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8 师相（欲星移/all欲/主王相/剧情流）| 九脈峰| 金光論壇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11.28 师相（欲星移/all欲/主王相/剧情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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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ryxc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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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樓發表於: 2023-08-12 1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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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更新了！！！王相嗑一辈子

暫時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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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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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樓發表於: 2023-08-17 2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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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没想到还能看到更新，期待下一次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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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shihu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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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樓發表於: 2023-08-19 0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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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写的好棒，王相真的太好了看剧的时候就一直在脑补太喜欢这一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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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樓發表於: 2023-11-29 18: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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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求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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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皮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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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樓發表於: 2024-01-19 1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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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得太好了大人……难得的剧情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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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anm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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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樓發表於: 2024-01-27 18: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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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爱正剧向的文，海境往事娓娓道来，原剧里一星半点草灰蛇线的设定在这里变得格外丰满，希望太太有缘继续更新，永远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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述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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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樓發表於: 2024-01-30 0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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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与计蒙谈判，意在安抚。欲星移拿海眼遮挡，但若是后续魍魉海沟阵法的事处理不当，两国关系仍要破裂。

　　当日欲星移拖着疲乏的身躯返回幽水城，回禀北冥封宇谈判的结果。过了两日，漳渊果然开始从江渊撤兵。螺武缨带兵再盘桓关城几日，权当监视与殿后，北冥封宇和覆秋霜等人先返回王城。覆秋霜询问无根水之事，欲星移也以可疑的海眼地形回答。他不会信，毕竟渡江卿也没有回到他那里覆命，欲星移想。

　　回到王城已是深夜，北冥封宇先回王宫。欲星移送蜃虹蜺回将军府。回京途中他也已向蜃虹蜺告知了事情经过，照例还是略过覆秋霜不提。

　　次日一早，欲星移乘轿至王城，却还带了一名宝躯小兵打扮的人。

　　欲星移带着渡江卿前往御书房面圣，路上有宫人传话给他，说是北冥无痕现在要见他。自从鳍鳞会那事之后，北冥无痕在京中的私宅就被宣帝没收，他不得不重新搬回王宫。

　欲星移脚步不停，对宫人道：“我不得空，回话三皇子吧。”

　　渡江卿道：“你和这三皇子是什么关系，他怎么一大早就找你，你怎么好像对皇子不太恭敬？”

　　“我和他无关，这事也和你无关。”

　　“行行。”

　　御书房中，晨光幽暗，烟篆袅袅。北冥宣支着头，眯起双眼听欲星移回禀。欲星移向北冥宣详说了魍魉海沟的事，包括覆秋霜指使的暗杀，以及他纵横家的身份。北冥宣听完，面上却没有任何震动。待审问过渡江卿，就着人将他带下去。

　　北冥宣睁开假寐的眼瞥着欲星移，既未说阵法的事，也未说暗杀的事，反倒提起纵横家的身份：“海境有纵横家并不稀奇，欲星移，你知道海境的第一个纵横家是谁吗？”

　　欲星移不知，他更不明白为何宣帝只说起这个身份，覆秋霜所作所为难道没有引起他的愤怒？或者真如自己所虑，宣帝对此默许？如果宣帝默许，他又为何让自己与太子同行。自己身为鲛人，很可能查出无根水流失的真相。宣帝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北冥宣丢给他一本《海境博物志》。欲星移跪地拾起。

　　“是这本书的作者。”北冥宣笑了一声。

　　“涟帝？”欲星移一惊，海境一代帝王竟也是纵横家。

　　“欲星移，你这次做的很好。你想要什么奖励？”北冥宣问道。

　　欲星移心中一沉，宣帝不提如何处置覆秋霜，却要奖赏自己，他在暗示包庇覆秋霜的态度。宣帝素来多疑，欲星移以为他得知覆秋霜罪行必然大怒，却未料到他竟如此平静。这中间出了什么差错，有什么是自己没有想到的呢，欲星移反复思索。

　　“想什么出神了？”北冥宣不怒自威的声音从头顶飘下。

　　欲星移定了定神，拜道：“草民不敢居功，谢王上厚爱。”

　　“不讨赏，那是想讨打么？”北冥宣一语双关，既是告诫他继续追究覆秋霜没好果子吃，也是性格恶劣喜欢捉弄人。

　　“星移斗胆向陛下讨一人。”欲星移道。

　　“一人？”这奖赏有点耐人寻味，北冥宣摩挲着下巴想听他要谁。

　　“渡江卿，就是方才那个证人。”欲星移道。

　　北冥宣的下巴从手心掉下来，惊讶过后便猜出他的图谋。欲星移并未放弃追究，仍要把覆秋霜的把柄抓在自己手中。鲛人的势力庞大，就算宝躯未氏也不能完全制衡。当初北冥宣提拔覆秋霜，也是有意用鲛人对付鲛人。“就赏给你了。”现在覆秋霜坐大，欲星移能牵制他，对北冥宣来说自然也是极好。

　　欲星移拜谢告退。躬身退到门口，却又听北冥宣叫住他。

　　“好好辅佐太子，莫辜负寡人的期待。”

　　欲星移抬起头，宣帝的面容隐没在缭绕的烟篆中，看不真切。他再拜道：“欲星移谨记。”

