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1【龙剑】剑子的任务1~14，43F 完结后记|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1.01【龙剑】剑子的任务1~14，43F 完结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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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

30樓發表於: 2016-11-30 1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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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感觉做花轿这点好有趣，这俩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了打情骂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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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樓發表於: 2016-12-01 2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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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第30樓523048319@qq于2016-11-30 15:17發表的 : ->o[ S0
哈，感觉做花轿这点好有趣，这俩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了打情骂俏啊！ )4-!]NsV

随时随地秀恩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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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7)

32樓發表於: 2016-12-01 2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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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王老爷是乡里一霸，强抢民女的事不但没有遮遮掩掩，反而敲锣打鼓张灯结彩，唯恐别人不晓得他这头老牛要吃嫩草了。

大红花轿从县城大街里经过的时候，围观的众人大多是知道底细的，对着花轿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却也谁真的敢拦轿救人。

在被好友断然拒绝了提议之后，剑子只能继续和龙宿肉贴肉地坐着。载了这两位重量级的人物，花轿晃晃悠悠走得极慢，外面抬轿的轿夫心里叫苦，里面坐轿的先天也度日如年。最后道士终于忍无可忍，挥手弹出一道气劲。

轿夫本是走得挥汗如雨，顿时肩上一轻，竟好似抬着棉花走路一般。他们面面相觑，心中一凛，对轿中的高人又添上一重敬畏，脚下利索，把那轿子抬得飞快。

很快，轿子就停在了王家大院外面，不知情的喜娘满脸堆笑地迎上来：“呦，新娘子到了……咦？”掀开帘子，并没有想象中身着凤冠霞帔的新娘，而是白衣的蒙面之人。

怎么穿了一身白，真不吉利……喜娘皱起眉，又很快地舒展开，她对王老爷强抢民女的事情也有所耳闻，感情之事本就是你情我愿，王老爷用了下作手段，也怪不得新娘子不给面子，穿着孝服上花轿。

尽管心中唏嘘，喜娘还是职业性地打量着“新娘”，心中暗暗点头，不错，骨架子大，看起来好生养，只是怎么呆呆的坐在那里不动，难道是受了太大的刺激，傻了？

剑子自然是不知道这短短片刻之间喜娘心中的九转十八弯，事实上，他也无心顾忌别的事，他瞪着站在花轿窗外的妲己，颇为不满地道：“怎么坐了花轿任务还没完成！”

妲己白了他一眼，“哪那么容易，叫你‘替嫁’，还有拜堂交杯酒洞房呢。”

简直是得寸进尺！剑子在心里大叫，刚要提出不干了，妲己已经飞快地截住他反悔的话头，严肃地说道：“不是说好为了天下苍生百死不悔吗？这点小困难，就退缩了？切~~”

拖出长长的嘲讽的尾音。

剑子剩下的话，就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妲己拍着手，点点头，“这就对了，要我帮你把王老爷叫来吗？”

她正说着，剑子已经看到了——胖管家匆匆从正屋里出来，后面跟着个头发花白的员外郎，虽上了年纪，然而目光闪烁举止轻浮，看样子便是此行要找罪魁祸首王老爷。

“哎呀喂，”隔着大老远，王老爷就浮夸地大叫起来，“不知仙子驾到，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剑子一甩拂尘，低头出了花轿，随手扯下碍事的面纱——这还是临出门前，他不肯戴上盖头，龙宿就憋着笑扯了块红纱让他蒙上做做样子。

王老爷气喘吁吁地迎了上来，一见到仙人的真面目，大失所望。他听管家描述，说是来了一位白衣飘飘红纱蒙面的仙人，不由得动了心思，想着是不是如传说中的姑射仙子那般冰肌玉骨雪肤花貌，没想到坐着花轿来的不是位女仙，而是个神情严肃刚直的男人，原本一腔绮念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再开口，语气里就多了几分质疑：“听管家说有位仙长驾临，不知阁下如何证明身份？”

他又冷哼一声，假惺惺地说：“也不是本老爷多疑，只是这几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来坑蒙拐骗的人越来越多，我少不到要睁大眼睛仔细看看到底是真是假。”

剑子倒也不生气，他甚至轻轻笑了笑，好脾气地说：“那么，敢问贫道要如何自证？”

一直站在轿子边装作看风景的龙宿，也跳出来积极地出谋划策：“要吾说，那有何难，吞刀子滚钉板胸口碎大石，好友，尽管拣汝拿手的来！”

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

王老爷一听，也拍手叫好：“对对对，就按这个来！”

对好友拆台有着经验丰富的剑子大仙顿了顿，面不改色地继续说下去：“实在不肖，没有学会那些本事，只好献丑了。”

他伸出手，朝着身旁的花轿，轻轻一推。

他的动作慢腾腾的，好似故意要让在场所有人都能看清楚一样，就这么伸出手，轻轻推了把。

霎时，整个花轿霍然腾空而起，一阵风似的地横冲了出去。

王老爷刚惊讶地张开嘴，一大片阴影如乌云罩顶压了下来，他吓得腿脚发软，只得惊惧地大叫一声，眼睁睁地看着花轿落下，被罩了个严严实实。

烟尘纷纷落定，众人定睛一眼，只看到王老爷四脚张开，姿势像只乌龟一样趴在地上，花轿本该砸在他身上，却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托住一般，只是半悬空架在王老爷背上，晃悠着晃悠着。

家丁们望向剑子的目光，瞬间变得又敬又怕——只要这作法的大仙，手那么轻轻一松，“啪”，恐怕王老爷现在已经成了一滩肉泥。

“大大大仙！”王老爷吓得肝胆俱裂，他小心翼翼地瞅了眼背后的花轿，忙求饶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大仙神通广大功德无量大慈大悲，看在不知者不罪的份上，就就就……先饶了我，小人这就奉上黄金百两来做见面礼！”

哪知，先前看着好脾气的大仙，这回收起笑意，他神色一敛，原本属于世外高人的洒脱淡然中，硬是透出几分威严凛然，令人丝毫不敢轻视。他缓缓开口道：“你鱼肉乡民，又强抢民女鲜儿，害人父母性命，你可认罪？”

“大仙一定搞错了，哪有的事，我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大善人……”王老爷强笑着辩解，话还没说话，突地噤声——白衣出尘的仙人轻飘飘瞥了他一眼，那目光好似能看穿他一切伪装，直插进他心底。

就在此时，围观的人群中，不知是谁大喊道：“仙人，莫听这恶贼狡辩！”

原本鸦雀无声的人群，好像突然被惊醒，顿时沸腾起来，早就满腹怨言怼恨的人们，你一言我一语，争先恐后地申诉王老爷的恶行，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一个石块，荡起一圈圈涟漪，最终汇成轩然大波。

剑子静静地听着，垂眸不语，果然如他所料，王老爷多年来横行乡里，先前鲜儿那一桩，不过是冰山一角。

王老爷越听越是慌张，汗如雨下，看着仙人神情严肃似有怒意，感觉背上的花轿仿佛就要狠狠碾下，他急急忙忙哀求道：“大仙，我真心悔过，求大仙绕我一命，我有良田千亩黄金万两，愿尽数奉送给大仙，只求从此洗心革面吃斋念佛，为大仙供奉长生牌位，求您网开一面！”

却听见剑子轻叹一声，“人间自有法度，罪行判别自有圭臬。”他把目光投向了龙宿所站的方向。

龙宿与他对视一眼，轻轻点头，转身从人群中拽出一个身着官袍畏畏缩缩之人，微笑道：“县令大人，有劳了。”

王老爷眼中射出喜色，忙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县令——本县乡绅与父母官之间，平素自然是互通有无，颇为“亲密”的。

县令眼珠骨碌碌一转，锊了锊胡子道：“仙人放心，本官这就将他捉拿归案，必定好好审，审他个水落石出。”说着，偷偷朝王老爷使了个眼色。

他自以为做的隐蔽，冷不防龙宿轻描淡写地飘来一句：“令座师赵丞相，仿佛有些日子未到儒门拜会了。”

县令倒抽一口冷气，腿脚发软，打量着龙宿的装扮，越看越是心惊，压着嗓子颤声问：“您，难道是……”

龙宿未再开口，露在他眼中，越发显得高深莫测。县令吞了口唾沫，一咬牙挥手叫上衙役，粗声粗气地吼道：“来人啊，把人犯押解回衙门，给我重重地审！”

