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Good night,my boy. N-F&=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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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子病情突然惡化是在某一個晚上,沒有任何預兆,他就倒在病床上,並且註定無法離開那間慘白的房間回自己家。兩年前曾經動過一次手術,當時的恢復情況良好,沒有人預料得到兩年後相同的病症會伴隨著併發症復發。這回的情況不適宜再動手術,而藥物對於腫瘤沒有直接效果,只能依靠放射治療來控制劍子的病情。 yY UA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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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光臨,歡迎下次再來。」便利店打工女生的可愛笑容與悅耳聲音無法讓龍宿的心情有絲毫好轉。他拎著袋子,慢慢走在去醫院的路上。帶著幾分憂鬱的俊美臉龐令與他擦肩的路人長時間將視線停留在他身上,但對此龍宿一無所覺。 ]rY9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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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宿。」一個低沉的聲音讓他停下了腳步,向著他走過來的男人臉上有著同樣有些意外的表情。 Lc}hj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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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辰胤?」 a9NuYYr,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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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起來似乎很糟。」 'J&R=M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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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城市到處都有對市民開放的綠化地帶,坐在濃蔭下的長椅,眼前人來人往嬉鬧遊戲,各色風箏在藍天上爭相比高,成群的鴿子低空掠過發出「嘩啦啦」嘈雜的聲音。還有狗,時不時有不同品種的狗跑到兩人坐的椅子前,和他們大眼瞪小眼。 ~s'}_5;V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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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今天沒碰到,過兩天我也打算去找你。不過看這個情況,我到你家也一定撲個空吧?」北辰胤從口袋了掏出香煙,想了想又塞回去。 l{8O'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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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你忘了要找我得先打電話預約嗎?」雖然說著開玩笑的話,但龍宿的臉上一點笑意也沒有。 W%^!<bFk}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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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辰胤看了看他,揶揄地說:「電話?你認為你的手機還在工作狀態中嗎?」 !fAvx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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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宿從褲子口袋裏摸出手機看一眼,螢幕漆黑一片,它早就因為沒電而罷工了。龍宿也不在乎,把手機放回去。從剛才購物的便利店袋子裏掏出一罐啤酒。 JiX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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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我喝吧。」他把易開罐扔給北辰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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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喝啤酒,味道感覺還不錯。」北辰胤嘖嘖嘴,習慣性地對酒類飲品發表意見。 }eZ\~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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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昂貴的紅酒喝到反胃你才會說這種話。」龍宿仰起頭,把酒全數灌進嘴裏,「找我有什麼事?」 ~e[q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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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很關心你啊,想知道你睡到那女人床上之後發生的故事。」 =eW4?9U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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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來。」經北辰胤這麼一提醒,龍宿才回想起那個不知姓名面色蒼白的女人。 &I'J4g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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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辰胤的食指尖輕輕敲著已經空掉的易開罐,「那個女的可是附近出了名的。大家都擔心你會不會連骨頭也一起被她吞下去。」 hTv*4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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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多謝了。」龍宿咬牙切齒地說,「我很好,連一根頭髮也沒少。只不過你不覺得你們這份關心來得太遲了?讓我算算,我被那女人帶走是哪天?十天前?半個月?好像連一個月也不止了。」 CL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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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小子別把責任推我們身上來,那天明明是你自己要求跟她去的,我們要阻止也阻止不了。」 g6DIWMoO=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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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怎麼不記得你們有阻止?」龍宿皮笑肉不笑。 [=cbzm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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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因為你說的那句話讓我們都太震驚了,等我們回過神來,你們走得連影子也摸不到,當然想阻止也阻止不了。」