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0 定風波全文完，60F| 琅琊文庫|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5.20 定風波全文完，60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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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橫世態

我知道你也不能帶我回到那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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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272)

40樓發表於: 2006-11-19 04:2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引用
下面是引用12608459於2006-11-17 01:57發表的: Z[0/x.pp$
少艾，他是嫌弃南宫了吗？也不是吧。 (;H% r &
可是总觉得，两个人再这?#32487;续在一起下去。太压抑了。 gVy`||z
南宫也许还能受的了，横竖只要慕少艾在他身边，旁人无论做些什?#35828;些什丑A他都可以视若无睹。或者说，他可以忍耐下来。为了慕少艾而不住忍耐。 zbGZ\pz
倒是少艾，他能受的了吗？他能眼看着让南宫这样压抑吗？看着南宫怎中]无法转变成他想要的那兮?#26679;，他不失望吗？如若是，有朝一日，再发生类似于南宫神翳和正道安危这样的决择，他又会怎什窗H f0R+Mz8{
极端的自私自利，就是万恶之由。 @1' Y/dCyD
.......

^^
少艾嫌棄南宮了嗎？
當然不是。不過這兩人這樣相處，確實是無法長久下去。
南宮可以因為他對藥師的感情放下翳流的一切，遠離紅塵，做一個山中的隱者。但是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南宮的天性如此，除了他所重視的人以外，一切皆如草芥，對他而言都是可以漠視的。
至於少艾能不能忍受南宮永遠無法變成他所要的樣子。
一開始發現時，在再見面並決定留下人後，就打定主意要將南宮拉到自己的世界來的少艾自然會有些無法接受。但是認清事實之後，下一步到底要怎樣做，才是更重要的。
如果選擇與南宮一同從此隔絕塵世，那麼可能的對立就不會再重演，但是要做到全然的隔絕塵世，便是少艾自己也必須關上門，任何人都不見，因為南宮的感情只給他一人，也只對他一人仁慈，只要有任何人插入，南宮的冷酷便是他不得不面對的；若果就此放棄，讓南宮離開他的身畔，那麼再次的對立便是免不了的命運。
看到南宮如此的壓抑自己，少艾的心底自是不好受；但是若然放任南宮的任性極端，那少艾亦是無法漠視。
至於南宮一次又一次對認萍生的放縱，究竟是為了什麼？(請看後文)(喂)
不過，不管結局好壞，至少這一切都是南宮自己的選擇，因此他從來不曾後悔，即使是當年走到火焚鹿臺的地步，他亦不曾後悔讓認萍生進入翳流。
南宮可以為了慕少艾放棄一切，那是他的讓步；慕少艾若希望能與南宮在一起，那他也必須有所退讓才行。相愛容易相處難，因為相愛只是感情上的溝通，但是相處卻是更實際的，也是必須兩人不斷的摸索與修正才能找到永久相處的方法。。
藥師想跟教主在一起，當然不只是因為教主的美色，天下人何其多，要再找一個傾國容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他一直想將教主拉進自己的世界，為的也是不想再面對可能日後兩人必須再度對立的可能，只是方法錯了。
南宮教主有自己生活的方式，他不是需要救贖的羽仔，所以究竟該怎樣做才是最好，藥師還必須再多費心思想想。

引用
下面是引用小狗望於2006-11-17 18:56發表的: 6eA)d#
=口=哇~那個"吵雜"聲該不會掛了吧? YU!s;h
又聽到繡線聲!? *-uzsq.W
= ="不會是"東方不敗"吧? O{Mn\M6
=v=感覺好像~ D;jbZ9
9\T9pjdZE
.......

那個吵雜聲…確實是掛了(笑)
南宮教主的反射性動作＝擾吾安寧者＝殺無赦
至於裡面的人性說（詳細請參見韓非子）
這裡的南宮和少艾，可以說是韓非和孟子的信徒（喂）(念思想史念到走火入魔的某冰)(毆)
冰心一直覺得韓非和孟子兩個人，一個主張的是人性天生是冷酷而殘忍的惡，因為人皆是自私的，一個是主張人的天性裡皆有良善的質，是後天的習染造成人的不同。他們兩人的立論出發點都各有其理，但是兩種不同觀念卻造就出全然不同的生活方式。
而這兩種不同生活方式的人該如何才能和平共處，這個…
一切還是各讓一步吧（笑）

引用
下面是引用沐閑於2006-11-18 03:56發表的: Cud!JpL
果然生活在一起才會發現問題呢~因為兩個人的生活態度，真的差太多了˙˙˙˙ D*?LcxX
要如何調和兩人的個性，是他們今後相處的重要問題扒~ pn){v
更遑論他們背後還有那波濤洶湧的江湖阿˙˙˙

如你所言
這兩人的生活方式相差很遠，兩人個性上差異造成的矛盾以及背後仍不曾遠走的江湖恩怨
風波至此，不是休定，才是開始。
想要天長地久的相處下去，只有夢想是不行的，還需要再多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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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小說祈路之夏(全文已刊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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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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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

41樓發表於: 2007-05-14 22:4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不知該如何說，我總覺得少艾和南宮之間有?一顆炸彈。
少艾是?師，就如他的職業一般，醫者仁心，
他對無關的人很好，對朋友及情人更是掏心掏肺的好。
而南宮卻是不然，
南宮是使毒之人，邪心邪?，
他對無關之人，可以心狠手辣，令人?指，
但對朋友及情人，可以付出一切。心甘情愿。
如此的兩人，
若是其中的一人，心中存有非改變不可的信念，
那么，后果回如何，我實是無法預見。
但無比肯定的一點就是，兩人最終都會受傷，
而受傷之后呢？
而且，南宮在早前早已受到一次傷害，
那么，再一次的傷害，
他還能原諒少艾嗎？

無法忘記，所以才會選擇忽略……
目前正在整理新的天空，不介意可去看看
http://blog.yam.com/clinlium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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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iyue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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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42樓發表於: 2007-06-12 05:2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楼主！他们两人好不容易在一起，你可要发发善心，千万别在折腾他们啦！让他们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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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橫世態

我知道你也不能帶我回到那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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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272)

43樓發表於: 2007-12-19 05: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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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風波中之八
入秋的西風，送來些許的蕭瑟。

南宮神翳盤腿坐在屋前的溪邊的大石上，仰首看著四周漸漸變了顏色的樹木。

山中隱居的日子過得相當的快，眨眼已是一年多。

閉眼吹了片刻的涼風，南宮神翳褪去鞋襪，撩起衣袍隨手繫在腰帶上，赤足踏進溪水中，在水深及膝的地方揚袖而舞。

過去在翳流時，他雖是一教之主，卻從不曾回絕教中人的要求，總是在重要的節日時與眾人一同起舞。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微掩眸，南宮神翳一振手臂甩出手上的衣袍，真氣所及，震得溪面上的水花激起數丈之高，水花飛濺敲擊在四處的石上與溪面上，叮咚的響聲是自然的絲竹。

迴過身，踢起放在石上的酒瓶，穩穩接住，湊近唇畔輕啜了口，正欲揚袖再舞，不意聽到一陣幾不可聞的足音，南宮神翳眸色一沉，催動真氣飄身回到石上，一振已濕透的衣袍覆住光裸的腿坐下。

坐下不久後，便見到五個人行色匆匆的自樹林的另一頭出現，其中有兩個全身皆用布包起的人各自讓兩個人扶著，有一個持劍的人走在最前方戒護。

為首的人見到坐在石上的南宮神翳，忙快步上前，卻在望見南宮神翳時先是一愣，見南宮神翳面無表情的冷冷迎上他的注視，才連忙困窘的垂下眼揖身問道：「敢問藥師慕少艾是否居於此處？」

