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水晶吊燈下的致意 Qj1%'wW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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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醒來的時候,身邊一片昏暗。 bv(+$YR
他闔了一會兒眼睛,等到適應了四周的黑暗後再度睜開,借著窗簾縫隙裏透出的些微光線和他那雙天生的貓兒眼,慕少艾看清了室內的情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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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個佈置華麗的房間,以黑色和深紅色調爲主,天鵝絨製成的帷幔和窗簾厚實嚴密,織錦地毯吸收了一切可能發出的聲音。房間裏唯一一點暗色以外的色調,是小桌上的一隻水晶杯,杯沿處刻了顆六芒星,折射出奇妙的七彩光芒,那正是翳流獨有的標識。 +h/OQ]`/m
這是一間臥室,而他自己正躺在臥室中間的床上,身上的衣服已經換過,傷口也被處理好。 3hBYx@jTO
雖然隔絕了光線和聲音,不過估計天應該還沒亮,這些天的逃亡並不完全是做戲,考慮到早晨醒來,自己大概就得面對翳流一干人等,於是慕少艾翻個身,抱著枕頭繼續睡著了。 2B6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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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輕輕開了,南宮神翳端著一杯熱水走了進來,剛才醫生處理傷口的時候留下了藥,囑咐等病人醒來時服下。 35AH|U7b
“還在睡,大概是這幾天累壞了吧。”南宮想著,把手裏的杯子放下,又想:“他還會記得我嗎?” }j1;0kb?
這個房間本來就是他的,慕少艾占了床,他找了旁邊一把躺椅躺下去,聽著床上那個人勻細的呼吸聲,慢慢地,也睡著了。 @XL49D12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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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第二次醒來的時候,天亮了。 ^/Yk*Ny
他慢慢起身,警惕地看了一下四周,發現自己身上傷口被包紮好時露出驚訝的表情,然後去找原先佩在腰上的槍——這一切,都完全符合殺手認萍生該有的動作和表情。 Sh-B!
然後,他看見了那個賣蝙蝠的傢夥站在床邊,左手拿著杯子右手拿著藥丸,看見他醒來臉上笑得異常燦爛,估計澆點水就能長出朵花來,“認萍生。” ^-s7>F`j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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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樣?你說南宮昨天夜裏揀到了認萍生?”醒惡者有點不可思議地看著翳流中那個昨晚被叫去的醫生。 A>F&b1
“確實是這樣。”醫生用力點了點頭以示確認。 !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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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有趣……昨天還和南宮商量著是否要把這個人網羅到手下,結果他自己就送上門來。 JUDZ_cGr
於是向來不喜歡多管閒事的醒惡者不免也有了點兒興趣,決定去南宮的別墅裏看個究竟。 ]5`A8-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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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慕少艾不敢置信揉揉眼睛,一瞬間笑到開花的南宮不見了,回復正常表情的南宮依然站在面前,於是少艾直接把剛才看到的那個表情當成幻覺,不過,原來南宮神翳就是翳流的老大…… /i Xl]<
——當時把這個蝙蝠男一棍子敲昏,然後就地挖個坑埋上就好了。有人惡狠狠地想著。 -~\7ZR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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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畢竟是不切實際的幻想,現在最關鍵的是:如果南宮記得自己,甚至還對阿九有印象,那麽順著阿九的線索追查下去,查出自己的真實身份並非不可能之事。 wV$V X
他冷靜地回憶了一下當時的情形,當時自己和阿九並沒有報上名字,而遇見南宮的地點離阿九的小學不近,以南宮的身份,未必會注意到一個孩子。 m|+zMf&
一切小心,有機會通知羽人,轉移阿九。他在心裏對自己說。 =8p[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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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的慕少艾,並不知道南宮第二次遇見阿九的事情。當然,他更不可能知道此刻南宮心裏在想什麽。 WRAv>s9
——“他應該記得你的,離上面見面還不到一個月,而且當時你還給了他名片啊!”長著潔白翅膀的南宮小天使笑眯眯地鼓勵中。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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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哼,一個月前只見過一面的人憑什麽記得你啊,他有給你打過電話嗎?沒准名片拿到手看都沒看就扔進最近一個垃圾筒裏去了。”翹尾巴的南宮小惡魔得意洋洋嘲笑中。 z=jzr=l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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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用力搖搖頭,天使也好惡魔也好統統都給我惡靈推散!然後他一臉鎮定地把手裏的藥丸和水杯遞過去,“先把藥吃了。” R~TG5^(
慕少艾接過他手裏的東西,看了一眼放在一邊的小桌上,“這裏是翳流?” c[OQo~m$
這是確認而並非詢問的口氣,南宮對他的眼力不由多了份讚賞,簡短回答:“是。” D,-L!P
慕少艾點點頭,“非常感謝您的幫助,認萍生日後必然報答。”說完就要起身,南宮一把攔住他,“你要去哪里?” biffBC:q
