑，他不禁想著，南宮說的或許是真。

　　他不知道，亦不敢去想。

　　忽然間，他彷彿聽到有人在呼喚他的名字。

　　『慕少艾！』

　　沉冷熟悉的讓他覺得自己似乎在夢境一般，讓他咬緊牙關，也不覺得痛。

　　縱使隔著厚厚的一道牆，羽人的聲音聽起來還是這麼的清晰，這麼的令他覺得懷念……

　　「羽仔……」深怕羽人單身闖入，慕少艾一個勉強旋身，按下周邊機關，頓時兩道石牆急速降下，他乏力地靠著牆，喝道：「別進來。」

　　『你……』

　　「讓我自己解決吧！」如今，這已不是忠烈府與翳流之間的恩怨，而是他與南宮兩人矛盾又複雜的仇恨，「這下，我們的死法又要改變了。」

　　大火如今已轉向延燒，再過不久，整個翳流便會毀滅在地獄之業火下，如同一個個身處水深火熱的戰禍俘虜。

　　濃煙進逼，透進了兩人身處的密室之中，隨即而來的，是灼人的火紅烈焰。

　　是生是死，總該要有個結束。

　　「你一定不知道，一種心痛到想置人於死，卻又無法下手的感覺，是多麼可恨。」字字深刻刺耳，猶如帶了把刀抵在心口，以極緩慢的速度不停地切割。

　　縱使是恨，南宮最終還是說了出口。

　　慕少艾不是不明白，但他卻無法給予任何的回答。他的眸始終盯著南宮，等著他下一步的動作，就算死，也只不過是一瞬間的煎熬。

　　「原本我是應該殺了你的。將你碎屍萬段，或是讓你永遠逃不離我的手掌心……」那時候，他一直認為只有這樣的風姿，才是屬於他的，「但我現在卻改變了主意。」

　　南宮說完，便一把扯著慕少艾的衣領，將自己的唇狠狠地封上。

　　「唔……」唇畔一痛，慕少艾頓覺一股濃厚的血腥味充滿自己的口中，摻雜著南宮的蠱血，強迫自己嚥下。

　　雙唇分開，南宮伸手在慕少艾的胸口點下數指，解開了他之前自封的穴道，隨即重重地放開了手，就要起身，「你種下了多少亡魂，而你又能背負多少恨？」

　　殺人無數的認萍生，殺人無數的南宮神翳，有何不同？

　　唯有活著的人，才能夠真正體會身受煎熬的報應，才會明白什麼叫做下場？何者為罪？所以他南宮神翳要親眼看著，看看究竟是誰先入地獄。只有如此，他才能夠撫平他內心的不甘，稍減他的怨恨。

　　但慕少艾卻奮力地一把拉下他，用一種深遠的聲音說道：「南宮……你是個天生的王者，所以你永遠無法擺脫孤獨。」不論功成名就還是落魄再起，睥睨天下亦或唯我獨尊，「然而一個王者的失敗與沒落，下場卻只有死。」要用自己的鮮血，灑盡所有踩在你腳底之下的屍首，以死謝罪。

　　他的話令南宮暴怒，卻又不得不承認，今後他的世界，將只為一人而徹底改變。他怎能不怨懟？又怎麼能無恨？

　　「為什麼……我死也不甘……」他恨他的欺騙，恨他的一切外表與內在，那般愜意風采，都不再是自己的……

　　南宮看著眼前越來越模糊的景象，他知道，他將永遠記得這張臉。他纖白的十指微顫，緊緊扣著慕少艾的雙肩，縱使滿室的血腥味，大火燒燬的灰煙飛盡，他還是能夠清楚地感受到慕少艾的氣息；縱使如此，他還是無藥可救地眷戀著這個人。

　　他忽然仰天大笑，淒厲、張狂的笑……

　　滅絕的聲響縱橫在密室之內，足以撼動天地，瞬然倒落塌陷的巨岩石塊，助長著火勢張狂奔走。

　　「……你、我，已沒有差別。」最終，都要為自己的罪孽而死。
眼看大勢已然，慕少艾何嘗不懂？但他始終欠南宮一份情，一份永遠無法償還的情。

　　「你想死，想解脫嗎？」南宮將早已失了反抗的慕少艾一把拉起，怒道：「我怎麼能讓你如願？」

　　此時此刻，紅燄高長已是由內而外，掉落的碎石也融入火海之中。

　　眼看整間密室都將要納入火舌，幾乎要吞噬了慕少艾與南宮所身處的門牆之前，而在高熱之下，兩人已是涔涔汗落，氣力迅速地流失。

　　死不過是一件再容易不過的事，只要眼睛一閉，他馬上就成了這片滅世荒地的一部分，而後忘了仇恨，拋卻情分，也遺忘了他所有的牽掛。

　　正當慕少艾腦海浮現這樣的念頭之時，南宮已一掌拍在他的心口之上，沉重的掌心貼近，卻似刻骨般的灼烈，氣勁消去後，獨留拔除不去的印記。

　　「你……？」慕少艾卻是一臉詫異。

　　「這一掌，會讓你永遠記得我。」南宮伸手輕輕撫上方才那道掌印，緩緩地靠近慕少艾的耳邊，一字一句清楚地道：「當它開始疼痛，就是我的復仇時刻，你記住了。」

　　慕少艾一聽，反問：「……南宮，難道你還不能明白嗎？」在兩人仇恨的之外，難道真的什麼都不存在？

　　「我不需要。」南宮忽然露出一抹絕望的笑，不容反應地，一掌拍在慕少艾身後的巨牆。他道：「就算要死，也絕不會死在你們手下！」

　　他南宮神翳是何等人也？

　　於是，強勁的氣流忽地在一面牆上穿出一道與外相連的出口，碎裂的石塊夾帶著旋風，不斷地打在兩人身上。另一邊，依舊火勢洶洶，狂捲著白煙毒霧，宛如撲天蓋地般隨時都能將此地吞沒。

　　南宮隨後又是一掌拍出，借力使力，將慕少艾從火窟中送出。

　　隨後，他退回到即將被火龍掩埋的密室深處，任由自己的身影被腐化，連同骨血……都消失殆盡。

　　「萍生……呵……」浮雲平生，落風無情。

　　笑聲，再度遠遠傳來，隨著之後轟然大作的巨響，土石坍塌，在紅光肆虐之下，一眼望去盡是碎裂慘澹，直到最終掩去那聲聲悲悽的長嘯，火依然旺盛，蔓延猶至天際，似乎是要將曾在此地斷魂的生靈一同帶走。

　　慕少艾看見了，遙遠的天邊，有著無數竄動的異光，而他乘著風，渾身無法動彈，耳中卻依稀還有南宮冷傲自恃的嗓聲。

　　矛盾雜亂的心，寸寸心斷的，又豈只有一人？

　　「南宮，也許你永遠也不會明白……」他也同樣是個罪孽深重的人，所以既不能同生，那麼同死又何妨……

　　『認先生別再笑話如玉了。』甜美的笑靨，善良的心性，如今呢？
　　『萍生萍生……我好想念缺爺爺，他一直都惦念著翳流霸業……』這樣的人，又怎會叛亂？

　　「阿九……抱歉……」

　　在流轉不斷的記憶恍亂之際，慕少艾感覺到他飄蕩的身子，忽地讓人從身後輕輕地攬上，隨後，他依稀見到眼前一幕幕鼓動的雪白，以及片片散下的羽毛。

　　那是他許久不見的熟悉，正撼動他此時脆弱的心，原來眼淚的滋味，真是鹹的。

　　「羽仔……」喚了一聲，慕少艾聞到血腥的味道，那是自己的血，好像就快要流盡一般。隨後，他終於放心地闔上眼簾，讓自己落入黑暗。

　　「慕少艾，你一定要撐住。」
　　在這之前，他僅依稀聽到羽人一句焦急的聲音，以及環抱腰間那雙溫熱有力的手。

　
　
　
　　
　　【前塵篇】完
　　
　　　下一篇六‧接江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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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乎：忌子蘭／噗浪：廬山煙雨浙江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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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神夜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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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21樓發表於: 2006-03-28 08:1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黑派滅了…………南宮掛了…………
少艾傷了…………小鳥來了…………
但那曾經的存在，卻永遠也消失不掉的…………
慕少艾，現在的汝，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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忌子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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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26)

22樓發表於: 2006-04-06 0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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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都會一直在他們的記意之中，
只是沒有人願意說出來。
有些事情其實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不過多數都是只放在心裡。
少艾的個性，是不會將自己侷限在過去的（笑）
只不過偶然的時候，他會想起有這麼一段令他痛過的過往。
感謝回覆^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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忌子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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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26)

23樓發表於: 2006-04-06 0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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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殘卻東風】
　　
　　篇六／笑談風塵
　
　

　　有人說，朱痕染跡代表著冷靜卻又瀟灑，嗜杯中酒物更不妄奏曲弄樂，獨有自賞之趣；而落日煙，迷霧之林，林中更似化外之天，沒有武林紛爭、江湖喧鬧。循煙而去，遙慕落日，漫天雲海之下的紅霞映照，景緻雖奪目，卻總是只有一人的身影，那片沉靜的朱紅。

　　人煙稀少的境域，也不是從來未有訪客。

　　那日，慕少艾獨身前來，帶著忠烈王對自己新居落成的祝賀，而另一層意義，除了祝福他可以遠離武林風雨之外，也惋惜他的消聲隱退。

　　朱痕曾經對著慕少艾隨口一說：酒，不該只是借酒澆愁，而是相知相惜，拿來贈與的意義，是要他淪落於前，還是愜意的選擇後者。

　　然而，一下子便聽出諷意的慕少艾卻絲毫不怒，反而開朗一笑：黃湯下肚，究竟是自認的酒還是愁？

　　那一次，話只說了一半，慕少艾便已起身下山。

　　距離兩人第一次見面，朱痕幾乎想不出是多久之前，或者，他們相識了多少寒暑。

　　再次相遇，朱痕給人的印象依舊，而慕少艾也還是那張笑意莫名的倜儻風流，於是他們相視而笑，不知為何的想起日前那次言不盡興的邂逅，直到落日煙的把酒言歡，琴笛相合後，這裡彷彿成了慕少艾無事串門子的好去處。

　　而後他見到了阿九，朱痕沒有想到會在慕少艾的臉上，發現一種名為寵溺的表情，那時候他聽著慕少艾酒後的談笑，似乎隱約地感受到眼前之人早已失了當初的開懷，就像阿九手上迎風飛行的竹蜻蜓，斷去了一邊翅膀，就再也無法翱翔。