　　-

　　渡江卿自知一旦离开欲星移的庇护，便可能遭覆秋霜灭口，见他终于从殿中出来，立刻惴惴不安地追问：“如何，你说好要讨保我，如何？”

　　“成了。”欲星移道。

　　“想不到你还真有几分本事，说话也算数。”渡江卿松了口气。

　　两人往宫外走，遥遥地欲星移瞧见门口站着一人，便停下了脚步。那人反倒朝他迎上来，笑道：“怎么看到我像是看到鬼？”

　　“三皇子。”欲星移拱手见礼。他宁愿看到鬼。

　　北冥无痕一边笑一边拉他胳膊，欲星移后退了一步，又拱手道：“三皇子，请自重。”

　　“欲伴读陪北冥封宇去了一趟边关，又与我生分了许多，”他揣回手，也不动怒，只是笑容带了几分幸灾乐祸，“从父王那里碰壁回来了？”

　　欲星移听出他话里有话，不禁朝他看过去。北冥无痕如何知晓他在宣帝那儿的事不顺利？

　　北冥无痕似乎听到他的心声，道：“昨晚我见覆秋霜去父王书房了。刚回京深更半夜去见父王，怕是有什么要紧事要说吧。”

　　欲星移瞳孔一震，顿时明白了。

　　覆秋霜抢得先机，重新获取宣帝的信任。想必昨晚他面圣时已将话说得周全，自己今日无论再控诉他什么罪行，他都已经在宣帝那里做好了铺垫。其实欲星移不是没想过昨晚便入宫面圣，但他区区一介太子伴读，并非覆秋霜这种当朝丞相，没有十万火急之事，断无深夜拜见的道理。

　　北冥无痕见他神色懊恼，又火上浇油道：“你入宫面圣前，我本想告知你这事。可宫人回报，说你‘不得空’。”

　　他无非是想看自己懊恼，欲星移厌烦北冥无痕的纠缠，冷淡地向他辞行，头也不回地带着渡江卿出宫了。

　　“这三皇子脾气真好，你这样得罪他，他也不生气。”渡江卿感慨道。

　　“呵。”欲星移漠然笑了一声。

　　-

　　欲星移在魍魉海沟中伤到了肺腑，怕落下病根，这几日都在府中休养。海境初入冬，火盆将屋里烘得温暖，欲星移里面穿了件薄薄的鲛绡中衣，外面披了件宽大的雪青色缂丝外袍，解冠散发，倚坐在榻上假寐。

　　屋门被敲响，府上下人领着那位在宫中当太医令的远房堂叔走入，他身后照例跟着一名提药箱的孩童。

　　欲星移睁开眼打量那孩童，印象中上一回他也来了。

　　“贤侄，服了几帖药，感觉如何了？”太医令坐在椅上，一边对着火盆烘手一边热情地问，“堂兄大人叫我来再给你把把脉。”

　　“多谢叔父，我咳得少多了，”欲星移见那孩童提着药箱无处坐，便把腿稍稍蜷起腾出地方，拍了拍卧榻，“你叫什么名字？不必拘谨，随便坐吧。”

　　其实上回太医令介绍过砚寒清，只是那时欲星移烧得浑浑噩噩，已无精力留意一名陌生孩童。砚寒清规规矩矩地坐在他脚边，报上自己的名字。后来很多年他对旁人眼中清傲强势的鳞族师相的印象都是体弱多病，便与年幼时这些随太医令来欲府探病的经历有关。

　　太医令为欲星移把过脉，转而对砚寒清道：“砚仔，你也来切脉。”

　　见太医令对带教这名孩童很上心，欲星移倒也随和，将手腕递了过去。砚寒清也不知为何紧张，只觉血往头上涌，小心翼翼将手指按在他白皙的腕子上。欲星移的体温比常人偏低一些，即使在烧了火盆的屋中，他皮肤的触感也是微凉的。

　　“脉象虚浮，气血两虚之证。”砚寒清切过了脉就忙将手指挪开。他瞥见欲星移雪白的手腕上还留着他的两道嫣红指印，又感到一阵莫名紧张。

　　“说对了，看来砚仔这些日子学得认真。”太医令笑呵呵地表扬他。

　　“砚寒清想当医生吗？”欲星移温和地问，方才切脉时他看到了砚寒清虎口的茧，那是习武的痕迹，这孩子在他家族中学文又习武，应是备受器重。医官虽然也受尊敬，但却不是一般鲛人家族期望的那种光宗耀祖。

　　“呃……做什么都好。”砚寒清模糊地回答。只要不必像家里那些兄长一样挤破头当官，确实干什么都好。父亲怒其不争的训斥让他不堪重负，所幸在京中做太医令的表叔把他带出来长见识，暂时脱离那个水深火热的老家。

　　“我为你调调药，再服几帖就好了，”他们两人说话时，太医令已经提笔写方，“贤侄身子还有哪里不爽快？”

　　大部分的不适都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只是右脚好像也伤到了。那日魍魉海沟的阵法突然启动，他尾鳍的一角不慎在阵法中碰碎。欲星移勾了勾右脚的脚趾：“右脚这几日一走路就疼，我敷了贝壳粉也不见好。”

