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9.05【龍劍】幽華錄1~31，完结番外三 87F本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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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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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7)

50樓發表於: 2016-07-30 2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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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个前传混个更~

幽華錄之《補天裂》

題記：天缺壹角有女媧，心缺壹塊難再補。

1.

天邊傳來轟隆巨響的時候，龍宿和劍子正在喝茶。

壹時地動山搖，哪怕是龍宿把家安在了海底，也震得厲害。洞府外平靜的水流壹下子變得橫沖直撞，攪動水底鋪的細細白沙，浪濤卷著渾濁的泥沙，再也見不到五彩繽紛的珊瑚礁石，魚蝦蟹貝嚇得四處亂竄，驚慌不已。

劍子正在倒茶，手壹抖，茶水就飛濺出來，惹得龍宿皺眉，“八千年的雲霧靈茶，汝悠著點。”

劍子無奈，重新倒了壹杯遞給龍宿，看著龍宿慢慢押了口茶壹臉愜意，他自己卻沒有心思再悠然品茶了。劍子望著外面混噸的海水，眉宇間染上深深的驚疑和憂慮，“剛才的動靜……”

八千年的雲霧靈茶果然名不虛傳，入口清香，入喉清澄，濃郁的靈氣令人通體舒暢。龍宿瞇起金眸，細細品完這壹杯，見劍子魂不守舍的樣子，便道，“看汝也坐不住了——劍子，汝要是擔心，先去打聽壹番吧。”

“也好。”劍子起身，帶著稍許的歉意，朝好友微微躬身致意，便化光而去。

從海底龍宮出來，劍子回到地面上，才知道事情比自己想的嚴重多了。地面上，各個部落的人都是滿面驚惶地仰頭看著天際——支撐蒼穹的不周仙山已經崩塌，天上赫然裂開壹個巨大的缺口。

天柱折，地維絕。天傾西北，而日月星辰移焉。

劍子的心沈下去——天裂，僅僅只是神州浩劫的開始。

真正麻煩的，是隨之而來的從天裂口不斷落下的天火，是浩浩蕩蕩怒卷而來的洪水，以及洪水中滋生的各種食人妖獸。

所謂：“火爁火而不滅，水浩洋而不息。猛獸食顓民，鷙鳥攫老弱。”

這是人族的劫難，也是所有神族靈族的劫難。

從天法眼中窺見神州即將到來的驚天劫難的白衣仙人，佇立在長風吹過的山巔，深深地嘆息。

2.

神州浩劫，神族自然不能無動於衷。北方之神玄龜為保神州，主動犧牲。媧皇氏砍下玄龜四足立於四極，暫時止住了天傾之勢，媧皇又築高臺，煉五彩石以補天。

然而補天大業彌時日久，天失平衡，震搖不止，鰲足漸漸力竭，媧皇無奈，向天下靈族神族發出請求，懇請有能者前來襄助，共同支撐天柱。

死去的玄龜龜殼中，也凝集了最後的靈氣，孕育出八顆寶珠，四散開去，為支撐天柱尋找人選。

是時，劍子正拉著不情不願出來的紫龍在人間斬殺兇獸。

洪水漫過大地，惡氣滋生兇獸，四處食人。生民本就因為洪水流離失所，又被眾多兇獸捕食，大荒上哀鴻遍野。

和地面上相比，海底無疑是好多了。除了海水混了些，影響紫龍看風景，倒也和過去沒什麽不同。再加上龍族的靈壓幅散開去，威懾了兇獸靠近，珍珠海底簡直是壹片風平浪靜。

唯壹讓龍宿不滿的是，自從上次壹別，劍子好友就再也沒有來喝茶過。

雖然說紫龍本來就懶懶散散，不愛交遊，但是壹天，兩天……劍子就是不來，無聊得他化出原型，在海底白白的細沙灘上打滾。

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盼到劍子來了，紫龍高高興興變回人形，正要拿出自己珍藏的靈茶分享，結果就被行色匆匆的劍子壹把拖住，“龍宿好友，既然妳那麽閑，不如隨我壹道遊玩。”

