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8.29 【墨邃/樂邃/墨傾池/邃無端/樂尋遠】白雪紅塵 1~86,141F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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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樓發表於: 2021-02-25 2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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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邃無端驚呼一聲，身子騰雲駕霧般飛了起來，不由自主向後仰去，剛好跌在墨傾池胸前，墨傾池順勢伸手環抱住他。靠在熟悉的懷抱裏，邃無端略覺安心，定睛一看，只見四周一片雲海茫茫，纖塵不染，陽光直射而下，映得眼前金光粲然，猶如金浪翻滾，狂風自耳邊呼嘯而過，周身雲霧繚繞，仿佛仙境。再俯瞰下去，群峰巍峨，山川瑰麗，江河奔湧，逝水如帶，蒼茫原野，芳草如織，點點丘陵，寥落如星。

邃無端一時間心潮起伏，激蕩不已，探出身去左瞧右瞧，興奮得合不上嘴，又轉身看向墨傾池，激動地說：“好、好漂亮！”

墨傾池笑道：“高興麼？不過再高興也要坐穩些，掉下去可沒人接著你。”

邃無端一驚，連忙坐好，將頭緊緊抵在墨傾池頸側，乖乖地讓他抱在懷裡，不敢再亂動，墨傾池收了收手臂，笑意更深。

邃無端再度瞥見墨傾池臂上傷口，瞧了瞧，忽地心中一動，脫口道：“聖司方才是在騙馬兒！”

墨傾池沒想到他竟還記得此事，並且現下才想明白自己的用意，一時間不由得笑不可遏。邃無端對他此種做法本就頗不以為然，又見他如此嘲笑自己，立時生氣起來，重重哼了一聲，離開他的胸膛，直身坐了起來。

墨傾池辯解道：“也不能說騙，至少我們救了它是真。”

邃無端當然不認同，“不是的，怎麼、怎麼能這樣……”

墨傾池又貼近他耳畔，軟語道：“好了好了，情勢所逼，權宜之計，我以後再也不了，好麼。”

邃無端只覺得他這道歉和保證殊無誠意，可也不知如何反駁，只得又哼了一聲，扭過頭去，不再理他。墨傾池也不管他，暗自悶笑不已。

二人這般騎著英招，一路向北而行，氣候漸趨寒冷。雲海之下，群山綠意褪去，一座座雪峰冰壑映入眼簾，萬裏江山，銀濤無際，一眼望去，仿佛粉雕玉琢一般。依稀可見遠方海天輪廓，碧浪翻湧，晶瑩浮冰漂浮其上。

寒風凜凜，邃無端打了個噴嚏，身體不禁一陣瑟縮，猶豫再三，還是一點點慢慢靠向墨傾池懷抱。墨傾池只作不覺，若無其事地將他抱緊了些，忍笑忍得甚是辛苦。

邃無端忽然手指下方，高聲道：“雪狐！那是雪狐，我認得的，書上有它的畫，那個又是什麼，是、是熊嗎？居然也是雪白的……”嘴上不停，又接連指出了幾種異獸，而後手指又指向遠方海面，“鯨魚！剛剛躍出來的是鯨魚嗎？”

墨傾池低聲道：“喜歡麼？”

“嗯！”邃無端興奮點頭。

“東海、西海也有許多有趣的物事，我日後一一帶你去看可好？”

溫熱的氣息就這樣撲向他脖頸，在周圍寒風中格外明顯。同樣明顯的，還有懷抱裏的溫度。或許是冷熱對比過於强烈，邃無端忽然全身一顫，心中升起一陣異樣，情不自禁的蜷縮起來，想拉開一點和他的距離。然而對方卻再度擁緊了他，手臂交握，胸背相貼，自己本來早已習慣這樣被他抱著的，可是眼下為何……為何……

“膽子怎麼這麼小了，怕成這樣。”曖昧低沉的聲音忽地又在耳邊響起。

邃無端一驚，“我、我才沒怕！”

“那怎麼一直在抖，”墨傾池手指扣住他的脈搏，“脈象也這麼亂。”

邃無端甩開他的手，急道：“我不是害怕！”

“那是什麼？”

“我……我……我不和你說！”

墨傾池低笑兩聲，“那讓我猜猜，不是害怕，難不成……是害羞麼。”

邃無端兩頰刷地紅透，掙扎道：“放開我。”

“好吧。”

周身驟然一空，邃無端不由一陣驚慌，“你怎麼突然鬆手？”

“不是你叫我放開的？”

“我……我……”邃無端腦中一團亂，只覺得又羞又急又委屈，最後哼了一聲道：“聖司變壞了。”

墨傾池又險些笑出聲來，“這又怎麼說。”

邃無端悶悶地說：“聖司以前才不會這樣戲弄我，也、也不會騙馬兒。”

墨傾池一攤手，無奈道：“我哪有，我抱著你，你不許，我鬆開，你還不許，那你要我如何？”

邃無端說不過他，只好閉口不言，朦朦朧朧間，總覺得自己好像上了什麼當。

二人在北海附近的村鎮落地，英招報過恩後，便瀟灑離去。墨傾池看了看天色道：“今日時候不早了，我們便在這鎮上的歇息一晚，明日找船出海。”邃無端自然聽他安排。

這小鎮雖不大，但因著毗鄰北海，往來客商眾多，倒也繁華。墨傾池找了間明淨雅致的客棧，與邃無端選了個臨窗雅座入座。

店家見他二人氣度不凡，極是殷勤，還竭力推薦自家釀制的美酒。墨傾池本想隨意叫些小菜便罷，可邃無端卻被唬得大感興趣，眼巴巴地看著他，墨傾池無奈，只得叫了一壺。

酒一入口，便覺清甜甘咧，酒香清淡，卻悠遠綿長，喝入腹中，更覺五臟都通透起來。邃無端不禁讚歎道：“店家說得不錯，果真是好酒。”

說著又斟了一杯，卻被墨傾池攔下，“這是幾十年的陳釀，酒勁非比尋常，你酒量太淺，喝一杯便罷了，不可再多喝。”憶起他上次醉酒，現在仍覺頭疼。

邃無端皺眉道：“這酒喝著甜甜的，會這麼容易喝醉嗎？我不信。”

“那你且再等一等。”

邃無端將信將疑地放下酒杯。又過了些許時候，果然微微覺得有些頭暈，“這酒好生奇怪，味道甜，香氣也淡，喝著好像一點酒意都沒有，卻不知不覺就讓人醉了。”

墨傾池低吟了一句，邃無端沒有聽清，追問道：“嗯？聖司說什麼？”

“沒什麼。”

眼見邃無端又要斟酒，墨傾池皺眉道：“知道易醉還喝。”

邃無端撒嬌一樣地說道：“好喝嘛，我就是想喝。”

“再喝醉了可沒人管你。”

邃無端咯咯笑了兩聲，“聖司不會的，我要是又醉了，還要聖司背我。”

墨傾池無奈地搖了搖頭，一杯一杯地將壺中酒飲盡，看著眼前的人，心裡默默地重複了他沒有聽清的那兩個字：像你。

此時又有兩人步入客棧，一人作文士裝扮，一人著一身紫黑相間的袈裟，看似佛門中人，然而打扮卻頗為怪異。墨傾池一直注視著那著紫黑袈裟之人，邃無端見狀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問道：“那兩人是誰，聖司認識嗎？”

來人察覺到他的視線，也回望過來，微微一頓，便走了過來，與他們同桌落座。

“竟能在此處與聖司重逢，當真緣分。”

“你還記得我。”

“誇幻之記憶，皆在我心。”

“那你與誇幻是何關係？”

“他便是我，我便是他。”

“似乎相差了許多。”

“諸相皆空。”

“秉性也大不一樣。”

“諸心皆空。”

“那閣下是誰？”

“寄曇說。”

墨傾池哈哈一笑，道：“好，是我執著錶相了，當罰一杯。”言畢自斟了一杯酒，飲盡後看向寄曇說身邊之人，問道：“不知這位是？”

“吾友，楚天行。”

墨傾池與楚天行相視一笑，頷首致意，複又問寄曇說道：“閣下怎會在精靈天下？”

“為血暗晶塔而來。”

“巧了，我們也是為此而來。”

寄曇說微微有些驚訝，片刻後面上浮起淡笑，似乎十分欣慰，溫聲道：“看來聖司雖不算端方，但果然還是君子。”

墨傾池笑道：“我倒不知閣下這話是褒是貶了。”

“實話而已，無關褒貶，聖司所查之事，可有眉目？”

“承蒙掛念，已有些線索。”