　　“哪能随便乱敷东西，有不舒服要及时说，免得耽误病情，”太医令嗔怪道，“堂兄这次可是急坏了，就和你小时候他看你化不出双腿走路一样着急上火。贤侄可是欲府的独苗，你父亲对你期望甚高。好好保重自己。”

　　欲星移还记得，一般鲛人孩童一岁便可化出双足学习走路，可自己直到三岁半还是鱼尾。当时父亲心急如焚，生怕独生子是个残废，又怕走漏风声，便将他终日藏在屋中不见外人，只有藻姑陪伴。暗中请了许多郎中也无计可施，父亲恨极时也曾大骂他是个丢了家族颜面的“废物”。欲星移记事早，这些事情如今还历历在目。后来有一次见藻姑受罚，他情急之下竟化出双足跑了几步，从那以后他的生长发育便与同龄鲛人一样了。

　　太医令按了一遍他的脚骨，摇头道：“骨头都裂了，贤侄倒是像没事人似的。这只脚少吃力，包上药养一段时间。”

　　“多谢堂叔。”欲星移被他念得只能苦笑。

　　太医令接着写方，让砚寒清替他上药。砚寒清的药棉轻轻擦过他柔嫩的趾缝，薄白的皮肤，凝脂般的趾甲。他按摩了一会儿促进药物吸收，手中的脚骨玲珑，如同供人把玩的玉器一般。

　　“好了吗？”或许是砚寒清不知不觉按得太久，欲星移忍不住问。

　　“好了。”砚寒清包扎好，抹了把额头冒出的汗。

　　“多谢你。”欲星移对他莞尔一笑。

　　比起上次见面的虚弱恍惚，今日的欲星移虽较前清减，但气色尚好。这样一笑起来，更是容光照人。

　　“砚寒清会留在京城吗？”欲星移双眸含着温润的笑意。

　　“唔……”砚寒清一时无话。欲星移或许只是想逗小孩，也或许是真心问他。砚寒清看不透他的心意，不知他是轻佻还是真诚，所以又气恼他，又欢喜他，就像很多人对欲星移的态度一样。

　　多年之后，砚寒清还是留在了京城。虽然从不主动见欲星移，却依然仿佛是一种对当年这场邂逅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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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樓發表於: 2024-01-30 0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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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又过三日，早朝上，北冥宣宣布了对漳江战事的处理。漳渊方面，请覆秋霜出使处理魍魉海沟下的“海眼”，对江渊进行战后的援助和扶持。欲星移听到这个消息，表面未显露什么，心却沉了下去。

　　他傍晚进入太学时，巳经纶先生正在翻看书卷，见了他仍是热情招呼。欲星移想起来之前他曾主动问及自己是否愿留在太学任教的事。昨日父亲也提醒了他，明年太学毕业，如今也该考虑入仕之事。海境官职在涟帝时期有过改革，模仿人世盛朝时三省六部的官制。鲛人主脉志在相位，所以应当进入尚书省才最有希望。

　　“星移如今倒成了稀客，今日找我有何事？”巳先生笑道。

　　“先生折煞学生了，”欲星移忙行礼，落座后寒暄一番，这才取出一卷画轴递上去，“巳先生博文广识，想请先生帮看看，这图案有何来历。”

　　欲星移递上的卷轴，绘着他在魍魉海沟深处所见的类似阵法的图案。他素来好记性，所绘八九不离十。巳经纶眯起眼细看良久，道：“这不是海境的东西，这是一个阵法图，我曾经见过类似的……出自九界中的道域。”

　　“道域？”欲星移知晓九界之名，听说道域是人族所居，由一位被尊为龙虎天师之人创立。

　　“道域有四大宗，其中一宗名为‘阴阳学宗’。这一宗擅长阴阳术和各种阵法，”巳先生说着站起来，“我去专藏外境书的阁子给你找……”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才抱着一本厚重的书走回。那书上全是类似的阵法图，欲星移见他不断翻页，终于停下手，指着其中一页上的法阵道：“你看看一不一样？”欲星移详细对比了，果然一致。他一直没猜出覆秋霜的动机，看来今日将有收获，太学博士果非浪得虚名。

　　“这个阵法，书上所记，能够转移物体，”巳经纶道，“每次阵法被施术者启动，就会把一个地方的东西，运送到另一个地方去。”

　　覆秋霜将无根水运送到何处呢，这么做的目的又有何意义呢。

　　欲星移问：“先生知道这阵法最远能将东西运送到何处？什么都能运送吗，水火也能吗？”

　　巳经纶若有所思地望着他，却也不深究他的目的，回答道：“我在道域时，曾见学宗人用这个阵法从中原取物，取的是一碗药水，所以应当是可以跨界，可以运送液体。不过施法的应当是接收的那一边。”

　　从巳先生的话中推论，应当是某个地方需要无根水了。海境不会缺无根水，那么这个法阵恐怕是将无根水运送到外界，而且覆秋霜应该和外界有勾结，才能启动这个法阵。

　　“巳先生听说过纵横家和墨家吗？”欲星移又问。

　　“战朝时有诸子百家，墨家讲‘兼爱非攻’，以钜子为首，是个很低调很严密的组织。纵横家出自鬼谷，以外交最擅长。海境虽封闭排外，但太学有不少关于诸子百家的藏书，只不过按规矩只有太学助教以上的职位才能翻阅。”巳经纶道。

