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All I wanna do (下) G9JAcO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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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街道有種透明的寂靜,長長的一條路,浸沒在夜風中仿佛沒有盡頭,只有一串蓬鬆模糊的路燈光溫柔的生長著搖曳著延伸到不知名的遠方。時間在某處被截住了,靜止的空間裏只有兩個人分外清晰的腳步聲,如同一塊壞掉的鐘錶只能聽到清脆的哢嗒哢嗒的時間流逝的聲音,卻看不到鐘錶指標的移動。是一種會讓人恍惚起來的安寧。 |F#1C9]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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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腕被攥住,走路根本不用看前面,左右腳交替向前的動作也完全可以依靠本能來完成,加上剛剛灌下的酒此刻正在大腦裏雲蒸霧繞,縱使睜開眼也是稀裏糊塗,於是有人索性就真的放任自己恍惚了起來。直到後來因為走路不抬腳被絆了一下,一頭撞到前面拉著自己的男人的手臂上,此人才勉強撐起眼皮,一邊茫茫然左顧右盼,一邊口齒不甚清晰的咕噥道:“……到了?” 9(":,M(/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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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痕回頭看看他,啼笑皆非的同時突然有敲那腦袋一下的衝動:“走在路上都能打瞌睡,你是豬變的嗎?” t|m=J`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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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今天也不是月圓之夜,不會現原形。”那傢伙顯然尚未回魂,說出來的如同夢話。 H:"maS\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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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已經走了很久,這種時候還握著他的手腕,怎麼看都有些奇怪。朱痕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就不假思索的鬆開了手指,但看到慕少艾的手一下子仿佛毫無依託毫無知覺一般墜下去,突然又有點莫名其妙的抱歉,尤其是當他發現慕少艾因為這個動作而徹底清醒了過來,就像所有從睡夢中突然驚醒的人那樣,臉上瞬間掠過一點茫然表情的時候。 -kbg\,P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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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一定要等到鬆開手指的那一刻,自己才會意識到原來剛剛丟掉的東西其實很重要?那些焦躁的不知名的情緒一直堵在胸口,每每想要宣洩卻始終不得要領,就好像在盛夏的夜晚坐在客廳裏開著所有的窗戶,書和報紙還有雜誌全都在那個悶熱的空間裏紛亂的飛揚著叫囂著,抓住這一本卻又錯過了更多。 ES40?o*]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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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尷尬的看著慕少艾將手自自然然的收進外套口袋裏,平靜的看著前面走路。然後兩個人就開始說一些很愚昧的事情,比如曾在大學時穿著破了三個洞的很久沒洗過的球襪去女朋友家見家長,以及畢業旅行與死黨合影時,一人持一根樹枝擺出緋村劍心的造型作拔刀對決狀,還有第一次做飯時拎著菜刀殺氣騰騰的滿屋子追一隻雞等等。到最後兩個人都笑得東倒西歪,一邊不甚清醒的繼續往前走著,完全忘記了當初究竟是為什麼會快樂成這樣。 E\C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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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酒精的關係,一直感覺到微妙的興奮和愉快,眼前空寂的世界變得可愛親切,大朵蒲公英一般的暖黃光線鬆軟的飛揚下來,在這樣的輕飄飄的愉悅中,明亮放肆的大笑或是愛上一個什麼人都並不是太困難的事。他注視著他,不知怎麼的就突然想起他在家常穿的那件白色的舊棉布T恤,舒適的觸感自然的內在單純的色調,一切他都喜歡。 S6[v;{x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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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發神經走回家的代價就是當終於跋涉到家門口時,兩個人都只剩下喘氣和笑的力氣。對視的時候大腦還是異樣的興奮著,仿佛有另一個自己正急切的淩駕於身體之上,愉快得力不從心。 _SA5e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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挪進電梯以後慕少艾伸手去按關門的按鈕,而朱痕也在差不多的時候從他身後伸手去按14樓的鈕。突如其來的動作讓慕少艾微微吃了一驚,耳際還殘留著溫柔的呼吸落下時的清晰感覺,他下意識的偏過頭,這才發現,自己幾乎是被半環在朱痕的胸前。極近的距離裏,他什麼都看不到只看得到他,那雙沉凝如湖的深暗眼眸裏帶著些許薄醉之後的潮氣,清晰的反映著他的樣子。 cYqfsd#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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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潦草的笑了一下,隨即很快重新回過頭去。