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5 月吟釀(更新【伶仃】/問鬼)，42F|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1.15 月吟釀(更新【伶仃】/問鬼)，42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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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yr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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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40樓發表於: 2007-07-09 09:0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其實是隨便點進來看的，誰知第一篇就好可愛～～
（其實我也是很怕雷的＝＝汗4）

感覺每個文所體現出來的風格都不盡相同，基調也不一樣～恩，應該說是作者大人把合適的風格給與了合適的角色～
看到燕歸和西風那段也好可愛～哈。友人說，霹靂最不缺少的角色就是苦命人OJL，不過有諸位作者大人寫的都在或多或少的彌補著我們可憐觀衆的受傷心靈＝＝。。

唔。。後來看見憶風那段。。。。。。。。＝＝
默。。
好吧我承認，其實最殘酷的終究就是原劇，憶風2人給我的感覺就像是心裏留下一個洞，無論如何都彌補不了了T-T。。。。。
看了作者大人的文后感覺更加如此，這對是比較遙遠的角色了，在現在文章鋪天蓋地的BBS上也鮮少看見他們相關的東西，不過好像越這樣我就越想念他們啊～～
（話說今年的新春真是官方造福人間的行動啊－》0《－）
那個，曇花那段好熟悉呀！～～我才想起來作者大人你是尋心的作者呦！～～激動的扑過去拜一個～～（^_^莫怪呀XD，我也是太遲鈍了）

[ 此貼被fayred在2007-07-09 14:45重新編輯 ]

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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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67)

41樓發表於: 2007-07-10 01:3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引用
下面是引用fayred於2007-07-09 01:09發表的: t\,XG
其實是隨便點進來看的，誰知第一篇就好可愛～～ e6'y S81
（其實我也是很怕雷的＝＝汗4） OGnuBK
kfs[*ku
感覺每個文所體現出來的風格都不盡相同，基調也不一樣～恩，應該說是作者大人把合適的風格給與了合適的角色～ P?`a{sl.
看到燕歸和西風那段也好可愛～哈。友人說，霹靂最不缺少的角色就是苦命人OJL，不過有諸位作者大人寫的都在或多或少的彌補著我們可憐觀衆的受傷心靈＝＝。。 zHQSx7Ow 5
.......

或許就是劇集裡頭缺憾老是那麼多，所以才讓看戲的人怨念也跟著這麼的多。
這故事裡頭的角色配對，多是依著小作想法自己寫，也曾想過自己寫的會不會變成別人家的雷，可是，又想不到啥方法可以一次把每一篇配對都列上…

而憶風，寫他們其實是這故事卡最久也悲傷最久的一篇。
可能就是寫了尋心，回頭看劇集，回頭想現實再寫月吟釀，反而搞得自己悽慘兮兮。
想到最後，問了朋友一句：「痞子還欠老師什麼呀？」朋友想了想，帶了點哭音說：「再見吧！」
所以，才有了那篇流年。
只是，現在要瞧見他們身影實在困難，算算日子還真是有點久了，那種想要看見風老師又不太希望他出現的矛盾，實在讓人難受呀！
所以現在想想，過年時的特別節目的確是在造福人間啊，雖然沒真正湊在一塊兒(反正痞子憶到了台後，鐵定丟了小洛，去黏風老師~)，倒也解了不少想念他們的人的思念之情，現會兒發現喜愛憶風看倌一枚，超級開心哩！

----

見世間缺憾太多，故而釀。
聞人世悲傷太濃，故而釀。
思念之，得見之，
望形影，訴衷腸，
雖不得改，猶能平憾。

---
釀酒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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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67)

42樓發表於: 2007-11-16 06:3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伶仃】
　
　

他闔眼前見著的，是一抹幽幽深深溫溫柔柔的微笑。

金銀雙掌臨身時，他想起的，是一雙藏著無數歉意無盡話語的寂寞眼神。

再次見到光明時，他的第一句話是，
　
　
----伶仃呢？
　
　
　
＃
　
　
月，一個，孤伶伶地、掛在天上，月光悠悠綿延似流水。
海，一片，孤冷冷地、咆哮擺蕩，濤聲錯錯跌宕若哭號。
人，一道，孤寂寂地、品嚐愁傷，思緒幽幽淒切勝秋霜。

