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2y0J~P!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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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天之后,乐真子又来到少府,将素还真带了出来。 u6#=<FD/}
数天前的大雪早停,天空放睛,明亮的阳光照得雪地一片银白。 ySEhi_)9^
几日来囚禁在阴暗之地,素还真在阳光下眯起了眼睛,他抬起右手半遮额头,牵动右肩伤口,微微蹙了下眉,咬牙将喉间翻腾的甜腥气压了下去。 6~@S,i1
台阶前早有步辇等候,乐真子扶他坐了上去,低声道:“吾护送你回儒园。”说罢,摆摆手低声吩咐:“走吧,慢点,稳着点。” zj9)vr`7
素还真渐渐适应阳光,半闭上眼,盘膝而坐,一直以来不见天日,乍见温暖阳光,竟然有恍若隔世之感。 Z:2a_Atm
乐真子忐忑不安的跟在一边,心里只祈望在回到儒园之前,素还真万万不要问那个问题。 3r]:k)J
“今上现在何处?” Gec?
果然最怕的便来得最快,乐真子在心底哀叹一声,应道:“在偏殿。” ][IEzeI_LN
“冬傩之事究竟如何解决?” BlrZ<\-/
见他未再追问今上行踪,乐真子微微松了一口气,答道:“秦假仙追查之下,那伪造书信之人果然已遭旧派灭口,便找了此人同门作为人证,旧派明知作假却只能喊冤,父皇和新派顺水推舟,所以素贤人得以洗脱罪名。” c{X:0man
素还真仍是一脸淡然,仿佛事不关已,半晌才又淡淡道:“然后呢?” ZgP~VB0)$
“这……”乐真子却吞吞吐吐不肯说了。 'q_^28rK
“今上可是大发雷霆?”素还真睁开双眼,眼神依旧平淡,乐真子却深知他脾气,当下只得低头道:“父皇震怒,已将旧派一众人等押禁廷尉诏狱,似准备趁此诛尽旧派。” S);SfNh%CL
素还真沉声道:“转道去偏殿。” 1"4Pan
乐真子犹豫,“素贤人……” k,mgiGrQ
素还真转头,盯着他道:“转道去偏殿,还是停下来吾自己走?” f=L&>X
乐真子看他神情,知道无法与他争辩,只得下令转道偏殿,一路上素还真无言,只是扣着手指出神,到了偏殿前素还真不待步辇停稳,便站起身来,乐真子急忙上前扶住他胳膊,一边埋怨道:“医嘱明明要你静养几日的,你偏偏不听,再说都到了殿前,何必急在这一刻?”嘴里埋怨着,心里却也知道素还真坚持来偏殿的原因,因此脚下也未停,扶着素还真进了偏殿,因素还真一向可随意出入偏殿,门口郎卫也未敢阻挡。 ;`f14Fb
整个偏殿里只有青阳子和旋玑子两人,青阳子坐在书案前,手指轻叩桌面,却难掩眼中怒火,旋玑子站在一旁,见素还真两人进来,情不自禁面露欣喜之色。 &*4C{N
素还真与他对视一眼,见他眼中恳求之意,点头以示安抚,转身推开乐真子,跪伏于地,沉声道:“陛下,刑不可太苛。” _3'FX#xc
青阳子皱眉道:“你不回儒园静养,来这里做什么?”转头向乐真子道:“还不快扶他起来?” \69h>h
乐真子连忙上前欲扶,素还真却一把又将他推开,大声道:“陛下,杀得一个,杀得十个,你能将朝臣统统杀光么?旧派日渐势微,积怨已久,又有立储之事为引线,旧派动不得他人,只好自臣身上着手,武真君一派素来认为立储之事是臣背后推手,以为除去臣便可去五道子庇护,终能拥立紫阳子为帝,是以才敢借冬傩驱鬼为由至儒园行刺,更伪造书信以为行刺之事开脱。如今臣只皮肉之伤,陛下若因此震怒,诛尽旧派,岂非为臣之罪状再添一笔?因臣缘故,陛下无嗣,臣已备感愧疚,陛下竟忍心让臣再背负血债么?” oXxY$x*R1
青阳子偏过头,面色不动,只冷冷从鼻间“哼”了一声。 7`c\~_Df_
多年来知他甚深,素还真心知他已有所软化,继续道:“五道子初为皇子,陛下本当大赦天下以贺,又岂能再加苛刑?旋玑储君名份未定,若因此事先沾血气,又哪里是仁政好开端?陛下不为臣着想,当为皇嗣着想才是。”说罢,他俯身叩首,旁边的旋玑子和乐真子见机也一同跪拜。 ~.*G%TW &V
青阳子又“哼”了一声,慢吞吞的道:“那你说,又当如何处置?” ]#fmih^