寄曇說略一沉吟，緩緩道：“聖司欲為他人洗刷冤屈，揪出幕後黑手，實乃善因。只不過聖司既是君子，還望日後行事之時能多加思量，莫要以善因，種惡果。”

墨傾池莞爾，“我只願在意之人能平安無憂地活在世上，善因惡因，善果惡果，有時也周全不得。”

“人活一世，當在意的，也不應止一人一事。”

“人在意的多了，往往會顧此失彼，當舍則舍。”

“立身之本，為人之義，處世之道也能舍麼？”

“端看心裡如何衡量罷了，只要比得出輕重，便沒有不能舍的。”

寄曇說長歎一聲，“何必如此執著？”

墨傾池露出自嘲般的苦笑，“這是我之心魔。”

“既知心魔，何不勘破？”

“若能勘破，何談心魔？”

寄曇說與他對視了片刻後，視線轉向了他身邊的邃無端，不待他開口詢問，墨傾池便道：“此乃吾友，邃無端。”

寄曇說神色微微一動，似有所悟，又向墨傾池道：“既然如此，那麼聖司好自為之，我們尚有要事在身，就先告辭了。”語罷便與楚天行離去。

墨傾池見邃無端呆愣愣的，似在出神，伸手在他眼前一晃，“想什麼呢？”

邃無端一顫，清醒過來，問道：“原來聖司是當我作朋友的嗎？”

墨傾池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不然呢，怎麼，你不喜歡麼？”

邃無端連忙擺了擺手，“當然不是，我只是……沒想到。”

墨傾池支著桌子，上身前傾，凑近了他一些，語氣曖昧難明，“那你以為我當你是什麼？”

“我不知道，”邃無端茫然地搖頭，摸著腦袋思忖道：“就……當我是無端吧？”

墨傾池忍不住伸手刮了下他的鼻子，“傻氣。”

邃無端猶自若有所思地喃喃低語：“朋友，我還沒有過朋友呢。”

“現在不就有了麼。”

邃無端歪頭想了想，問道：“朋友之間是要如何相處的？”

墨傾池笑道：“就像我們以前一樣就好。”

邃無端蹙眉道：“可是我看聖司和司衛、還有副主事不是這樣的。”

“你與他們不同。”

“為何，他們不也是聖司的朋友嗎？”

“朋友與朋友也是不同的。”

邃無端聽得愈發困惑，思索了片刻，仍未想通，“我不懂。”

墨傾池嘴角勾起一絲頗有深意的笑意，“你以後會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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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樓發表於: 2021-02-26 2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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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墨傾池與邃無端正閑坐小酌，忽聞窗外傳來一陣打鬥之聲，墨傾池向外望去，只見寄曇說和楚天行被一眾精靈團團圍住，精靈方除暘神外，三尊暘司等高手悉數在場，二人一時間陷入苦戰。

墨傾池微一蹙眉，正思忖著是否要出手相助，卻聽邃無端高呼一聲“他們有危險！”便越窗而出。墨傾池無奈歎了口氣，只得跟上。

邃無端甫一落地，便被認出是破東方晶塔之人，立時遭到圍攻，墨傾池躍至他身邊，提劍相護。

打鬥正酣，邃無端忽然劍勢一滯，四周刀劍紛紛加身。墨傾池見狀大驚，連忙替他擋下，卻見邃無端雙目緊閉，一手撫著胸口，全身顫抖，臉上露出極其痛苦的神色，身子一軟，向後倒下。墨傾池一手將人扶住，另一手連挽數朵劍花，逼退敵方。

邃無端已無法再戰，墨傾池一面要護著他，一面要凝神應對數名精靈高手，情勢頗不樂觀，正苦思脫身之計。就在此時，不遠處傳來了一聲震天撼地般的巨響，緊接著，地面一陣劇烈的震動搖晃。突生變故，眾人站立不穩，一陣錯愕，三司也面面相覷，不知發生何事，皇暘曜雪抬首眺望，皺眉低語道：“似乎是亂神峰方向……”

話音未落，又是一聲巨雷似的悶響，大地驟然裂開一道十丈餘寬的裂縫，避之不及者紛紛跌落其中。邃無端半昏半醒間，也順著裂壁直墜而下，墨傾池回身瞧見，目眦欲裂，想也不想便跟著縱身躍下。

狂風呼嘯而過，而此刻在墨傾池耳中，卻仿佛萬籟俱寂，他只死死盯著前方的褐色身影，急運真氣，其速較之尋常下墜快了數倍不止，終於漸漸逼近邃無端，錯身之際一把將人拉了過來，緊緊攬入懷中。

邃無端迷蒙中睜開雙眼，目光渙散，看清眼前人後似乎隱隱有些笑意，氣若遊絲，“聖司……”

墨傾池將他的頭輕輕按向肩側，“我在呢，別怕。”

兩人身處裂縫中心處，墨傾池正思索著如何貼近一旁石壁，再攀回地面。卻聽到下方不斷傳來“撲通”、“撲通”的落水聲。心道：“這下方竟是河流麼？眼下行踪已然洩露，若回到陸地上，免不了又要與狩宇之人惡戰，那黑衣人怕是也會很快趕來，無端又是這般，倒不如先借這地底河脫身……”

計議已定，當下不再動彈，擁緊了邃無端，順其自然地掉落下去。邃無端此時虛弱已極，無法在水下潜行，只能靠墨傾池渡氣給他，於是就在落水前一刻，墨傾池扣住邃無端後腦，俯首封住了他的雙唇。

冰涼刺骨的河水從四面八方湧來，立刻將兩人淹沒。水流汹湧湍急，落水之人被裹挾著朝前猛衝而去。墨傾池抱緊了邃無端，隨波逐流，忽然嗅到河水裏有一絲血腥之氣，四下搜尋一番，果見不遠處有鮮血彌漫開來。再凝神細看，只見一人雙目圓睜，全身僵直，結著冰霜，周身肌膚寸寸爆裂開來。

墨傾池心中凜然，環顧四周才發現此情形不止一人，有人尚未身亡，正奮力掙扎，然而卻徒勞無功，四肢仍舊慢慢僵硬結冰，待得整個人被完全凍住後，周身血脈便紛紛爆開。

就在此時，墨傾池忽地直覺有危險迅速逼近，未及細想，抱著邃無端疾速側移。回身瞥見一道藍光劃過，後方一人閃避不及，被其射中，不多時便出現與其他人相同的症狀，很快便再也動彈不得。

墨傾池此時才發現河底不知何時起竟開始不斷射出道道藍光，而其中一束眼見便要擊中邃無端！

那藍光已然躲不開，墨傾池只好一個旋身擋在邃無端身下，而後立刻運功發力向右側遊去，藍光剛好蹭過他的左肩，帶出一道傷痕。錯身一刻，墨傾池方看清那其實是一簇幽藍的火焰。

傷處並無灼熱之感，反覺冰寒徹骨，緊接著，這股寒意迅速漫延至四肢百骸。墨傾池連忙運起真氣，所幸他內力精純，暫時壓制住了寒毒。看清形勢後，墨傾池心下淡定了許多，帶著邃無端像遊魚一般左漂右移，避開寒火，仍舊順流而行。

水中閉氣潜行極耗真氣，墨傾池又要分神壓制寒毒，漸感不支。待得水流減緩，便抱著邃無端躍出河面，落在側面山壁一塊凸出的巨石上。

墨傾池靠著石壁將邃無端放下，只見他仍閉著眼睛，雙眉緊蹙，臉上一絲血色也無，連嘴唇都是蒼白的。墨傾池雙手抵在他背心，小心渡入真氣，凝神細查他體內情形，發覺他功體中靈力亂竄，完全無序，仿佛不受控制一般，竟與本體相抗，攻擊經脈，吸納真氣。

墨傾池一陣不寒而慄，“借靈蓄奴”四個字浮上心頭。當下不敢多等，亟欲助邃無端壓制功體，然而方一運氣，體內寒毒流轉便立刻加快，萬般無奈之下，只得先將邃無端功體封住，再自行調息，壓下寒毒蔓延之勢。

半晌後，邃無端幽幽轉醒，揉了揉眼睛，茫然問道：“聖司，我怎麼了？”

墨傾池摸了摸他的頭，溫言道：“想是方才打鬥又牽動傷勢了，我暫且封了你的功體，應已無礙，不必擔心。”

“嗯？”邃無端不禁有些納悶，“可是我之前受的傷應該都好了呀，此前也沒感到有什麼不適。”

“那人武學詭異，修為頗深，留下什麼不易察覺的暗傷也不太確定。”

