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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 布布文學 琅琊文庫 06.25 【金银双秀|倦收天x原无乡 】时空回响 番外(11)完(更新F43)

    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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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12)
30樓  發表於: 2023-06-14 1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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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 浮世绘 (6)

(6)魄如霜 x Ps& CyI  
'j =PbA  
年轻的时候,她一心只想着追求自我,未曾顾念过家族责任。 9EY_R&Yq%  
lj%;d'  
为了修仙,她离开天羌族远游,有幸成为娲皇仙统的外修弟子,练成娲皇靖灵功,之后便定居在湖海星波继续修行练剑,未曾想过归家。 LVz%$Cq,0  
9Y*VzQE  
她没经历过情爱之事,只欲与天地自然交流,共风云剑舞,听水贝轻弹。 M4$4D?  
z8rh*Rfxd  
一次意外,她自水贝鸣声中听到了来自水的呼唤,不自觉随着呼唤声来到一处覆满冰霜的洞穴,一不留神便冰封了起来。 9/^Bj  
她不曾想,待她破冰醒来,世事迁移,于她恍如隔世。 _{@}Fd?o  
 I$sm5oL  
醒来时,她遇到的第一个人,是一个金黄装扮的贵气男子,容颜俊美,如朝阳般耀眼。那人扶住因刚破冰封而摇摇欲坠的她,俯身揽住她的腰身,她与那人近距离四目相对,那一刻就此定格在她眼中。 .bl/At3A  
vU=k8  
后来她知道,那人名叫倦收天,帮她破除冰封是为了救一个重要的友人,名叫原无乡。再后来,她还知道,那人在她被冰封时,灭了她全族。甚至,他为了让她救原无乡,没有第一时间将这层因缘告知她。这不符合她对他的认知。 EJiF_  
rea}Uq+po  
自从遇到倦收天,她一直在想一个问题。爱到底是什么? {  /Q?  
R;I-IZS:  
她觉得,若要给她的爱安一个名字,便叫“一见钟情”。因为打从第一眼见到倦收天,她便爱慕上他了。 & m ";D  
?f%DVK d  
她想,爱是无时无刻的思念。见不着时念着,见着了便不想分离;对方受伤了,想守着顾着;谈天说地时,三两句不离;愿为对方过得好,甘于付出一切。她还想,爱更是面对无可化解之仇时软弱的剑锋,以及摇摆不定的立场。 xsypIbN  
)a2m<"  
“爱”是她对倦收天的,却是倦收天对原无乡的。 Zm'::+ tl  
X+G*Q}5  
她很早就察觉倦收天对原无乡的感情。在她解救原无乡后,看到倦收天对那人恋恋不舍的神情,就隐隐有感知。只是那时她尚不懂自己对倦收天的留恋,只想着若倦收天想见原无乡,她便找原无乡去见,让他安心。然后,怀着那般懵懂情怀,她得知了倦收天竟是自己的灭族仇人。 [8(9.6f  
=u1w\>(2Y  
霎时间,她陷入亲情、灭族之仇与对倦收天情结的纠葛中。在那时,她唯一仅存的大哥以亲情责任为胁逼她报仇,她心中的伦理道德告诉她要为族人报仇。终于,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与倦收天约战,倦收天却是以双眼失明、五感紊乱的状态故意找她寻衅。在她的剑要刺入那人胸膛的那一刻,在她明白到那人以命抵命担下仇恨的决心后,她的剑锋偏离了他心脏的位置。她任由那人的热血洒喷她满身,只觉一个荒唐念头闪过,倏地领悟,原来爱不仅仅是放下,更是一种独占。她想要一个人独享倦收天的一切。 I<o4l[--  
7D1`^,?  
于是,她将倦收天藏了起来,在湖海星波为他设了假坟,为他祭奠,当着大哥的面,甚至对外宣布了他的死讯。她告诉自己,倦收天已死,那么这人与天羌族的仇就了了,他们之间便再不会横亘着不解仇恨。而如今的倦收天,受了重伤又双目失明五感不调,连行走都成问题,哪都去不了,只能倚赖她。这样的结果再好不过了。 )^a#Xn3z  
[,V92-s;N  
隐居的日子里,他们就只有彼此,夜里一同赏月,白日里一同去看倦收天常流连的蒲公英花海,让她有种错觉,他们的余生将会在这般静好中携手渡过。她曾探问倦收天过往的恋情,得知这人过去在情感上有过伤痕和遗憾,但她绝口不提原无乡,仿佛不提,就能自欺欺人否定原无乡的存在。然而,她越是想了解倦收天,知悉他的过去,就越无法规避原无乡,因为倦收天一开口,必有原无乡的存在。而倦收天一说起原无乡,就好似变了个人,不再是她认知中的那个不擅言辞的人,仿佛这人的过往,这人能侃侃而谈的,就只有原无乡。然而,倦收天总会以黯然结束话题。他总会低声道,这样好,这样就好了,原无乡就不会为他所累了。 |"(3]f\  
p!5JO4F$  
那段粉饰太平的时光中,她有无数次想问 “倦收天,你是不是心悦原无乡”。但她始终没问,而是揽着倦收天的肩背,坚定地宣言:“吾会一直留在你身边,寻求任何一丝共织美好未来的可能性。” 2nz'/G  
o\Vt $  
然美梦易醒,虚假的梦也一样。 rcb/X`l=  
F1]PYx$X  
倦收天假死没多久就被发现了。她藏不住也护不住,便不由得开始担心。那人如今伤未痊愈,目不能视,五感又紊乱,如何能避过江湖仇杀。她想为他寻方医治,却不无讽刺地发现,原来那人之所以落到如今境地,是因为他用他的眼睛和五感——背上的名剑金锋,去南修真换回了原无乡的银骠。说不出是哀凉还是不甘,她愤然想,倦收天能为原无乡牺牲的,她也能为倦收天牺牲。于是,她以一身残废,用身上的娲皇靖灵功去换回倦收天的名剑金锋。 6je%LHhL  
##\ZuJ^-  
然而,当一色秋剥离她身上承载了娲皇靖灵功的太玉心素时,她内心却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只剩一件事,那就是希望倦收天过得很好、很好。在黑暗道前,她将名剑交还给倦收天,见他一听到原无乡遇险就急急离去的焦急模样,不由得自嘲一笑。忽然的,她想起了那个以自己性命让倦收天负疚一生的女子。她不想成为那女子,不想倦收天对她好不过是出于内疚,更不想成为他的负担。她了解倦收天,知道那人一旦知悉她的牺牲,必然会视她为责任,可她有自己的坚持和骄傲,不需要任何人同情,即便那人是她的心头血。于是,她没等倦收天回来就离开躲藏了起来。 (E]K)d  
[A/+tv  
让她料想不到的是,她被藏在论剑海养伤,倦收天还是找到了她,还通过剑评和原无乡一同来探望。那人一贯高傲,对自己的剑法自信非常,并不屑于让人评头论足。相识到如今,头一回,她换来了倦收天的主动,赢得了倦收天的注意,甚至可能压过了原无乡。那一瞬,她甚至想,为此,抛下一些坚持和骄傲又如何,只要倦收天愿意一直看着她就好。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向原无乡示威,原无乡却是故作玩笑主动留出他们独处的空间,独自先离开了。 m&vYZ3vK[  
wEn&zZjx  
看着原无乡离开的那一瞬,她竟没有获得胜利的快感,只是感觉这人与倦收天之间有心结,莫名有些忧心。 SNV+.xN  
SCC/ <o  
很奇怪的,她一点都不讨厌原无乡。同是灭族仇人,同是来找她要求以己命担下仇恨,她对罪负英雄感到失望至极,冲冠一怒拔剑废去对方一身武功。而这人曾与她交情不错。然换了原无乡,她却是对他的觉悟和担当感到欣赏和敬服,甚至觉得为敌可惜。明明这人可以算是她的情敌,她对他甚至没有面对情敌该有的嫉妒。即便不知道倦收天和原无乡的过往,因着倦收天的缘故,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可以看得出原无乡对倦收天的默默付出和关怀,也为这人的温柔、机警和幽默所折服。为了救倦收天,他们联手过很多次,这人也出手相救数回。她的大哥曾认为她是因不想倦收天为难才没对原无乡动手,但实际上,她心里明白,就算没有倦收天,要得知了原无乡的为人,她也不可能对原无乡真正以杀止仇。倦收天和原无乡,这两个人真的好得光明磊落得让她都不免怀疑天羌族的覆灭会不会是咎由自取。 *j;r|P;g  
Hu!>RSg,,2  
原无乡曾对她郑重行礼,感谢她对倦收天的真心。她可以感觉到原无乡的真心,也知道,自始至终,这人都没想过跟她争倦收天,并非源于倚仗这人与倦收天的熟稔而不视她为威胁。一想到原无乡是真心退让,要将倦收天交托给她,她就莫名觉得哀伤。她不明白,如果是今生认定,又怎能拱手他人,尤其倦收天明明心系这人。 tqk6m# @(  
~Am %%$  
后来,她转念一想,又忽地领悟,倦收天是个木头,原无乡则是个瞎子,看到了自己甚至所有人的心,就是看不到心上人的心意。她琢磨着,这样也好,没了原无乡,她有足够长久的时间去取代这人在倦收天心中的地位。经过这次受伤,她可以感觉到,倦收天对她并非完全无心。 dK`O,[}  
?At-   
然而,世事如棋,命运总爱开玩笑。 ue2nfp  
NjMLq|X  
她遇见倦收天,倦收天却是她的灭族仇人,让她爱不能,杀也不能。而如今她终于可以放下仇恨,与倦收天携手余生,却不期然重遇另一个的亲人,她的长姐,繁雪逸冬清。这一回,真的是她唯一仅存的亲人了。然而,她的长姐,却是森狱黑后,和中原正道拉锯敌对,是倦收天的敌人。  x a,LV  
t|XC4:/>T  
她的长姐拉拢她,要她加入森狱与她一同巩固势力,说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回中原一雪灭族恨。 x \{jWR%  
0-O.*Q^  
她的长姐说,她知道是她为倦收天错杀了大哥,了解情之难为。 ~a|Q[tiV]  
nff]Y$FB  
她的长姐说,为了替族人复仇她自己也曾放弃唾手可得的幸福。 Sk%|-T(d$  
;a77YL TQ  
她的长姐还说,遗忘亲人血仇,只追求自己的幸福,是最可悲,最可耻的。 <p8y'KAlc  
I>zn$d*0  
她的长姐语重心长地说,她仍记她外出寻仙问道时的天真浪漫,但事到如今,该变得成熟,懂得抉择。 I!#^F 1p1  
VrP%4P+  
长姐的话字字句句在情在理,在她心湖激起层层水花,翻搅着她心中不曾平静过的对天羌族的内疚。她欠天羌族的,不仅仅是血仇,更是她自出生便来没有履行过的责任。当年若非她为了追求修仙离家,便不会意外被冰封,随后也就不会在天羌族出事时一无所知。若是她在,或许能阻止族人的侵略行为,又或许如果一切是一场阴谋,她可以查清真相,进而阻止这场悲剧。 f}uCiV!?v  
4v JIO{m  
确实,是她的错。 cjpl_}'L:  
P"VLGa  
破除冰封后的这一遭江湖际遇和情仇纠缠,她早非当年离家只求修仙的那个单纯天真的她了。她知道长姐拉拢她,并非完全因为她们是彼此仅存的血脉相连,更多是因为她希望得到她的人脉资源,包括倦收天和当年意外将她冰封的水精灵漂鸟少年。她内心挣扎,终是选择了妥协。天羌族没了,任她报了仇也改变不了。倦收天和原无乡皆不是大奸大恶之徒,他们为苦境苍生抛头颅洒热血,不计牺牲,她不该为私仇枉顾苍生大义和做人原则。只是,仇可以不报,她不在乎被这份仇恨和内疚折磨至死,甚至,她可以放弃今生所爱和做人原则,但她不能再一次放弃是她的责任。她错手杀了大哥,如今上苍见怜,她还有一个长姐,让她能弥补她过往的过失。即便要万劫不复,她也要为长姐担下一切。 bhT]zsBK  