　　從那個時候開始，朱痕從慕少艾的口中得知了羽人非獍這個人。也間接聽聞了他即將要為還情而混入翳流當一次臥底。

　　之後，他便很少見到慕少艾的人影。直到那次，他總算是等到了腳步聲，看到了人，但在最後真正印入眼簾的，卻是一片鮮血淋淋。

　　原不知超脫凡俗的自己，也會揪心，也會動容。

　　「聽朱痕一曲，勝過一切世俗煩擾。」來人一步步踏著地，還未到達門前，就已是一張笑盈盈的神采。手中煙管，正隨著音律不時地輕輕把玩。

　　「別捧。」朱痕方下手中長笛，淡淡地道：「我知道你一上門，就不會有好事。」

　　今日一見，竟令他憶起那年大火焚起之後，那一身好不容易才痊癒的傷勢，以及那道無人所知的病根。

　　「呼呼，這次又讓你料到了？」遠遠地，傳來陣陣煙燻，以及味濃的藥草香。

　　隨後，直到人進了落日煙，一身不變的淡褐流蘇，仍舊習慣性地率先欣賞一陣遍落晚霞。

　　「看你的臉色，了解個七八分。」朱痕果然十分不給面子地道。

　　那人一愣，伸手摸摸自己的臉，問道：「我的臉上可有寫著什麼嗎？」

　　朱痕搖了搖頭，邊收起自己愛如性命樂器，邊道：「你的臉很漂亮，什麼也沒有。」這次是盯向眼前人，半誇半暗示地說著。

　　「唉唉，你這話讓藥師我不懂了。」裊裊繚繞的白煙，熟悉的口頭禪，來者正是慕少艾。

　　多年以前的他，為認萍生而受辱，也為認萍生墜入傷痛。往後的慕少艾，恍如又是原先那般的笑夢風塵。

　　彷彿消沉，在他的身上看不見，但朱痕卻十分明白，那也僅是肉眼無法透視罷了。

　　「意思是，你本身就是一個麻煩。」只差沒有指著慕少艾說道，朱痕而後提醒了一句：「心思太多，小心搞垮自己。」

　　慕少艾一聽，只能佯裝歎氣：「朱痕，你總是這麼直接啊！」隨後又笑了笑：「又哪次不是你依著我？」可以享受朱痕獨有的溫柔，除了阿九這個小孩子外，好像也只有他。

　　說著，拿下背於身後的古箏，放在朱痕的面前。

　　朱痕伸手接過，懷念似地來回撫觸，他沒有看向慕少艾，自顧自地道：「這琴，想念著他的主人……」

　　琴弦上的點點灰塵，琴座之上的層層灰白，讓朱痕不禁想起，慕少艾其實很喜歡彈琴的，尤其是在他的面前。

　　慕少艾聽著，走近一步，語氣略為商量地道：「……朱痕，幫我照顧阿九吧！」

　　「放下他，你就能顧全大局？」朱痕毫不修飾，直接了當地問。

　　「知我者朱痕，又何必多問呢？」慕少艾依舊迴避，「一旦沾染上江湖，你就不是逍遙雲端的朱痕染跡。」

　　果真是永遠不變的回答，朱痕一臉冷淡，罵道：「我說呢……你真是一個慕阿呆！」只有純正的呆子，才會不需理由的為朋友這麼小心翼翼。

　　「咳羊莖我會拿走，若阿九之後想要離開，就放他離開吧！」慕少艾嘆了一口他的招牌氣，沒有露出一點煩惱的樣子，說的只有他的希望。

　　「若他想殺你呢？」看著慕少艾，朱痕明白地問。

　　報仇……也是理所當然的，慕少艾收起煙斗，嘴巴還在吐著煙：「那就讓他來吧！」隨之又對著朱痕擺出一張欠揍致極的笑臉，「但朱痕你高深莫測，先幫我擋擋也好……」

　　朱痕有些白眼，並不打算理會，但在看到來人離去的背影後，他不自覺地叫住：「慕少艾，他呢？」

　　原本還想裝做不懂地反問是哪個他，但知道這肯定又會惹來一堆冷言冷語，便老實道：「他嘛……目前各司其職囉！」

　　相識多年，又豈會不明瞭這是朱痕一向不同常人的關心？

　　而他與羽人，還能怎麼說？剪不斷，理還亂……

　　自那場浩劫之後，他才從阿九的口中得知，羽仔一直是等到他清醒了才離開，不眠不休的陪伴；同樣也是在那之後，他聽聞了笏政未死的消息。

　　南宮沒有告訴他，而羽仔也同樣……事已至此，如同過往雲煙，但事實上，慕少艾當然明白理由。

　　「接下來你想怎麼做？」朱痕不經意地一問，又破了自己總是堅持的立場。

　　慕少艾一個轉身笑容以對：「哎呀呀！莫聽、莫問，藥師我尚有事，這張琴就留在你這邊吧！」拾著煙斗指著琴，恰似託付什麼一般，令朱痕沒來由的頓感不滿。

　　「留琴未留人，空有一張琴又何必？」

　　聞言，慕少艾倒是灑脫地道：「呼呼，這……就當是個期盼，希望有朝一日，天下太平囉！」他何嘗不了解朱痕的意思，只是早在許久之前，就已無法逃脫，「阿九說的沒錯，前些日子太無聊，成天作夢。」

　　峴匿迷谷的日子的確逍遙快意，但現在，他的心上有放不下的東西，與無法忽視的人。

　　「是啊！有閒作夢……」朱痕在他身後輕聲說道，轉身回到自己的小屋門前。

　　「不過再怎麼閒，也是閒不過那位閒人就是了。」

　　身影消失之際，似乎還能隱約聽見這句針對某人的玩笑話。

　　那次，是慕少艾最後一次到落日煙。
　　之後，朱痕知道，慕少艾已非慕少艾。

──

　　聽聞萍山一戰落幕，慕少艾離開了水晶湖，四處遊走之際，又回到了殘林境外。

　　殘林果真清幽，林深葉茂，風微雨細，慕少艾不禁一想，難怪傷患自然而然的都往這裡聚集，心中暗自數了數，除了自己之外，劍子也尚在林中靜養，斷去的手臂雖已接回，但仍需一段時間恢復元氣。

　　想來，自己現下最重要的，便是完成金八珍所託付的，煉製丹藥。

　　「吾好多了，多謝。」談無慾起身站立，問向身旁的醫者：「慕少艾你呢？」

　　與自己同樣承受多方交戰，但談無慾深知，慕少艾身中閻魔一刀，比起自己更是嚴重的多，又豈能好的如此之快？

　　「我無事。」伸手拍拍自己的腰側，以示無大礙之後，話題便很快地轉開，「不知萍山一戰結果如何。」

　　「你可以放心，他也平安而回。」談無慾露出一抹深藏的笑意，難得的答非所問。
慕少艾一聽，似笑非笑地問：「呼呼，談兄，你這話可說的玄機了。」

　　「哈，萍山一役你慕少艾精心佈局，自是算好一切，難道你還會問吾此戰成敗嗎？」談無慾自是不忘加重語氣地補充說道。

　　「那藥師是不是也該反問一下，怎麼談兄的消息這麼靈通？」促狹似地瞧著對方，慕少艾不慌不忙的簡要描述，「難道是哪個白頭髮的不辭千辛跑來通風報信嗎？」

　　談無慾一聽，表情甚至古怪，隨便就道：「這嘛……你說呢？」一句反問，昭顯這個問題不但沒有答案，還讓他順勢打了回票。

　　「哈，別這或那了，養傷要緊，剩下的事情還需你談兄安排。」知道這位月才子嘴硬的功夫不比一般，倒也還是停止了追問這種早已眾人皆知，唯獨當事人死不承認的討打問題。

　　談無慾微微應聲，又道：「慕少艾，可別太勉強自己。」

　　……什麼、勉強？一句話，令慕少艾不得不停下腳步。

　　「去找他吧！」談無慾繼續說道：「有時候，不說不代表不是。」難得，談無慾也有勸慰他人的時候，然而，這個意思不就太明顯了嗎？

　　慕少艾無奈地笑了笑，心想這句話指的可絕對不止自己，「唉唉，感謝談兄的一語道破，下次若需要藥師指點迷津……」

　　「這倒是免了。」談無慾拂塵微甩，回答的飛快。

　　「哈……」玩笑開完，慕少艾輕鬆一笑，只打了招呼便即離去，「世情一笑任瀟灑，回首一望枉風流。」

　　這句話，簡直像極了自己現在的模樣。

───

　　落下孤燈，長年散雪，如片片飛花。
　　底下的人，白衣勝雪，如憧憧殘景。

　　沒有悅耳的琴聲，只有無數殺人的殘念，正不斷侵襲著此地遍白的寂寥。

　　『下流卑賤、殘酷的殺人者，你倒說說看，哪個不在你的身上流著？』孤獨缺擦著身上的鮮血，意有所指。

　　『雖然我惡質，我手段卑劣，但你……卻比我更壞，更惡劣。』影像模糊之中，曾經親近過的一張臉，瞬間露出另一種表情叫做鄙夷，『不敢承認是因為怕別人看出你的無藥可救？還是一直縮在你那龜殼裡，等到有一天反咬別人一口？』

　　來回不斷的聲音在耳邊迴旋，讓他只想阻止這人再繼續說下去。

　　『依照我看來，第一個死的一定就是那個慕少艾。』

　　「住口！住口！胡說……」他忽然大吼，掙扎的就要清醒，猛然地一張開眼，便看到眼前站立的人，他猶如洩了氣一般，向身後的長杆倚靠，「是你。」

　　一瞬間，他讀不出那人的神情。

　　許久不曾單獨相處，讓他幾乎難以適應，卻又很快地，不知不覺地，找回了昔日的熟悉。

　　「羽仔，你做噩夢了？」慕少艾如往常一般，走向羽人身前。

　　羽人不著痕跡地別過臉，淡淡地道：「我沒事。」

　　「不喜歡我叫你羽仔，所以生氣？」走到一旁悠悠地坐下，雖然明知不是，但慕少艾還是故意問了。

　　「……我沒生氣。」早已被迫習慣這個稱呼，又何來生氣？這麼一想，卻發覺慕少艾似乎有些中氣不足，拋卻方才的幻象，羽人終於將眼神轉向對方，問道：「你的傷還未好？」

　　明白地問，卻不說出是哪次的傷。

　　「給閻魔硬生生砍一刀，若可以這麼快痊癒，魔君也不是魔君了。」這次慕少艾倒不隱瞞，在羽人臉色尚未變得更壞之前，誠實地說道：「只要不動氣，不惡化，我尚有辦法壓制，所以羽仔，你最近都不可以惹我生氣。」

