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1.03【四魌相關】魌，茶花﹝三十七，完﹞60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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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43)

50樓發表於: 2012-08-06 0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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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6【四魌相關】魌，茶花﹝二十七﹞50F

荒木載紀‧極樂之黤﹝十﹞

    還記得被捨棄的心情嗎？

    午夜冷清之時以想不清久遠舊事，興許是不想面對身體便自然而然，將那段不堪的往事掩藏起來，日子久了還慶幸著忘了也好省得煩心，但她錯了，回憶就像條蛇會在入睡時緊緊纏繞著她入侵至夢中，再把那些前塵舊事傾倒出來，在夢裡彷彿像昨日之事歷歷在目如此的清晰，讓她再也無法忘卻被捨棄的感覺。
    母親妝顏豔麗，極盡挑逗床上的男人只為搏他歡心，那怕只是一句誇讚都好，年幼的女孩只能畏縮在牆角邊，蜷曲著身子將頭埋進膝蓋之中，雙手掩住雙耳，不想聽由母親口出發出的鶯燕軟語，那會讓女孩鄙視她的母親，她緊密著雙眼害怕的顫抖著，希望這種事情快些結束，而每日每夜卻是不斷循環著。

    直到有一天那些事情無法影響女孩的心，她面無表情的縮在牆角邊，一如往常，結束後突然男人說了一句餓了，母親皺起眉頭想著飢荒嚴重，她可不想大老遠跑到萼湖旁和那些人搶食甘芳，況且一小撮甘芳也無法滿足眼前的男人，她依偎到男人的懷裡，語態輕鬆自在帶點輕笑，靠在男人的耳邊指往床邊說：「吃她吧。」
    男人咧開嘴一笑，有點不可置信，「她？」
    「咱們吃的東西還得分她，反正留著也只是麻煩。」
    男人環抱著母親，大手不斷在光潔的背來回滑動，似乎在思慮著，開口說：「我倒屬意把妳殺了，讓她當我的女人。」
    母親眉頭皺得深深，輕斥道：「她還這麼小，你還真要的下去？」
    「我可不比妳心狠手辣。」男人伸出食指挑起母親的下頷，略略歪著頭說：「妳這皮相還不如她。」
    母親忿忿拍開男人的手，拿起褻衣套上便下床，怒說：「我就殺了她給你吃。」
    男人大笑不止，卻未阻止母親殘忍舉動，讓縮在牆角旁的她推開門逃了出去，母親追了她一段路發覺追不上便作罷，只好折回穿好衣裳走到萼湖和人去搶甘芳，好餵飽那個男人。

    這段夢魘像條吃人的蛇，每每入侵她的夢裡，讓她寒顫不已，她真恨不得殺了那對狗男女，把她的人生攪得一團亂，最後還得賠上性命成了刀俎上的魚肉。
    飛花冷眼望去搖床上的嬰孩，腦中閃過好多折磨人的念頭，若將這些加諸在那嬰孩身上，那她能就此脫離這纏人的夢魘嗎？
    酸甜苦辣個中滋味人人不同，對她來說被捨棄的心情便是五味雜陳，難以言喻的鬱悶，這些都是不足為外人道，而外人也無法明白的痛苦，越是燦爛的快樂她便覺不順眼，因為這世間上沒什麼真正值得高興的事，後來她便決定寧我負人、毋人負我。
    拋棄別人已是家常便飯，只是事情常不如預期，這種難嚐的滋味她又吃了一回。
    便是凱風戀慕的雙眼，曾屬於她的，卻已不再擁有。

    凱風帶著搖鈴特來探望，飛花只是默默地坐在一旁，冷冷看著他逗著嬰孩，她就像一個經驗豐富的獵人，隱身在暗處靜靜觀察獵物細微的變化，他身上留戀的氣息已不復有，僅剩的一絲同情消磨殆盡，頓時日夜糾纏的夢魘清晰湧上心頭，五味雜陳之感充斥她心，她皺著眉頭想著，難道他對她再無一句話可說嗎？
    各種念頭千迴百轉，究竟被她捨棄的那顆心落到誰的身上，念頭一轉凱風的心意對她來說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其實她未曾真正拋棄過任何東西，只是將礙著她的拋諸腦後而已，而男人卻又如此輕易背叛女人。
    突然，大殿傳來一曲飛花點翠，凱風雖還逗著嬰孩但卻分神了，一邊搖著搖鈴、一邊傾聽琵琶之樂，飛花心中自嘲自己，女人忌妒心竟然可以如此廉價，那首曲雖有吹雪花映松柏，但重的還是松柏清翠，原來他的心吹到翠微身上了。
    從頭至尾他無說過一個字，也是應付著望了她一眼示意人便走了，看著他的背影漸遠，想著他眷戀聽著那曲飛花點翠樣子，飛花不免暗自發笑起來，兩個男人為她癡迷，在火宅佛獄中實屬難得，不過後來低落的心情又好了起來，因為想愛而愛不得才是真正的痛苦，飛花嘴角止不住的飛揚，真是精采的一齣戲，她可要瞧到底。

    某天午後，凝淵本想趁著飛花不在進入房中看看嬰孩，準備把他想到有趣的法子用在嬰孩身上，卻未料到迦陵死守門外，不是一向盡忠職守的跟著，今天倒是反常了。原想迦陵會阻止他進屋而想把惡意的點子挪後，但扭頭一想腳步還是繼續向前，出乎意料順利進屋了，只是迦陵也跟著進來監視著他。
    凝淵伸手把蚊帳掀開，一張嫩白的小臉露出可愛至極，他開始繞著搖床轉，仔仔細細觀察嬰孩的臉，然後抬頭對著迦陵笑說：「果真長得太像了。」
    迦陵只是一愣，雙眼望向嬰孩，瞬時眼神變得柔順。
    忽然，凝淵彎下腰伸手在嬰孩的臉上點了一下後，喃喃說：「這就對了。」
    待凝淵的手移開，迦陵臉上的溫和頓失，相同的臉出現差別，他眉頭緊鎖，竟然被一張天真無邪的面容誘惑了，差點犯了滔天大罪，他得謹守對花一生無背叛的承諾，確立心中動搖的信念後，迦陵又向嬰孩望去，雙眼冷漠露出一點殺意，若哪天這孩子傷害到飛花，他便會毫無猶豫立馬取下她的性命。
    凝淵偷偷暼了迦陵一眼，嘴角劃出滿意的弧度，心裡思忖著這樣才對嘛，父親極是喜愛這名女娃，那麼他便要毀了這一切，他要這個嬰孩終生為情愛腦苦一生，成不了大業、遂不了那些玩弄權力之人的逞。
    手指輕敲著搖床圍欄，笑說：「若有人問起，便說我為。」
    「是。」迦陵雙眼未離開過嬰孩，傻楞楞的直發笑，像是突然當頭棒喝後的頓悟欣喜著，又說：「心中感激之意，無以回報。」
    「就當難得的慈悲氾濫，救了一名迷途中的羔羊，自然不必言謝。」凝淵哼著曲轉身離去，想著這顆淚痣不只影響著父親，想必也牽動著迦陵和凱風，說不準連自己都搭進去了，不過最為肯定的是他給了母親一個明確的理由，好讓她切除與她血脈相連的孩子，讓他完全擁有最美豔的花兒。

    飛花產下女嬰之後並不安於室，原以為孩子能絆住她一陣子，沒想到月子還未做完，就成了一直採花蝶到處流連忘返，想到這裡寧息不免得皺起眉頭，咒世勢力已趨於成熟，他們若再不走便真要命喪佛獄了，但想走的灑脫卻又被飛花絆著，越接近離去時刻，飛花便越糾纏王，王雖無意但心不會動搖嗎？
    不說王連她自己的心都動搖了，王對她的愛戀是否堅固，而她對王的信任能否依然堅決，寧息睜開眼，神情之中透出堅毅，最根本的問題還是出在飛花身上，若無這根刺他們便不會坐立難安，雖然王屢次阻止她去找飛花，說是擔心她的安危，但數十次之後她明白再堅決的信任都會出現裂痕，一但有了裂痕想彌補便不是容易之事，能捍衛愛情的不只王，她也可以。
    在離去前幾日寧息做了一個決定，便是去找飛花解決問題，她卻未曾想過這個決定，竟會讓邪天御武輸得一蹋糊塗。

    飛花坐在房中心中難掩高興，抑制不住的發笑，見下人傳來一張紙籤，屬名的人可是堂堂的太息侯，此舉偷偷摸摸想必不讓邪天御武知曉，最後、最後輸的人會是誰呢？
    肯定……三方俱傷。
    因為她心裡也有個決定了。
    飛花佯裝有事離開了房間，特地設了一計請君入甕，將房四周設下了結界，聲音便傳達不出去，好讓待會兒發生的事不傳入他人之耳，一個簡單的緩兵之計，再賭賭看那個深情的男人認的是皮相還是心。
    寧息見四下無人便無多疑走進屋，站在搖床前看看嬰孩，然後眉頭略略一皺，那嬰孩似乎與第一次相見不同，可惜當時匆匆一暼，現下倒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妳有何事？」
    聽見叫喚寧息側身望向門口，輕聲笑說：「我只是來看看可愛的嬰孩罷了，你不會介意吧？」
    飛花眼神略帶點笑意，悠悠走進屋後，輕鬆自如地坐在一旁，笑說：「若想下毒手，大可不必了。」
    寧息低聲笑了起來微微顫著雙肩，雖然降臨在她身上極度殘忍的事，不是出自飛花之手，但論起來她也脫離不了干係，只是這個女人似乎沒有罪惡之心，像極了蜂群中的女王，所有人都得俯首稱臣，唯獨她才是一切的絕對。
    雖然她想極力忘卻那件事，午夜夢迴時偶爾還是會夢見，這樣的傷害想找個人興師問罪出口怨氣，但飛花一見她來也只是清淡微笑，頓時恨的想撕爛那張臉，瞧瞧底下是什麼模樣，心肝是黑的還是紅的。
    寧息輕輕拭去眼角溢出的水珠，才道：「飛花，我心有所不甘啊。」
    飛花抬眼審視寧息，一瞧那清麗的臉蛋，受到情人的滋潤一點也不寂寞，她不免在心裡暗自嗤笑著寧息，即是邪天御武不介意，但她似乎在意的很，是怕失去情人的關愛嗎？還是怕自己的自卑心作祟？
    飛花語態略為輕薄，說：「妳以為邪天御武在乎這個？」
    寧息臉色一沉，卻也不願居於下風，飛花當然明白王毫不介意，但她愈想操控的不就是太息侯的尊嚴，只要踐踏在地上變成了一文不值，那麼她就有更多的機會取而代之離開這裡，突然寧息的眼神轉變，變得無所畏懼，她絕對不會退卻讓飛花有機可乘。
    寧息略略垂下眼，試探著飛花，「他想帶妳走。」
    「妳懷疑他對妳的心？」飛花只覺得可笑，寧息的試探無疑是幼稚，無論問了多少次，這場賭局對她來說注定是贏的局面，邪天御武還是輸了太息侯的信任，就算他的心從未動搖，但採花的蝶頻繁的打擾，終究會引起懷疑，這誰也不能怪罪她的手段，因為那來自於人的本性，是終其一生都不能擺脫的原罪。
    「不。」寧息款款走近搖床，垂眼望了熟睡中的娃兒，笑說：「我懷疑的是妳的心。」
    正當寧息伸出手指想輕輕滑過嬰孩的臉頰時，一瞬，飛花抓住她的手腕，指尖剛好停在娃兒的眼睛上。
    「妳在乎？」寧息有些不可置信，雙眼緊盯著飛花的臉，不知怎麼就不想錯過她的神情，那怕是些微的改變，她都想好好牢記在心，可惜飛花除了微笑便沒別的表情讓她有些失望。吸了口氣，語氣帶著嘲諷，說：「我寧可相信妳為了自由放棄懷胎十月的孩子。」
    「自是當然。」飛花指尖輕輕劃過嬰孩小小的鼻頭，動作甚是親暱，心想著這顆眼角的淚痣點得多麼恰到好處，不得不說寧淵真有看穿人心的本事，她和嬰孩長得多麼相像，殺了她不等於抹滅了自己，這和她心中的信念相互違和，她還是嚮往漫無天際的自由，但有了這顆淚痣她便和這嬰孩不同。
    飛花用蔥白的指頭仔仔細細撫著嬰孩了臉頰，嬰孩發出無意識的嚶嚀，飛花露出微笑望著孩子，她長得多麼可愛，就可惜她的命只是今日了，飛花眉眼之間留露出一點母性光輝，正為自己的孩子哀悼，因為自由自在的花兒翱翔於天空是不需要負累的，她會盡力剷除一切障礙。
    眼看飛花低著頭嘴角微微上揚著，祥和中不帶一點其它而複雜的情感，營造出極為純粹的氛圍，時間瞬間在這一刻靜止了，宛如一幅親子畫，神聖的讓人無法侵犯，寧息慢慢皺起眉頭，這畫面多讓人刺眼，根本就是虛偽堆積出來的血親之情。
    忍不住脫口而出，想破壞眼前不和諧的畫面，「飛花，如今妳是在裝給誰看？」
    「我愛她是天經地義。」飛花面容自然溫暖，垂著頭仔細望著嬰孩的臉，像極了一個母親捨不得將目光轉移他處，用盡一輩子的時間好好呵護著孩子。
    扭曲的畫面瞬時讓寧息分不清現實與虛幻，如此純真的母子之情，和飛花的城府心計，她寧願相信後者。
    對於飛花的舉動，寧息有些不以為意，說：「即將離開未滿月的嬰孩遠走高飛，妳這話說得不中肯了。」
    「懷胎受的苦楚是真，母子之情自然不斷。」
    「妳如何保她平安？」
    「不能。」
    「當妳捨棄她時，她也將忘記妳。」
    飛花悠悠笑了，抬頭凝視著寧息，笑說：「難得說出一句人話，這是為邪天御武和妳所下的註解嗎？」
    寧息瞬時噤了口，飛花使盡所有手段，卻無人能夠反擊，而她堅信能這樣的人必會自食惡果。寧息抬起頭道，語氣倔強說：「我不愛他。」
    飛花雙眼露出笑意，豔麗眼妝向來是最佳的防備，但對她來說無用，抬頭凝視寧息一會兒便知那是假話，她笑說：「這麼說妳就輸了，他未曾放棄過妳。」

    寧息垂下雙眼，不願與飛花有目光的交錯，她又何嘗不知王的心意，和情人在境外之地重生，過著只有倆人的生活，這是他們一心一意嚮往的，只是明知有個障礙卻又要帶著一起離開，她便覺得不安心，而王為此麻煩時常與她把馬虎眼，再多的耐心隨著時間越發緊迫她也被逼急了，慢慢開始懷疑王的態度，心慌的時候要得一面安慰自己王愛她的心，夜裡在王的寢殿裡怎麼睡也不安穩，即使每夜王都緊握她的手，她明白不該讓關係出現裂痕，那怕是細微到看不見的痕跡，她都不願發生。
    飛花在這幾日頻頻糾纏著王，而王的態度也是模稜兩可，只叫她放心卻無一個明確的答案，有時候挺恨這種感覺的，男人總是過度自信，落得女人患得患失，尤其是她將所有一切交付給王時，這樣無能為力的情形越發嚴重，最後她只能憑著自己心中的想法解決這個窘境。
    寧息聲音沉沉懶懶的，說：「他寧可為妳的自由也不願和我相守。」
    「寧息妳的心眼就這麼丁點小？」
    「非我心眼小，而是妳城府難以測知。」寧息款款走到房屋一角，留意到牆上掛著一幅蒼勁有力的字畫，沒有落款人但想也知道必是愛慕之人所贈，只是在這陰暗又潮濕的佛獄裡，還有誰如此多情呢？
    寧息指字畫眼神瞟向飛花說道：「這幅字畫倒是添滿了溫暖的春意。」
    再清楚不過寧息的來意，不就叫她知難而退，但如今放眼望去，要脅邪天御武的成功機率最大，她怎能罷手，若要她殺了全佛獄之人才能遠去，她會毫不留情讓血櫻殺光所有人。
    飛花面露哀容，楚楚可憐，「不能可憐我只是一個寂寞的女人，渴求著自由嗎？」
    寧息臉色一變，眼神微垂加上一點得逞的笑容，原來手段也不如想像中的高明，唱著一齣苦肉計想引起她的惻隱之心嗎？她低下頭不讓飛花看見充滿輕蔑的神情，其實人一點也不值得同情，既然是自己選擇的結果，就得承擔痛苦，一點也怪不了他人。
    寧息語態悠悠緩緩，說：「我以為飛花漫天翱翔的景色甚是純真美麗，到頭來妳和房前的血櫻沒什麼不同，善於偽裝可憐也可恨。」
    「妳來殺我？」
    「怎會，妳可是我的好姐姐，就算妳殺了拈芳姬，妹妹也決定不計前嫌原諒姐姐。」
    「妹妹這話說得太令人感動了。」此時，從遠處傳來微弱的曲調，飛花聽了一會兒，轉頭遙望著大殿，緩緩道：「這一曲飛花點翠聽來格外諷刺。」
    寧息淡笑，自古美人哪個英雄不愛，而那個美人都能折服向來淡情的凱風，即便咒世對情愛無趣，但面對一個無瑕疵像白瓷的女人，基於本能也難不動心，於是笑著輕道：「未稱王先稱主，再來是慈光翠微、佛獄飛花，都讓咒世主佔盡了便宜。」
    飛花瞟了寧息一眼，明白此話重在嘲諷，笑她沒一個男人對她付出真心，不過這些已傷害不了她了。眼神一沉銳利盡現，也許寧息知道了些事情，正想辦法威脅打擊她，但無論任何把柄都無法改變她的決心。
    「妹妹要我親手殺了懷胎十月的嬰孩，妳何其忍心。」
    「妹妹當然於心不忍。」忽然腦海中閃過一個身影，有這般似火熱情還會有誰，那雙充滿侵略的雙眼，寧息笑聲掩藏不住，說不準之前神神祕祕到天城去，是去生孩子呢。寧息一笑，說：「但姐姐可知贈畫之人，正是夜夜爬上妳的床尋找溫存慰藉的人，但那個人不是咒世主啊。」一頓又笑說：「也非是青梅竹馬。」
    「妳之心思真讓飛花害怕。」飛花語態冷淡，款款走近寧息身旁。
    「愛妳的人甚是極端，既然他對我做出那樣的事，我又何必和妳客氣。」
    飛花略略皺起眉頭，說：「放我走這般困難？」
    「女人心如此狹小，姐姐又何必與我一般見識，只要留下妹妹絕對不加以刁難。」
    飛花仰頭笑了許久，說：「妹妹命好，讓姐姐好生忌妒。」