北辰胤不動如山,勉強的藉口被他說冠冕堂皇,「而且,當時我覺得發洩一下對你有好處。雖然我對你的眼光產生很大的質疑。」 P;gd!Y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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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宿沒有理會,他新開了一罐啤酒,一邊問:「大家都好嗎?」 qu$FpO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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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你都很好。」北辰胤看著不遠處打鬧成一團的男孩們,「其實我來是想告訴你,我要做爸爸了。」 jYAm}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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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沒有準備的龍宿一口啤酒嗆進氣管裏,「爸爸?你?」龍宿的語氣就像看到豬在天上飛一樣吃驚。 %UooZ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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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驚訝吧,連我自己都覺得很驚訝。」 3''Kg<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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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竟然沒有做好防護措施?」龍宿不可思議地盯著北辰胤的側臉,「在我們當中,你向來是最小心的一個。」 qycf;Kl: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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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呢?也許哪天喝醉了沒注意,反正……就這麼有了,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啊……」雖然並不是很明顯,但龍宿確定自己聽出北辰胤語氣裏的一絲驚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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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心翼翼地問:「你打算留下這個孩子?」 HtE^7i*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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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不?」北辰胤轉過頭看著龍宿,這下龍宿可以從他的眼睛確定他是真的非常快樂,「恩,怎麼說呢。本來並不是非常愛的女人,長得也不算最漂亮。但從醫院出來的那天,醫生告訴我她有了我的孩子,那一刻在我眼裏她就變得非常迷人……」 s`,g4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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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迷人?」 gV:0&g\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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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就連逐漸隆起的小腹也很迷人。」北辰胤捏扁了手裏的啤酒罐站起身,低頭看著龍宿,「其實我也老大不小了,有個家庭或許會很不錯。只是很多以前沒想過的現實問題現在都得考慮,我們這種男人啊,感覺到責任的重量,才會認真起來。」說著他邁步離開,背對著龍宿作了個「拜拜」的手勢。 Q-G8Fo%#,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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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的重量?」龍宿喃喃地重複北辰胤的話——沒有考慮過的問題?現實?將來?龍宿低頭看了下手錶,然後離開椅子,把空啤酒罐全部扔進垃圾筒。 +W-b3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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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醫院,穆仙鳳和默言歆正在病房裏和劍子聊天。今天劍子看上去精神不錯,還能講笑話把穆仙鳳逗得不顧形象大笑,直到笑得眼淚都流出來。穆仙鳳偷偷拭掉眼角的淚水,看到走進來的龍宿。 _E-{*,7bZ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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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來了,時間到了,知趣的燈泡們該消失了,留在這裏煞風景會惹人討厭的。」她一手拉著默言歆,一邊對劍子說:「劍子,明天見。」 r}|)o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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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龍宿擦肩而過的時候,三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彼此微一點頭,既是招呼又是安慰。龍宿目送他們離開,然後轉過身。床邊的香水百合開得正新鮮,劍子正注視著他。 j[$+D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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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宿走過去,坐在床邊,前傾身子輕輕碰了碰劍子的嘴唇。 ? )IH#k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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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喝酒了?」劍子皺著眉頭問。 drwxrZ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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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啤酒。」龍宿靠在床頭,伸手從背後攬住劍子的腰,「我碰見了北辰胤,一起喝了一些。」 0,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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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辰胤,那個酒店的老闆嗎?據說他的店裏是藏龍臥虎,真可惜沒機會去看看。」 chuJ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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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有的,或者下次帶他來見你。」 #:MoZw`rl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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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子在龍宿看不見的角度笑了笑,「好,下次吧。」