这一番曲折，剑子尽收眼底，他摇摇头，顿时意兴阑珊，扣动手指移开花轿，转身就走。

那顶花轿再度飞起，稳稳落在一边空地上。一班衙役一哄而散，将王老爷围了起来。等到有人想起那仗义除恶的仙人，转身一看，哪里还有仙人的影子。

闹哄哄的人群被抛在身后，剑子闪身往内堂走去。

就这么一会功夫，王老爷倒了大霉这个劲爆的消息已经传遍了王家内外，到处都是慌慌张张的丫鬟老妈子家丁，卷了细软四散而逃，唯恐受了牵连。

原本布置得喜气洋洋的新房也被翻得乱糟糟的，桌椅翻倒，杯盘狼藉。果盘里的桂圆莲子散了一地，一对龙凤花烛幸免于难，烛光摇曳，映着墙上贴着的大红色囍字。

剑子犹豫了一下，终于转身，对一直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的人说：“好友，不如进去小酌几杯？”

“酒呢？”

“自然是有的。”道士随手一指。

花烛下的案头上，还留着一壶酒，一对青铜觚。

[ 此帖被明菱在2016-12-02 21:20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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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樓發表於: 2016-12-03 1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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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果然是个洞....
希望有拉灯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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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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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樓發表於: 2016-12-03 2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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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第33樓sherrill于2016-12-03 18:13發表的 : 0@PI=JZ%
洞房，果然是个洞.... V(6ovJpA0
希望有拉灯情节 ( G#W6

某种程度上还真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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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7)

35樓發表於: 2016-12-03 2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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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长身圆足的觚，雕琢着细细的云雷纹，拙朴中透出赏心悦目的古雅。

连见惯了好东西的龙宿，也不禁多看了一眼，目光讶然，“这倒是件古物。”

剑子盯着那对商代风格明显的酒觚，头皮发麻——妲己居然还准备好了道具。他抬起头，不出意外，妲己赫然就站在大红的帷幔后，察觉到剑子的目光，还笑嘻嘻地冲他比了个心。

“在看什么？”注意到道士眼神游移，龙宿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奇怪地问。

“哦，在看这杯子，”剑子迅速收回目光随口答道，见龙宿还是满脸狐疑，他伸手取了一个觚，硬着头皮装作细看的样子。青铜器冰冷的质感落在手中，剑子忽然心中一动，手指微松，酒觚就直愣愣地从手掌中滑落，“哐当”，摔在地上滚了两圈，不动了。

“手滑。”剑子一脸无辜，对看过来的龙宿歉然道。

龙宿睃了一眼地上摔落的酒器，“嗯，好在挺牢靠的，分毫未损。”

“好友。”

“嗯？”

“能帮个忙？”剑子诚恳地说。

“请讲。”龙宿摇着扇子，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猜着道士又要弄什么玄虚。

“帮我捡一下杯子，”不等龙宿拒绝，剑子已经垂首，沉痛地说，“实不相瞒，方才搬运花轿时不慎闪了腰，脊背顿感僵直，以至于突然无法弯腰。”

龙宿配合地露出关切的表情，把扇子往脖子后的领口一插，伸出手作势要来个公主抱，“来，吾这就送汝回去医治。”

“不必，”剑子扶着腰敏捷地退后一步，“不敢劳动好友，我这老腰休息片刻马上好。这件酒器落在地上实在可惜，只能请好友帮我捡起。”

龙宿点头道：“好说好说。”撸起袖子去捡滚落在桌脚边的酒觚，他衣衫繁多，弯腰的动作也显得慢腾腾的。

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剑子心中一阵激动，立即也弯下腰，朝着觚伸长手臂。

他们两个站得近，又是几乎一同弯腰，远远瞧去，竟仿佛是相对着深深下拜。

谁知龙宿动作慢吞吞，拜倒一半，突然保持着躬身的姿势不动了，剑子弯腰到一半，猝不及防，正好撞上，和龙宿来了个脸贴脸，大眼瞪小眼。

“剑子吾友，汝不是说闪了腰弯不下来？”龙宿冷静地问。

“哈哈哈，”剑子敲敲背，露出欣慰的笑容，“啊呀，突然就好了，我就说休息一下马上好。”

“剑子，”龙宿微笑着眯起眼，“吾看起来像个智障吗？”

“呃，其实……”剑子缩了缩脖子，顺势直起身，他垂下眼，仿佛在考虑措辞。

龙宿也站起身，他嘴角含笑，目光里却带了一丝压迫力。

“其实是我近来对人间婚俗颇为好奇，只是我是修道人么，被人瞧见了委实不成体统，刚巧碰上喜堂，忍不住想试试。”剑子发出一声无奈地叹息，嘴上这么说，心里知道这个理由很站不住脚，不免发虚。

“所以方才是骗吾来对拜，是么？”龙宿突然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截断他的话。

他笑得很是亲切，更兼嗓音轻柔，本该令人如沐春风，却看得剑子背后发凉，没来由地想逃跑。

下一瞬春风骤然变作凛冽寒风，龙宿的语气冷下来，金眸扫过，目光幽深得似有浮冰碎雪凝在其中，咬牙切齿中含着某种别样的情绪，“所以，剑子仙迹，汝就来戏弄吾么？”

“我……”剑子哑然。龙宿这般的怒气来得实在突然，他和龙宿多年好友，平常插科打诨互相嘲讽是家常便饭，龙宿的肚量也不像是这么小，为了剑子骗他下拜这点事就动怒。剑子心头茫然，然而云遮雾罩中又仿佛有一丝曙光，让他不敢细想下去。

他抬眼看着龙宿，恳切地说：“抱歉。”

龙宿侧头看他，道士如新雪般的睫毛下，眼珠子像黑琉璃，明亮又澄净，除了愧疚、疑惑、关切，并没有别的什么。

龙宿突然一怔，自己也疑惑起来：“还应该有什么，吾方才又在想什么，究竟为何会突然生怒？吾在不满什么？吾想要什么？”

一连串的问，像是浸在水底的游鱼沉默着吐出的泡泡，一个个浮上心间，来不及多想，又无声无息地碎在安静的水中。

他冷静地剖析着自己的异样，目光所及是四周被布置成大红色的喜堂，龙凤花烛颤动，在帷幕上晃出一双拉长的人影。

烛花突地爆开。

石光电火间，仿佛有层谜底被揭开，他隐约触到了什么，心底霎时又凉又涩。

原来是这样，龙宿暗叹。

原来是——山有草木兮，他安静地想。

眼前人心中的千思百想惊涛骇浪，剑子浑然不觉。他只见到龙宿呆呆看了墙一会，然后像是突然泄了怒气，显然是阴雨转晴了。剑子顿时松了口气。

“剑子，”龙宿瞅着这腹黑皮厚的道士眼下这副不知是真的还是装出来的，无辜无害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半真半假地抱怨道，“汝要是真想找个人对拜，又不是真的这就结了姻缘，说一声，凭吾们的交情，吾难道不肯？汝这样遮遮掩掩，恨不得离吾远远的怕粘上一点关系，汝真真是个清清白白的好道士。”

剑子听了半天，终于听明白了，原来是嫌他见外。剑子赶紧顺毛，“怎么会呢，我想来想去，同龙宿你最亲近，所以拉了你过来，不明说也是怕你尴尬，毕竟儒门最重礼教，唯恐明说了，龙首觉得不成体统拂袖而去。”

“哎呀，在好友心目中，吾就是这般迂腐死板之人？”龙宿以扇掩面。

“哪里那里！”剑子转头，目光炯炯地看向龙宿，“既然好友不拘小节，我们就接着剩下一拜。”

“不是三拜么？”龙宿奇道。

“你我父母俱已不在，二拜高堂自然可以省去了。”剑子一本正经地说。

说得和真的一样，龙宿一哂，翘起嘴角。虽然知道十之八九是因为剑子想偷懒，然而不可否认，的确因这句简简单单的话，尝到一丝隐秘的甜蜜。

“啊刚才我们算……咳，对拜，还差拜天地。”剑子还在耳边喋喋不休地说着。

“吾不信命，不信神佛，也不信天，”龙宿转过身，微笑着正面与他对视，“比起那些，吾更信汝。不如也改为对拜。”