「你們來此何事？」

覷著眼前渾身皆在滴水卻冷豔逼人的人，沒有忽略眼前人自然流露出的氣勢，男子小心的回道：「吾的朋友染上一種怪病，聽說藥師醫術獨步天下，因此特來求治。」

看了男子一眼，黑色的眼瞳冷冷轉向男子背後包得密不通風的人，南宮神翳彈指射出指上的水珠，劃破包覆那人手臂的布，但見許多的痘子在手臂上密佈，佔滿所有可見的肌膚，整隻手像是要爛掉似的。

這是？

還在思忖，木屋的門霍地打開，慕少艾笑吟吟的送著前來看病的老婦走出，同時見到突然出現的一群人。

慕少艾納悶的向南宮神翳看了一眼，未等慕少艾開口，男子已如獲大赦的連忙走上前，揖身自我介紹：「在下秋風閣晏青風。敢問閣下可是藥師慕少艾？」

「吾是。請問有何貴事？」望著南宮面無表情的臉，心底納悶，慕少艾仍是笑著回道。

「吾的朋友…」

不等男子說完，南宮神翳淡淡的嗓音冷冷傳來，「他是死定了，現在就回去準備後事，可以讓他多些時間完成未完的心願。」

所有的人詫異的回過頭，只見南宮神翳在眾人的注視下，不疾不徐的踱著從容的緩步往前走。

「他身上的病侵入已深，筋肉皆爛，就是神仙下凡也無能可救，不如給他一個痛快。」

無波的言語，冷靜到冷血的訴說著殘忍的事實，帶著病患前來的人一陣激動，「胡說！」

「你們應也已試過一切方法，找遍無數大夫了，吾所說的話是真是假，也不用吾自清。倒是若是吾沒有料錯，他身上的病有傳染性，若是不想禍及他人，趁早將他燒了。」

察覺身畔的人一個個紅了眼眶，氣氛一瞬間變得極其凝重，慕少艾連忙喚道：「南宮！」

看了慕少艾一眼，南宮神翳微揚眉，「你想救他？」

與南宮神翳對望了一眼，慕少艾沉重的一頷首，「即使希望渺茫，吾仍想一試。」

深深望了慕少艾一眼，南宮神翳沒有再開口，只是轉過身，逕自走進屋內。

目送南宮神翳走進屋內後，慕少艾才轉過頭，看向面前的人，「請隨吾來。」

＊＊＊
初步的診視過病患後，讓秋風閣的人留下病患，其他的人便先行離開。

進屋後就待在房內獨自翻看醫書的南宮神翳，一直到半夜，仍不見慕少艾回房，才走出房內。

走出房內，便見到慕少艾坐在被放在榻上的病患面前，正微掩眸，手上仍搭著絲線。

「還是不放棄？」在慕少艾的身畔坐下，南宮神翳看了眼渾身皆佈滿痘子，因為肌肉腐爛而不斷散發惡臭的男子，黛眉略攏。

究竟是什麼病？

抬眸看向身畔的南宮神翳，慕少艾皺緊眉，「他的體內累積很多的毒素，吾先抓帖清毒火的藥，讓他降下渾身的高溫。」

接手慕少艾手上的絲線，閉眸仔細聽脈，半晌，南宮神翳低道：「他的心脈皆弱，病毒侵浸已深。吾知道你不願輕易放棄生命，但是他真的沒救了。」

「呼呼，人的能為本有極限，慕少艾亦有自知之明。只是，至少…吾可以做到，讓他舒服些，不要如此痛苦的離開。」

「給他一劑毒，也可以立即解脫他的痛苦。」

望著神情淡漠的南宮神翳，慕少艾沒有再說，只是站起身，拍了拍南宮神翳的肩頭，「你累了，就先去休息吧。」說著拿起擱在椅畔的煙，蹙緊眉踱著緩步，邊思忖邊往藥櫃而走。

＊＊＊
三日後，男子仍是因為病毒侵蝕已深，在秋風閣的人悲慟的哭聲中，離開了人世。

但是因為慕少艾的藥，男子褪去了高溫，短暫的恢復了清醒，一一與親人和師兄弟話別後，才平靜的離開。

這個消息不脛而走後，在男子離開後的第二日，便有三個同樣病症的病患，被送上門來求診。
而後再隔一日，是七個人。

然後是十餘人…
前來求診的人日益增多。

看著一屋子的病患，以及屋外在排隊等著診治的人群，南宮神翳再也忍不住拉過在其間奔走的慕少艾，將他一把拉進房內。

關上房門，南宮神翳立刻沉下臉，「慕少艾，別再插手了，這件事不是你一人之力可以解決。」

雖然知道南宮神翳所說的是事實，但是叫他棄人命於不顧，他無做到。

數日來不眠不休的看診，在短暫的停止忙碌下，一瞬間湧了上來，慕少艾難掩疲憊的掩眸一笑，「呼呼，吾明白，但是吾無法棄置上門求助的人於不顧。盡一分力，便是一分了。」說著又要轉過身往房外走。

將慕少艾的疲憊看在眼底，南宮神翳攔住他，沉聲再勸，「你投入的一分力，換來的只是沒有止盡的索求，這樣的作為，就如同在一整車燃燒的薪柴中倒進一杯水，不僅無法改變現況，亦將捲入其中。」

「吾無法棄他們於不顧。」

「慕少艾！」怎樣勸都勸不聽，南宮神翳怒上眉梢的低喝，「你答應過吾，不再涉入江湖事。」
眉間的深摺越皺越深，慕少艾低聲道：「他們只是前來求診的病人。」

「不要與吾打迷糊仗。你和吾都明白，現在是村野之人，下一步上門來的，就不僅是這些人了！你要違背你的誓言嗎？」

看著明顯可見怒意的南宮神翳，南宮神翳一再的劃清人我界線的態度，在此時份外令慕少艾心寒。沉默良久，慕少艾別過臉低道：「抱歉，但是…要吾棄病人於不顧，吾做不到。」語罷推開南宮神翳，轉過身就往房門口而走。

「慕少艾！」

步伐微微一頓，卻沒有回過頭，在南宮神翳的注視下，帶著苦澀，吞吐著手中的水煙，腳步沉重的緩緩往房外而走。

＊＊＊
傳染病在中原，像是脫韁的野馬，千里馳騁，所到非死即傷，無人可擋，並轉向長江疾奔而去。

陷在駭人的病帶起的恐懼之中，人的自私心全被逼了出來，千門萬戶各自絕，老死不相見。

武林中的人亦無可避免的染上了傳染病，只有鎮日與毒為伍，一般的病毒難侵的翳流教眾能夠自這場恐怖的毒流中倖免。

不知是誰開了個頭，說是奪命的病毒是翳流散出。謠言像是決堤的黃河，挾帶著淘洗不清的怨恨，瘋狂的撲襲。

翳流頓時成了武林萬教追殺的對象。

帝陽天受南宮神翳近身廝磨時所下之毒所苦，已消失了一段時間，赤派群龍無首，在亂中已四散，已失去過往的氣勢；而黃白雙派，黃派早在樂蕪悠身亡時被白派與赤派瓜分。白派教主則亦在混亂中不知所蹤。

對翳流教眾的恨在無法可解的病下扭曲，撲殺翳流的教眾，漸漸擴大成中原與西南部族的戰爭。

可悲的是兩方的將士不少皆身染致命的病，卻仍是必須身著戎裝上陣。

而病毒更在交戰中，乘勢橫掃江南，頓時死屍遍地，許多原本繁華的小鎮，介在一夕變了天，死屍遍地，僥倖活著的人亦不敢多待片刻，皆離鄉而逃，許多村落和城鎮皆遍佈著無人收埋的屍體，像是一座座的鬼城。