果然,那張秀氣的面容上泛起一陣迷茫,“我……不知道。” }gX4d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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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不知道,你大可留下來,翳流是重才的地方。” 55>+%@$,a
“哦?您似乎忘了,在下身負多起血案,這樣的人,您認爲值得麽?” lu1T+@t
南宮笑了,笑聲並不大,卻有種淩駕於衆人之上的氣勢。 J[K>)@I/
“翳流縱橫黑白兩道,怎麽會保不下一個認萍生!” 7#*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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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宮神翳起身準備離開的時候,他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認萍生,我似乎在什麽地方見過你。” =*y{y)B^g
慕少艾心裏一緊,擡頭卻笑了笑,“我不記得了。” .J5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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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拉拉,烏拉拉,翹尾巴的南宮小惡魔開始得意地撒花吹喇叭,一腳把南宮小天使踩在腳下。 `wLmGv+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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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惡者走進別墅的時候,差點和南宮撞上。 )MM(HS
“好友,聽說你遇見了認萍生,他現在在哪里?” yAel4b/}
南宮無精打采地指了一下上面:“樓上,臥室。” jz&=8
醒惡者心想我沒聽錯吧?你的臥室什麽時候讓別人進去過?他正想再確認一下,一擡頭正好看見一個穿黑衣的人從樓上走下來,相貌秀氣舉止文雅,氣質中有種高傲感覺,走到他面前微微躬身行了個禮,“我是認萍生。” jJ_6_8#
醒惡者踉蹌一下,幾乎想揉揉眼睛確認自己沒看錯:南宮神翳,臥室也就罷了,你這個潔癖一級重的傢夥居然連自己的衣服都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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翳流又一次高層會議,在三天後召開。與會者除了南宮神翳、醒惡者和其他元老,多出的一個人就是一身黑衣,安靜坐在角落裏的認萍生。而這次會議的主題也很簡單,討論的就是認萍生入翳流的問題。 ,}Ic($To
“翳流倒是不怕其他人來囉嗦,不過這個人到底有沒有我們保他的本錢?”一位性子直率的元老大聲說。 VN@ZYSs
“論到殺手這行,他倒真是個人才。”也有人這樣說,認萍生在不到一周的時間內聲名鵲起,留給人的印象畢竟太過深刻。 }/Iw]!lK2
“咱們翳流難道就缺殺手了?” P'Jb')m
“那也沒有能從刑堂裏逃出來的殺手!” +n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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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人意見莫衷一是,南宮一擺手,爭論聲停了下來。 jRjQDK_"ka
“認萍生,翳流在本地的暗影分部你有沒有聽說過?” ve=1y)
坐在角落裏的黑衣人靜靜點了點頭。 +G!;:o
“暗影分部本來負責的是神醉夢迷的運輸事宜,但最近一段時間,他們屢屢插手其他生意,做事太過張揚,甚至意圖脫離翳流自立。認萍生,這件事交給你處理,不必留活口,分部的頭領不妨死得慘些,以警效尤。” q]*:RI?wGT
這是一次考驗,暗影分部裏頗有幾個身手不錯的人,分部的頭領更是以槍法聞名,在場的衆人一致點頭,心想老大果然英明。 w{x=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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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拿起桌上一個信封,彈了一下,“這裏面是暗影分部的地形圖,不全,對你,應該夠用了。”又說:“你想帶什麽人去,一會兒到我那裏去挑。” v|>'m#Ln2
“不必了。”認萍生搖了搖頭,這是他在衆人面前第一次開口說話,聲音不高,卻很清晰,“我一個人去就足夠了,今晚解決。” v[?eL0Z
“你左手的傷不是還沒好嗎?”一位元老看見他左臂上的繃帶,忍不住大聲插話。 =j1Q5@vS
認萍生輕輕笑了一下,笑意很冷:“開槍,用的是右手。” W}oAgU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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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神翳大笑起來,他從身上解下一把槍,“你原來的槍舊了,這把槍拿去用。” zB{be_Tw
那是把非常精致的手槍,烏金色槍身,槍柄處用象牙鑲嵌著一個十字,南宮在國外特別訂制了這樣一對手槍,從不離身,今天卻把其中的一支給了認萍生。 zhde1JE
認萍生接過手槍和信封,微一點頭,隨即轉身出了房間。 <.6$zc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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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會後,南宮神翳叫住了在會上一直未曾發言的醒惡者,“好友。” Lec%kC
“恩?” V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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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煩你今晚盯一下萍生。” JE+{Vx}
“哦,是要我看著他還是要我幫他?” }Rq-IRa'
“這個,自然是請好友酌情處理。”南宮一笑。 ^S`c-N
醒惡者歎口氣,“狡猾的腔調。”也轉身離開了。 uI[lrMQ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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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裏只剩下他一個人,南宮神翳走到窗前,認萍生的背影已經消失不見。 t)~v5vr