“啊？”剑子说到一半，被他突然的直抒胸臆打断，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还来不及反对，已经被龙宿掰着肩膀转过来，变成面对面的姿态。

龙宿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忽地笑起来，温温柔柔地说：“那么剑子在汝心目中，也这么看待吾么？”

要死要死要死好友你怎么问得这么郑重其事，叫我怎么回答……仿佛有一个小人在剑子脑海里蹦蹦跳跳抱头大喊，剑子舔了有些干燥的唇，含含糊糊地嗯了声。

就这么糊里糊涂地相对深深拜下，直到起身，剑子还觉得气血上涌，脑子一混，冲口而出：“还有酒，交杯酒。”

龙宿点点头，很好说话：“也无不可。”

酒是好酒，装酒的觚也是精巧名贵，对饮的人们，也是风度出众。好友间，煮酒烹茶，彻夜清谈，绝不少见，但从来都是各饮各杯，纵是再亲近，也不过是挽起袖子为对方斟满。

自执的觚中，先饮一半，随后手擘相交，互饮对方觚酒，谓之合卺，预示从今往后，同甘共苦祸福相连。

手腕扭着，喝对方酒杯里的酒，这样的姿势，真是别扭，剑子一边举杯递到对方嘴边，一边腹诽。而这头，龙宿亲自执杯的半杯酒就在唇边，剑子凑上觚沿慢慢喝了一口，忽然想到这个地方，恰好就是刚才是龙宿喝过的，顿时有点的微妙不可言说的赧然。

当他看到龙宿低头，若无其事地在自己喝过的地方印上嘴唇……剑子突然转开视线，不敢看下去，心跳急促。

烛影摇红，静谧之极，大红的帷幔悄悄卷起一个边。

“什么人！”龙宿忽然厉喝道，振袖扫出一阵劲风，狠狠掀起整片帷幔。

“啊呀！”一声女童的惊呼，又嫩又软，宛如初啼的黄鹂鸟儿。龙宿听到声音，已经及时收手，帷幕鼓起掀开一角，露出一个梳着双丫鬟的小姑娘。

小姑娘不过七八岁大，被突如其来的劲风吹乱了留海，也不害怕，反而咯咯地笑了起来，一派天真烂漫。

剑子看向龙宿，以目光询问：这里怎么还藏着一个孩子，什么时候来的？

龙宿摇摇头：不知道。

剑子惊讶：你也没注意到？

龙宿斜了他一眼，意味深长：你都没注意到，凭什么觉得我会注意到。

剑子瞟了小姑娘一眼，想到刚才他们在这里说的做的，都被小姑娘看到了，不禁尴尬起来。就算他们其实也没做什么，面对小孩子清澈无邪的眼睛，还是一阵阵心虚。

就在这时，小姑娘歪着头，好奇地盯着剑子问道：“你就是新娘子吗？”

“新娘是女孩，我是男的。”剑子赶紧解释。

小姑娘又细细打量了他一会，努努嘴巴说：“可是，你有辫子呀。”

剑子一噎，连忙指着龙宿说：“看他，他穿着花衣裳。”

龙宿瞪了剑子一眼。

“两个新娘子？”小丫头茫然脸。

小丫头好像终于决定放弃这个未解之谜了，她张开手，蹦蹦跳跳朝着剑子跑来求抱抱。

“小心！”龙宿出声提醒她，然而为时已晚，小丫头一脚踩上散落在地的桂圆莲子，失去平衡，差点就要重重摔个四脚朝天。

只是差点而已，剑子闪身，已经出现在几丈之外，接住滑倒的小丫头，抱着她站定。

“你真是太活泼了。”剑子把她放在地上，摸摸她的头。

“要抱抱！”小姑娘心大，反而笑得更欢了，还主动伸出手臂揽住剑子脖子，仰起粉嫩嫩的小脸蛋。

异变就在此刻发生。

一声龙吟，磅礴剑气从身后直冲而来，赫然是锐利逼人的紫龙剑意。

还在剑子怀里的小丫头脸色发白，眼睛却亮得妖异万分，她咧嘴一笑，双手箍紧剑子，红唇霍然张开，一团黑泥从嘴里弹射而出，腥臭直冲剑子头面。剑子已经反手拍出一掌，提劲纵身疾退。

从察觉到龙宿出剑，到剑子反击后退，这一连串变故不过在一息之间。剑子当机立断，到底是距离太近，那团腥臭黑泥没有来得及砸到他脸上，就在半空中炸裂开来，无数泥点子飞溅开来，溅落在桌上，发出滋滋滋的腐蚀声。

淡紫鲛绡的披风罩下，险之又险地挡住了剑子。紫龙剑来势不减，直逼偷袭不利逃跑的小女孩咽喉。

剑锋未到，剑意先至锁定，小女孩脸吓得发白，站在原地动弹不得瑟瑟发抖。

“快停下！”剑子在身后大喊。

龙宿忍住杀意，持剑的手一紧，紫龙剑势微滞，险险地停在了她咽前。他正要开口，一股大力已经自后袭来，剑子一把将他拽回，顶着披风一起往后撤。

下一瞬，有什么东西像雨点一样密集地落下，噼里啪啦打在披风上，四周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披风下，两个人抱成团趴在地上，紧紧挨着，等着这一波过去。

“你怎么傻站在那里！”剑子满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不是汝叫吾停下，手下留情？”龙宿没好气地说。

“我叫你停下别靠近，快回来，她又要喷了。”

“……”

龙宿顶着披风，艰难地转身，拒绝交谈。耳朵贴地，隐约听到轰隆震荡声。

“剑子，你听！”他想要提醒，赫然发现原本紧挨在身边的剑子人也不见了。龙宿悚然回头，正看到地面慢慢裂开一个数尺宽的大洞，下面黑黝黝的，深不见底，而剑子扒着洞沿艰难地吊着，半个身子悬空。

龙宿探身去抓他，身下的地面也开始龟裂——就在这么一会功夫，洞迅速扩大了，旁边的家具摆设一样样摔进洞里。地面坍塌得很快，一眨眼，已经蔓延到大半个喜堂，甚至承重墙开始倒塌，屋梁子摇摇欲坠，随时可能坍塌。那个诡异的小丫头也早已不见了踪影。

“快走！”剑子冲他摇摇头，焦灼地催促着。

龙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俯身朝他伸出手，迎面呼啸而来阴冷的风。

下一瞬，身下一空。

下坠中，四周是阴冷黑暗的岩壁，没有可落脚之处。各种杂物一起往下掉，盘子碟子柜子四散开，一不留神就可能砸到身上。小心地避开杂物，龙宿艰难地调转方向，伸手抓紧了同样费力靠过来的剑子。

“龙宿，这个‘洞’房我一点也不期待。”剑子苦笑着在龙宿耳边说。

龙宿什么也没说，只是抓紧了他。

---------------------------------------------

说到做到，拜天地，合卺酒，闹洞房，一样不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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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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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7)

36樓發表於: 2016-12-07 2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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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阴风簌簌，无止境地往下坠落，简直让人怀疑这个洞直通地府，可以直接掉进十八层地狱。好在很快，耳边呼呼的风声中掺杂进一丝不易察觉的流水声。

下面有水？两人对视一眼，都放下心，有水流就意味着马上就要到底了，再不济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罡气护体，身体刚调整好落地的姿势，“轰—”炸起巨大的水花，掉进水里的刹那像被巨大的钢板迎头拍下，巨大的冲击力狠狠轰压着身体的每个部分，四肢骨骼承受着千钧压力，发出轻微的咔咔声，有那么一瞬间，剑子以为自己要被砸成一块肉饼。幸而他真元浑厚，护体罡气遇强则强，硬生生地抗住了震荡，在水涡流中颠倒了两下，他总算稳住了身体，饶是这样，耳窝隐隐胀痛，嘴里也泛上铁锈味。

剑子扑腾了两下，浮上水面，总算喘上了气，他赶紧内察经脉，好在一切如常，并未受到内伤，这才松了口气，估摸着是刚才掉进水里颠来倒去，牙齿磕到嘴里的什么地方，磕出小伤口。

洞底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哪怕是夜视能力极佳的剑子，也只能隐约看出大致的轮廓——这是一个不大却很深的水潭，潭底下黑魆魆的看不出什么，潭边有一片高出水面的岩壁，足够供他们上岸休整。