當然，龍宿被劍子拐到了地面上，才發現這個“遊玩”實在是說得好聽。

羊身人面虎齒的麅鸮，九頭的水火之怪九嬰，牛身彘耳音如鳴雁的諸懷，成群出沒狡猾異常的蠱雕……這些食人的兇獸，劍子拉著龍宿壹個個撕過去。

劍子是上清之氣所化的仙族，本就是靈力高深。而龍宿，雖然相對於龍族漫長的壽命來說，他還是太過年輕，但到底是天地間除三皇之外，天賦和潛力最為得天獨厚的壹族，和劍子合作挑兇獸，壹撕壹個準，幾年下來，居然在那些兇獸之間也闖出了赫赫“兇名”，人稱“流氓頂峰”。

這壹天，劍子和龍宿行到少鹹山，斬殺了壹只猰貐。猰貐原本也是神族，只可惜不慎被惡氣漸染，墮落成食人兇獸。這樣墮落的兇獸，挑戰起來是很棘手。劍子古塵出鞘，龍宿化出原型，合力與猰貐力戰三天三夜，才最終成功斬落猰貐的頭顱。

鏖戰之後，二人都倍覺疲倦，坐在小溪邊休憩。

少鹹之山無草木，多青碧，水中多魳魚。難得閑下來，劍子不知從哪裏掏出了壹根魚竿，樂呵呵地釣起魚來。

龍宿則是忙著清理自己的外衣——上面染了猰貐腥臭的血，等抖落幹凈了珍珠衫，抱怨道，“劍子，跟著汝，吾真是越來越不華麗了——接下來去哪？”

“聽說西荒出現了壹只貍力，先去解決它吧。”劍子沈吟著道。

貍力是控土之獸，能為不大，但是過處風沙漫天。

龍宿皺眉，“吾不喜歡風沙撲面的感覺。”

“放心，不會影響妳的瀟灑，”劍子笑道，輕巧地提起魚竿，摘下壹尾活蹦亂跳的鮮魚，提議道，“吃了再走？”

龍宿正要接手，忽然如有所感地回頭。

天空中靈光壹閃，有什麽倏忽已經到了眼前。

赫然是兩顆光華流轉的寶珠——這是饋贈，也是選召。

劍子壹怔，長睫掩去眼中的幽光，微微嘆息，主動伸出手。其中壹顆寶珠，便柔順地飛入他掌中，入手清涼，卻又異樣的沈重。

劍子擡頭看向臉色驟變的龍宿，朝他安撫地壹笑，“龍宿，妳……不必勉強。”

龍宿輕嗤壹聲，滿身的散漫憊懶壹掃而空，金眸冷銳，像是嘲諷般的反問：“可能麽？”說罷，伸手接住了另壹顆寶珠。

說到底，龍宿若非年紀和資歷不足，本該是與玄龜朱雀等並列的東方之神。如今北方之神玄龜都死而後已了，龍宿代表的東方龍族，於情於理，都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

龍宿掂量著手裏的靈氣四溢的寶珠，卻有些不滿意，“定魂珠？還不如定顏珠呢。”

對於這尾臭美的紫龍，劍子也只能無語了。定魂珠有溫養魂魄的奇效，也算得上人間罕有的靈寶，同為玄龜所出八靈珠之壹，相比之下，只能駐顏美容的定顏珠簡直是大寫的雞肋。

看著龍宿壹臉嫌棄的樣子，劍子就把自己手裏的那顆寶珠遞過去，“定塵珠，要不要換？”

定塵珠也比較雞肋，但起碼龍宿戴上以後，再也不用擔心弄臟衣服了。

最終，兩個人都換到了自己比較滿意的寶珠。

3.

被玄龜寶珠選中的人，輪流前去維護擎天鰲足，如此壹來，鰲足倒是穩定下來，令眾神松了口氣。

然而有壹天，天空震動不止，甚至牽引得壹方鰲足出現裂紋，眼看就要崩解。

壹時，天下震恐。

所有人都清楚，為今之計，只有派人進入擎天鰲足內部，以自身神魂、修為、靈力等等補足裂紋，然後支撐鰲足，直到補天結束，天穹穩定下來才能脫身。

只是以己身擎天，其中兇險可想而知。

眾神沈默了。

有人悄悄離開，有人陷入深思，有人做下了決定。

劍子去海底和龍宿告別的時候，卻吃了個閉門羹。

“好友，妳當真不開門？”劍子敲著龍宮緊閉的大門，無奈地苦笑。

幽邃的海底，海水那麽藍，是最美的矢車菊那樣的藍，無數明珠照亮了珊瑚叢，流波粼粼，泛著斑斕的水光。有色彩鮮艷的小魚好奇地從海葵中探出頭，瞧著被擋在金碧輝煌的大門外的客人。