從朱痕的角度,只能看到銀色頭髮遮掩下的耳周泛起了淡淡的緋紅,欲蓋彌彰的赧然,使得這個狹小逼仄的空間驟然變得乾燥而憋悶。在電梯上升的過程中,兩個人都不太自然的保持著沉默,直到走出電梯以後,朱痕才微微笑著開口道,“……要回去了?” 3N_"rNK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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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沒有看他,唇邊銜著極輕微的一絲笑意:“家裏那只小的還等著跟我算帳。” @Pt="*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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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痕挑眉,半真半假的道,“他今晚不是已經把你借給我了麼?” Zv#Ll@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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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置可否的笑笑,有些心不在焉的:“哎呀呀……小孩子通常都比較健忘,你記得的東西他可未必記得。” XU"~h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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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你記得嗎?”朱痕咄咄逼人的跟上一句道。 O|w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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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這個時候,走廊盡頭突然傳出輕微的響動,兩個人下意識的抬頭看前面,就見一個很高的男人正從慕少艾家走出來。雖然個子不小,看起來卻只像是一個大孩子,身上穿的是簡單的白色帽衫,黑髮黑眸,清爽乾淨得像個高中生。朱痕還在觀察,身邊的傢伙卻已經幾步走上前,微微驚訝的喊道,“羽仔?”聲音裏有著明白無誤的歡喜。 !o$!Fr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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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聲“羽仔”令兩個男人都皺起了眉頭,當事人卻渾然不覺,只顧壓低聲音跟人劈裏啪啦說個不停,一邊又把自己家的門給推開來,不由分說拉著人就進去了。在聽到門哐的一聲合上之前,朱痕只來得及捕捉到慕少艾微彎明亮的眸子中盛得滿滿的笑意,以及那個年輕男人悶悶的“麥叫我羽仔”的回應。有些青澀的彆扭,然而還是乖乖的任由那人拉著自己重新走進屋去。 k-}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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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痕不禁氣結,心想這傢伙還真是見到一個就不管另一個。不過話說回來,這好像還是第一次見到慕少艾的朋友……唔,姑且認為是朋友吧。最普通的那種,即使稱呼得如此親密,並且還一直在家裏等到剛才,見到人以後就又給拉回去促膝剪燭聊半夜——好吧,這些都不是重點,他唯一想表達的只是現在真的已經很晚了,那個人難道不用回他自己的家去?? x7$}8LZ"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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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懶懶的掏出鑰匙打開門,走進家後,看到的第一個場景是自己的所有靠墊都被扔得亂七八糟,而那只沒有耳朵的小瘸貓正在沙發上快樂的磨著爪子,屁股翹得高高的,瓶刷一樣的尾巴筆直的豎在空中。見到他回來,益發磨得賣力起來,配合上那種令人牙癢的聲響,起勁得不得了。 KGg3 !j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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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痕扶著額頭冷靜了幾秒鐘,從地板上撿起靠墊給它一一放回原本的位置,隨即便打開冰箱找出一盒牛奶來,拆開紙盒子,慢慢的倒進屋角放著的貓食碗裏。鮮豔的橙色小碗,另一隻盛水的則是明快的檸檬黃色,典型的只屬於小孩子的那種熱熱鬧鬧的品味。朱痕記得當時在超市買貓具的時候,小傢伙抱著這兩隻碗沖著他笑得一臉燦爛,另一隻手捏著一隻毛茸茸的海豚玩具,用一種很有分寸的商榷語氣對他說,“你覺得貓貓會喜歡這個見面禮物嗎?” |iwP:C^\m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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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把那只海豚玩具一直送到他的鼻子前面,他抱著滿手的貓沙貓糧,被迫跟那只海豚對視了幾秒鐘,視野的空隙裏嵌滿了孩子的笑容。他於是騰出手來接過海豚,頭也不回的去付帳,一邊答了一句“也許。”這麼說著的時候,他突然感覺自己其實有些像慕少艾——或許是被他不自覺的感染,或許事實上這不過是他自身潛藏著的另外一面,但不管怎麼說,這種相似是令人愉快的,因為可以如此自然而然。 Y0X-Zq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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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那只海豚被小傢伙抱了回去,不知這個小滑頭是真的忘記了還是根本就拿貓貓當幌子,反正那只可憐的貓至今也沒能見到這個見面禮物。