因為武林中各派人馬的圍勦，失去領導的翳流教眾，聽聞前往自前往求醫的人口中傳開的，山中的避世神醫身畔，面冷心冷的美人，心知那正是翳流消失一年餘的教主，頓時全湧了過來。

＊＊＊
天方亮，求診的病患，與翳流的教眾再度出現，分成對立的兩邊，各自佔據著屋前的一半空地。

南宮神翳坐在廳中，看了眼不畏風雪的跪在門外的翳流部屬，而後回頭看了眼坐在身畔正在替人看診的慕少艾。

數日來，兩人相對無言。

小小的屋內，和屋外的空地，全擠滿了來求醫的人，與守在門外的翳流教眾無聲對峙，緊張的氣氛一觸即發。

心知翳流的教眾會找人門，必定是武林的局勢又有變化。

雖然掛心翳流的教務，南宮神翳卻始終不曾步出屋內，而翳流的教眾也堅持的在門外跪了一個多月，但是慕少艾卻始終沒有提起，像是對屋外的翳流教眾視若無睹，南宮神翳亦是不肯先開口。

看了眼窗外已黑的天色，南宮神翳以眼神向阿九示意，阿九抖擻精神快步走出草屋，朝門外候診的人淡道：「已過三更，眾人請回。明日請早。」

門外的病人緩緩散去，翳流的教眾則退出屋外的空地，改而守在竹籬之外。

讓阿九收拾大廳中的藥碗和陶壺，南宮神翳轉過身走進房內，慕少艾聞聲，抬頭給他一個難掩疲憊的微笑。

「呼呼，今日總算是結束了。」

沒有表情的臉，雲淡風清的瞟了慕少艾一眼，冷冷提醒，「尚有明日。」

看了南宮神翳一眼，兩人這段期間幾乎是話不投機半句多的對話，體力已耗至極限的慕少艾也提不起勁再像之前一般努力找話與南宮神翳多聊幾句，只是在案前坐下。

南宮神翳瞟了慕少艾難掩蒼白的臉色一眼，雖然心底不悅，也不再往下說，執起茶壺倒了杯水，遞給慕少艾，「你先喝杯水潤喉，阿九去煮飯了，一會兒吃些東西再去休息。」

見南宮神翳轉過身就要走出，心知翳流出事，南宮神翳的心裡必定不好過，只是不說，強作不知的漠視了一個多月，眼看已入冬，屋外的翳流教眾日日跪在雪中，慕少艾心中亦是不忍。

在心底躊躇了片刻，蹙眉喚了聲，「南宮…」

看向在房門口停下腳步的南宮神翳，起身上前握住南宮神翳的手，慕少艾還想再說，卻是臉色一白，倒入回過身的南宮神翳懷中。

＊＊＊
忙了一個多月，好不容易能好好躺下來休息。

軟綿綿的床榻，他有多久沒有躺到了？

雖然已醒了過來，慕少艾卻仍是閉著眼慵懶的輕蹭著，不想起身，一直到突然響起的問話打斷。

「醒了？」

睜開眼，只見南宮神翳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以及站在不遠處忍笑忍得俊顏扭曲的劍子，和以紗扇半覆臉的龍宿，原來他正枕在南宮神翳的腿上。

「藥師想臥倒溫柔鄉，本來劍子也是不好擾人清夢，只是咳…該說的正事還是得說。」

扶起仍賴在他的腿上的慕少艾，讓慕少艾倚著床柱坐起，南宮神翳起身道：「你們談，本座去看阿九將藥煎得如何。」

目送南宮神翳走出，慕少艾眨了眨眼，「唉呀，惹惱他了。」

與慕少艾一同看了眼南宮神翳的背影，劍子回過頭看向慕少艾，蹙起雙眉與龍宿互望了眼，見後者給了他一個沒得商量的眼神，劍子暗嘆了口氣轉過頭，「藥師，雖然吾知道這件事對你必定很為難，但是吾和龍宿還是得與你說清楚。」

收回視線，看向神情凝重的劍子，和坐在桌前不吭聲的喝茶的龍宿，慕少艾在心底長嘆了口氣，收起強作的笑容，輕吐了口煙後，斂眸沉聲問道：「是關於南宮神翳重掌翳流之事吧？」

終究，該來的，還是不得不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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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樓發表於: 2007-12-20 04: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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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風波中之九