“見或不見，又有什麽差別。”琉璃杯中蕩漾著玉液金波，在手中折射著誘人的光彩，然而龍宮的主人只是漠然地看著。

——到頭來是死是活，多見壹面少見壹面，又有什麽區別呢？

“唉……”劍子摸摸自己的鼻子，訕訕道，“龍宿，我還以為妳會說點好聽的。”

那汝怎麽不說點吾想聽的……龍宿幾乎要冷笑出聲，卻生生壓下了怒意，他閉了閉眼，淡淡說道，“把定魂珠送吾吧，然後，汝走吧。”

劍子默然，輕嘆著將寶珠化出。

流光壹閃，寶珠沒過緊閉的大門消失不見，那壹聲凝聚了復雜情緒的嘆息，也無聲無息地，沈入靜靜的海流，眨眼間消逝了。

劍子被上升的洋流托著慢慢上浮，眼前海水壹點點亮起，漸漸可見晦暗的天空。

海底千仞深處，布置精巧的龍宮，被腳下的碧波壹層層地掩埋，最終成為深邃不可見的壹點波光。

也掩藏了無數悲歡離合的記憶。

劍子能感覺到，身後，有壹雙來自海底最深處的眼睛，壹直深深地、深深地註視著他。

那是無言的目送。

浮出海面的那壹瞬，他化光而去，飛向岌岌可危的鰲足。

自始至終，劍子都沒有回頭。

4.

媧皇殞身，天裂彌合，天火熄滅，洪水退去。

四極的擎天鰲足也終於穩定下來，那壹天，四方鰲足中溢出無數星光點點，那是自願獻身維持天柱的神靈們的魂魄，在修為散盡後，四散入神州大地。

魂光無數，漫天消散，如壹場盛大的流星雨，在深沈的夜晚中，令多少生者靜默垂淚，又讓多少愛恨，盡成前塵往事。

那壹晚，龍宿浮出海面，仰頭看了壹整夜的流星颯踏。

天亮了，龍宿帶著定魂珠，踏上行程。

他想，反正吾有的是時間。

5.

洪水退去，蒹霞蒼蒼，唯見星垂平野闊。

衣袂簌簌掃過茂盛的蘆葦，漫天螢火被驚動得飛起，忽明忽暗地飛高，攝於龍族的威壓，紛紛避開，只有原本混在螢火中的那壹點星子般的微光，不逃走，反而好奇地飛過來了。

定魂珠散發著柔光，引得魂光沒入寬大的衣袖。

從極之淵，無光無聲。

紫色的鱗甲在漆黑中劃過壹絲光芒，又暗了下去。

他在黑暗中漫無目地走著，不知走了多久，定魂珠忽然亮了起來——深淵中的千年大蚌殼無聲地打開，藏在裏面的魂片飛了出來，安安靜靜地落入他的掌心。

池塘生春草，路過的時候，忽逢驟雨，微涼的雨絲纏上鬢角，宛如細碎而纏綿的吻。龍宿在河邊站了壹會，聽荷心萬點聲，看蜻蜓藏在翠玉般的荷葉下躲雨，不知想了些什麽，臉上微微浮現笑意。

臨走時，他從壹柄荷蓋下，找到了那點避雨的魂片。

春城無處不飛花。

直到他看到那些規整儼然的屋舍的時候，才驚覺時光已過去了那麽久。

久到滄海桑田，久到過去顛沛流離的生民，早已建立了新的城鎮、國度，甚至改換了王朝。

久到媧皇補天都已經變成了真假莫測的傳說。

春光正好，學子們坐在書塾裏，跟著老先生搖頭晃腦地念著，“死生契闊，與子成說……於嗟闊兮，不我活兮。於嗟旬兮，不我信兮。”

龍宿從窗邊經過，陌上杏花壓枝低，他伸出手——

不知從哪壹位學子的書卷中悠悠飛出壹點魂光，和著吹落的杏花壹同落進掌心。

龍宿轉身，收起定魂珠離去，將瑯瑯書聲和人間春光，壹起拋在身後。

6.