    面對突然靠近的飛花，寧息轉頭望了她一眼，皺著眉頭視線停留在那張看不出好壞的臉，突然飛花伸手指向了牆上的字畫，寧息也就順著飛花的手指看向那幅字畫。
    「妹妹可知這字畫缺了什麼？」從第一眼見到這幅畫時，便覺與她格格不入，畫色黑白分明，確實抓到她處事的神韻，但更多的複雜而美好的事物卻被抹滅掉，也許凝淵想拉她一起進地獄用不得超生，不過這種事他不會得逞的，她會順利起飛翱翔於天際之間，然後落在一個美麗的地方，在那裡度過餘生。
    「缺？」寧息仔細瞧了會兒，行筆流暢情感露骨至極，帶著非常強烈的風格，一眼便知出自誰手，瞞也瞞不了，只是盈滿的愛情還缺了什麼嗎？
    飛花話說的極輕，一字一句慢慢的誘惑，引誘著寧息跌入陷阱裡，然後伸手輕輕撫上她的背，說：「畫之人的心意妳可知？」
    「用情至深。」寧息一副不耐，總覺得飛花有意閃避她的問題，存心和她打上馬虎眼，正當她想轉身離飛花遠點時，才驚覺身體已動彈不得，雙目斜向一旁望著飛花，神情略顯惶恐。
    「不，我問的是它缺了什麼？」柔若無骨的狠狠向前一推。
    「啊！」寧息瞪大雙眼，瞬時一口氣瘀滯在心口，悶的說不出話來。
    豔紅點上，天外飛來一筆的色彩讓花瓣飛揚了起來，如同血櫻盛開的樣子，片片飛舞引誘無知的人，心甘情願栽入而喪命。
    「對，缺的正是顏色。」飛花滿臉微笑，湊到寧息的耳邊，輕說：「愛我的顏色。」
    寧息低頭悶悶笑了起來，嘴角溢出血絲，用盡全力嘲笑她說：「幼年妳和他兩小無猜、無話不談，必然也有些承諾吧，為何掛念的男人多年之後愛上翠微卻不喜飛花？」
    飛花優雅的身回纖白的手，上頭沾滿血跡，而這般血腥的畫面，在飛花身上卻是異常的和諧，她冷淡的神情，像是居高臨下注視著寧息，眼神盡帶著鄙夷
    寧息支撐不住腳步，終於癱向前，雙手吃力扶著面前的牆，說：「充其量妳只能當火宅佛獄裡的血櫻。」這句話像是詛咒，密密麻麻纏繞著飛花，如影隨形。最後氣若游絲，「殺了我妳永遠也離不開這個鬼地方。」
    飛花神情一變，掌心向前一使勁，將寧息的血紅的心揉在字畫上，鮮紅的模糊不堪，只留白一角春城無處不飛花。
    偽裝的面具，未曾怒目過，飛花走向一旁的搖床，雙手的血漬未乾，鮮血全滴在嬰孩臉上，這張小臉如同她的過去，有個難以抹去的汙點，只要了結了過去，便會有新的未來。飛花伸手摀住嬰孩的口鼻，嬰孩不哭不鬧直到臉色發紫才肯罷手。
    阻礙在前的東西，她會一一除去，「我能殺她，也能殺妳。」

※※※

一：再貼一集，又該神隱了。
二：感謝大家的支持。
三：希望下次出現就是完結了。

[ 此帖被私房錢在2012-08-07 20:53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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複雜的人當久了，也試試當個一條線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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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樓發表於: 2012-08-08 0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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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8【四魌相關】魌，茶花﹝二十八﹞51F

荒木載紀‧極樂之黤﹝十一﹞

　在渾沌之初打坐冥想的邪天御武一直心神不寧遲遲無法入定，明明是這般寧靜的地方，能將惱人的思緒沉澱，於是睜眼環看四周，試圖察覺不對勁的端倪，但仔細瞧過一回並未發覺有任何異處，雜音大得讓他聽不見潺潺的水流，今個怎麼就覺得如此吵雜呢？
他向渾沌之初出口望去黑黝黝的，平時看它不覺得心煩，現下看來挺像吸人的黑洞，怪可怕的，念頭一轉，微微側的頭思忖著，肯定有大事發生，不過值得欣慰的是再過幾日，他便能和所愛之人遠走高飛，這是一直以來支持他活下去的動力，也成為他堅不可摧的信仰。
　和寧息相約離開的時刻即將到來，他就在佛獄一處偏避之地等著，也是他和寧息的一次相遇的地方，眼看萼湖已不似以往美麗，但他腦海中的萼湖卻是世上之美無可比擬的。
　心境轉變，向來令人畏懼的面容也變得柔和，只是約定時間越發逼近，不見寧息前來的身影，他的心開始蕩漾不安，他一心顧慮著愛人的性命，飛花卻以寧息的命為要脅以換得自由，他努力周旋應許了飛花的要求，卻引來她的誤會，對此事他們倆耿耿於懷，不過都沒有誰去點破，因為他深信寧息對他的信任，他不去想最慘烈的結局，但到這當頭也無法不想最壞的收場。
　本由他保管的烏玨古玉交給了寧息，原意是要安她慌亂的心，但前幾晚寧息卻又把古玉交還了他，說是到時候沒見到她也許能派得上用場，沒想到是用在這上頭。

　邪天御武閉上雙眼，大概是知道了寧息的下場，突然腦子一片恍惚，差點站不住腳，然後開口幽幽說：「我想帶她遠走高飛，但她卻未依約而來，即使揣摩的再像，妳也不是她。」
　充滿自信的面容出現了一點挫敗，她分明摸過寧息身體每一寸，甚至在鏡前揣摩她的一顰一笑，能騙過佛獄任何一人，但邪天御武只是遙見她來卻一臉失望，真教人發怒。
　「王深不可測的情感讓飛花時時刻刻仰慕著，當寧息站在我面前時，神情流露的樣子和王可說是一個模子刻出的，既得不到也想獨佔，但你和她之間容不下這麼多人。」
　邪天御武雙手負於身後，眼眶似乎盤旋著波光，回身瞅著飛花問，「她最後死的痛苦嗎？」
　「還好，碎心而死，我沒讓她掙扎的太久，這是我最大的慈悲了。」頓了一會兒，飛花用著寧息的皮相笑說：「最後王還是輸了她的信任，這場賭局我贏，王可要依約把我帶走。」
　「無喜、沒怒、不哀、未樂。」邪天御武冷眼看著飛花用著寧息的身軀，相貌在他眼中變得扭曲不堪，即便豔麗的外表完好如初，他忍著撕毀眼前的她，邪天御武將頭撇開不看，說：「怪不得他早已忘了不同日月之仇恨。」
　飛花壓了眉，被挑起了心緒，不耐道：「這事與他何干，要殺我也得先帶我離開這裡，火宅佛獄我一刻也待不下去。」
　邪天御武走向前，站定在萼湖面上，輕道「凱風拂來、飛花隨去。」

　飛花後退幾步略微瞪大雙眼，邪天御武怎會知當年和他的誓約，腦子轉出了好些人，靜靜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後低頭笑得淒涼，咒世、寧息甚至邪天御武多少了解血噬之約，但約定的誓詞除了兩人，不會再有第三人得知，眼神一沉，曾經有情人緣分散了也就罷了，居然讓如此重要的承諾淪為他人利用的手段，飛花撥開落在面前的長髮樣子有些狼狽，不過隨即從震驚之中回復神智，然後又是一貫微笑姿態，「難道你忍心將她封印在裡頭嗎？即使是你最愛的人，王就不怕夜半時候，寧息的魂子在你夢中哀求痛哭的樣子？當真沒有一點的惻隱之心？你何其忍心這麼對待寧息。」
　邪天御武手中烏玨古玉隱隱含光，背對著飛花說：「既然寧息已死，那麼妳我之約就此作罷。」
　飛花突然大笑不止，彎腰抱著肚腹笑了許久，肚皮都發疼了，眼角也溢出淚珠，好不容易平復了情緒，伸手拭去臉上的淚水，笑中帶點鄙視口吻，「當年咒世帶著凝淵來見我，他要的是什麼？他派那個男人到慈光之塔去迎接翠微，圖的是什麼？那孩子我細心照料，最後想和我廝守到老，他謀什麼？那男人輕易粉碎我信以為真的承諾，他求什麼？寧息為你冒著喪命之危來見我，她護什麼？」笑容漸冷，「我不要什麼，我什麼也不要。」
　「即使妳已是自由之身，妳也將會被枷鎖拖累致死。」
　「飛花已自在遨遊，只乞求容身於更寬廣的天。」
　「只可惜……貪婪的心永無法滿足，即使到了境外之地，天依舊無法容下妳。」邪天御武反掌一揮將烏玨古玉打在寧息的身軀上，剎時飛花面目痛苦難堪，「既然妳讓本王帶憾而走，我便讓妳成為盛開在地獄裡的永生花。」
　飛花冷靜了然，「當我決定殺死寧息時，我已知離不開，但我也要讓你走得痛苦。」眼中噙滿淚水，又笑著輕說：「我永遠不會後悔……殺掉她。」接著一聲好淒厲的叫聲盤旋於耳、徘迴不去，陣陣迴盪在火宅佛獄裡久久不散。

　邪天御武緊閉雙眼，淚水從眼眶裡溢出，原本對於貪邪浮木枯萎一事感到失落，手中的江山岌岌可危，他想過也許自我了斷能保最後一絲尊嚴，但初遇寧息時被她吸引，之後相知相惜成為有情人，他想偕著她一起遠走高飛到境外之地重生，這個信念迅速壯大成為信仰，讓他每一日過得欣然快樂。
　不過這樣堪稱幸福的日子過了一陣，心中開始覺得不踏實，火宅佛獄的人殺人如麻，甚至能從濺在臉上溫熱的血感到愉快，這些枉死的命難道不用還嗎？而後每一日他過得小心翼翼，深怕報應的那天來得快了，又一面期盼能在下一世償還這些命債，至少這世讓他們安然度過吧。
　果然，報應就是會發生在最殘忍的時刻，與飛花周旋許久，時常角力謀略，他是深信他們能一起離開，只是結果並不如所願，即使心中怨恨惆悵也無力回天。寧息的性命遠高於一切，一旦這個信念不存在，信仰便在內心轟隆作響的崩毀，現下活與死對他來說並無差別，他回頭看了她一眼，眼神裡五味雜陳，緊緊皺著眉頭，他甚至哭不出聲音，無法用一字一句訴說出內心的感受，無言以對，如今只能獨自落寞傷神……
　邪天御武把飛花一半的靈魂封印在貪邪浮木裡，讓她流失五成功力，她將繼續活在寧息的身軀裡過日子，做不了什麼，成了名副其實的永生。最後邪天御武乘著天外之石，黯然神傷獨自一人離開。

　火宅佛獄一向陰暗寧靜，待在房中的凝淵從未見過如此煩囂的佛獄，任誰都會覺得不對勁，腦子立即跳出了個念頭，他便起身直往飛花的住所走去，但他並沒有立即進屋，而是在屋外觀察了一陣子，屋裡沒點燈也沒人息，卻傳出了一點血跡的味道，他雙手環胸瞇起眼睛又抬頭望了天，今日不知怎麼連一陣風也沒，難得見識了空氣也能凝結鬱悶，四周景物似乎想營造出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氛圍，低頭一笑思忖著可是相當成功呢。
　決定起步進屋，不知怎麼刻意放輕了腳步，走到屋子的中央停下，他閉起眼感受試圖得知稍早之前屋內發生了哪些事，幾經感官探索之後，確定屋內只徒留下味道，雖有濃重的血腥味，但掩不去嬰孩獨有的奶香味、母親身上的茶花香味，還有太息侯臉上厚重妝顏的胭脂味，不過方才在屋外沒察覺還有另一股味道，就是淡淡的死人味道，於是點上燈解開一切謎團，瞬間屋裡明亮許多，他略略瞇著眼看清屋內景物，對於眼前景象挑了眉，看來還真有人喪了命呢。
　不過那淡淡的屍腐味，並不與血腥味相同，他轉頭望向了搖床，蓋在嬰孩上的絲被落到了地上，他走向前去撿起了被子，雙眼落到了嬰孩身上，原來屍腐味來自於她，臉色震驚久久無語，真的死了？冷淡的表情居然咧嘴笑了起來，長得太像果真不是件好事，世間上不管是東西還是人，只要有一個便夠了，獨一無二才顯得珍貴。
　這時嘴角又冷了下來，這嬰孩已死，那母親呢？就此離他遠去嗎？側頭看著牆上的血跡，心想著這應不是母親的血，雖是如此但確認之後，仍是無法撫平心中沒來由的悸動，母親本就不該離開，他使盡各種手段讓她留下，結果也應該如他所願，任何事物都應不違背他為前提，尤其是他小心呵護的花兒，若遭受到背叛那多令他傷心，而現下再努力也感受不到母親的氣息，他雙手顫抖輕輕抱起面色已發黑嬰孩，難道他為母親點的淚痣還不足以證明她們之間的不同嗎？
　他之目的便是讓嬰孩死令花有重生之意，而花兒又何必在這之中鑽牛角尖，凝淵雙眼垂下望著斷氣許久的嬰孩，嘴角一抹自信的笑容，母親何許人也，即使環境艱困也能在夾縫中生存，況且自由之夢未了，想必現在還在某個角落籌畫，上天下地總有再相見的一天。
　凝淵悠悠開口，雙眼銳利，輕笑說：「咱們，走著瞧。」
　不知時間過了多久，外頭傳來吵雜的聲音，內容大概就是火宅佛獄易主的消息，他沒有在意也不留心雙掌之間的嬰孩，直到有人闖了進來驚呼尖叫，然後不知什麼時候回神時嬰孩已不在他手中了。

　飛花住所傳來一陣吵雜，路過的凱風出自於該說是好奇還是關心便走向前去，三、四個下人慌亂的在屋內團轉，略略皺了眉頭，他走進屋內一探究竟，略為瞪大了雙眼，凝淵雙手捧著面色發黑的嬰孩，他沒多想立刻從凝淵的手中抱走嬰孩，頭也不回走往渾沌之初。
　就在邪天御武離開火宅佛獄不久後，咒世自立為王，封太息侯為公，順理成章接收了渾沌之初，將那些對咒世俯首稱臣的人獻出的心，全封印在渾沌之初裡就連他也不例外。火宅佛獄裡驍勇善戰而貧賤的人，窮得只能相信如果還有來生，在死前一定要記得回來帶走自己的心，分分秒秒惦記著，卻不知活在地獄這麼久，死後的世界還有什麼好怕的，他不以為意蔑視這裡每一顆跳動的心，騙人的謊言可以撐多久，惡意的不實除了他難道沒有人質疑過嗎？
　念頭一轉，對於火宅佛獄易主一事，他覺得整件事發展得有點怪異，他當然知曉咒世覬覦王位的心，而登上位王位不過遲早的事，但也不是邪天御武乘著天外之石遠走他鄉，而是太息侯為何甘願留下？若是為了區區三公之位，便把太息侯的心胸想得狹隘，如果他也能有天外之石，無論往後的生活好壞，他絕不猶豫到境外之地謀生，畢竟能觸及境外之地的書籍，內容都寫的美好溫暖，不管是誰都沒有留下的理由。
　要是為了那件事情，他覺得邪天御武不是個量小氣窄之人，也許太息侯一生仍會介懷，但有邪天御武的安撫，他相信他們之間的感情不會受到動搖，兩人遠走高飛原是一樁美事，怎會料得竟是這般無解的結果。
　不過現下心思的無暇於此事上頭，他就是想救活嬰孩，不知為何有這樣的發想，也許是藉口吧，以為能在這見上翠微一面，卻早已不見佳人蹤影。凱風沒讓咒世得知他就嬰孩的事，只見他走到封印自己心的前面，雙手伸進陣界小心翼翼把心捧下放到嬰孩的胸前，驀地，襁褓裡傳來嬰孩獨有的嚶嚀聲，她便奇蹟似的活起來，他輕輕嘆了氣，翠微說得對，他既沒死，嬰孩也活了。
　一個母親若為自身利益犧牲孩子的性命，在佛獄裡層出不窮屢見不鮮，頻繁到他幾乎將這樣的事視為正常，多令人心寒啊，為了一個廣大湛藍的天，需要犧牲至這般地步嗎？在未進句芒紅城時，他絕不相信飛花是這種人，果然回憶還是太過美好了，總和現實相互抗衡，最後只有兩種選擇，一個是虛假、一個是真實，思緒進入糾結，凱風甩了頭，不再去想飛花任何事，因為她早已不是那個在極樂之黤的人了，嘆著氣抱著嬰孩，心底又浮現另一個人，他仍舊無法淡然和翠微一路從慈光之塔到火宅佛獄間的記憶，和所說的每一句話，其實很雲淡風輕，但就像烙印一樣，即使結了疤癒合沒了感覺，但它依舊在那得一輩子帶著，他抬頭望了陰鬱的天，這和慈光夕日多麼不同啊。
　凱風抱著嬰孩緩緩走出渾沌之初，他知曉一切事物打散之後又將重新歸位，思忖著往後的日子不知會發展成怎樣的局面，一想到茫茫無知的未來，心中便湧出了止也止不住的惆悵。