邃無端點了點頭，暗自運行真氣一周，未發覺有何异常，愈發奇怪，又聽墨傾池漫不經心地問道：“無端，我不在的這三年，可有人助你修行功體，渡自身靈力給你？”

“沒有啊，我一直都是一個人修煉的。”

“你再仔細想想。”

邃無端歪頭回想了一陣，再度否認：“沒有，聖司為什麼問這個？”

“哈，沒什麼，我隨口一問罷了，既然沒有那就算了。”

邃無端此時才發現所處之地頗為陌生，好奇地打量著四周，忽見下方河流飄過一具受寒火侵蝕而亡的屍體，其狀慘不忍睹，當下別過頭去，不忍再看。也由此零星記起了先前發生之事，只是都是些斷斷續續的碎片，不甚明朗，於是便問墨傾池道：“聖司，這是哪裡呀，我記得我好像是掉進了河裡，對了，那個藍色的火又是什麼？”

“此處是條地下河，應當也是一條靈脈。”

邃無端驚道：“靈脈？是書上寫的，天地間自然靈力彙聚而成的靈脈嗎？”

墨傾池點頭道：“不錯，靈脈之中靈力充盈，雖說自然靈力無法直接為人所用，但古往今來仍有無數習武之人墮此魔道，囙此久而久之，倖存的靈脈往往都會衍化生成自身的一套攻擊防禦之術，想來方才的寒火便是如此了。此靈脈屬水，那寒火應是水靈融合地心岩漿而成，冰寒之氣先凍住人經脈臟腑，而後真氣不通，火毒攻心，無法排解，便會破體而出。”

邃無端聽得臉色煞白，又轉黯然，眉宇間帶了哀色，“竟是如此，那……那這些人當真是可憐得很。”

墨傾池摸了摸他的頭，“此靈脈暗藏於地下河中，本不易被人發覺，卻不知今日是因何地裂，令其現世，天意難測，凡人莫可奈何。”

邃無端沉默片刻，心緒稍緩，又問：“那我們如今要怎麼辦呢，也不知被沖到了哪裡，可要先尋出口出去再說？”

墨傾池微微一笑：“出去？我們不出去了，就讓這地河送我們回德風古道。”

邃無端聞言為難道：“聖司便罷了，可我不能用功體，恐怕遊不回去。”

墨傾池哈哈笑了兩聲，刮了下他的鼻子，“這麼笨的法子，也只有你想得出。”

邃無端撅起嘴，不悅道：“那要怎麼回去嘛。”

墨傾池伸手化出一物，正是他先前在精靈市集上買來的布袋子，“此乃魚綃，顧名思義，就像水裏的魚一樣，人置身其中，水透不過來，但水中的空氣卻能進入。”

邃無端睜圓了眼睛，拿過魚綃摸來摸去，“竟有這麼神奇嗎？”興奮又好奇的看了半晌，忽地又想起一事，沉吟道：“可是地河分叉這麼多，這裡又不見天日，我們要如何分辨方向呢？”

墨傾池道：“你忘了我靈力屬金麼，感應磁場還是不難的，只要分清大致方位便可，一直往西去，總不會錯的。”

邃無端不禁讚歎道：“聖司真有辦法，什麼都被你想到了！”說著神情恍惚起來，似在出神，還帶著幾分失落。

墨傾池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麼呢？”

“呃？哦，沒什麼，就是覺得自己好沒用，聖司什麼都會，可我什麼都不會。”

墨傾池軟語道：“怎麼又想起這個了，我不是告訴過你，你年紀尚小，只是經驗不足。况且有些事你想不到，只因你心性至純至善，這方是最為可貴的，無端，你擁有的，正是我一直以來嚮往追尋，卻註定無法得到的，所以，我願守著你這份純善。”

邃無端聽得似懂非懂，想了想又道：“有聖司在，我什麼都不擔心，也什麼都不怕。可是，若有朝一日只我一人，我怕是萬萬應付不來這些事的。”

墨傾池笑道：“這就更不用擔心了，你以後都同我在一起不就行了，無論何事，都交給我就是。”

“這怎麼行？”

“怎麼不行，難道無端不願留在我身邊嗎？”

“當然不是！”

“那還有何不可？”

“唔……”邃無端只覺得這話還是不太對，可想了一會兒也沒想出錯在哪裡，於是釋然一笑，動容道：“以前我總是安慰自己，對自己說我是幸運的，但其實有時還是會心中不平，如今我才覺得我是真的幸運，因為我有聖司，天下間大概都沒有人比我更幸運了。”

墨傾池眉心一動，輕輕吸了口氣，調侃道：“我們認識了這麼久，你竟到如今才這樣想，是我從前對你不够好麼？”

邃無端連忙擺手，“不是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話未說完，一隻手便被墨傾池握住，扣在胸前，“好了，逗你的，我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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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樓發表於: 2021-02-27 2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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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魚綃並不甚大，容納兩人十分勉强，邃無端與墨傾池緊挨在一起，只覺得對方呼吸心跳都聽得一清二楚，莫名地頗不自在，手不知道要放在哪裡，眼睛也不知道要看向哪裡，下意識地來回扭動起來。

不經意間雙唇擦過一處柔軟所在，待得反應過來那是對方的嘴唇後，邃無端全身一顫，不由自主向後退去。然而墨傾池卻在他腰間用力一攬，他便又前傾回去，兩人貼得更近，墨傾池幾乎是抵在他唇上說道：“這裡空間狹小，別亂動。”

邃無端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心仿佛要跳出來一樣，耳畔傳來一聲輕笑，“傷勢又復發了麼，怎麼心跳得這樣快？”

邃無端磕磕絆絆地答道：“我、我不知道。”對方又是兩聲低笑，下頜貼在他鬢邊，不再說話。

夜明珠光芒幽柔，皎皎如月，映得墨傾池的臉也像是籠在清輝之中。鼻如峰，眉似劍，薄唇的輪廓清冷優雅，長睫下的雙眸浸透了山谷裏的無邊烟雨，讓人猜不透那重重流嵐之後是怎樣的景致。邃無端抬眼看著他，怔怔地想：原來聖司這樣好看。

墨傾池忽然垂下眼瞼，邃無端來不及移開的視線便這樣被他捕捉到。邃無端睜大了眼睛，微張著嘴，手足無措，還沒想好要說些什麼，墨傾池便伸出兩指輕輕抬起了他的下巴，左右略瞧了瞧，輕聲道：“你若擦了胭脂，想必會很好看。”

邃無端不解，“我又不是女孩兒，為什麼要擦胭脂？”

墨傾池露出絲玩味的笑容，“若眼下有面鏡子能讓你自己看看便好了，你如今模樣與擦了胭脂也沒什麼不同。”

邃無端羞惱難抑，皺眉哼了一聲，欲要離他遠些，卻發現退無可退，而後又聽到某人的悶笑，氣呼呼地說：“聖司怎麼不買兩個！”

“不過是為不時之需，沒想那麼多，忘了。”

冰冷幽暗的河道裏，再看不見日升月落，鬥轉星移，纖薄的魚綃一隔，便隔出了一個世外桃源。邃無端慢慢地不再彆扭，他伸手環住墨傾池的腰，將頭靠在他肩上，內心盡是恬然安謐。忘記了受人追殺之險，忘記了功體反噬之痛，身體仿佛變成了一葉輕舟，隨水漂流，自在輕盈。

“這樣真好。”

“好麼，我還怕你會覺得無聊。”

“不會啊，我一個人才會無聊，有聖司在就不會了，”說著語氣微微有些哽咽，“聖司不要再丟下我了。”

墨傾池擁緊了他，“抱歉，以後再也不會了。”

悠長的地河似乎沒有盡頭，有那麼一瞬間，邃無端覺得，是不是會這樣一直漂到天涯海角？心裡長久以來的一些模糊意識逐漸清晰起來，他想，就該是這樣的，眼前這個人的身側，便是他的十方世界了。不過，他卻開始不安，因為那個擁著他的懷抱再慢慢變冷。

墨傾池的臉色越來越蒼白，神情越來越虛弱，邃無端連著問過好多次，他都只微笑著說是要凝神感應磁場，耗費真氣太多，讓他不要擔心。這樣不知過了多久，墨傾池忽然說要離開地下河，回到陸地上，邃無端不疑有他，二人便在山腹四周仔細搜尋了一番，挑選了最為薄弱的一處，同時運功，破壁而出。

久居暗處，乍見光亮，一陣刺眼。邃無端連忙閉上雙目，而後又緩緩睜開，只見兩側險峰聳峙，宛如削成，碧木翠藤，繁花怒放，絢麗難言。數道流瀑奔騰而下，飛珠碎玉，在山底蜿蜒成溪，錦帶一般交錯流淌。