萍生,你若是個普通人,我會用對待普通人的方式愛你;但你既然不是,我自會給你施展才華的一方天地。 C0Ti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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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時分,醒惡者遠遠跟隨著認萍生,一路來到暗影分部。 .:s**UiDR
“這個分部的守衛也算嚴密,看來那個頭領還是個人才,可惜他偏要插手翳流器官販賣的買賣,又要鬧獨立,可惜。”醒惡者轉著念頭,又想:“要是我突破進去,應該用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 s"]LQM1|
他正想著,聽見靜夜裏傳來幾聲槍響,一瞬間,整個分部的大廈都暗了下來。 $X;fz)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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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把電閘破壞掉了?這個方法也不錯。”醒惡者想著,順著大廈的安全通道向裏面走去。 BI6o@d;=4
很奇怪,他向裏面走這一路,並沒有聽到任何槍聲或是打鬥的聲音,但也沒有什麽人攔阻他。 <El6?ml@
又向裏走了一段,他終於看到了兩個暗影分部的守衛,借著窗外的星光,可以看見兩個人端端正正站在一扇門前,臉上挂著份奇妙的笑容。 [&FWR
“不對。”醒惡者走到兩個守衛面前,那兩個人依然站在那裏,連臉上的笑容都沒變,他伸手輕輕一推,兩個人應聲倒地。 /F 1mY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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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個認萍生!” T|[o
睿智如醒惡者,一時也想象不出認萍生是用什麽手段給整個大樓裏的人下了毒,甚至連他用的是什麽毒藥都沒有端倪。 21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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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來,分部中的其他人手果然都中了類似毒藥,醒惡者沒有任何阻礙,一直來到了頂樓的大廳中。 %@jv\J
他看一眼手錶:47分鐘。自己上來花了這些時間,認萍生花的時間應該與之相仿。 nPUq+cXy]C
“認萍生,你不錯。” XA:v:JF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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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的門開了一道縫隙,醒惡者靜靜站在門後,頂樓的屋頂是透明設計,借著屋頂漏下來的星光,大廳裏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Ye_)~,{,p
一眼看去,大廳裏面有兩個人,一身黑衣的認萍生逆光而立,另一個人則是暗影分部的頭領。 aKC3T-
“一、二、三、四、五。”醒惡者開始數數,一般人看來大廳裏只有兩個人,但是以他的眼力,卻可以看出大廳內四處散佈的另外五名保鏢。 p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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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萍生估計也能看得出,最省事的辦法是一槍把那個頭領打死,其他的保鏢就好對付了。恩,南宮說過要那個頭領死得慘點,這也好辦,事後可以在那個頭領身上多打幾槍,把屍體轟爛就成了……” &sQ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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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想到這裏,認萍生已經開了槍。然而這一槍並非對準那個頭領,而是他頭上的水晶吊燈。 BY$%gIB6>
那一槍準頭極好,吊燈鋼索斷裂,砰然一聲直落下來。那個頭領一怔,正要閃躲,認萍生的速度卻遠比他反應要快,一槍已經擊中了他膝蓋骨。 ~Hs a6F&F
那盞直徑約爲兩米的華麗水晶吊燈,就這樣直直地砸到那個人的頭上。玻璃碎片和著迸裂的腦漿血液一同四濺,散落到猩紅的地毯上,如同孩子手中放大的萬花筒,有種奇異卻瑰麗的感覺。 N|h}'p
那個頭領的一張臉幾乎被紮成了馬蜂窩,迸裂出的紅白液體如同一場不大不小的落雨,透明屋頂下面的認萍生並沒有躲避,那場血雨和著星光,一同散落在他的身上。 vf(\?J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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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的黑衣人影不動聲色,接連又是五槍,被剛才一幕震驚的保鏢來不及反抗,五具屍體已經分別從不同角落跌落出來。 "ND 7,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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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萍生慢慢轉過身,一瞬間醒惡者認爲是他發現了自己,隨後才發現認萍生的眼神不對,他看的地方,是自己身前的地下,那裏不知什麽時間多了一個影子。 vV|u+v{
醒惡者沒有轉身,他抽槍的速度之快,甚至超過了認萍生的想象。 z>h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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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槍,身後伺機而動的最後一個守衛應聲而倒。 C;;dCsiV5
如果認萍生沒有及時告知他,醒惡者可能會受傷,但以那個守衛的身手絕對也不能致他於死地; cX553&
當然認萍生也可以直接向那個守衛身上開一槍,但是他也沒有那樣做,那是出於對醒惡者的瞭解,更是尊重。 z@bi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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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光下的黑衣身影,大廳門後的暗色人影,同時向對方微一頷首。 e?G] fz
——那是,兩名強者之間的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