剑子暗暗想道：哈，不用一直泡在水里，情况总算不是差到极点。

他生性乐观豁达，想到这里，居然还笑了笑，笑到一半，他忽然想到龙宿一直没有声响，顿时笑不出来了，急急扭头四顾，唤道：“龙宿？”

一片漆黑中，哗哗的流水声衬得洞里越发安静，剑子说话的声音，伴着空旷的回声，清晰地回荡在洞里，却无人作答。

“龙宿！”剑子连叫了几声，屏息听着，一颗心几乎要沉下去。

就在这时，斜前方的水里忽然传来水波哗啦的声响，接着就是他熟悉的儒音，“剑子。”龙宿的嗓音嘶哑，还似乎被水呛到，轻轻咳嗽了两声。

“好友？”剑子放下心，循声游过去，入手果然摸到一个湿淋淋的人——龙宿衣服厚重，一层层浸满了水，滴滴答答往下淌水。剑子一碰到龙宿，龙宿的身体突然抖了抖，反手紧紧握住剑子的手臂，上半身顺势靠了过来，把一半的重量毫不见外地压在剑子身上。

果然很重。

剑子忽然有个荒谬的猜测：龙宿，不会就是因为衣服太多太厚，层层布料都吸饱了水，所以才差点淹死了吧。

被剑子搀着，龙宿紧绷的身体明显放松下来。

剑子拍拍他的背，关切地问：“龙宿，你还好吧？”

龙宿精神有些萎靡，闷声道：“还好，不过若要上岸，还要靠好友助吾一臂之力。”

“自然自然。”剑子忍住笑，捞起龙宿的一只手臂搭在自己背上，扶着他的腰，往水潭边沿靠拢，半拖半拽地把人一起拉上高起的岩石。

脱离水面，剑子第一件事就是使劲抖了抖脑袋，把头发上眉毛上的水珠一齐甩出去。

“噗”，龙宿有气无力地坐在旁边，见到此景忍不住笑出声。

剑子斜睨着他，龙宿立刻止住笑正襟危坐，转移话题：“剑子，如何脱困，汝可有主意？”

剑子收起谈笑之心，他沉默不语，起身往四周探索。他们暂时容身的岩石并不大，不过数丈宽的一块高出水面，剑子走了几步就到头，回来又换一个方向继续走，如是几次，他又转身沿着岩壁挪动，时不时敲击着岩壁，最后回到原地，仰头朝着洞顶看了一会，忽然叹了口气，苦笑道：“好友，恐怕我们碰上大麻烦了。”

“怎么说？”龙宿看着他。

一时半会出不去，剑子也顾不得形象，索性坐在地上恢复体力，一边说道：“岩壁是实心的，我没发现机关；这潭也有古怪，刚才水下惊鸿一瞥，水深不见底，却是活水，至少十丈深，下面有什么还未可知。至于上面……”剑子指指头顶上，叹气，“太高了。”

整个竖洞就像一个长颈花瓶，瓶口是出口，他们就在圆弧形的瓶底，瓶身很深，呈上窄下宽。岩壁陡峭内斜，自下而上仰望洞口，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一点光亮。

剑子于轻身之术上颇有造诣，可是这样的高度，中途没有落脚借力之处，光凭着轻功向上，到不了一半就会力竭摔落。

龙宿沉默半晌，“天无绝人之路，慢慢想办法吧。”

剑子点头，休息够了，重新跳下水，回头还招呼龙宿：“快脱了衣服，过来捡东西啊。”

龙宿没有动，微笑着看向在水里扑腾的剑子，慢悠悠地道：“哎呀，好友，吾刚刚才发现，吾浑身无力，动弹不得，大概掉下来闪了腰。”

剑子：“……”——真是睚眦必报啊。

勤劳的剑子埋头开始忙忙碌碌起来。喜堂地面裂开时，不少东西都掉了下来，其中不乏桌椅摆设箱笼之类，虽然摔进水里时被冲力撞得散架了，大多零零散散地浮在水面上。剑子捞了几块木板凳子腿丢上岸，打算烘干了用来烤火。

只可惜先前没有准备吃的……剑子遗憾地想着，也不知道水潭里有没有鱼。他一头扎进水里，不一会儿，又从水面上冒出来，乐滋滋地往岸上游。等爬上岸，宽大的袍袖敞开，哗啦啦地往下掉东西，浸了水的坐垫，豁了口子的碗碟，泡过水的桂圆莲子干枣……甚至，还掉出半截没来得及烧尽的龙凤花烛。

“等下再去水底看看有什么能用。”剑子抹了把脸上的水，蹲下来，兴致勃勃地在杂物中挑拣着能用的东西。

龙宿就躺在一旁笑吟吟地望着他：“剑子，汝真是贤惠。”

剑子暂时不想理睬他。

他把东西分门别类，挑出还能吃的干果，摆在碟子里，捡来枕巾缦布，撕成布条，架好木条，预备着等下烧火。干完这些，剑子打量了一番，点点头，颇有成就感，“好了。”

“龙宿……？”他正打算和好友讨论一下谁来生火的问题，忽然觉出不对。

在安静的环境内，一切声音都被放大。因此他一停下来，就注意到龙宿的呼吸不太对劲——低沉而弱，气息似有不继。

“怎么？”龙宿迷迷糊糊睡着了，睁开眼睛问。

剑子心下生疑，细想来，似乎从掉进水里开始，龙宿就开始精神不济，难道这个山洞有什么问题，以至于龙宿不知不觉中了招？心念至此，剑子当机立断，拿起那半截花烛，搓了搓烛烛芯，“刺啦”轻响，一小撮火苗蹿起，如同无边黑暗被撕开了一道口子，火光温暖地摇曳着。

莫名其妙掉进这个洞，有没有什么机关、怪物、人祸，一切都是未知。譬如这个诡异的深潭，又怎知水下不会藏着怪物。贸然点灯，不仅会敌暗我明，更有可能会招来水中趋光的怪物。谨慎起见，剑子先前都是摸黑行事，反正那些活计，大致的夜视足以胜任。

先天的夜视能力再好，终究比不上在亮光下看得纤毫分明，大意之下就容易失察。

龙宿的唇甲发紫，脉凝滞而涩，显然是中毒的症状。

龙首原本的绮罗华服没干，浑身湿漉漉的，剑子替他搭脉的时候，他的手腕又湿又冷，摸上去好似不是一个大活人，而是一团湿淋淋冷冰冰的水草，想到不久前龙宿还能活蹦乱跳的，一起搭台唱戏，互相冷嘲热讽，现在落汤鸡一样蔫蔫的，剑子心里也不好受，油然而生一股恻隐之情，说话的语气也出奇得柔软：“你是不是很难受？”

龙宿撑开眼帘，嘴唇翕动吐出一个字：“渴。”

剑子赶紧跑到潭边，用手掬了一捧水，捧到他嘴边。龙宿低下头，就着剑子的手，像小动物一样小口小口地喝，润软的嘴唇时不时地擦到剑子的手腕，搞得剑子差点手抖把水洒出来，剑子面上不动声色，心里稍许尴尬。

好在龙宿喝了几口，就示意够了，剑子赶紧拿开手，问他：“好多了吗？”

龙宿点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剑子，幽深的目光仿佛带着灼人的热度，直到剑子如所有察地看过来，他才飞速地垂下眼帘，掩去眼中的渴望和挣扎。

——其实还是很渴，方才嘴唇擦过剑子的手腕，他突然有个念头，从那里咬下去！薄薄的肌理下是汩汩流动的鲜血，唯有咬下去才能解渴。

就好像……他的体内藏着一只伺机噬人的野兽。

剑子检查了半天，也看不出所以然，蹙眉沉吟道：“究竟是怎么中毒的？”

最近他和龙宿同吃同住形影不离，同时掉进这个洞，论理有什么毒也该是有难同当，奇怪的是，龙宿有事，他自己却毫无感觉。

喝了水后，龙宿精神多了，他开玩笑似的说：“说不准是汝道家纯阳之气，能抵挡阴毒，不知好友肯不肯借吾一点阳气？”

剑子被他带走了思路，顺着他的话思考起来：“怎么借？”

龙宿张开嘴又闭上，含蓄地说“……渡气。”