《竹書紀年》載：東海外有山曰天臺，有登天之梯，有登仙之臺，羽人所居。

補天之後，顓頊帝下令“絕天地通”，召集所有神族登天，從此人神分隔，不再像洪荒時代那樣神人自由通婚、混居，僅留下天梯，命重、黎二神守護天梯盡頭的天維之門，命羽人守護天梯基座。

因此，天梯所在的天臺山，又被稱作“天地源流”。

龍宿踏上天臺山的時候，山頂“落下孤燈”的主人展開巨大的羽翼，落在他面前，“龍神大人，久見了。”

——當年天裂之後，龍宿斬殺眾多兇獸，拯救黎元，又參與補天，論其功德，合乎大道，受封龍神，位在東方，地位尊崇，僅在中央天帝之下。

然而出人意料，他拒絕了顓頊帝登天的征召，留了下來，成為人間屈指可數的幾位神族之壹。

龍宿執扇，朝羽人微微躬身回禮，方才說明來意，“吾要進天地源流。”

“理由。”羽人寡言。

龍宿從袖中取出壹枚寶珠，只見其中似有濃郁活潑的清聖之氣流轉，“吾已聚齊故友的魂魄。”

“這就是定魂珠？”羽人嘆道，素來冷淡的臉上出現復雜的神色，感懷道，“妳們真是好運氣……不，是妳真是好毅力。”

“汝呢，藥師留下的是什麽？”

羽人從懷中取出壹顆形貌相似的寶珠，“避毒珠。”

兩顆同壹來源的寶珠，在兩個人手中，交相輝映，只是壹顆尚存生機，壹顆已經黯淡。

天地源流看起來更像是壹個壹望無際的大湖，其中流動的不是浪濤，而是無數魂光沈沈浮浮。這裏靈氣充沛，最利於溫養魂魄。

劍子散魂已久，他生前雖然修為高深，但先是散盡修為，又是魂飛魄散，已傷了魂魄根本。縱使龍宿走遍五湖四海，將數萬片碎魂拼湊齊全，魂魄依然隨時有徹底演滅的危險，需要在天地源流修補，等到它稍微壯大壹些，方能重新投入輪回。

只是，無論如何修補，到底是傷了仙靈之骨，日後哪怕輪回重修，恐怕極難成仙飛升。

“去吧。”龍宿柔聲喚著藏在定魂珠中的魂魄。

定魂珠亮起，壹團純凈的乳白色從中散出，像是有些迷茫似的，在原地打轉，繞著龍宿的手指踟躕著不肯動。

“快去！”龍宿壹把揪住它，撲通壹聲丟進湖中。

那團白白的魂光從湖水中浮上來，有些委屈地扭了扭，眼看就要飛回來。

龍宿狠下心，指下用力壹搓，定魂珠瞬間被捏碎，黯淡下去化成齏粉。

魂光找不到熟悉的棲身之所，終於戀戀不舍地繞著龍宿飛了壹周，重新沒入湖水中。

茫茫天地源流，無盡滔滔，日夜不息，浩浩湯湯地從九天之上的碧落，流向九幽之下的黃泉。

龍神站在岸邊，默然佇立，註視著隨波漸漸遠去的魂光。

那是最深的，無言的目送。

就像很久之前，他在極深海底看著劍子遠去的那樣。

往事歷歷，千萬年，原來就這麽呼嘯著過去了。

（幽華錄之《補天裂》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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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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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7)

51樓發表於: 2016-07-30 2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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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大兔子：
快看前传二，你不用精分了（看我体贴的眼神~）

to 棠离：
所以剑子一直肖想着再捏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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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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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7)

52樓發表於: 2016-07-31 2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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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真作假時假亦真

忽然，寂靜的夜色中傳來一聲渺遠的簫聲。

那簫聲音色極為古樸清粹，合著銀霜般的月色，仿佛自九霄之上飄來的一縷無拘無束的流雲，又如江水滔滔一往無回，蘊含著千萬人中自由來去的瀟灑不羈，令人不由神往吹簫之人該是何等的氣度風姿。

第一個音響起的時候，龍宿渾身一震。等到那簫聲悠悠奏完一闕，金眸中已經滿是震驚，他再不遲疑，推開窗迎著朗朗夜風，倏忽化光而去。

深夜裏，萬家岑寂。

一幢幢樓房靜默矗立成一排排的黑影，唯有寥寥的燈火遠遠近近地散布。

龍宿循著簫聲，身形風馳電掣，快得幾乎成了一道虛影，他緊緊抿著唇，金眸中湧動著激烈的情緒，震驚、迷惘、懷疑、懷念……復雜地交織在一起，讓他整個人都仿佛陷入一種難以冷靜的沖動中。