方重見天日便看到如此景致，自是令人胸懷開闊，心曠神怡。山壑間空氣清新香甜，邃無端不禁張開雙臂，深深吸了幾口，轉身去喚墨傾池。

笑容就這樣僵在了臉上，面前的人毫無預兆地直直向後倒下。

“聖司！”

邃無端背著墨傾池就近找到了一處洞穴，不管不顧地衝開被封的功體，將真氣源源不斷地渡給墨傾池。

墨傾池清醒了些，看著他，虛弱地笑著說道：“真是對不住，才答應再不丟下你，就要食言了。”

邃無端急得快哭出來了，“聖司不許這麼說，怎麼、怎麼會這樣！”

墨傾池咳了兩聲，又道：“是……是我不自量了，原以為能壓下寒火之毒，卻沒想到……哈，到底是靈脈之術，當真……霸道得很……”

“都是我的錯，聖司都是為了救我才……”

“無端，”墨傾池伸手覆上邃無端的臉，“你要記住，無論我做什麼，都是我自己選的，所以……你不要為難自己。還有些事，需得……交代你，回去後，去、去找離經，讓他幫你查借靈蓄奴之事，我懷疑，你母親……便是……便是被此術控制，如今……幕後黑手，很可能……要以同樣的手段加害你……”話說至此，又是一陣氣力不繼。

邃無端只能拼命地給他渡真氣，泣不成聲，“聖司不要再說了，你好生休息，不會有事的。聖司從不騙我的，這次也不許，你說過以後都要同我在一起的……”

“傻孩子……”

話音未落，墨傾池又昏睡過去，渡給他的真氣也如石沉大海，再無反應。邃無端大驚，感覺到墨傾池的身體正逐漸變得冰冷，不由心急如焚。慌亂中想到墨傾池說過的寒毒發作原理，立刻飛身離開山洞，尋來大量樹枝枯草，四處燃起篝火，又以木屬真氣催生火勢，不多時山洞裏便灼熱逼人。

邃無端褪盡了自己和墨傾池的衣物，緊緊抱著他，又用這些衣物裹住兩人，雙手不停地在對方身上來回摩挲著。

忽然瞥見墨傾池肩上被寒火擦過的傷口，心道：“我曾看書上說蛇毒可以吸出來，不知這寒毒行不行，不管了，姑且一試吧。”

墨傾池再度醒轉之時，看見眼前景象，心中巨震，立刻便要推開邃無端。邃無端抱緊了他不放，不解地問：“聖司為什麼要推我？”

墨傾池無比頭疼，“你在做什麼？”

“我在救聖司呀。”

墨傾池苦笑一聲，“你這樣救不得我的。”

邃無端執拗道：“怎麼會救不得呢，聖司這不是醒來了麼，我再吸一會兒，聖司一定就會沒事了。”說著又要附唇在他肩上傷處。

墨傾池攔住他，“胡鬧！”

“聖司是怕將寒毒傳給我嗎？沒關係，我不怕的，聖司不是說過，凡事都交給你麼，我若中毒了，聖司一定會治好我的。”

墨傾池被他說得哭笑不得，實不知要如何同他講明白。邃無端臉頰貼在他胸前，聲音忽地轉柔，又道：“聖司忘了嗎，我也說過的，我願意用自己的性命來換聖司的。我一直孤零零一個人，直到有了聖司，我才知道原來有人陪著是這麼快樂，快樂得讓我再不想回到從前的日子。聖司是我最在意的人啊，所以我要救你，一定要救你，不只是為你，更是為我自己。只要聖司能好起來，我做什麼都好，我要聖司陪著我，一輩子陪著我！”

墨傾池扣住邃無端的手腕，一個翻身將人壓在身下，四周熊熊火光讓少年的面容像水中幻影一樣，搖曳出層層波瀾，仿佛下一瞬便要消散。這讓墨傾池心中莫名狂躁起來，於是伸手緊緊捏住了邃無端的下巴。

邃無端吃痛，艱難地開口：“聖……聖司……”

墨傾池恍若未聞，只覺全身一瞬如墜冰窟、一瞬又如遭火焚，隨時都要炸裂開一般。而邃無端，就是他所有溫暖與清凉的來源，所以他不顧一切地想要貼近他，近到不能再近，近到將他整個人揉進自己的身體。

邃無端怔怔地看著他，印象中的聖司從來都是謙謙君子淡然如水，從不曾見過他如此失控甚至有些猙獰的樣子，一時間腦中迷茫一片，說不出話來，而墨傾池卻咬牙說道：“我讓你離開了，是你自己不肯走的……”

而後瘋狂迷亂的吻便如豪雨般落下，嘴唇、臉頰、脖頸、雙肩……墨傾池像是要嘗遍他每一寸肌膚一樣，在他身上留下一串串痕迹。邃無端整個人都僵住了，聖司、聖司在做什麼？然而還未回過神來，便察覺出身體的異樣，被墨傾池親吻撫摸過的地方，好像燃起了一簇簇火苗，不知不覺中席捲全身，於是邃無端不由自主地抬起雙臂，環住了墨傾池的肩膊……

“啊！”身體被侵入的一瞬間，邃無端驚叫出聲，突如其來的劇痛令他嘴唇發白，全身顫抖，一動也不敢動。墨傾池見狀也清醒了些，强忍著將他貫穿的衝動，神情複雜地看著他，“無端……對不起……”

邃無端大口地喘著氣，疼痛稍緩後，抬手覆上墨傾池因忍耐而緊繃的臉頰，顫巍巍地說：“聖司……很難受麼……”墨傾池聞言一頓，隨即一個挺身，直抵最深處。

少年的身軀纖細白皙，瓷胎般脆弱，一直以來，墨傾池對他都是那樣的珍愛憐惜，可是此刻，他卻生出一種就這樣將他碾碎的衝動。激烈的動作使邃無端的脊背被地上的碎石劃破，絲絲血腥之氣彌漫到四周，令墨傾池更加狂亂。

在他愈發猛烈的征伐下，邃無端終於控制不住，一聲聲呻吟破口而出，他覺得自己仿佛被海嘯淹沒，跌宕起伏，一浪高過一浪，帶給他極致的痛楚、迷亂和歡愉……

潮水般的欲望褪去後，墨傾池目光一瞬不移地看著躺在身側的人，邃無端身上青紫斑駁的吻痕赫然昭示著他所為何事，心疼、自責、懊悔、沉醉……種種情緒紛至遝來。

就在此時，他忽然發現周身經脈暢通，在體內流轉多日的寒毒竟不知何時消失無蹤了。一陣納悶後，暗暗思忖，想來是方才……燥熱之氣沖散了冰寒，而鬱結於內的地火自然也得以宣洩，想到此處，不禁一陣哭笑不得，竟然誤打誤撞，這般解了寒毒。

再看邃無端，內心更是五味雜陳，他將衣物疊好，動作輕柔地將他上身抬起，然後讓他躺在衣服上，看到他背上被劃破的血痕，神色又是一黯。正要開口道歉，卻聽到邃無端虛弱的聲音，“聖司沒事了嗎？”

“嗯……”

邃無端聞言立刻露出笑容，“是、是我救了聖司嗎？”

“……是。”

邃無端一陣欣慰，仿佛卸下了心頭巨石一樣，長籲了一口氣，“那太好了，從來都是聖司助我護我，我終於……也能為聖司做些什麼了。”

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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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樓發表於: 2021-02-28 1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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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墨傾池伸手輕撫著他的面頰，招架不住的種種愛憐和感動幾乎令他的心尖都顫抖起來，於是再一次覆上了他的雙唇。

這次的吻溫柔纏綿，他噙著他的唇細細吮吸，舌尖一次次地自他唇畔齒間擦過，直到邃無端終於忍不住主動勾住他的脖子，揚起頭，打開齒關，他才長驅直入。

四周迴響著嘖嘖的水漬聲，津液自唇齒相連處流下，不知過了多久，四唇分離，墨傾池滿意地看著自己的作品，邃無端雙頰酡紅，雙眸蒙上了一層水霧，眼神靡豔而懵懂，沙沙的聲音像是浸過了蜜糖，“聖司……”

兩具身軀再度糾纏在一起，這一次墨傾池沒有失控，一切都由他來掌握，深淺快慢，全部由他來給予。邃無端就這樣完全沉溺在他用欲望織就的網裏，第一次覺得，對自己的身體竟如此陌生，每一聲呻吟、每一聲喘息、還有每一次最深處難以啟齒的快感，都完全不再受自己控制。他只能攀緊了身上的人，不安地扭動著，一聲聲地低喚聖司，像只奶猫一樣依戀著他。