　
幾日，幾個月昇，幾個日落，幾個，本來眨眼即過的晨昏交錯，此情此景，卻像過了數輩子般久長。

　
岸邊，一個眾人費了功夫，花了時間，好不容易救醒過來的人，無心，無意享受這得來不易的自由。

　
曾經，堅定不搖的金蘭情誼，一夕之間變了調；過去，公正無私的地獄島，轉眼之間變了樣，被救醒的人不是不夠堅強，不是無法承受，更不是不願面對，而是，無法原諒。

無法原諒手中的劍，不公，不正；不能原諒手中的劍，含冤，含恨；不可原諒，持劍的人，不清，不楚，造冤造恨。

　　
曾經，他朗朗自言，天無私意，伐無私刑；罪劍問生，天譴判死。
現在，就算開了口，他亦是一字也說不出，難以自圓。

私意、世間怎無私意？那年受刑罪人問。所以，每每出劍，他勢必斬斷所有偏私之意。
私刑、人世怎無私刑？那年受刑罪人問。所以，每每出劍，他必定心思清晰決不猶豫。

　　
問生，判死，劍鋒無情，生死掌握，罪劍問天譴，一步，也不能踏錯。只因掌在手中的，是生，與死。
可笑的是，現在問自己，該拿什麼判生？拿什麼判死？問了再多，也只有一詞，沒有。

　　
那天，他確實疑惑，卻沒有堅持；他曾猶豫，卻沒有追問，送出的劍，怎樣，也收不回。

　
從來不能錯殺的罪劍，竟然錯殺了一！

　　
錯殺了一，怎知不會有二，他，竟錯殺了一！
一個他應該細問應該瞭解應該明白，應該維護周全心相信，的兄弟。

　　
是啊，是兄弟。
太過相信，所以變成了迷惘，太過相信，才會栽成了笑話。
到頭來，因他不相信兄弟，才被兄弟所叛，被兄弟所傷。一切相當公平，也，相當愚昧，相當可悲。

是故，此刻想想，他理該清楚得很。
一旦是非失了公允，判決參了私意，執刑施刑的人，都不過是任人擺弄的跳梁小丑，任風飄零的牆頭草，悲哀的甚是愚蠢。

那麼，地獄島淪為異地擺弄利用之地，兄弟淪為陰謀者算計使用之棋，也就沒什麼值得奇怪的了。

所以，他受得起。
受得起兄長背叛，擔得起地獄島扭曲，因為，他真正無法原諒的，不是擾亂清明公正的陰謀黑手，而是，自己。

　
似乎，隱隱約約，
金銀雙掌的痛，不夠。
金銀封體的黑暗，不夠。

縱使脫離了困窖，縱使見著了陽光，這般的變化，他，依舊感受不到半點幸運。
　

伶仃，伶仃，那個清冷冷，靜柔柔，總是默默接受他們任何決斷的四弟，總說自己，是個，像鬼一樣的人。

＃

以前，認識他們的人總說地獄島四位島主風采各異，性格迥然，會湊在一起當兄弟，實屬難得。這話，老三的常提，用一種帶了戲謔玩笑的口吻，不甚正經地笑鬧。

多半，聖閻羅沉默不應，而他，無所理會。只有四弟會認真地說，他覺得，這樣沒什麼不好，不同的性格，一樣，可以作兄弟。

誰說，做兄弟的，非得個性相投，興趣相近。
只要有共同目標，共同理念，互相扶持，互相包容，一切，又有何難哉？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總是這麼跟著相信。