OH~qJ <  
于是,在长姐的请求下,她出卖了漂鸟少年。临别时,漂鸟少年对她说:“你的选择,我早已清楚明了,却仍不由得为之感叹。”她闻言只觉欲哭无泪,唯有继续前行直到死亡。 L{Zy7O]"d  
'hWRwP|  
为了长姐的安危和地位,她不惜性命与森狱的玄同太子对战,被玄同太子一针见血指出,太过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只是看不清自己立场的戏丑而已。 ~Q]M_,`M  
QrA+W\=_`y  
是,是的,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彻底舍弃倦收天。于是,素还真才三两句,她就动摇了。 ,g.=vQm:?  
~+ur*3X  
哈,哈哈,她以为她已经可以为长姐放弃一切,却轻易被人一眼看穿。立场不定,左右摇摆,回不了此岸,又到不了彼岸,只能沉没深渊。 &"0[7zgYQz  
*mt v[  
她可以不再见倦收天,但她不能以天羌血仇和自己给予的恩情去束缚那人,让他为难。她的剑可为长姐而出,她的人可以为长姐而死,但她的心却系在另一个人身上,只望他安好无忧。于是,她与倦收天一纸别离。在信上,她跟他保证,往后自己会独自好好过活,让他无需担心,只望他们战场不相见。然而,泪水滴落信纸的瞬间,她心里想的却是,至此与君相别离,黄泉碧落不相见。 wAPdu y[  
] lTfi0}g_  
那一刻,她想,她离真正的爱更近了。爱并不是让对方铭记,而是当双方不得已走向岔道时,道声各自安好,但愿江湖相忘不再见。 \`x'g)z(i  
34+}u,=  
只是,她怎么也料不到,不仅仅是她,连原无乡也加入了森狱,甚至与她的长姐合作,背离正道,背离了倦收天。 "+_0idpF  
EpMEA1=&  
很快她察觉,原无乡变了,变得激进、好胜而冷酷,变得汲汲营营,追求权势,和她的长姐一样。她不知道原无乡为何会如此转变,但她觉得,如今的原无乡,若不是长姐的合作对象,她大概会直接出剑,因为她已经没了当初不愿杀他的理由。她心知原无乡武功高强,与倦收天不相上下,她未必是对手,但即便如此,她也要拼命为倦收天讨回这份情,为天羌族一报血仇。而且更重要的是,最初若不是这人穿针引线,她不会重遇长姐,也不需要被迫放弃倦收天。好不容易他们之间才有了进展。 ,iy   
D.f=!rT7E7  
她想,她从来没有像如今这般恨原无乡,甚至任何一个人。在知道原无乡是天羌族仇人时,她没有这般恨;在明了这人占据着倦收天的心时,她没有这般恨。曾经,她还想过,如果他们之间没有天羌之恨,他们很有可能会成为很投缘的朋友。可如今,她却恨得连多一句话都不愿与他说,即便从某种意义而言,如今的他们是战友,关系该是比从前更亲密。 [Xg"B|FD0  
&Gl&m@-j  
而她最最恨的是,在这种时候,连她都不在了,这人怎么可以背弃倦收天,那个天底下最孤独、最怕冷、最不会表达自己的太阳。 Z2 4 m  
aKZD4;  
在森狱这段时间里,原无乡第一次主动与她攀谈,是在他们要陪同长姐去天疆赴约前夕。 06 1=pV$CJ  
N<%,3W_-_  
她背过身去,无意交谈。是原无乡先开了口,那声调和他进入森狱后每一次说话时一样冷漠而强势。他命令道:“魄如霜,离开森狱,这里不需要弱者。” -Ox HQ  
gd*?kXpt  
可莫名的,她有种错觉,仿佛那一瞬,她认识的那个原无乡回来了。她记得倦收天曾说,原无乡最擅长就是将真心隐藏在各种话语中。她心头蓦然一动,猛地回头,脱口道:“那我们一起离开,回到倦收天身边。” R PQ)0.O7  
;C%EF  
算是她自负自作多情也好,怎样都好,但她就是觉得倦收天心中真正在意的,就只剩他们两个了。为此,他们俩,一个都不能失。 '@P[fSQ  
~E~J*R Ze  
回望的一刹那,她确实看到原无乡眼中的惊讶以及隐藏在眼底的那份真实。然而,那人怔了一下后只是撇开眼冷哼一声就离开了。她却暗暗作下约定,心想,嗯,就这么说好了。 MN4}y5  
`}l%Am  
可万般想不到,最后违约的,却是她自己。 v2Y=vr  
B*7o\~5  
她与长姐落入天疆牧神陷阱被擒,原无乡押着山龙隐秀前来交换人质,终是换得长姐平安回去。然始料未及的是,迎接她的却是牧神当头夺命一掌。她当即神识涣散,自知回天乏术。 Wi<Fkzj  
\8ZNXCP  
神识游离时,她感到有熟悉的掌劲划过,隐约听到熟悉的怒喝声,然后她的身体被人抢回,抱在怀中。是原无乡。她熟悉这人的气息,他们过去合作过很多次,他救过她数次,少不了有身体接触。这人身上的味道和倦收天的疏离淡漠不同,很柔软清新,让人安心。混混沌沌中,她听这人沉声道:“撑下去,撑下去,魄如霜,撑下去……不是说好,要一起离开回到倦收天身边吗?” &9>d  
v;7u"9t  
她努力瞠开眼,看这人低着头紧闭双眼的难过面容有些模糊。她想,是原无乡了,她认识的原无乡、让倦收天眷恋的原无乡回来了,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将自己藏在黑暗中,比她更需要旭日的照耀。她想伸手去抚平这人的眉心,因为这人皱眉,倦收天会难过的。她还想告诉这人她一直不敢说的话,她想说“你不用担心,倦收天也是心悦你的”。 3[4]G@  
cCIEG e6  
可是,她太累了,手不能抬,口不能言,只能缓缓闭上眼睛。 0Og =H79<  
@UX`9]-P  
她终于明白,她的爱,是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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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樓  發表於: 2023-06-14 19: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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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感叹,一旦背负起责任,今后的路都由不得自己了,都是好孩子,奈何都是造化弄人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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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樓  發表於: 2023-06-16 1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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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第31樓棹歌于2023-06-14 19:39發表的  : F=cO=5Iz  
还是感叹,一旦背负起责任,今后的路都由不得自己了,都是好孩子,奈何都是造化弄人QAQ p8Pvctc  
1t6UI4U!$  
a}yJ$6xi  
是的啊,其实我一直觉得原无乡和魄如霜能成为好闺蜜,毕竟品味很像,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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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tian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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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樓  發表於: 2023-06-16 1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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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 浮世绘 (7)

(7)央千澈 \f}S Hh  
pLE|#58I  
央千澈想,他这辈子最大的失误便是一不留神死在了原无乡手上。 TxoMCN?7c  
C7dy{:y`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原无乡怎么会突然这般好斗极端? J}Bg<[n  
BuCU_/H  
高手过招,一瞬分神,他就这般稀里糊涂送了性命。生前弄没明白的事,死后只剩下魂识,就更没法子弄明白了。只是一想到倦收天那刚直不要命的性子往后要没了原无乡看着,他就觉着胃痛,虽然他如今只是道魂识,没有胃,也痛不了。这般一直念叨着,他怎么都无法安息。 mqrP0/sN  
z | Hl*T  
魂识在漫无目的游荡时,他遇到了另一道魂识,这才得知原来原无乡是因为银骠被注入恨意,受恨意侵蚀才会性情大变,而那道魂识的主人正是罪魁祸首。这样,他便更放不下了,不由得想,以那人的性子,若日后恢复,定是要负疚终身。后来他的魂识飘到了万死千生关,恰好遇到了那人。那人明明伤重未愈又失了双手,还独自走那么趟险路,专门为他祈求代刑石。他看着那人一路低垂着头,脸色苍白,表情很是痛苦自责,明明是受害者,却将一切归罪到自己身上。想到自己如今状态,连表达原谅都做不到,他便更难以释怀了。 %M2.h;9]*\  
@F]6[  
再后来,他得遇机缘到了中阴界,重塑魂体定居了下来。他不思轮回转世,只是一心期盼总有一日能再与原无乡见面,亲自劝他放下。 VLQDktj&  
w}c1zpa  
其实他和原无乡的关系一直要比和倦收天的好。作为前辈兼“看管人”,他和倦收天的较劲就和以前的南北之争一样,是磨人的长期战。彼时倦收天刚入道真,因为资质高被赋予厚望,是北宗万众瞩目的新秀。只是那人的性子委实过于刚直倨傲,完全不懂委婉转弯,因此常常与人冲突。凡是这人认为有理的事,他是宁愿挨骂被罚,也不愿退让半步,或是说句好话缓和,难管教得很。所以,期望是一回事,收编又是另一回事。宗内有名望、有年资的长老们都不愿接手这个烫手山芋,就怕弄得底下的人心生不满、投诉不断,更不想四处跟人赔罪丢了面子。这么恰巧,他刚好到了能带后辈的年资,倦收天便被分到他这。他那是真心苦。倦收天向来是树大招风又没个自觉,他总担心自己要一走神,那人就指不定在哪给他捅出个大窟窿,便开始没日没夜地焦虑,想方设法要将那人看牢了,要没看住,便得绞尽脑汁先把人保全,再把事给兜回来。为此,他感觉自己明明不老,心态却已活成了只老母鸡。 M`*B/Fh 2  
KJo [!|.  