這幾天他們兩人訂了好多「下次」要做的事情,下次一起去福利院,下次一起去劍子的故鄉,下次一起回龍宿家……無數個下次疊加在一起,就好像變成了希望。 NLgeBL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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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宿把下巴擱在劍子的肩膀上,輕輕地在劍子耳邊說話,「……我在來醫院的路上碰到北辰胤,你猜他跟我說什麼?」 &s\,+d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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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我對他半分瞭解也沒有,怎麼會知道。」 4h}\K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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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他要做爸爸了。」龍宿的聲音像在歎息一樣,因為兩人位置角度關係,劍子偏過頭去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YmIu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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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想做爸爸?」劍子覺得這麼開玩笑的自己有些無聊。 * _,yK-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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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宿沒有理會,他輕笑一聲,繼續說:「認識他到現在,我覺得他說過的很多話都很有意思。和我不同,他本身是個很有責任感的人,其實一直以來都是,和有沒有孩子沒有太大關係。我本來以為我跟他的差距不過就年齡、閱歷、經驗再加上一些人生必須要經歷的打擊什麼的。但現在我才發現,對一個人來說,最重要的東西和那些都無關。」 bX%4[BK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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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子靜靜地聽著,「那和什麼有關?」 QX(t@V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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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自己。」 AZJ|.mV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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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年齡、閱歷、經驗,那些不是自己嗎?」對龍宿的話,劍子苦笑不得,「或者你是想說,你突然理解了對於一個人而言,有一件最重要的東西是多麼必要了?」 \/y&l\ k)
T?-K}PUcQ
「你真瞭解我。」龍宿的聲音充滿了滿足感,「有了重要的東西才能夠感覺到自己。否則就像以前的我,輕飄飄的沒有重量,沒有實在的感覺,好像離開地面在生活。北辰胤,蝴蝶君、西蒙,我們都是同一類人。直到發現自己最重要的東西才開始認真起來,對於北辰胤來說,最重要的是他的孩子——也許現在還有他的女人。而對於我來說……劍子……」 kY~yA2*G
"MOmJYH
這些話確實有些肉麻了,劍子不知道怎麼回答。他發現要自己不在意是不可能的,最重要的東西——龍宿的話在形容自己的同時也在形容他。 <(~g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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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像變得越來越會說話了。」 I=K<%.
U4e9[=q`'
「感動嗎?我一直在想到底要用什麼藉口讓你願意留在我身邊,現在終於找到了。」 !6s]p%{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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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劍子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按照你的意思,你要我留在你身邊是為了你自己?」 \5)
ZI'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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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是為了我……」龍宿理直氣壯地說:「我已經不想再嘗試了,沒有你的滋味真不好受。所以我要你答應永遠和我在一起。」雖然只用兩句話總結,但那段日子的苦澀卻不會因此減輕多少。寂寞和心痛似乎還沉沉壓在肩頭,龍宿趕忙驅走那些負面的情緒。「當然,你有拒絕的權力,不過劍子那麼聰明,一定明白我的意思。」 mx^rw*'JG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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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子確實明白,他按住龍宿摟著他腰部的手,確定地回答:「我答應。當然,是為了我自己。」 <,nd]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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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都是非常善於找藉口的人。 `[f I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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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宿換了位置坐到劍子面前,劍子注視他的眼睛裏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含義。也許是感動——劍子此刻一定是感動的——也許是無奈。雖然不停地說著將來的事情,但他們唯一不能確定的就是將來。 r*ry8Q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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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宿……」劍子的聲音突然不安起來。 ?kc,}/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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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看著面前的劍子欲言又止,連龍宿也被影響了。 ZpU4"x>
z#olKBs
劍子動了動嘴唇,猶猶豫豫的話才從裏面說出來:「……我想抱抱你,可以麼?」 ,<Cz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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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宿愣了下,隨即微笑,「當然。」他張開雙臂,把劍子擁進懷裏。臂彎傳來的觸感讓他心中一陣酸楚——他的劍子,什麼時候竟然變得那麼瘦?龍宿緊閉著眼睛才能阻止眼淚掉下來,緊擁劍子的雙臂不自覺越來越用力。不知道過了多久,龍宿聽見懷裏的人輕輕說了一句:「龍宿,謝謝你。」 rP&.`m88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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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宿突然明白了劍子的不安,他靜靜抱著劍子,任由對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發洩情緒。劍子靠在他肩膀上,他們那麼接近,卻誰也不看著誰。 s.@DI|Gnf