或許當真個性使然，他們四弟的名號早早取代了姓名，自上地獄島那天開始，鬼伶仃，就成了四弟唯一的稱謂。

有幾次，老三依舊帶了玩笑口吻問，何必將自個兒說成了鬼，何必將自己冠上個孤苦伶仃的名？

好比老三自己，那個拿來招搖撞騙的「四非凡人」，不過就是用來自吹自擂自賣自誇的四項非凡處，這點，的確跟老三那種用遊戲人間藏匿己心的習慣很相近。

那麼，鬼伶仃呢？
因為話少人靜，行蹤飄忽，所以言行似鬼？
因為無親無故，少朋少友，所以形似伶仃？

　
當真像鬼？

　
不，不對，他很清楚不是，地獄島上頭一個相識四弟的他知道，不是。

　
他的四弟外表看來是個安安靜靜輕輕柔柔的人，偏有副只重視其所重視，只在意其所在意，心思細如毫髮，言行堅如磐石，形似春時青柳，笑若晚春徐風，一旦被逼至極限，不惜玉石俱焚的激烈性子。

那天，送出劍招，揚起劍鋒之時，他應該要想到。

　
---四位島主中，最為剛強的不是他不是老三，而是，伶仃。

　
----玉石俱焚，焚毀的，不一定是敵，而是，自己。

　　

＃
　
　
今晚，滿月像是炫耀似的高掛天上，那樣圓滿無暇光輝灑落，恰恰將岸邊人影拖得斜斜長長。

足邊一瓶酒，風掃一道影，略斜髮髻，散披衣襟，人，亂得可比狂風掃過的白浪，整齊中盡是顯而易見的破碎。

另一頭，長岸那端，銀月悄悄拉起一彎路徑，起自黑暗無垠，漫入夜晚人界，引領幽魂款款步履。

淡淡的，柔柔的，悄悄的，靜靜的，就像融在了月光，飄然從銀白走進人世的幽幻魅影，踏著月光，嘆起伶仃之語。
　
　
＃
　
　
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發現，自己眼中的四弟，似乎和老三，和聖閻羅有所不同？

　
以前，他擅長思索分析事理，慣於理性冷靜剖析，可有時候，事情牽扯到了某個人某些事，他就怎樣也辨析不出個道理。

本以為單純的金蘭情誼，本以為，簡單平凡的相知之意，何時變調，因何變調，釐不清，竟非得到了失去才明。

　
酒香漫漫，眉頭深鎖，糾結的，豈是讓酒釀醺亂的思緒？猶記金封脫身，自黑暗中醒覺剎那，腦中響起的不是聖閻羅意氣風發的狂語，而是，一聲嘆息。

　
一聲如刃鑽進心頭，疼到心底的嘆息。

　
問天譴不知白袍酒販從哪兒得知自己所在，從何處知曉那場叛變，又為何一意勸服自己收下酒釀。經歷一場，走踏一遭，他恍然領悟，世界上沒有什麼事物永恆不變，即便是，曾經信誓旦旦以命相償的情感。

於是，飲酒思念，思念釀酒。
如果闔上眼，那麼，在夢裡，他會夢得到那道清冷冷，總是遠遠站在陰影遮掩之處注視自己的，靈魂嗎？
　
　
　
＃
　
　
月圓圓月，浪淘淘浪，心亂，影亂，濤聲亂。
語輕輕語，苦笑笑苦，歸來魂，幾思量，嘆，無奈。