墨傾池凝神看著邃無端，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處細微的表情。他曾有過枕邊人，不止一個，不過這是他第一次，在情事中，觀察對方的反應帶給他的快樂竟蓋過了情事本身。邃無端因他而忘情、因他而迷亂、因他而使自己纖塵不染的本心被淫靡吞噬的樣子，讓他無比沉迷。

一波又一波的快感仿佛沒有盡頭，不停地在體內堆積，邃無端覺得自己像在大海中浮沉，被拋向一個又一個浪尖，沒有片刻的喘息。終於，他忍不住哀聲討饒，用迷離脆弱的眼神看著墨傾池，乞求他的垂憐，“聖司……不、不要了……我、我真的，受不住了……”

回應他的是又一記大力的挺身。“啊……”邃無端幾乎連尖叫的力氣都沒了，墨傾池確勾起了嘴角，“真的受不住麼？我看不呢，無端，你騙不了我的，無論什麼都是……”

視線一點點變得模糊，在這樣無窮無盡的溫柔索取中，邃無端終於再也支撐不住，慢慢闔上了雙眼……

醒來時，邃無端發現自己正枕在墨傾池胸前，而墨傾池似乎仍在熟睡。他純然懵懂，於男女之事不過一知半解，更不要說男子與男子之間，但是隱約之中也明白發生在兩人之間的，是件極親密的事。回想起自己的種種表現，不禁臉上一紅，悄悄地退出墨傾池的懷抱，正欲起身，某處難言的酸痛卻讓他讓他動作一滯，又跌了回去，隨後耳邊傳來幾聲低笑。

邃無端哼了一聲，卷了一團衣服扔向墨傾池，悶悶地說：“聖司裝睡騙我。”

墨傾池又將他拉回懷裡，一下下撫摸著他的頭髮，“知道方才我們做了什麼嗎？”

邃無端先是搖了搖頭，片刻後又紅著臉點了點頭。

墨傾池語氣忽轉鄭重，“你此前問我將你當做何人，我現在告訴你，我將你視為至親至愛、相伴一生之人。”

邃無端怔了怔，恍然道：“那……不就是夫妻？”

“也不錯。”

邃無端脫口道：“可我不是女孩兒啊。”

“與此無關。”

邃無端蹙眉想了想，思索著說：“怎麼會無關呢，我不會生寶寶的吧。”

墨傾池忍不住笑出了聲，“與此也無關。”

邃無端沉吟了一會兒，若有所思地說：“原來聖司……是愛我的嗎？”

墨傾池刮了下他的鼻子，笑道：“笨，才想清楚。”

“聖司又沒告訴過我的嘛。”頓了頓又問道：“聖司，是不是愛我很久很久了？”

“還好。”

“怎麼都沒對我說呢？”

墨傾池輕歎一聲，“只是有點怕，怕嚇到你，也怕……所以無端，如今我的心意你盡皆明了了，那麼你呢？”

“我？”

“對，你也愛我麼？”

邃無端微微有些怔忡，而後垂首伏在墨傾池懷裡，臉一直紅到了耳根，聲細如蚊，“不愛的話，我方才會拒絕聖司的吧……”

二人略作休息，便回返德風古道。同行之人盡數被殺，邃無端自是免不了被疏道譴一番詰難，幸而墨傾池在場替他分辨，同時話裡話外又暗指邃無端遇險與疏道譴難脫干係，疏道譴自是難以再多做追究，此事便暫且作罷。

回禀過疏道譴後，二人又來到玉離經處，墨傾池就借靈蓄奴之事與玉離經商談良久，待得回到烟雨寄亭，已然殘月似弓。

一路風霜波折，早已疲憊不堪，沐浴更衣後，邃無端更是覺得骨頭都軟了下來，斜倚在榻上，昏昏然便要睡去的樣子。

墨傾池見狀坐到他身邊，輕捋著他的頭髮，說道：“天色不早了，快些睡吧。”

邃無端聞言快速晃了晃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些，“聖司還不睡嗎？我陪聖司。”

墨傾池露出一絲戲謔的神情，手指輕輕勾勒他下頜的輪廓，“怎麼，現在沒我抱著便睡不著了麼？”

邃無端先是一愣，緊接著羞惱起來，怒哼一身，起身下地，向門外走去。不料墨傾池握住了他的手腕，用力一拉，邃無端沒有防備，不由自主地一個旋身，待得站定時，發現自己又被墨傾池攬著腰抱在懷裡，含笑的臉容近在眼前，“去哪兒？”

邃無端別過頭，“我回去睡覺！”

墨傾池低笑道：“這個時候了還回去做什麼，你以後也再不必回去了。”

邃無端像只小動物一樣警惕地看著他，“你要做什麼？”

“做什麼你不知道麼？”

邃無端臉又慢慢紅透，垂下眉眼，“不……不行。”

墨傾池又凑近了他幾分，聲音沙啞地說：“又不是沒做過，怎麼現在說不行。”

邃無端强自爭辯道：“那、那不一樣，那是為了救聖司，以後……以後再也不許了。”

墨傾池忍不住笑出聲來，環著他一步步將人帶到床邊，“再也不許，那你未免太難為我。”

“就是不許！”

“你不是要救我麼，救人要救到底，我體內寒火之毒一時半刻可清不乾淨。”

“嗯？真的嗎，可是我看聖司……”話沒說完，邃無端只覺脚下一空，一陣天旋地轉後，整個人就躺倒了床上，“聖司怎麼……唔……”

次日上午，日上三竿時邃無端猶自睡得香甜，毫無醒轉的迹象。墨傾池不忍叫他，便輕輕在他臉頰脖頸上來回撫摸，試圖將他喚醒。邃無端似有所覺，皺起眉頭不悅地哼哼了一聲，然後一把打掉了墨傾池的手，換了個姿勢繼續睡。墨傾池搖頭笑笑，凝視著他，忽地心念一動，整個人進到被子裏。

邃無端睡夢中覺出一陣異樣，不禁申吟一聲，而後是一陣急促地喘息，終於“啊”地驚呼一聲清醒過來。

驚惶地呆了呆，又低頭看了看，才終於知道某處那羞於啟齒的感受源自於何。再也控制不住，拳頭像雨點一樣，隔著被子打在墨傾池身上。

“放……放開……”

墨傾池卻完全不在意，嘴上的動作絲毫不停。邃無端又羞又急又惱，可偏偏身體裏的骨頭仿佛都被抽走了一樣，酥酥軟軟提不起半分力氣，只能委屈地啜泣著，不停討饒。

始作俑者終於從被子裏探出上身時，邃無端幾乎已化成了一攤水，雙眼霧濛濛地看著他，兩行清淚順著漾滿春晴的臉頰流下，“聖司欺負人……”

“這怎麼能算欺負，你不喜歡麼？”

“不喜歡！”

“撒謊就不乖了。”

“才沒有！”

“好吧，那以後再也不了。”

聽了這話，邃無端心裡莫名一陣空落落的，蹙著眉頭，蚊吟一般地小聲說道：“也……也不是一點都不喜歡，可、可你怎麼能……在我睡覺的時候……”

“那你醒著的時候就可以了？”

邃無端一時間只覺得自己怎麼說都不對，氣呼呼地抓起枕頭蓋在臉上，“我不說了！”

在邃無端眼裡，二人關係變換後的日子，與之前比也沒有太大不同。墨傾池仍舊每日陪他練劍，指點他招式，為他烹製各色美食。而他呢，也依然在墨傾池行文作畫之時安靜地坐在一旁，為他研墨。

疏道譴如約解了邃無端的禁令，於是墨傾池得空便帶他出去周遊四海八荒，那些他不曾見過的世界美輪美奐，邃無端沉醉其中，覺得每一刻都好像在夢裡。他會恍惚地問墨傾池：“我跟聖司這樣……就算是夫妻嗎？”

墨傾池哈哈笑了幾聲，“你若當自己是我的妻子，那倒是很好。”

邃無端嘴一撇，“為何不是聖司是我的妻子。”話音剛落便被墨傾池一把抱住，“我來告訴你為什麼。”剩下的，就是那些邃無端只要一想起來臉上就會陣陣發熱的事情。他其實有些不解，為何每到這個時候，聖司就像換了一個人，而自己也……那仿佛是他完全不認識的自己。當然這些困惑，他是絕對說不出口的，而同樣說不出口的，還有他的那時的心情，那樣羞怯、緊張、又帶著隱隱的期待和興奮的心情……