※※※※

一：今天是父親節，祝天下每位父親，父親節快樂～
二：荒木載紀這段終於完結了，感動～
三：神隱去囉～
四：希望大家會喜歡。
五：相信在見面就是完結的時刻了～
六：稍稍翻了之前的後記，發覺寫了很多勵志的話，比如說去年十月說要完結這件事！！讓我覺得好神奇呢XDDD。
七：這回保證，下次貼文就是茶花完結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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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43)

52樓發表於: 2012-08-27 2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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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6【四魌相關】魌，茶花﹝二十九﹞52F

    陰暗的地道裡，寒煙翠只點了一盞燭火，燭火搖曳映在臉上的影子也搖曳，她盤坐在地上和凱旋侯面對而坐，環手抱著膝抬頭仰望著他，微弱的燈光才能更仔細看清臉上的每一分。
    他們已在這裡待了四天了，雖不如侯預期時間，但寒煙翠心中甚是欣喜，這裡沒有太多閒雜的干擾只有他們倆人，她時常趁著凱旋侯休憩或者調息的時候看著他，而侯醒著的時候，她通常獨自一人點著火炬在地道裡四處遊走，不知怎麼她就是不想和侯說上一句話，總覺得話說多了破壞氣氛，但這樣的好奇事有回報的，地道裡並無設下任何陷阱，反倒事讓她發現了一些人留下的東西，比如說楔子撰寫荒木載紀遺留的殘頁或者畫像，還有些珍奇寶物。
    有一天她隨意逛進了擺放畫像的地洞中，只有一幅畫被掛了起來還下了咒，潔淨得沒有一點灰塵，黑墨也永不褪色，想必楔子異常珍惜，寒煙翠點燃牆上的火炬，走向前仔細看著畫中的女人，不禁咧開嘴笑，人間可還真有仙人，低頭看了落款寫著即鹿，這會是楔子朝思暮想的人嗎？想起在楓山對她說起的時候，目光總會放得深遠且有思念，也許就是這個人讓楔子念念不忘吧。
    她轉向一旁攤開其它的畫軸，上頭都寫了人名，其中一幅無衣師尹，寒煙翠特地停下留意了會兒，他便是想殺她的人？看起來人模人樣、英俊瀟灑，沒想到心地這麼壞，心一橫隨意丟了到一旁又去攤開其它的畫，喔，雅狄王湘靈的父親，看起來……寒煙翠低頭想了會兒，就是個老頭啊。之後便覺得無趣，盡是些陌生之人，於是便在這個裝滿畫的地洞裡繞起來，無意間發覺有兩幅畫軸的顏色與其它相異，一個軸頭是紅色應是紅木製成，另一幅是罕見的白色軸頭，這下她就真不知是什麼木作成的。
    寒煙翠把這兩幅畫從架上拿下，先是打開了紅色畫軸，畫中女子豔麗卻不帶俗氣，印象中和太息公的樣子有點相似，不過太息公更是冶豔，但相較之下畫中女子略勝一籌，贏的是氣息，眼神中帶股引誘人的魔力，但後來一想畢竟她見到的太息公早已不是原身了，說不準邪天御武的情人比畫中女子好看上千百倍。
    她微笑垂眼看向落款，身體微微一愣，這……心中突然有股既衝突又矛盾的感覺，不能說她從未見過母親，只是未曾見過母親原來的樣子，以前有試圖打探過母親的消息，而其他人卻避而不談，久了便不了了之，母親的消息大多從楔子口中得知，但誰知楔子的話是真是假，可以肯定母親曾是侯的情人，也只有她才會知道沒有包袱的凱旋侯是一個怎樣的人，現在的侯自然有許多隱而不知的事，無論多麼努力也無法從侯口中再得知些什麼。

    在楓山時，楔子透露他和凱旋侯很早便認識，他年輕時曾遊歷過各處，憶起時還笑說：「那時候的凱風很是開朗熱情。」
    寒煙翠心底便有些羨慕，她說：「她不認識那樣的凱旋侯。」
    楔子搖搖扇，又笑說：「誰能不變，無論外貌或者內心。」

    回想至此，寒煙翠索性盤腿坐在地上，把畫攤放在地面，低頭盯著人像心中不免忌妒，也只有她才明白那時候的凱風是那般堅定在感情上，吁了口氣，現在想這些還有何用，都過了這麼久了，也許當事者早已不在意，反而是她這個旁人多管閒事了。
    但寒煙翠還是無法將視線離開，雙手環胸思忖著，母親對她的意義到底是什麼？是仇人還是恩人？
    她細想了許久，從兒時到現在從未思念過母親這個角色，母親對她而言就像殺戮碎島的夕日一般，遙遠而不可見，美麗的飛花終為自由捨棄了孩子，不過也因禍得福，寒煙翠從此擁有了凱風真實的心，如此算來母親應算是恩人。
    寒煙翠將畫收起，拿了另一幅白木軸頭的畫，攤開來先是一笑，不明白寒煙翠對楔子而言是這般特別的嗎？為何軸頭的顏色與其它相異，只是這畫雖保存得好，但紙緣邊泛黃的程度與她的年歲並不相符，她伸手輕撫畫中人像，疑惑著楔子是何時畫的？
    雙眼順著輕撫的手來到了落款處，似乎沒有太大的驚訝，卻露出苦笑的表情，方才還得意擁有凱風真實的心，但畫中此人才是真正讓凱旋侯神昏顛倒、意亂情迷，怪不得無衣師尹與她並無仇恨卻想殺她，原來她與無衣師尹的母親生得如出一轍，聽楔子說起無衣師尹為了自身前程，斷然把母親變成流轉男人間的供品，以得取更大的利益，同時卻也鄙視這般蒙羞的行為，而恨透了這個女人。
    寒煙翠搖搖頭，雖然她與無衣師尹的境遇有點相似，但也不至於和他一般糾結。長長嘆息，小心翼翼的把這幅畫收妥，擁有一樣的面貌，所得竟是天差地別，會不會凱旋侯對待她時，是把她想做另一個人呢？也許是吧，因為她總把面容當作一種武器，去挾持任何一個人的心，她很明白那不是心甘情願，不過總有一天她絕對能讓侯對她敞開心扉。

    她起身拍拍衣裙，單手一揮，掌風便吹熄了牆上的火炬，刻意放輕腳步走出地洞，然後在一個岔路停留了會兒，寒煙翠便止不住笑意。
    凱旋侯瞥見前方岔路有火光便走向前去，果不其然見到了王女，眼神略帶點冷漠，口氣也是冷淡，說：「迷路？」
    「侯是特意出來找小翠嗎？」
　「楓山地幅遼闊，若王女想餓死，我不會阻止。」
　「不是擔心小翠嗎？」
　凱旋侯神情冰冷，伸手接過寒煙翠手上的火炬，轉身便往回走，寒煙翠靜靜地跟在他身後，火光將他倆的影子映在土牆上，像極了形影不離。雖然回到休息的地道裡他們沒有說上一句話，而凱旋侯也坐到角落閉眼調息，一副不想被打擾的樣子，寒煙翠只是點上一盞燭火，坐在他的面前細細看著他，享受著靜謐卻又帶點親密的時光。

　寒煙翠坐在水源旁啃著食之無味的乾糧，驀地，凱旋侯睜開眼，問她：「王女到過擺畫的地窖？」
　她垂下雙眼，悠悠答了：「沒有。」
　「王女手上有白楓木的味道。」
　「侯對她念念不忘嗎？」
　凱旋侯慢慢閉上眼，不去看寒煙翠的面容，冷淡地說：「王女就不對自己的面容好奇？為何會與另一個人長得如此相像。」
　寒煙翠嘴角一揚，她又何嘗不知凱旋侯問話的用意，笑說：「侯這話問的高招，不就揣度小翠知道的多少。」
　「楔子同王女說的？」
　「文字自然比不上畫像帶來的震撼。」寒煙翠頓了會兒，雙眼瞟像凱旋侯，又說：「當然，他沒說的，小翠也看了荒木載紀，有些事情是弄明白了，只是上頭沒記載凱旋侯的心思，小翠便不明白侯的心。」
　「王女不需踩屬下的底線。」
　寒煙翠轉頭問他，「生氣了？」
　「無。」簡潔迅速。
　寒煙翠放下手上的乾糧，款款走到凱旋侯身邊坐下，笑問：「楓山一片紅楓並無白楓。」
　「有。」
　「哪裡？」
　「便是那畫軸。」
　寒煙翠輕笑一聲，又問：「唯一的一棵白楓給拿來做軸頭？」
　「如王女所說。」

　凱旋侯的回答冷淡，讓寒煙翠數度覺得無趣，轉頭望向幽黑的地道，說：「咱們在這四天了，侯說何時可走？」
　「這次無衣師尹戒備甚多，大概是想活餓死入侵者吧。」
　「凱旋侯功力雄厚，要活餓死也得個把月啊。」說這些話時，寒煙翠一點也不擔心，反而是略帶欣喜的語氣，地窖裡的食物夠他們活上數十年，雖然楓山地道無趣，但能和侯相處這般長久的時間，就算失了自由也無妨。
　寒煙翠將身體倚靠在凱旋侯身上，頭靠著他的肩，為仰著頭看著他，動作甚是親暱，她笑問：「侯覺得魔龍能順利說服兄長嗎？」
　「不知。」
　「那侯這些天盤坐調息，練的可是兵甲武經？」
　「王女想知道什麼？」
　寒煙翠搖搖頭，噘起嘴一副無辜樣，輕說：「努力和侯搭話，想藉此多了解侯而已。」
　「王女說起謊來，面不改色。」凱旋侯坐挺身子，閉上雙眼絲毫不受寒煙翠干擾。
　「好奇罷了，這幾天也不是白逛，除了放畫的地窖，還有楔子平時撰寫荒木載紀的地方，怪不得那時候在楔子房中未有任何關於荒木載紀的隻字片語。」頓了一會兒，寒煙翠坐正單手環著胸，又說：「小翠並不完全明白侯提到的計畫，這會和雅狄王的死有關嗎？」

　凱旋侯時時思忖著，每當寒煙翠提起一件事，雖然心緒鎮定，但內心仍就不免詫異，楔子幾乎將荒木載紀的全貌告訴王女，那楔子的目的為何呢？
　心思一轉想起雅狄王一代武學天才，鋒芒盡現，浪尖上的人果然活不久，四魌各方忌憚，便被慈光之塔、火宅佛獄合力擒之囚禁於禁流之獄，不過這又該怪誰，因為人總用華麗的詞藻為自己脫罪，若不是性好漁色，還不至於落得這般下場。
其實他自己也是，凱旋侯並不忠於咒世主，偶爾對於佛獄之主的決策有頗微詞卻從不說出口，那時衡島滅盡，他被命令帶著年幼的王女到衡島來，看那一望無際無任何生氣的地方，曾經玉珠樹繁茂、島民安居樂業，這景象都已不復存了，小小的王女獨自一人向前走去，好奇的東張西望，卻未發現身後的他一臉震驚無法自我，才驚覺他從未忘卻血洗極樂的情景。
那時他後悔拒絕咒世主的提議，無論王女將來成為怎樣的人，都不該讓年幼的孩子看太殘忍的景象，不過愧疚之心很快磨滅了，那孩子生得和飛花太過相像，復仇之心難免，他們還是待了幾天才離開，那段時間他痛苦卻又欣慰，現在想來當時太過愚昧了。
　輕緩吁了口氣，輕說道：「楔子臨走之前留下了訊息，說如果在他方之鄉相遇，必會全盤托出。」
　「這是對侯的承諾還是小翠？」
　「王女欠他一份禮，承諾自然是王女的。」
　撇了嘴，略顯不悅，明明侯也知曉，為何要等到那時才聽楔子說，寒煙翠有些不滿，說：「那還得等多久啊，而小翠也　答應侯往後的事不問楔子，那現在是要小翠毀約嗎？」
　「王女問不問和他說不說有關嗎？」
　寒煙翠閉上了嘴瞅著凱旋侯，現下倒是會開起玩笑來了。
　「走吧。」凱旋侯起身。
　「去哪？」
　「王女想好如何殺魔王子了嗎？」
　寒煙翠抬頭望了下，問：「他們走了？」
　「大概吧，無衣師尹不會浪費在無謂的事上頭。」
　「侯認為魔龍有幾成機率可以說服兄長？」
　「八九成吧，那王女的辦法呢？」凱旋侯走向地道邊隨意拿了把火炬。

　寒煙翠眼著嘴笑，細長的眼打起心思來，笑說：「兄長所學的武功讓他的身體毫無破綻，但此招式有個致命的缺點。」
　本走著的凱旋侯停下腳步，回頭問了她，「學武之人最忌諱暴露弱點，為何王女知曉？不成魔王子發了慈悲告訴妳？」
　「興許吧，那祕笈便放在他房裡，任誰都能去翻閱，只是沒人敢罷了。」
　凱旋侯瞇起雙眼，心裡嘀咕王女還真走運，開了口又問：「是何物？」
　「侯還記得小翠說過花和人之間有所相應的事吧。」
　凱旋侯點點頭，說：「聽起來像天方夜譚。」
　「但這就是事實。」
　「茶花和王女間有感應？」
　寒煙翠走近挨在凱旋侯身邊，搖搖頭笑說：「茶花和魔王子間有關聯。」
　「只憑一朵花？」凱旋侯語氣存有疑問。
　「血櫻花期再長，總有衰敗時候，而小翠房中那盆茶花可無枯萎之時。」
　「也許下了咒。」
　「也許那根本就是朵假花。」
　「一朵假花又如何，憑它便能殺魔王子？」
　「花只是憑弔一條生命的碑，花盆則是承載那條生命的墳。」
　凱旋侯略皺起了眉，他似乎聽懂寒煙翠的話，那時他認為茶花只是守護者對飛花的念想，所以才細心照料，若花不是花，那守護者在意的是一個嬰孩？
　寒煙翠望了凱旋侯的表情，似乎是明白話中含意，又說：「至親之血能壞此功體。」
　「那是魔王子的孩子？」
　寒煙翠一笑，語氣輕淡卻有如轟隆雷聲，「那是飛花和魔王子的孩子。」

　凱旋侯一陣恍惚，為何王女能說得如此淡然，母子竟做出出格之事，瞬間湧起他們還在極樂之黤的往事，一幕幕在他腦海掠過，在句芒紅城飛花對他說血噬之約不過是挾持他的一種手段，當下他便認為他從未認識過她，如今他卻覺得往事成了諷刺，全盤推翻他過往而美好的回憶。
　凱旋侯想說出話來，開口卻發不出聲音，思緒攪成了一團糊，然後一片空白。
　寒煙翠臉上維持著淡淡的笑容，看了凱旋侯一眼便轉身向前走，這可是她第一次見到侯震驚的樣子，像是被嚇著的樣子，心裡忖著戰無不勝的侯，心思卻不如小女子來的鎮定，當時得知這個背德之事的時候，也沒侯來得驚恐啊。
　不過她也沒想在這時候安慰他，此時多說什麼也無益，頂多就是增加難堪罷了，如同魔龍一般，明知毀去玉珠極源能絆住魔王子，也一直堅信到那當口能狠心執行，終等到了時機才驚覺要毀去猶如尊嚴的信仰，就得否定自身存在的意義，想必侯此時此刻的感覺便是這樣吧。
　她稍微能感同身受，母親賜與了她生命，又奪走了她的性命，她早已嘗過毀去自我是何等滋味，加上魔王子對她做出慘無人道的事，再活過來都覺得是重生般的鳳凰一樣，無必要將那些事謹記在心而憂擾她心。
　越走光線越是微弱，那把火炬還在凱旋侯手上呢，還愣愣地站在那發傻，寒煙翠低頭一笑，輕聲的對他說：「即使在黑暗中，小翠也能看的清楚，不過……」頓了一下，朝凱旋侯伸出手笑說：「這楓山地道小翠不熟，還得由侯帶路呢。」
　他忘了他們是怎麼走出楓山的，晃眼之間他已回到了火宅佛獄，只記得隱約間王女臨走之前對他說：「小翠先和魔龍碰的頭，侯就好生休息吧。」
　夜晚，他難以入睡，翻來覆去想的都是過往之事，突然憶起血誓之約的媒介，那淡色櫻花盛開如同雲、凋謝如同雪，美好景色讓舊事不再糾結於他，若能順利到他方之鄉，定是要找個世外桃源，便要這景夜夜伴他入眠。

※※※※

一：這真是令人感到振奮！！居然在大師開給我開外掛的情況下，加上爆肝的努力，茶花終於完結了！！
二：但完結的那一天晚上，卻只有高興一個晚上XD，人家說那是產後憂鬱XD。
三：居然沒有跨月！！！
四：有人盯速度果然差好多！
五：感謝大家的支持^^。

[ 此帖被私房錢在2012-08-27 23:57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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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樓發表於: 2012-09-04 2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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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4【四魌相關】魌，茶花﹝三十﹞53F