　
「鄧王爺說的原來是真的…」
「嗯……」

緩近步履輕而淺，如羽點地，彎腰，嘆著氣說。
低喃聲音沉而啞，如風輕掃，闔眸，悶著氣應。

　
「原來二哥也會一蹶不振…」

似是見著自己不曾見過的畫面，鬼伶仃端詳幾分，思索幾分，探出手去，輕碰因酒意飄散略顯高溫的緊促眉峰，禁不住，心底興起一股想要將之撫平的念頭。

　
印象中，他的二哥向來說一是一，作風乾脆俐落，何曾幾時見過這副落魄形象？
心思動了動，突是想起猶在黃泉地府之時，有人曾經告知他的話，說不動時，動「手」比較快。

彎下腰，原是輕輕碰觸的長指曲起，運足力氣，過往用來探知他人心思記憶的指尖，狠狠地，重重地，彈向眼前毫無防備的額頭。
　
　
　
就像，驚雷劃過冬末寂寥天際一樣。

　
　
「啊！」直覺喊疼，痛覺從額際竄進腦海，恰似雷電劈過混沌意識，睜眼，起身，扶額皺眉，問天譴問了個與那天一模一樣的問題。

　
「……伶仃呢？」

　
此次，咫尺之遙的人影輕應。

「伶仃在此，二哥。」

　　　
＃
　
　
昨天，許久許久以前的那個昨天，究竟，已經過去了多久？

＃
　
　
「伶仃？」
「是。」

　
陡睜的眸，酒意散，心困頓，難以表意，無言頹然。

　
「你----」
「已經死了。」

　
風颼颼的，吹起一陣冗長沉默。

　　
盯著那張親手毀去的容顏，剛正視線帶著歉意帶著懊悔帶著疼惜，直挺挺地宣洩滿腔悔意，如果道歉足以挽回，即便說上千言又有何難，偏偏，判生論死的罪劍，斬斷了最是不該斬的魂魄。「這樣的選擇，你可曾後悔？」

「從不。」
「就算最後結果不如你願？」
「既是決定，就毋需後悔。」停言，定色，澄澈雙眸無怨坦然。「否則，伶仃如何對得起二哥？」
「對得起----？」

並未速答，鬼伶仃藏了口嘆息席地坐下，將一旁散亂酒瓶酒杯扶正，長指捻起杯酒，將之斟滿，靈巧遞上。

　
「二哥認為當時鬼伶仃如此做的目的是什麼？」
「替大哥」梗了口氣，艱澀隱去心中兄弟與正義之間劇烈矛盾，問天譴以接酒掩飾掙扎。「…替聖閻羅頂罪。」

　
「所以，若被你識破，那我的計畫豈不付諸東流？」
「但是、」
「所以鬼伶仃不能給二哥太多時間思考，不能讓二哥有反悔機會，更不能讓二哥有任何機會察覺。」

　
「所以你就決定、」決定將責任丟下？讓我成為一名不義之徒？質疑的話，雖未脫口，然而，那句明知自己在推卸責任在無理取鬧，盤旋腦中不去的情緒之語，終究還是吐出了口。「那怎麼不去找老三？」

　
唇邊輕輕一彎，彷彿早已猜著問天譴會有此一問，歸返之魂不急不徐，幽幽開口：「從那天開始，鬼伶仃心中就發誓了，此生，要死，也只願死在罪劍之下。」

　
＃
　
　
原來，那場相遇，僅如雲煙停留在昨夜夢中。

昨天。

　　
那個昨天，地獄島沒有四位島主，沒有值得誇耀的規模，充其量，只是個名不經傳的組織。
　
　
一次，島上聽聞中原某地出現怪異現象，一個村，幾個村，一個鎮，幾個鎮，接連被山匪組織侵襲，迅速覆滅。

本來，地獄島對這項消息不甚在意，直到一天，一個規模不小的城被攻下，百計家庭流離失所，流傳故事從盜匪掠奪變成了妖魔亂世時，問天譴背起罪劍，踏入中原。

尋找謠傳中的事發地點，並無耗費問天譴太多工夫，人們口中的地點、時間都相去不遠，唯獨故事中那名左右戰局的妖魔，從溫文書生到淒狠鬼怪，從冷酷無情到手段殘忍，可說變了又變。

提及最多的，多半是山匪首領是名面白齒尖，髮長眼利，不費吹灰之力即可讓所有人跪地求饒的白袍妖怪。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何來妖魔何來妖怪？剛開始，問天譴對倉皇人們口中的誇張言詞嗤之以鼻。只是，聽得越多，不受控制的思緒就越加浮湧，曾幾何時，他也不禁揣想起，故事裡頭那名妖魔的真正模樣。