“以冬傩为由于深宫中行刺,又伪造书信构陷他人,是忤逆欺君之罪,主使者自然不能放过,武真君、元真君、鹤原等人但凭陛下处置,紫阳子虽为旧派拥立之人,但毕竟是前朝储君,身为陛下血亲,又向无机心,一心求道,陛下不若网开一面,任其退隐,也可与太子太傅相互照拂,其余从犯,或处流放之刑,或免其官职,但连坐之刑还请陛下斟酌。此事后,旧派再无回天之力,陛下处置若能尽量宽赦,便是对旧派最大恩惠,立储之事也将一帆风顺,陛下何不顺水推舟?” +=:*[JEK,U
青阳子摆摆手,沉声道:“朕准了,你起来吧,乐真,扶素贤人上前来。” b-+~D9U<
乐真子俯身扶起素还真,扶他在青阳子身旁坐下,跟旋玑子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的一同告退。 3;hztC Zj
出了偏殿,乐真子拍拍胸口,长呼一口气,道:“真真吓吾一跳。” ,_$}>MY;
旋玑子瞥他一眼,笑道:“装糊涂。” [K=M;$iQ
乐真子“嘿嘿”一笑,“莫说我,你还不是一样?” R'udC}
旋玑子摇头苦笑,道:“父皇这些年与素贤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连这次都不例外。” UCz\SZ{za
乐真子停下脚步,看着回廊外明亮阳光下的雪地,低声道:“这次倒也未必全然是做戏,旧派谋刺构陷素贤人,父皇怒火绝非做假,心中也许当真巴不得诛尽旧派,只是必也清楚此事不妥,若对其宽赦,又多半自觉对素贤人有愧,倒是素贤人深知今上性情,解了今日之困,否则你夹在其中也十分难为。” [@&0@/s*t'
旋玑子沉默片刻,又问道:“素贤人的身体……按说鹤原和鹤岩两人本不应伤他如此之重,乐真,你有所隐瞒吧?” T.}wcQf&*
乐真子眼望雪地,沉默半晌,微笑道:“他不会有事,何况这件事本也是父皇与他之间最微不足道之事,他不肯说,吾便替他保守。” 5!b+^UR;z
旋玑子也转开目光,投向茫茫雪地,笑道:“不错,你说得是。” +'ZJ]
乐真子心中却明白,素还真旧伤之事,只怕青阳子早有所觉,甚至连素还真也是知道青阳子知道的,两人都从不触及此事,其中微妙的患得患失之情,外人恐怕难以体会万一。 {#_CzI.0f
而乐真子总是觉得,在素还真的心中,天下似乎永远摆在第一位,青阳子多半摆在第二位,而他自己的身家性命却总摆在最后,然而,又因为青阳子的重视,他的身家性命似乎又更重要了许多,这其中的矛盾之处,乐真子怎样也想不明白。 `Nnaw+<]
大抵若有一天遇到某个人,乐真子才能明白个中滋味吧。 WEnI[J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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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还真擦干湿漉漉的头发,扭转身子,在铜镜里看了看肩胛处的伤口,伤口已经愈合,现出一种奇怪的粉红色,他犹豫了一下,断定伤口已经不再需要包扎,便披起外袍,走到外间。 2lc
青阳子正斜倚在食案后,见他出来,一言不发的拍了拍身边空位,他走上前跪坐在他身边,笑道:“今天怎有兴致小酌?” <y}9Twdy
青阳子放下酒壶,转而斟了一杯茶,推到素还真面前,微笑道:“此情此景,与当年逼你远征魔域,似乎竟有相似之处。只是你如今,要以茶代酒了。”他叹了口头,又道:“时光荏苒,吾之雄心较之当年,消磨过半,再回忆年少轻狂之时,竟说不清是何种滋味。” VbG#)>"F
素还真低下头,热茶的清香扑鼻而来,他轻轻啜饮,有淡淡的回甘在舌间泛起,他苦笑一下,道:“若是解释,就不必了罢。” AVnH|31dC~
青阳子微微一怔,叹道:“果真知吾者唯你也。” <?>1eU%
素还真放下茶杯,微笑道:“吾岂会不知,你早知纳五道子为螟蛉之子,旧派猜中你欲立旋玑为储君之意,必不甘心,左看右看,唯吾素来为五道子庇护,又无权位在身,自然要设法构陷于吾,只是你却未曾想到,旧派竟敢铤而走险,欲借冬傩之名先斩后奏。会有如此意外全因鹤原临时顶替了太常元真君为方相氏,年少气盛者,自然不及元真君、武真君等人深沉难测,吾几句嘲讽便激得他按捺不住,此次谋刺罪名坐实,你也好一举除去旧派在朝中势力,旋玑日后登基也可一帆风顺,否则区区构陷之罪,以吾一介布衣身份,你也不便擅动九卿之首。” VK]cZ%)
青阳子琢磨他语中深意,顿悟他用心,叹道:“吾当年一念之间不忍杀你,倒是今日之幸。” +I$,Y~&`>
素还真侧过头,眸光闪动,竟分辨不清是喜是恼,“若非吾,你三宫六院,应早有子嗣,何须此等惊世骇俗之举?” t4P`#,:8
