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0.15【素all/贵乱】春欲晚（篇二章五，65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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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live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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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樓發表於: 2022-06-09 10:2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篇贰·上我失骄阳君失麟 9T\\hM)k

<一>

“小王爷啊，在做什么呢？”
无梦生听到身后有人招呼，回头一看，是户部侍郎。于是从树上滑下来，规规矩矩行了礼，又解释道：“登高可望远，吾在此等候家兄。”
他今年十一岁，才刚刚被册封。说起话来一板一眼，但声音还是稚气未脱。
“原来如此，两位小王爷的感情当真和睦。”户部侍郎走近两步，与他拉起家常来。
无梦生有些不适。户部侍郎靠得太近了，身上浓重的熏香和熏香都遮不住的、老人特有的酸腐味绕在他身周。还不得不近距离观看户部侍郎那张皮松肉坠的大脸——他的皮肤像烧尽的残烛一样一层层堆叠着，油光闪亮，显出他五脏里化去了无数山珍海味的尸骸；眼睛快被重叠的油脂淹没了，勉强能看到两个缝隙里含着浑浊的眼珠子，目光倒是明确的死死钉在自己身上；巨大的鼻子像个破灯笼，歪歪斜斜挂着，被风吹得一鼓一瘪，带着撕裂般的杂音；鼻子下面的嘴居然更大，书中所写的豺狼虎豹大概就是这么一张大嘴。两片绦虫似的嘴唇一掀一掀，露出内里歪斜的牙齿和灰白的舌头，不停的将浊气喷在他脸上。
可他又不能掩鼻而逃，那太无礼了。户部侍郎一个老人家，想与人说说话也是人之常情。后退几步又显得他失了气度。皇室宗亲怎能后退呢？找借口离开——可要找什么借口呢，他才说了他在等哥哥……
“小王爷，这春日乍暖还寒，可不要急着换薄衫啊。”无梦生正思索着，那户部侍郎突然把手搭在了无梦生肩上。无梦生只觉得是两只热烘烘的大癞蛤蟆扒上来了，一种令人作呕的黏腻感顺着户部侍郎的手爬了他满身。他好不容易才忍住不后退，不失礼，不失气度……又发现这户部侍郎的脸离他更近了！他仰头的角度几乎只能看到一张大嘴，一张一合间连口水怎么流都看得清清楚楚！
“李侍郎，议事之后不急着回去，反倒在御花园闲逛，汝倒是好雅兴。”
户部侍郎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无梦生平时觉得这声音严厉冷淡，现在只觉得是天籁！诸天神音妙伎都是伴奏！他赶紧甩开户部侍郎，赶上前去行礼。跪得太急，硬是在萌出绿意的土地上砸出了“嘭”的一声：“参见太后！”
撵轿上的太后抬手让他起来，这时他才注意到自己的双腿都在抖。太后与户部侍郎说了几句什么养花与剪枝的事情。他顾不得听，也走不动路，只盯着自己的鞋尖发愣。
不知过了多久，视野里又多了一对鞋尖，描金流云，托着夜色般的丝绸。他抬头，对上一双熟悉的冷淡凤目，顿觉眼清目明，浑身的不适清爽许多。
太后抬手在他额头上抹了一下——他才发现自己满头的冷汗。他觉得此时该向太后道谢，可又不知道该谢什么。谢他打断自己和他老态龙钟相貌丑陋的臣子对话吗？
无梦生并不明白自己这许多的不适，并非因为户部侍郎貌丑，也并非自己以貌取人。谈无欲却明白。
“你还能走路吗？”谈无欲问，又补了一句，“你刚刚跪得太重了。”
无梦生点点头，嗯了一声。谈无欲牵起他的手，道：“那陪哀家走一走吧。”

[ 此帖被olive7在2022-06-09 10:30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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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lve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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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樓發表於: 2022-06-14 20:5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皇后篡位咳咳咳……不愧是你月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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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live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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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樓發表於: 2022-06-15 0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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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41樓(silvery) 的帖子

认真论起来倒也不是篡位，只是垂帘听政而已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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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樓發表於: 2022-06-17 11:2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二>