    自王女潛入楓山已有三日之久，卻不見王女歸來，連同凱旋侯也不見蹤影，依他判斷之下他們應是被困在那動彈不得，無衣師尹派了大批人馬將楓山團團圍住，嚴禁任何人進出，沒有楔子的消息大概是逃了，王女此行定是撲了個空，但凱旋侯也到了楓山，倒是讓他有種不知其所以然的感覺，原以為侯是擔心王女而跟去，但推敲他們倆去的時間，凱旋侯是比王女早了一日，反讓他心存了疑惑。
    赤睛站在窗前，直直盯著遠方的光點，自從玉珠極源被盜去大半之後，身為守護的龍化為一個人潛入火宅佛獄，追探極源的下落，直到終於可以報仇了，漫長的等待卻讓他誤以為自己擁有無限的耐性，才知這些天沒了王女和凱旋侯的下落，崩毀了向來自恃的耐心，垂了眼轉頭望向桌上的盒子，面對玉珠極源情緒數度失控，這幾日躲在炎山中整理心緒，也等著凱旋侯和王女的消息，也許壓抑情緒習慣了，幾次的失態後也能隱藏得當了，而後不斷說服自己，到了非常時刻要鐵下心親手毀去玉珠極源。
    興許是怕了萬事俱備卻欠東風而壞了長久以來的布局，箭在弦上已沒有回頭的機會了，只等待致命一發，他便能再想起族人們在玉珠樹下遙唱祈福的畫面，這樣才不枉費衡島無數性命的犧牲，那成千上萬的冤魂不斷提醒他，千萬勿忘屠殺衡島之仇。
    緩緩閉上雙眼，曾幾何時他肩上的擔變得如此沉重，重得讓他再也無法翱翔天空守護家園。突然睜開眼，不應再沉浸悲傷之中，懦弱只會腐壞胸口那顆堅決的心。
    赤睛回身拿了盒子，腳步快速而且堅決步出炎山，朝著魔王子的住所而去。

    熟悉的感覺，而且回復了原有的熱度，抬眼瞅了赤睛一眼，打從心底佩服他，這東西他以為母親早已毀去，用意好讓他萬劫不復，這下又回到他的手中，這不就天下無敵嗎？
　魔王子看著掌中的玉珠極源，笑著問：「何意？」
　「它能換王后自由。」
　魔王子掩嘴笑了許久，緩緩悠悠道：「連你也和妹妹一樣蠢，還說太息公就是王后嗎？不怕我……也把你參了？」
　「你大可不信。」赤睛面無表情，語氣冷淡。
　「欸、欸，我就最怕你板著臉，讓人摸不著心思。」魔王子壓下眉眼，嘴角微揚，樣子十足邪氣，又擺明的笑說：「本王子與她已無瓜葛，為何非得搏命還她自由呢，與其讓王后自由，不如留下陪我不更好嗎？」
　「王子和王后感情甚篤，眾人皆知，當初卑劣手段終把王后留下，從此不見她多久了，久到放棄了思念帶來的折磨，如今王后現身，王子還想放手？」
　魔王子心知肚明，這到底是多少人想出的伎倆，硬是要把他推入眼看便明白的陷阱裡。「本王子明知請君入甕之計有詐，又怎會縱身一跳，死得不明不白呢？」
　「我可以把極源毀去。」
　「你甘心？」
　赤睛臉色未變，眼神盯著魔王子瞧，思慮著他知道多少真相，他便用多少謊言應付，一向不笑的他難得冷淡一笑，聲音低沉，「有何不甘。」
　魔王子抱著肚腹，咧開嘴大笑開來了一會兒，伸手拭去眼角溢出的水珠，說：「赤睛今日話多，若不是火宅佛獄未有日頭，本王子還以為外頭景色肯定是陽光一片金燦呢。」

　赤睛垂下雙眼，知曉魔王子心中的打算，他與王后之間的孽緣如同磐石，堅韌的難以毀斷，都不是任何一方想停止就能輕易結束的關係，想必這長久的思念早已化成無法癒合的疾，在每晚夜裡幻化成針狠狠刺向心，承受難以容忍的折磨，既然魔王子肯上鉤，便不妨順水推舟，就看這一石二鳥之計能否成行。
　魔王子沉下笑容，將視線從赤睛上收回，轉而望向屋外，語氣輕且淡卻帶著如一縷煙的忿恨，說：「怎麼說呢？你們聯手挖洞讓本王子跳，真狠心。」
　「我說了，你可以作罷，畢竟還王后自由聽起來多荒謬。」
　一抹自信的笑容在魔王子臉上逐漸展開，一派輕鬆自得又沾沾自喜地笑說：「無妨，凝淵未怕過任何事物，就怕母親再次棄孩兒遠去，既然她想到境外之地，那本王子這回便陪她同去，還了她自由，而我們再也不分開了，一箭雙鵰，多棒。」頓了下，又想起了那些阻礙，於是道：「你有法子解開母親身上的咒術，讓母親重獲自由？」
　「邪天御武之術確實無能人解，但有一物可和此咒術相毀，便可消了咒術自然還王后自由。」
　魔王子略略的搖頭，忍住想為赤睛鼓掌，為何無論發生何事，他總能冷靜而精闢分析，然後說出最佳的解決方法，讓人啞口無言又不得不接受，斜斜抬了眼瞥了赤睛一眼，他心思到底是怎麼盤算的，真令人好奇。
　「何物。」魔王子轉身斜躺回自身休息的床，樣子發懶倦態。
　「王樹之源。」
　魔王子挑了眉毛，點點頭淺笑說：「這確實是個殺本王子的好機會。」
　赤睛情緒始終平靜冷淡，不論魔王子如何挑起情緒，他都能處之淡然。雙眼焦點雖未放在魔王子身上，但他一舉一動卻都在赤睛眼裡，哪怕是一個抬手、一個眼神，都要斟酌說出的話。
「我明白你心中有疑問，為何非得王樹之源，而玉珠極源卻不能，在這便把話挑明說了。」赤睛轉身盡量不去看魔王子的挑釁，畢竟接下來是能否說服他的關鍵，與其一攻一守，還不如轉守為攻。
　赤睛慢慢將腳步一向門邊，看著門外讓人鬱暗的景色，緩緩說：「雖玉珠極源能源不斷，但為了替瀕死的孩子續命，玉珠能源絕大部分已消耗在王子身上，早已無法負荷相毀帶來的衝擊，歸根究柢王子使的卑劣手段，讓邪天御武恨透了王后，施法在王后身上的咒術自然難以毀去，如今能和邪天御武下的咒術相抗衡的也只剩王樹之源。」
　魔王子竟無任何反駁，似乎贊同赤睛這般聽起來合理卻又怪異的說法，只開口問了，「那東西在何處？」
　「在戢武王的心中。」赤睛還是回頭細看魔王子的神情，想確認大魚究竟是否上鉤。
　語氣依舊淡淡然，「那也只有殺了他。」
　「是。」赤睛輕聲回覆。

　魔王子閉上眼睛，把笑聲悶在嘴裡，他揮揮手要赤睛離開，赤睛將雙眼所及的訊息放在腦中不斷分析，一直想得知魔王子最後的答案為何，是或者否？
　最後還是不得其門而入似的，赤睛心裡有點挫敗，難道人為之後就只能聽天由命嗎？轉了身便將一切交付於虛無飄渺的未來吧。
　躺在床上的魔王子眼神裡帶點悠然的愜意，始終按耐不住由自內心的欣喜，對他來說到哪都無所謂，能得到自由與否他並不在意，只有愚蠢之人才會囚禁自己，即使到了遼闊無邊際的天海也像在牢裡，身在火宅佛獄中無知也罷、算計也罷，作繭自縛最為可悲，還不如邪天御武和太息侯懷抱著美夢，終日祈心盼望著實現那天的到來，雖在他眼裡這般美夢等於痴人說夢，但心總是有個依傍，便不會成日自憐自哀。
　旁人看的最是清楚，想要什麼當然自己去討，憑藉別人的手永遠也吃不著鍋裡的粥，像妹妹為了那陣風，寧願將自己賠進去，只為博得在他心中留有一席之位，赤睛也為某種目的而隱忍潛藏如此長久的時日，耐著性子等待時機到來好置他於死地，那母親為何蒙蔽了雙眼，把自己騙得太過成功，連帶外人也相信了這個無稽之談，花兒哪是為了什麼自由，天海一色的景象美嗎？遼闊無際的天就能翱翔嗎？期盼一個人帶她遠走高飛就能脫離心中的枷鎖嗎？
　魔王子輕笑微微搖了搖頭，思忖著母親啊、母親，為何不能接受那陣風對妳已經沒有愛了呢？他早已把愛都給了翠微，妹妹能接受、能釋然，接而傻著努力繼續為他付出，那母親怎麼就不把愛給孩兒呢？橫豎那些愛堆著也無處放，久了成了積恨怨懟，又何必呢？
　那麼誰能把花兒從這困境之中救出，魔王子略略皺眉，但他不想當這個聖人，因為他的施捨並不會讓母親回心轉意，那又如何，他不在意母親的心思，他可以毀掉全世界而換得和母親相守終身，他便心滿意足。

　回到炎山已有四日了，赤睛腦裡開始掠過最壞的結果，王女和侯雙雙讓無衣師尹逮個正著，照無衣師尹的性格，不免就地正法讓王女和侯從此沒了下落，要不便是向火宅佛獄討起便宜了。幾天等待竟把自傲的耐性全磨光，本還有念頭上楓山尋人，但若他們這般不堪用，那復仇之路也只能由他一人之力進行了。
　「魔龍等的心急了？」
　赤睛側著頭看著寒煙翠，她撐著傘一臉笑意站在門外遲遲不進屋，他發覺有異樣才步出房門外探個究竟。便開口問：「王女回來晚了，讓屬下以為王女和侯能力不足讓人殺了。」
　「無衣師尹確實小心翼翼，比侯說的兩天，硬是讓侍衛多待了一天。」寒煙翠稍稍轉換了語氣，像是討賞般地說：「小翠也是拚死拚活趕回來的呀。」
　「這是什麼？」赤睛抬頭一望，天像在下雪，一時之間迷茫錯亂，想起遙遠的從前族人遙唱祈福，不過又立刻冷靜下來，他疑惑什麼時候想起過往已不那麼激動，雙眼也沒了熱淚盈眶，心又回復平靜，分析著這雪並不是王女的湧雪飛絮。
　寒煙翠收起傘，仰著頭閉起眼睛微笑著，輕聲說：「小翠特地到魔龍的家鄉取了絮雪，魔龍……忘了家鄉的雪嗎？」
　「四魌不下雪。」
　「絮雪確實非雪，如今沒有島民就更加落寞了。」
　「絮雪對衡島以外的人是劇毒，王女怎能拿得？」
　「小翠有心便能拿得。」
　「衡島無玉珠又何來絮雪？」
　寒煙翠轉頭細細望著赤睛，語態忒是誠懇，問：「魔龍準備好復仇了嗎？」
　「箭已在弦上。」
「　那玉珠樹若長了新芽，魔龍還回去嗎？」

　瞬時語窮，赤睛冷冷望著寒煙翠，忖度著王女話中含意，同時也思考如何回話，乾澀的眼眶依舊無反應，想了一會兒也說不出話，又默默抬頭看著天上的雪，然後才說：「這不是絮雪。」
　寒煙翠一笑，瞇起細長的眼，魔龍再也不為任何事左右心志了，復仇便在這一刻最佳，也能一償凱旋侯多年來的宿願了。
　「在楓山地道困了幾天，小翠發現楔子留下荒木載紀的殘頁，上頭有記載境外之地的雪，說環境冷到一個界限，水便會凝結成為六角形的冰晶。」寒煙翠伸出手接住了雪，雪便馬上被手的溫熱而化為水，然後轉頭對赤睛說：「世間上沒有雪花長得一模一樣，很神奇吧。」
　「真實的雪。」赤睛呢喃著，肩上的雪漸漸褥溼衣衫。
　「依小翠能力所及，也只能讓魔龍看到這景象，那書上寫的雪才美。」彷彿眼前就是這般景象，寒煙翠接著說：「白雪紛飛，風聲，寂靜，純粹。」
　「若王女順利到境外之地，去看盡世間各種景色吧。」不知緣由，那是一種很深沉的祝福，他第一次見到這個孩子快死的時候，眼神依然保有希望，直到現在心思變得深懂得算計，王女的眼神依舊有希望，他想這個希望始終牽著凱旋侯吧。
　「魔龍之後有何打算嗎？」
　「沒想過，再說能否殺死無王子還無定論。」
　「倘若兄長死便與魔龍再無瓜葛，要是被封印在蛹眠之間，魔龍去或者留？」
　「王女怎有疑問？」赤睛抬眼看雪，雪似乎停了。
　「小翠以為魔龍對兄長有種至死不休的情愫，或許他死了，魔龍也跟著去死。」寒煙翠最後語氣刻意放輕，然後又笑說：「若兄長未死，魔龍回鄉最好，不然就好好守著兄長，別再讓他出來為非作歹了。」
　「王女這一席話，凱旋侯聽了忒是欣然。」
　「小翠已答應了侯，既然侯想殺兄長和戢武王，小翠便會盡全力幫他，當然不容許一點差池。」
　「王后那未必可行。」
　「侯想的辦法絕對可行。」
　「王女既然胸有成竹便能成行。」
　「小翠只怕魔龍的軟弱壞了大計。」

　長年來待在佛獄裡，不被信任早是稀鬆平常，只是眼下王女不斷提及，心情上倒是有點不耐和惱怒，赤睛語氣冷淡又有不滿，說：「王女實在不需這般……」
　寒煙翠打斷赤睛立即接話，笑說：「魔龍不必生氣，因為小翠很清楚，既然兄長要和母親長相廝守，他必會去殺戢武王，母親聽聞此舉可換得自由，她必然冷眼看待兄長行刺一事，反正他死不死母親也不甚在意。」突然停了下，啟口時又顯得心急，說：「這些事都會發生，最後父王也會介入處理，剩下的只有魔龍那顆搖擺不定的心，每當小翠覺得這個計畫可行感到欣喜時，但不免又想起魔龍糾結了這般長的時日，會不會累了然後放棄。」
　赤睛轉身望向遙遠的光點，語氣輕淡，「王女太過憂心。」
　「魔龍，如今再說什麼也慢了，這幾天兄長也許藉由武評會下手或者其他方式，但都已迫在眉睫，待會兒小翠會讓人把茶花送來，最後成敗便由你心了。」
　赤睛獨自站在炎山，茶花則擺放在屋內，想必王女也用不少辦法躲過守護者的眼，這茶花也送得戰戰兢兢，王女最後離開炎山回頭了一次，望著他然後眼神有些悲傷，不置可否王女確實多情，但這也是托凱旋侯的福氣，若說朋友王女也許算稱的上吧。
　等待，讓他總有被巨大時光的洪流捲進淹沒在裡頭，不算活但也死不了，在小屋相遇然後教給她湧雪飛絮，讓王女也成為可以被他利用的棋子，卻不知在這棋盤上誰才是真正的棋，誰才是操弄棋的人，結果人人是棋，同時也是下棋之人。
不過他慶幸，至少有王女耳提面命，讓他不至於失了初衷，他想若是衡島另一個尊貴的生還者，他能有這麼幸運度過漫長的時光，而不動搖最初的信念嗎？
　殺戮碎島可不比火宅佛獄容易生存，在佛獄只要有能力不被殺就可活下來，但碎島不管是階級還是信仰或者規範，都比佛獄要難上數倍，況且要遇上志同道合的人不易，佛獄至少有凱旋侯，但碎島他可未曾聽說過有誰參與計畫其中，心裡重重的嘆息，他也期望他能成功啊。
　赤睛轉身走向屋內，將放置在桌上的茶花拿起，又走到屋外將茶花重摔在地，白瓷做的花盆碎了一地，無根的白色茶花，和一名……已死的男嬰。
　男嬰捲曲著身體像睡著一般，赤睛蹲下身子伸手將泥土撥去，這就是背德之下所生的孩子，其實這又何嘗不算是一種情投意合之下結果，當初王后提及想到詩意天城待一陣子，他心裡便有答案，只是沒經證實，也未查有線索，突然很想發笑，但赤睛壓下了想笑的動作，要是他早點得知這嬰孩的下落，就不必再糾結這般長久的時間，心也不會因為等待而受盡煎熬，但事情的發生就如同佛家說的講求機緣，若未到或者過去強求也無用，事件和事件間的連結看似湊巧、看似安排，都將他們推向一個結果，是不論好壞的，而啟動這整件事的關鍵便是寒煙翠。
　赤睛到屋裡找了乾淨的布巾，將男嬰包裹妥當，過程他細看了男嬰的面貌，便想起了王女嬰孩時的樣子，王女長得像王后，而男嬰面容和魔王子如出一轍啊，倒是眉眼間又更似王后多些。閉上眼轉換了心思，睜眼站起，地上因下過雪還有點濕滑，赤睛踩著沉穩的腳步回屋休息，等待最佳的時機到來。

※※※

一：最近懶神上身，什麼事也不想做，而且好想睡XD。
二：出本什麼的～就不打廣告了，想收藏的人就傳個私信給我就行了，不過可能要等很久喔～至少兩個月XDDD。
三：謝謝大家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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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樓發表於: 2012-09-14 2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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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5【四魌相關】魌，茶花﹝三十一﹞54F

　兩日後。
　寒煙翠搔搔頭，今日的佛獄真是清閒，也許人都到了武評會上了，話說這次武評會由殺戮碎島主辦，那不是天助我也，欣喜的心不免露出微笑，兄長和戢武王這麼近，下手自然也方便些，她都能想像父王震怒的樣子，想到這裡雀躍的樣子再也壓抑不住，腳步變得像鳥一樣輕盈跳躍。
　她一手推開凱旋侯的房門，便開口問：「身為三公之一，不去四魌武評會行嗎？」
　凱旋侯停下了調息，他正準備將身體調養到最佳狀態，好面對不久後的激戰，如此這般謹慎小心相較王女，他倒是杞人憂天了。
　緩緩從鼻重重呼氣，口氣有點鄙夷的味道，「佛獄必須有人壓陣，否則遇上了趁人之危的賊人便失了防備。」
　寒煙翠坐到他身邊，笑說：「他們還得靠侯戰無不勝呢。」
　「王女有空耍嘴上功夫，不如回屋等待。」
　「幾日不見侯，思念傷心。」