剑子：“……”总感觉他自动打码了两个字。

龙宿见剑子若有所思，一笑化解了尴尬，“戏言罢了。”他正色道：“汝不觉得此行有点蹊跷，不过是个乡绅的喜堂，又是会喷吐黑泥的妖物，又是奇异的地洞，还有这无声无息的毒——怎么就这般巧，都凑作了一堆？”

“这到底是剑子好友汝近来流年不利太过倒霉，还是……”龙宿顿了顿，意有所指，“有心人的算计？”

“可我们来搅和王家婚礼是一时起意，王老爷真有这样的本事，也不会这么轻易地被问了罪束手就擒……”剑子说到这里，突然没了声音。

龙宿等了一会，也不见他说下文，疑惑地看向他，却发现剑子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一个方向，神情是少见的凝重。

“龙宿，我好像看到了一具尸体。”剑子突然道。

龙宿顺着剑子的视线看过去。他们身处所谓的“岸上”，其实只是紧贴着岩壁的一块突出水面的大岩石，隔着水潭，对面还散布着几块类似的岩石，像是潭水中的一块块礁石。刚才剑子忙着整理杂物，仓促之下还没有去那些礁石上探查，此时借助不甚明亮的烛光，能隐约看到其中一块礁石上，一动不动地趴伏着一具人体。

“我去看看。”剑子交代一句，还不等龙宿回答，已经纵身腾空而起，轻巧地跃过十几丈宽的水面，稳稳地落在那块礁石上。他举着花烛，半跪下来，伸手翻过那人的身体，仔仔细细看过，甚至还动手在死者脸上搓了搓。

剑子回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凝重中几乎有一丝森然，他说，“你猜他是谁……看形貌，是先前那个来迎亲的王家管家，但是看肢节僵硬程度，绝不是这会刚死的——他不是那先前引着我们来王家的管家。”

“那人数就不多不少，刚刚好了。”龙宿忽然咧嘴，朝剑子露出一个森森的笑容，在黯淡的烛影下分外诡谲，“多了一个管家，正好补上那位缺席的局中人。”

石光电火之间，剑子已经意识到他的暗示，脱口而出：“鲜儿的情郎，那个二牛？”

二牛，在鲜儿叙述中被抓走的情郎，王老爷正是用二牛逼迫鲜儿委身于他，鲜儿也是因为二牛才打算投河……他就是那个一直缺席的局中人。

剑子去喜堂之前，也曾拦下几个逃窜的家丁询问二牛的下落，可是他们皆是摇头不知。剑子那时还以为人质是被王老爷亲自关押起来，打算完成任务之后再去衙门狱中找王老爷一问究竟，现在想来，整件事都透着一股诡异的味道。

龙宿缓缓说道：“近来吾们一直形影不离，吾中毒，好友汝却安然无恙，那就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是好友天赋异禀，第二是饮食中有蹊跷。吾思来想去，这几天，吾们同吃同住，唯一的差异就是……”

他话还没说完，剑子喃喃地接下去：“临上花轿之前的那两碗饺子，我吃了，你没吃。”

----------------------狗血bg---------------------------------------

幕间

夕阳渐渐地落下，黄昏的霞光铺满宁静的农家篱舍。

窗前，梳妆台上的铜镜，清晰地映出少女姣美的容颜。她穿着纁红色的对襟龙凤褂裙，金银双色的丝线，在袖口和襟门处密密匝匝地绣着精致的祥云和如意。

真好看，她抚摸着绣纹，在心里温柔地想。

怎么会不好看，她从十岁开始，每日无论多忙都要绣上几针，这上面每一针每一线，都是她细细琢磨了又琢磨，才敢动手。

怎么会不好看，女孩子一辈子只绣一件的嫁衣，怀着满腔的爱恋和憧憬，只盼着在龙凤花烛下，能惊艳那个心心念念的人。

“真好看。”后面有人靠近，俯身吻了吻她的鬓发。

“你回来了？”她没有动，更没有转身回应，只侧身看着铜镜。

“嗯。”身后的人答道。

“这次的人呢？”她淡淡地问，繁复的红袖底下，素手却不由自主地攥紧了。

“掉进冰火炉里了，他们中了小血妖喷出的毒，很快就会动弹不得，跑不了的，”他漫不经心地说，“过两天我就可以去收人丹了——你真的不尝尝？”

喉中突地涌出一阵腥甜，她几乎要作呕，硬生生地忍住了，她拿起梳妆台上象牙梳——她一个乡下丫头，从前哪里肖想过这种名贵的东西，是二牛哥回来了，然后她的世界天翻地覆。

洁白细腻的梳子慢慢滑过乌黑的长发，几乎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美景，她一边梳着垂落头发，一边曼声说道：“不能放了他们吗？看在我的份上……二牛哥。”

“前几个都是杂碎，好不容易钓到两条大鱼，万事俱备，你要我放了他们？真是妇人之仁。”被请求的人，显然是恼了。

她垂下眼帘，笑了笑，这一笑仿佛牵动了肺腑，蓦地一股剧痛从胸口涌出，痛得她蜷缩起身子，手中的象牙梳子，也“啪嗒”摔在地上，洁白无瑕的宝贝，摔碎了一个角。

“你怎么了！”后面的人注意到她的异常，顾不得再生气，忙扶住她的肩膀，见她唇甲紫黑，浑身不住战栗，大口大口地吐血，不由得怔住，随之激动地怒吼，“你又做什么蠢事！”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双掌抵住她的背心，运功逼毒。

一口一口的血涌出，痛得心肝脾肺肾都仿佛撕成碎片，她心中却有种莫名地畅快，原来是这样的感觉——被他，不，是被自己害死的人，临死前原来遭受的是这样的痛苦。

她笑了起来，提起最后的力气霍然转身，趁着那人专心运功，红袖翻出一道锐利的光，决绝地刺了上去，只差一点就捅穿了他的咽喉。

“你发什么疯！”他握住她的小臂，喉头被匕首划了一道口子，慢慢渗出血，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女孩，脸上逐渐蔓延开幽诡狰狞，方才眼中还残留的关切，也被冷漠和嘲讽取代。

“你发什么疯。”他冷冷地说，手指用力收紧，咔嚓，骨骼碎裂的声音，鲜红美丽的罗袖无力地垂落。

“你不是我的二牛哥哥，你是魔龙祭天！”她昂起头，神色凄厉又悲伤，眼中蓄满泪水，“我要杀了你，替他报仇。”

他嫌恶地松开手，“我不是和你说过，我在沼泽地遇到魔龙祭天，它想吞噬我，我一心求生，挣扎着保留下自己的意识。只要我吃下那些修行者炼制的人丹，就能反过来吞噬魔龙，获得这具身体的控制权，我们就能长长久久地在一块了。鲜儿，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你是说过……”鲜儿喃喃着，木然地睁着眼睛，眼泪一滴滴落下，落在沾满血水的襟前，转瞬不见了，“我最大的错处，就是相信你……我的二牛哥哥已经死了，你不是他，你是魔龙。二牛哥哥，我是帮凶，我帮你害人，我也害死了你。”

“你又糊涂了，我要是魔龙，怎么可能会这么怜惜你呢，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在山上玩吗，你说要嫁给我呢，”他温柔地扳过她的肩膀，柔声哄道，“你乖乖的，别添乱了。”

鲜儿柔顺地靠过来，他以为她学乖了，便也伸手揽着她，哪知胸前心口处，突然一阵刺痛——鲜儿她重重地咬下，编贝般的牙齿，沾了血，恨不得咬断他的心脉。

魔龙大怒，一掌轰出，将她打落在地，冷笑道：“你要找死，那就去死吧。”说罢，转身大步踏出房门。

那一掌打断了鲜儿心脉，她生机已绝，更何况那个蠢货之前还服了小血妖的毒，早就活不成了。

他越走，步子越慢，最后跨出房门的时候，脚下一个趔趄几乎摔倒——体内仿佛有个沉寂已久的意识，奋起挣扎着要抢夺身体的控制权。

“你早就死了，还闹腾什么。”魔龙皱着眉，不知在对谁说。

“真是麻烦，看来要找个地方调息两三天，把这个生魂彻底炼化，”魔龙自言自语道，“算了，反正那两个也跑不了，就这样吧。”

他在夜色中扬长而去。

眼前已经模糊，她躺在冰冷的地上，渐渐地没有知觉，也就不觉得痛了，她已经说不出话来，排山倒海的悲愤和恨意，突然奇异地平静下来，凝聚成悔意和愧疚，“对不起……”