莫召奴正在屋里查账，就听见外面通报太后来了。心里一面奇怪怎么这时候来，一面外出相迎。
“母妃！”无梦生小跑着上前，一把抱住莫召奴，埋在他怀里不肯放。莫召奴更是纳罕，无梦生平日里最是端正恭谨，没有外人时也很少撒娇，都不像个小孩——抬头一看，又见谈无欲眉宇间隐隐绕着怒意。莫召奴不由得心里一沉。
“进去说。”谈无欲对上莫召奴询问的眼神，道。
“母妃，太后娘娘给我摘了一朵玉兰呢。”无梦生看他们要谈事，赶紧从袖子里拿出花给他看。
莫召奴随口赞了几句，把无梦生劝到了后院去玩，又屏退左右，待门关好才问：“发生了何事？”
太后用指腹摩挲着茶杯，垂目不语，似是斟酌词句。没了旁人，他的怒意愈发明显，莫召奴只觉得他身周都要蒸腾出冰冷的火焰。虽然知道他不会轻易迁怒，还是不自觉地放轻了动作，小心翼翼在他对面坐下。好一会，谈无欲才开口：“今日在御花园中，哀家见到……”他的声音极力控制着，仍难掩咬牙切齿之意，“李侍郎，在摸无梦生的肩膀。”
虽然谈无欲只说是“摸肩膀”，聪慧如莫召奴立刻就明白了，脸上霎时失了血色。他以前在外游历时没少因为容貌惹上麻烦，却没想到自己细心养在宫里的孩子也会遇上这种事！
“……他们怎么敢。”莫召奴的声音都有些抖，“无梦生可是皇子，又册封做了亲王，身份何等尊贵。他们，居然就在御花园里……”
“身份尊贵……若无权势保护，也不过是任人宰割的肥肉而已。封他们做亲王，本意是堵住那些蠢蠢欲动者的嘴，却没想到有不长脑子的直接上手。”谈无欲恨恨道。一抬眼才发现莫召奴神色不对，便隔着衣物搭上他的小臂，并说，“哀家定不会放过这等禽兽不如的东西。明日便下旨外臣无诏不得出入御花园。再增派更多禁军驻守，不信还有人能这般胆大妄为。”
莫召奴起身要行大礼，谈无欲赶紧跟着起身扶住了他。两人说了好一番“感谢”和“不必”才重新落了座。这时莫召奴也冷静了些，又问：“吾本以为那李侍郎与另外几个豪强世家一样，是打着扶植无梦生或天踦爵上位、挟主行令的心思，没想到却是更加下流不堪。这般见识短浅的，对付起来是否更容易些？又或者就留着他将水搅浑也是一法。”
谈无欲微微皱眉：“见识短浅是真，哀家也有意借他去挑拨韦氏与吴氏。只是篡位的想法……他恐怕还是有。”
“这……怎会。”莫召奴有些迷惑，“他若有这个心思，怎么还会把主意打到无梦生身上？”
“只怕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谈无欲说到此处，又觉得难以启齿，但还是说了下去，“这厮……恐怕是想操纵他的……一言一行。”
莫召奴怔愣一会才明白了谈无欲的意思，觉得一阵眩晕。竟有这种狼子野心、丧尽天良之人！他倒是打的好算盘！他若是得了权力，不愁碰不到无梦生；控制了无梦生的身体，那发什么政令诏书还不是任他摆布！甚至，甚至不止无梦生一个被狎侮，他亲近的人不忍他受苦，也会……
“好，好个李侍郎。”莫召奴怒极反笑，“才能不过尔尔，身家也不如韦氏吴氏，野心倒是足可吞日！”
莫召奴三两步行至谈无欲身前，利落一撩衣摆，直直跪下。谈无欲忙起身要扶他，却被他一把攥住手，道：“您便允了我这次吧！”他仰着头，杏目圆瞪，面色青白，两行泪笔直落下，话却说得斩钉截铁，“莫召奴孤身一人来到中原，身无长物。既无母家在身后驰援，也无父兄在朝中可调遣……但哪怕舍尽此身，也断不能让奸人害了三哥的孩子，我……”
“太妃，汝，你先起来，不必如此，哎，太妃……”谈无欲拉不动他，只好也单膝跪下，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帕子与他擦眼泪，“你这是什么话，我在这里怎么会让你去舍命。再说这两兄弟也不能没有你啊……这么多年，他们早就认你做了亲人，你只说他们是那短命鬼的孩子，他们可要生气耍诨的。”