這是……

熟悉的簫聲仿佛一把鎖，猝不及防地打開了一連串塵封的記憶，那些雨夜烹茶、雪夜對弈的日子，那個一道吹簫彈琴的人……仿佛還歷歷在目，卻已經隔了太久太久的時間了。

而眼前，在這個時代，這個夜晚，再度響起的簫聲，卻和記憶中的分毫未改。

風在耳邊呼嘯而過，他飛快地越過一棟棟大樓，耳畔的簫聲一點點近了起來。

他猛地頓住腳步。

風，仿佛在這一刻突然停滯，連呼吸都為之而奪。

皎潔冰輪孤懸天際，高樓上佇立著吹簫人。他一身飄逸的雪白道袍，淩虛而立，寬大的袍袖是極為輕盈的紗織，在夜風中翩翩綿綿，宛如身披流雲，仿佛就要乘風而去，羽化登仙。

他全身被月光籠罩，如高山之雪般遙不可攀，正凝神按指。手中的簫光華內蘊，紫中透金，似玉非玉，曲聲淙淙流淌，融入溶溶月光。

那人似乎註意到了龍宿凝望的目光，簫聲一轉便停下，轉身遙遙望來，並無一絲訝色，只是微微一笑，霎時如回風流雪，端的是絕好的氣度，“好友，久見了。”

龍宿的手忽然握緊扇骨，緊緊的，任上面的透雕狠狠勒進發白的掌中。他神色凝重，臉上的震驚和懷念之色還尚未褪去，眼中已經是蔓延一片的幽冥深邃。

他慢慢笑了，說話卻是毫無溫度的冰冷，一字一頓，仿佛強壓著一觸即發的驚怒，“妳……究竟是誰？”

早上起來的時候，龍宿又不見了，劍子已經見怪不怪了，沖了杯麥片，順手打開了電視，一邊吃，一邊看著早間新聞。

大選，股市，地震……劍子喝了口麥片，心不在焉掃過電視屏幕，忽然怔住了。

新聞裏女主播正在娓娓而談，說的正是淩晨東海發生的海底地震，其後引發了海嘯，幸而海事預警及時，經過有效的疏散，海邊的居民傷亡很小。

航拍圖上，海水沖進堤壩後淹沒田地村莊，渾濁的水上到處漂浮著垃圾，那些樓房只露出尖尖的屋頂，搜救隊伍還在繼續搜尋著災民。

接下來是記者的采訪，那些災民被疏散到高地上，扶老攜幼，皆是愁眉不展。

等等！

劍子忽然摸起遙控按下暫停鍵——因為動作太急迫，甚至差點打翻了水杯。

被暫停的畫面上，在一群面帶驚惶焦慮人中間，有個白衫男人在遠離人群的另一頭，因為太遠，甚至面目都顯得模糊，在一閃而過的鏡頭中只是背景的一部分。但只要停下來細細打量，就能體會到他身上那種超凡的淡漠，像是千萬年不化的冰錐山，冷，硬，堅固。

是羽人。

他怎麽會在那裏？

劍子深吸一口氣，拿起麥片杯又放下，神色凝重。他不由得望向空蕩蕩的臥室，若有所思。

東海天臺山，落下孤燈。

山頂凜冽的風，一如過去。紛紛揚揚的雪霰雜亂地飄進來，卻在靠近亭中端坐的兩人身邊之前，無聲無息地蒸騰成水汽。漫天的風雪，竟無一絲一毫能夠侵襲到他們身上。

朱紅的欄桿上又覆了一層薄薄的新雪，龍宿端詳著外面灰蒙蒙的天空，開口道：“天梯崩塌是麽？”

羽人依舊是冰雕雪砌般的冷肅，他動手為自己添上一杯茶，語氣分外的平靜，“如妳所猜測，昨晚天梯坍塌，震動過大引發海嘯。”

“天地源流呢？”