因此而導致它閑極無聊,在屋子裏大鬧了整整一天——問題是,本著尊重物種習慣的原則,要磨爪子也不是不可以,但那個小魚形狀的貓抓板明明已經掛在屋角上,它怎麼就偏偏看中了脆弱的沙發呢?! K>{T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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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在出神的看貓喝牛奶,門鈴卻忽然響了起來。已經是淩晨了,會在這種時候來打擾的應該只有隔著四道門的那一大一小兩位;但從剛才的所見所聞來看,這種可能性又實在不太大。在走過去開門的時候他一直這麼想著,因此在打開門看到那笑得一模一樣的兩隻之後,心中頓時升起了一種不怎麼意外但又的確很意外的複雜感覺。 v\{!THC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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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他吵著要來看貓,否則就不讓我睡覺。”慕少艾笑得很無奈,“我想既然都沒辦法睡,索性把你也拉下水算了——所以抱歉得很,你目前恐怕是必須再清醒一陣子了。” 4F{70"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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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定不會生氣的,對不對?這是你欠我的人情哦~”小孩子笑嘻嘻的仰頭看著他,一臉狡黠的無辜,一邊舉起手上的藍色海豚玩具說,“我來給它送東西,昨晚忘記了。” 5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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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這兩位煞星讓進門,一邊伸手狠狠的揉小傢伙的腦袋:“小子,你難道不用睡覺的?” Nal9M[]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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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傢伙躲閃著他的手,不耐煩的答道:“明天禮拜六學校放假啦——喂,你能不能不要每次見面就揉我頭髮?我好不容易才把它梳成這樣!” hyFyP\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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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正所謂一報還一報。”慕少艾跟在後面幸災樂禍的笑,“九少爺,你終於也有機會嘗嘗被人折騰頭髮的滋味了,可喜可賀。” <.? j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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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我就去把頭髮全部剃掉!”小孩子沖著兩個大人齜了齜牙,隨即便將注意力全部放到貓身上去了。朱痕轉過身,注視著慕少艾,仔細的斟酌了一下隨即開口道,“……我記得你似乎是應該有客人的?” d}4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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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笑笑,不甚在意的答道,“我帶小傢伙過來的時候,他已經睡下了。” 0ik7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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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痕挑起眉,“把客人留在家裏,作主人的居然不管不顧的跑到別人家來串門?” 9c("x%nLp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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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呀,這位客人的脾氣可大得很,揚言道要麼我閉嘴,要麼他把我從十四樓丟下去。交了這麼一個涼薄的朋友,也真是我流年不利,前世的報應。” 5yz(>EV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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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痕冷笑一聲道,“你倒不擔心我把你丟下去。” $F5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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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動聲色的笑了笑,反問道:“你希望我擔心嗎?”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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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問題,不論答案是肯定還是否定,聽起來都顯得無比怪異並且彆扭。於是朱痕決定予以忽略,只是哼了一聲作為模棱兩可的回應。這一場暗戰勝負分明,那傢伙也因此露出了心領神會的笑容,趴在沙發上用一根手指逗著貓,氣定神閑到令人牙癢的程度。 