　　但實際上，自己惹羽人生氣的次數絕對比反過來要來的多更多。

　　「好。」沒有猶豫。

　　慕少艾顯然是吃了一驚，詫異地喃喃說道：「呃……這麼乾脆……」這人是他所認識的羽仔嗎？

　　「我失手了。」對一個武者來說，親口承認失敗絕對是困難、打擊的，但在慕少艾的身旁，他卻可以很容易地就說出口，而感覺不到任何壓力，甚至有種鬆了口氣的舒坦。

　　慕少艾不自覺地問道：「哪裡有？」

　　「我自己明白。」眉頭輕蹙，又是一回鬱積難解。

　　「羽仔，你的心不定，要如何處理接下來的事情？」慕少艾沒有嘆氣，他原就不是個處在哀歎喪志的人，縱然過往歷歷在目，如同失了解法的枷鎖般困著他，但他還是能走、能跳，一貫的能言善道，「你若逃避，就會永遠陷在疑惑裡，得不到你想要的答案。」

　　就宛如曾經，假若他逃避了，就沒有今日的結果一般。

　　「答案……」回想孤獨缺的每一句話，都足以令他頭疼欲裂，「他不會告訴我。」若能讓他那麼輕易地就問出答案，那又豈是今天這樣的兩相對峙？互相傷害？

　　「其實你自己也明白，只是想要更進一步確認而已。」慕少艾拍拍他的肩，而後在他的身邊坐下，因為有時候，答案並非是絕對必要的，「他的手段一直沒變，怎麼你先變了？」還未嘗試，就這麼率先投降。

　　「慕少艾……」清楚感覺到身邊之人的體溫，羽人身軀微微一震，本該退離的想法一閃，卻不知怎地，還是沒有避開。

　　當初，他選擇避開，毫不回頭地逃離，他幾乎可以瞧見慕少艾那張蒼白驚慌的臉。

　　而今天，那張若無其事的臉龐，帶著關切的舉止、不時談笑的放鬆，就像一道道折磨所劃下的傷口，正不住地發痛，迫使他不自覺的掙扎、紊亂。

　　「呼呼，如果你想放手，藥師絕對陪你。」放手去做，或者……放掉一切，「若說醉嘛……當然也是一起了。」不管決定如何，結果都有自己的陪伴。

　　羽人望著眼前說的自信的人，那不就是他一直認識的慕少艾嗎？

　　多久了……他還要自陷多久，還不脫出？

　　驀地，內心油然而生的一種情緒，令他忽然舉起了手，茫茫然便繞過了輪廓，最後，指尖停留在慕少艾頰邊那道除卻不盡的痕跡；顯眼的顏色，在他的心目中，是永遠深刻的印記。

　　『羽仔，一直逃避下去，你能阻止的了我嗎？』

　　「我會阻止他。」想起孤獨缺，羽人忽然閉上了眼，沉聲說道。因為不管如何，這件事只有他能做，唯獨他。但是現在，他只想告訴慕少艾，昔日在天之界限外，早已快被遺忘的決定。

　　他不自覺地抓緊著慕少艾：「那日……」

　　到現在，他始終記得，卻不知慕少艾是否已然讓它隨著難以回首的過去，一同忘卻。

　　然而，正當開口的同時，一幕幕殘缺的片段，逼迫狂狷的叫囂摧殘，竟似浪濤般排山倒海地侵襲而上。

　　『不殺我，那就等著看別人被殺吧！』

　　腦海間地閃動，羽人赫然驚醒，緊緊盯著慕少艾，自言自語地問。「下一個……是誰？」

　　隨後，他猛然放開了緊抓的手，腳步一挪，便即奔往孤燈之下，獨留愕然的人。

　　「羽仔！」慕少艾急欲叫喚，卻發現人影已去，早看不見了身形。
　
　
　
　　

[ 此貼被忌子蘭在2006-04-05 23:04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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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樓發表於: 2006-04-08 04: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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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艾的心結，羽人的心結，都是難以解開的死結。
少艾用往日的老態度去掩飾，但羽人心中被激起的漣漪卻在擴大，
這，是否象徵著兩人日後的別離？？？
漸漸與劇情掛勾了~~~後面的事情真的不敢再去想了………………O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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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樓發表於: 2006-04-14 0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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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殘卻東風】

　　篇七／雲濤再掀

　　從那之後，慕少艾就一直沒有見到羽人。

　　他只記得他追了上去，好似隱隱望見了背影，最後卻仍舊不知所蹤。

　　縱然聽聞了江湖上的風聲流傳，知道的，與不該明白的，都毫無阻礙地傳入他的耳裡，但慕少艾卻像無法動彈似的，只能愣坐在此地。

　　絡繹不絕的鄉村小棧，來往的人群不定，投身於此，會有種遠離江湖的錯覺，似乎只有在喧鬧之中，才能尋得一絲平靜。

　　杯中的茶已苦澀，但他卻絲毫未覺，飲入喉中，縱使冰涼難耐他也不以為意。

　　幾日下來，他忽然發覺胸口總是隱隱作痛，加上先前和魔君對上受虧，傷勢一直沒有痊癒，維持的是除了以自身功體壓制外，與一些緩不濟急的藥物控制罷了。

　　彷彿有種不詳的預感，在他的思緒中緩緩暈開，讓他不自覺地掛心起羽人。

　　「艾仔，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突來一人問話，打亂了慕少艾正欲沉澱的思緒。

　　慕少艾抬眼一看，久久才道：「喔……原來是鹿王前輩。」來者正是鹿王泊寒波。

　　「少來這套，之前泊仔是叫假的嗎？」泊寒波大方的往慕少艾對面一坐，手邊順勢地抄起茶杯，一飲而盡，「想用稱呼來掩飾你的年紀，沒你是被什麼人傳染了？」

　　本想逗弄似地一口氣質問對方，卻在下一刻見到慕少艾一臉可謂苦澀的神情之後，馬上改口問道：「怎麼，這麼愁眉苦臉？」泊寒波神色霍然一變，「莫非羽仔又……」

　　「羽仔心情不定，或許我不該去左右他的想法。」慕少艾接下了泊寒波未完的問話。也許現在的羽人，需要的是自我的時間與釐清。

　　「因為什麼？是他親手殺了自己的母親嗎？」不顧慕少艾瞬間刷白的臉色，泊寒波毫不避諱，直言就道：「還是他出身罪惡坑？」

　　「泊寒波，你……」慕少艾瞪大了眼，不知該怒還是以理相告，遲遲發不出話。

　　「若連艾仔你都避諱，那誰來讓羽仔心裡的傷痕痊癒？」明白慕少艾內心的感受，泊寒波降緩了語氣，也歎了口氣：「視而不見不代表真的沒有。」始終存在的問題，就算放著忽視，到了最後還是不會有所改變。

　　「……也許。」慕少艾自是明白這般道理，但內心卻仍有一絲懷疑，「只怕我太逼迫他，會令他更加自我封閉。」

　　前日的短暫交談，以及之後孤獨缺對他所做的種種刺激，羽人的承受度幾乎已到了極限，隨著他的夢，圍繞他的外殼，一同碎去。

　　「你錯了。」不料，泊寒波一口否定，「怕他有差錯就該待在他的身邊，以前的你並不是這麼畏首畏尾，想想你待在翳流的時候，何曾止步不前了？怎麼現在換到羽仔的事情就開始自亂陣腳，變的不像你。」連珠砲似的劈頭就是一串，像落雷一般地直往慕少艾頭頂衝擊。

　　「……這……呼呼，罵的好。」剎時間令慕少艾一陣語塞，他望向泊寒波一張勸解的神情，忽然頭一偏，又是一次無奈的苦笑。他舉杯對著前方，也同樣對著遙遠一方，良久地，只願真能一切抹消，「這黃湯一杯下肚後，向羽仔的過往道別……」

　　「這才對嘛！」看著慕少艾終於下定決心，泊寒波繼續道：「放他一個人想，只會越想越回去，想不開就越往裡頭鑽，這樣對你對他自己都不好。」

　　隨口又補充了一句：「你或許了解羽仔，但真正懂得他的傷的人，卻是孤獨缺。」

　　「你已見過他了？」慕少艾有些詫異，但想想之後卻也覺得理所當然，泊寒波與孤獨缺本是言談逗趣，志趣相投，無事便湊在一起也不足為奇，而相反的，自己與孤獨缺卻從未主動有所交集。

　　因為他總是心疼羽仔的脆弱，明知羽仔有一身足以展露自信的傲人武力，卻仍舊讓他忽略眼前，只獨視羽仔內心的一寸傷，不論多年時間亦或沖淡多少，在見到孤獨缺之時，他的腦海中便會不自覺地浮上這片殘缺的景象。

　　那是羽仔一直無法癒合的傷，罪惡坑造就的不堪過往，而今孤獨缺又再度將它擴大，任它疼痛加深，血流不止。

　　「兩個一直互相傷害的人，也到了該結束的時候。」

　　只是結束之期，無人得知，也沒有人能夠預料，接下來的終局，成王敗寇還是無奈雙和，勝了如何敗了又能如何。

　　此時此刻，中原腹背受敵，暗處的魔界蠢蠢欲動，步步進逼，另一方面……還有經過換主之後，一直潛藏未出的翳流，眼下意圖仍舊不明。

　　想到敵人圜伺在旁，慕少艾始終不放心，「我擔心他。」說著，起身便要離開。

　　「你若找到他，就帶他散散心吧！」泊寒波別有用意的笑了笑，從懷中拿出一物，交予慕少艾。

　　伸手接過來一看，紙上充滿喜氣的飄逸字跡，「這是……喜帖……？」

　　轉換心情嗎？慕少艾笑了笑，的確是太久未有喜訊的滋潤，然而，他卻永遠也未能料到，這拋不去的一切將是他所有揪心糾葛的開始，換來扼殺與血腥的豔紅。

　　亮眼的洗紅，非是風光歡鬧、醉人心神的紅，而是……
　　一連串沾滿殷紅的罪惡。

───

　　茂密不見天日的綠映下，眾人穿梭不斷，個個皆是腳步急促，上乘輕功頻頻施展，來回搜索林間。

　　沒有預料到的結果，此時居然發生。
　　眼看眾人的追逐、圍殺，豈還有羽人逃出生天的機會？

　　「找到羽仔了嗎？」泊寒波一路奔來，一見到慕少艾人影，著急便問。

　　「梟獍……那是梟獍的眼神……」沒有回答泊寒波的問話，慕少艾只是遠遠怔望著竹林盡頭，喃喃自語：「羽仔他，不在了……」

　　一股不安在內心逐漸升騰，讓他不經意地想起那場罕世的紅雪，那時候的羽人是瘋狂、不計一切的，封閉的內心，毫無理智可言。

　　想起他與孤獨缺的羈絆，還有他們之間未解的誤會，那種抱憾終生的悲憤，無人能知，無人可解，又往何處宣洩？想著，慕少艾腰間突來撕裂痛楚，腳步一個踉蹌，差點重心不穩，好在身後的泊寒波適時伸手扶住。