)XD$YI
「有的時候也想要任性一下。」龍宿感覺到劍子的雙手環住了他的腰,「我想啊……如果我現在還是健健康康活蹦亂跳,那我們會在幹嗎呢?」 %|?PG i@5
!iGZo2LV
「讓我想想……」龍宿一本正經思考起來,「可能也是這樣吧。我抱著你,你抱著我。」 XE*#5u8t
zDA;FKZPp
劍子「呵呵」笑了兩聲,「說不定我們是在吵架呢。」 >K;C?gH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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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你?怎麼可能吵得起來。我們兩個冷嘲熱諷的可能性還更大一點。」 kn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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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子沒有介面,他稍稍動了動,然後繼續安靜地靠在龍宿身上。龍宿充滿韌性的身體讓他在無意間慢慢地產生了依賴感,不想放手。 6imQjt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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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偶爾也會怨念的。」劍子的聲音有些苦澀,「也許那個時候看著你向我跑過來,我就已經迷上你了,但我不能承認。我的身體狀況我自己知道,即使這兩年裏很平靜,但總是有徵兆。所以我一直想逃開你……一邊卻又無法拒絕你……等我意識到的時候,我已經那麼做了。接近你,離開你,都好像身體自己在動一樣,我明明不是那麼想的……」 Y!nE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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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宿詫異地聽著劍子的表白。 q\\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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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整個人都是那麼鮮活,而我,卻像一潭死水。很早以前我就什麼都不在乎了,什麼人都不需要。我一個人可以生活得很好,為什麼你會出現呢?既然你出現了,為什麼我們又必須要分開?也許你會因為我而悲痛,也許你又會遇見其他的人,他會比我更愛你。不管哪個也許我都不想它發生的,那個時候,那個時候……」 ~G`(=\_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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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子的聲音哽咽了,他的手移到龍宿的脖子,死死攬住。龍宿花了好大的力氣拉開他,看到劍子的眼裏有淚。 mmgIV&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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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去的咖啡館嗎?」龍宿問劍子。劍子淡淡地笑了,然後龍宿就靠過去親吻他的眼睛。 _n_|sk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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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上帝把你帶到我身邊。 |B.tB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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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結束了一個吻。龍宿拉起劍子的手,從口袋裏掏出冰涼的指環套進劍子的無名指。「好俗。」劍子輕聲地抗議,但並沒有把它摘下。 WMd5Y`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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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我先開口,你就不會說前面那些話了吧。」龍宿緊緊抓著劍子的手指,低低地告訴劍子:「我只愛你一個人,現在只愛你,將來也只愛你。」 keWq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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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時候人確實可以看見未來,龍宿希望至少陪劍子走過這條能夠預見的道路。他知道劍子也希望自己能夠陪著他,就好像初次相遇的那天,傾倒而下的大雨裏,他們撐著同一把傘,從空闊無人的操場,走向無人知曉的明天。 %,G0)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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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化療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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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龍宿抽出一支煙遞給佛劍,見後者搖頭拒絕,就塞進了自己嘴裏。「人的力量真是渺小啊,看著劍子那麼痛苦,卻什麼忙也幫不上。」 J(\f(j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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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的已經足夠了。」 -%^KDy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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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龍宿苦笑,「因為什麼也做不了,才這樣自我安慰吧。」 zDO`w0N
H[&X${ap
醫院裏不能抽煙,龍宿和佛劍兩人正坐在街邊的凳子上,夕陽快要沉下去,路燈一盞盞亮起來。車輛鳴笛以及人來人往的聲音讓龍宿有些心煩意亂。 U#W9]i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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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後悔麼?」身邊佛劍的語氣卻是一貫的平和冷淡。 "]C$"J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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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悔?我後悔沒有早一點認識劍子。」龍宿吐出一口煙霧,遮擋了自己的視線。 oO8V0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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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早晚,結局都是同一個。」 Y^-faL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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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劍,你真不愧是學佛的。」這句話聽不出是不是嘲諷。黑暗中,龍宿仿佛看到佛劍因為他的話笑了,但下一秒又覺得那不過是自己的錯覺。 2'zYrdem