一日，仗劍協助地方官抵抗山匪侵襲，隻身掃平對方攻勢後，問天譴一個人策馬行向山匪位於深山的巢穴。

　
妖魔鬼怪。
啃蝕人心荼毒善良的妖魔鬼怪。
傳言，隻手就能看穿人類心思，摧毀他人意志不費吹灰之力的妖魔鬼怪。
　
　
怎知，上了山，一路堂而皇之殺入山寨，頭一眼，以為自己認錯了對象，頭一眼，以為自己找錯了地方，倚窗等待他的，不是妖魔，而是個人，一個與妖魔全然沾不上邊的人。

隱身暗處，觀察窗邊之人與被擄村民的互動，若非一邊山匪小心恭謹模樣，若非跪伏地上的村民驚懼地不斷慘叫，他不會察覺發生何事，也不會明白那張冰冷嚴厲的容顏下，藏著多深的憤怒。

原來，那個故事裡頭殺人於無形的妖魔，擁有常人難以理解的能力，似乎，只要其指尖碰觸他人額間，即可知曉對方心中所想，讀取一般人小心埋藏的秘密。

原本深藏心底，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記憶，經由一名陌生人之口輕易宣洩，怎不叫人驚恐駭怕？此一能力，莫說平凡百姓鮮少動刀動武，一旦結合武林勢力，能捲起多大武林風暴實是難以估算。

只是，從旁人眼神，從旁人對待，問天譴不難體會人們為何將個好端端的人述之妖魔，特殊能力在尋常人眼中不是天賦，反成了鬼怪才能使用的法術，成了可怕詭異的妖法。

上天賜予一個人與眾不同的能力，可能是福，可能是禍，更多時候，非福非禍，僅是一場無休止盡的磨難。

最終，他無法任由村民受害出手相救，對方似也料準他的出現，不發一語，雙方一見面隨即動手。

文弱外表難掩陰柔招式夾帶的濃烈殺意，起手投足，即便姿影優雅翩然若舞，綿密攻勢一樣叫問天譴毫無大意空間，劍起劍落，他將自己周身守得密不透風。

連過數招，自對方完全不在意附近山賊受兩人牽連紛紛受創看來，問天譴越來越確信，這名人們口中的妖魔，絕非平凡貪圖財富之輩，亦非尋常喜好殺伐屠戮之徒，那麼，如此氣質不俗之人，為何要棲身在此山間賊窟？

　
　
越打，心中疑問越大。越打，腦中想問之事就越多。
問天譴想問，為何他眼中的奪命招式會如此美妙絕麗？為何，這樣精妙招式裡，會帶著一股無法紓解層層積累的恨意，怒意，與寂寞。

　
　
「有此絕頂能力，淪落盜匪之窟，豈不可惜？」
「呵，吾不需世間價值來評斷自己決定。」
「難道，你不曾相信過什麼？」
「吾從不曾相信任何事物，也不需相信！」

　
一番惡鬥，雙雙皆是掛彩，百招過去，兩人各據殘破山寨一方，兩兩注視。
持劍者劍尖冽冽，目光炯炯，出言相勸。舞袍者袖袍颯颯，視線冷冷，拒人千里。

　
「這樣的你，只是被這群惡人利用。」
「無所謂，只要惡人願意予吾一處立身之地。」
「那是他們的詭辯之詞，豈是真心？」
「即便詭辯，一樣有足以聊慰的功用。」
「你的能力，不該用在邪惡之途。」
「正義邪惡於吾，沒有太多意義。」
「世間若無正邪之別，」
「是非對於一個本無歸處的人而言，只是空談的笑話。」
「不是空談！而你又豈無歸處！」
「喔？此句聽在吾耳中當真是無比諷刺，莫非，地獄島的人都這般矯情？」
「矯情也好，虛假也罷，你既擁有如此能力，便不該將之用來危害蒼生。」
「蒼生？蒼生又何曾對吾仁慈？」
「錯了！你過往所遇之人豈是多數，豈能代表天下所有人？」
「那麼，你敢靠近我嗎？」
「有何不敢？」
　
　
放下罪劍，拋擲入地，問天譴踏步向前，坦然無懼，「你為何不現在就試，問天譴所言是真，還是假？」

　