　　“多谢先生指教。”欲星移向他致谢，又闲话了一会儿，告辞离去。

　　-

　　欲星移离开太学，乘轿往欲府行去。走到巷子时，他正闭目沉思，忽然听得有人粗声粗气喝道：“打劫！”

　　王城中竟有人敢打劫，欲星移睁开锐利的眼。轿子一颠坠地，外面传来轿夫的哭叫。欲星移岿然不动，须臾轿帘被一把扯下，一名黑衣人探身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出轿子。

　　“壮士图财还是害命？”欲星移道。

　　“我劫你色。”黑衣人说着用斗笠盖住他的脸，将手钳在他的脖子上，一路拉扯着他踉跄着走。

　　走了一会儿，黑衣人将他推搡进另一条窄巷，巷子中有个门脸很小的宅子，门口挂着灯笼，有些衣着暴露的年轻女眷和男子进出。欲星移不知京城何时有这样的地方，挣了挣手腕道：“我不进去。”

　　“这可由不得你！”那黑衣人又粗声道。

　　宅子门脸虽小，里面却大，环境也优美。男男女女神色惬意，彼此相谈也无拘谨。众人见他们黑衣斗笠奇装异服并不惊讶，反倒都一副了然的的窃笑。黑衣人将他推进一间厢房，房里装潢典雅，却有一面画了春宫图的屏风。

　　欲星移见状又要走：“你竟来这种不正经的地方。”

　　黑衣人一把将他推到床上：“不是妓院，你放心。”

　　那声音已经不再刻意装粗，明显是个女子了。欲星移也不再陪她演戏，坐在床上道：“珊瑚，别总淘气。这些日子事情多，我要回去了。”

　　“我知道你是大忙人，所以特地来帮你，”未珊瑚脱下伪装，嫣然笑道，“海境规矩甚多，男女私会就要被唾沫淹死。所以有了这么个地方，叫做云雨居，专供年轻男女幽会消遣，甚至连波臣都招待。在这儿想聊天就聊天，想喝茶就喝茶，当然若想云雨一番……也不是不能。”

　　“行了，行了，别再说了……”欲星移摆手。

　　“过来，把你绑起来，嘴巴堵上。”未珊瑚说着就扑上来。

　　“为什么要绑我？你到底盘算什么？”欲星移也不好对她动手，只得翻身躲开，退到墙边。

　　“怕你坏事，一会儿有个朋友要来。”未珊瑚正说着，门外竟响起脚步声。她忙把欲星移拉起推到屏风后，告诫道：“星移，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可做声，就乖乖听着。”

　　“一会儿谁来？”欲星移不甘心被她摆布，追问道。

　　“卧寅，就是覆秋霜的儿子。”未珊瑚勾唇一笑。

　　-

　　欲星移听得她口中说出“卧寅”的名字，心中惊诧之际，门被推开，隔着屏风可看到一位身形羸弱的白衣公子翩翩走入。

　　欲星移衣衫被未珊瑚揉得凌乱，一侧衣袖滑落到肘弯也不便拉起。他一动不动地端然坐着，听两人寒暄，来者果然是覆秋霜的独子卧寅。这位卧寅公子，传闻出生不久就得了一场重病，从此身体虚弱，足不出户。但他虽幽居深宅，却有才名流传京城。

　　“想不到公子当真来了。”未珊瑚的声音显得轻松愉快。

　　“不敢辜负珊瑚姑娘盛情，”卧寅举止优雅地落座，“即便刀山火海，只消姑娘知会一声，在下也如期赴约。”

　　欲星移听得蹙了下眉，但依约未出一声。他与未珊瑚青梅竹马，不知她何时结识了覆秋霜家的公子。

　　“久慕公子棋艺，珊瑚只是想邀公子手谈几局，哪来的刀山火海，”未珊瑚举重若轻，又巧笑道，“不过光下棋也太普通了，不如我们定个规矩，赢的人可以问输的人一个问题，输的人必须如实回答，不能说谎。”

　　卧寅展开折扇笑道：“悉听姑娘的。”

　　棋盘摆开，卧寅不肯执黑，于是两人猜棋子，未珊瑚执黑子先行。卧寅棋艺不俗，但攻势疲软，堪堪落败。未珊瑚假嗔道：“公子故意让我了。”

　　卧寅以扇掩口咳了几声，莞尔道：“是姑娘棋高一着，卧寅输得心服口服。姑娘请问吧。”

　　从他沉沉的咳声中欲星移听得出他已病入脏腑了。这人的言谈举止皆是鲛人显贵的做派，或许因为身体缘故他不必承担欲星移肩上的那种重担，所以比起欲星殚精竭虑却敛藏锋芒的那种刻意显露的冲淡平和，他的行事自然而然得从容恬退许多。这种男子，应该是很会讨女人喜欢的了。

　　未珊瑚瞥了一眼屏风，问道：“卧寅公子身子不好，却也我见犹怜。听闻公子婴孩时期生了重病，不知是怎样一回事？”