　　「艾仔，拜託你冷靜點。」試圖喚醒陷入繁亂思緒的慕少艾，泊寒波不自覺加重了語氣：「若連你都倒了，誰來找回羽仔？」

　　「我沒事。」強忍著傷勢復發，慕少艾表面裝作無事，只對泊寒波揮了揮手。

　　乍然，遠處傳來一聲哀嚎，隨後又是數道刀劍交擊的巨響。
　　雜亂的打鬥聲並沒有維持許久，此時在場的人除了凝神以對，紛紛移往林間另一處，殺伐聲大起的方向。

　　就在泊寒波不經意地回頭關視慕少艾的情況之時，卻發現人已不在，張望四周，只道他早先一步趕至前方，心下不安感頓生，也同樣加緊了腳步。

　　『那日……』

　　那日沒有說完的話語，縱使不知內容，他也想聽……
　　羽仔沉默寡言卻仍能與自己玩笑的身影，他想見……

　　若老天真不是在玩弄他，那為何他的願，沒有一項能夠達成？

　　為何他眼中的那道潔白，總要染上無數的血腥？
　　而那張僅有平淡且無表情的面容，老天卻還要加諸他更多無法負荷的悲痛。
　　到底終止的那一天，為何遲遲還不到來？

　　飛馳的腳步猛然停下，果然，在眾人死絕的最後，他只有一個方向。

　　那人一臉蒼白如紙，一手狂煞地揮舞著天泣，另一手則緊抱著頭顱，他像是看不見任何人，只識前方路途，一身的斑斑火紋，如同踏入了三千滅世，沒有盡頭，也找不到回頭路。

　　「羽仔……！」慕少艾一喚，人已擋在他的身前，阻止他的去路，「你不能去，我不會讓你去的。」

　　「讓開，不要阻止我……」他幾乎不知道此時站在他眼前的人，是那個一直陪伴著他的慕少艾，是那個曾經令他就算萬劫不復，也想要保護的那個人。

　　「我若不讓，你要殺我嗎？」慕少艾冷靜地問，沒有任何讓步的意思。他目瞪著羽人手上沾血的天泣，望見塵土下，掩蓋一片片掉落的紅羽。

　　成魔的事實，就像鐵一般不容扭改，更似堅硬的錐石，狠很地撞擊他的胸口，逐步搗毀他的心。慕少艾本該希望他的眼，能夠看不見這樣的一切。

　　「現在的你，沒有報仇的能力。」感覺到腰部猛烈的熱度，慕少艾依然咬著牙，挺著火焚的劇痛，強撐著面色不改，「你這樣前去，結果只有失敗，狂龍不會給你第二次的機會。」

　　若是可以，慕少艾希望羽人可以聽得進去，就算只有一點也好，只要保有一絲理智，只要他還認得自己……

　　「……慕少艾。」依稀之中，羽人說了一些破碎的字眼，困難地三聲，極像是從一具沒有靈魂的軀體所出。

　　看著羽人那雙空洞失魂的眼瞳，慕少艾頭一低，微聲道：「羽仔，抱歉……」話還未說完，慕少艾已傾身向前靠近，僅以迅雷之速，伸指欲點羽人背後的曲垣穴。

　　彈指間，羽人像是受到了莫名的刺激般，猛地乍現的殺氣凜然，就在慕少艾出招之際，天泣已順著手勢而下，隔開了後背襲來的突擊，疾速如同於本能般的流利動作，更在慕少艾驚愕之下抽手時，刀光已然逼近他的頸側，毫不留情地削斷了一縷髮絲，也劃破了他的衣領，讓滲出的鮮血染遍紅跡。

　　剎然爆發的氣息狂升，幾乎要將慕少艾也一同焚燒殆盡，他的眼綻出了血絲，渾身充斥著憤怒之火，不住地吼道：「我要殺了狂龍！我要報仇！報仇！」

　　彷彿不見天日般的絕望長嘯，伴隨著毫無章法的攻擊，羽人猶如只曉得前方不歸路，而看不見身旁任何人，於是他一把推開了慕少艾，在六翼展翅的瞬間，化光離去。

　　「羽仔！」不顧頸邊的些微痛楚，慕少艾一步向前，提氣就要追趕，「別……」

　　絕對不能去……不能……然而，慕少艾只能在內心狂喚，他額上的汗水早已不經意地流下，不知不覺地步履蹣跚，幾乎就要他一個岔氣，喊出一聲痛來。

　　最後，他只能停下腳步。

　　不自覺緊握的雙拳，狂顫的身軀，他怔望著羽人離去的方向，不禁細想，會不會有那麼一天，他最怨的人是自己？

　　若是羽仔此後有個什麼，他也許最恨的會是自己。
　　恨己無力回天，更怨自己一身輕盈，卻將羽人帶入世俗，沾染了無邊江湖，從此墮落。

　　生不帶來，死後亦是一具臭皮囊，不問苦痛煩擾，只求一生無事身輕。但如今……
　　一切早已不同以往。

　　赫然，慕少艾驚覺背後突來的熟悉氣息，夾帶著威脅之勢，待要轉身抵擋時已不及，速度之快，僅僅一瞬，背後幾處大穴已被封住，連同下身，也跟著麻痺無法動彈。

　　顯目的衣帶長袍，熟練的身法手勢，想起那日的交換條件，慕少艾不需回頭，便知來人。

　　「是你，北辰元凰。」即使受制於人，慕少艾仍是馬上便恢復以往的從容態度，冷諷道：「難道連堂堂的翳流教皇，也會做暗地偷襲這種事情？」

　　『北辰元凰』面露著淡笑，緩緩地說道：「不，是本座難得看到你驚慌失措，當然不能就這樣放過。」他繞至慕少艾的前方，眉宇間不再是那副熟悉年少的意氣風發，反而是更早之前，埋藏在他記憶深處的那身冷傲深沉、威儀氣度。

　　看著慕少艾臆測的臉色，以及那雙精明萬分的眸子，『北辰元凰』忽然伸手替他撥開額邊散亂的髮，冷冷地問：「你說是不是？萍生……不，應該稱呼你一聲少艾。」

　　慕少艾一聽，神色丕變。

　　原本蒙上一絲淺笑的面容，忽然間頓失了蛛絲馬跡，隨之取代的，竟是如同寒冰冷冽般的不明意味，讓人讀不出情緒。

　　除了真正的南宮，誰還能模仿的如此唯妙唯肖？

　　「這是你現在的名字吧？」南宮明知故問，將目光一道道射在慕少艾的臉上，熟稔的氣息乍然奔放，鋒利地彷彿就要穿透，「不管你到了哪裡，鋒芒總是不斷，人緣總是那麼的好。那個人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慕少艾沒有回答，眼光稍微偏開，因為他十分明白，南宮指的是方才離去的羽人非獍。

　　察覺慕少艾的想法，南宮忽然笑了。

　　一直以來，在他眼中的認萍生，總是冷靜無波、神態自若的面對任何人，就連同他南宮神翳，只將目光放在他一人的翳流教主，都未曾看過他這副失魂落魄、悵然無主的模樣。

　　就算只是偶然，僅僅只有那一剎那……也已令他為之神魂顛倒，更令他為之滿腔怨怒。

　　「……南宮，怎麼會是你？」慕少艾垂下了眼，他不自覺地問，想不到，想不出任何南宮出現的理由。

　　但……深呼了一口氣，慕少艾最終還是接受了，縱使那夜火海奔騰，宛若天崩地裂之勢，毀去了多少基石與心血，埋盡了無數生命與軀殼，然而在經過多少歲月之後，換他慕少艾存在的今日，南宮又如曾昔一般，高高地站在他的面前。

　　回想著，滿腦子的記憶隨之湧上，狂亂地攻擊他的意志。

　　慕少艾依稀想起，比起殘酷無道的南宮，他也同樣是個雙手血腥的罪人。

　　究竟是為了什麼，讓他可以忘卻過去的假意，帶著慕少艾的名字，洗去從前，繼續遨遊在這個世間……

　　「為什麼不會是本座？」南宮似乎正愉悅地瞧著慕少艾不敢置信的表情，他泛起一絲淺笑，道：「為了你，我從地獄回來。」

　　或許會有人認為南宮一笑，宛若冰山化水，只道一切豁然開朗，但只有認萍生知道，南宮的笑意絕非只是因為心情極好或者單純地想笑。

　　那一張掩飾極佳的臉孔與情緒，只有在他發怒的時候，亦或在他心生盤算之時，才有這麼如同點綴一般的神采顯現。

　　然而南宮一開始的壓抑，到了此番，早已是全然變質。

　　地獄嗎……？

　　慕少艾聽著，原先詫異的神色已然恢復，但南宮說的每一句話，就像吞噬生人的狂浪般，夾雜著奪命巨石，一波接著一波。

　　『所以這次……換你下地獄。』

　　腦際浮現的淒厲字句，一陣陣的衝擊不斷，猶如要在慕少艾的心頭上，狠很撞出凹陷，碎裂出殘缺的一角。

　　輕輕地一咳，化去快要窒息的不適感，恍如身在模糊之中，灼熱上升的腰側，似是綑綁著什麼，令他此刻覺得沉重不堪。

　　地獄十八層……他早該去的不是？

　　漸漸地，慕少艾挺直了上身，嘴邊忽然露出了一抹輕笑，彷彿訴說不變的事實，「……呼呼，不論幾次，藥師都會親手送你。」

　　然而他的話，並沒有得到預期的效果，回答他的不是滔天大怒，也不是一掌斃命。

　　「看你傷成這樣，卻還是一副狠勁果決的模樣。」南宮又是一臉欣賞的模樣，他緩慢地貼近慕少艾的臉龐，別有用意地悄聲說道：「讓我忍不住想要看看，另外一張不曾屬於我的表情。」