幸运的是,没过多久,南修真那边就主动撞过来了个原无乡。 2Vxr  
dQVV0)z  
原无乡这人吧,本质就特别温柔和善,而且言语风趣,到哪都不是难相处的类型。即便北宗和南修真的间隙自古就有,但若不是原无乡继承了银骠玄解,北宗大部分人大概不会对他有太大的敌意。反而是倦收天,沉默寡言,又不会说话,还不懂收敛傲气,很难不让人心生膈应。论人缘,当年的倦收天可以说是倒数第二。倒数第一的是中道真的月无缺,也是个狠角色,而且毒舌,吐出的每一句都让人忍不住想拔刀。但这都是后话。 /pan{.<k  
R]VY PNns  
以前南北还没分裂时,原无乡跟倦收天称兄道弟,但实际上也是当倦收天小鸡一样养着惯着。一开始,他会时不时和原无乡交流分享一下与倦收天的“交往”心得,一来二往,两人很快就热络起来了。到了后来,原无乡和倦收天混得更熟了,他们就不再交流心得了,只要他一察觉倦收天要起性子,就立即传音或差人让原无乡来一趟北宗,事情就解决了。 >eQ;\j  
@s}I_@  
整个道真,真就只有原无乡能按得住倦收天了。就像当年葛仙川死了,倦收天一怒之下杀上南修真,他是拦都拦不住,最后还是原无乡将人给平安挡了回来。之后那人就去永旭之巅躲了起来,像极了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而发生那种事,明明更为难的该是原无乡才对。毕竟无论是非对错,倦收天确实杀了南修真很多人,就这么被毫发无损的被原无乡放了回去,肯定要引起南修真众人的不满。然而,他看破不说破,也没去永旭之巅逼倦收天出面。毕竟那时北宗离散,他要安抚的人太多,需要收拾的烂摊子也不少。在他看来,与其让倦收天在外乱晃,还不如让他呆在永旭之巅成为北芳秀的神话和象征,这样更有利于聚集离散的同门。于是,即便有所耳闻,他也没告知倦收天原无乡在南修真的处境。他想,要倦收天知道了,一个弄不好再一次杀上南修真,而原无乡又自身难保,这回可能就没之前那么幸运能全身而退了。他相信这也不是原无乡乐见的。 pk%I98! Jy  
P%z\^\p"5  
明争暗斗数百年,南北宗终于正式决裂,随之而来的便是连绵不断的战火。他这边的压力大,原无乡那边的压力更大。后来,趁着原无乡和倦收天合力灭双魔有功,暂缓了两宗冲突,他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让两人订下协议,今后只为苍生大义聚首,划分界限的当下好歹保留了再聚的可能,同时又向两宗强调了两人合作对苍生大义的重要性。原无乡沉默了好一会,终是没有反对。而只要原无乡同意的事,倦收天就不会拒绝,多年的相处经验让他深谙此道。后来,他又故技重施。为了让道真再次一统,他需要促成南北再次以双宝对决,于是,他还是先找了原无乡。 s3HwBA  
@>,3l;\Zh  
原无乡那性子,他吃得再透不过了。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光想着别人的难处,忘了自己。倦收天杀上南宗的事也好,“不为苍生不聚首”的协定也罢,还是要与倦收天为南北之争对决,明明这些事一旦应下,最为难的总是他自己,他却一概笑笑带过,还不忘安抚身边的人,像个乖巧听话的孩子,仿佛只要重要的人好,他就能担下所有的责任和后果。时不时,他会担心,这样一个人,久而久之,自然而然,会不会就忘了自己其实也有被爱和被包容的权利。 \$}xt`6p  
B q+RFo  
后来,他觉得自己有些白担心了,因为在中阴界再见到倦收天和原无乡时,他察觉到两人的关系起了微妙的转变。而让他真正确认这个变化是在两人第二次逃入中阴界的时候。那时两人一身狼狈,倦收天披头散发,满脸是血,金色的衣衫被染成了末路的鲜红,而原无乡扶着他,身上的伤没他那般重,却像是个失主的游魂。 ~O;!y%  
@C62%fU{5  
乍一看到浴血的两人时,他确实有过一瞬紧张,但见两人还喘着气,尤其是倦收天,他便很快放心下来了。倦收天战斗时一贯只攻不守,受伤再正常不过,而这人生命力顽强,只要没有一击毙命,只要身体还能动,就能继续战斗,也不顾一同战斗的人看得心惊胆战。即便有原无乡从旁护着,也避免不了。这种程度的伤出现在倦收天身上他旧日里看多,一开始时还会有些手足无措,后来就云淡风轻了。便是因为倦收天这种战斗风格,原无乡当年才会为救他失了双臂。而倦收天却无知无觉,依旧我行我素,只关注提高自身修行为下一回的取胜未雨绸缪。 $~`a,[e<  
~Z!xS  
果不其然,倦收天的伤才有了些起色,就开始以入梦法修行剑意,还提出要与原无乡一同修练新剑阵以应对日后强敌。反是原无乡,一直都不在状态。两人一起修炼新剑阵,失败了很多次,都是因为原无乡。 0AP wk }  
)HNbWGu  
他本以为原无乡早就习惯倦收天那种不要命的作战方式,也做好了随时挺身保护的觉悟,便怎么都想不通为何这回倦收天重伤对这人冲击如此之大。 MNzq,/Wf  
&F1h3q)L  
原无乡似乎也想不通,但新阵一直没有进展也不是办法,便来找他谈心。原无乡黯然透露:“倦收天是为了救吾才受的伤。”他皱起眉:“对上鬼方赤命时,吾光专注着进攻,忽略了隐藏在地底的危机。但倦收天注意到了,便一把吾推开,自己独自承受。明明以前那才是吾该注意的事才对。”他越说越难过,“不仅仅是战斗,还有其他的方方面面。比如说,以前很多事,很多交涉,吾都会由着倦收天主导,自己从旁提点,或者暗中补救。可如今,吾要有了决定,便会越过倦收天直接将事情定下,也不管他会不会认可。而倦收天,吾不知道,很多时候,吾觉得他对吾之决定是有疑问的,但也只是事后才提出来让吾多注意。吾总感觉,现在的我们,角色仿佛对调了。或许,”他的声音开始变得压抑,“银骠的恨意只是吾将压抑在心底最真实的本我释放了出来。如今,不属于吾的恨意已经消失,被释放的本我却没有消失,那是因为和恨意不同,本我是确确实实存在,真真正正的吾。” l~!Tnp\M  
<?kr"[cQeP  
他安静听着,末了只是问:“那你对倦收天,也变了吗?”在他看来,这才是最根本的原因。原无乡对倦收天的感情,他一直看着。他觉得让原无乡迷惘的,便是这份一直埋藏心底的感情。 @ +h2R  
r5%K2q{  
“吾,”原无乡垂眸,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低声道:“曾想过倦收天和魄如霜能可圆满。吾知道他对魄如霜有一定程度的好感,而魄如霜,率直而不任性,也很适合他,和之前那个女子不同。” /Mb?dVwA  
}`&#{>]2  
魄如霜他是知道的。倦收天为寻魄如霜时的焦急样他见过,那是他头一回见倦收天对原无乡以外的人如此上心。可他只是好奇:“那倦收天答应了?” JM!rop^  
H$zjN8||"  
原无乡停顿一会才低眸道:“素还真曾说,倦收天很后悔没有在魄如霜生前回应她的感情。”他闭上眼,沉痛道:“牧神那次,是吾,没能保护好她。是吾让倦收天伤心了。” fIN8::Cs[  
Q%KH^<  
他听得有些无语。魄如霜的死他听说了。但归根究底,那不是原无乡的错,是牧神不讲道义,可这人非要揽到自己身上。但在那个当头,倦收天会萌生那般心思,他并不意外,毕竟那人对情感之事总是后知后觉,但眼前之人如今看来也不遑多让。他想不透,这人是真不明白,还是不愿明白,自己和魄如霜到底谁才更令倦收天伤心。于是他再一次问:“那你呢?”他见原无乡皱着眉低头不语,就更不解了:“这么多年了,你到底在忧虑什么?同性相恋,背德之情,还是你当心倦收天接受不了?”如果真这样,他觉得原无乡是在自寻烦恼,便继续道:“这类感情在苦境虽不是主流,但也不算少见。而且,倦收天并不是会被世俗观念束缚的类型,要不然当初月无缺为丹霞子因穿女装被定罪愤而出走,倦收天也不会轻易放行,还惹恼了葛仙川。” z)xGZ*{=  
"2;$?*hO#  
原无乡摇了摇头,沉声道:“吾只是不想失去现有的一切。魄如霜敢于追求,是因为她从一开始就一无所有。” `Jhu&MWg  
5<w"iqZ\?N  
他听了不由得叹气,引导道:“所以说,你觉得你们如今角色对调了,是因为你在变。但你有没有想过,其实倦收天也在变?” b2u_1P\  
m:5*:Ii.  