　凱旋侯不想理會寒煙翠，垂下眼問她，「王女和赤睛談得如何？」
　「還行，魔龍心意已決，如果事到臨頭他還心軟了，那便是天命，魔王子注定遺害千年。」
　「事到臨頭防的人可多了，不只赤睛的心軟，還有咒世主的態度。」
　寒煙翠雙眼瞅著凱旋侯，他分明還有句話含在嘴裡卻不說出口，便問：「還有誰？」
　凱旋侯閉了雙眼，悠悠道：「太息公。」
　寒煙翠轉過頭面向前方，雙眼綻放的光芒減弱許多，依然笑道：「說得這般生分，飛花就是飛花，太息侯早死了，要是母親阻擋我們，侯會殺了她嗎？」
　凱旋侯還是閉著眼，說：「她沒有這個機會。」
　寒煙翠把頭枕在凱旋侯的肩上，緩緩說：「若母親要侯殺了小翠，帶她遠走高飛，奔向渴望已久的自由，分開的情人又能相守一起，侯的心意會改變嗎？」
　「王女何時變得如此患得患失？」凱旋侯睜眼起身倒茶，讓寒煙翠的身子輕輕向左晃了下。
　「侯又不是不知小翠的心意，小翠理應介懷侯的決定。」
　凱旋侯喝了口水，看著王女說話的語氣理所當然的樣子，不知怎麼就覺得好笑，像是男女戀愛之間的青澀猜忌，念頭一轉自己似乎也有過這般情景。
　「屬下答應王女，必不會輕易毀約。」凱旋侯放下手上的杯子，又說：「王女怎麼不花心思，如何讓這個計畫更加萬無一失？」
　寒煙翠瞇起細長的眼睛，眼神略略向下，說：「小翠這是緊張啊，想想這個大計侯與楔子籌畫許久，魔龍參與了，也許還有其他人的加入，但這都只是紙上談兵，說到底要真發生了，還真是另一個光景。」停下話語，思慮了一陣，又說：「但那個光景之後會是什麼呢？都死了或者都活了？還是能和侯順利到境外之地……畢竟邪天御武奈下性子等待這麼久的時間，最後還是沒能和太息侯相偕離去啊。」
　語落，凱旋侯才把注視寒煙翠的視線轉走，說：「王女不如回屋睡上一覺，說不準醒了什麼事也已定論了，無須在這憂心忡忡。」
　寒煙翠垂下雙眼，不再讓擔憂擾人，轉換了心情，語氣輕輕淡淡，問：「若到他鄉，侯屬意漂泊還是安定？」
　凱旋侯眼神略略往下，似乎認真思考，過了許久才抬眼看她說：「有關係嗎？」
　「當然啊。」
　「王女呢？」凱旋侯反問。
　方才的問題他細想一陣，他明白自身答案，但火宅佛獄的王女狡猾慧黠，他卻想不出她會做出何種選擇，與他定居一方？若有這種念頭便是太過自信了，他多少明白王女的少女情懷，但不代表這樣的情懷足以死心踏地對一個人，當初就是太過安逸才讓飛花失了留下的信心，不過她們雖有血脈相連，畢竟是不同人便有不同心思和腦袋。
　今日他又細看了一次王女的面容，他發覺王女和她的母親一樣愛笑，只是一個是出自內心、一個是掩飾，然後他等著王女的答覆。

　「還未想過，小翠以為能參照參照侯的選擇，若是侯選擇漂泊那小翠是跟定了，但選安定……再說吧。」
　「屬下立刻便能答覆王女，我自會選擇一處開滿淡色櫻花之地，就在那生活著。」
　寒煙翠垂下頭沒多說什麼，其實凱旋侯的答案她大約能猜著，在他未當侯還是一陣風的時候，早就由遍了四魌各處，四魌地幅雖不如境外之鄉廣大，但漂泊的本質是一樣，也許凱旋侯急欲擺脫這個身分，而用另一個名字重生，就像荊桃先生一般。凱旋侯戰無不勝，但他沒有朋友，荊桃先生重情惜人，楔子是他唯一的知交，那麼他鄉的風會是什麼呢？廣交天下英雄，還是獨坐櫻樹下飲酒冷眼天下，但不管是誰小翠永不改信念。
　忽然向後一躺，躺在凱旋侯的床上，手拄著頭側躺的樣子，笑一笑語調帶有點惆悵，說：「侯沒發覺自己很可悲嗎？」
　此話一出，凱旋侯的眼神立刻變得冷，問：「此話何意？」
　「沒有別的意思。」寒煙翠轉了身平躺在床上，人嘛在這世上總有幾個勘不破的難關，誰都一樣。隨即語氣變得輕柔，笑說：「今晚小翠要在這住下。」
　「王女請回自己的房去。」
　寒煙翠雙眼瞟向凱旋侯，語帶曖昧，「侯可和小翠同睡，咱們在楓山地道不也處的挺好的。」
　凱旋侯一臉不悅，眼下還得尋另一處休息，雖不是難事就覺得有些麻煩。
　「不然，侯可以去睡小翠的房。」
　「不必，屬下能自行處理。」
　寒煙翠坐起身，對他說：「為何總拒小翠於千里之外呢？」
　她記得從慈光之塔回來時受重傷，昏迷當時隱約感覺侯對她照顧的無微不至，在楓山地道也能對她稍稍卸下心防，至少在地道幽暗的環境下點盞燭火，侯未曾拒絕她面對而坐仔細觀察容貌的舉動，但這些一回到火宅佛獄，凱旋侯的心又成了一堵冰冷的牆，令人寒心也讓人無法進入，心中重重嘆了口氣，這楔子的錦囊妙計什麼時候才管用啊。
　凱旋侯單手一揮，掌氣吹息了燭火，屋內頓時暗了下來，他則是坐在屋內的一角繼續調息，讓自己的體能保持在最佳狀態，好迎接接下來的硬仗。

　寒煙翠拉了被子轉身面牆，她還以為侯會另尋他處休息，未料到是留下，於是她好奇了又問：「聽說侯有兩個副體，但小翠只見過無執相，那黑枒君呢？」
　「楔子沒說，王女也看了荒木載紀。」一副別過問的樣子。
　「小翠當然知道，黑枒君和侯志同道合，他早一步到了境外之地，美其名是臥底，但誰又知道他心裡的意思，說不準在那過得逍遙自在，至於無執相小翠不喜歡他。」
　「他謹守本分，王女無須對他不滿。」
　「為何不殺了他，就像侯殺了小狐一樣。」
　「那隻狐狸話多易壞大局。」
　「但小狐生性善良。」寒煙翠語畢稍作了停留，又說：「不過小狐若未沒死，小翠也許會殺了他。」
　「為何？」
　寒煙翠思量許久，語氣有點冷漠，說：「任何人事物都無法阻礙小翠，小狐也一樣。」
　凱旋侯不再答話，而寒煙翠也未再開口，下半夜漫長，兩人共處一室卻各懷心思。
　本想趁著這一小段的空閒好好將身體調至最佳狀態，但想起許久之前他將小狐滅口，赤睛帶著小狐的屍首去見王女，赤睛說王女神情沒有一點留戀，就把小狐的屍首丟進流雲之中，當時聽聞突然覺得這動作相當無情，即便自己殺人無數，還是無法抑制這樣的念頭湧出。
　興許眉眼之間的神態變了，讓赤睛有了感同身受的感受，難得毫無掩飾說出自身想法，雖然赤睛不是魔王子真正的副體，但他明白小狐和赤睛的身分性質相同，同出一源若是本體無情，那存在的意義便可有可無，不過赤睛離去之際對他說的話反倒讓他印象深刻，他說王女最鍾情流雲，把小狐的屍首丟進流雲，也許是最沉痛的悼念。
　他就站在流雲前，未曾想過還有這般寓意，但每件事都有開脫之詞，世上豈不沒了惡人。低頭一哂，垂眼欣賞流瀉不只的雲海，這景是美他卻不喜愛，流雲太過浮動不止，有種不安定讓人溺斃的感覺，於是轉身離開。

※※※※

一：嗯～校稿真是一件令人討厭的事，進度嚴重落後。
二：其實寫在這裡也還算是打廣告啊！想要收藏茶花的人，傳個私信給我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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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樓發表於: 2012-09-18 2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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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8【四魌相關】魌，茶花﹝三十二﹞55F

　戢武王點亮的屋內的燈，神情拂然，轉首微微一側，低聲說：「此時此地並不合宜，魔王子何不明日再戰？」
　魔王子顫動著雙肩，逕自笑了起來，讓屋內的氛圍瞬時將是冰點，彷彿每一秒都能觸動殺機，笑得差不多了，才開口說：「你可是貴人多忘事，咱們許久前見過，但這幾天戢武王的態度真讓人惱怒。」
　戢武王雙眼神情冰冷，知曉火宅佛獄的魔王子是個瘋人，言行舉止異於常態，便不想理會，帶點命令的口吻，「請回。」
　「不、不。」魔王子搖搖手指，樣子看似認真，「咱們以前真見過。」
　「有，那又如何。」
　魔王子將戢武王寢室當作自家一般，在屋內四處遊走，走到床前便躺下了，惹來戢武王的斜眼，他笑說：「沒關係，本王子可提點你，上一次武評會你就站在雅狄王的身後，樣子楚楚可憐，但那眼神啊似乎要把場上的人都殺了，尤其是劍之初。」
　戢武王斷然否認，「本王未曾參與前次四魌武評會。」
　「所以才說你貴人多忘事啊。」魔王子連聲嘆了好幾口氣，樣子顯得有點煩惱，但轉眼間又欣喜自然，說：「也無妨，你啊和小妹倒有些相似之處。」
　魔王子一提及寒煙翠，原本冷漠以對的戢武王似乎有了興趣，眼神有了些微的轉變，魔王子也瞧個一清二楚，但戢武王卻未問有關寒煙翠的任何事，不過既然引起了他的注意，魔王子便能藉此機會繼續往下說，爭取更多的時間讓戢武王有機會失掉瞬間的防備。
　「說相似不如說相反，你們可是極端的兩側，小妹即使換過容貌，眼神始終如一，但戢武王這張臉至始至終未曾改變，卻看到許多人的神情。」魔王子抬眼望著戢武王，又垂下眼帶點失望，說：「只可惜今日只見你一人。」
　戢武王冷冷抬起眼，看著放蕩不羈的魔王子攤躺在床上，又聽著胡言亂語，心裡怒火漸漸燃起，「本王不聽瘋言，魔王子請回，待明日再戰，無須在這無理取鬧。」
　「本王子倒成了瞎鬧了？」魔王子未有怒氣，倒覺得目前的情況有趣，「凝淵未曾忘懷過你，你倒是無情徹底了。」
　「請回。」戢武王雙手負於身後，背對魔王子。
　魔王子坐起身子，搖著頭發出咂嘴聲，說：「背著敵人可是大忌。」
　「夜闖本王寢室，魔王子何不說來意？」不想與魔王子玩猜忌遊戲，戢武王決定弄清魔王子的意圖再想對策應付。
　魔王子笑了笑，也直接說明目的，「本王子要戢武王嵌在心裡的那顆王樹之源。」
　戢武王像是想到什麼，回過身對魔王子說：「本王可以明白告訴你，王樹之源無法散去邪天御武下的詛咒。」
　一臉詫異表露無遺，「呦！戢武王對男女間的風流韻事也如此留意？」然後伸手拍拍頭，釋然道：「原來是小妹啊，她可真多嘴，不過你的說詞無法說服本王子，開脫之詞誰不會說。」
　戢武王雙手負於身後，頭略略抬高，語態自信，說：「若本王說假，如何服眾。」
　魔王子搖搖頭，樣子難掩失望，輕輕嘆息，說：「翻了臉不認人，本王子又向誰討公道去？」
　「魔王子似是而非的功夫如火純青，該討公道的怎會是你。」
　魔王子坐在床邊，抬頭望著戢武王的眼睛，方才一種訝異的眼神一閃即逝，短暫的讓人瞧不出異樣，但魔王子卻清楚他正疑惑著那個反叛者是誰。
　「背叛的人宛如過江之鯽，你大可不必揪出誰，因為殺死恨你的人一點也不有趣，倒不如殺死你愛的人，那才叫好玩。」魔王子瞇起眼帶著笑意瞅著戢武王，口氣悠然自若，說：「本王子是不知戢武王對小妹的情誼如何，要是喜愛若戢武王下不了手，那本王子可以替你代勞殺了小妹，再把屍首相贈於你，可好？」
　「本王自會保她。」戢武王氣定神閒，對於魔王子的挑性不隨之起舞。
　「保她？」這下魔王子面露疑惑，這兩人可是遠在天邊，又不是近在眼前，戢武王在神通廣大，也無法保一個在他境之人吧，那麼辦法也所剩無幾，誰都能料想到的。
　魔王子又笑說：「難道戢武王想求親？」他身起手指對戢武王搖了搖，「聯姻之策固然好也很周全兩界之間關係，但你想要的本王子就不想要嗎？待武評會結束，本王子便向父王求這門婚事，可說喜上加喜，到那時戢武王記得包份大禮，喝我倆兄妹的喜酒。」
戢武王冷眼相對，眼前果真是火宅佛獄的異數，神裡不容。「逆倫之罪天理難容，望魔王子幾經思量才好。」
「本王子不覺得自己行徑乖張，比起貴島畸零的信仰，實在是小巫見大巫，不過本王子何時在乎過世俗眼界，這世上太講求禮制規範才會受人欺壓，以至於本王子在這好聲好氣向戢武王商借王樹之源一用，戢武王非但顧左右而言他，還企圖妄想染指佛獄王女，這可教本王子如何是好？」
「那便無話可說。」
「但本王子卻有許多話想說。」略頓了一下，意味深長看著戢武王刻意壓低聲音，說：「你不覺得咱有點相似嗎？戢武王是殺戮碎島的救贖，魔王子是火宅佛獄的異端，咱倆可說是一種希望的存在，不過仔細一想不覺有不合理之處嗎？」
　戢武王微微眼神向下，半瞇起雙眼，氣氛才真正開始有緊張壓迫感，知道雙玨計畫之人，除了些忠心的臣子和值得信任的人，該殺的未留一個，但火宅佛獄他便難以掌控有多少人知曉，也許反叛之人全盤托出，魔王子也清楚當年之事，但這無可厚非，畢竟魔王子也是計畫下的產物之一，他當然能明白透徹，只是雙玨計畫在殺戮碎島就是個祕密，無論魔王子知曉與否，若他在碎島說出一字，他便無命走出。
　魔王子打趣著對戢武王說：「為何戢武王不是異端，而魔王子不是救贖？」
　「魔王子對當年之事一清二楚。」
　「你也該感謝本王子，因本王子的前例才有戢武王的存在，若這一事公諸於世，戢武王想想貴島畸零的信仰，子民還能將你當作至高無上的神信奉著嗎？」
　「取出王樹之源本王必死無疑，那還不如殺了你。」
　魔王子悶著嘴笑著，對眼下危急的情況，打從心底覺得有趣。

　戢武王略略後退，運氣走向全身經絡，不料瞬時惡火焚身，戢武王立刻轉身出屋，想藉由地之寒氣驅走惡火，但魔王子緊追而來，一面笑說：「講求禮節固然可好，但失了性命便不好了，不過可讓本王子得逞，戢武王何樂不為呢？」
　戢武王反手一轉，地之寒氣像極了一條白色巨龍，從地表上緩緩浮起然後竄上天，在天空盤旋了一會兒，便向戢武王的方向衝去，戢武王在內巨龍盤旋在外，阻絕了魔王子強猛的攻勢，也順勢化解掉了身上的惡火，惡火消失寒氣逼人的巨龍化作水沉進土裡。
　旋身向後退了三尺之遠，一反手或天戟已在手上，雙手運滿氣將長戟射向空中，長戟劃破了天際剎時明亮了起來，或天起化作了一條龍在天際之間竄騰，急納八方雲氣，氣溫頓時驟降下起大雪，大風起白雪漫飛，然後運起廢之卷初式──玄黃廢世，戟上驟起紫火，地脈受到引動，宛如甦醒的地龍隱然崩動，紫火烈焰蔓延戢武王周身，怒目瞪著魔王子。
　魔王子站在不遠處，抬頭欣賞著雪景，樣子悠哉自得，笑說：「四魌可無雪景可賞。」
　「便當是你死前最後見的景象。」
　魔王子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語態無奈，「太寂寞了。」
　語落，雙手一攤雙劍便現，兩道火焰猛然竄出，魔王子使出魔火噬原應對，火焰由雙劍為中心劃出一圈又一圈的火海，頓時方圓十里一草一物燃燒殆盡，形成了天雪地火之景，溫度漸高讓漫天紛飛的大雪溶成了雨。
　戢武王和魔王子站在大雨裡，閉起雙眼任由大雨淋濕，等待對方一瞬的破綻，頓時天雷作響，閃電如一把銳利的刀直打在地表上，地脈隱隱震動，便在這一瞬間兩人睜開了眼睛，兩招相擊，天崩地裂，猛力的氣旋向外擴展，戢武王和魔王子隨即向後一退避開氣旋強力的衝擊。