　　沒有逃離南宮的眼神，慕少艾神色一瞥，隨後才直視著前方，冷笑道：「可惜，你永遠看不到……」

　　話還說著，餘音未杳，南宮使勁的手已按上慕少艾適才濺血的傷口，且在慕少艾分神之際，主動封上眼前那張他曾經眷戀不已的唇瓣。

　　溫熱與冰涼的交混，肢體的碰觸，喚起了他深藏已久的那日，南宮曾為了他身上的蠱毒，在他身下禁不住慍怒的瘋狂過去。唇齒一方的交纏，瞬然的激狂訴說著毫無預警，猶如索求無度，霎時，一股濃厚的血腥味就在兩人唇齒的交合處流洩開來。

　　南宮的狠絕處世，嚴厲待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本性，慕少艾一向都是心知肚明，了然於胸。

　　倏地，遠遠的腳步聲窸窣傳來，伴隨著有人呼叫的響聲，正朝著這個方向前進。

　　知道來者是誰，南宮冷哼一聲，終於放開了慕少艾。「我從來不認為你會這麼聽話，所以我就先下手為強了。」

　　「呼呼……那我是否要多些教主手下留情？」慕少艾臉色一白，嘴上依舊爭鋒，頻頻的失血早令他有些頭昏眼花，卻還要豁盡心思來應付南宮。

　　「好了，今天就先玩到這裡。」在轉身離開之前，南宮拋下一句問話，就像以往的他一般，總不告訴對方最後的答案，「萍生，照這樣下去，你以為你能保住多少東西？」

　　『難道你認為真能如同當初一般？』

　　在他交出煉製完成的丹藥之前，他需費盡心力，再回想到羽人，讓他的心懸掛不定，忐忑難安……

　　捫心自問，他真能嗎？
　　在一切亂事平息之後，保住他所認為最重要的東西。

　　這個問題，慕少艾回答不出來。

　　
　　
－－－－－－－－－－－－－－－－－－－－－－－－－－－－－－

上一篇回應：

夜月^^
從這裡開始就算跟劇情相關了。
每個人的心中就如您所說，都有自己的想法，還有做法。
所以一團亂的時候，就很容易忽視，或者錯過。
人的感情一遇到很多事情的時候，就會迷惘，再加上羽人的事，少艾本身的恩怨。
文章可以開始倒數了，十分感謝夜月的回覆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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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樓發表於: 2006-04-14 08:1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已然挂鈎，就預期到後面的結果了………………
南宮竟然再度出現……元凰的意識變弱了麽？？？？
小鳥那麽堅持報仇，最後最痛苦的還是他自己……
少艾，在這一刻，是否已經決定之後該作些什麽，該走向何路了？？
少艾阿~~羽人阿~~命運的齒輪，永遠那麽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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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26)

27樓發表於: 2006-04-26 00:2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引用
下面是引用風神夜月於2006-04-14 00:15發表的: dscah0T
已然挂鈎，就預期到後面的結果了……………… 60^j<O
南宮竟然再度出現……元凰的意識變弱了麽？？？？ j yD3Sa3
小鳥那麽堅持報仇，最後最痛苦的還是他自己…… 'Z~ZSu
少艾，在這一刻，是否已經決定之後該作些什麽，該走向何路了？？ Zpg;hj5_
少艾阿~~羽人阿~~命運的齒輪，永遠那麽不留情！

目前走向我想一般都可以料到，不過在第八之後，就會有所不同了。
南宮的出現後頭會稍微解釋一下，應該算是雙重人格的那種吧！汗～～
堅持報仇是一項，另一項則是他誤殺了鬼梁飛宇的仇怨，兩樣都難以解開。
其實我覺得不只羽人痛苦，身為旁觀者的少艾，最後變成了局中人，他又哪裡自在？
他有清醒的頭腦，卻必須選擇這麼做，我覺得他心中的抉擇必定下的很大，
只是羽人一點都不知道，讓我看著，便替少艾心痛。
但是，事後悲痛的卻是羽人，我只能說，命運捉弄人，要人生死都得刻骨銘心。

樂乎：忌子蘭／噗浪：廬山煙雨浙江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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忌子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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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樓發表於: 2006-04-26 05:2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殘卻東風】篇八／斷羽絕谷（微限，修改）

　　「艾仔你瘋了嗎？」

　　極少見到泊寒波驚怒的表態，然而這時，在他一向開朗帶笑的面容上，卻變得佈滿沉痛。

　　沒有回答泊寒波，慕少艾只是將手中的東西交出，「麻煩你將此藥丹轉交金八珍，她會明白該怎麼做。」

　　「你說啊？」看著初步完成的兩粒藥丹，泊寒波忍不住手掌一握，「難道為了羽仔，你真的連性命都不要嗎？」

　　暗自歎了口氣，慕少艾轉過頭，望向角落旁的人影，說道：「談兄，一句萬事拜託，想必你定能明白。」

　　談無慾一聽，便道：「吾明白。」

　　不消多說，以前陣子相處的時日來說，兩人之中也早已有了一定的默契。

　　得了談無慾一句保證，慕少艾終於可以放下心，「無論你們選擇幫誰，但對於羽仔，我絕對挺他到底。」他看著眼前的眾人，第一次強硬地立場表示。「告辭。」

　　說罷，慕少艾隨即離去。

　　「唉……」殘林之主望著慕少艾的背影，一聲輕歎。事已至此，只能說，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而命運的殘酷收場，只能由人來承擔。
　　但是誰，他們卻誰也不希望見到。

　　那日，慕少艾在煉完一部分藥丹的同時，遇到了吞佛童子。沒有料到魔界戰神的到來，慕少艾除了訝異之外，也感到十分好奇。

　　『除了魔心之外，吾另外想與汝做一筆交易。』
　　『哦……藥師身上有任何值得你吞佛童子關注的事物嗎？』
　　寒風中散著兩人間一觸即發的不穩之氣，雪花四濺，泛著銀光，對視的兩道目光，一個沉冷應對，另一個則是慵懶自得。
　　『吾想問汝的是一種毒。』吞佛童子眼神不減銳利，淡道。
　　『呼呼，請說。』
　　『……合歡蠱。』

　　聞言，拿著煙斗的俊美男子，忽然笑容僵硬。

　　在吞佛轉身離開之前，慕少艾自認良心發現地道：『與虎謀皮，還要看一下對方是誰，魔界難道連自己想要合作的對象都不知道？』

　　一聽慕少艾的明顯暗示，吞佛果然沉思不語，挺著一身對立的耀眼雪白，以及火紅肅殺。

　　『北辰元凰或許可以期待，但若是他……』
　　目送吞佛童子如燄一般飛竄的迅速離去，慕少艾不禁喃喃自語，終還是斂下原本面上的一派從容。

　　眼望丹爐之內即將完成的關鍵物品，而他的宿命終結，也將是不遠了。

　　「明天，要睜著雙眼面對，未來，還須用生命迎接。」若然現在他放棄了，那麼他也許會後悔一輩子，「羽仔，你還有該完的使命與大好的前程。」

　　回想著始終支持自己的朋友，那又是他慕少艾幾生修來的福氣？
　　「而我，卻必然要自私的這麼做……」

　　而後，他見到了一身是血的羽人，殘暴的刀在他的身上留下深刻慘痛的痕跡，而他的傷，也越漸擴大。
　　於是他奮不顧身地躍出，甚至忘了逼命就在眼前。
　　那時的他只思考唯一的一點，那就是該如何才能保住羽仔……

　　『羽仔，你老是待在落下孤燈足不出戶，心情哪裡好的起來？』來人踏步上階，一臉鼓勵地道。
　　『我並沒有心情不好。』意料中的答案。
　　『哎呀呀……又是這個表情。』來人一靠近，就開始瞧著對方直看，　　『成天擺著一張鬱悶的臉，請問我是要等到哪一天，才能見你開朗一笑？』
　　『……作夢吧。』

　　所以他可以無視眾人緊追不捨的逼殺，因為他總自認他的雙肩可以擔上一切，可以為羽人阻擋任何迫害，只要他的腳步不停地奔跑，緊抓羽人的手絲毫不放……

　　這次，明豔的殷紅染的他一身溼濡，也揪的他肝腸寸斷，究竟是誰的血，如今早已分不清，都是一片沉痛。

　　「羽仔，沒事了……」慕少艾幾乎是再也無法動彈，氣力掏空，只能垂倒在水晶湖的岸上，氣若遊絲地勉力說道：「你……不用擔心……」

　　對，因為沒有人可以再傷害他，再刺激他……

　　慕少艾隱忍著傷痛，吃力地撐起上身，克制著他即將飄離的意識，縱然眼前已是一片模糊不堪，恍如血水拼湊而成的慘澹畫面，他也緊咬著牙關，強迫自己不能昏去。

　　他知道，羽仔的痛需要有人聆聽，經過如此長久的鬱積在心，只有在這麼一刻，他可以不顧理智自我而徹底放手，誠實面對自己的無助，將臨的崩潰與脆弱，承認他手中僅存的屍首，是他永遠無法挽回的悔恨。

　　『男子漢大丈夫，有淚只能往肚裡吞，抑鬱難止，只能當作是命運坎坷，我說阿九，你要記得這些都是錯誤的觀念。』不顧一旁沉默男子的冷眼，褐衣白髮的青年依舊笑著繼續他的胡說八道。

　　『喔……那不然呢？』貓樣的少年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搖著尾巴繼續好學的問：『像我這樣哭著要吃糖對嗎？』

　　『這……很好，舉一反三。』白髮青年聞言，好一陣語塞後，顧左右而言他。

　　往事還未消褪，但那人事物，如今都不在了……不會再回復了……

　　「羽仔，哭吧……盡情的發洩吧……最後，再做回你的羽人非獍。」

　　而後，縱使他神智渙散，疼痛不止，卻依稀可以聽得一陣陣哀淒的哭音，聲聲慟容，像是在責備著自己，就算一生的淚水流盡或者乾涸，也停不下滿腔難抑的悲憤。隨著滂沱大雨無情地落下，拍打身軀的無數刺痛，帶著他的罪孽與過去，似狂浪奔放，迎海悲鳴，一去再不復返。

　　直到傍晚雨後的水晶湖，波光略顯黯淡，才終歸平靜。
　
　
　
　　烏雲逐漸消退，天空再度明亮了起來，然而外邊的喧囂卻仍然沒能停止。
　　慕少艾並無心湖水之外的紛擾吵雜，縱使與他生死攸關，但此刻他只是心無旁騖地觀察羽人傷勢的復原情況。