　　似是没料到未珊瑚会问这件事，卧寅怔了下，摇了摇扇子，缓缓道：“在下这不中用的身子骨的事竟劳烦姑娘问了。当年的事，父亲倒是如实说给我听过。只是这事有许多牵扯，所以还请姑娘不要说给他人。”

　　未珊瑚顾盼生辉，弯起嘴角：“这件事不会传出这间屋子。”

　　卧寅讲了起来：“所谓的生重病，其实非是病，而是伤。我刚出生还不满月时，被人抽了心头血，从此落下了病根。”

　　欲星移心中一震，未珊瑚却神色不变，只继续问道：“何人这么狠心？”

　　卧寅苦笑了下，却没有回答。未珊瑚知道，他暗示这已是另一个问题了，而且不愿再说下去。

　　“继续下棋吧。”未珊瑚道。

　　屏风后欲星移却想起另一件事。很多年前宣帝曾有一次被下毒行刺，那毒甚烈无人能解，最后覆秋霜寻到了解方，挽回宣帝性命。鲛人血，还是心头血，最大的用途便是解毒。虽能解毒，但其实倨傲的鲛人一脉向来痛恨别人为解毒向其乞血的行为，海境律法为了保护鲛人不被残害，也申明若非鲛人自愿则不可取血。

　　在他沉思之时，未珊瑚已输了一局。卧寅合起折扇，轻轻敲着手心：“珊瑚姑娘，在下的问题若是冒犯了姑娘，姑娘不答也可。”

　　“公子尽管问，愿赌服输。”未珊瑚笑笑。

　　“那在下斗胆一问，姑娘可有意中人吗？”

　　未珊瑚仍是笑着，答道：“有。”

　　她的回答像一颗石子投入湖水，荡开的涟漪驱散了欲星移心湖中纷乱思绪的波痕。他这才发现自己漠视未珊瑚很久了，甚至都不知道她已有了心仪之人。鲛人与宝躯不能通婚，未珊瑚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她的意中人应该是某一位宝躯或是鲲帝了。

　　卧寅望着她美丽的双眸，轻声道：“那个人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未珊瑚垂下长睫，神色落寞：“他有自己的苦恼，也不会为了别人的喜欢或者讨厌而动摇。他美丽又冷酷，看上去温柔，却其实无情。他根本不在乎自己幸福不幸福，只是做他认为自己应该做的事，就算这些事会让他痛苦。”

　　“海境陈腐，人生短暂，为什么要爱一个让自己痛苦的人呢。人活着是为了让自己和所爱的人幸福，这就是人生唯一的目的。”卧寅轻轻牵住她的手指。

　　无根水忽然波动起来，卧寅身体虚弱，咳嗽不止。“怎会突然……咳咳……”

　　“大概是寒流吧，最近无根水有些不稳定，关外还有些地方无根水流失了。”未珊瑚却笑了下。

　　卧寅待不下去，未珊瑚送他出门，交给了送他来的小仆。她折身返回厢房，欲星移已经站在房中，屏风翻倒在地。

　　“鲛人主脉能引动无根水，这个本事你现在比儿时用得自如了。但是何必呢。”未珊瑚抱臂靠在门口。

　　“他是鲛人，你是宝躯，两脉不能结合。他明知如此还引诱你，便是没安好心。”欲星移语气冷静，目中藏愠。

　　听到他的理由，未珊瑚忍不住冷笑一声。

　　“是我约他来的，怎成了他引诱我。欲星移，你管得太宽了。”未珊瑚拂袖。

　　“我不可能不管你，眼看着你陷入泥淖，”欲星移见她恼了，反省自己出手干涉她的私事确实也有些出格，缓了语气劝道，“不管你中意哪个鲲帝，哪个宝躯，我都诚心替你欢喜，支持你的感情。但是鲛人不行。”

　　未珊瑚听了他这几句话，气得怒发冲冠，但发不出脾气，只是想哭。她泪在眼眶里转了几圈，转身背对着欲星移，道：“自从宣帝下旨将漳渊海眼的事交给覆秋霜处理，我就看出你有心事。你不明白宣帝为何这么信任覆秋霜是不是？欲星移，那是因为你不懂得人心。”

　　未珊瑚言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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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2)

48樓發表於: 2024-01-30 0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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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未珊瑚愤怒的脸犹然在目，她说自己是个不懂人心的人。欲星移很内省，他渐渐也意识到自己这些年确实忽视了身边很多朋友。他与人交往不再是因为情感，而是因为利益，不知不觉间自己竟已染上了官场的习气。

　　未珊瑚与他青梅竹马，看到她约见卧寅，他心里也隐隐有些难受。只是他惯于隐藏情绪，这点失落难受就被脱口而出的那些义正言辞的话砸成了粉末。她有心上人，其实他也对此有种不能说出的预感。这种预感越是强烈，他便越要漠视。

　　未珊瑚从小古灵精怪，她布局约卧寅亦有深意。欲星移找上了堂叔父太医令，问起了当年宣帝中毒一事。太医令言当时配制解药需要初生鲛人的心头血，覆秋霜得知后，没多久就找来了。至于心头血从何处而来，经历了那一晚，欲星移也能猜出了。