羽人慢慢飲了一口茶，不說話。

龍宿看他神色，已經知道答案了。

他輕嘆一聲，“……比吾想的要快。”他先前以為，縱然狀況再不好，好歹總能撐過百年。

百歲之後，歸於其室，冬之日，夏之夜，對他也沒什麽意思了。

到底是……天意如刀。

對比龍宿臉上的嘆惋，羽人實在是太過平靜，有種透徹的豁達，“留在人間的神族，都沒有登天打算，塌了，就塌了吧。”

龍宿不由投去訝異的一瞥——羽人受命守護天梯千萬年，時至最後，對於天梯竟然毫無留戀，甚至……隱隱有種解脫後的放松。

或許，羽人早就等著這一天了。

“淩晨，是汝去岸上示警？”

羽人頷首，“總不能眼看著生靈塗炭。龍宿，接下來妳有什麽打算？”

檐上的風鈴和著風雪聲，輕輕搖動，發出微不可察的脆響。

羽人看向龍宿——身著紫色華服的龍神端坐在欄桿邊，風儀雅貴，一舉一動盡是屬於上古神族無可挑剔的行止。

“我……”龍宿像是有短暫的失神，回過神忽而一笑，口吻疏離，藏著久居上位者慣有的漫不經心，“吾似乎認錯人了。”

“哦？”羽人挑眉。

龍宿半闔眼，目似瞑，“吾先前一直以為劍子是吾相交數百年的故友，不曾想，淩晨在城中我卻見到了……一樣的容貌，一樣的氣度，還帶著信物……太像了。”

他語氣淡淡，唯有最後的三個字，念出來卻似在舌尖掂量過，驀然低徊。

只有傻子才聽不出其中蘊藏的無限懷戀和追憶。

“可是妳現在不是已經……”羽人還未說幾個字，便被龍宿的話截住——

“是我，認錯了。”龍宿吐字清晰地，如雪珠落地，字字說出來了。

帶著殘忍的漫不經心。

一個字，一把刀，把人心紮得鮮血直流，卻又痛得無話可說。

被濃密樹叢掩映的小徑後，劍子閉了閉眼睛，慢慢呼出一口濁氣，這才感覺到了自己的呼吸。

他本來是通過傳送陣來天臺山找龍宿的，現在找到了，卻也無需再找了。

世事真是巧妙，就在昨天，他還在失而復得的珍視和喜悅中，今天，一切都變成鏡花水月。

他模模糊糊想到了先前，當他察覺到龍宿眼中超乎尋常的情愫時，像是被滾燙的燭淚猝不及防滴到手，本能地退縮，裹足不前。然而千思百想，反復斟酌，也逃不過他一個含笑的眼神，義無反顧地下了決心。

原來，都是錯的。

劍子無聲無息地笑了起來。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笑，最後望過遠處亭中佇立的人影，目光一觸即散，霍然轉身離去。

灰蒙蒙的天上，黑壓壓的雲陰沈欲墜，不知何處降下的雪，無聲無息，碎落得纏綿而決絕。

龍宿伸出手，任由冰涼的雪珠融化在自己手裏，神色淡漠，目光卻茫茫然望著。

羽人擡眼看向檐上安安靜靜的風鈴，“人已經走了，現在可以說真話了。”

豈料，龍宿輕嗤一聲，“真？假？”他頓了頓，金眸如墜寒星，面無表情，

“是真是假，現在還有意義嗎？”

縱然羽人素來對於萬事都是淡漠，此刻也暗暗喟嘆。

然而，龍宿眼中的恍惚，如掌中的雪花轉瞬即逝，再開口，龍宿已然從容如常，眉宇間重現往日的自信果斷，“天意如刀，倒也並非不能搏上一搏。”

臨行前，鬼使神差，龍宿回了趟家。

推門而入，裏面果然空無一人。在一片寂靜中，只有掛鐘滴滴答答發出響聲。

環顧四周，不知不覺，一切陳設都已經如此熟悉。

龍宿忽然凝住視線。

他慢慢拿起餐桌上的紙條，上面是劍子的留言，說最近要忙著抓捕蜃妖，打算去城聯住幾天方便加班，要等蜃妖逮捕歸案才能回來，歸期不定雲雲。

語氣很平淡，甚至連筆跡都穩穩的，沒有一絲心緒激動下的紊亂，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只是單純地交代了不歸宿的緣由。