　　「好個狠絕霸道的刀氣，看來水晶湖的效力尚不足以壓制。」見羽人傷勢沒有好轉，導致昏迷不醒，慕少艾看了看湖中緊閉雙眼的人，「羽仔……」

　　記得有人曾說，他慕少艾是一個自私又任性的老小孩。

　　此時不經意地想起，令慕少艾不禁莞爾，也許那人說的對，因為最了解自己的人，除了自己本身之外，莫過於他。

　　既然轉嫁刀氣是唯一可行的方式，那他還需要猶豫嗎？

　　一思即動，慕少艾隨之跳下了水，執起羽人的手，運足了氣，準備將羽人身上不斷破壞的刀勁全數轉至自己身上。

　　剎然，原本在慕少艾身上，早已止血的傷口又開始逐漸地惡化，但他始終不覺，任由著刺目染遍身下的湖水。

　　不住失血的瞬間，一陣毫無預警的發暈，令慕少艾功成之後猛然抽手，疲累之際，本想藉著水波穩住身形，卻未料到下一刻他腳步難移，重心後仰，一下子視線掩蓋，沉入了水底。

　　此時的慕少艾一邊設法掙扎，一邊不禁心想，該不會他一介藥師的下場，最後落得好友的水晶湖溺斃一途？

　　正當他打算做最壞的預想之時，一雙沉而有力的手將他自湖面下拖出。

　　「咳…咳……」一下子重獲空氣，令慕少艾忍不住嗆出了水，猛咳不停。

　　將慕少艾無力的身軀靠上自己的，羽人伸手撥開眼前滴水凌亂的髮絲，痛苦地道：「……你傷的好重。」

　　「彼此彼此了……」不改的語調，慕少艾幾乎是吃力地睜開眼，才勉強擠出一句話，讓羽人徹底崩潰的一句話。「為了你，不管如何都值得。」

　　心底傳來一種破碎的聲音，清脆的讓羽人下意識握緊了手掌之下的雙肩。

　　「羽…仔……」慕少艾扭緊了眉，感覺到一絲痛楚，抬眼望去，卻見羽人一雙迷濛波瀾的眼眸，消去了之前瘋狂嗜殺的血氣，此時只剩一片空洞虛無。

　　慕少艾看的心痛，想伸手觸碰，卻無奈現在的他，連一分力氣都使不出。

　　忽地，羽人緩緩地張開雙臂，將他緊緊攬在懷裡。「不值得……我不值得……」將頭埋進慕少艾的頸窩，羽人止不住自己的顫抖。

　　慕少艾聽著，輕輕撫摸著羽人染血的黑髮，溼濡的長髮披肩，卻是一身卸不下的重擔，「羽仔，你不能在這裡被打敗。」手掌貼著背脊，微微地摩挲，也給了些許溫暖。而其餘的，都不是僅用言語就能說明的糾結與體悟。

　　放開了懷抱，羽人沒有答話，只是擦去慕少艾臉上的斑斑血跡，那個為他而染的腥紅，為他而痛的傷，藏在心中掙扎的那段絲線，彷彿被無聲地扯斷，毫無預警的，於是他吻上了眼前一片如血的豔紅。

　　感覺到侵襲唇瓣的冰冷，如同深刻的印記一般，慕少艾伸臂緊緊地反抱羽人，原本嗆水難耐的口中，開始熱切的回應，甚至反客為主。

　　羽人的反應也不再猶疑，兩人交纏的頸項，一股溫熱順著兩人臉上沾濕的涼水緩緩滑入，深切地在對方的舌尖處竄出火花，觸動每一寸積壓已久的顫抖。沒有驚天動地的激狂，也非轟烈難捨的場面，兩相不明的情愫，折磨至今，有的只是一心相連，猶如大夢初醒般的清晰徹底。

　　此刻的他們再也清楚不過，如此深陷不拔，只因他們甘願沉醉不起。

　　「羽仔，這下難解了……」離開羽人一雙貼近的熱切，慕少艾一手扶上羽人的肩，狀似苦惱地笑道。

　　他終於明白，那日羽人想要說卻未能出口的話，只是一串懸掛於心的念頭，埋藏至今才得以解套。

　　微喘著氣瞄向羽人，卻見他滿臉異常的霞紅，似乎極不自在的模樣。

　　見慕少艾含笑又自顧自地道，羽人縱然心知含意，卻也沒有答話，只是輕輕地靠向岸邊，藉著湖中之水，沖淡兩人之間那團莫名升燒的熨火。

　　不管再怎麼理智，怎麼說，方才的他們，還是太過沉迷，而這樣真的好嗎？

　　良久，慕少艾已回到了岸上，他端坐一邊，隨時觀視著羽人的情況，只待他的狀況較為穩定之後，他才能開始自己該做的事。

　　遠眺著湖面，平靜柔和如斯，令慕少艾緩緩閉上了眼。他十分明瞭，此番再步出去，往後他要面對的，就是一道無形的牆，殘酷地區分著兩個不同的世界。
　　也隔開了他與他。

　　那天，朱痕見了緩步上山的人，態度依舊地道：『你又來了。』
　　『他……』來者一個稍頓，終於若有所知地閉上嘴巴。
　　『走了。』朱痕於是接下了話。

　　一張臉忽然黯淡了下來，卻沒有多久，很快地又道：『這樣也好，喋血的江湖並不適合他。』

　　依稀想起了那張面對著自己指責的無邪臉蛋，是如何的扭曲，令他如此的痛心。但，那始終是他該得的。

　　『或許他離開這裡，就是為了要踏入武林，為了要找你。』朱痕一字一句地說著他的臆測，說著一直擺在眼前的事實，『記憶恢復，封印解除，對你或者對他都不是一件好事。』

　　『只要他能平安長大，就是藥師所求。』

　　『……那你的朋友，他們所求的你就不願顧了？』如此的他，哪裡還是他所認識的慕藥師？不得見的傷痛，卻總在內心深處默默地結痂，接著一再破損，『還是你想說，人有私心，但不能面面兼顧？』

　　這話，讓慕少艾怔住了。
　　若私心都能兼顧，還能稱作私心嗎？

　　讓昔日對話惹得一陣心緒波動，慕少艾乍然睜開了眼，就已見到羽人拿著一件長衫停在自己面前，他不禁暗自苦笑，原來自己的功體竟已退到這般地步。

　　這時，他見羽人已在自己一旁席地坐下，蒼白的雪色，依舊觸目。

　　「羽仔，為何上岸？」慕少艾馬上起身說道：「你的傷還未痊癒。」

　　「我已經好很多了，反而是你，慕少艾。」將外衫放在慕少艾的身前，羽人意有所指地說道。

　　「呼呼，我怎麼了？」懶散地輕吐，頓時煙霧瀰漫。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功體……」瞪著眼前還要裝作一副自己什麼都不知道模樣的人，羽人正要說破，卻被慕少艾一句話阻擋了回去。

　　「好了，明白歸明白，但不一定需要說出來，增添個人的憂煩，這是藥師自己選擇的路。」

　　羽人一聽，或許內心是發怒的，但他卻沒有一瞬間的表現出來，也沒有出言反駁。

　　「羽仔，我曾答應過你，有機會便要與你大醉一場。」望向一旁早已準備待飲的酒罈，以及酒水斟滿的零散酒器，「你奉陪嗎？」

　　「現在的你並不適合喝酒。」雖然話這麼說道，但羽人的手早已拿起一壺酒，率先飲下。

　　慕少艾見狀，笑容再度堆了滿臉，拿起酒杯搖晃，卻不飲下：「呼呼……不用擔心，有藥師在場，到時候若需要什麼藥，直接拿來吞下肚便是。」

　　「哈。」

　　「苦笑聲，配苦酒倒是剛剛好。」

　　「有你坐陪的酒，飲起來並不苦澀。」說著，羽人的頭忽然轉向遠方。

　　慕少艾一聽，不自覺地身體一震，他幾乎感覺到自己的內心受到重重的撞擊，但他卻始終只能強忍而不得露出一絲異樣，「哎呀……羽仔，別說感性的話，這不像你。」

　　開口，又是一陣和緩清閒。

　　「我的雙肩沉重無比，所以選擇放下，心中有無數的創傷，還有對不起的許多人，到了現在，唯有你還陪在我的身邊。」

　　慕少艾聽著又是一愣，不知不覺地收起平日嘻笑的神態，反道：「錯了，其實還有很多人擔心著你，暗中幫忙著你。」

　　「我曾經止步不前，有退縮的心理，懼怕過許多事情，不也都是你的維護？」他話說完，終於望向慕少艾。

　　這次倒換慕少艾無言了，羽仔難得酒醉說那麼多話，他實在不該插嘴打擾，或者不該將自己的心思半點流露。

　　原來不知不覺中，他竟為羽人做了那麼多……

　　他以為羽仔總是暗自神傷，沉溺在自己的綁縛之中，心繫著自身不解的恩怨情仇，卻不知原來他也同樣的心思縝密，將敏銳易碎的情感包覆在一身孑然堅毅的外表之下，他也曾經深陷困惑，在踏入無底的泥沼之中而不知該如何掙扎。

　　慕少艾頓時省悟，好似一直以來的他，都想錯了……

　　原來在自己毫無保留的付出之時，對方並非一片冰心無痕、無動於衷，更不是如同表面那般的輕如點水，而是將一切都記在心裡，反覆思索著該如何表達。

　　只要終有一天，就不算遲。

　　「所以……」彷彿是思考了許久，羽仔才道：「以後不要再這麼小心謹慎了，換我保護你。」就像什麼都知道一般，以他的方式明白說出。

　　保護嗎？慕少艾淡淡一笑，不著痕跡地垂下目光：「……以後嗎？」他們的以後是什麼時候？

　　見慕少艾神情古怪，羽人沒有回話，不解地看著他。

　　發現羽人帶有疑問的眼神，慕少艾趕緊笑道：「唉唉，不要用那種表情看藥師，大不了我也說一聲，我會記得等你的。」他知道，羽仔一向重承諾，但……

　　忽地，羽人抓住慕少艾即將拿起杯子的手，將他的人轉向自己，一字一句問：「……這是敷衍？」

　　聞言，慕少艾忽然忍不住笑了起來，有意無意地道：「呼呼……不敢……」第一次，他感覺到羽人如此的貼近，涼風拂波，掩上岸邊草階，也將他一身溫熱的氣息隨著黃昏和煦的映照，直撲自己而來。

　　清晰的景象，卻是一陣迷醉入裡，讓他姑且忘了目前的處境，也令他不覺身上的任何痛楚。

　　現在，他該什麼也不想，就這麼樣子……
　　讓他的記憶保留在此，從這之後，他已不復己身，就連他的魂，也甘願一直陪著這個人，就算未來，他的生命終結，他也情願死在自己留連的幻影之中。