他是看着倦收天和原无乡一路走来的。他想,如果这世间只有一人能将另一人拦下,那么这个人一定在另一人心中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在他看来,再怎么迟钝的人都应该能看出倦收天对原无乡其实是有那么点意思,只是在感情事上有那么些迟钝罢了,又或许用月无缺的话说就是被原无乡宠得过头了。他甚至有些不厚道地想,就是明眼人都看出端倪了,当年两宗的长老们才会反对他们私交过密,为免他们做出有损宗门名声的事。当年蒲公英的死他了解过一些。那女子死前曾与倦收天大吵了一架然后哭着奔离现场,很多人看见了,还有人给他回报,害他被吓出一身白毛汗。那个时期不太好,原无乡刚断了手,南修真为此对北宗发难,之后北宗本身又因葛仙川胜之不武之事闹得人心离散,他可不想在这种时期还要处理儿女私情那点破事。但他还是找了倦收天问情况。那时倦收天只是冷然道,世间无人可侮辱原无乡,听那语气的冰度就感觉余怒还没去。他听后只觉那女子是有那么些白目,连喜欢的人忌讳什么都不知道。可即便如此,她的死还是给倦收天造成了极大的伤害。长期相处,他了解倦收天,这人之所以不善言辞,并非因为傲慢,而是因为心底的柔软和敏感。 S1(. AI~  
h.>6>5$n  
直到这一刻,他还是觉得,如果原无乡主动点,两人说不定有戏,但要指望倦收天开窍,那可得等到天荒地老了。他正乱七八糟想着,却冷不防听原无乡道:“表了啊。” 85Zy0l  
$]|fjB#D  
“啊?啊!”他一惊,猛地扭头:“那小子拒绝了?” XKN`{h-@  
~j}di^<{  
原无乡叹气:“石沉大海。比被拒绝还糟糕。”然他想了想,又似有些不太确定,改口道:“呃,也不可以这么说拉。其实吾也不太确定。”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吾觉得吾是说了,但吾那天,呃,喝得有些多,还差点,呃,那个,差点把后院给烧了。所以吾也不知吾是醉后吐真言,还是酒后梦一场……” cG1-.,r  
_?#}@?  
他听了差点没翻白眼,却又忍不住兴奋道:“那再补一次?” lfG]^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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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无乡摇了摇头,就不再说话了。 kKAK;JQ  
TzmoyY  
之后两人练成剑阵,便离开了中阴界。等他们再次造访,已是暂时放下江湖重担携手退隐的时候了。 <\eHK[_*  
+Wh0Of  
他不知道这期间两人到底发生过什么,但他可以感觉到他们的气氛与之前大不相同了。这就像是听说书听了大半却错过了结尾,让人心痒难耐。后来,他终是忍不住,私底下问了原无乡:“所以说,还是表白了?” w]X~I/6g  
+Rn]6}5m\  
见原无乡摇着头叹气,他就更疑惑了。然还没等他追问出口,原无乡就主动说出了句让他震惊一万年的话:“是倦收天。” 9$8B)x  
Bm2"}=  
那一瞬间,他不禁感叹,能将朽木养开花,原无乡也是能耐。可明明是好事,原无乡却还是唉声叹气的。那一瞬,他顿时觉得自己这老母鸡看小鸡看着看着就从一只变两只了。以前原无乡在他心中还算是靠谱的存在。 [U@#whEO  
fC+<n{"C  
两人的关系如今是不同了,但行为模式还是没变,大多数时候都是形影不离,偶尔分开时倦收天会打坐入梦,继续修炼剑意,原无乡则闲弄些风雅之事。在第无数次看到原无乡对倦收天欲言又止后,趁倦收天入梦修行,他逮到原无乡问了出口:“说吧,在想什么呢?” Zy _A3m{  
sYM3&ikyHI  
原无乡托着下巴,闲闲看着不远处正挺直腰板打坐的倦收天,玩笑道:“看他睡着了腰还挺那么直吾就想过去将他给压弯,哈哈。” +168!Jw;  
d]6.$"\" p  
一听就是敷衍之词。他无奈道:“说实话。” }D/0&<1  
~K]5`(KV  
原无乡怔了一下,露出难色,过了很久才低声交代:“吾觉得倦收天一直在盯着吾。”他说:“在魔吞不动城执行任务时,有很多次,倦收天主动替吾挡刀,还有一回受了很严重的伤,嗯,就是潜入九轮天那回。那次吾虽然被敌人绕到身后,迟了半招。但就算受伤,我自觉尚能应对,实在不需要他挺身去挡。” ce!0Ws+  
zC #[  
他听了却不以为然,道:“之前他又不是没试过。他知道注意你的状况,总算是有长进。” ' _Ij9{M  
pE<dK.v6  
“不是那样的。”原无乡却皱眉道:“高手对决,受伤难免。再说了,以伤换伤也是战中策略之一。很多时候,吾其实已有应对,并不需要他特意保护。” [t/7hx"2t  
PB00\&6H  
他挑了挑眉,觉得确实有理,又问:“还有呢?” V`qHNM/t  
IoWh&(+KdH  
原无乡露出困扰的神情:“早一阵子吾若一意孤行,欲兵行险着,或选择偏锋之道,比如抄捷径,使些不怎么光明磊落的手段,倦收天最多事后提醒,如今却会直接阻拦,有时甚至在吾提出之前。”他挠了挠首,感觉很是烦恼,“吾嘛,还是想要尊重他的想法,也不介意妥协。但你明白吗,就是有时候,明明能够简单解决的事,却因为倦收天的坚持变得麻烦。就算吾能体谅那是倦收天的处事原则,偶尔也会觉得伤脑筋的啊。”他难得倾诉,便越说越收不住口:“就像去万堺朝城向崇玉旨讨取金丹那次。崇玉旨那种小人,想也知道他不可能交出金丹,但倦收天却坚持要正面上门讨要,害我们被缴了兵器,还遭围攻,幸好鬼方赤命他们及时救援。可不是每一次都那么走运的。而且,”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顿了一会,才继续说完:“吾也有自己的行事方针。” XoEiW R  
udVEO n$  
这是他认识原无乡以来,头一次听到这人对倦收天抱怨。以往他总觉得原无乡对着倦收天有些善解人意得过头了。于是,他静静听完,故意指出:“难道倦收天以前不是这种人?” swV/M i>  
\9T CP;{  
原无乡怔了一下,再次垂下眸,叹息道:“或许就如吾之前告诉你的那般,银骠的恨意将原本压抑的本我释放了,便任吾再怎么修心养性,也回不到最初的守柔不争了。但倦收天却仍是只看到原本的吾。” U;p"x^U`  
k"X<gA  
“真的吗?”他看向倦收天沉静的脸,忽地问:“你道倦收天整天整天地入梦,在修行什么?” hbdq'2!Q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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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意啊。”原无乡愣了一下便别过眼去。 It>8XKS  
5<h7+ %?t9  
他见了并不点破,只是道:“剑意便是人心。若欲人剑合一,就得先坚定自己执剑的初心和决心。若心乱了,剑意也便散了。” 他见原无乡沉默,直接点明:“会不会是,其实你的转变倦收天也注意到了,才会不自觉焦虑了?”说着他再次看向倦收天,看这人紧闭双眼认真修行的模样,感觉就像在看一个倔强不愿示弱的孩子,不由得露出宠溺又无奈的笑意:“倦收天这人啊,真是经年不变,看着特立独行,冷漠傲气,其实对人事易分比任何人都敏感,所以当初才会那般轻易就被葛仙川以假死煽动。而且,”他瞄了一眼仍在撇开眼的原无乡,轻笑了一声,“关心则乱。” {#"[h1  
k)j, ~JH  
他认识倦收天很久了,自认如同兄长般存在。他觉得,大概是经历原无乡性情大变之后,倦收天潜意识开始担心原无乡会越走越远,无论是生离还是死别,才会下意识紧迫盯人。 .vHSKd{  
I?c "\Fe  
然而,对于这些猜测,原无乡只是低头轻声结论:“会不会是因为这一回,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有些长了?” `Mx&,;x  
&U/7D!^X  
他听了忍不住笑出声,玩笑道:“以往南北分裂见不着时伤感,如今朽木开花了就想撇开了?” Z9TmX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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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无乡一脸无奈,扶额道:“说得吾好像始乱终弃一样……”然而说着他又低下声去,似有些茫然的感觉:“那个时候,他冷不丁向吾表明心迹,吓了吾一大跳。吾也不知怎的,竟没有回应,即便我们如今算是在一起了。” KY 085Fv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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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他确实有些惊讶,不禁敛起玩笑神情,严肃问:“所以说,是真变心了?”本质上,他还是一只护仔的老母鸡。 <Vucr   
GBnf]A,^ @  
许是被他的忽来严肃吓到了,原无乡连忙摆手否认:“怎么可能!”然后他再次低下头,脸上露出浅淡的笑意,道:“知道倦收天的心意,吾很高兴,真的,很高兴。只是,”他维持着笑意,皱起眉,“不知为何,吾总觉得差了些什么,感觉不对 ……哎,吾也说不上来,感觉就像,”他歪头想了想,“内心某个地方仍是缺了什么。” ?/"Fwjau  
yneIY-g(p  
他听得莫名,只能提议:“那你对他说你的真心话。”  1t7v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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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无乡摇摇头:“吾不想他知道后多想。而且,如今这状况,连吾自己都没想明白,何必让他烦心。所以,如今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trD-qi  
*b#00)d  
他听后却很是怒其不争:“说到底还是你去迁就,他就是这么被你宠坏的!”说完他瞄了一眼对这场对话无知无觉的倦收天,也不由得叹气:“很多事,不是你去迁就,而是他自己需要克服,甚至适时改变,不是像如今这般躲在梦中以修行为借口。”他看向原无乡,正色道:“有时候,过多的迁就反而会造成感情的消耗。” :f<:>"<  
}i,LP1R  
然而,这场谈心后,事情还是不了了之了。事实证明,原无乡的“拖”字决比起倦收天的回避问题好不了多少。没过多久,中阴道的蜕变类就开始在暗中蠢动,两人就又开始忙活了起来,后来还去了趟苦境援手,因缘际会加入了靖玄岛,成为靖玄九星。其实是倦收天先加入,然后将原无乡推荐进去的。既是代天行道,为天命为苍生,原无乡也没什么可拒绝的。 AA$+ayzx9{  
S5B12P  
之后难得闲暇,他和两人在中阴界小聚,正品茶闲聊,却忽然收到靖玄岛月琴老人的天外飞书,说是要拜托倦收天和原无乡去调查七大神秘中的宇外神秘。倦收天一如既往一接到任务便要动身,片刻迟疑都没有。然而这一回,原无乡没有跟着起身。他惊讶之余看到原无乡看着倦收天若有所思的神情,知道这人心中已有决定。 z+IHt(  
vX|i5P0)8  
其实,就算原无乡不说,他也早发觉这人变了。过去的原无乡良善不争,即便对敌人也会下意识留手三分,而最致命的弱点就是优柔寡断,尤其是面对倦收天的时候。在中阴界再遇时,这人虽然已经没了上北宗找他决斗要解散北芳秀时的激进,却变得强势果断了许多,即便守柔不争的本质仍刻在骨子里。后来,他听原无乡说了两人曾因银骠恨意影响而决裂的事,便更明了几分。原无乡说得没错,倦收天一直在透过如今的原无乡去回看过去那个柔顺到骨子里的原无乡。但同时,那人也在回避那个因银骠恨意而与他决裂的原无乡。正是因为这样矛盾的感情,才让那人如今进退失据,不知该如何处理现时此刻的原无乡。 M.B0)  
"Z xM,kI  
这么想着,他见倦收天停下脚步,一脸疑惑地回过头看向原无乡。这时候原无乡才站起朝倦收天走去,趁对方一个失神,倏地将他手中的信函抽走,笑嘻嘻道:“不过是去调查,用得着道真双秀一同出动吗,太掉价了,小当家吾一个就足够了。” JG6"5::  
EVs.'Xg<  
他看到倦收天一脸讶然地瞠大双眼,眼底隐隐透出焦虑,又听原无乡继续自顾自道:“三个月。说好了,三个月后我们在烟雨斜阳见,到时再一同喝酒赏月,还可以等待你最喜欢的曙光。” ~Q<h,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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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原无乡也不等倦收天反应,就越过那人,背着身扬了扬手中的信纸,潇洒地离开了。 6,Aj5jG  
#a7 Wx}  
倦收天很显然是被原无乡突如其来的举动弄懵了,愣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要追上,但他已先一步上前按住了这人的肩膀。他见倦收天挣扎着回过头,一脸心焦又是疑惑,叹了口气,抢先开口道:“这样就好了,让他去吧。你俩再亲密也不能总腻一块,你也有自己的事情,不是吗。”说完,他见倦收天仍要挣脱,便透露道:“苦境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剑瘟再现。吾记得你当年会入道真,就与你们天屿剑族多年之谜有关。” rqa?A }'  
dC&{zNG  
然后果不其然,倦收天消停了下来。他见这人皱着眉,看着原无乡离去的方向,执着拂尘的手松松紧紧,可见内心挣扎。他也跟着看过去,此时此刻,原无乡已走得没了身影。他不禁再叹一口气,说到底,那人还是为了不让倦收天为难,才独自离去,真是毫无长进。 }t.J;(ff:  
vm,/?]P  