　待兩人站定，殺戮碎島的士兵早已圍住戢武王，而咒世主也帶著太息公等人到了現場，看了四周的斷垣殘壁的景象也能猜至一二，便先命人將魔王子壓下，避免他口出狂言而壞了談判。無衣師尹也率眾款款前來，三方巨頭站在戢武王已毀的寢殿之前，戢武王讓下人穿好了外衣，才緩緩走到士兵之前，說：「魔王子也闖本王寢殿，要取本王之命，咒世主的意思是？」
　咒世主冷眼看了魔王子一眼，即使調息的再好，但運用過真氣的脈絡一眼便能得知，雖不知其中緣由，但既然在殺戮碎島惹事便自知理虧，咒世主走到戢武王面前，說：「孽子若有得罪請戢武王見諒。」
　戢武王雙眼冷漠，語調冷淡，「這可不是孩子間的打鬧道歉便能得的，今日是看在咒世主的面上，才能有處死的結果，否則刺殺本王之罪凌遲碎剮。」
　無衣師尹面帶微笑，樣子溫文儒雅像個不理俗世的雅士，眼神溫和無害，但心思卻不如表面來的和善，忖量著若挑起這兩界的紛爭，便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之事，無論毀掉殺戮碎島或者火宅佛獄，在四魌能源缺乏的時刻，得利的都會是慈光之塔。
　於是無衣師尹說道：「四魌武評會講求的是武學上的交流，便有了不死傷的協定，上場之人展現武學也全是點到為止，如今交流還未成卻有了傷人之舉，還不是在武評會場上，可見傷人之人別有用心。」
　太息公媚眼秋波，豔麗的妝容望向了無衣師尹，輕笑道：「師尹之舉無非不是落井下石，如今四魌各界為了能源關係緊張，實在不須在這節骨眼上挑撥吧。」
　無衣師尹以笑回應，語氣有禮平和，問：「這可是刺殺一界之主的大事，若道歉能了得，那任誰都可起兵造次，等殺了各位再道歉便行？」
　太息公略有不悅，雙目瞪著無衣師尹，撇了嘴後便不答話。慈光之塔盡是些虛偽的君子看了就惹人厭，還能不清楚這種人的心思嗎，便是抓著對方的痛楚加以傷害，待兩界兩敗俱傷之後再坐享其成。
　咒世主對戢武王道：「本王必會慎重處理，請戢武王讓魔王子回火宅佛獄接受審判，本王斷然不會縱容輕懲。」
　始終站在戢武王身後的攝論太宮，先是伸手輕輕碰了下戢武王的手肘，本想開口的戢武王便噤了口，讓攝論太宮與咒世主周旋。
　「固然有此想法很好，也能避免兩界之間的紛爭，能源也不至於無故浪費，但卻怕咒世主重重拿起、輕輕放下，畢竟魔王子的身分不同，難免有姑息的嫌疑。」
　「不知太宮有何高見？」
　突然有一聲說道：「傳聞火宅佛獄有一咒術咒血魔印，能將人封印其中沉睡，除非下咒者解封，否則將永遠沉睡。」
　攝論太宮為側著頭，輕斥道：「不可多嘴。」
　「是。」太宮身旁的伴食尚論低著頭，向後退了三步。
　「這不失為一個好方法。」無衣師尹眼看兩界並無爭戰之意，火宅佛獄也有求和傾向，既然殺戮碎島無意宣戰，那不妨順水推舟讓咒世主行了此法，加上魔王子性格乖張，將來定是難以對付，若咒世主能保有到死絕不解咒的承諾，那又何嘗不是件好事呢。
　師尹接著說：「這樣既免了兩界紛爭，咒世主又能將魔王子帶回火宅佛獄留著一條性命，只是……」無衣師尹回頭看著　戢武王，說：「不知戢武王的意思如何？」
　戢武王挺著身子略顯霸氣，說：「咒世主能給殺戮碎島什麼承諾？」
　「非到火宅佛獄存亡關頭，本王即使亡也絕不解咒。」
　攝論太宮搖搖頭，對咒世主的承諾顯得不滿，「咒世主言下之意還有但書，存亡關頭太過渺茫，看來火宅佛獄並無誠心解決此事。」
　太宮正要抬起手，要士兵壓下魔王子，戢武王突然開口，「本王允了。」轉身便率著在場的侍衛離去。
　攝論太宮目不能視，卻還是轉頭望向戢武王離去的方向，心中留有疑惑，一旁的伴食尚論略略皺著眉頭，無語伸手搭了　他的肩像是一種安慰，攝論太宮先是低頭思慮了一會兒，才又對咒世主說道：「希望咒世主能遵守承諾。」
　咒世主鐵著臉色，語氣嚴肅說：「本王不輕易毀諾。」
　「如此甚好。」頓了一會兒，又說：「看來四魌武評會也到此為止了，各位請回吧。」攝論太宮說完，便讓身邊的伴食尚論攙著回去。

　無衣師尹面帶笑容，要大夥回轉慈光之塔，雖然此次武評會告吹，但此行也不是沒有收獲，至少往後數十年至數百年的時間，殺戮碎島將把重心轉移至火宅佛獄，這樣便有更多的時間思慮對策，如何將有限的資源留在慈光之塔。
　但眼神一沉轉頭看向高聳直達天際的王樹，殺戮碎島扭曲的信仰，無衣師尹面容忽然猙獰，他始終無法忘懷親人給他的恥辱，當劍之初棄戰遠走他鄉時，他便想起了母親和即鹿，他們都選擇了同一條路，就是永遠背棄他，每當夜深人靜時，都必須獨自一人沉浸在仇恨裡，這樣日復一日。
　言允隨著大夥走往慈光之塔，準備搭飛船度過流雲，卻發現主人未跟上，於是回身找尋無衣師尹，他站在離大家略遠的地方，眼睛直愣愣盯著王樹瞧，神情露出凶光，他很少看見主人臉上有這麼強烈的情緒存在，言允只記得一回是為大小姐的事，另一回便是公子棄戰之事，本不想向前打擾主人，但眼下大家都上船了只剩主人一人，言允還是鼓起勇氣向前。
　「主人，該走了。」
　興許發現在人前失態了，趕緊面露微笑，對著言允，「嗯，走吧。」
　言允跟在無衣師尹身後約略三步，亦步亦趨，登上飛船回歸慈光之塔。

※※※

一：進入尾聲了，真是開心！！
二：謝謝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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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樓發表於: 2012-09-29 01:2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09.29【四魌相關】魌，茶花﹝三十三﹞56F

　寒煙翠只記得才剛入睡，凱旋侯便點亮了屋內的燈，被光線擾醒，寒煙翠揉揉眼坐起，問：「怎麼？」
　「王女聽見了嗎？」
　聽？
　寒煙翠閉上眼靜下心聆聽著，那是大軍回來的聲音，「武評會還未開始，怎麼就回來了？」
　「魔王子下手了。」
　「那兄長有成功嗎？」
　凱旋侯搖了搖頭，「若成，不會這麼快回來。」
　寒煙翠起身理好衣裳、穿好繡鞋，走進凱旋侯身旁，說：「即使戢武王沒死，兄長也沒死，但犯下罪並不可饒恕，也許明日便會仲裁。」
　「不會如此慢，慈光之塔和殺戮碎島都看著咒世主如何處理這件事，若有差池賠上了信譽，那任誰都能攻打火宅佛獄。」
　「侯看這事需經三公會議嗎？」
　凱旋侯先是皺皺眉頭後搖搖頭，說：「無知，不過以目前王的心思，大概不需要吧。」
　寒煙翠想著還好四邪諦對父王忠心，否則他們並無特定的立場，強爭好勝各霸一方，早就對魔王子略有微詞，但礙於是咒世主的兒子而不敢明目張膽的反抗，這回逮到機會能把眼中釘封印在蛹眠之間長睡，也許這般衡量起來，掂量著往後被折磨的日子，失去自由便也沒什麼了。
　「王女。」
　寒煙翠抬頭看著凱旋侯，「嗯？」
　「天外之石藏在萼湖旁，若屬下未回王女便自己去吧。」
　「戰無不勝的侯怎交代起遺言了，別忘咱們還有魔龍，他會如實去執行計畫的。」
　「人都有軟弱的時候，他不見得能下的了手。」凱旋侯很清楚這段時日赤睛不斷掙扎，殺了魔王子如同殺了自己，人面對自己時都是相當脆弱的，如果有存有疑惑而猶豫也是常理，只是封印的過程變得費力，說不準還會喪命，那他便無緣見到他鄉淡色的櫻花了。
　「方才侯還安慰小翠別胡思亂想，這回都逼上梁山了，居然還有這種心態，真不應該啊。」寒煙翠笑著拍拍凱旋侯的肩，又說：「小翠憧憬他鄉的美好，況且侯也答應小翠了，咱們要一起走，小翠會在極樂之黤等待侯的。」

　凱旋侯將眼神移開，他偶爾會思考是何時開始在乎王女的事，當初利用那十四名殺手的本意只是想試探，而後他藉故離開躲在暗處觀察著，他又想趁機殺了王女和禳命女，但覺得她們若死了，也許計畫會執行的不順利，這樣相互矛盾的想法不斷左右他，直到王女殺掉最後一個殺手，他才恍然要狠心殺死和翠微一樣容貌的人，對他來說是有困難的，翠微並未留下任何東西，只能時常想著她說過的每一句話，但到頭來聲音開始消失，她的相貌也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模糊，最後只能憑藉王女的臉思念她。
　也許這就是他一直無法漠視王女，然後在楓山地道給王女遠走他鄉的承諾，他心裡明白翠微已死，但他衷心期望王女往後的日子可以過得逍遙自在，不再受任何束縛，如果翠微能以這樣的形式活下來，那麼她的笑便不存遺憾了。

　「侯想什麼，這麼入神？」
　「沒。」凱旋侯搖了頭。
　寒煙翠低頭微笑，古人說得真好，得不到總是最好，那分明是思念的神情，她已見過不下數十次，然後開始好奇當時的凱旋侯帶著翠夫人，一路從慈光之塔到火宅佛獄的路上發生什麼事，好讓戰無不勝的凱旋侯念念不忘，至今仍無法忘懷。
這也是寒煙翠欲想查清楚的謎，只可惜凱旋侯不說，楔子也不說，荒木載紀也未有任何這方面的紀載，但畢竟她未看過荒木載紀的全貌，也許裡頭有但楔子刻意隱藏，這隻腦子裡盡裝些惡點子的老狐狸只會吊她胃口，然後設下圈套引誘她一步步跌進陷阱中，再誘之以利替他辦事情，心裡不免嘆息，侯可交了個損友。
　寒煙翠轉頭望向緊閉的門，外頭有倉促的腳步，接著是急拍門板的叩門聲，外頭下人喊著，「侯，王急找您，請侯到大殿一趟。」
　凱旋侯開口說：「知道了，隨後就去。」
　「可讓侯說的準。」
　凱旋侯走到屏風後開始著衣，還說道：「櫃內有我準備好的東西，王女先拿著到極樂之黤等待。」
　「不讓小翠去幫忙嗎？」
　「這可是生死的事，勿在那礙事，別忘了王女身上還有造謠之罪，王怒了說不準也把王女封印進去。」
　寒煙翠翻了白眼，撇嘴喃喃說：「又不是孩子取鬧拗脾氣。」心想著兩罪不可同罰，何況還是兩個人，這種事還能順便嗎？
　「請王女配合。」凱旋侯已著好玄色衣裳，看起來霸氣十足。
　「小翠是怕侯不來。」
　凱旋侯未多說什麼，看了寒煙翠一眼後便匆匆出了房門，直到眼不見侯的背影，寒煙翠才走到木櫃前拿出凱旋侯交代的東西，兩只包袱，眼見此景寒煙翠不免低頭一笑，這女孩子家的東西也難為侯想的周全了。
　兩肩各背一只包袱，雖然火宅佛獄一直處在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氛中，但此刻她的心情卻是雀躍欣喜，再過不久她便能和凱旋侯一同到他方之鄉，曾是邪天御武和寧息嚮往之地，滿心期待那會是怎樣的美好，然後踩著輕快的步子走向極樂之黤。

　「呦，你是來救本王子的嗎？」
　魔王子被鎖在地牢裡，雙目纏著封過咒的布條，讓他目不能視，雙手雙足扣上刀劍無法斬斷的金冑軟絲，胸口還貼上否滯之符，將全身之氣鬱結於胸口，氣悶難耐而失了運氣之能。雖然魔王子無法反擊，但要殺他還是不易，氣鬱結於膻中之穴，不能運行真氣，不過體內的惡火卻能燒盡天下兵器，這事咒世主為了安危起見，讓魔王子特地練的武學，能在往後遇上危及時保住一命，這一命他等了好久，久得都忘了滿山遍野的鮮血。
　久久不見人答話，魔王子一派輕鬆自在，笑說：「還是……來殺我的？」
　「要殺你，不容易啊。」
　「那得要看你用哪種方法，用對了要殺也不這麼困難。」
　「你說的對，這一刻等太久了。」
　「赤睛啊，這一刻你開心嗎？」
　「當然。」
　「嘖嘖，演差了。」
　赤睛表情冷漠淡然，拿出地牢的鑰匙打開牢門，走到魔王子面前，說：「看看現在是什麼模樣，你曾想過自己也會淪落至這般地步嗎？」
　魔王子咧開嘴大笑起來，帶笑聲停歇，才說：「這可是你們精心下的計謀，本王子上當就已夠可憐了，你還有臉落井下石。」
　「可憐的是誰？」
　「嗯，好問題。」魔王子左思右想了一會兒，說：「是你。」
　赤睛輕笑一聲，多麼諷刺，竟讓一個無心之人可憐他。「這回演得不錯。」
　「可告訴我你想用什麼方式殺本王子嗎？」
　赤睛手拿著乾淨的布巾包裹成的細長包袱，裡頭裝的是魔王子的至血之親，輕手打開包巾裡頭是一支箭，是用蝕骨之箭做成的，箭端沾有男嬰的骨血，赤睛單手持著箭狠狠地往魔王子胸口一扎無傷無血，蝕骨之箭便化做飛塵消逝而去，雖未有外傷但卻讓氣鬱之悶變得疼痛難耐。
　此時，魔王子突然發狂的笑，他笑赤睛無膽，毀了他的功體卻還要借別人的手殺他。
　「怎麼不下手？」
　赤睛轉身輕步離開。
　「罪惡啊，日夜擾蝕你的心，也讓你也成了罪人了嗎？」
　赤睛停在地牢門外，魔王子故意說得大聲，他明白那是說給他聽的，是在嘲笑他最後留給了他們一條生路，他沒在地牢待太久，那樣壓抑的氛圍令他喘不過氣來，可幸的是他把王女交辦的是完成了一半，這一半足以讓魔王子毫無反擊之力。
王女的顧忌沒錯，最後他還是沒能毀掉玉珠極源，那是勝過命性的信仰，若毀去他必然也會死去，死去並不打緊，他怕的是再也無人能記得故鄉的風貌，既然無法當復仇的英豪，那便當一輩子贖罪的惡人吧。
　四邪諦不滿魔王子已久，想必用自身的自由換魔王子一輩子的沉睡相當值得，那麼對於復仇有了貳心的他，就讓他滿懷罪過接受懲罰吧，他願與魔王子沉睡於蛹眠之間，那麼至少還留有一人記得衡島。
　漫天飛雪的景色、族人遙唱的聲音，深深烙印在他心底，他便一輩子抱著渺茫的希望，永遠沉睡下去，如果衡島能再有復甦的一天，這會是他此生最大的安慰。

　咒世主命人將魔王子帶到大殿，他雙手負於背後，背著魔王子，語氣略微激動，道：「慈光之塔的奇蹟，帶來了傳說，殺戮碎島的救贖，點燃了希望，可笑的，上天對佛獄的唯一恩賜，火宅佛獄的異數，帶來的卻是滅亡。所以，本王親自封印了你，便是給你最大的慈悲。」
　魔王子眼上的布條已被解開，他轉頭望向太息公，笑問：「為了一個女人妄想的自由，凝淵何罪之有？」
　太息公體態嬌媚，雙眼迷濛，悠悠笑道：「也許那只是魔王子一人的癡心妄想。」低頭瞅著魔王子，眼神中帶著不屑，她曾有過距離自由最近的地方，但因他從中作梗而失敗，導致她一半的魂魄遭封，這漫長的時光即便找到離去之法，也會因功體受限而無法離開火宅佛獄，很不容易解了封印，後來她欲想擺脫邪天御武下的詛咒，聽聞王樹之源能將詛咒毀去，無論是不是真的，那他一試又何妨呢，橫豎失敗了對她也無礙，還能除了一個麻煩，往後再找法子離開便是，只是這回不能再輕易放縱了。
　「公真殘忍。」
　太息公掩嘴一笑，也不管咒世主站在王位前發怒，輕聲說道：「魔王子口無遮攔也就罷了，還想殺了戢武王，可真膽大。」
　「太息公覺得不值一試嗎？」
　太息公笑得嫵媚生動，但她並未回答魔王子的問題，雙眼微微往右一撇，咒世主的怒氣可越發止不住了，他轉過身來發了道掌氣，重重摑了魔王子一記耳光，嘴角立刻留下鮮血，魔王子未怒反笑，笑了許久才停下。
　魔王子跪坐在王位前，仰著頭對咒世主說：「父王這張氣急敗壞的臉，真有趣。」
　咒世主略微大聲喊著，「孽子。」二字嚴肅、威嚴，即使震懾住了大殿裡所有人，但魔王子依然故我不予以理會。
　一副無奈我何的樣子，輕挑的口吻，「別浪費時間，要封我就快，要殺我也無妨。」魔王子嘴角露出笑意，瞇起雙眼對著咒世主搖搖頭，「嘖，瞧父王這神情，敢情是對凝淵失望透頂了？」
　咒世主閉上雙眼，輕輕呼吸吐納平息被挑起的怒氣。
　「這可怎麼辦，父王殺了凝淵，小妹又犯了造謠之罪，那火宅佛獄豈不是後繼無人了？」然後轉過頭又對太息公說：「看凝淵這樣受苦，難道妳不痛心嗎？」
　「怎會。」太息公以為笑相應，又說：「魔王子曾為誰痛心過嗎？」
　「當然，那可是本王子的母親。」
　「魔王子一向對喜愛之物疼愛有加，尤其是親手毀之更是令你興奮吧。」太息公看著魔王子坦然地點著頭，「不過弄死了可就不好玩了。」
　「本王子只想和相愛的人廝守一生，這樣也錯了嗎？」
　「哎呀。」太息公嬌聲細語，笑了笑道：「只有王子的愛而已，那愛不足以無廝守一生。」
　魔王子重重嘆了口氣，雙手雙足被扣上了金冑軟絲，重得抬不起手腳，樣子顯得相當狼狽，卻掩不住雙眼流露出的邪佞之氣，無時無刻不想著惡意的點子，雖不致人於死地，但崩毀的自尊形同活死人。
　「這麼點小小的要求……」
　太息公不等魔王子說完，便走向前去伸手輕搭魔王子的肩，輕道：「對啊，這般小小的要求啊。」她彎下身子靠在魔王子的耳邊，悄悄聲說：「讓我恨之入骨。」