　　於是，他反手拉過羽人，無視眼前那道微蹙的眉峰，伸嘴封上那張正欲開啟的唇，兩片輕顫的溫潤，自至今回想前日，熟悉的觸感頓時襲上，火熱溼濡的探索深入，挑逗似地攻佔唇舌每一處敏感，直到身軀逐漸貼近的兩人，讓狂升的熱度燒的意識渾沌。

－－－－

　　「唔……」狂野的肢體律動，交混的涔涔汗水，望見眼前濕潤的長長黑髮，似乎沾滿了身軀，也自他的臉上流淌而下，孰不知，汗水劃過的感覺竟是那麼樣的刺痛，燙的他一陣鼻酸，再一次看不清眼前的人影。

　　那樣的熱度，那般的揪心，令他幾乎要懷疑……是否真只是一道道擦去即逝的汗水？

　　情慾的侵襲，擾亂了他迷濛的雙眼，但慕少艾卻仍隱約見到了羽人的表情。

　　「羽仔，你的臉色好難看……」他想嘲笑，聲音卻十分沙啞難聽。

　　不料，羽人已托起他的臉，反問：「……哪有你的難看？」

　　難看？慕少艾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臉，會嗎？只是一點汗水沾濕而狼狽罷了，不是嗎？
　　為什麼沒有人來告訴他，他說的是對的。

　　轉開了話題，慕少艾淡淡地問道：「羽仔，你會怪我嗎？」今日之後，他選擇他必須要走的路，剩下的，僅是那一處無從說道的不捨而已。

　　只是不捨，為何自己現在卻像個要死要活的蠢人一般？傾心眷戀之後，他的心事已了。

　　或許事後，羽仔會發怒，會怨恨自己的隱瞞，但他卻十分明白，現在的羽仔已經蛻變了，所以他可以放心。

　　「我有什麼怪你的理由？」

　　「也許……是因為我不願承受失去的痛苦。」所以自私的他，換其他人來忍受失去的悲苦，而他，仍舊成就了自己。

　　只是，他沒有說，他不能說，在羽人昏睡之前，他只能靜靜地仰望著天，尋找阿九曾經說的，屬於自己的那顆黯淡的星辰。

　　「也罷，這樣就足夠了。」

　　他知道，羽仔的氣息平穩，看來是酒內的藥物已經開始作用，於是他終於起身，一眼望向身旁歸於平靜的人。

　　那日，羽人的瘋狂姿態依舊停留在自己的腦海之中，而今，他也該放下了心。

　　『為何你拉的曲這麼悲傷？』那一日，身在湖中的羽人，不禁開口問。

　　慕少艾一聽，笑道：『有比你的還要悲傷嗎？』

　　雖是笑，卻是無比悲哀。

　　他只能笑，展現著他慕少艾一貫的笑容，彷彿一切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中；他不願讓羽人看出他的自私，更不願讓他發覺他的佯裝，是在最深的無奈之下。

　　他從未想過，為什麼不做？

　　如果他的離開可以換得羽人的一條命，那就算要的是自己一條命，還是十條命，那又何妨？

　　一杯酒，黃湯下肚，他已十分醉意。
　　一場戲，如夢初醒，他將永生難忘。

　　風極輕，捲著落葉，湖波漣漪。夜景，伴隨著聲聲細微的語調……

　　「唱完這首你熟悉的笑夢風塵，羽仔，今後的你不會再孤獨了。」因為他的心已留下，縱然身不在……

　　僅僅一封書信，又怎能容的下千言萬語？手中不斷揮舞的筆墨，又豈有停下的時候？

　　儘管如此……

　　「此後，慕少艾不變，而羽人非獍，將不再是被過去束縛的人。」

　　放開從前，才能拓展未來，只是那個未來不一定要有自己的陪伴，可以是真心，也可以是魂魄。

　　他回望著羽人的身影，淡淡地道：「不知道還有沒有那一天，能再聽到你的琴聲？或者，為你而彈的琴聲……」

　　放下手中的信，於是，慕少艾走了。

　　留下陣陣曾經有過的餘音，沒有琴，也沒有箏，然而卻似琴箏和鳴之後一般，隨風起舞。
　　『在下藥師，本因少年……所以自是無端愛風流。哎呀呀……羽仔別走。』

　
　

　　暗夜，點綴零星佈滿了天際。

　　踏上了落日煙，朱痕已站在那裡，似是等了很久。「生平第一次，我希望等不到你，卻沒想到這次的你，準時了。」

　　慕少艾嘿了一聲，看著朱痕，看著他這永遠不改的朋友，甚至超越了生死至交。

　　也只有如此的朋友，才會這般容忍他這個人，到了最後，他只能多說幾句對不起，幾聲抱歉，因為他無能改變結局，只能刻意忘記了許多事，選擇這條路來成就其他掛心的事。

　　他其實不該再有什麼遺憾，唯有那人……

　　『朱痕，答應我一件事。』那日他帶著傷，拖著沉重的身軀一步步地走至這裡，才一開口，便遭到了拒絕。

　　『想都別想。』

　　朱痕沒有給任何的理由，但是慕少艾卻知道，所以他沒有離開，一步也沒有。

　　他只是靜靜地坐在小屋的門口，遙遙遠望著另一方景緻，宛如思念起阿九，卻又像在等待著什麼。

　　『你要呆看這些到什麼時候？』朱痕果然沒有耐性地問道，卻還是一副毫不妥協的模樣。

　　慕少艾轉過頭望向了他，沒有答話，眼中摻雜著複雜的神情，難得今日的他竟會如此安靜。

　　接下來，一成不變的循環對話，除了重複還是重複，就這麼任由時間流去。

　　直到朱痕的回答換了。
　　他道：『……我答應你了。』
　　沒有多說什麼，因為一切早已不需要多說……

　　「很好看……」望著銅鏡裡頭的人，朱痕說的言不由衷，斷斷續續。

　　慕少艾一聽，卻笑道：「哈，朱痕，你這是在誇藥師，還是羽仔？」

　　只有他，在那個時候還能如此談笑風生，無不暢談。他的坦然，又是從何而來？

　　他說，笑夢風塵的詞他自是永遠不會忘記，因為那是他與眾人相認的唯一信號，不管他身在哪裡，是死還是活。

　　山渺渺，雲渺渺，八方風雨止今宵；情渺渺，仇渺渺，風塵一夢任逍遙。
　　江波嘯，烽煙招，興來病酒罷琴簫；世情笑，人寂寥，壯懷誰留向晚照。

　　是啊……與他的心思是多麼的相近。

　　讓人深深覺得，在看到這首笑夢風塵，就像望見了他一般，清晰歡唱的字句一串串浮現，就連他的離開，也無法揮去。

　　拿起那張記憶中的古箏，朱痕輕輕擦去那層染上的灰，道：「從此之後，此箏再也無主……」

　
　　
　　（H已修改）

[ 此貼被忌子蘭在2006-05-07 14:17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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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樓發表於: 2006-04-29 0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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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殘卻東風】篇九／六翼羽紅

　　中草堂，位於半屏村西面一角，雖非山明水秀，風光景好，但卻也稱得上是一處能夠養生終老的清幽之地。但這日開始，又是一貫的大排長龍，村人爭先恐後地攜帶家中老小來看大夫，打算都來個有病治病，無病強身。

　　原因是，小小一個無名城鎮，又處偏遠地區，居然來了個好好大夫，醫術可謂華佗再世、妙手回春。聽說大夫具有神針妙藥之名，宅心仁厚、做人老實，因此在一傳十、十傳百之後，一處清閒頓時變得有如熱鬧市集一般。

　　且大清早，就能隱隱地聽到有人在房內，不住地歎氣。

　　「大夫、大夫！我的妻子今一大早上街，回來的時候也不知怎麼沒走好，跌了個要命，求求大夫一定要保住孩子和孩子他娘啊！」一個青年男子撞開了門，也不管其他看病的村人，慌亂地抓起坐在前方的年輕大夫說道。

　　男子語帶哭腔，說得十分大聲，一臉無助的模樣，手上緊抓的力道絲毫沒有鬆開的趨勢。

　　年輕的大夫一聽，也是一陣驚訝，看眼前這人如此的緊張，便道：「這這……好好，我去，請再稍等一下。」張望一眼排到遠處的隊伍，年輕大夫顯得有些尷尬，滿臉歉意地走近身後屋內，又滿臉抱歉地走出，「剩下的病患就拜託你了，大不了等我回來，你想吃喝什麼就破費帶給你。」

　　年輕大夫如此跟房中的人打著商量，說起話來不似平日的謹慎溫和，倒有些哀怨。

　　門外的眾人十分好奇，也從未聽說過大夫有跟任何人同居，此時一見，自然地認為這年輕有為的醫者已然早早娶妻，成就家業。

　　這念頭一轉，便隱隱約約地聽到好幾聲嘆息。眾人盡皆開始想像，這位夫人不知生得如何，聲音是否如黃鶯出谷般動人，又賢淑持家，才會有這麼樣的好福氣。

　　不料，大家聽到的回答既不是聲動心弦，更說不上溫柔婉約，而是一道不算難聽的低平嗓音，還帶有點懶散。

　　「那你快去吧！順便告訴你，一張紙不夠我寫，再準備個兩三張吧！」

　　只聽那大夫皺了個眉，自認倒楣地道：「呃……看來又要破財了……」

　　一說完，丟下兩張白紙，就趕緊出了門看診。

　　正當大家探頭探腦之時，房內之人已走了出來，手上拿著方才的紙張，舉止略顯悠閒地坐到看診的位子之上。

　　屆時，兩方人你看我我看你，隨即，那人淡淡一笑，縱然白髮蒼蒼，但一張臉卻仍是說不出的好看。

　　而在眾人還未反應過來之時，那人已率先說道：「來來，大家繼續排隊，今日看診不收任何診療金。」

　　聲音一讓外邊還搞不清楚狀況的人群聽到，都不自覺跟著歡呼了起來。

　　「大夫真是好人啊……」
　　「太感激你了……」說著說著，還不少帶有些哭腔。

　　接著，那人開始了免費診療，且看診的速率明顯比年輕大夫快上了幾倍，因此僅是一下子便少了大半的人。

　　這時，幾個壯年人像是從外地回來，在刻意經過此地之時，意外見到了老朋友，於是三五好友便開始一連串的寒喧問暖、閒話家常，最後到了武林事。

　　「聽說異度魔界的魔君死了。」

　　刀戟勘魔的聲名大噪，原來早已傳至這般遠處，彷彿落入了江湖，就算只踏一步，便再無出口的蹤影。

　　一步江湖，豈有盡期？

　　「但好像刀戟之一的羽人非獍也傷勢嚴重，然後跟著失蹤了。」

　　此話一出，圍觀當作聽眾的眾人臉色都變了，然而理由卻不是因為這人所說的話，而是屋內傳出的一陣巨響，令毫無防備的村人都被嚇了一跳。

　　像是有物品掉落地面的破裂聲響，清脆，又刺耳。

　　隱隱地，同樣印著體內的某處，發出類似的細碎雜音，明明清晰，只是始終沒有人能夠聽到。

　　隨後接踵而來的是一片寂靜，不知怎地，無人再有雜聲，甚至連聲大氣都莫名其妙地不敢吐，直到……

　　「唉呀呀……一時手滑，休驚休驚。」

　　一句輕慢的嗓聲，自然而然地解了如此凝聚的氣氛。

　　傍晚，中草堂裡沒了早先排隊的那些村人，年輕大夫尚未回歸，於是那人走出了戶外。

　　屋外的長道上，人煙極少，縱有幽然恬靜的氣息，卻總是令他覺得太過寂寥。

　　也許他是喜歡熱鬧的，但他希望可以熱鬧的對象，卻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經拋下了他，而他自己，也拋下了另一個對他極為重要的人。
不，也許是很多人。