忽然的,他觉得以自己对这两人的操心,大概一时半会还是不能安心入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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棹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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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樓  發表於: 2023-06-16 2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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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谓嫁狗随狗(不是),一下子要带两个小孩了,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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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樓  發表於: 2023-06-17 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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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太好恰了!楼主再来点!好喜欢哇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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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tian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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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樓  發表於: 2023-06-18 0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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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第34樓棹歌于2023-06-16 22:36發表的  : j?eWh#[K"  
正所谓嫁狗随狗(不是),一下子要带两个小孩了,泪目 .W[[Z;D  
I\8f`l  
y7&8P8R  
所谓娘家母鸡(不是),道真难得靠谱的长辈。 u<}PcI.  
F0&BEJBk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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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第35樓flyatfc于2023-06-17 11:20發表的  : 2!UNFv#=$  
啊啊啊啊太好恰了!楼主再来点!好喜欢哇好喜欢! IUK !b2!`  
*F ya qJ)  
$s[DT!8N  
谢谢喜欢~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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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tian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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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樓  發表於: 2023-06-18 0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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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 浮世绘 (8)

(8)月无缺 _Y7uM6HL\  
?GdoB7(%  
人团圆,月无缺。他的名字就叫月无缺。可他却觉得这名字对他是一种讽刺。 7$ vs X  
@M[t|  
曾经,他有个兄长,恒山的剑谪仙,是苦境的传说,世人的标杆。 MHs2UN  
/D]?+<h1  
曾经,他是兄长的宠儿,恃宠而骄,不屑与庸人为伍。 d ] J5c  
$wL zaZL|  
曾经,他的兄长就是他的全部。 efj[7K.h  
+|#lUXC  
为这独一无二的宠爱,他可以放下一些无谓的坚持,与人组队,为苍生奋斗,甚至牺牲性命。于是,他赶在兄长之前取得天火,代他承受逆天的劫难。 6,nws5dh  
9,7IsT8  
可他不曾料这独一无二的宠爱竟是以温柔为饵的阴险陷阱,蒙蔽了他的双眼,让他自此万劫不复。趁他承受天火昏迷之时,他的兄长竟将僰君封在他的体内,抹去了他相关的记忆,然后自顾自仙逝了,只留给他一个不能解的梦魇,和梦里梦外无处述说的疼痛。而他,却再讨不到解释,无法释怀。于是,他迷恋上借酒消愁。 &5]&6TD6  
Fa}3UVm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不都无法相信他的兄长是真死了。循着兄长过往的足迹,他来到了和兄长有渊源的道真,还莫名其妙被推选为中道真的宗主。但他无心修道,无意与庸人为伍,更不想统领中道真,便挂了个宗主名头,如故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还时不时化名外出继续打听兄长的消息,把宗内事务都丢给了他的副道主丹霞子。 sdk%~RN0T  
uJQ#l\t  
还在道真时,他最喜欢做两件事,一是在倦收天找他麻烦时去南修真跟原无乡告状,二是逼倦收天和他饮酒。道真里,庸人和伪君子多如牛毛,没什么人能入他眼,倦收天和原无乡是少数人中的佼佼者。可比起两人能为,他更好奇这两人的关系。 _K(w &Kr  
&xK ln1z'  
原无乡宠护倦收天,倦收天愿看原无乡脸色,两人处在一块时能入无人之境,这是整个道真都知道的事,他刚入道真便被普及了,也花了不少时间仔细观察。看这两人互动,让他无由来联想到他和他的兄长。他们也曾无分彼此,亲密无间,让他有种错觉,他们的人生会永远只有彼此。可他的兄长却是背叛他后不知所踪,留给他无尽的痛苦,以及不解的谜题。于是每每看这两人相处,他就无由来生厌。但感情上,他还是更倾向倦收天。他与两人皆切磋过武艺,在他看来,倦收天的剑意刚正直接,纯粹坚定,一往直前,就和这人的为人处事一般,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而原无乡正相反,出招时攻势内敛多变,有所保留,看似无意胜负,实则夹杂了更多不为人道的心思和顾虑,让人忍不住琢磨。 \'z&7;px  
QnsD,F;/  
然而,倦收天正直是正直,但那不知变通、不通人情的个性却让他头疼。他这人嘛,本就不是来道真修行的,于是成日风花雪月、饮酒作乐、吟诗舞剑,过得风雅且自在。他生平最讨厌拘束和世俗成见,便将道真的条条框框全当作浮云,懒得理会。可以说,他这个中道真领头就是道真风气混乱的源头。大部分人看在眼里不明言,但背地里打的小报告肯定不少。无论如何,他中道真的头衔顶在那,又有他可爱能干的副道主帮衬着,再加上整个道真能打得过他的寥寥无几,而且最最重要的是,他用不着出剑,光用嘴就能把来找事的人说得无地自容,所以他根本没什么客担心的。但那时恰好倦收天被当选为道真的执法者,于是找他问罪的事就自然而然落到了倦收天头上。而倦收天出了名是动手不动口,也完全不看他这中道真之主的面子,每每一上来就是要将他绑了正法的架势。 5)g6y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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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他也不是吃素的,一见端倪不对,就立即往南修真跑,只要找原无乡挡着,万事都能解决,若是原无乡恰好不在,就躲到原无乡回来再算。不是他打不过倦收天,他就是不喜欢打架这种出汗运动,也不喜欢倦收天老被那群乌合之众拿来当枪使。 vrr&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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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南北宗的明争暗斗越来越频繁,两宗之人虽然不明说,但都不乐见倦收天和原无乡走得太近。碍于这些,那两人交往时收敛了很多。所以他知道,无论何时,原无乡只要能见到倦收天,就会心情大好,再加上这人不喜争端,只要他往这人身后一站,抱怨几句委屈,再爆一些倦收天在北宗的莽撞,他的事就会被一下带过。同时他还能欣赏到一向高傲寡言的倦收天在原无乡的强势关心下低下头企图转移话题。这种事儿的结局通常会是原无乡帮他讨保两句,将他留下,说是会帮倦收天施以惩戒,最后倦收天无可奈何,只能瞪了他一眼后离开。 C&Nga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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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说是帮忙惩戒,不过也就是意思意思让彼此下一个台阶。他的目的原无乡清楚的很,他的人情原无乡也乐意欠,反正互利互惠谁都不亏。事情了了,人就该散了,他便拍拍衣摆离开了。 E-P;3l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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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有一回,他正要离开时,原无乡忽地叫住了他,很是一脸无奈道:“每回都这样有意思吗?” J$' Q3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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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则撇撇嘴不以为然道:“让你见着心上人,还说上话了,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blbL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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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他早就察觉道真内部有未知的阴谋在酝酿,不仅仅只是表面的南北之争,而中道真夹在中间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他有种直觉,当这阴谋成型,倦收天和原无乡会首当其冲。 b`?$;5  
SFKfsb!C  
原无乡听他说完,脸瞬时红了,但也没有掩饰否认。原无乡是个聪明人,知道他是明眼人,不碎嘴,也无意这些红尘俗事,便在他面前费心思遮掩。原无乡只是摇着头损道:“你这人啊,毒舌就不能收敛些?” F:p'%#3r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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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则睨了一眼过去,不屑道:“总比某些表面温柔内里心思的人好。”他冷哼一声,“和他一样令人厌恶。” {0a (R2n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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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无乡却似看通了他的内心,看了一眼方才倦收天离去的方向,一脸了然地笑看着他,道:“其实无缺你也是个温柔的人。” 2~yYw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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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立即就不悦了:“你这是在骂我?” 他才懒得理倦收天和原无乡那点破事,碍眼得紧。 #$vQ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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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无乡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冷不防道:“都这么久了,其实你早明白道真并没有你想要的信息。哎,你本就不喜这里的拘束,为何还留下?” d D%Sb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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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怔了一下,沉默了下来。 m tPmV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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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无乡竟是不依不饶地追问:“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6]U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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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他只是隐隐觉得,停留在这里,他便可以继续一无所知地恨着兄长,而如果他离去继续追寻,真相会让他难以承受。或许,他始终不能接受兄长背叛了他的事实,才会不想去确认,让自己始终保留一份念想,自欺欺人。那个人,宠他爱护了他一辈子,怎么可能为了天下苍生牺牲他。他可以为兄长牺牲,但不能忍受兄长主动牺牲他。 :Z(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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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繁心绪涌上心头,他瞪了一眼原无乡,狠狠道了句“你果然令人讨厌”,就飞身离去了。 58TH|Rj+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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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他没有直接回中道真,而是绕道去了趟北宗,正好看见倦收天颇为垂头丧气地走出葛仙川房间。一念上心,他等四下无人后落到倦收天身边,硬要拉他去喝酒。他知道,倦收天一向只与原无乡对饮,可他今天就偏要拉这人一同喝酒赏月,谁让刚才原无乡得罪了他。 Me*woCo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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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见倦收天要对他发怒,便先发制人,说若倦收天敢不作陪,他就要把他因原无乡讨保他而被葛仙川发难的事告知原无乡。果不其然,这人立即抿嘴,不等他开口就主动把他拉走了。 S6Er# )k  