她对不起被她害死的无辜之人，也对不起好心帮忙的两位高人。

她执迷不悟，害人不浅，总算在最后留了一丝清明，在端给高人的食物里放入了解药。

“魔龙祭天，老天，必不会让你得逞的。”

她微笑着闭上眼睛，纁红色的对襟龙凤褂裙在地面迤逦着铺开，好似一朵虞美人跌在地上，静静地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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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樓發表於: 2016-12-12 1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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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这个猜测一出，两个人互相看了眼，表情都有些微妙。

剑子看着龙宿，眼中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好友，我早说不可挑食——看你挑食的下场。”

龙宿面不改色，镇定自若底绕开这个话题，继续说：“可是究其最初，又是那位鲜儿姑娘诱导吾们来这里，如果她就是主使之一，又为何手下留情，破坏这个局？”

剑子不由得想起一开始见到鲜儿的画面——那时他自己心神恍惚，听到落水声才如梦初醒，急急奔过去救人，这其中固然是因为人命关天耽误不得，但不可否认，他当时心烦意乱得想静一静，以避开龙宿，避开那时的尴尬场面。所以一听见什么响动，顾不得多想，直接蹿过去看看。

他循着声音来到荷塘边，紧接着，就看到夜风中，那位少女，悲伤哭泣着一步步走向水深处。剑子当即就飞身过去救人上岸。难道，那一幕也是早就算计好的，是请君入瓮的戏码？

可是那一刻，她眼中的绝望无助，又的的确确是不像是假的。

剑子摇摇头，收回了飘散的思绪，道：“或许是受人逼迫利用？大概只有当面对质，才能问清楚这其中是非曲直，问清她为何助纣为虐。”

道士语气淡淡的，依旧是从容不迫。

龙宿却听出了一丝不宜察觉的惋惜和失落，他看着剑子，心中微微喟叹：施恩的人就算不求回报，但被莫名其妙地捅了一刀，哪怕是心宽如剑子仙迹，也做不到完全不在意的吧。

他伸出手，拍拍剑子的手臂，故作轻松地说：“往好处想，她对你……起码不错。”又叹道：“唉，见识了多少大风大浪，没想到阴沟里翻船。”有点自嘲的味道。

剑子心中愧疚，想到要不是自己拉龙宿来喜堂折腾，也不会有后面的波折，龙宿眼下更不会中毒有性命之忧，遂安慰道：“好友，你方才还说‘天无绝人之路’——连大风大浪都过了，这等鬼蜮伎俩，必能逢凶化吉。”

“哈，承汝吉言，但愿如此。”话这么说着，龙宿却并没有感到宽慰，他目光落在潭水中，仿佛透过幽黑的湖水，一直看到底。脸上是如临大敌的郑重，道：“如果吾猜的没错，这就是传说中的冰火炉。”

“冰火……炉？”剑子乍听见，疑惑中又依稀觉得耳熟。

“好友，汝可听说过‘不冻之泉，不炽之火’，说的正是这冰火炉。”龙宿提示道。

一听见那八个字，剑子立刻想起来了。

道门不像儒门那样成天要和故纸堆打交道，但是活得久了，自然见多识广，什么奇奇怪怪的书，大都看过一些。在某本古籍中，剑子曾经看到过这八个字，下面还有注解，讲了个不知真假的故事。

说是有位很久之前，有位大能痴迷于炼丹之术，并于此道造诣高深，为时人所敬重。然而，这位大能追求极致，越到后来越是不满现状，凡铁精英的丹炉不够，去找了天外陨铁造丹炉，还觉得不够，最后走遍大江南北，终于造出了“冰火炉”，据说乃是集合了不冻之泉和不炽之火两样稀罕之物，能练出绝世丹药。这位大能不久后也销声匿迹，不知是得道飞升了，还是已然陨落了。

“刚才入水时，吾沉到深处，看到这潭水底部结着厚厚一层冰壳，而冰壳附近的水，却是温热的。”龙宿回忆着在水下见到的那一幕，语气中仍然满是惊讶。

剑子沉吟道：“恐怕这里本是一处寒泉，但偏偏那位大能凿通了地层，引上来地心炎火，封在冰壳下，寒热在此汇集，达到微妙的平衡，所以寒泉不寒，岩浆不炽——如果这就是冰火炉，倒也名副其实。那么我们被引到这里……”剑子突然停下，没有再说下去。

幕后黑手费尽心思，将两位先天高人困在这里，自然不是异想天开，好心给他们准备洞房，请他们在洞穴里度蜜月的。

冰火炉带了一个“炉”字，自然是炼丹用的，烧起火，加好水，万事俱备，至于炼丹的材料嘛——剑子看看自己，又看看龙宿，对上龙宿了然的目光，唯有摸摸鼻子，苦笑。

寒泉可以保持肉身不腐，炎火可以淬炼精华，假如他们一直出不去，大概最后会变成两颗十全大补丹，便宜了躲在暗中的阴谋者。

这个猜测一出，剑子顿时惊到了，竟然想拿堂堂苦境三教顶峰之二炼丹吃，胃口也未免太了！

大概是剑子沉默太久了，龙宿突然开口。

“好友，汝也不必太过担忧，正是如此，汝绝对有逃出生天的机会，”龙宿的声音显得极为冷静，冷静得近乎淡漠“他定然以为吾们都中了毒，这毒性酷烈，应当很快就会发作，吾们又被困在这里无法外出寻医解毒，至多一两天便会失去反抗能力。”

“吾估摸着，到时幕后黑手必然会下来察看药材状况，然后将人搬进潭水底部——毕竟那里才是真正的炉底，要炼丹，那里火候最好。”

“炼丹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他不会一直呆在炉里，肯定还要回到上面去等候丹成。下来时，自然会准备绳索工具，从上面吊下来。”

“但他想不到汝并未中毒，所以不会提防。汝躺平装死，等他下来，趁其不备偷袭，夺了绳索，自然就能逃出去。”

他一口气说完，却没有听见回应。

剑子坐在旁边，故意没听出他话中的暗示，高深莫测地打量着他：“难道龙宿你喜欢这里，乐不思蜀？”

道士惯会装傻充愣，现在还是不肯面对现实，龙宿索性挑明了：“吾情况不妙，那位必然算好了毒发的时间之后再来。”

他仿佛还嫌不够，又火上浇油地接着说：“唉，好友，生死有命，汝也不必太过伤心。只是日后要常常记得吾这个短命的好友，逢年过年记得带上鲜花素果来看吾，吾也就心满意足了。”

剑子低头，干笑了两声，发现笑不出来，干巴巴地说：“哈，这个冷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他低着头，因此没有注意到龙宿一直看着他。龙宿目光十分温柔，嘴上却还在怀疑地说：“难道，汝要陪吾？”

“赔不起，”剑子含糊地带过，“一起掉下来就一起走，剑子仙迹从来不会丢下朋友一个人。”

龙宿目光一冷，反而微笑起来，笑容甚是迷人，“但是在吾死前，心里还有一个未解谜题，令吾如鲠在喉耿耿于怀，唉，不知今生有没有机会得到答案。”

剑子不明就里，见他一扫刚才的郁郁寡欢变得笑容满面，顿时松了一口气，也来了兴趣：“说说看，我帮你一道参详。”

龙宿摇头道：“不说，汝定然袖手旁观。”

剑子失笑，知龙宿又在耍欲擒故纵的把戏，但是话听到一半最难受，便开口催促道：“别卖关子了。”

龙宿紧紧盯着他，一字一字缓缓开口：“吾要是问了，汝真的肯据实回答么？”

或许是龙宿的目光太过灼灼，剑子心头一紧，他本能地预感到什么，心跳霎时鼓噪，跳动着惴惴不安的情绪，他转开视线，看向潭水，说道：“既然你不想说，那我也不便勉强。”

烛火晃了晃，他仿佛听见龙宿轻笑了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

剑子突然有些后悔。

然而话已出口，再要转折太过生硬，他强忍住自己开口补救的念头，不声不响地沉默着，竭力忽视心底某个角落传来的难受。

“啪”，手背上一丝灼痛，剑子猛然惊觉，这才发现半截龙凤花烛即将燃烧殆尽，剩下那一点蜡烛芯歪歪斜斜，不足指甲板长，热烫的烛泪溅到手背，迅速凝固成蜡斑。

烛火有气无力地晃了晃，噗地灭了，岩洞再次陷入漆黑中。

伴随黑暗再度降临的，是剑子突然涌上心头的不安，他顾不得再管龙宿寻根问底的态度，转身扑到他身旁，焦急地唤道：“好友？好友？”