　　他果然输在了人心。覆秋霜能舍得自己的亲生子，宣帝对覆秋霜的这份信任，又岂是轻易可以粉碎的。

　　-

　　欲星移几日来着手将渡江卿手中的暗处势力整合成一个情报组织。这个影形有伪装的异能，武功却是平平。据他说，他们族长叫做玄之玄，是百年不遇的天才，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人。渡江卿深入海境后，就很难再与岸上取得联系，也不知现在他们族长当上钜子没有。想要驭人，除了威慑，还要施恩。渡江卿最遗憾自己武功不行，欲星移空暇时便试图教他一些武功，奈何他几无进步。

　　“我不像族长那种天才，我没天赋。”渡江卿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叹了口气。

　　“可能是功体不同，”欲星移颇有耐性，“我找个和你功体相近的人教你吧。”

　　“你倒是个好人。”渡江卿望着他。

　　“我以为我做人很失败呢。”欲星移撇了撇嘴。

　　欲星移这几日想找北冥封宇，但意外总是碰不上他在宫中。后来欲星移干脆留了封信，返回欲府。藻姑不在之后，他愈发感到这座深宅大院冷清。母亲过世，父亲没有续弦，连母亲生前的房间也保持原样。他走进去，轻轻抚摸诸多藏书上的灰尘。除了欲星移也不会有其他人踏进这个房间了。

　　——你究竟为何拖着孕身离开海境呢，母亲？然而她未给自己的孩子留下过只言片语。

　　完整的家庭什么样子，欲星移是不知道的。北冥封宇有时回忆幸福的童年时，他会难得接不上话。

　　-

　　傍晚欲星移用过晚膳，在府中练剑，北冥封宇终于来了。

　　他收起沧海珍珑，迎上前挽住他的手，拉他坐下喝茶。北冥封宇不是个善于掩藏情绪的人，今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连往日精神抖擞的耳鳍都耷拉下来。欲星移忍住又想揉他耳鳍的念头，关切问：“殿下有心事？”

　　北冥封宇意识到自己太过消沉，忙挤出个笑脸：“我没什么。”

　　欲星移打量他，手指轻轻抚摸杯沿：“殿下，你过去从不瞒我什么。欲星移如今不值得信任了吗？”

　　“你怎会这样想！你明知道，我比相信自己还要相信你！”北冥封宇一把抓住了他修长白皙的手指，踌躇再三，才下定决心问道，“星移你……你觉得贝璇玑姑娘怎么样？”他自从怀疑欲星移对贝璇玑有意，就惊觉让欲星移说媒残忍至极。他一方面不可自拔地爱恋着贝璇玑，一方面又不愿让欲星移这个挚友心伤。

　　又是贝璇玑，欲星移心底笑了，这个人还真是要反复在自己心上戳刀子啊。

　　他微笑道：“贝姑娘温良贤惠，又秀美出挑。”

　　北冥封宇琢磨着他的这两句评价，深以为然，是故竟觉得他的语气里充满爱意。他默了半晌道：“星移，你有事也不要瞒我。”

　　欲星移以为他知道了什么，被他握住的手猛地抖了一下，一向波澜不惊的面容瞬时苍白了。

　　“无论你说什么我都能理解，因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北冥封宇怔怔望着他，“你要是有了心上人，你就告诉我。”如果欲星移真的喜欢贝璇玑，那自己就算再痛苦，也不能横刀夺爱。北冥封宇双耳都在嗡鸣，心中痛苦地决定着。

　　这一瞬间，欲星移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脱口而出了。

　　“星移，你是不是喜欢贝璇玑？”北冥封宇抬起泫然若泣的脸。

　　欲星移身子摇了摇，骤然抽出自己手。他脸色白得吓人，却微笑道：“我说太子殿下为何心事重重，原来您是误会了。我与贝姑娘不过几面之缘，绝无男女之情。热恋之中容易患得患失，殿下要保重身体。”

　　“我看你那日似是不愿说媒……”北冥封宇伸手想拉欲星移的衣袖，却被他避开了。

　　“明日我便去。”欲星移断然道。

　　“星移，你在生气……你到底为什么……”

　　“太子请回吧。今日我已累了，恕不能待客。”欲星移言罢径自走了。

　　注视鲛人孤高清美的背影淹没在黄昏之中，北冥封宇呆立许久才回过味来。他平生第一次见欲星移对他发火，那生硬的“待客”二字，硌在他心底痛极了。

　　-

　　欲星移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其实北冥封宇又没有错，为何要平白受他的气。他最近得罪未珊瑚又得罪北冥封宇，真是做人失败。他很想去找北冥封宇道歉，但偏生又要拖着。那日后北冥封宇也没再找他，欲星移心中更煎熬了。

　　他虽不找北冥封宇，却履行诺言，次日托了他的父亲进宫面圣。欲父回府后他打听到宣帝同意了这门婚事，准备赐婚，封贝璇玑入东宫做太子侧妃。

　　知晓此事后，欲星移一切如常，只是肉眼可见地清减了。他从太学拜访巳先生回来，又被北冥无痕拦路，说起太子与宣帝争执的事。这是宫中的秘事，外臣不会知晓。欲星移只得耐下性子忍着他的三句一调戏，听他把话说完。原来北冥封宇执意要娶贝璇玑为太子正妃，并且不肯再娶其他女人，宣帝罚他跪，他就跪了一整天。宣帝又心疼又忿怒，把他拖回去禁足了。