# Uc0 W  
他们来到倦收天惯常和原无乡对饮赏月的山头。那时夜已深,皎月当空,冷清地映照着他们脚下这片苍凉大地的无限寂寥,让人感觉人这种生物渺小得任何心事都不过是大地尘埃,微不足道。他酒壶一上手就开始自斟自饮,而倦收天则是一如既往一杯都没喝,只是挺直腰板坐在一旁皱眉看着他,仿佛有心事。 ],!7S"{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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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他已染上些醉意,见倦收天这模样,觉着好玩,便调侃道:“怎么,看原无乡护着我,心里不是滋味?”他把玩着手中酒杯,冷笑一声,嘲讽道:“他的好可不只你一人独享。”就像他的兄长,无论再怎么宠他,也不会一直留在恒山陪他。那人心念苍生,在外有无数战友,一个不能抛下,于是他只能跟那人出山,舍命陪君子。 ,CGq_>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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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倦收天似乎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只是一本正经地解释:“原无乡向来待人宽厚。”然后他皱了皱眉,似斟酌着什么,顿了一下才压低声音道:“过去也就算了,如今你最好收敛一点,别让原无乡难做。最近,嗯,气氛不太对。” rMV<}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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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了有一瞬惊讶。本以为倦收天对道真之事懵懂不知,但如今看来,就算这人不通人情世故,但武者直觉也足以让他察觉道真内部的危险气息。可道真如何他不关心,原无乡如何,他也不关心,兄长的事就够他心烦了,他不想再为其他事烦心,于是,他无所谓道:“有闲情想那么多,不如喝酒。一酒下肚解千愁,人都醉了,就什么都别想了,呵,世道也就太平了。” Ptj,9b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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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收天只是淡淡应道:“一喝酒你就有无数谬论。”停顿一会,他问:“你有心事?” 0!Zp4>l\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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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酒劲开始上脑,茫茫然抬起头,盯着倦收天,忽地问:“你有过梦魇吗?那种挥之不去、宛若真实的梦,每回醒来,都不知此身是梦还是现实。”他见倦收天摇摇头,继续喃喃陈述:“我一闭上眼,就会做一个梦。在梦中,我看到猎鹰云顶盘旋,划开天堂之破口,我梦见自己沉浮在一片血肉汇流的汪洋上,尸身化作浪潮。我听见旱雷天降,脔割吾之胸膛,苍鹰啃食我之腑脏。但我却觉得十分清醒,与这折磨心智之痛楚共存共伴。很痛很痛,真的很痛,那是我最敬爱的兄长给我留下的梦魇,和我体内——” /'yi!:FZF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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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无缺。”倦收天轻唤打断了他,又推了推他的手臂,似在提醒他,声音很淡漠,却莫名给人体贴的感觉,“月无缺,你醉了。” h;s~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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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只觉头昏脑胀,感到有无数情绪堵在胸口不吐不快,便不依不饶地继续:“我那兄长,对我百般好万般宠,在世人眼里光明伟岸,却对自己的小弟做出那样的事,还抹去我的记忆,让我无从追究,留我一人在这尘世徘徊痛苦,又得不到解答。可是,可是,我为什么也没有拼尽全力去探究原因…...我不懂,我不懂,真的不懂,我……” N:4oVi@J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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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收天收回手,无奈道:“快别说了,要露底了。”他叹了口气,“你这人怎么一喝醉就和原无乡一个样,仿佛变了个人,话太多了。” }DCR(p 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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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见“原无乡”三个字,他有一瞬清醒,想起白天的对话,便怒怼道:“别给我提原无乡!我跟你说,越是表面温柔的人无情起来才越是可怕,什么时候把你卖了都不知道。” |._9;T-Y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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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倦收天似乎有些生气了,语气也冷了几分,坚定道:“原无乡不会。” {c#{d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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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则无知无觉,继续给自己灌着酒,又是叹气又怜悯道:“傻瓜,你这般坚信,才让人担心呐。” ('9LUF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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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收天听了却柔下声来:“月无缺,你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 t;>"V.F<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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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果然和原无乡一样讨厌。 lZ\S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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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终是判断失误,真正需要人担心的是原无乡才对,因为这人竟能为了倦收天断了双臂。 @,=E[c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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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就对征羌大战心存疑惑,所以即便南北宗不断施压,他头一次担起了中道真之主的责任,坚定拒绝中道真援手参与这场大战,只是不料此举为日后埋下了隐患。 RyAss0S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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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征羌大战之后,南北纷争加剧,情势一路急转直下。那时候,原无乡因断臂留在南修真休养,偏偏倦收天去不得探视,还莫名被个女人缠上。他去南修真探望过原无乡几回,每次去原无乡都会旁敲侧击探问他倦收天那边的情况,仿佛失了双手不能再动武的是倦收天,让他听着就生气。而当他看到倦收天被女人缠上又不懂拒绝的模样就更不愉快了,不由得为原无乡的牺牲抱不平。他再看那女子毫无自知之明缠上去的蠢样更是心生厌恶。他这辈子,最看不上的就是愚人庸人。于是,他故意和女子靠近,透露给那女子倦收天最喜欢在附近山头饮酒赏月的事,怂恿她去尝试。他不知后来发生了什么,只听说那女子去南修真找了原无乡晦气,然后被倦收天骂哭就跑去自杀了。他虽有几分唏嘘,但更多是觉着女子见识短浅,自取其辱。 %T_4n^beFQ  
RhL!Z z  
他终是没能再看着倦收天和原无乡太久,因为很快中道真就被找麻烦了,起因是因为他的副道主喜欢如女子般粉饰装扮,被道真中人指控有违天理人伦,领头的便是葛仙川。可这世间哪真有什么天理人伦,不过是人定下来排除异己、束缚人心的谬论。他的副道主丹霞子往日里行侠仗义,为苍生出力贡献,俯仰无愧于天地,却因那么点私人癖好被安上罪名。说白了,丹霞子之事不过是针对他和中道真的借口。他心中哂笑,对原无乡的内敛圆融更多了几分了解,这道真本就养了一群道貌岸然的乌合之众,又藏着心机深处的阴谋者,原无乡和倦收天本身的天赋才华就足够树大招风了,若再加上那点背德情怀,怎么会不成为有心人的攻击弱点。所以他才一直不屑与庸人愚人为伍。 BGe&c,fe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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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愤而出走,欲带丹霞子一同离开这污秽的道真。本来道真不过是他一时兴起的避风所,而如今避风所成为了风浪之处,那不如离去,另寻安身之地。可道真那群阴险小人又如何能轻易放过他,果不其然,倦收天身为执法者,被请来清理门户。他以为自己在道真破坏规矩这么多年,倦收天追,他逃,如今终于到了要轰轰烈烈正面打上一场的时候了,却不料,倦收天竟然轻易放行了。 @2Spfj_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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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收天道:“前路难行,你多保重。” );m7;}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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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这人一如既往的刚正不阿,重情重义,最是容易被人利用,便想提醒他堤防葛仙川,但转念又想,他自己如今瓜田李下,一个弄不好,倦收天就改变主意不放人了。最后他只是道了句谢就带丹霞子离开了。 >k\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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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前,他还专门去找了一趟原无乡。