　待四邪諦站定四方，口念咒血魔印的咒語，大殿外形成一道強大的四方結界，太息公拉住魔王子的衣領，使勁將他拋向空中，不一會兒四方結界將魔王子侷限住，魔王子面目猙獰痛苦放聲哀號，始終站在暗處的凱旋侯才現身，最後咒術由三公完成，四邪諦化做光束為在四方結界周圍，防止魔王子有脫逃的機會，王、公、侯站定形成三角，專心一致將最後咒血魔印缺口的部分填補完成。
　凱旋侯卻未料到赤睛未將玉珠極源毀去，雖然魔王子功體已被破壞，但玉珠極源強大的能源不容小覷，能源反彈足以毀去咒血魔印，魔王子在結界內將玉珠極源喚出，極源在陣界裡與魔咒抗衡極度不安穩，三公需花費更多心力對抗，四邪諦面對玉珠極源強大的能源震盪，已失了平衡導致力量外洩，三公首當其衝接連嘔血，外洩的力量不斷消耗三公的體能，正當功敗垂成之時，赤睛化做魔龍衝進四方結界裡，將玉珠極源散發的能源封印住，瞬間失衡的力量又回歸正常，四方結界越來越小，最後咒世主一掌將魔王子封印至蛹眠之間裡。
　大功告成，三公也精疲力盡，但咒世主依舊強撐著身子，帶著尊嚴踩著沉穩的步伐離去，太息公跌坐在地上，皺著眉頭雙眼盯著咒世主的背影突然覺得很可悲，用盡心力栽培的繼承之人，最後居然是自己的手將其毀之，太可笑了。
　他們都未曾留意過，蛹眠之間的深處飛出一道紅色光影，凱旋侯無意撇見，立馬回頭望著光束飛去的方向，便是極樂之黤，難道赤睛和王女做了某種協定嗎？
　這時守在大殿外的人全走了進來，將太息公扶起治療，而凱旋侯卻抬手示意摒退下人，用略急的腳步離去。

※※※

一：一校完畢，然後就是很對不起各位，我的錯字真的太多了，殘害各位的眼，請大家見諒。
二：謝謝大家支持。
三：但貼的文還是沒有校過的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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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樓發表於: 2012-10-11 01:1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10.11【四魌相關】魌，茶花﹝三十四﹞57F

　「等等。」
　凱旋侯停下腳步回頭，皺著眉頭望著她，長髮披散的樣子顯得落魄，眼神似懇求他停下腳步，淚眼婆娑無語凝咽，霎時，他像是種了蠱惑一般，步子纏上了千萬斤動彈不得，最後他沉下心看著她，又發覺眼前的景象開始模糊，不曉得這樣相對的時間過了多久，他忘了王女還在極樂之黤等他，他開始移動腳步走向太息公，太息公站定在那雙眼秋波暗送情意。
　太息公伸出手對凱旋侯說：「為我留下。」
　凱旋侯走近太息公時並未牽她的手，而是雙手環抱著她，在她耳邊輕說：「飛花，我只想告訴妳根本沒有所謂的詛咒，枷鎖不過是妳自己給的罷了。」
　雙眼哀愁我見猶憐的面容漸漸轉變冷怒，她雙手緊抱著凱旋侯，皺眉閉緊雙眼，驀地，地面龜裂竄出貪邪浮木，乾裂粗糙的樹幹直向著他們而來，凱旋侯垂著眼未有任何反擊，寂靜後收場不如太息公所預料，從地表下竄出的樹幹雖向他們而來，但沒有殺死凱旋侯，而是化作一陣飛塵隨風散去。
　太息公立馬睜開雙眼，寒煙翠正站在眼前不遠處，太息公冷冷笑了出來，雙手輕推開凱旋侯，露出嘲諷的笑，說：「你教的？」
　凱旋侯沒有回應，淡淡然轉身走了。
　太息公怒道：「誰也別想走。」

　話才說完，更多的枯黑的樹根竄上天際，密密麻麻不見黝黑的天，樹枝相互摩擦的聲音多到令人膽顫，數以萬計的樹枝像萬箭齊發直往寒煙翠和凱旋侯攻擊，寒煙翠快步向前，箭步擋在凱旋侯面前，咒血魔印耗盡凱旋侯身上的真氣，一時間氣息鬱滯調息不回來，寒煙翠單手在身前旋手畫圓，口中喃喃唸著：「玄黃翻覆。」周遭立刻颳起大風，捲起地上的塵土，形成了一股強勁墨色旋風，吹滅了方圓數百里的枯枝以及血櫻，它們化為黑土落在泥裡。
　寒煙翠為側著頭對凱旋侯說：「侯先走，小翠還有話想對她說。」
　凱旋侯點頭回應，即使身體乏倦，還是緩步走向極樂之黤。
　眼看凱旋侯漸漸走遠，太息公心有不甘，想像前追去卻被寒煙翠擋下，寒煙翠反掌暗紅色的毒氣蘊藏在掌內，當太息公接近時回身擋下她之際，從她的肩頭打上去，太息公右側的臉瞬間布滿紅絲樣子很嚇人，毒氣進入體內後，凝結了全身脈絡，太息公像是被廢了武功形同一般人，接著寒煙翠又立刻封住了太息公身上的大穴阻止毒氣蔓延，但也同時封了太息公的行動，她站在原地帶著不甚友善的神情看著寒煙翠。
　寒煙翠靠近太息公，笑說：「咱們是血脈相連的母女，有些體己話想對母親說。」移動腳步站定在太息公的面前，同情的口吻，「小翠明白母親的心還是愛著凱風，無論妳到哪始終在意他，即使妳拋棄他，妳也認為他會在極樂之黤永遠等妳，等哪天妳筋疲力盡了，再一次出現他的眼前，他也如同往昔接受妳。」
　說完，寒煙翠不自覺笑了出來，接著說：「真沒想到母親天真，那天兄長夜半闖進母親的房，告訴妳他滅了極樂之黤，當下的心緒肯定一片空白吧，接著又聽見凱風沒死的消息，母親自然欣喜若狂，但妳怎能料到他再見到妳，愛戀早已不同以往，於是妳便恨著他，後來凱風接到父王的命令到慈光之塔去接回翠微，妳便看見他眼神裡已沒有妳的存在了，被捨棄的滋味定是不好受，但母親還是抱著癡心愛著凱風。」頓了一下，最後三字故意說得緩慢，「多傻啊。」

　太息公豔紅的脣微微揚起，笑說：「他不愛妳。」
　「當然，凱旋侯只愛翠微。」寒煙翠無所謂樣聳了肩，說：「小翠不在乎，只要凱旋侯心裡有小翠便好。」
　「他在意妳不過是這張和翠微相同的臉。」
　「母親確定嗎？」寒煙翠對著太息公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又輕道：「很快的小翠便能證明和這張臉無關。」
　太息公惱怒的神情盡現，原想纏著凱旋侯多住一些時間，好讓拈芳姬有足夠的時間殺了寒煙翠，這般如此便誰也不能離開火宅佛獄，既然她離不開，那無情之人全都要下地獄陪伴她。
　寒煙翠像是想起什麼，說：「拈芳姬充其量不過是個傀儡，縱使有能力操縱血櫻，母親也沒想到萬無一失的計畫，會敗給侯教給小翠的玄黃翻覆吧。」
　太息公冷冷一笑，眼神滿是鄙視寒煙翠的無知，道：「凱風的玄黃翻覆可教給任何人，但也只有出身極樂之黤的人才擁有真正的異能，即便妳毀的了血櫻林，也滅不了血櫻真正的源頭。」
　太息公怒目像是在勉強運行功體，體內真氣鬱結難以運行，強催之下的結果身體受到損傷，嘴裡頓時充滿腥甜味，血便沿著嘴角流下，血色和豔脣相互輝映，但時間漸漸流逝卻不見血櫻有再生的情形，才有疑惑便聽見寒煙翠得逞的笑聲。
　「母親不知玄黃翻覆不只小翠會，凱旋侯也會吧。」接著小翠急急地搖頭，道：「別強行運氣，中了小翠的毒最好別輕舉妄動，解藥呢小翠放在迦陵房中，如果有幸看見小翠留的字條，他會奮不顧身趕來救母親的。」
　寒煙翠悠哉地轉了幾個圈，以表內心的欣喜之意，笑說：「方才說了，被拋棄背叛的感覺不好受，這種滋味小翠也嘗過。」瞇著雙眼，暗示當年飛花為了自由親手殺了懷胎十月的嬰孩。又輕嘆了一口氣，「但小翠不想走母親和相同的路，這回小翠要和侯一起相偕離開，嘗嘗自由的滋味如何。」
　瞅了太息公一眼，發覺從前未曾發現的景象，太息公的雙腳透著似有若無的枷鎖，難怪母親曾有許多離去的機會，卻不曾見過離開的舉動，但這不像邪天御武下的咒術。她看過荒木載紀裡頭寫的咒術篇，要以邪天御武的功力來算，他下的咒術可以輕易殺了一個人，何況是侷限自由，若真要侷限母親的自由，那母親還能出走火宅佛獄嗎？
　那可是連一步都不能走動，母親怎會沒發覺，邪天御武下的不是侷限自由的咒術，而是一種催眠，只要被下過暗示知人便深信不疑，那可是一輩子也不得自由。

　太息公嗤笑一聲，「想離開沒這般輕易。」
　「小翠轉身便能成著天外之石離去，有什麼困難？」
　「別忘，造謠之罪。」
　「喔。」寒煙翠一聲驚呼，恍然想起還有這樣一條罪名安在她身上，眼睛一轉，笑說：「也許父王會放小翠一馬。」
　「何以見得？」
　「看在血脈之親的份上，興許父王會手下留情。」
　太息公抬眼認真看了寒煙翠一陣，神情有些無奈失望，思忖著或許咒世主真會心軟，畢竟最後他還是沒殺了魔王子，而是將他囚禁在蛹眠之間，可能哪一天還能重獲自由，抱著這想法只要不死，火宅佛獄的異數也許能成為一線希望，想到這裡不免覺得咒世主可悲，怎會抱著這般愚蠢的念頭。
　「真拜這張臉所賜。」
　寒煙翠手指輕撫下巴，皺著眉頭不以為意，說：「翠微和飛花容貌都是傾國傾城，但她死了而妳也未得想得的。」可以向前傾靠近太息公，輕說：「不能說全然沒有關係，但也不是絕對，翠微一生為了愛子犧牲奉獻到頭來一場空，還落得客死異鄉，飛花汲汲營營於自由，將此願全寄託在男人身上，卻不知人心這般不可靠，下場便是當地獄的永生花，小翠不覺得這和容貌有多大的干係，母親說是吧。」
　太息公冷冷笑著，「從未想過反被教訓。」
　寒煙翠側頭抬眼瞅著太息公，笑說之中略帶同情：「風翱翔於天地間自由自在母親很嚮往，在極樂之黤能得所得，但仍舊無法釋然心中恐懼，天底下哪有母親想吃了孩子，興許那一幕太過震撼了，導致信任根本不存於妳心，即使有迷倒眾生之貌也無法擁有任何人的心，這道理凱旋侯懂，父王明白甚至小翠也能了解，就唯獨母親的心還迷惘。」

　太息公豔麗的雙眼瞇起，試圖想聽出意有所指裡的真意，但思慮了一會兒還是徒勞。
　寒煙翠搖了搖頭，凱旋侯在離去之際，望見飛花為心中執念載浮載沉一生，終給了母親邪天御武詛咒的真相，本不想理會這事的，但見凱旋侯有此意，她便無法全然不理，最後還是留下對母親說了些話，不過同時又希望母親留在執迷裡，這樣便不能成為阻礙，她和凱旋侯就能高枕無憂成著天外之石到境外之鄉。
　見太息公略皺著眉頭不解的樣子，寒煙翠嫣然一笑，並不打算往下細說，糊里糊塗過著日子對誰來說都無所謂。
　「母親，小翠在此向妳道別，期望無再相見之日。」
　太息公這才回神，眼看著寒煙翠神情欣喜溢於言表，心中惱怒便油然而生，這不是對男人的較勁，而是母女之間獨有的比較，憑什麼她能得而自己卻不能，想到這般很不是滋味。
　「我說過想離開沒這般輕易。」
寒煙翠兩眼斜望著太息公，說：「小翠這便走，誰也攔不了。」
「雖血櫻枯枝全化為塵土，但並非塵土，唯有出於極樂之黤的人，才知玄黃翻覆真正奧義。」
　寒煙翠一時聽不明白太息公所指何意，稍有閃神，不知身後枯枝塵灰聚集化作一枝利箭，無聲無息刺向寒煙翠的後背，措手不及的快速，原來只有凱旋侯的玄黃翻覆才能將血櫻化為真實的塵土，而她使的不過是將血櫻枯枝化作細粉而已，依母親的特異之能，還是得以操縱之。
　寒煙翠硬是吃下一箭，隨即轉身再使出玄黃翻覆，帶著傷急急往極樂之黤而去，忖度著方才不應花太多時間在母親身上，不過慶幸的是母親沉不住氣，因為她遠遠瞧見白色身影，比起對付迦陵，她寧願吃下這箭。

※※※

一：後製中。
二：感謝各位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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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樓發表於: 2012-10-24 1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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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4【四魌相關】魌，茶花﹝三十五﹞58F

　凱旋侯在極樂之黤稍作調息，臉色已紅潤許多，他盤坐在天外之石旁等待著寒煙翠，一聽見動靜便睜開雙眼，寒煙翠面色發白撇著嘴出現，讓凱旋侯有些疑惑。
　「王女怎麼？」
　「受了點傷。」
　凱旋侯立刻站起向前查看她的傷勢，看完便皺起眉頭，背後的箭傷略深，癒後可好可壞，但眼下離去之時急迫，不可能細細處理包紮傷口，於是從袖裡拿出了金創藥先灑在傷口上，等到了境外之地在做處置。
　寒煙翠含著淚眼，輕喊著，「好痛。」
　「血止了。」凱旋侯把寒煙翠攙進天外之石裡，本想問個究竟但聽見遠處的急奔的腳步聲，於是先放下心中好奇踏進了天外之石，迅速關閉了石門便有飛起的感覺接著激烈震盪後，平穩而飛快的速度朝往某方前進。

　寒煙翠緊閉雙眼皺著眉頭挪移了身子，在凱旋侯懷中找尋最舒適的姿勢，無論怎麼換都牽扯到後背傷口，後來因寒煙翠不斷挪動身體惹得凱旋侯有些不悅，畢竟天外之石內部並不寬敞，挪移的結果也使得凱旋侯坐不安穩，不知到境外之地須花多少時日，若途中這般擾人想休息一會兒也不可能，到時怎麼應付到達境外之地的危急情況，雖說是假設但不知天外之石降落的地點，要是凶險之地那肯定要費一番心力對付的。
　「王女不如趴著。」
　寒煙翠始終沒睜開眼睛，不過她聽進了凱旋侯的建議，轉了身安穩地趴在他身上，果然這個姿勢最不會牽動到傷口，她也便安靜地睡下了，背上的傷痛得讓她無暇在應付任何事，也不想在這當口向凱旋侯解釋，換了姿勢後索性話也不說睡了。
　這下倒是安靜起來了，腦袋思緒也漸清晰，天外之石內的寧靜凸顯外頭狂風亂作的吵雜，相當對立。空閒的時間讓他將注意轉到寒煙翠背上的傷，他小心翼翼撕開背上的衣裳，血是止了但傷口撕裂的不甚好看，他從袖裡拿出乾淨的布巾，動作輕柔把傷口裡的細末挑出，寒煙翠數度皺了眉頭卻未阻止，好不容易凱旋侯把傷口清得還算乾淨，便伸手去拿寒煙翠袖裡的絲絹將傷口覆蓋住。
　凱旋侯聲音略微小聲低沉，說：「這傷我沒法處理，到了中原再給王女找大夫。」
　寒煙翠提起精神應諾，「我們去的地方叫中原？」
　「嗯，那是一個很美的地方。」
　寒煙翠還是閉著眼睛，微笑著說：「那裡肯定有盛開的淡色櫻花，像荒木紀載裡頭寫的一樣，盛如雲、敗如雪。」
　「對。」
　「到了那啊，侯肯定要找個人作陪。」
　「為何？」
　「嗯……」寒煙翠想了一會兒，才開口，「覺得侯會寂寞啊，身為凱旋侯是個沉重的負累，如果能拋去一切重生，那會是一個美好的光景。」此時，緩緩睜開細長的雙眼，又說：「小翠知道黑枒君如同侯，雖為分身但本為一體，若他能到中原去逍遙自在，又何嘗不是一種慰藉，但他畢竟不是你，即使心中有感慰藉，也依舊感受不到為自己而活的欣喜。」

　凱旋侯遲遲無回話，思忖著為何她總能一語道破他心中的想法，難道是擁有他的心才有了共同的感受嗎？但仔細一想便有不順理之處，因他無法知曉王女任何心思，這又是為何呢？
輕嘆了一口氣後，說：「王女也是這般想嘗這種滋味嗎？」
　「如此重要的東西，小翠想要的便自己去討，絕不依附於任何人。」
　「是啊。」凱旋侯贊同的輕點頭，他細想寒煙翠這個人，日子活得並不糊塗，有明確的目標便去執行，略歪著頭想著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似乎是和赤睛相遇後，蒙塵的雙眼被風吹散了覆蓋的沙，眼神便有如火炬燃燒，像是能燒盡天下猶豫和卻步，奮不顧身地向前有如撲火，即使受傷也絕不退卻。