看著斂眸吞吐的水煙的慕少艾，知道他心情必然很複雜，但是龍宿還是開口點出事實。
「這場肆虐的怪病，造成無數的死傷，所有的人急需一個情緒的出口，無主的翳流便成了眾矢之地。不僅是武林中人，甚至是一般民家，也對翳流恨之入骨，只要聽到疑似翳流的人，所有的人皆失去理智的揮刀就殺。」
劍子臉色凝重的點了點頭，「吾曾在街上親眼目睹一名家住西南翳流領域的老婦，被眾人一刀一剮的在殺害，所有在場圍觀的人，竟沒有人阻止下手的人。」
望著聞言臉色頓時一變的慕少艾，龍宿雖是不忍，卻還是接口道：「就算南宮神翳不離開山中，若是中原人再繼續失去理性的殺害西南部族的人，難保不會出現第二個南宮神翳，屆時將造成的傷亡，不是汝與吾所能料想。而且，就算翳流沒有再創出第二個南宮神翳，就此被誅滅，汝想過南宮神翳的感受嗎？」
沉默的看著龍宿，慕少艾沒有回答，只是蹙眉猛抽著手中的水煙。
正是因為想過南宮神翳的感受，所以才讓兩人這段時間的相處份外的尷尬。
見慕少艾不開口，知道方才兩人的話已對他造成了影響，劍子連忙開口：「也許藥師可以試著與南宮神翳一談，請他暫時回到翳流，重掌教務，待風波結束後，再回到這裡。」
回去了…能如此輕易回來嗎？
在心底苦笑了下，慕少艾沒有直接回答，只是沉聲低道：「吾會想想，多謝你們。」
看了眼掩不住疲倦的慕少艾，劍子與龍宿互望了眼，起身拜別，「那吾就不打擾了。」
＊＊＊
送走劍子和龍宿後，雖然積勞成病讓慕少艾累得睜不開眼，卻無法入睡。
躺在床上，閉著雙眼，大半夜過去了，身畔的南宮神翳呼吸平穩，應是已入睡，但是他卻如何也睡不著。
心情煩悶，已入冬的夜莫名的燥熱。
慕少艾又翻了個身，卻聽到身畔傳來一陣衣袍摩挲的響聲，納悶的撐開眼，正好對上南宮神翳的雙眼，竟是清澈得不見一絲睡意，慕少艾先是微微一怔，憶起稍早的談話，卻不由得移開了雙眼。
「萍生，你有心事。」
「沒什麼，只是有些熱。」掩飾心虛的輕扯了下衣襟，卻見南宮神翳竟撐坐起身，執起絹帕輕拭著他的額際。
這下子慕少艾倒是不好意思了起來。「吾沒事…」
錯愕的盯著突然解開衣帶，並動手褪下衣袍的南宮神翳，慕少艾眨了眨眼，克制往下瞄的衝動，盯著南宮神翳的臉，努力維持正經的說道：「天寒…還是穿著衣袍…」
話未說完，只見南宮神翳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一眼，靠上前環抱住他，低聲喃道：「吾的體溫比常人低。」
原來南宮神翳是打算用自己的身子替他降溫。
抱住南宮神翳的腰，懷裡的人確實是涼得令此刻體溫異常高的他不想放，應該是能夠吸取他身上的熱，但是一想到自己正抱著半裸的南宮神翳，只會讓他覺得渾身發燙，不過他此時也沒辦法做什麼…南宮神翳會不明白嗎？
看來有心事的不只是自己。
慕少艾閉上眼，斂住遊移的心緒，卻聽得南宮神翳的聲音低低傳來。
「與吾在一起，讓你很痛苦吧？」
微微一僵，慕少艾抱著南宮神翳，一時不知道該回答什麼。
「中原正道的藥師，與魔教教主，到底是兩個世界的人。」
皺起眉，慕少艾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乾澀的輕道：「江湖的事，與你，與吾，皆已無關。一切都會結束的。」
沒有再開口，南宮神翳只是緊抱著慕少艾，一直到慕少艾忍不住告饒，「吾非常感謝你的心意，也很感動，但是…能不能穿上衣袍？這樣吾沒辦法靜下心…」
抬頭與慕少艾對望一眼，南宮神翳忍不住彎了絳唇，「你真是吾見過最不安份的病人了。」
見到南宮神翳的笑容，慕少艾暗鬆了口氣，不以為意的笑道：「呼呼，藥師從來就只是一個盡責的大夫，但是不代表吾就應該是一個配合聽話的病人。」
坐起身，南宮神翳攏起身上的衣袍，卻是下了床。
「吾到隔壁房去。」
目送南宮神翳消失在房門口，慕少艾雖是想追問，卻累得起不了身，在床上躺了片刻，終於抵擋不住睡意侵襲的沉入夢鄉。
＊＊＊
臉頰上的輕撫，將慕少艾自深夢中喚醒。
勉強睜開千斤重的眼皮，卻驚見坐在床畔的南宮神翳穿戴著正式的禮袍，大半的長髮全以繁複的銀飾挽起，猶如過去在翳流中主祭時的模樣。
見慕少艾醒了過來，扶著慕少艾坐起，讓他靠在床柱上，南宮神翳起身在床畔的椅上落座，昏暗的室內微弱的燈光似乎隨時要熄滅，窗外天色未明。
沉默的望著垂著頸子，反常的沒有開口的慕少艾，半晌，南宮神翳主動打破沉默，「萍生，本座有些事要與你談。」
抬頭看向南宮神翳，嚴肅的神情與換去稱謂的話，南宮神翳想談什麼，慕少艾已心裡有底。
喉間似是放了把火，本就發燙的額際，更是燒得難受，慕少艾強作精神的笑道：「呼呼，想必是很重要的事，才會讓你等不及天亮。雖然很想睡，藥師捨命陪君子就是。」
深深看了慕少艾一眼，南宮神翳沉聲道：「本座決定回到翳流。」
沒料到南宮神翳會如此直接的說出，慕少艾先是一怔，才苦澀的問道：「非走不可嗎？」
「本座也想當做無事，但是本座做不到。」
執起桌上的茶壺替自己倒了杯茶，湊近唇畔，冬夜裡放了一整夜的茶全然失去香味，又冰又苦，南宮神翳卻是一口又一口的嚥下。
飲盡一杯，又飲第二杯，南宮神翳盯著已空的茶杯，而後緩緩放下，抬頭看向直盯著他的慕少艾，「萍生，本座已經累了。」
脫口的話，不自覺宣洩的濃濃疲憊，讓兩人皆一陣苦澀。
激動的情緒擾亂氣息，慕少艾皺起修眉，在一片寂靜中，咳了數聲。
看了喘著氣的慕少艾一眼，南宮神翳起身坐至床沿，拉起床上的錦被覆住慕少艾的肩頭，慕少艾則是抓住南宮神翳的手。
手上的熱意，直竄向心口，燒燙了胸前，也燒燙了眼眶，卻無法改變南宮神翳的決定。
他愛上的是隱在認萍生的防衛下的慕少艾，但是慕少艾卻始終拿認萍生來與他虛應。
生在殺戮與鬥爭的世界，爾虞我詐的生活，是刺激的挑戰，卻也終有疲乏的時候。
身處無間的人，也一樣抬頭看著流雲之上的陽光。
沒有看向慕少艾，將慕少艾的手放至被下，南宮神翳坐直了身子，移開眼眸看向床畔的絲幔。
「慕少艾…本座記得佛經上有這樣一個故事。」輕撫著床畔的絲幔，南宮神翳垂下長睫，帶笑的唇無論何時總是姣好的令人見而忘我，卻少了真正的笑意。
無言的望著南宮神翳，胸口情緒翻攪撞擊的痛楚，令慕少艾全然無法開口。

「佛曾經自西天垂下一線蛛絲到無間，是給墜落無間的人再一次的機會。一線蛛絲的救贖，細微的似幾要不存。於是他踹下其他呻吟著撲近的鬼，卻也扯斷了一線蛛絲。佛責怪他的自私，譴責他的殘忍，但是不曾到過無間，如何明白生落入絕望之中的人，面對偶存的希望，是如何的激動？」
以著不見溫度的嗓音冷冷敘述，放下手中的絲幔，南宮神翳抬頭看向神情慘淡的慕少艾，「萍生，你這一線蛛絲的希望，曾讓本座捨棄一切而瘋狂，但是你卻斷線而去。」

「本座一直在等你，等你開口，但是你什麼卻都不肯向本座說。」面無表情的緩緩說著，南宮神翳自嘲的微勾唇角，「到底仍是本座一廂情願的自作多情。」

將南宮神翳冷然的淺笑下，卻更形強烈的痛楚看在眼底，慕少艾像是梗了根刺在喉口。

頓了頓，南宮神翳忽然傾身上前，紫紅色的指片輕滑過如玉的俊顏，在眼下的黥印上輕劃，直望著慕少艾的眼眸，有著明顯可見執著的眷戀，卻多了化不開的絕望，「本座看你，是恨不得能藏在掌中誰也不能瞧見的光；你看本座，卻是這無時無刻不提醒你要無情以對的黥印。」

看著近在咫尺的南宮神翳，兩人呼出的氣息近得就直搔在對方的臉上，卻是如此遙遠。

濃重的無奈，鋪天蓋地的灑下，他與南宮神翳，誰也甩不開。

南宮神翳眸中的不捨，他明白的瞧在眸底；臉上描畫的纖指，令人心痛的涼意他想著要握緊，卻不敢伸出手。

「本座雖然愛你，但是卻再也不能如同過去一般拋棄一切。翳流需要本座，本座不能放下他們；而你，不需要本座，只需要閒雲野鶴的人生。是本座困縛了你，也困縛了自己。」

低頭輕吻上慕少艾的唇，銀製的耳環，一顆顆淚滴形的銀片串成的長鍊，隨著南宮神翳的動作，垂墜至慕少艾的臉上，一陣涼意竄入肌膚，冷得心房打了個顫，眸中起了場霧，眼前的南宮神翳，竟有些瞧不清。