他看着原无乡日渐冷清的住所,头一次真诚道:“原无乡,即便是挟恩情也好,带倦收天离开吧。这道真,要变天了。” *.+Eg$'~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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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无乡淡笑着,轻轻道了声谢,叹气道:“他不会走,我便也走不了了。” =}8:zO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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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他在江湖游荡了好一阵子,期间听说了道真不少事。传闻南北决斗后,北宗频临瓦解,葛仙川身亡,倦收天为其一人一剑杀上南修真,而原无乡则继承了银骠,挡下了倦收天。一切都透着阴谋的气味,但他不关心,只是很快就厌倦了江湖,又无心继续追逐当年兄长离去的真相,便彻底隐居到了玉川仙境。只是偶尔,他是还会收到倦收天或原无乡的联系。 fw[Z7`\Q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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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日,倦收天冷不防造访他的玉川仙境。那时外面森狱和天疆正闹得严重,他听说倦收天和原无乡都被卷了进去,但详情他不是很清楚,也没兴趣。自兄长失踪后,他便再无心苍生天下,如今也只在他的玉川仙境逍遥快活,管得他外面哀鸿遍野。他的兄长为天下牺牲了他,那他对这天下的心意便已经足够了。这一回倦收天是携了佳酿来访,说要请他喝酒,听着就不安好心。这人确实是字面上地“请”他喝酒,因为酒过三巡,这人自己一口没喝,就和以往在道真时一样,安静端庄地坐在一旁看他喝。 I_h8)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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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觉有了些醉意,见这人要开口说话,立即先发制人道:“想要我出世,门都没有。” xUK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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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收天却只是垂眸浅淡道:“原来,梦魇消失后,并非否极泰来,而是落入另一个无情的深渊。” 2$Fy?08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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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后立即有所猜测。这世间能让倦收天心绪不稳的事不多,于是他问:“原无乡出事了?” &~6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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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收天沉默良久,不答反问,声音很低:“你一直都知道的吧,原无乡对吾…...” 9"#,X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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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被倦收天多年之后忽如其来的开窍震惊到,他醉意醒了几分,忍不住问:“他终于跟你说了?” O< \i{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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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收天摇摇头头,神情有些哀伤,语焉不详道:“很久很久以前。只是如今的我,已经没有机会回应了。一切都太迟了。” `Tt;)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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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人的着重点有些莫名其妙,便道:“那就别想什么回应了,多麻烦。按你的性子,认定了,就应该直接追上去,告诉他你如今的心意,强迫他答应就好。这种事脸皮厚一点就好,反正对着你,那家伙肯定不舍得拒绝。” SDW_Y^T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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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一落两人就不约合同沉默了下来。他以为倦收天要生气,却不料过了好一会,这人竟是跟他认认真真地道了声谢。 /c>@^  
-=+@/@nV  
离开前,倦收天问他,他的梦魇结束了么? BnB]]<gO"  
pow.@  
他没有回答。只要躲在玉川仙境,放弃追寻真相,他的梦魇便不会结束。他也不想当一个梦魇结束的时候,迎来的却是另一个无尽深渊。 h"/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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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之后,倦收天再次携珍酿来访,还破天荒与他共饮,更为他带来了解开他梦魇的契机。 LXGl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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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会适时改变原则的倦收天,离开玉川仙境涉世的他,一切都在悄然发生改变。即便他心中明白,世间没有真正的喜剧,一个悲剧的结束不过是另一个悲剧的开端,可他无从阻止。 -q8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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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趟入世,他终于发现,原来他的兄长并非为了苍生才将魔君封入他体内。兄长他不惜动用禁术,逆天改命,用魔君的心脏代替了他已经失去的心脏,不过想让他继续活下去。随后兄长还抹去了他的记忆,免他回顾承受天罚时所经历的痛楚。这教他如何能承受? v Mi&0$  
.[qm>j,  
自此,他的生命无处不是兄长的影子,他只能为兄长而活,承担兄长未竟的天命。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无法改变过去阻止他的兄长救他,也无法对他道一声谢。 qkg`4'rLg  
0+vt LDq@P  
是的,一个梦魇的终结并不是解脱,而是落入另一个深渊,即便他甘之如饴、无怨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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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 浮世绘 (9)

(9)幽明瞳朦 dPtQ Sa  
B/n/bi8T  
幽明瞳朦最喜欢就是温柔了。 Jy?#@/~  
KXtc4wra  
她是幽明灵族,生来就有掌控天地秩序的力量。她由父亲以灵气孕化隳魔晶元所成,化成人型至今不过数个月。 33*NgQ;&~'  
pVGH)6P>|  
她可以通过造梦窥探别人的感情,与之共情,从而感受到各种强烈的情绪。但她从来不懂这些情绪。她的父亲教育她,说她不需要懂,因为天道有情始于无情,无情才得平等,乃天下大同。她的父亲还告诉她,情之一字,是世上最庸俗的外缚,也是阻断万灵达向无限自由的抗力,唯有心内厥如者,方须寻求外人,以情感互相捆绑,索求,终归互陷沉溺,妄作救索。于是,她听从父亲的教诲,利用他人的感情造梦,篡改他人人生,为达目的不惜杀害同伴。她从不觉得罪恶。她的心中有一个崇高的理想,那便是父亲向往的大同世界。在这个理想面前,任何人事物都变得微不足道。 ]\8{z"  
y=H\Z/=  
然后她遇到了一个人——父亲的合作伙伴——辰砂十二爵。那人在战场上救下了她,惊鸿一瞥下,她就记住了他,忍不住将他放在了心上。 Y2B ",v"  
V.f'Cw  
辰砂十二爵说话行止给人温文尔雅的感觉,似拥有什么魔力,吸引她靠近。他对她若即若离,撩她信仰,又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比如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带她到闹市散心,在她被欺负时会帮她出头教训流氓,在她遇到危险时会及时赶到救下她。看到这人时,她的心会如同有小鹿在乱撞;看不到这人时,她会忍不住数花瓣期盼他的到来。她不懂这种莫名的心绪,只是觉着,她想跟那人成为很要好、很要好的朋友,比其他朋友都要好。 f5droys9  
4NN81~v 4  
然而,那人却告诉她,她为父亲崇高理想所做的一切,是在伤害别人,是错误的。 ENEnHu^  
tI&E@  
她不信。父亲告诉她,这世间,是人为一己之私在伤害天地万物,他们一族的存在就是为让失序的天地取回平衡,也就是父亲理想中的大同世界,一个没有偏见和伤害的世界。可这是矛盾的,因为辰砂十二爵那么温柔,怎么可能伤害天地万物。她喜欢那样的温柔,也想留住那般温柔,那是一种很特别的感觉,有别于父亲于她的特别。于是,作为那温柔的交换,她想为那人做一些事情。她知道那人在一直追寻失散的亲人后,明明被告诫了那人的另有图谋,明知道父亲不允许,她仍是带着那人闯了禁地,之后还用自己的生命力为那人治愈眼伤。她想,被温柔对待了,总会想以温柔回报。 {;kH&Pp  
3H'+7[~qH  
后来,她知道,那个给她温柔的辰砂十二爵并非真正的辰砂十二爵,而是一个叫原无乡的人,是父亲的大敌之一。 I {o\d'/  
Z#i5=,Bk  
再后来,她的父亲被同伴背叛,被吞噬融合成天地主宰,对不从之人不分敌友皆大开杀戒。无论是她,还是原无乡一众人,都被追至绝境。没了疼爱她的父亲,她孤立无援,本以为会就此死在天地主宰手上,却不料原无乡与其他人逃离时将她一同救走了。而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她的兄长却不相信她的立场,又是这人替她周旋,让她的兄长和弟弟接纳了她,甚至将无处可去的她收留在靖玄岛。在靖玄岛的日子,虽然没了父亲,但人生头一回,她有机会像普通人一般和兄长弟弟过着吵闹又温馨的日子。是原无乡给她制造了这契机和温暖。这个人,怎么可以那么温柔,即便暂时停战,他们明明仍是敌对关系,待父亲被救回来了,教她如何再与他对敌。 FV1!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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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段可以看得到头的幸福时光。原无乡和兄长一直想方设法、联系同盟要对天地主宰发动反攻,企图将他重新拆分。若是成功,他们就不必再面对如此强敌,但同时,她的父亲也会回来,那么,她就要回到父亲身边了。 1q&gTv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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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此,她很珍惜能和原无乡相处的时光,即便这人经常不在岛上。她留意到,这人会定期在崖边往远方传音,神情温柔,不像是在和同盟联系的感觉。她直觉感到在意,但她身份尴尬,不想因为问了不该问的事而让原无乡误会讨厌她了,便一直没探究。可眼见对战天地主宰的日子越来越近,她的时间不多了,她终是没忍住,自我催眠道,若原无乡不是和同盟交换情报,那她问一问,也不算打探军情吧。于是她再看见原无乡在崖边传音的时候,就真跑过去问了。 ?Ww\D8y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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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无乡没有生气,也没回避,笑着告诉她自己是在和一个很重要的人互通消息。听他语气很是愉快,比平时更温柔了几分。她听了却莫名感到难过,脱口便质疑:“我还以为对你很重要的是那个叫梦丹青的人。那是你的亲人。”就像她的父亲于她一般。这世上再没有比亲人更重要的存在了。 4=T>I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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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无乡点点头,肯定道:“失而复得,自然重要。”