“吾是否可将此理解为某种剖白?”青阳子突然大笑着反问。 H:k?#7D(
出乎他意料,素还真这次竟未闪烁其辞,反而坦然道:“立旋玑为储君,做下决定那刻,你岂非已对吾剖白?” ^7Hwpn7E
青阳子哑然无语,诚然,会起了立旋玑子为储君的念头,泰半因旋玑子能力过人,但总有些微私心,是他不曾也绝不会向素还真明言的。立螟蛉之子为储君,表明他已笃定后半生不会再有子嗣,其中深意,不言自明。 )/y7Fh
素还真又斟了一杯茶,慢慢饮下,白晳的脸上因茶水热度而泛起红晕,他叹息一声,悠悠道:“当年你命吾远征魔域,其实吾心中又怎不知,你不过顾念旧日情谊,予我一条生路罢了,偏偏吾竟未如你意,明明有无数机会,却坚守阵中,不肯退隐,人道吾志在匡扶社稷,辅佐贤君,但你应知,要吾制肘于朝堂之中,也需那人值得,更要——”他转头凝望青阳子双眸,笑道:“吾愿意。” X7g@.Oy`
青阳子默默伸手握住他手,千言万语,尽化于相视一笑中。 F{*h~7D-|
往事历历,终是明月芦花,能相随不去的,不过身边一颗同进退的心而已。 lM|}K-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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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天十五年三月初八,青阳子于朝堂之上首次提及立储之事,朝野争论声浪经月余方息,五月十五,旋玑子正式成为储君。 }mYx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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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N8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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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6lyODf
这篇大约是我有史以来写得最费心费力的一篇了,然而写到如今结尾,却发现故事已经不是我最初在脑海中看到的那个自己觉得很萌很萌很萌的样子了,那个像是梦一样的场景里,有两个少年对坐抚琴,也有两个中年人携手从宫殿的回廊里慢慢走过,外面是漫天的大雪,有过痛彻心扉的舍弃,也有过辗转反侧的相思,结果却全部在我的笔下残了…… (Qcd !!
官制、部分风俗和习惯参照汉制,不过因为行文方便作了部分改动,譬如三公九卿的名称,历史上改过多次,只选取读来顺口、看来顺眼的名称(噗),再加上功力所限(= =这点是最大的原因)等种种主观客观原因,学术派的就不要执著于某些硬伤了,画圈圈。 .}c&"L;W
人的年纪越大,思考的似乎就越多,越来越了解在这世上单纯的、超脱身份名利束缚的情爱,从来就不存在,再坚定的心,也难以抵消外物的侵扰,尤其是以帝王之尊,因此这篇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本来就不应该存在(喂喂),不过做为凡夫俗子,总归要有幻想的权力嘛。 Uk'bOp
现在回头去看几年前写的圣斗士同人,竟然会有种“哇,这玩意儿当年是我写的?”的感觉,想来再过几年,回头看《明月芦花》,也会有种“切,这东西也敢拿出来?”的想法,这是好事,说明我在成长,在进步,哈哈哈…… Pxvf"SXX
最后,向所有关注这篇文章和关注我的朋友们表达十二万分的感激,我很少去一一回复你们的留言,也基本不会主动勾搭别人,主要是面对你们的回复,真的觉得好感动,感动到反而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才好(= =直接承认嘴笨不就好了嘛),不过做为一个一直很努力在挖坑——填坑——自娱自乐的小透明,得到你们的关注和赞美,真是又意外,又感激万分,希望以后也可以继续跟你们保持这种很美好的互动~~~~ KbSE=3
最后的最后,写架空背景的文,好累,下次我一定要改回现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