只除了，留言條邊靜靜擺放著被摘下的瑤草戒指。

他顫顫地伸出手，想要去觸碰草戒指，“啪”，一滴血珠早於他蒼白的手指，落到了青翠的葉脈上。

幻術緩緩消退，濃重的血腥氣，終於彌漫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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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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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樓發表於: 2016-08-01 14:2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简直要满地打滚，第一个前传还那么可爱好玩呢，突然画风就急转，虐死人
看到龙宿寻找剑子的精魄那段好唯美又好虐心的说，龙宿只能用沉眠和遗忘来面对生命了，不然得活的多痛苦啊(；′⌒`)
话说这一章要感情危机了吗，龙宿是故意骗剑子还是真的认错人了，人应该不会错的，那是不是又有什么阴谋要来了，期待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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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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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7)

54樓發表於: 2016-08-01 2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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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邪鱗頑甲滑腥涎

龍宿想起淩晨在暗夜裏遇到的那個人。

白衣雪發，月下引蕭，熟悉的面容，仿佛是從記憶中走出來一樣。

面對龍宿的質問，那人恍若未聞，臉上的笑意分毫未改，甚至遙遙伸手邀請，“好友，我新得了千年份的雲霧山靈茶，何不造訪寒舍一品？”

太像了……

龍宿握緊扇柄，緊緊盯著那人，金眸中的警惕和冷意似有軟化，沒有向前一步，卻也沒有轉身離去。

見他踟躇，白衣人微微一笑，乘風臨空落下，上下打量著龍宿，眼中流露出久別重逢的激動，“一別經年，好友別來無恙。”

龍宿卻好像已經從甫一見面的震驚中回過神，金眸淡淡的看不出情緒，道：“汝怎麽會在這裏？”

“山中不知日月，”白衣人感慨道，“前些日子感應到尾閭龍氣溢出，我猜想是龍宿好友妳再度醒來了……”他定定地看向龍宿，目光溫潤如黑玉，在暗夜中隱隱熠熠，“沒想到好友，還記得我。”

話中三分惆悵，七分欣喜，欲言又止。

龍宿像是沒聽懂他話中深意，點點頭，理所當然道：“吾自然是記得劍子的。”

那人微微失落，語氣無奈地抱怨，“龍宿，看妳的樣子大概只是覺得眼熟——妳也未免太薄情了！”不過說歸說，顯然沒有真的放在心上，他自來熟地接著絮刀，“罷罷罷，妳哪回睡醒不是這樣。走，喝茶去。”

他笑吟吟地伸出手，龍宿沒有動。

白衣人臉上表情一僵，龍宿卻側過頭，金眸映著遠處的闌珊燈火，宛如囈語般的重復，“吾自然是記得劍子的。”

白衣人驀然收斂笑意，不說話，清如寒潭的眼中像是突兀地融進了大團翻湧的墨汁，混噸不清。

“所以……”龍宿的目光重又落在那人身上，高高在上，像是瞥見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土，“妳又是個什麽東西！”

氣氛一時凝滯，那人愕然。

龍宿卻是看也懶得再看他一眼，自顧自搖著扇子。

僵持良久，那人忽然大笑起來，身上用作偽裝的清聖之氣一掃而空，周身泛起邪氣，目光陰鷙森冷，神情陰沈沈，還是那張臉，卻已經完全變了一個人。

“妳問我是什麽，哈，”蜃妖冷笑道，目光怨毒，“那要問問妳們這些高高在上的神仙，都幹了些什麽，讓我這樣人不人鬼不鬼！”

“地理司，”面對指責，龍宿神色波瀾不驚，“如果不是因為他，妳以為我當初還會留妳性命？”

蜃妖淒厲地大笑起來，“好好好！不死不活、永受折磨，這就是龍神大人的仁慈？”話未說完，他臉上已經是幽冥惡鬼般的嗜血瘋狂，腥風撲面，尖利的指爪如森冷刀鋒，直勾龍宿咽喉。

電光石火剎那，一聲龍吟，紫光暴漲璀璨灼然，瞬間將彌漫的邪氣滌凈，直直沒入妖魔體內。

蜃妖睜大了眼睛，喉嚨還不及發出咆哮，就已被喉中辟商的冰冷緘口，他眼中閃過驚詫、不甘、恐懼……最後凝固成令人毛骨悚然的恨意，一字一頓，恍若來自幽冥的厲鬼淒厲呼嘯：“疏樓龍宿！我會在下面看著妳們的報應的！”