　　北冥封宇大部分时候都很随意，但在他认定的事上却倔强得很。他是真心想和那位宝躯女子白头偕老了，欲星移心中痛苦，但绝不肯在北冥无痕面前显露半分。“太子是重情之人。”欲星移淡淡地说完，便要走了。

　　北冥无痕却忽然揽住了他的腰，竟也不顾忌宫中嘴杂。欲星移一惊，低声叱道：“北冥无痕，你疯了吗？快放手！”

　　在王宫里欲星移横竖不敢一尾巴甩到他脸上，北冥无痕肆无忌惮地把头埋在他颈窝，对着他的耳朵吹了口气：“我倒觉得我这大哥薄情得很，不然他为何不知你的心意？听说是欲府做媒，你的心不痛么，欲星移？”北冥无痕的手指戳着他的心窝，他竟真的感到一刀一刀的刺痛。

　　欲星移浑身一震，声音微微颤抖：“你不要胡言乱语。”

　　“瘦得都没肉了，”北冥无痕笑着掐了他的细腰一把，“最近发情了么？”

　　“发情了可以找我，我把你伺候好，还不纠缠，不比那薄情的北冥封宇强多了？”他生得好皮囊，眉目风流，勾唇笑着。

　　欲星移一把甩开他的手，拂袖而去。

　　心里的委屈，如果不被人说破，总还是可以忍受的。可一旦被人看出来，就很难自持。

　　他方回到府中，还未及整理情绪，就听下人说父亲找他。他深吸了口气，走入书房，见父亲坐在案前，神色凝重。

　　“幽水城被攻破了。”

　　这句话如晴天惊雷炸在欲星移耳畔，他狠狠压下一路纷乱心绪，迅速冷静下来：“如何被攻破的？”

　　“难民里混进了奸细，炸了军营，开了城门。螺武缨生死未卜。”欲父道。

　　欲星移心中一沉，他知道海境将要掀起滔天大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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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樓發表於: 2024-01-30 00:1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21）

　　
幽水城遭细作炸了军营，雎渊与漳渊联手闪袭，一夜之间里应外合，攻下了海境最重要的关城。幽水城被攻破的消息传回海境时，两国大军已又侵入海境千里之地了。这是百年来前所未有之战事，幽水城因占据地利又素来被称为“不破之城”，如今却被攻破，这等消息的冲击得海境人心惶惶。

　　细作伪装成难民，而难民是北冥封宇放入，朝上覆秋霜巧舌如簧，朝臣也纷纷明里暗里指责太子，宣帝下令暂时免去北冥封宇太子之位才平息众议。欲星移在幽水城时就下令盘查了所有难民，看来对方有备而来，仍是疏漏了。但这战事仍有很多蹊跷，毕竟他和漳渊计蒙见面时，对方对海境并未表现出太多敌意。但很快又有消息传来，计蒙出兵的理由是，无根水之灾是鲛人所为。

　　魍魉海沟中阵法所在的深度，唯有鲛人能潜下。但鲛人不可能为他查清这件事，他又是从何得知的呢？

　　“罢去北冥封宇太子之位，这事非同小可！欲星移，我的话你听进去没有？”欲父神色冷肃，僵着身子坐在门窗紧闭的书房中说道。他的父亲待人接物看上去圆融宽和，但一旦触及鲛人主脉根本利益时他就会露出锱铢必较的一面。

　　“只是暂免，太子没有被废。”欲星移从沉思中抬起头道。

　　“和被废也差不多了，”欲父叹了口气，“此事不知如何收场，你最近不要再去找他。北冥封宇若真爬不起来了，欲府不能陪葬。”

　　“他不可能爬不起，有我在呢。”欲星移似是嫌弃起房间中窒闷的空气，站起身往外走。

　　欲父望着他的背影，恍惚间竟仿佛看到了他那出走的母亲，手掌用力拍在案上，石案应声粉碎。

　　-

　　欲星移入宫找北冥封宇，下人说他不在。欲星移又问，那贴身小侍便说他去见贝璇玑姑娘了。

　　欲星移什么话也没留，转而去太学拜见巳经纶先生。这位满腹经纶无心朝政的清流坐在蒲团上喝茶，手边案几上摆着几卷案宗。他的手边似乎总摆着这几卷案宗。

　　“今日你有心事。”巳经纶道。

　　“这么明显了吗？”欲星移一笑，他虽惯于敛藏情绪，不论形势多差也能保持平常心，但毕竟年纪轻轻，还没修炼成精。“学生才疏学浅，有一事请教先生。”

　　听欲星移说完困惑，巳经纶摸着胡须琢磨道：“你想知道世上有谁能比鲛人潜入的更深……海境博物志上说，鲛人主脉就是九界之最。”

　　“书本上的未必都对，没走遍九界，怎能说九界之最是什么。”欲星移道。

　　巳经纶笑了笑，余光瞥了眼桌上案宗，沉吟许久，忽然抬眸凝视他的双眼：“你是我入太学以来，教过最好学生。”