太多的話哽在喉間，卻什麼也說不出。

他想拉住南宮神翳的衣袖要他留下，卻無法伸出手。

他想要告訴南宮神翳，他並不是南宮神翳所以為的冷心，卻說不出口。

因為他無法保證留下南宮神翳，他不會再次傷了南宮神翳的心。

兩人的世界，從來就是不能交集的矛盾。

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無情的讓南宮神翳離開。

「今後…本座不會再到中原來，後會無期，好好保重。」低柔的輕語，語氣裡深沉的絕望卻讓慕少艾眼底一陣熱燙。

再次輕撫過慕少艾的臉頰，最後一次深深看了眼這個曾經讓他發瘋也似的迷戀，不惜顛倒陰陽，甚至讓翳流覆滅，更讓他藏身火臺的人。

他曾經以為，只要他不再是翳流的教主，慕少艾不再是翳流的首座認萍生，那麼他們就可以遠離武林中的是非紛擾。

但是，縱使他拋下翳流，慕少艾卻永遠拋不下放在心底的翳流教主，永遠拋不下橫擋在兩人之間的認萍生。

一切，終究又只是一場荒唐的夢。

一年餘，也夠了，是夢，也該醒了。

站起身，南宮神翳一整衣袍，沒有再回過頭，斂整神情，走下床踏，挺直背脊，踱著慣常從容優雅的緩步，迎向跪在房外的眾人。

看著南宮神翳消失在門口，一直到儀仗的聲響也絕，再度回復一片沉靜，慕少艾終於緩緩閉上眼，兩行熱淚再也管不住的流下。

「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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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shnu

冷靜與自制都是需要時間來學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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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75)

45樓發表於: 2007-12-22 08:3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心痛~真為南宮神翳心痛
更想為慕少艾那一聲抱歉給它一巴掌
好不容易重生了,卻是如此的結局嗎
終究是有緣無份嗎...><

噗
醉．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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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橫世態

我知道你也不能帶我回到那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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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272)

46樓發表於: 2008-05-07 1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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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風波中之十
積勞成疾，對慕少艾而言，原是一種只需休養個兩三日，便可輕易復原的病。
但是心底的痛，卻是纏身的惡疾，讓他足足在床上躺了十日，才終於下得了床。

雖然很想回翳流，卻更牽掛他的阿九，最後仍是選擇留下，守在他的病床前。

每日看著不知該怎樣說起，卻又憋了一肚子話的阿九，知道他心底在想什麼，但是慕少艾卻只能苦笑。

或許，人的一生中，終究難免要欠著他人給予你的情感。
而這一世，他欠南宮神翳的，怕是沒有機會也無法還了。

屋裡一片沉靜，想是阿九去山下的市集了，慕少艾披上外袍，緩緩推門走出。
在他因為疲憊而病倒，南宮神翳又心冷的離開後，因為他正病著，阿九滿腹的怒氣也不好對他發作，便將前來求診的病人全部打走，並且揚言再也不收任何一個病人。
一開始還有些人不死心的前來，被阿九惡聲惡氣的趕了幾日，終於也走光了。

站在屋前，看著屋外一片白茫茫的世界，腦海中浮現的是不久前，翳流的教眾冒著風雪跪在門前的情景，慕少艾眸底一黯。
蹲下身，挖了個洞，將一直隨身收著的，以棉布縫製成的布袋盛裝，拘那花的花瓣葬下。

曾經在他的懷中的人，如今，已遠在山水阻隔之外。

至此，翳流與他，再也沒有瓜葛了。

＊＊＊
傳染病不斷的漫延，皇帝下了密令鎖定數個病情嚴重的城，趁夜放火燒城。

面對接連數個不明原因遭人縱火一夜燒盡的城，所有人的人皆是驚惶不已，不知何時會輪到自己。

南宮神翳回到翳流後，立刻發出一度消失在武林的黑派追殺令，宣示翳流只黑派一家，別無分號，限所有派門的人，在五日之內歸入黑派，或是改換名號，再有打著翳流之名，卻並非南宮神翳所掌黑派教眾，殺無赦。

「南宮神翳」之名再現江湖，挑起了所有人心底的恐懼，整個武林為之震動。

曾經見識過他狠辣手段的黃派教眾，再加上教主樂蕪悠身亡，早已如一盤散沙，在追殺令發出的第一日，便全數歸順；白派的教眾在百離生下落不明時，已有不少改換去名號，另立門派，未改換名號的，亦全投入黑派之下。

赤派因為帝陽天莫名消失後，雖然在牽機女和數名大將的努力維持下不至於全部解散，但是如今一見到黑派的追殺令，雖然牽機女等人堅持不願歸順，但是赤派教眾卻是人心惶惶。
五日的期限很快就到了。
就在赤派的教眾繃緊神經，隨時準備與黑派正面對上之時，南宮神翳親率數名大將，在一夜之間，掃盪所有未投入黑派的小派門，以雷厲風行的手段，將數十個派門在一夜之間無聲無息的抄滅，待天亮之時，堆積在赤派所在的城門外，各派的教主的首級，臨死之前驚恐又痛苦而扭曲的表情，頓時擊潰赤派本就不堅強的信心。

當夜，赤派的數千教眾，合謀圍殺牽機女，帶著所她的首級，投入黑派門下。

武林上原本聽聞南宮神翳再出，仍抱著看待「又是一個騙子」的心情的派門，見識到這短短六日之內統整翳流的手段，無不變了臉色。

翳流黑派與幾同夢魘的代名詞的南宮神翳，再度席捲全武林。

就在中原武林惶惶不安，各派門積極派人互相往來，並不斷派出探子試圖掌握黑派的行蹤以準備隨時應戰，黑派卻始終沒有進擊中原武林的動作。

就在中原武林為南宮神翳不明的打算而揣度之時，翳流突然大動作的四出抓人。

許多人在睡夢中被綁走，自此消失了聲息，而後是數日後不斷在荒郊被發現的焦屍，更是引起眾人的惶恐。

燒城、擄人和殺人，使得百姓對翳流的怨恨亦是越積越高，朝廷中央不得已派人插手此事。

聽著秦假仙比手劃腳，口沫橫飛的訴說這幾日武林中發生的所有事，素還真略蹙眉，尚在思忖，忽聽得門外傳來一聲響亮的傳報，竟是朝廷派了巡案親自上山求見。

與坐在一旁的劍子互望了一眼，素還真站起身，走向門前；因為儒門中有太多生員在朝中為官，身份敏感的龍宿則起身避入內室。

走向門口，遠遠已見到一名年約三十歲，相貌清秀，身著官服的人，正拱手站在門外。

見到素還真自屋內走出，男子連忙一揖，「在下李庭，拜見素賢人。」
「李大人多禮了。」一甩拂塵，回以一揖，素還真微側身，「李大人不遠千里而來，一路奔波，請入內讓素某招待茶水一杯。」

李庭聞言，再度一揖，「能讓名動武林的素賢人招待，在下備感榮幸。」
「李大人客氣了。」微微一笑，素還真做了個請的手勢，便率先走入屋中。

＊＊＊
聽李庭說出來意後，素還真向秦假仙使了個眼色，秦假仙立刻隨口編了個藉口，將李庭丟給劍子去應付，素還真便匆匆趕往慕少艾的居處。

催動真氣趕了一個多時辰的路，終於踏進慕少艾所住的山居。

突然看到素還真神色凝重的出現，正蹲在屋前整理藥草的阿九連忙迎上前。
「藥師在嗎？」
「在。」見素還真面有憂色，阿九不敢多問，連忙衝進屋內，通知慕少艾出來見客。

走進屋內，在廳中站了片刻，便見到慕少艾快步走了過來。

一見到素還真，慕少艾立刻笑道：「是什麼風這麼大，竟能將你這個大忙人吹到吾這裡，想必是很嚴重的事吧？」不等素還真回話，慕少艾逕自走到一旁的椅上坐下，「再大的事，也先喘口氣再說。阿九，你去煮熱水。灶上還在煮的藥材，就交給你了。」