這一日，邃無端帶著靈歡去山林玩耍，回來時正要去找墨傾池，走到書房門口，聽到裡面有說話聲傳來，只道墨傾池正在會客，便轉身離開。

“你的條件我都答應，我要借靈蓄奴的全部心法，還有我要知道，除你應家之外，此術還流傳到哪些人手裡。”

“借靈蓄奴”四字讓邃無端停下脚步，他忽然想起，墨傾池當日身中寒毒，曾囑咐要讓玉離經幫他詳查此事。不過回到德風古道後，墨傾池再未提過，久而久之他也忘記了。此時聽聞，不由自主留心起來，伫立不動。

“……只一點，你不許動滄溟。”邃無端心中微微納罕，聖司說話從來低回溫柔，這般沉毅冷峻的聲音他倒是第一次聽到。這時，又聽另一個冷冰冰的聲音說道：“斬草不除根，後患無窮，我們對易教的所作所為，他若知道了，安能甘休。”

“這些我不管，總之，你不許動他，除非你自認鬥得過我，那便試試。”

“呵，”對方冷笑了一聲，“如此能讓你良心稍安麼，墨傾池，你當真偽善至極。”

“與你何干。”

書房裏的談話很快結束，邃無端還沒來得及走開，就與裡面出來的人迎面撞上。只見來人玉冠華服，眉眼風流卻凜然含威，氣度矜貴，冷冷地打量了邃無端一眼，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墨傾池看到他時有瞬間的驚慌，“無端？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有一陣兒了，剛剛那個人是聖司的朋友麼？怎麼說起話來好不高興的樣子。”

墨傾池面色一沉，“你聽到多少？”

邃無端見他如此不禁又驚又愧，“沒、沒有多少……對不起聖司，我不是故意偷聽的。”

墨傾池輕歎一聲，放緩了語氣，“沒關係的，沒有怪你，”說著拉過他坐在榻上，令他靠在自己胸前，梳理著他的頭髮，若有所思地問，“無端，你眼裡我是怎樣的人？”

邃無端沒想到他會這樣問，但還是很快地答道：“聖司是世上最好的人。”

墨傾池輕笑出聲，“傻話，你才見過多少人，哪裡說的上‘最‘。”

邃無端理所當然道地：“別人如何，與我又不相干，若要我說，聖司就是最好的。”

墨傾池眉心一動，隨即深吸了口氣，低下頭，一點點地俯身靠近他。邃無端看著眼前的面容逐漸放大，忽地眨了眨眼睛，說道：“聖司又要親我啊。”

墨傾池猝不及防，就這樣停在半空，片刻後語氣平緩地開口道：“……無端，這個你以後知道便可，不必說出來。”

“哦。”

應無騫行至半山腰，回頭望向聖司別苑的方向，嘴角噙著一絲冷笑：“我便動了，你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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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r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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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樓發表於: 2021-03-06 15: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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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看到这篇文，墨邃那种感情真的把握得太好了。真期待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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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樓發表於: 2021-03-22 2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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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44樓(eryou) 的帖子

谢谢喜欢，因为原剧里没有他们回忆里相识发展的部分，所以就自己想象了一下，后面的剧情还在努力构思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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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futa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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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樓發表於: 2021-04-10 2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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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越驕子獨戰墨傾池雲忘歸邃無端三人，又因自身元神不全，不多時便落於下風，逐漸不敵。而四周與之同行的其它信使和受控制的精靈士兵也慢慢被制住，越驕子見狀馭林間百獸沖上七元頂，場面再度混亂起來，趁眾人疲於應付之際，消失無蹤。

安排好手下收拾殘局後，神暉主便帶人回到了大殿之上，在場諸人皆面色凝重，邃無端更是焦慮難安，喃喃道：“他怎麼會……尊駕明明已經……”墨傾池輕輕拍了拍的他的肩，稍作安撫。

一旁雲忘歸亦沉聲道：“他之肉身不可能還存活，元神十日內回不到本體就會魂飛魄散，他究竟是如何複生的？”

墨傾池緩聲道：“那就只剩一種可能了，當日法儒尊駕殺的，並不是他的本體。”

“可怎麼會呢？倘若那只是他的化形，師尊不可能看不出來的？”

“此人本就經歷成謎，便是有其它秘法，也不稀奇。”

皇暘耿日打斷道：“且先不提他如何複生，他為何會來精靈天下？是沖著你們三位，或是樂尋遠？”

墨傾池搖了搖頭，“我看不像。或者說，縱有此緣由，他也絕不只是為此。”

神暉主亦不解道：“那是為何呢，我們同他之間，應是素無什麼恩怨糾葛的。”

墨傾池道：“既然不為恩怨，那就必然是有所圖，只要知道他圖謀的是什麼，事情便好辦了，至於眼下，也只能請神暉主派高手看護住精靈天下的幾處重要所在，同時將族人集結，避免落單，再遭他算計。”

神暉主頷首道：“這個自然。”說罷又做了一番安排。正在幾人商議之時，又有人來報越驕子在他處現出踪迹，然而待眾人趕至後，他竟又設計逃脫。如此周而復始，一日之內神出鬼沒，在多處生事，他元神不全，以一對多雖然不敵，但借著元神寄體和神儒玄章的控制之術，屢屢脫險，精靈方也擒不住他，反倒像是在被他牽著鼻子走一般。

神暉主察覺其意圖後，决定以不變應萬變，令一眾精靈高手安心守在幾處要地，不再理會他，可如此一來，修為不高的兵士敵不過他，又造成了不小的傷亡。無奈之下只得盡力周旋，依據其出現的位置調兵遣將，應對得頗為狼狽。

及至深夜，精靈高手們仍舊焦頭爛額，墨傾池三人自也無心入睡，就在偏殿等候。越驕子此舉，明顯意在製造事端，引起混亂，只是如今不知他所圖為何，眾人疲於應付也無法集中兵力。

他究竟想要什麼呢？十數年來銷聲匿跡，如今一出現便在他們身邊。墨傾池雙眉深鎖，不由自主地側頭看向靠在自己肩上小憩的人。他一向疏遠淡泊，如今久經塵世，更是心似古井，難起微波。而今日所見，卻如一方巨石砸入，那些他即便在夢裡也不想再多看一眼的畫面，一幕幕浮現在眼前，倘若他此次複生仍舊意在無端……墨傾池這樣想著，攬著身邊人的手不由自主地用力起來，指關節都開始泛白。

淺眠中的邃無端察覺到疼痛，嚶嚀一聲醒轉過來，輕喚了一聲“聖司？”可墨傾池卻像沒有聽到一般。邃無端看了他一會兒，聽著他沉重的呼吸，似有所覺，拿掉了他扣住自己肩膀的手。

墨傾池這才發現他醒了，面色稍緩，“抱歉，抓疼你了。”

邃無端搖搖頭，卻沒放下那只手，而是牽著它貼在了自己臉頰上，輕柔卻堅定地說：“聖司，我在這兒。”

墨傾池微愕，邃無端續道：“我在這兒，會一直在這兒，就在聖司身邊，如今我早長大了，不再是那時的無端了，他加害不了我的，所以聖司不用擔心我。”

墨傾池心裡一時五味雜陳，將人摟進懷裡，“無端……”

邃無端靠在他胸前，輕笑道：“聖司每次遇見與我相關的事，都像換了一個人。”

墨傾池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如今才知道麼，真是枉我這些年的費心了。”

邃無端吸了吸氣，“哪有，我早知道的，只是沒說罷了，我怕說出來聖司會不好意思。”

墨傾池訝然道：“哦？是這樣麼，無端幾時也有這麼多心思了，聰明得都讓我有些不認識了。”

邃無端方露出一抹得色，轉念一想又覺不對，慍道：“聖司是在取笑我以前傻嗎！”

此時，一聲非常刻意的咳嗽聲傳來，兩人循聲望去，只見坐在對面的雲忘歸抱著手臂，眼望房頂，冷冰冰道地：“這不是在德風古道，眼下危機也還未解除，還有，別當我不存在。”

一番調笑，墨傾池思慮稍解，只是一想到無端當日受借靈蓄奴之術折磨的樣子……等等，借靈蓄奴……

墨傾池豁然起身，“靈脈！”

功體靈力極難修煉，由此衍生出了各路旁門左道，既有人想納天地間自然靈力為己用，自然也有人想强占他人靈力為己有。然而功體本就是靠習武者以真氣煉出的靈力維持，每個人的靈力皆為世間獨有，倘若想要隨心所欲操縱他人靈力，那難度與修煉功體相比，也相差無幾了。