Z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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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小傢伙突然抬頭看著朱痕,笑眯眯道:“我給它取名字叫貓哆狸好不好?” #iH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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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愛叫它什麼就叫。”這種事還需要請示? /PSd9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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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小傢伙站起來,鄭重的大聲宣佈道,“今晚我要跟貓哆狸一起睡!” "[ZB+-|[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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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痕抱著手看著他,啼笑皆非:“它睡沙發上的。” @y\X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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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跟它一起睡沙發!”小傢伙很堅決地答道。 QvKh,rBFV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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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後悔。”朱痕挑起唇角,威脅意味十足的笑了笑,隨即起身去臥室取被子。小傢伙蹦蹦跳跳的跟在他後面,過了一會兒便抱著枕頭跑出來,興高采烈的扔到沙發上然後一頭紮了進去。 lUM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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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再睡!”朱痕大聲叱喝道,一把將小傢伙抓起來,直接給拎到了浴室去。一番折騰中夾雜著小孩子的尖叫大笑聲,等到最後從浴室裏出來時,小傢伙身上掛著朱痕的一件棉布格子襯衫,一直拖到膝蓋下面;朱痕則用一隻手拎著他,眉頭不耐煩的緊緊皺著,一身從頭到腳都是斑駁的水漬。 IHv[v*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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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仍然是草菇狀趴在沙發那裏逗著貓。用一隻手指壓著貓爪子,然後貓把爪子抽出來壓到他的手指上,然後手指再去壓爪子——無聊到世界盡頭的一種重複勞動,這兩位卻玩得興味盎然。朱痕在一旁看得青筋與黑線並起,隨手把給小傢伙擦濕發的大毛巾摔到那傢伙頭上,加大了音量道:“喂,挪窩了!” %2{%Ob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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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伸手將毛巾從頭上扯下來,不甚清醒的抬頭看看他,答應了一聲哦,隨即就從地板上站起來搖搖晃晃的逕自走向臥室。而這邊的小傢伙已經整個鑽進了被子,那只大貓就十分莊嚴安詳的蹲在被子上面,看上去活像一隻胖胖的大毛枕頭,又像一尊毛茸茸的佛像。這樣的一個重量壓在身上,滋味想必是不太好過的,不過既然那小子心甘情願……朱痕極輕微的笑了笑,左手輕輕的拍過電燈的開關,然後便也朝著臥室走了過去。 eEv@}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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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人意料的是,他並沒有在那張單人床上找到慕少艾放肆的睡相。他安靜地站了幾秒鐘,沒有開燈,等眼睛適應了黑暗之後,才看到那傢伙正靠著床邊坐在地板上,頭微微垂著,長髮如同溪水一樣流瀉而下,在深藍的夜色中依稀明亮。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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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睡著了麼?——看來這傢伙今晚果然醉得不輕。他佇立在門邊無聲的歎了口氣,輕輕的走過去,手指剛剛觸及慕少艾的手臂,那傢伙卻突然揚起了臉,沒有絲毫睡意的目光穿過黑暗灼灼的看向他,幾分探究:“……那小鬼很喜歡你。” ORJI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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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痕停了一秒鐘,隨即也在他身邊的地板上坐下,簡單道:“他很可愛。” )9"_J9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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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笑笑,換了個比較舒服的姿勢,望著前方的黑暗慢條斯理道:“是很可愛。不過老實說,一個人帶小孩不是件容易的事。你沒辦法想像早幾年的時候,那種沒有最糟只有更糟的生活狀態是一種什麼概念……那時我一點帶小孩的經驗都沒有——當然現在也不能算是很有經驗,不過比起以前總算好些。” TU,s*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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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痕偏頭看看他道,“……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帶他的?”