「慕少艾！」知道慕少艾想支開他，阿九抗議的叫了聲，見慕少艾滿臉沒得商量的樣子，只好一跺腳往廚房而走，「燒焦了不要怪我！」

目送鬧脾氣的阿九，慕少艾好笑的搖了搖頭，而後看向素還真，「是什麼事，就直說吧。」

「朝廷遣人來見素某，希望中原正道群俠出手相助，以共誅翳流。」看著慕少艾的臉，素還真憂心的說道。

微微一震，看著在一旁坐下的素還真，慕少艾啞聲道：「翳流？為何…南宮…教主返回翳流，不是不久前的事？」

「吾知道這個消息一定讓你很難接受，但是這幾日，武林中發生太多事了。」暗嘆了口氣，素還真皺緊眉，將所有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慕少艾。

當初希望南宮神翳重掌翳流，是不忍見翳流的人無辜淪為被失控的百姓刀俎的魚肉。

原以為南宮神翳對慕少艾的情，應能讓他不再有進犯中原武林的念頭，未料他一回到翳流，立刻又是一番雷厲風行的大動作。

雖然如今的黑派教眾，不及過往的教眾之多，但是誰也不敢小覷南宮神翳。

因為南宮神翳一人，足堪匹敵千軍萬馬！

沉默了半晌，慕少艾已由一開始的震驚和不相信中，漸漸平復了下來，望著屋外茫茫的白雪，淡淡道：「中原武林是你的責任，一直是如此，不是嗎？」
「素某…」

轉過頭，朝素還真苦笑了下，慕少艾掩眸低道：「你想做什麼，那是你應該做的，就放手去做吧，不用顧慮吾。只是…恕吾無法如同當年襄助忠烈王一般，給你任何的幫助。」

搖了搖頭，素還真沉聲道：「吾明白你的難處，你無須自責，若是今日你與吾異地而處，劣者亦只能選擇與藥師相同的作法。吾親自前來，只是希望能夠得到藥師的諒解。」

慕少艾無言的看了他半晌，蹙緊眉搖頭道：「你這個人一向奸巧，連有事求人也先有一番算計。你把話都說盡了，吾還能說什麼？真不知道吾是上輩子造了什麼錯，才倒楣到結交你這種壞朋友。」

語罷與素還真對望一眼，兩人忍不住同時低笑出聲。

「既然你都來了，就讓藥師招待你吧。」站起身，往廚房的方向走了幾步，「但是…」
微微一笑，順口接下未完的話，「藥師只將東西準備好，想吃想喝，自己動手。是吧？」

點了點頭，慕少艾回頭笑道：「明白就好。」

目送慕少艾消失在屋後的身影，雖然慕少艾一副「天下事不關吾事」的模樣，但是相交多年，隱在刻意笑彎的眼眸底藏不住的苦澀，又豈能蠻過真知己？

只是兩人誰也不願點出，這無法可解的無奈。

想著這些年來的種種，素還真微掩眸，忍不住長嘆了口氣。

[ 此貼被冰心橫世態在2008-05-08 08:46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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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樓發表於: 2008-05-08 1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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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風波中之十一
不想讓自己去想武林中事，再加上阿九極力攔阻，慕少艾索性暫時閉門謝絕求診，鎮日裡就在山中四處找尋草藥，或是趁早春在屋前屋後播下菜種，打算連下山採買之事，也儘量省去。

山中歲月不知年，在自己尋來的農事忙碌中，不知不覺的走過夏季，轉眼已走入秋季。

在這段時間，龍宿來過幾次，每次都讓童子抬著一張躺椅，突然前來。來了後就將躺椅放在屋前的空地，在椅畔豎起傘遮陽，半句也不提武林中的事，只是兀自吞雲吐霧，或是與正蹲在屋前除草的慕少艾隨口聊上幾句，倒像是將這裡當成了避事之地。

將阿九前些日子到山下買回來的雜糧，鋪放在屋前的空地上曝晒。

放下工具，滿意的看了眼滿地顏色明豔的豆子，慕少艾搬了張椅子，坐在簷下，徐徐吞吐著水煙，看著秋季因為色彩清淡，顯得份外高遠的天空。

龍宿和他都是煙管不離身的人，但是兩人選擇的，卻是全然不同的煙草。

龍宿大部份的時候，都是將煙草點燃了後，就放在一旁，只有偶爾拿起來吸上一兩口，倒像是將煙管當成不離身的香爐。

龍宿習慣的煙草，有一種特殊的沉鬱的味道，他曾經向龍宿要來試過一次，深吸一口氣的瞬間，是一股沉重的苦澀，無法辨認是用何種香料混入的水煙，是打翻入心口的五味醋，複雜的滋味，讓他幾乎沒有當場嗆出淚來。

在一旁看著他的龍宿，此時微勾唇角，不輕不重的問道：「太重了？」
「呼呼，好奇心果然是要不得。」

比起龍宿習慣的煙味，慕少艾習慣的水煙，味道清淡，有時還會在煙中隨手混入薄荷草，變成用來醒腦的薰香。

南宮神翳剛離開的那段時間，他抽去了習慣混進的薄荷草，在煙管中塞進數味安神的藥再混上帶著甜香的香草，鎮日裡就將它燃著，擱在一旁。

他躺在病榻上，一室香煙裊裊，卻怎樣也無法入睡，倒是阿九撐不住香氣的效力，常常就睡在他的榻畔。

閉眼感受著四周的清風，以及山中午后特有的寧靜，一直到一陣叩門聲響起。

雖然早已聽到腳步聲，但是慕少艾無心理會，一直到柴門被叩響時，才懶散的抬眼。

入眼一共六人，為首的男子約莫三十歲，相貌清秀，眉宇間自有一種威勢；跟在他身旁的是一名看起來約莫四十歲的中年人，著儒生打扮；其他的四人雖做粗布衣袍的下人打扮，但是自一路行來的腳步聲聽來，是武功修為在水準以上的人。

慕少艾略思忖了下，起身上前應門。
見慕少艾走上前，為首的男子一揖身，「請問閣下可是藥師？」

「是。不知諸位前來，所為何事？」

「在下李庭，乃是皇上欽定的巡案。在此代百姓向藥師請求，願藥師出面解救百姓之危。」說著男子一撩衣擺，就在柴門前跪下，背後跟隨的人亦齊刷刷的下跪。

「有話好說，莫要行此大禮。快請起。」
無言的看著跪了一地的人，慕少艾一時茫然。

果然還是找上門來了。

將李庭一把扶起，慕少艾暗嘆了口氣，「請進屋談吧。」

＊＊＊
在山下橫行的瘟疫，在夏季時一度暫時收斂氣焰，卻在入秋後爆發，橫掃數個州郡，甚至步步逼往京城所在之地。

朝廷與中原正道聯合，試圖追索翳流的行蹤，卻屢屢被南宮神翳遣人所設的假分檀耍得團團轉，幾次調動大量兵馬前往圍勦，總是一無所獲，倒是因為連番的奔波，將眾人弄得狼狽不堪。

翳流在中原武林和朝廷派出的官員聯手追查下，竟還能神出鬼沒的不時出現，趁夜抓走許多人，無人能擋的銳氣，和不時被發現的大量焦屍，令飽受瘟疫折磨的百姓更是驚惶不已。
看著面前皺著眉，神情凝重的巡案，慕少艾一時啞然。

南宮神翳真的又恢復過往的模樣？

還是這又是一次殺人取血事件的重演？

「吾知道這件事對你而言很為難，但是為了百姓，還是只能請你出手相助，吾在此先向藥師致歉。」
見李庭一撩衣擺又要跪下，慕少艾連忙阻止，「大人言重了，藥師知道事關重大，不會責怪你的。」