不過，卻有人反其道而行之，主動以自身靈力注入到他人功體中，如此一來，對方想要控制功體，便要完全依賴於自己所渡給的靈力。功體維持需要源源不斷的靈力，這種靈力對方是無法自行修煉的，一旦來源斷掉，便要承受功體反噬之苦，生不如死，由此一來，自然只能受自己驅使。而倘若自身給出的靈力够强，甚至可令功體侵佔吞噬對方本體。

這便是借靈蓄奴，只因獲贈靈力的一方，就如奴隸一般，再也不得自由。

月色疏淡，星辰寥落。靈脈裂縫處，兩批精靈士兵正在換崗交接。十幾年前，亂神峰上龍首封印被破，引發了一場地動，陰差陽錯使得北方靈脈現世，自那以後，精靈七族便派絕頂高手與重兵把守於此。不過今日，這裡的兵力比之往常反而稍弱了一些，只因越驕子正為禍精靈天下，搜捕的人手不够，只能從此處暫調，就連主將步軍殤剛剛也因越驕子在附近現身而離開了。

沒有人注意到一名不起眼的小卒悄然離隊，身形如鬼魅一般騰躍而起，眨眼之間便落到了附近一處最高的塔樓頂上。小卒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從懷中取出一隻玉瓶，拋了出去，那玉瓶就倒垂著停在了靈脈上方半空中，小卒嘴唇翕動，默念著什麼，玉瓶周身便泛起了冷瀅瀅的微光。

就在此時，忽然從四面八方竄出數到刀兵之氣，淩厲异常，直襲玉瓶，小卒見狀大驚，飛身出去護住玉瓶，一時躲避不及，被一道劍氣擊中背心，嘔出一口血來。落地後，抬起玉瓶一看，只見瓶身雖未徹底碎裂，卻出現了數到裂痕，修復之前，顯是無法使用了。

四周已經圍滿了人，除墨傾池三人外，神暉主、皇暘耿日、步軍殤、天織主等人也悉數在場。越驕子環顧了一周，視線停在墨傾池身上，道：“好一招請君入甕，墨傾池，我小瞧你了。”

墨傾池微眯著眼睛回望過去，目光比北海冰峰還要冷上三分，“哪裡，我不過是碰了個運氣，僥倖猜中閣下目的而已，這也是因為閣下昔年借靈蓄奴之舉，著實令人太過銘心刻骨。”他語氣平淡，與平常並沒有什麼不同，然而其它人聽在耳中，卻不由自主地生出些不寒而慄之感。

越驕子眼見在劫難逃，忽地抬起手掌，猛然拍向胸口，他此時正寄體在一個普通精靈士兵身上，眾人見狀一驚，急忙上前阻攔，卻已然來不及，只聽一聲清脆的迸裂之聲，有翠綠碎片自他胸口掉落，原來那一掌，是為打碎他懷中玉瓶。

雲忘歸哼了一聲道：“這是怕我們查出瓶子的來歷端倪嗎。”

越驕子殘缺元神已無力抵擋眾人圍攻，只能依憑精靈不願傷及同族身軀而勉力支持，做困獸之鬥。他盯著墨傾池，森然道：“墨傾池，這是你第三次壞我的事。”

墨傾池淡然道：“不勝榮幸。”

越驕子臉上露出了絲意味深長的笑意，“你很得意麼，你以為自己算無遺策麼？”說著目光流轉，淡淡地瞥了邃無端一眼，墨傾池沒由來心中一慌，果然聽他又道：“難為你將他護得這般滴水不漏，可你防得了別人傷他，防得了自己傷他嗎？你敢讓他知道他的性命是你用什麼換回來的嗎……”

話音未落，墨傾池瞳孔驟然收縮，一道淩厲無匹的劍氣直襲越驕子，神暉主見狀連忙化去些許，道：“聖司且慢，他如今斷難逃脫，請容我們逼出他的元神，留我族將士一命。”

越驕子哈哈笑道：“逼出元神，想得未免太美了，也罷，今日就讓在場的精靈都看著，他們的首領是如何不顧自己族人死活的……”此言方一出口，卻見越驕子忽地雙目圓睜，一動不動，仿佛被定住一般，步軍殤看准時機，拿捏好力道一掌拍向其後腦，一團模糊的白光自他頭頂升騰而出，那具身軀隨後軟軟的倒了下來。墨傾池長劍一揮，當空斬落，那團白光霎時碎裂成千萬點，隨即消失無蹤。

雲忘歸拍手笑道：“雖然只是打散了他部分元神，但總算出了口氣了，况且這麼一遭，也够他元氣大傷的。”

神暉主向墨傾池施禮道：“此次全仰賴聖司，方保得靈脈周全，精靈天下感恩在心，他日定當報答。”

墨傾池連忙欠身還禮，“神暉主萬莫再提，我不過稍作猜測，實不敢居功。”他看著越驕子元神消散之處，那裡現已空無一物，心道：雖說自己猜中了越驕子的意圖，可這一番未免太過順利了，而以越驕子之縝密，孤身一人來此，又沒有任何援兵後手，落入重圍後竟只能束手就擒坐以待斃，著實不像他的作風。尤其是最後令他喪命的那一瞬怔忡，實在太不尋常，難道說，是他在別處本有安排，但卻出了意外，導致他只能在此孤注一擲？最後關頭，也是他本體出了極大變故，才使得此處元神有了那片刻的失控？他心念電轉，忽地心中一動，不動聲色地看了邃無端一眼，垂下了眼眸。

此時皇暘耿日也走了過來，問道：“借靈蓄奴我也聽過，可是只聽說過以自身靈力蓄養靈奴的，還從沒見過用靈脈中的自然之靈的，聖司是如何把這兩者想到一處的？”

墨傾池道：“若是只蓄養幾個，十幾個，甚至幾十個，那自然以自身靈力便可，但若是想蓄養出成千上萬的靈奴，任是修為如何通天徹地之人，恐怕也做不到。”

在場諸人聞言盡皆一陣凜然，雲忘歸倒吸了一口氣，“這等傷天害理的事，他竟然……”

墨傾池淡淡地道：“他傷天害理的事做得還少麼？”

神暉主拾起了一片玉瓶碎片，輕歎道：“可惜這瓶子被他打碎，不然我們還能知道他們是打算用什麼邪法盜取靈力。畢竟靈脈防禦之術極為霸道，以北方靈脈來說，寒毒無孔不入又無藥可解，他們敢來，自是有萬全準備，卻不知是否也在打其他靈脈的主意。”

邃無端忽然咦了一聲，“寒毒也不是無藥可解吧？”

皇暘耿日奇道：“怎麼，你知道解法？”

“不太清楚，可是，聖司當初就解了呀。”

墨傾池：……

皇暘耿日一陣恍然：“我想起來了，當日龍首封印被破，靈脈現世之時，你們就在精靈天下，還不甚掉落裂縫之中，聖司竟中了寒毒還毫髮無傷，當真吉人自有天相，卻不知是如何解的。”

墨傾池：“……咳，巧合罷了，誤打誤撞，我亦不甚明了。”眼見邃無端還要說些什麼，他連忙一個眼色使過去，邃無端雖不明所以，但還是閉嘴不言了。

雲忘歸忽地凑到了他身邊，低笑道：“是破晶塔那次？我記得，你好像就是路上把無端騙到手的吧，你居然中了寒毒？命懸一線還這麼……你够可以的哈……”話風一轉，又道：“不對，你該不會是以解寒毒為由誆騙無端跟你……”說著臉上露出了半是驚訝半是鄙夷的神色，“天啊，你什麼人啊……”

墨傾池：……

看著墨傾池臉上精彩紛呈的神色，雲忘歸只覺得一路上的窩囊氣都有所發洩，十分暢快。忽又聽步軍殤道：“我最後得手的那一擊十分詭異，正是千鈞一髮的時候，他怎麼會忽然停下所有動作，等人來打呢？”

眾人心中亦皆有此疑問，聞言均陷入思索，場面一時靜默下來。少頃後雲忘歸垂首低語道：“此事必然和示流島鬼獄那邊脫不了干係，而如今示流島在中原還沒那麼大勢力，越驕子又是人覺胞弟，人鬼之子，與鬼獄本就有千絲萬縷的聯系，那方才，難不成是他鬼獄的本體出了問題？鬼獄……難道是樂尋遠那邊……”說話間他一抬頭，就看到墨傾池平靜無波的眼神望了過來，不禁語塞，一個字都說不下去了。