顿了顿,他又补充一句:“至于那个人,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重要。” ti)4J2c,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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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很要好、很要好的朋友?”就像原无乡之于她那般?只是,她没有问出后半句。等不到原无乡回答,她又问:“你很喜欢、很喜欢那个人?”在她的认知里,她喜欢的人就是她的朋友,很喜欢、很喜欢的话就是很要好很要好的朋友。原无乡是她很要好、很要好的朋友。 )t/[z3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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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无乡听后脸颊似染上了些红晕,过了一会才别开眼轻声道:“可以这么说吧。” d:x=g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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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么……”她心里更难过了,还莫名感觉有些堵。但她很快就重新打起精神。她没有追问那人是谁,只是故作无事好奇道:“那你都跟他说了些什么?” )%}?p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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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原无乡似有些迟疑,但还是说了:“如今形势不稳定,吾想确定一下他是否安好,告诉他我这边没什么问题,让他安心。就这么简单。” #CM^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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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却不禁皱起眉,因为他们这边的状况明明很不好,三番四次险象环生,如今随时都可能被天地主宰找上门,一个弄不好就要全灭了。她不明所以,道:“你们人类都那么无聊的吗,都这种时候了,还专门传信就为了说个谎。” E7*z.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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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她见原无乡无奈地摇摇头,听他补充道: “不是说谎,是报平安。重点是让对方安心。”原无乡朝她露出浅笑,继续道: “天地万物,只要有感情,就都不会希望心中之重为自己担心。” 那语气很温柔耐心,就像往日里父亲教导她时那般让人感到亲切。 #&hu-gM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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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脱口感叹道:“原无乡,你真是个温柔的人。”她也可以么?这么想着,她问:“那我也能像这样给你传信息吗?”她知道,她很快就要离开靖玄岛了,那样她就再见不到原无乡了,但是她想在挂念他的时候能跟他联系上,告诉他自己很好,就像他如今做的那般。 h2Pvj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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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无乡先是露出惊讶的神情,然后为难道:“这种千里传音的道家心法就算吾愿意传授,也不是一时三刻便能掌握的,而且现下这时期……”他话没说完,许是看到她面露失望之色,摸了摸衣袋,改口道:“但是吾可以给你画一道传声符,一样可以传声。”说着他自衣袋抽出一张空白符纸,在上面鬼画符般地写上一大串她完全看不懂的咒文,又念了不知什么咒语,将法力注入符纸中,完成后交给她,道:“你要用的时候,就将灵力注入符中,便能和吾通话了。”他想了想,又正色道:“往后若遇到危险,可通过这传声符通知吾。” $jDp ^ -  
ON$^_l/c  
她一脸高兴地点点头,万分宝贝地将传声符收入怀中,末了又忍不住问:“你经常用这样的鬼画符来哄女孩子吗?” lIN`1v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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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听后面露窘色,轻咳了两声,无奈道:“这是道门最基本的通信道具,一张只能用一次,吾今日身上正好有张空白符纸,才临时给你画的,你可别胡思乱想。”说完他又似回想起什么,抬头看向天上朗月,叹息般道:“不过很久很久以前,吾确实曾做过一对很特别的传声符,还起了个很特别的名字,叫‘时空回响’,而且还好像曾用来说了些难为情的……”他说到一半戛然而止,轻咳一声终止了话题,很明显是察觉到她的注视了。 CpAdE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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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回她没有追问,只是在心里默默确认:传声符有两个功能,一个是报平安,另一个是说些难为情的话。 E+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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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原无乡一行的计划成功了,天地主宰解体,她的父亲被释放了出来,而她和兄长则一同被父亲抓了回去。 } r#by%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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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没用那传声符求救,因为在父亲身边,她能有什么危险。而且,这道符就只能用一次,她还没想好要怎么用。 qYMTud[V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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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事情越来越偏离轨道,她的兄长再次背叛了父亲,她的朋友小邪被父亲杀死了,她彻底明白到,靖玄岛和原无乡与父亲的敌对是不会有缓和的余地了。小邪死后被带回了靖玄岛,她得到消息后在岛下站了很久,最后还是原无乡让她上岛给小邪作最后的送别。她想让靖玄岛的人投降,不是因为她站在父亲那边,而是她不想原无乡和他重视的人死在父亲手上。她的父亲实在太厉害了。然而,面对她的无奈劝降,那个只会弹雷欺负她的叫月无缺的人代众人义正言辞地指责了她,让她当即选定立场,让她无地自容,又不知如何是好。而原无乡,则一如既往委婉地拒绝了她的好意,还给她道歉,安抚她,那般柔软温和,让她只剩内疚,让她不想继续争斗,不想再伤害任何一个人。 27;t,O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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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原无乡让她觉得,温柔才是这世上强大的武器,要是所有人都以温柔去对待身边的一切,天地不需无情。而若大道真需无情,大同世界真需无情,她做不到。她的心中已有偏颇,她只是想身边的人,她父亲、原无乡、还有其他她认识的人都不受伤害。会这么想的她,是不是也在原无乡身上学到了一些温柔。 NA,)FmQj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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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她下了决心,她要阻止这世间变得无情,她要对父亲施展皂识陀罗尼,让父亲改变,不再执着于那个无情的大同世界。 o <lS90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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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不但没有成功,反是中了父亲的计策。她从来没想过,那个宠爱她的父亲竟早就决定好要吞噬她,得到她的力量,只为了达成那个大同世界,抛弃了他们之间的父女之情。 r9/PmZo4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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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被定住的瞬间,她感到了绝望、失望、悲哀、不敢置信,那些她曾在别人梦中感受到的情感。她的泪水不由得簌簌落下,这一回,是真真正正来自她的情感,她心中之泪。她被父亲拥入怀中,如同过往很多次一般。然而这一回却没有任何温暖和疼爱。一点点的,她渐渐融入父亲的身体,意识开始模糊。她知道,她逃不了了。她短暂的一生即将结束。 (aX5V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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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识离散的最后时刻,她想起了原无乡。她想那人若见不到她,会不会为她担心;她想,她还有话没有告诉原无乡。 ?PIO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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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想那张被她珍而重之的传声符。 +G3&{#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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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只有那么一次机会。 +fd^$Qd%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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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最后,她用仅存的灵能启动了那道符,把最后的心声传了过去: pI>i1f=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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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无乡,曈朦在父亲这,一切都好……还有,我真的,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 7W[}7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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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只有温柔能回报温柔,如此世界才会真正大同,没有纷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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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uangr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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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0)
39樓  發表於: 2023-06-19 2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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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原的温柔真的是强大的武器呜呜呜,从每个人的视角里看金银两个人真的更丰满更好磕了(擦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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