c~a:i=y67
「要說坦然,我比不上原來的劍子。」 >F~]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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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的劍子?一潭死水麼?」 _Hn-bp[?>
],HF)21
佛劍把視線投向漆黑的天空,「我們這樣的年齡誰會去考慮死亡這回事?但劍子會。他看到過死亡,接近過死亡,並且死亡時刻與他為伴。他早就知道這一天會來臨,但是他不知道他的生命裏會有你出現。」 Ht Z3n"2
2#bpWk9
「……」龍宿沉默著。他已經不再願意去想生啊死啊這些事了,想了也不能改變,只有更多痛苦。不遠處傳來「嘭」一聲似曾相識的裂響,龍宿轉過頭去,看見一個小小的男孩正對著滿地的氣球碎片哇哇大哭。 IPE2t
X>`e(1`_O
「這個只會浪費人家好意的傢伙總有一天會為了這只氣球哭的。」 ?UlAwxn
L`Lro:E?kL
重重記憶排山倒海而來,龍宿坐在那裏,一直看著那個哭泣的男孩直到他被他的母親拉走。滿地的氣球碎片好像破裂的花瓣,飛不上天空就只有墜落在地面。龍宿看著看著,臉上居然慢慢地露出一絲笑容。 3~7X2}q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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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辦呢?劍子,我真的要哭了。」他低下頭,撐住自己的額頭,緩慢又認真地說:「但是,我不會後悔。」 ~al4`:rRx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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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的佛劍閉上眼睛,月亮出來了,照在他們身上的月光似水一樣,溫柔卻冰涼。 GDg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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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子的情況越來越糟糕,化療和昏迷占去了他幾乎全部的時間。有時候突然醒過來,被龍宿握住的手會稍稍地動一動,像只受驚的小動物。龍宿不再去學校,即使以後要用加倍的時間來補學分,他也不原意在此刻離開劍子的身邊。有時候劍子會睜開眼睛,注視他半晌再露出微笑,再多的痛苦劍子都沒有告訴他,於是龍宿也只能裝作不知道,並且回給他微笑。 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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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也沒有比無能為力的感覺更讓人絕望的了。 k<098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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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宿想,他已經作好了充足的準備,所以那一天的到來沒有讓他意外,只是原本他以為他能承受失去劍子的痛苦,但他發現自己錯了。知道結果是一回事,但結果降臨到自己身上又是另一回事。 B1GBQH$M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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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宿……你很難過嗎?」劍子的聲音很輕,他艱難地想抬起手來,龍宿馬上握住他的手掌,勉強笑道,「我很難過,但不會比你更難過了。」 %B&y^mZv*\
f?OFMac
劍子微微笑著,很快又因為痛苦皺起眉頭。 3(De> g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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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別笑,你笑得很難看。」龍宿說著露出一個同樣難看的笑容,「不要說話,好好休息吧。」 u&HLdS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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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子仿佛沒有聽到,「你知道嗎……就算在最糟糕的時候,我都不認為自己是不幸的,但是,我也認為自己不可能擁有更大的幸運了……直到遇見你……」 06FB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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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子說話要費很大的力氣,他停下來休息了好一會,龍宿沒有打斷他。 hP1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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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就像一個美夢。我明明知道夢一定會醒,卻又忍不住沉溺下去……」 VfK8')IX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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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我明白。你為什麼接近我,為什麼離開我,我全明白。」龍宿不忍心讓劍子再說下去。 9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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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宿……」劍子沒有看他,他的視線盯著天花板,好像在自言自語問話,「我放棄的時候,你痛苦嗎?」 |2#)lG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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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痛苦……」 aXAV`%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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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現在痛嗎?」 0=3Av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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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現在痛好多。」 7q2G/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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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了……我很高興,龍宿。遇見你,我很高興……」 KiXRBFo
Z%]s+V)st