从亮处骤然陷入黑暗，在眼睛适应前，什么都看不到。

剑子掌下碰到的手腕，冷汗涔涔——龙宿没有脉搏。

这个念头一出，剑子的思维有一秒的空白。好在下一秒，他硬生生把想要四散飞出的魂魄重新聚拢，属于修道人的镇定和从容重新占了上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手指冷静地摸索着，重新搭上龙宿的手腕，摸准寸关尺三部，凝神细细体察，终于摸到了一道游丝般细弱的搏动。

那口憋了许久的气，终于慢慢吐出来了。

眼睛一旦适应了黑暗，夜视能力立即恢复，黑暗中的轮廓再度在他眼前清晰。

剑子握着龙宿的手，低头看着他闭目苍白的脸，终于沉声道：“妲己，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里。”

一声慵懒的嗤笑从身后飘来，光凭声音，就足以令人想象出声音主人是何等千娇百媚，哪怕是天上最妩媚多情的仙女也不过如此。直让人忘了，在古老传说中，她是专门引人堕落的狐妖。

“呵呵呵，你终于想起我了，”妲己打了个哈欠，从潭水上凌波飘来，身形飘忽宛如幽魂鬼魅，“我还以为你打算一直无视下去。”

剑子无心与她进行口舌之争，开门见山地说：“救他性命的解药，你有吗？”

“救他性命的药，我有，”妲己悠悠地道，然而不等剑子说话，她又接着道，“可是，你拿什么来交换？”

“先前你与我做下约定，只要我能遵照你的指示完成任务，就能如我所愿。”剑子提醒。

妲己点点头，拨弄着手指上的蔻丹，唇边含着一丝冰冷嘲讽的微笑：“没错，但是……当时你我约定，最后任务通关的奖励，是磷菌之毒的解药。”

剑子没有说话。

仿佛嫌弃他反应太过冷淡，妲己不太满意，转而耐心地替他一一复述细节：“素还真去开九皇座，连你这样隐世的先天也知道，那是没办法的办法，一场腥风血雨不可避免，就算如此牺牲，成不成还要看天意。好在，素还真运气不错，撞上刚出土的我。人间的生活实在太过无趣，如果有人能遂我心意去完成任务，我也不介意给你们一个平定这场动乱的机会。”

“你说的没错。”剑子的声音波澜不惊。

“你答应下来，又在提防我，真令我心寒。”妲己笑意蓦然一收，语气骤然凌厉。

剑子没有否认，他的确在提防着妲己。传说中祸国殃民的妖妃，搅得天下大乱。出土后，她完全有能力救人，又坐视因她而起的灭门惨案发生——这样的人，怎么令人相信她突然良心发现，愿意发发善心救人？

妲己的任务，一步步引导他做什么，剑子不是傻瓜，自然能觉出任其发展他和龙宿最后会可能变成什么关系。他不知道妲己究竟想要玩弄什么花样，更不想将好友过多地牵涉进这个诡异的迷局中。

不完成任务不行，规规矩矩地完成任务也不行，他只能竭力想办法不让事情如妲己所愿那样的发展。

“你的游戏还没结束，目标死了，还怎么进行下去？”剑子冷静地反问。

“你说得对，”妲己深表同意，“尽管你消极怠工，我还是可以让你赊账一次，帮你救人，但是……”她伸出一根手指在剑子面前晃了晃，神色冷峻，“现在我帮你救了人，就不会再给你磷菌之毒的解法，想好了，磷菌解法和龙宿的命只能选一个——想好了，再做选择。”

她仔细盯着剑子，不错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然而，剑子闭上眼睛，掩去了眼中深思和挣扎，脸上神色平静，妲己微微失望。

剑子并没有思考很久，“我选先救人。”

“哦？”妲己感兴趣地撩起眼皮，“这是不是，意味着你的‘好友’在你心目中更重要？”

“不。”剑子垂下眼，在他指腹下，是龙宿越来越微弱的脉搏，仿佛一根蛛丝在空中飘荡着随时会崩断。他不敢太过用力，怕扯断了那根细丝，又不敢松开，怕一松开，就再也摸不到生命的搏动。

“是哪边更危急，先救哪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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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樓發表於: 2016-12-17 16: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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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真是理智得令人伤心的答案。”妲己不知是称赞，还是嘲讽地笑道。

剑子没有回答，也不见得偿所愿后喜悦之色。

妲己没有再为难剑子，抬开手掌，手心上托着一丸药，色泽鲜红欲滴，若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颗诱人的大樱桃。

“拿去吧。”

“这是什么？”剑子伸手接过，仔细打量着药丸，眼中露出惊讶之色。不是他好奇心太重，而是怎么看，都像是一颗普普通通的果子，而且，妲己居然答应得这么爽快，不趁机提些条件，实在不符合她性格。

“嗜血族的圣女果。”妲己回答。

“嗜血族？”碰到陌生的名词，剑子不懂就问，“恕我孤陋寡闻，倒是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

“化外之地的蛮夷之族罢了，”妲己仿佛不愿多说，嘴角忽地露出了一丝神秘的笑，“相信我，你不会想有机会了解他们。”

剑子觉出一丝话外之意，还想追问，忽然又闭上了嘴。

眼前的虚空中出现了熟悉的金色字体：

【剑子的任务（10/7）：相濡以沫】

任务解释：为了保证疗效，请将圣女果捣碎成汁液后再喂下。

注意:圣女果是珍稀道具，一滴都不能浪费，一旦被无生命的物体触碰就会消失。

剑子：“……”果然有条件，就知道会这样。

他默默地捏起红艳艳的圣女果，指腹刚要用力，瞥见妲己脸上谜之微笑，又停住了。

看来，“互相朝对方吐口水”这个解释是行不通的。

妲己早就防着他弄虚作假，顿时冷笑，阴测测地说：“你是赊账，没有讨价还价的立场。”

剑子在心里叹了口气，低头看向靠在怀里的人。龙宿闭着眼睛的时候，整个人都柔和无害多了，再没有先前咄咄逼人的气势，也没法再问出寻根问底的话。

面对这样的龙宿，剑子无需再欲盖弥彰，也无需想方设法平衡他们微妙而危险的关系。

然而，这种微妙和危险，并不只来自于对方。剑子低头喟叹，要是问心无愧，又怎么不由自主地避忌和遮掩？

一时间，他五味杂陈，又是恍然，又是惆怅。想到救人要紧，他暂时压下心头纷杂的思绪，伸手托住龙宿的后脑，另一手帮龙宿撩开汗湿的鬓发，触手是冷黏的皮肤，手指顺着脸侧慢慢下滑，最后捧住下颚。

他的动作，龙宿没有任何反应，呼吸轻轻的，几近于无。

极度的黑暗中只能看出事物大致的轮廓，剑子却在心中勾勒出无比清晰的面容，丹砂的是龙纹，飞扬的是眉目，浅浅的是酒窝，柔软的……是嘴唇。

想到在鲜儿家理妆时和龙宿的戏言，再想到中毒后唇色紫黑，剑子不禁喃喃道：“还真的没有涂唇釉啊。”

剑子拥着他，慢慢俯身靠近，与上一次在荷塘月下不同，这一次，并没有忐忑与焦虑，而是水到渠成，冷静得近乎安详。他抵住龙宿冰冷的嘴唇，牙齿轻轻地磕破果实，鲜红的汁水顺着破口慢慢渗出，他撬开龙宿毫无抵抗意识的齿列，将破碎的圣女果推到他的口腔内。酸酸甜甜的味道在舌间蔓延，让人沉湎留恋。

在黑暗中，剑子闭上眼，仔细而温柔地吮吸，挑弄着对方的唇齿碾碎果汁，龙宿没有清醒，却很温顺，甚至无意识地回应着。果香渐渐散开，在温热的津液交换中，发出黏腻而暧昧的水声。