聞言，李庭頓時面露喜色，「如此說來，藥師是願意出手相助了？」
看了眼滿臉期待的李庭與其他人，慕少艾雖然心底不情願，卻只能無奈的苦笑。

＊＊＊
不想讓阿九牽涉其中，因此慕少艾藉口說自己要到山中去找尋幾味藥草，數日後才會回來，便戴上大斗笠，換上過去在山下行走的衣著，並謹慎的易容後，才往山下而去。

走進小城，與一年前記憶裡繁華而美麗的情景迥然不同，雖然正值日中，卻是戶戶門窗緊閉，街上亦只有偶爾見到三三兩兩的行人。

在城內兜了一圈，正在考慮是否要前往琉璃仙境找素還真，忽聽得背後傳來一聲喜悅的大吼：「大夫！」
停下腳步，回過身，入眼的竟是已好一段時間不見的藥舖老闆，慕少艾不由得一笑。

藥舖老闆快步趕了過來，興奮的嚷嚷道：「真的是你！吾還以為認錯人了！」

任藥舖老闆熱情的大力拍著他的肩頭，慕少艾笑瞇瞇的問道：「聞人兄別來無恙？」

「好得很！只是…」說著垮了臉，「任兄病了，但是城中的大夫都在這場瘟疫裡病死了，不然也搬走了，吾找不到大夫來替他診治，只能自己用幾味治風寒的藥讓他服用，也吃了兩三日了，卻沒有起色。」

「任兄？」
「就是悅來客棧的店主。」

努力回想了半晌，卻怎樣也想不起此人的模樣，慕少艾索性說道：「既然他尚病著，那就請聞人兄帶吾前往替他診治吧。」
藥舖老闆聞言笑道：「吾就等你這句！」

＊＊＊
兩人快步前往悅來客棧，穿過前頭空盪盪的客房，直走到建在後方的庭院。
在僕人的帶領下，穿過長廊，走進一間裝飾華麗的廂房，入眼的是一名正躺在床榻上，臉色微顯蒼白，看起來年約三十，面貌清秀的男子。

慕少艾快步上前，在男子欲起身前制止他，伸手搭上他的脈，細細診視了半天後，才向候在一旁的僕人交代了幾味藥。

藥舖老闆等慕少艾放下店主的手後，才湊了過來，「如何？」
「只是風寒，加上店主體質原就偏寒，所以才會渾身乏力，不要緊。」
聞言，店主微微一笑，「多謝大夫。」

「大夫這一年到哪裡去了？現在時局這麼亂，吾和任兄都很擔心你。」
慕少艾微微一笑，「亂世自然是找個地方避世，只求自保。」

「也是。這場瘟疫不知要到何時才能結束。」藥舖老闆有感而發的嘆了口氣，而後問道：「大夫在此時下山，是有什麼事要辦嗎？」

看著滿臉好奇的藥舖老闆，再看向亦睜眼盯著他的店主，慕少艾略思忖了下，笑道：「就麻煩兩位為吾說說這一年來山下發生的事吧。」

＊＊＊
聽完藥舖老闆比手劃腳，極生動的描述一年來翳流是如何的神出鬼沒的抓人，又有多少人在睡夢中消失，甚至令城中百姓嚇到有一段時間都不敢睡，亦不敢單獨行動；朝廷與中原武林在關中到江南一帶被翳流耍著反覆奔走，卻屢屢撲空，魔界與其他派門則坐山觀虎鬥。

一整年發生的事，待藥舖老闆滔滔不絕的說完後，已是兩個多時辰後。

見天色已晚，在藥舖老闆講述間喝過藥後，身體已舒爽多了的店主撐坐起身，朝兩人笑道：「難得在這麼紛亂的時局下還能遇到老朋友，今晚就請兩位在此做客吧。」

本就打算在山下多待幾日再回去，因此慕少艾便無異議的點頭同意，而藥舖老闆亦歡天喜地的同意了。

見兩人同意後，店主招來下人，替兩人準備房間，並在藥舖老闆的攙扶下，與慕少艾一同往長廊另一頭，已準備了晚膳的小閣樓而走。

＊＊＊
用過晚膳後，藥舖老闆有事先匆匆返家一趟，慕少艾則與店主繼續坐在閣樓上閒聊。

目送藥舖老闆快步消失在洞門的身影，店主微微一笑，「聞人兄真是好精神。」轉過頭，看向正在啜飲熱茶的慕少艾，店主忽然開口道：「吾身為客棧店主，雖然對武功並無研究，但是送往迎來的事做多了，一點識人的工夫還是有的。大夫應不是只是如我們一般的鄉野凡夫吧？」
抬眸看向眼底隱現精明之色的店主，慕少艾略思忖了下，若無其事的笑道：「店主過獎了，吾只是一個很平凡的，靠行醫討口飯吃的大夫。」

輕搖頭，店主索性直截了當的說道：「素賢人與大夫在悅來客棧閒談之事，吾尚記憶猶新。素賢人身為中原正道之首，雖然平易近人，卻礙於事務纏身，少有時間與人多談。那日大夫與素賢人在客棧中談了數個時辰，大夫應也是正道人士吧？」
慕少艾微揚眉，「原來如此，這倒是吾疏忽了。」說罷也不再掩飾，坦然笑道：「吾確實曾經是正道的一份子，只是如今吾早已心灰意冷，無心過問山下事了。」

「若真是無心，又怎會在此時到城中來？」店主敏銳的直指事實。
慕少艾微掩眸，只是不語。

店主卻忽然朝他做勢一揖，慕少艾連忙要阻止他，但聽得他誠懇的低聲說道：「任家在此經營客棧，已有百年，為求在亂世中能長久存在，自有自己的方法。吾雖然不能將任家遍佈四處的探子告知大夫，但是若是大夫有需要幫忙之處，儘量開口。」

看著神情認真的店主，慕少艾本欲推卻，想起此時應在琉璃仙境忙得焦頭爛額的素還真，到口的話驀地梗住。
南宮神翳對他有情，但是素還真對他，又何嘗不是盡了朋友之義？

南宮神翳行事的手段他非常明白，此刻的蟄伏，絕對是另有打算。面對步步進逼的中原正道，終有一天，勢必會正面對上，而首當其衝的就是正道之首的素還真。

他真的能夠為了南宮神翳，對素還真的危難袖手旁觀嗎？

南宮神翳離去的那一夜，所說的話猶然在耳。

不進中原…

他很想相信南宮神翳的承諾，因為他知道依南宮神翳的驕傲，是不會容許自己毀諾。
但是如今翳流的行為…

沉默了半晌，幾度掙扎，慕少艾還是蹙緊眉，以著幾如虛脫的語氣低喃道：「吾要知道翳流的行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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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樓發表於: 2008-05-08 1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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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啊.不知为什么,看到这位南宫教主,总让人想起林青霞版的东方不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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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272)

49樓發表於: 2008-05-08 2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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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風波中之十二

不想讓阿九起疑，因此在悅來客棧中待了兩日，慕少艾便匆匆趕回，在山上待了十天左右，這次換打發阿九去做事，待阿九離開後，才留了封信簡單的交代說是去訪友，往山下而去。

形色匆匆的踏進悅來客棧，心中有事，令慕少艾心不在焉，險些與自客棧中走出的人撞個正著，連忙側身避開。

待對方穩住腳步後，慕少艾這才瞧清對面的人，竟是奉旨前來江南的李庭。

因為現在是易容的面容，所以李庭並沒有認出他，只是朝他禮貌的一頷首，轉身就走。

慕少艾收回視線，走入客棧，但見店主正站在收銀的櫃檯前，臉色凝重。
「任兄？」

望見慕少艾，店主連忙走上前：「吾已查探到翳流的行蹤。據報，翳流教主將在三天後，前往翳流舊時的總壇祭天。」

心知翳流本有祭天的習慣，慕少艾沒有多放心思在上面，只問道：「方才離開客棧的人…」
「他是朝廷派來的巡案大人。」店主略蹙眉頭，「他派人盯住城中所有的客棧已有一段時日，近日見此地進出的人驟增，便親自上門問來了。吾不好隱瞞，只好一一告知。」說著驀地住了口，看向臉露沉思之色的慕少艾。