而邃無端卻渾然不覺場上氣氛，興奮地脫口道：“真的嗎？真的是尋遠那裡得手了嗎，那他應該是沒事的了？”說完後才意識到有哪裡不對，側頭去看墨傾池的神色，只見他依然一副淡然不語不見喜怒的樣子，一時心下訕訕的，低下頭，再不說話了，然而卻忍不住在心裡默念著：尋遠，尋遠，你現在究竟如何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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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9)

47樓發表於: 2021-04-16 21:3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四十一）

樂尋遠半蹲在地上，手指從地面掠過，拈了些暗紅色粉末在指尖，輕輕揉搓了兩下，又低頭凑過去嗅了嗅，臉上露出些了然的笑意，拍拍手站了起來，道：“果然，是殷木花粉。”

暝邪無妄“嘁”了一聲，不屑道：“真不知道這女帝腦子裏是哪根筋打錯了，怎麼一輩子就跟讓男人生孩子這事兒較上勁了。”

樂尋遠卻似乎頗不以為然，“人一輩子能執著於一件事，還始終傾注心力去做，無論最後辦沒辦成，那都是值得佩服的。”

暝邪無妄眼珠一轉，嘿嘿笑道：“也是，你是不會反感這邪法的，興許還想著，這麼個法子在，沒准哪天能讓邃無端給你生個大胖小子。”

樂尋遠面色微變，眉心一跳，頓了頓，笑吟吟地看著他道：“如今我們已身在鬼獄，你若迫不及待想去給殷木當花肥，大可直說。”

暝邪無妄冷哼一聲，“還是操心你自己吧，如何，邃無端面前你可是誇下海口了的。到時候要是說得到做不到，你還要拿什麼去跟他身邊那位比啊。”

樂尋遠慢悠悠道地：“你幾時見過我說到做不到了？辦法嘛我當然是有，不過，得先有人帶我們進觸山冥宮，所以現在麼，你就先隨我去砍兩棵樹吧。”

觸山冥宮，建立在觸山山腹之內，主峰便是女帝居所。此時，一名鬼獄小頭領正帶著兩名手下，走過了一道吊橋，來到冥宮入口處。兩名手下在他身後錯身站著，一前一後，同他離得極近。守在洞口的侍衛似乎跟他很熟，遠遠地見他走過來便露出笑容，待他走近卻是一愣，“你們不是一隊五人出去的嗎，怎麼就剩了三個人回來？”

小頭領像是被什麼撞了一下，微微向前一傾，頓了頓，道：“咳，他們……已遭遇不測。”

侍衛大驚：“什麼？那兩株子樹究竟是被誰毀的，來頭很大嗎？”

“說來話長，還是先容我去向陛下稟報吧。”

侍衛不敢耽擱，連忙讓開通道。一入山腹，豁然開朗，四周石壁上高懸著不計其數的壁燈，映得洞中一片燈火通明，四下盡是依山而建的棧道懸橋，圓臺石階，盤踞縱橫。此外山壁上還密密麻麻遍佈著成百上千的甬洞，不知通向何方。山腹中心處，一株巨木拔地而起，幾欲破山而出，樹冠宛如一朵巨大的紅雲，遮住了整個穹頂。一眼望去，令人不禁神為之奪，別有一種詭異的壯觀。

此時，正北方最大的一座高臺上，女帝正支頤而坐，半眯著眼睛，身側站著一名黑衣人，眉目俊雅，神情卻極冷漠。

樂尋遠遙望黑衣人，眉頭一皺，暗道：他怎會在此？正思忖間，耳畔傳來暝邪無妄的傳音：“小子，你看見了嗎？冽紅角，那是冽紅角！”

“我又不瞎，當然看見了。”

此前，樂尋遠為進冥宮，以崇邪劍毀了兩株殷木子樹。待女帝派來探查情形的小隊到達後，他們立刻出手，將首領之外的人盡數除掉，而後樂尋遠和禍天韙便喬裝成兩名手下，帶著化形藏身於崇邪劍中的暝邪無妄，一路挾持威逼那首領帶他們來到觸山。

原本依他所想，鬼獄為擒他，高手盡出，此刻應只有女帝一人在老巢，他們三人合力，依照對策或許尚可應付，卻不曾想本應圍困德風古道的冽紅角竟然也在。此人修為深不可測，並不弱於女帝，甚至可能在其之上，驟然多了這個變數，先前的計畫自然是行不通了，樂尋遠也不禁心中一凜，凝眉苦思。

那邊暝邪無妄已經完全慌了神，大叫道：“現在是什麼情形，他不是該在德風古道堵你嗎？怎麼會在這？我們可是當鬼獄無人才來偷家的，這下要怎麼辦？”

“閉嘴，容我想想。”

“還想什麼！我們這兒就三個人，要對女帝冽紅角再加鬼獄的千軍萬馬，腦子沒壞的都知道要趕緊跑好嗎？”

“都走到女帝眼皮子底下了，你想怎麼跑？安靜些，我還能想的快一點。”

樂尋遠不動聲色地仔細環顧了四周一圈，暗暗記下各處兵力排布，這時，忽然發現地面上正有成群結隊的人不斷從各個甬洞裏走出來，彙聚到一起，走向殷木母樹，母樹周圍仿佛存在一股無形的螺旋吸力，走近範圍內的人轉瞬間便灰飛煙滅。而後面的人卻仿佛看不到一般，依然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樂尋遠看那些人步履平穩，動作從容，表情生動，並不似傀儡，也不是神識被奪的樣子，仿佛頭腦清醒，心甘情願去送死一樣，心中一動：難道是神儒玄章？霎時間心念百轉，有了主意，便傳音對暝邪無妄與禍天韙二人交代了一番。

暝邪無妄聽罷倒吸一口涼氣，“小子，你可真敢，一著不慎，我們三個恐怕都不知道要怎麼死呢，你就一點都不怕嗎。”

“我做事何曾想過怕不怕？只看值不值罷了。”

“呵呵，邃無端很值麼？你覺得你冒這麼大的險，做這一切，當真有用嗎？”

樂尋遠輕哼了一聲，不再理會他。眯起眼睛，默默念出了催動邪染的口訣。

那小頭領背後被樂尋遠雙指抵住，須臾間便會命喪他手，是以一直不敢輕舉妄動，眼見一步一步向前走，距女帝越來越近，正想著如何出其不意逃到女帝面前揭露他們，忽然間大腦空蒙一片，再然後便什麼也不知道了。而洞內眾人，只見他毫無預兆地縱身躍起，直直沖向殷木。

女帝見狀大驚，連忙高聲喝到：“攔住他！”四周守衛應聲而動。就在此時，又聽得一聲慘叫，女帝回頭看去，只見那小頭領的一名手下被另一名一掌拍飛，口吐鮮血，身子輕飄飄地落在一旁，傷人者大笑一聲，也騰空而起，手握一柄泛著暗紅邪光的詭異長劍。女帝看著他，目眦欲裂，“崇邪劍！”

禍天韙片刻不停，手指在崇邪劍劍身上輕敲擊彈，劍吟聲響徹山腹。那些被神儒玄章控制的人，忽然停滯了下來。原來神儒玄章可控制人的心神，而邪染能奪人意識，兩者有許多相似之處，若同時施於同一人，自然便會產生爭奪。就在這兩相爭奪制衡的間隙，被控制的人反而蘇醒過來，見到眼前情景，無不駭然失色，尖叫著四處逃竄，場面一時混亂不堪。

“制住他們！”女帝再次下令。餵養殷木的人成千上萬，雖然大多是不會武功的百姓，然而人一多卻也難以控制，洞中兵卒盡數出動，手忙腳亂，無暇他顧。

女帝本人則飛身直取禍天韙。禍天韙見狀一把將崇邪劍擲向殷木，女帝無法一身二用，仍追向禍天韙，而另一邊，冽紅角則出手去攔崇邪劍。崇邪劍眼見要被冽紅角握住之時，忽地一個轉彎，避了開去，而後便如一縷輕煙消散無蹤，幻化出一道人影。冽紅角一愣，暝邪無妄趁他失神之際，足尖輕點，掠過山壁，又用邪染放倒了數名兵卒，列紅角回過神來，立刻追擊。

暝邪與禍天韙二人自非對手，片刻間便盡落下風，陷入危境。然而就在此時，女帝忽然心有所感，動作一凝，抬頭望去，只見一白衣人手握暗紅長劍飄然落在樹冠之上，嘴角噙著笑意：“女帝，別來無恙否。”

而後，在周圍一片驚呼慘叫聲中，崇邪劍當空斬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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