看到慕少艾微微感興趣的挑起眉後,他又補充道,“小鬼以前跟我說過,你不是他的父親。” 1;Cy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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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微笑了,重新將視線轉回了前方的黑暗之中。“的確。”他漫然答道,“他是我收養的小孩。原因嘛……” TE7nJ g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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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裏的時候他似乎躊躇了一會兒,隨即便很快的恢復了原本淡然的口吻,繼續不疾不徐道,“呼呼,告訴你也沒關係。他的親生父親在他出生以前就已經死了,並且因為我的責任,他的母親在生產以後不久也離開了人世。就是這樣一個小孤兒,他今年幾歲,我就帶了他多少年。” 7`zHX&-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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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一段時間他們都沒有說話。在那一片靜默與深藍之中,可以分外鮮明的感覺到彼此貼近的手臂肌膚交換傳遞著的淺淡溫度。朱痕偏過頭看他,他的側影在夜色中顯得沉重而寂寥,然而卻還是在微笑著。淡淡的。溫暖的。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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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鬼很愛你。”沉默過後,朱痕開口說道。明明是簡單的事實,但不知怎麼的,在這種情況下說出來,聽起來就像是安慰——雖然根本不知道是要安慰什麼。 26I_YL,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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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慕少艾哈一聲笑了出來。“知道嗎,”他不以為然的慢慢說道,“在他七歲的時候,有人無意間——姑且假定是無意間——告訴了他事情的真相。也就是說,那個時候他知道了我不是他的爸爸,非但不是,就連他媽媽的死也跟我有關,於是他那天就離家出走了。那段時間正下雨,等總算找到的時候,他渾身又髒又濕,回去就發了一個星期的高燒。” ~-_k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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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痕沒說話,雖然這些事情是之前想像不到的,但現在聽了,心裏倒也沒什麼太大的擔心——畢竟,這些都是已經過去的事,從現在的情形來看,就好像在燦爛的晴空下悠然回憶某一個陰雨之日,根本沒有為其擔憂的必要。不管後來是用了什麼辦法來解決,現在這一大一小總還是在一起的,並且,肯定會繼續在一起很多很多年。 d"*uBVzX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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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一個月裏他一直不停的跑,把自己藏起來,選擇的地點都是我曾經帶他去玩過的郊外。七歲的小孩,認識的地方實在不太多。所以——”他笑笑,將頭向後仰靠在床邊繼續道,“每次我都可以找到他,把他帶回家去喂飽,洗乾淨然後哄著睡著。直到後來有一次他又離家出走,我忘了我們以前還去過那個地方,實在找不到,最後只好報了警。結果他回來還因此向我大發了一頓脾氣,從此以後就再也沒有跑過。” g"p%C:N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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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所料的喜劇結局。朱痕不覺也微笑了起來。他完全能夠想像,一個七歲的小孩子是怎樣因為失望而逃離那個人,怎樣不假思索的選擇了那些他們共有的記憶作為藏身之處,怎樣倔強的在冷雨黑夜中堅持著,事實上卻是在心底期待著那個人能夠從黑暗中出現,用一如既往的溫柔和寬容帶著他回家去。因此在那唯一一次的“沒找到”中,體會到“失去”的驚惶和不安的,其實是兩個人。 8QL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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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的龜毛,小的彆扭,你們二位湊在一起也真是夠了。” g(qJN<R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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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呀,所謂養兒防老,不怪我擔心,實在是以後要是這小子一走了之,我的後半生沒人贍養豈不是會很可憐。” Vt %bI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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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理會他的信口胡說,而是在幾秒鐘的沉默之後,問了一個多少有些突兀的問題:“你那個朋友也是醫生?” bn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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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仔嗎,”慕少艾笑著歪過頭瞥了他一眼,依舊向後仰靠在床邊上。