　　因為他的笑鬧風趣，總是令人覺得玩味，而他的風情，總是要人眷戀不已。

　　夜了，外邊是一片昏暗，清風微徐，不曾間斷。
　　而他的煙，也從未停止抽過。

　　「你來的次數少了。」

　　位於那人的身後，一身明黃的人影，登時亮起了周邊漆黑。

　　他緩緩地走進：「本座這次來，是來殺你的。」話還未說清楚，他便運足了掌勁，一擊襲上那人的胸膛。

　　速度，快得令人不及眨眼，氣勁猛地貼身接觸，卻也換得那人一臉詫異。

　　良久，兩人始終未說一句話。

　　那日之後，那人不禁開始有種不好的預感，直覺告訴他，這樣的平靜日子恐怕是剩下不多了。

　　果不期然，過了一日，中草堂來了不速之客。

　　依舊是一襲顯眼的明黃，令人不敢張眼望之的偌大氣度，在來者的眉宇之間，不論神色，或是一身散發著統馭王者之途的氣息，皆與前日大有不同。

　　忽地，來者喚出對方的名字：「萍生……」

　　來者正是聽聞傳言，再度復活的翳流教主。而那人，便是消失武林已久的藥師慕少艾。

　　「呼呼……冒充他人可有失你的身分，北辰元凰。」慕少艾臉色一冷，淡無情緒地揭穿眼前之人。

　　「看來你對南宮神翳的了解倒是很深，難為你現在還能這麼觀察敏銳、小心警慎。」北辰元凰露出一抹不明所以的冷笑，卻仍不失王者風範，舉止沉穩內斂，讓人一時間看不清他此刻的心思。

　　「教皇大人該不會認為我功體盡廢，連腦袋也跟著一同壞去吧？」然而面對北辰元凰的小心謹慎，慕少艾卻毫不避諱地道。

　　「哈……很好，那麼吾就直言了。替本皇除掉屬於南宮神翳的另一部分。」北辰元凰直接開門見山地道。「交換條件是什麼，你可以猜。」

　　慕少艾一聽，反問道：「……羽仔在你們手上？」

　　「結果如何，本皇端看你之決定。」沒有正面的親口承認，但所言已然八九不離十，「看你是否要見一個完好的羽人非獍。」

　　慕少艾有些怔然，緊閉的雙唇，沒有一絲開啟的跡象。
　　又是決定嗎？
　　夠了吧……這次，他還要再選嗎？

　　『不動手嗎？』面對著說要殺他的人，慕少艾認真地問道。

　　南宮一聽，面無表情地說道：『這是我第二次有殺你的機會。』

　　另一次，是在那年翳流覆滅的前夕，在那道火焚逼命的石牆之前，他要認萍生永遠活在自己的愧疚之下，日日夜夜都得承受洗不清的罪孽折磨。

　　『我要讓你知道，我能夠救你，也可以要你的命。』操縱他人的生死，一直是他樂於掌握的事。

　　『你的確已經做出證明了。』慕少艾指著自己，反問南宮：『所以，還等什麼？』

　　若沒有南宮，也許今日的慕少艾已成一具枯骨，長埋塵下，哪裡還有如此平淡愜意的平常人生活？

　　除去峴匿迷谷的悠然日子，也就屬此番可稱的上江湖的另一邊，沒有世外桃源般的優渥環境，但卻有另一種化外境域之感。

　　只是，人不染紅塵，紅塵自染人。也許短短數月的平靜度日，對他這樣一個江湖人，已算是太過貪圖了。

　　『你告訴我，愛一個人，恨欲其死，究竟有的是愛，還是恨？』癡迷、怨懟，還是情，或是恩。

　　兩人之間的糾葛最終還是太多太多，不論是好是壞，是真心還是假意，是愛……還是恨？

　　慕少艾愣了愣，卻沒有回答，但他心中明確地知道，是恨比較多……

　　『我與你，本是不可共存的。』至少這輩子，他說不出可能。

　　但在看到南宮臉上的表情之後，他竟感到一絲心痛，不斷地蔓延而開，讓他回想起曾昔，蠱毒毫不留情的在他的身體流竄，鑽心、腐骨。

　　是什麼樣的表情？

　　南宮也不自知。

　　過了那麼久，他的恨也不曾消減，但他的恨，無法化為仇，縱使鬱積了滿腔似要爆發，在見到了那個人，還是會全然化為烏有。

　　他最恨的，應該是自己。

　　若非情仇怯懦，他又豈會害怕？他既是眾人所稱的魔頭，為何著魔的卻是自己？

　　什麼時候殺人不眨眼的魔頭，也有不忍？也有自舔脆弱的時候？

　　所以那時候，南宮還是離開了，因為他從不期望那人給他任何的回答。

　　慕少艾盯著眼前的北辰元凰，伸手輕撫著自己的胸口，昔日南宮所留的那道深刻掌印，也同樣在那一天，由他親手毀去。

　　一切就像不曾改變過一樣，任由記憶淡去也好。
　　但，刻意的遺忘……又豈是如此容易？想到此，慕少艾忍不住笑了。

　　「好。我不會離開這裡。」意思是條件的最後履行地，只能在此。接著，他對北辰元凰說道：「但……我不見他。」

　　果真是十分矛盾的心理。
　　無論如何，這個決定，他還是非做不可。
　　江湖一年，可比一生，茫茫世途，恍若迷谷。那為何出身迷谷的他，到現在仍然找不著出路？

　　後來，他聽聞了許多好友的死訊，縱使心再怎麼揪痛，也已扭轉不回事實。

　　生存在江湖的生命，始終是這麼的渺小，就連他自己也不例外，世事無常，瞬息萬變，或許會有這麼一天，他也必須步上這條路，而沒有回頭的機會。

　　在那一天，慕少艾獨自立於林中，將一杯飲未見底的清酒輕灑四周。

　　酒水滴落塵土的聲響清晰可聞，猶如在他的心中不住敲擊著，欲將心頭之肉硬生生地削下幾片，但卻是看不見的鮮血戚然。

　　他自言自語地道：「欠人的，怎麼還都還不清。」

　　兄弟、好友……
　　今生未能延續的情分，也許下輩子還有機緣，那麼債，或許終會有歸還的一天。

　　然而他最怕的，是麻煩的到來。

　　這日，他遠遠便聽到了三人的腳步聲，似是又跑又跳。

　　「哎呀！」慕少艾不禁唉了一聲，看來他的蹤跡去處已經不是個謎了。

　　今天來的是他們，那麼明日呢？

　　急喘著跑來的秦假仙眾人，一看到前方的人，都不由的大呼起來：「慕阿少艾……你真的還活著，真是太好了。」對於頓感生疏的稱呼，讓他又迅速地憶起了從前。

　　還在思考的同時，竟沒想到秦假仙下一句話已到：「你知道嗎？羽人他，羽人他……」

　　「他……」怎麼了？慕少艾一愣，終於發覺自己差點衝口而出的思念。「應該很好。」

　　最後，他只能勉強地改口。
　　因為現在的羽人，早已不需要他如此的擔心。

　　「好好……好……」好了半天，一向舌燦蓮花的秦假仙這次居然久久說不出話。

　　他說，羽人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其實不然，但卻又說不出哪裡怪，像是身體裡缺了什麼……

　　醒了，足夠理智了，但人卻像失了一項很重要的東西。說起話，總帶著無盡的遙念，但說是遙念，卻不如說是空洞。

　　慕少艾始終聽著，不時露出他那習慣性的笑容，一邊虧著三人逗趣。

　　但秦假仙又說，心飛了的羽人，哪裡還能展翅高翔？
　　就算放下了肩上沉重的擔子，卻還是空虛溢滿，無能填補。

　　慕少艾不禁失笑，什麼時候連堂堂的秦厲害也變得如此多愁善感，心思細密？

　　當晚，他輕倚在面向花叢的樹籐邊，卻不是在賞花。他瞑閉著雙眼，隨涼風吹拂，在黯淡沒有星光的夜空之下，他宛若墜入了昏睡，卻又像踏進了夢境，因為一切都是那麼的真實，在他的耳邊，或在他的眼前一片黑幕之中。

　　那一年的雪白六翼，直到那場令人驚豔的紅雪，最後再回到水晶湖畔的那位心傷者。

　　他以為，羽人又回到那令人心生恐懼的從前，他像是看到一雙雙高高展翅的血色羽翼，刺得他心窩一陣絞痛。

　　他依稀可以聽聞，風中的一絲細微聲響，帶點凌空輕盈，甚至有些熟悉。

　　「羽仔……是你嗎？」

　　驀地，慕少艾睜開了眼，猛然起身。

　　怔目看著眼前，一片片碎落的心，就像隨風散去的點點塵埃，毫不留念。

　　「還是，只是個夢。」

　　說著肯定的語句，慕少艾不自覺地邁開步伐，在蒼茫的林間步行，而茫然不知該到何地。

　　於是他停下了腳步，嘴邊不自覺地勾起一抹不知何謂的笑容，因為他不敢承認，那是失望。

　　然而，當他再度抬起頭來之時，僵在他臉上的笑意，變了。

　　他看到了。
　　就在他片刻失神的瞬間……
　　他確信了他的夢，並不是只是個夢而已。
　　因為展現在他眼前的，正是那綠林四周，一簇簇還未停下飄泊的紛飛白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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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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