「大夫。」

疑惑的看向店主，只見他欲言又止的輕啟唇，似是掙扎了下，才走上前，壓低聲音道：「任家在此立業百年，掌握百年事。吾見你醫術卓絕，又與素賢人有交情，更對翳流之事如此上心…你是已沉寂江湖多年的藥師，慕少艾吧？」

聞言，慕少艾心底微微一震，不由得重新打量起眼前看似平凡，始終帶著一點病氣的人。
四覷了眼，店主淡淡道：「此處不是說話之地，若是藥師願意信吾，請隨吾入後院一談。」
語罷先行轉過身，往客棧後走去，慕少艾毫不猶豫的邁開步伐跟上。

＊＊＊
遣退所有的下人，店主親自為慕少艾倒了杯茶。

「任家原本並不以經商維生，而是世代皆是讀書人。曾祖父名喚任宏，是一名舉人。他少時貧困，在縣衙為縣官整理訴狀，或是替前來鳴鼓伸冤的人代寫訴狀，以賺取微薄的利潤營生。原本日子是平平凡凡，雖然貧困，卻尚算得上是頗為安穩，但是就在那一天…」

近夏的暴雨，一向來得既急又猛。

替前來伸訴媳婦趁子死，侵佔家產的老婦寫完訴狀，並送她回去，自城外回到縣衙，已是亥時近末的時刻了，街上空無一人。

雨勢太大，即使撐著傘，仍是被雨淋得狼狽。

任宏快步衝上階，收起傘，抖了抖長衫，提起左手的衣袖，在簷下用力一擰，再換另一邊，而後是衣擺。

在階上忙碌了一陣子，撢平衣袍上的摺痕，抬頭赫然見到一名手執傘面上繪有一枝桃紅色，姿態妖嬈豔麗的花朵的紙傘，身著一身全白的衣袍，長髮隨意的攏成一束，面容冷豔的人。
來人無聲無息的出現，再加上不尋常的豔容，又是在如此的雨夜中，令任宏頓時心生恐懼，不由得微退一步，「你…」

「吾聽聞此地的縣衙收有關於城中歷史的書籍，特來借閱。未知兄台是否可以代為引薦？」
聽不出情緒的嗓音，冷淡但是不失禮的語氣，奇異的震懾了任宏心底的恐懼。
定了定神，鼓起勇氣朝那人身畔看去，在搖曳在風中的紙燈照耀下，搖晃不定的影子，可以確定眼前，確實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暗鬆了口氣，任宏一揖身，「在下任宏，正是在縣衙負責整理文書的工作。不知兄台如何稱呼？」
漆黑得不見底的眼眸輕轉，淡淡道：「南宮。」

「而後他便隨著吾的曾祖父走進縣衙，用數天的時間看完所有的記載。離去前，他曾經交代吾的曾祖父，要他千萬不能向任何人說起曾見到他之事，否則必將災厄臨身，而後便留下數錠金子做為酬謝，翩然離去。」

替自己倒了杯茶潤喉，店主長嘆道：「可惜吾的曾祖父沒有聽進他的勸告，將雨夜遇到奇人的事，寫成了小說，交給鳴香齋的主人準備抄寫傳世，大禍亦跟著臨身。當夜便有兩名形容妖異的男子找上門，逼問曾祖父南宮的下落。曾祖父並不知他的去處，但是他們並不相信，用殘忍的手段虐待他一整夜後，割去他的舌頭，打殘了他的雙手，更逼迫當時將近臨盆的曾祖母服下不明的劇毒，才離開。」

無力的癱軟在地上，聽著不遠處妻子傳來的痛苦的呻吟，身上盡是一片的痛楚，卻無法昏厥，持續了數個時辰的痛楚，幾同陷身地獄的折磨，令任宏悔恨欲狂，卻無力改變。

難道他就只能這樣痛苦到死？

他從來就不曾做過任何傷天害理的惡事，為何上天這樣對待他？

絕望的在地上癱倒了許久，一直到一陣木門被推開的響聲。

無聲無息走入的人，依舊是一身的白衣，但是衣袍上卻可見斑斑的血跡。
南宮環視了眼被弄得一團混亂的屋內，蹲下身，扶起癱軟在地的任宏，卻見他不斷的使勁搖頭，並且努力仰起下巴，示意南宮往另一頭看去。

順著他的指向望去，但見一名大腹便便的婦人，正昏在水缸邊。

南宮站起身，大步走上前，執起她的手診視了片刻，立刻站起身，快步走出屋內，片刻後提著一名年約七歲，嚇得渾身發軟的女童，丟進屋中。

「去燒水。」淡淡拋下一句，南宮挽起衣袖，沒再理會顫抖不已的女童，扶起已昏厥的婦人，取出金針，毫不猶豫的扎下。

一聲痛苦的哀號，原本已昏厥的婦人，頓時醒了過來。

但是南宮並沒有收手，反而繼續以著極快的速度連扎了數支金針，每一針皆扎在痛穴之上，婦人的呻吟聲越發清晰。

「曾祖父就這樣倒在地上，看著他接生祖父，並解了他們身上的毒。但是因為祖父在胎中便中毒，雖然毒已解開，卻還是對身體造成極大的損害，自此任家的人便代代皆身骨虛弱，體質陰寒。」

看著店主不勝欷歔的模樣，對翳流的毒瞭解甚深的慕少艾，想見當日的狀況，心底亦不由得一陣寒意。

「曾祖父已被打成重殘之人，不願拖累曾祖母，因此便求他殺了自己。南宮教主又殺盡所有見過小說內容，以及知道任家與他有過接觸的所有人，而後在城外買了一間房子，安置曾祖母他們母子。當日被抓來燒水的女童就留了下來，幫忙她經營茶棚，後來成了吾的祖母。而任家也是自那時開始從商，一直到吾的父親時在城中建了客棧。」

沉默的注視著他半晌，慕少艾問道：「任兄向吾說這些故事，必然有事相託，不妨直言吧。」

「南宮教主對吾一家，既是恩人，也是災星。」店主輕嘆了口氣，「他的生死禍福本與我們任家無關，但是…當年翳流覆滅的事，吾曾經略有耳聞。南宮教主雖然並非心慈手軟的人，但是他的行事自有他自己的準則。朝廷一向不過問武林中事，這次朝廷派人大肆搜捕他，實屬奇怪。吾不明白官府在打什麼主意，但是吾可以確定，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所以你希望吾幫助南宮？」

店主微微一笑，「豈敢。助與不助，吾是局外人，不敢妄言。吾只是希望藥師能夠多查些，再決定如何做。至少，任家所認識的南宮教主，是絕對不會辜負對他有恩情的人。」

望著店主半晌，心底不由得浮現當年殺人取血一案時的錯誤，再想起近日發生之事，慕少艾在心底暗嘆了口氣，「吾也想相信他。」

「依據任家的探子掌握的情報，此次朝廷為了一舉誅滅南宮神翳，特別派遣了十名平日不輕易離開皇城的高手。既然如今好不容易探出南宮神翳的蹤跡，此次一擊若是失敗，下次更是渺無可能了，他們必定會傾盡全力攻擊。任家祖訓，不得插手武林事，所以吾不會遣人去通知南宮教主。是助他還是殺他，就全憑藥師一念了。」

沉默的注視店主良久，慕少艾站起身，一揖道：「多謝任兄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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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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