在銀藍的夜色中,他的下頜線條流暢的延展著,勾勒出微微突起的喉結,隨即沿著鎖骨的線條隱到了領口下面。“他在警局作特警。正直善良的優秀青年,除了不怎麼愛說好話之外,基本可算是毫無缺點。” =[cS0S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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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不悅,開口便是不鹹不淡的揶揄:“這樣一個毫無缺點的優秀青年,居然也會上了你的賊船,該說是世風日下麼。” {JZZZY!n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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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嘛……”慕少艾漫應了一聲,之後便沒有了下文。他偏過頭,看到他的眼睛依然平靜的注視著前方,然而眉頭是微微蹙起來的,臉上沒有一絲笑容。蒼白如鐵的月光靜靜的透了進來,使得他的側臉看起來突然顯得格外冷漠和堅硬。就好像某些動物在遇到襲擊時的本能反應一樣,過了一會兒,他的表情慢慢放鬆並且柔和下來,重新開口的時候語氣依然是一派輕鬆:“以前作流氓的時候,被人在背上砍了一刀,滿身是血,沒力氣了,只好躺在電話亭門口等死。羽仔當時路過,就攔了車子把我送去醫院。這位優秀青年也因此不幸成為了流氓的好友兼救命恩人。” 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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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毫不在意的說完,便直起身子從地板上站起來,偏過頭對朱痕笑嘻嘻的道,“哎呀呀,我說,你那是什麼表情?如果實在覺得這種事比較難以安在現在的我的頭上,就當我剛才是騙你的吧。不必那麼認真。另外,我要睡覺了。你請自便。” O`x;,6V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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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痕原先還沒說什麼,等到站起身來,聽清那傢伙的最後兩句話以後,方才的心情頓時煙消雲散:“……喂,你也給我差不多一點,憑什麼又是我睡地板?!” ZM!C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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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你一臉很想睡地板的樣子。”慕少艾笑得理所當然,在朱痕發作以前,他又趕快補充道,“當然我也不介意分一半床給你——如果你願意的話。” |[<_GQ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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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不算小,但擠上兩個成年大男人就顯得勉強了些。朱痕背對著那傢伙僵硬的側躺在床的左半邊,儘量逼迫自己放鬆放鬆可不管怎麼努力還是顯得艱難。過了一會兒,身後的傢伙不再動彈,呼吸均勻而平緩像是已經睡熟,他於是小心翼翼的轉過身去,在極近的距離裏面對著他。手臂自然的垂落下來時,那姿勢像極了一個擁抱。在這麼做著的時候他輕微的猶豫了一下,但終究還是沒有挪開自己的手。 "}u.v?HY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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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試探著將手繞到他的背後,隔著一層薄薄的棉布恤衫,他觸到了那條刀疤在皮膚上微微凸起的輪廓。從右肩開始,他的手指順著那條疤輕緩的向下移動,一直延伸到左邊腰下。他能感覺到懷裏的人在那一刻突然變得僵硬,在撫摸著那條疤的時候,時間好像停止了一般,他們兩個人的呼吸都消失了,靜默的空間裏只聽得到彼此心臟敲擊胸腔的聲音,又重又急,將一些曖昧不明的東西推到對方那裏。看不清,然而他已經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 +Mo9k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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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驀地收緊了手臂,低頭吻住慕少艾的時候動作有些青澀的急切。而慕少艾顯然對此毫無準備,兩個人的嘴唇幾乎是撞在一起然後緊緊的貼著。然後他聽到那傢伙很不合時宜的笑了起來,模模糊糊的說道,“哎呀呀……嚇我一跳。” ,<n}W+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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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惱羞成怒,又不得不承認這種情況的確很好笑又該死的很尷尬。總之剛剛的氣氛早已蕩然無存。他滿頭掛黑線的避開對面那雙笑得促狹的眼睛,忽略自己此刻正在作燒的臉,然後惱怒的用力拍了一下那傢伙的後背道:“睡覺!” X@+{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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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他沒有拿開手,他也沒有再移開自己的位置。他的手指底下是他身上多年前的一道傷疤,而他則安靜的將臉貼在他心臟的位置上,很快便沉沉的睡著了。 l2zFKCG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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