　突然，他發覺火宅佛獄的王女活得比任何人要清楚，好似唯獨她才明白追求的真意，不會有茫然的時刻去追尋錯的東西，他不禁羨慕起，這到底少走了多少冤枉路，當回顧一生之時，少了多少遺憾和後悔，臨終流下的眼淚會是釋然，捫心自問他能作到這般地步嗎？
　「怎麼不說話？」見凱旋侯沉默許久，寒煙翠忍著痛坐了起來，才發覺天外之石若一人乘坐還算舒適，兩人便太擁擠了，她幾乎要低著頭才不會撞上石艙頂。
　驀地，凱旋侯伸手觸碰寒煙翠的臉頰，此舉讓寒煙翠有些訝異，略壓低前傾身子抬頭看他，他們眼神相對而視，寒煙翠凝視凱旋侯的眼神，腦中開始分析侯雙眼透露的訊息，她不禁覺得莞爾，若說他們是敵人也不過啊。
　寒煙翠突然低頭發笑，說：「侯也不須想得太多，無須知曉小翠想什麼，因為這回小翠也不知侯到底在看誰。」
　凱旋侯漠然地收回手，雙手向後一擺枕在頭後，閉上眼便睡下了。
　寒煙翠噘著嘴又趴回凱旋侯的胸口，伸手故意逗弄他的眉毛眼睛但他不為所動，寒煙翠只好作罷，她輕輕用鼻息吁了氣，把頭貼緊凱旋侯的心上，聽著沉穩規律的跳動，聽著雙眼便覺得發酸而沉沉睡去。
　臨睡之時，寒煙翠輕聲問道：「多久才到中原？」
　「無知。」凱旋侯冷冷回答。

　寒煙翠皺起眉頭，想著在火宅佛獄時巴不得到他方之鄉，但真在往他方之鄉的路途中，她怎麼沒想過需花費多少的時間才能到達，這石艙內這麼小，若只有一人還能擺上些吃的，但他們二人走的倉促也未想過周全之策，十天半個月還能硬撐，倘使需要更長的時日，豈不是抱著美好的空夢活活餓死。
　一想到這般地步，寒煙翠睜開眼，雙眼略帶憂慮，又問：「咱們不會餓死在這裡頭吧？」
　「王女的顧慮不無道理。」
　「小翠誤上了賊船？」
　「不。」凱旋侯頓了一下，開口說：「是被王女推上了賊船。」
　「現下倒有心情對小翠說玩笑話了。」
　「王女很會洞悉人心，既然大方給了台階，順著下便是。」
　淡粉色的脣淺淺一笑，「鑽牛角尖確實不好，侯就是憂思太多，眉頭才都是緊皺著，等到了中原侯會是誰？」
　　凱旋侯沉思了一會兒，顯然想不出個結果，便反問：「王女覺得呢？」
　沉默一陣，寒煙翠確實想了許久，才悠悠開口，「侯好櫻又想定居一處，小翠又希望侯能擺脫過往，真正為自己所求而求，那便叫拂櫻齋主吧。」
　「嗯。」凱旋侯輕聲應諾，伸手輕拍寒煙翠的肩，示意要她休息，「先睡下，中原的路途不如王女想像的久，說不準還未睡醒便到了。」
　「真的？」
　「對。」
　寒煙翠閉上眼睛未在與凱旋侯應答，此刻，外頭狂風亂奏也能用聽風聽水似的心情欣賞，風聲漸小直到聽不見。

　「他們呢？」
　「走了。」迦陵自責趕到極樂之黤，仍是晚一步阻止，單膝跪下低聲道：「請太息公責罰。」
　「何罪之有。」太息公繃著神情強著臉，眼眶卻微微泛紅，隱約噙著淚水，滿是不甘心，「既然王有意縱容，誰有罪。」
　沉下情緒，又說：「先退下吧。」
　「公的傷？」迦陵憂心太息公的傷勢嚴重，雖是服下第一劑解藥，並不能解完所有毒，加上一來一往的藥性相衝，氣息容易紊亂，若是未加以調養往後落下病根便是難除。
　「無礙。」太息公站在萼湖旁，冷冷盯著用血立誓的血櫻，在眼前簡直就像個嘲諷，拿著刀狠狠扎進她的心，痛得竟讓她不覺痛了。
　「是。」迦陵默默退下，他頻頻回頭並未離開，而是守在極樂之黤和句芒紅城的交界處，站在炎山腳下凝望著幽黑的極樂之黤。

　太息公站在血櫻樹下，緩緩閉上雙眼，這是獨一不食人血之血櫻，不似其它冶豔卻溫和美麗，但那又何用，一反掌周遭血櫻枯枝急急而來，將這株回憶連根拔除，永遠消逝不復存。詭異的是血櫻枯枝散去後，象徵承諾的血櫻還在，只是這株外貌相似，卻轉變成兇殘而嗜人血的櫻花，太息公輕輕摘下剛發的枝枒，苦澀的令人淚流，這種滋味在美好不過了。
　轉身望去，極樂之黤的血櫻枯黑一片，太息公冷眼看待，想必是有人閒得發慌，將嫩芽全數除去才導致這般荒涼景象，需要長久吸取地氣才能回復。
　不須多想便知誰所為，極樂之黤是飛花過往回憶最惡也最美之地，現下滿目瘡痍，即是有心人想摧毀她腦海中僅剩的美好，就是萼湖。
　延命、初遇、相戀、承諾、離去，都發生在這小小的湖泊旁，人事非景色也非，如今她仍然認為將所要依傍在他人身上無錯，這本就沒錯，為何沒有人能明白，而將她帶離這個充滿寂寞寒冷的地方。

　自由，多麼渺小的願望。
　她垂眼低側頭向後忘，由她的雙足延至一段然後沒入土裡的桎梏，怎會瞧不見呢？
　當邪天御武說永生花的那刻，她便日日夜夜聽見鎖鏈互相碰撞的聲響，一開始還能聽而不聞，再來漠然相對，然後自恃的信心一點一點擊潰，便也發了狂似的驚慌失措，再不能冷靜面對，夜裡她總思量著是非對錯，每得的結論便是她無錯，錯的是用承諾侷限她的男人、錯的是想利用她的男人、錯的是從她身上討愛的男人，這些看似好心強加諸在她身上的她從來不屑一顧。
　她在此株血櫻下了咒，凡是此生所恨之人再到這棵樹下，肉體將毀滅而靈魂便囚禁在這裡，血櫻將保有靈魂不受傷害便不會魂飛魄散，不入六道輪迴永世徘徊，嘗嘗禁錮之罪的痛苦。
　太息公回身離去款款步出極樂之黤，如今四魌已進入休兵狀態，堪稱亂子的人都已不再四魌界，四魌界肯定太平，但這般平靜太過安逸了，然後人心便有怠惰而欣喜沉浸在糖化的水裡腐壞，那麼自由將變成遙不可及而無法達成。
　炎山腳下見迦陵身影，太息公嘴角微微笑著，為了嚮往飛向廣大湛藍的天，看看天海一色的美景，都等了這般久的時日，也不差這一時半刻，她能耐著性子再等，咒世主的大限總有來到的一天，那迦陵就是最好利用的棋子，魔王子或者寒煙翠勢必得繼承，那麼便有契機，她會靜靜等候直到能再次奔向自由的一刻，哪怕只有一瞬之間，她也心甘情願。

※※※

一：茶花寫完之後，好不想寫後續XD。
二：還在製作中，後製總是最艱辛。
三：感謝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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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樓發表於: 2012-11-01 0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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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1【四魌相關】魌，茶花﹝三十六﹞59F

　果真如侯所說，寒煙翠還在沉睡中，意識最弱、氣力最差之刻，天外之石受到猛烈的震動，強大到沉睡的她沒時間睡眼惺忪地發懶，而是立馬集中精神應對，凱旋侯緊緊環住她，避掉在石艙內部上下碰撞，後來天外之石像是墜到地上，劇烈的撞擊讓寒煙翠背上的傷受到撕裂，她痛得緊抓著凱旋侯的肩，顛簸一陣後終於安靜下來，天外之石的石門開了，寒煙翠卻無暇理會，她緊閉著眼癱軟在凱旋侯的懷中，凱旋侯輕聲對她說：「我先到外頭看看。」便將她安置在天外之石內離開了。
也許躺了有一個時辰吧，本打算在睡下保有體力，卻被略冷的風擾著，寒煙翠緩緩睜開眼，稍稍勉強撐起身子，她探頭望向天際，愣著久久無法言語，中原的夜都是這般美嗎？
　滿天無數星子密密麻麻，像是鑲滿了大大小小的寶石，相映襯著黑夜，她使出力氣爬出石艙外，聽見流水的聲音，她循著水聲到了小溪旁，一時軟腳跌進了冷冽的水中，冰冷的溪水濺到她的臉上，這核四魌的水截然不同，那的水無味帶點澀味，難怪楔子愛喝茶她愛喝酒。
　雙手掬起溪裡的水喝了一口，沁涼甘甜，若是這水能泡茶，也許她也能品嘗茶的滋味，不讓楔子再笑話她，要能釀酒肯定也比火宅佛獄好上千百倍。
　寒涼的水氣似霧氣一般飄來，寒煙翠坐在溪水裡沉思，這景象她在荒木載紀裡有看過，她仰頭看著眼前的景象遲疑了會兒，才想起這偌大的水聲揚起無數水氣便是瀑布，水瀑在月光照拂之下像是一條發光的布帛，原來蟲鳴鳥叫、風聲水聲也能成為寧靜，這般境界是四魌永無法達到，怪不得人人嚮往。

　「寒氣入體傷身。」
　寒煙翠回頭望著凱旋侯，笑說：「小翠以為侯走了。」
　凱旋侯為多說什麼，走向前幾步拉起她，說：「附近有個小村，先到那休養一段日子吧。」
　「嗯。」
　凱旋侯彎著腰把寒煙翠抱起，走了三刻到了村子，讓已商請好了的大夫為寒煙翠背上的上做處置，他們疲憊的在屋舍裡睡了幾天，待精氣神好轉之後，才有閒暇時間到外頭繞繞轉轉。
　寒煙翠依著村民給她的路線爬上了山，她遠眺望去，他們降落的地方是個山谷，樹林草原鬱鬱蒼蒼，蜿蜒的小溪旁不知名的小花盛開，眼前的景色竟讓她噗哧一笑，不是景色讓她發笑，而是對應荒木載紀裡頭寫的詞彙令她覺得有趣新鮮，鳥語花香、桃紅柳綠似的，如今都對上總是有點不切實際，如果魔龍也能看到這樣的風光景緻，興許會放下對衡島的執念，也難怪楔子會說要看大山大水，即使沒有壯麗風景，也要體會人文風情，這般下來心境會變得不一樣，以往不能會意，但現下略有感觸了。
　腰間上的冷玉酒壺，是今早大娘為她裝的梅酒，她拿起打開封蓋香氣四溢，喝下一口果然脣齒留香，頓時心情雀躍起來。

　「有傷在身還是不宜喝酒。」
　寒煙翠回頭一笑，問他：「找到住所了嗎？」
　「沒有。」
　「這梅村也不錯，周圍大山環繞，很能隔絕世俗外物。」
　他搖了頭，說：「這裡無櫻。」
　「雪下的梅花也是一番美景。」
　「梅是剛毅堅強，但我還是好櫻。」
　寒煙翠瞇起細長的眼，搖搖頭，說：「你和楔子真是……」一個樣，有意不說出口，怕是引來否認。
　「王女想找他，如今他已是楓岫主人，不再是楔子。」
　「這名字比起拂櫻齋主更有霸氣，怎麼才幾天的時間便搭上線了？」寒煙翠頓了一下，還是忍不住脫口而出，「說你們倆好，你還不信。」
　「都只是隱姓埋名罷了，要說真心也把這事看得認真了。」

　寒煙翠聳聳肩，既然有人不願承認，那便作罷，忽然眼神一沉變得憂鬱連帶語氣也感傷，「小翠從未想過出走能成，所以當他對小翠道別時並不覺難過，那時小翠對他說在楓山曾聽楔子說過，世間萬物沒有一件事情是死絕了，將來若玉珠樹長了新芽，你還回去嗎？」
　魔龍悲傷的眼睛轉瞬為紅色，流下眼淚，惆悵的道：「現實殘忍就殘忍在，一旦改變就回不去了。」
　「當時小翠不自主伸手去接魔龍的淚水，手掌中紅色結晶，象徵著復仇、等待、無奈，小翠緊緊握著魔龍的淚水把它收進懷中，便把從心底期望即使魔王子不死，魔龍也應該回到衡島，去等待值得開心的事，興許有機會再次見到衡島興盛的樣子。」
　寒煙翠從懷中掏出一只錦囊，將袋中物倒出一大一小結晶，說：「黑色是兄長的記憶，魔龍將它封印住，那麼有一天父王心軟之時，魔王子再現便忘了凱旋侯加諸在他身上的仇恨。」

　「為何？」心中再無波瀾，只是淡淡看著寒煙翠。
　「因為小翠不希望他傷害你，但小翠從未要求過魔龍，即便魔王子再現，小翠也會拼命保住你。」
　「赤睛用意為何？」
　寒煙翠沉默良久，看著遠方景色，想著說不準山後會是一大片無邊無際的海。「也許魔龍是在乎小翠用心珍惜的事，倘使小翠擊碎了這個黑色結晶，兄長便會遺忘凱旋侯用盡心機的計謀。」她拿起黑色結晶握在手中，緊緊一握把魔王子的記憶捏碎，宛如當時年幼摔碎他的心一樣。
　所有過往回憶化為晶體粉末，隨風飛散時在陽光下波光閃閃好不斑斕絢爛，沐浴在陽光下覺得刺眼，寒煙翠便瞇起雙眼娓娓道著，「但魔龍又說即使歸零，他還是一樣的人，妳也是，小翠便明白了有些事情是無法改變的。」
　「如同母親始終深愛你，但你追不上她嚮往自由的腳步，轉而戀上翠微何其殘忍。」說著，寒煙翠的眉頭越發緊鎖，又道：「男人的心始終無法停駐在一個女人身上，他們總有高遠的抱負和有待實踐的理想，然後一邊哄騙女人、一邊無饜權力，當母親發現風飛向無盡的天邊越來越遠，她也只能仰望著天放棄你，也許她從未選擇過任何事，而你卻抉擇了。」

　他直直看著寒煙翠，她和平時形象不同，雖然對他的作為偶有怨言，但他從不曾接受過這般嚴厲指控，他問：「為她說開脫的說詞？」
　寒煙翠瞇上細長的眼一笑，又回復以往鬼靈精，「小翠自然了解她，當她為小翠取名時，你就該了解了，即便往後沒有情分，但當時情深義重啊。」
　「帶有寒意的蒼翠煙霧。」
　「寒煙能隨著風遨遊天地，也是一種思情。」

　他細細看著寒煙翠，雖是站在眼前，身影卻模糊得可以，是翠微還是飛花呢？

　「小翠從來就不是她們。」寒煙翠轉頭對著凱旋侯微笑。
　凱旋侯避開了寒煙翠迎來的眼神，他瞥向一旁問：「往後有什麼打算？」
　「再過幾天等身子更好，小翠會陪著你去找你想定居的地方然後再離去，也許雇一艘船任由漂泊，想證明給母親看，沒有風一樣能自在快活，不過侯千萬不要有擺脫小翠的想法，不管侯到哪小翠都是知道的。」
　「妳讓我帶上妳，決定不和我同行嗎？」
　「同不同行不是重點。」寒煙翠走向前去，站定在凱旋侯面前，伸手貼緊他的胸口，「小翠的心在這裡，便什麼都不怕，一定有再相見的時刻。」
　他悠悠然一笑，「妳確實和她們不同。」
　「當然，小翠所求的不託付人，也不會失去自我只為他人所求而活。」
　他垂下眼，轉身邁開步伐，說：「走吧。」
　「去哪？」
　「大娘做好飯菜等著。」
　「也是。」摸摸肚腹確實有飢餓感，笑著跟著他下山。

　一前一後、有說有笑，只是閒話家常，卻讓寒煙翠內心激動不已，中原景色之美不全然是她所要，她不確定這般平淡是否她想追尋的感覺，不過這種感受卻能帶來快樂，這就是為何四魌界留不住人，除去詩意天城來說，確實沒有一處適合住人。
　寒煙翠邊走著邊說：「咱們應該找一處更高的山，儘管沒有櫻也能栽種，你喜歡雪嗎？」
　「不厭惡也不特別喜愛。」
　寒煙翠點著頭，道：「那就不必往北了，楔子……喔，該改口叫楓岫主人了。」忽地，語氣一頓會意過來，滿口不悅，　「這名不擺明了佔人便宜，所有人都得稱他主人，那小翠還是叫他楔子吧。」
　他不以為意一笑，想著他便是這種人。
　「罷了，楔子說北方有雪景，更北有塞外風光，便能賞朔漠飛砂之景。」
　「妳想去看賞？」
　「小翠想看的可多了，但這之前居住之地才是當務之急，一定要找一處比下楓山，山頭山腳唯有雲雪之花。」
　「妳無須替我找尋。」
　「小翠之目的不過是日後方便找尋，若想拜訪拂櫻齋主，不至於淪落為不得其門而入。」
　他低頭一哂，兩人便下山了。

※※※

一：還是面對現實繼續寫風起吧～
二：感謝大家的支持。

純粹
複雜的人當久了，也試試當個一條線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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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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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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