　　“先生……”

　　“海境三脉赫赫有名，但除了三脉之外，还有一种生物，它的能为甚至能让鲲帝颜色大变，”巳经纶下定决心道，“这是一种传说中的生物，其名为‘龙’。远古之前，无三脉，无人族，甚至无九界之分，那是龙的天下。烛龙、蛟龙踞陆地，螭龙、虬龙潜深海。”

　　“我所知道的，世上能比鲛人更善水者，只有龙。”

　　“如今世上还有龙吗？”欲星移不禁道。

　　巳经纶望着他没有说话，沉默半晌才道：“那要你亲自去寻找了。”

　　“多谢先生指教。”欲星移躬身。

　　“听说太子被免，螺武缨元帅也生死未卜……你要怎么办？”巳经纶虽不涉政事，但这几句话就显露出他的眼光，欲星移不由一惊。他自己也知，如今盟友皆遭难，明年他若入仕，覆秋霜会变本加厉对付他。

　　“看着太子、你和蜃小将军现在的样子，我就想起了过去王上还是皇子时候的事。那时王上、覆丞相和李真岩将军是很要好的朋友。”

　　欲星移察觉巳经纶似乎有话想说，却又欲语还休。

　　“学生要上战场，夺回海境失陷的土地，查明龙的行踪。”欲星移却没有再等他说下去。这么多次的拜访，这些卷宗，他那些不能一吐为快的话，欲星移了然于心。“等学生回来，想申请供职太学。到那时，学生会认真一阅‘螭龙案卷’。”

　　巳经纶脸色苍白，又通红，双眼几乎落下泪来。

　　他终究是应了。挚友李真岩含冤九泉，想要旧案重审，所面对的岂止是炙手可热的覆秋霜，还有那位高高在上的海境君主。这是可能要搭上性命，甚至葬送全族的事，他却应下了。位卑者难以插手，位尊者不愿沾染，他寻了很久，也只有欲星移敢应。

　　或许这个鲛人真的能改变海境，他朝那远去的清隽身影拱手一拜。

　　-

　　海境率军的是皇子北冥骄雄，押送粮草的是北冥流君，两军在北牧海盆激战，海境失利，又退回弯月海岭对峙。蜃虹蜺的伤也好利索了，他进宫向宣帝请命出战。欲星移一路跟着他：“我和你一起去。”

　　“和你没什么关系，你去陪北冥封宇吧，他现在正窝囊呢。”蜃虹蜺一副不温不火的口气。

　　“你爹一定没事，我和你一起去找。你别怨太子殿下……”欲星移追上他。

　　蜃虹蜺听他这样说，面上没什么，心中却有几分失落。不知从何时开始，欲星移最好的朋友的位置，已经被人占据了。

　　“我没怨他。他是太子，虽然暂时不是了。”蜃虹蜺大步往前走。

　　“义兄、义兄……”

　　蜃虹蜺听他叫，停下脚步，抬手捏了捏他的肩膀：“小时候你总是这样追着我叫。你放心，我自己的爹我自己能救。战场上刀剑无眼，你这一把金贵的鲛人骨头要是伤了碰了，你们鲛人一脉还不找我拼命。”

　　“你若伤了我和所有人拼命，别说了，我非跟你一起去。”欲星移断然道。眼下蜃虹蜺最是痛苦难捱的时候，欲星移知道他惯会逞强，这时候说什么也要陪在他旁边。何况……他心底叹了口气，北冥封宇现在也无需他陪了。

　　“王上能允你才怪。”蜃虹蜺不屑道。

　　两人拜见宣帝，说明来意。北冥宣准了蜃虹蜺，还让他领了一支军队支援战场，但果然不允欲星移。海境自古宝躯为将，鲛人为相，宣帝自然也不看好没有经验的欲星移。

　　“寡人听说过欲星移你剑术超群，但打仗和武斗不同。”宣帝不耐道。

　　欲星移早已料到，拱手拜道：“请王上准许草民献丑。”

　　宣帝随意摆摆手，又低头看奏章。直到周围无根水波动起来，他才蹙眉抬眼。欲星聚水为弓，靴中取箭，朝天射去。这一箭凌霄而去，许久落下一片被箭洞穿的贝壳。蜃虹蜺瞥了那贝壳一眼，发觉那是只有中浅海层才有的贝类，可见欲星移这一箭之威。

　　“海盆失利，输在地势。草民这一箭，当可弥补。”欲星移收起弓，振袖禀道，尚未飘散的无根水的银蓝色凝晶萦绕在他的袖口，衬得他容颜如玉。

　　宣帝垂眸看他：“谁批准你带箭进宫面圣？”

　　蜃虹蜺听这冷冰冰的质问，心中生畏，正绞尽脑汁想替欲星移求情，却听他不动声色道：“草民有罪，请王上责罚。”

　　北冥宣哂道：“一口一个草民听得寡人脑仁疼，罚你当蜃虹蜺的副将，拿着你的箭该去哪去哪！”

　　“谢陛下。”欲星移又拜道。

　　蜃虹蜺侧眼瞧他，竟连半点情绪都看不出，心想这都行得通，这小子在宣帝面前都不吃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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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九脈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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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