莫召奴本是满心悲愤的，看他这样，却禁不住破涕为笑，接过帕子道：“那倒是，他们胡闹起来可是难以收场。”
谈无欲又劝了几句，好说歹说把他扶起来在座位上安顿好，这才发现两人的手一直拉着。他自觉不妥，但看莫召奴行止自然，便也不说什么，待他收拾好情绪，又唤了下人进来。
两人又说了一会旁的事，谈无欲说着说着，突然止住了话头。莫召奴顺着他的目光回身一看，是无梦生在门框边探头探脑，笑道这是做什么，招手让他进来。
无梦生照旧规规矩矩见了礼。他抬头看看莫召奴的神色，又看看太后的神情，最后目光落到莫召奴手里的帕子上，不禁低头抿嘴一笑，又抬头捧着手里桃花来到太后跟前，说这一朵是他刚刚在后院摘的，请太后收下。
“……这鬼灵精，还怕欠了哀家的不成？”谈无欲语中带着无奈，扫了莫召奴一眼。莫召奴只一笑。无梦生正要说什么，忽听得外面一阵喧闹，接着是一叠声的“召奴！召奴！召……”
天踦爵拖着一身泥汤子，小炮弹一样冲进了屋里。一眼就看到上首坐着太后，连着后退几步，满面笑容顿时变得比哭还难看。可能是表情变得太快，面上的肉都是一副扭曲的样子，无梦生不忍直视似的别过了头。
谈无欲顿了一顿，转向莫召奴道：“你让他叫你的小字？”
莫召奴抬抬手，用袖子掩了半张脸，道：“臣妾指教不周，还请太后责罚。”
“嗯？……不关召，不关母妃的事，是我自己乱叫的！”天踦爵忙说，“天踦该罚，嗯，罚什么都行，罚抄书也行！”
谈无欲看了天踦爵一会，天踦爵像是承受不住这沉默的威压似的，颤巍巍跪下了，小声道：“天踦知错了……”
“那这一身泥是怎么回事？”谈无欲又问。
“我……我在抓蟋蟀，然后不小心滚到水塘里了。”
“现在是三月，哪来的蟋蟀？”谈无欲眉毛一挑。
“呃……”天踦爵眼睛一闭，脸一扬，一幅豁出去的模样，“我去水塘里摸鱼了，主动下去的！”
莫召奴侧对着天踦爵，跪着的小孩看不清他的表情，一旁立着的无梦生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母妃用袖子遮着都快掩不住笑了。于是凉凉地添了一句：“他称呼皇贵太妃也是连名带姓的。”
天踦爵又是震惊又是想哭，看向无梦生的小脸拧成一团，满脸写着“弟弟你怎么这样啊！”
谈无欲捏着炕桌一角，脸上倒还八风不动，只是问：“太妃，汝说该如何罚呢？”
莫召奴也不遮了，笑眯眯地转过来上下打量天踦爵，道：“既然喜欢下水塘，不如秋天打发他去挖藕吧。”
“哦！”天踦爵眼睛一亮，“我要去！”
“再将《大学》抄一遍。”太后说。
无梦生撇撇嘴，把垂头丧气的天踦爵带走了——说是带走，却不肯碰他。天踦爵可怜巴巴地去够他的手，无梦生一下退得老远。
谈无欲和莫召奴两人听着他们一个嫌弃“脏死了”一个嘟囔着“对不起嘛”地走远了，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他俩若在一处倒是没事。”莫召奴用帕子按掉眼角的泪花，“刚刚该嘱咐他们的，都闹忘了……一会吃饭再和他们说。”
“两个活宝。”谈无欲摇摇头，这才想起手里还捏着无梦生送的桃花，“这小花……罢了，来。”
莫召奴伸手去接，没想到谈无欲直接伸长了手，将花别在他鬓边，又打量一番，似是觉得颇为合适，才站起身，道，“那哀家也该回去了。”
“不留下吃饭吗？”莫召奴起身相送。
“哀家在这，他们还吃得下吗？汝好好安抚他们吧。”谈无欲示意他不必送，带着众多仆从仪仗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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