＃
　
　

「二哥或許不知，那日的你，是記憶以來，頭一個走向鬼伶仃的人。」

　
　
當，冷漠凍結一切純真，背叛成了慣性。
當，恐懼劃開所有距離，憎恨成了註定。
當，詛咒痛斥成了耳中唯一聲響時，冰冷太久的靈魂，是否，會忘了相信的溫暖？

　
　
輕按想要開口的唇，鬼伶仃接續又言，有些話有些事，此時不說，恐怕將再無機會。「所以，那時鬼伶仃就已決定，如果，有一天，鬼伶仃必須面對死亡，那麼，罪劍判生問死，死在罪劍之下，鬼伶仃無悔。」

「但是，你沒有想過，如此做的你，實在是---」

　
話，停在心弦上，悸動著，不肯放，滾不出，響不透，碎成一地無語。

　
事到如今，兩人皆知，如此犧牲並未換來陰謀者覺醒，也未使地獄島恢復昨日榮光，逝去者，難以再回，而未盡之人生，則還得繼續。

　
「……實在很笨。」把話接完，這顆心，不曾遲疑也無須遲疑。「鬼伶仃明白，可是，吾受得甘願。」
「你--」沉默，不是責備，只是，疼。

　
「我甘願，所以，」眉一動，睫一落，沉靜面容出現一絲少見情緒波瀾，低下額首，面對問天譴，鬼伶仃視線倏然不知該停留何方，啞著語音，輕聲低喃，「對不起，二哥……對不起。」

　
道歉，是為了讓對方背起如斯沉重的真相。
道歉，是為了自己未曾減輕真相重量，反之，將重擔加諸他人身上。

道歉，是為了自己利用兄弟情份圓一己之私，為了那個選擇從殘酷真相下脫逃，一心一意相信決定無誤的自己。
　
　
若鄧王爺並未誠心改過，若神官們未能破除金封，若，就此人世黃泉皆不得相見，那麼，自己，當真不會後悔？

　
「所以、你只想跟我說對不起？」

也不曉得從哪個環節開始，本來一身酒香的身體已經坐直，酒意醺染的視線早已澈淨，甚而，此刻聽聞那聲急近低不可聞的道歉，問天譴向來嚴正無私的五官，乍現一丁點不著痕跡的笑意。

　
「我、」
「那麼，你可曾知道吾心中想過什麼？」
「二哥心中想過什、」

　
要得知對方所想不難，可瞬間被對方握住的指尖卻是怎樣也探不出去，訝然視線裡，那張總在夢中若即若離的容貌忽地逼近，不知所措之餘，他只能眼睜睜的，任由對方吻去自己唇上那點冰冷。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緩了腳步，天邊的月，半遮半掩地藏在雲後，月光半落之處，不肯再次後悔的臂膀，緊緊地，緊緊地，將曾在手中消散的身影緊鎖胸前。
　
　
直至氣息漸趨薄弱，體內慢慢蕩漾一股難以言喻的異樣之感，鬼伶仃才發現，原來，早已死透該無半點情緒的心房，一樣也能如身旁滾滾浪潮一般，激烈，響亮。
　
　
＃

往日，往日如昨，昨日已渺，渺渺成煙。
往日，往日如夢，夢魂已遠，遠去難歸。

　
這晚，有個男子，一名畢生奉行正義公理的男子，不去嘆不去恨不去想，僅是輕攬他從來不知如此清瘦的肩，輕握從來不知這般溫潤的手掌，細述，每一個，彼此曾經度過的昨天。

那些，被藏在花煙漫漫，時光匆匆，煢煢形影背後，不曾說不曾講不曾表明的心意，就這麼和著海風一股腦兒地一次說盡，一次，說盡。
　
　
這晚，濤聲不絕之海岸旁，滄海浩浩，巨浪淘淘，一雙影，形若零落浮萍。
幸好，零丁洋裡，有個人，捧著心，探伶仃。
幸好，零丁洋旁，有個人，含著笑，伴伶仃。
　
　
就算，不久之後，那個又一次的月落日昇時。
零丁洋畔，有個人，藏著情忍著意，送，伶仃。

　
只是，此心彼魂，不再，飄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