不知过了多久，等他将药汁全都喂下，任务完成的提示音如期而至。

剑子握起他的手腕，感受着指下渐渐变强的搏动，这才松了口气，小心地把人放下躺平，自己也坐在旁边。

寂静中，唯有从岩缝中渗出泉水，滴滴答答落入潭中。

确认龙宿无事，他终于能腾出心思想别的事情。安静中，他的思维也活跃起来，不知怎么就想到了这一系列荒唐的任务的开始。

他习惯云四海游，市镇乡野，崇山峻岭，皆是过客。在那天，他在一座荒山中跋涉数天，终于又见到了人烟，本来只是走累了，想去山村里的庄户人家讨一瓢水喝，却远远看到斗法的动静。剑子赶到时，刚好撞见两人僵持着，一位漩涡眉戴莲冠的年轻侠士，另一个，则是美艳如鬼魅的狐妖。

清香白莲素还真的名头和形貌，苦境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剑子自然一眼就认出来了。而那狐妖，观起气势，也深不可测。剑子正打算出手助素贤人降妖，不料那狐妖一边抵挡着素还真的剑势，一边还能游刃有余，分神瞥了过来，脸上似笑非笑，“呦，好啊，来了个道士！”

狐妖忽然笑嘻嘻地大喊：“素闲人，停手吧，你也奈何不了我。我突然有了个主意，对你大有好处！”说完，还很有诚意，先停了手。

对方有心求和，素还真自然也跟着停了手。

接下来，出乎两位正道人士的意料，妲己提出了一个游戏，只要剑子肯完成她发布的一系列任务，最后通关，就肯帮他们一个忙，譬如说，拿出如今在苦境肆虐的磷菌之毒的解药。

那时妲己还保证，她要求的任务只是些无伤大雅的玩笑，绝不伤人性命，也不违反道义。

素还真最近为此事到处奔走，闻言将信将疑，但妲己是传说中的人物，深不可测，倘有解药也未可知。剑子虽未涉足此事，但心系苦境，也暗中为磷毒为祸而忧心，听到这个条件，不由得微微心动了。

等剑子接下了任务，才发现一失足成千古恨，最后骑虎难下。

此时，剑子细细地回顾这些天来的经历，苦笑着对着飘在水上的妲己道：“妲己娘娘，我从前得罪过你吗？”

他甚至开始在记忆里仔细翻找，看看自己年少不懂事的时候有没有欺负过小动物，说不准那是千年狐妖的徒子徒孙，为此妲己专门设了圈套来坑他。

妲己回答得很爽快，很坦荡：“没有，我只是单纯看道士不顺眼。”

剑子想到了道士们斩妖除魔的职业日常，瞬间觉得可以理解。

他没有看到，妲己眼中透着说不出的诡谲幽冷，她对着深邃的潭水，无声地动了动嘴唇，像是叹息，也像是嘲讽。

——因为，你们道士有最仁慈的胸怀，也有最狠的心。

无声的话语，还未成形，就消弭在黑暗中。

她目光扫向龙宿，闭目之人眼睫轻颤，这是要苏醒的标志。瞥见剑子关切地低头察看，她识趣地淡化在空气中。

龙宿醒来的时候，全身疲劳酸痛，关节都仿佛生了锈，以至于他过了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神志，顺便发现自己的手腕被人握着。

惊讶过后，他无声地笑了，抿了抿带着奇怪果甜味的下唇，“没想到还能醒来，哎呀，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汝了。”语气十分愉悦。

“你觉得怎么样？”比起他的轻松，剑子慎重地问。

龙宿含笑看着他：“已无大碍。”

剑子收回探脉息的手，垂下眼帘，仿佛下了决心，“龙宿，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正巧，吾也有些话想跟汝说道。”龙宿懒懒地躺在地上，笑吟吟地望着他，金眸亮亮的，带着别样的期待。

在这样的目光下，剑子倍感压力重大，他犹豫着说——

-----------请选择-----------------------------------

A“龙宿，你先说吧。”

B“衬衫的价格是九磅十五便士。”

C “你先听说我吧。”

--------------选择A 请继续---------

“好吧，”龙宿点点头表示明白了，“那吾就先问了。”

他想了想，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最后含蓄地说：“好友，最近汝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是吗？或许吧。”剑子不置可否。

耶？龙宿敏锐地从他语气中读出一丝与先前含糊其辞不同的东西——更像是破罐子破摔后的坦荡。龙宿心里惊讶过后隐约欢喜，试探地问：“事到如今，汝给吾个准话吧——汝最近究竟怎么了，为何突然对吾如此亲昵？”

虽然已经决心打算承认，但事到临头，剑子又忍不住习惯性地缩了：“啊哈，有吗，可能是最近天气不好吧。”

好不容易露出了尾巴，龙宿哪会让他轻易溜走，他索性点破：“春天都过了，剑子好友才进入求偶期吗？”

剑子被他单刀直入又粗俗的比喻堵住了嘴，思考着正要说什么，一只微凉的手已经不由分地覆上他的眉角——龙宿伸出的手，在剑子眉眼处轻轻摩挲，抢先道：“别皱眉。”

龙宿大难不死刚刚捡回一条命，浑身的冷汗还未散去，手指尖都是凉的，剑子猝不及防眉间一凉，那冰泠泠的触感仿佛醍醐灌顶，让他脑中无数杂乱的思绪都沉静了下来。

算了……剑子在心里对自己说，先前当局者迷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难道还要强自心口不一地嘴硬？

龙宿揉开了他眉心不自觉皱起的川字，这才放下手，一本正经地分析道：“吾觉得，汝最近对吾过分关怀，简直难以用‘好友’两个字解释，但用‘求偶’两个字却说得通。”

“过分关怀？我怎么不记得了。”剑子知他的意思，心中偷笑，却故作不懂，引对方说下去自己先承认。

“哈！汝忘了那天汝一回来，就对吾动手动脚硬要脱衣服，半夜还爬上了吾的床，跟吾大被同眠，第二天一大早又学做完美主妇端来爱心早点，缠着吾要帮汝画眉，更别说趁着吾喝醉了，偷偷亲了又亲，还有……”

剑子越听越不对，这这这，这个磨人奔放的小妖精是谁！在龙宿继续添油加醋说到洞房花烛之前，他一把截住话头：“这些比起好友你不顾一切陪我跳下洞穴打算殉情，都不算什么！”

龙宿一噎，随后，他嘴角微微翘起来，“所以，剑子，汝承认了？”

“承认什么？”剑子装作东张西望。

“汝暗恋吾啊。”龙宿恨恨地说。

剑子斜睨着他——兜了半天圈子，还是要占嘴上的便宜。算了，剑子摇摇头，终于决定稍微吃点亏，他说：“我一向是明恋。”

下一瞬，他被龙宿拽倒在地上。

龙宿上半身压过来，把人锁在自己怀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正色道：“行胜于言。”

然后，衣冠楚楚的儒生夫子就先做起了示范——捉起剑子的一只手，牙齿咬上了指尖，一根一根，时轻时重轻轻啃咬，龙宿的神情端正，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眼睛却一直盯着剑子，目光灼然中带着隐秘的诱惑。

岂止是勾引，根本就是勾引。剑子暗骂一声，半推半就地任他抱着，陪他一起闹腾。直到龙宿舔过他的指缝，一阵阵酥麻让他打了个激灵，他才急忙阻止。

“别舔……我摸过尸体。”

“吾不在乎。”

“我我们折腾了一天都累了，先休息一下吧。”

“汝尽管躺着休息就好了。”

“别压下来……啊，我腰好像扭了。”

“腰扭了？！汝以为，吾还会信汝的鬼话么？”

信用被透支的剑子默默地望天。

龙宿却忽然不回答了，默默地松开箍住他的手，撇开头不再看剑子，撑起身打算起来，幽幽地飘来一句“汝好好休息吧。”

剑子看不清他的脸，但是听出声音透着失落和伤心。

难道玩过火了？剑子开始反思，忍不住愧疚起来，一把拉住他，不放心地追问：“怎么了？”

“你刚才还说求偶，这就是求偶的态度！”伤心地语气。

剑子赶紧解释：“啊哈，龙宿，我觉得含蓄是一种美。”

龙宿：“不行，吾想来想去，汝心眼子比莲蓬还多，吾怕没保证。”他沉着脸，心里却一片雀跃，偷着乐。

难道要写保证书不成？剑子想了想，捧着他的脸亲上去。

“盖个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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