龍宿感覺眼淚滑過了自己的臉龐,躺在床上的劍子眼睛黑得發亮。最後,他垂下眼瞼,被龍宿緊緊抓著的手掌一點溫度也沒有。醫生、護士湧進病房,喧鬧的聲音撞擊著耳膜,白大褂在眼前晃阿晃。可龍宿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看不見。他的視網膜上凝滯著劍子的笑容,他的耳邊只有劍子最後那句話: -RisZ-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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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高興。 5C}1iZE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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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劍子。龍宿在心裏說。 yMdE[/+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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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子離開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雨,還有太陽。一行人來送劍子,雨滴打在傘上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龍宿站在他們中間,撐著一把黑色的傘,在陽光和雨水中遠遠看著照片上帶著熟悉笑容的劍子。他想他忘記對劍子說一聲「謝謝你」,這一開始便沒有說出口的三個字,留到最後還是只能留在心裏。 'jr\F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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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漸漸散去,桐文、穆仙鳳、默言歆……這些熟悉的面孔都在勸慰他。他聽了也沒聽,反正這些也沒有什麼意義。雨停了,只剩下溫熱的陽光,龍宿收起傘,看到佛劍走到他面前。 u@V|13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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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帶劍子到他母親身邊,你要一起去麼?」佛劍問他。 yfq Vx$Y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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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宿疲倦地搖頭,「我會去的,但不是現在。」 P4&3jQ[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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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休息幾天吧。這些日子你都沒怎麼好好睡過。」 4CUzp.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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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宿答應了,他想佛劍是瞭解他的,只有佛劍什麼安慰都沒有。也許他的痛苦和自己同樣,甚至更甚,但這些都是現在的龍宿無法去考慮的事情。他太疲倦了,急需要好好地睡一覺,睡醒之後,他才能去考慮以後。 N:"S/G>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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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宿和佛劍打了招呼便離開了。 v}vwk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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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回去的計程車上,龍宿望著窗外已經開始被曬乾的地面,一會兒覺得腦子裏塞滿了有劍子的回憶,一會兒又覺得什麼也沒有。原本劍子無名指上的戒指回到了他身邊,他把它掛在脖子上,當冰涼的戒指貼上皮膚的時候,就讓他想到劍子。 5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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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宿把戒指掏出來握在手裏,然後閉上眼睛靠上椅背。他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夢,夢裏,劍子撐著傘向他走來,一身白衣白褲,眼睛卻是明亮的黑色。劍子看到龍宿,微微一笑,問道:「要我送你過去麼?」 ljr?Z,R4
>(>,*zP<9
收音機裏傳來低緩的音樂,龍宿覺得劍子好像就在身邊,不曾離去。 _,,w>q6K
_>b=f
talk to me softly (KHO'QNMt^
there's something in your eyes +v!%z(
don't hang your head in sorrow reBAxmt
and please don't cry w"A.*8Iu
i know how you feel inside i've } D'pyTf[
i've been there before G1RUu-~+
somethin's changin' inside you mE|?0mRA %
and don't you know .paKV"LJ
don't you cry tonight RgB5'$x}
i still love you baby 8-s7^*!
don't you cry tonight jN[P$}#b`
don't you cry tonight
U]o
there's a heaven above you baby -a=RCzX]
and don't you cry tonight S2;u!f
give me a whisper kH.e"e
and give me a sigh f ye=8
r
give me a kiss before you
W 'w{}|
tell me goodbye ,Y)7M3I
don't you take it so hard now ~AvB5
and please don't take it so bad "!g}Q*
i'll still be thinkin' of you [w1 4hHnq
and the times we had...baby n+'gVEBA
and don't you cry tonight jTeHI|b
don't you cry tonight [}mx4i
don't you cry tonight IonphTcU!
there's a heaven above you baby rpB0?h!$
and don't you cry tonight _A>?@3La9
and please remember that i never lied S6<z2-y
and please remember =._V$:a6o
how i felt inside now honey NFsCq_f
you gotta make it your own way SsY:gp_
but you'll be alright now sugar e+TSjm
you'll feel better tomorrow (D<_
iV
come the morning light now baby TJO?BX_9
and don't you cry tonight l_2B
and don't you cry tonight a'Vz|SG
and don't you cry tonight OsrHA
there's a heaven above you baby _spW~"|G
and don't you cry oAxRI+&|.
don't you ever cry X-_ $jKfM
don't you cry tonight Qo5yfdR
baby maybe someday r.JM!x8
don't you cry t+l{D#?a
don't you ever cry 5qL;@Y
don't you cry u]766<Z
tonight Y9SaYS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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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kVJK`X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