劍光如同幽魅的月華，剎那間映出龍宿冷若冰霜的面容，他反手毫不留情地拔出劍刃，摔落一長串腥紅血珠。

龍神嗤笑一聲，甚至懶得辯駁。

血液的流失飛速帶走蜃妖的生命力，他倒在地上，捂著喉口湧出的血，劇烈喘息著，目光逐漸失去聚焦，染血的利爪無意中摸到什麽，撿起隨手一拋，臉上滿是嫌惡，“拿去。”

光華暗蘊的簫，曾與山月清風相伴，此刻卻沾染了血汙，被棄如敝屣地丟出去，眼看就要被砸碎。

金瞳收縮，龍宿身形一動，已經飛身去接。

瀕死的蜃妖無聲無息地勾起嘴角。

“叮！”一道黑影刺破夜色。

辟商躍起淩厲劍影，光華幾欲破天。與此同時，“啪”有什麽被擊碎。

下一瞬，蜃妖身上爆出一大蓬血花——含怒一擊，裹挾著殺意的紫龍冷銳無匹，讓偷襲者身首分離。

血珠浙浙瀝瀝落下，一片死寂。

蜃妖的頭顱咧開嘴，像是傀儡般機械地吐字：“妳們……下地獄去吧……”

龍宿握著紫金簫，手上是猶自滴滴淌血的辟商，他俯視著地上瀕死的妖魔，金眸幽邃得可怕，“未必。”

蜃妖不屑地笑笑，再無聲息，漸漸冰冷，臉上猶自殘留著怨毒得意的笑。

地上被擊碎的影十字箭，是帶著血的。

神族的靈力飛速彌合傷口，卻又被什麽驅使著重新裂開，傷口愈合、綻開、愈合、綻開，不斷重復著。遲來的冷痛一波波地湧來，胸前的厚重綾羅被血跡從裏到外一層層打濕，最後浸透出來。

龍宿卻恍若未覺，他化去長劍，以布帛慢慢拭去簫上的血跡，目光望向東海方向，仿佛能看到雲間不斷坍塌的天梯。

天梯崩塌，即意味著天地源流枯竭。

大概這回，簫是送不出去了，他想。

所思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他最後看了一眼這個沈睡中的城市，化光而去。

月光淒迷，靜靜流瀉。

地上血跡尚未幹涸，被某種力量牽引著重新回到蜃妖的體內。分離的頭顱和身體被黑霧縈繞著，竟然一點點挪動著互相靠近。

不知過了多久，它們終於合在一起，詭異的黑霧像是膠水，將頭身重新粘合。

“哈哈哈哈，”頭顱的口中發出一串可怖的笑聲，他伸手托住下巴，左右轉動調整著頭顱的位置，顯然很滿意，然後像沒事人一樣站起來。

他望著龍宿離開的方向，自言自語道：“影十字箭上塗了千年樹汁液，能夠治愈神族的天地源流又已枯竭，疏樓龍宿，現在妳該怎麽辦呢？”

想到這裏，他越發愉悅，笑得讓下頷骨哢噠哢噠搖動了起來，他急忙扶住自己的頭顱，“妳現在該去想辦法固魂了，哈，等妳回來，會有個驚喜。”

月光落在他一切盡在掌握而喜悅微笑的臉上，投下一片猙獰的影子。

血龍湖。

陽光燦爛，照得湖面波光粼粼，纖細的蘭芝，在湖邊郁郁青青。

綴滿珍珠的衣擺垂落，拂過一叢叢雜然生長的花草，發出簌簌的聲響，驚得蜻蜓飛起。

他看似閑庭信步，幾步間已經走出了此地草木組成的迷宮，才一走出花叢，便聽得一聲厲喝“什麽人！”

長劍自身後破空而來，他動也不動，淡淡喚道：“應無憂。”

“當啷”，長劍落地，下一瞬，血龍湖守護者已經俯身半跪，恭恭敬敬行禮，聲音激動得變調，“主上，您回來了！”

“嗯，”龍宿頷首，虛扶一把示意侍從起身，他環顧血龍湖，目露嘉許，“這麽多年，汝做得很好。”

應無憂撿起長劍，重新起身，神色未有一分得意，恭謹道：“這是屬下職責。”這時，他察覺到一股若隱若現的血腥氣，疑惑地擡眼，卻發現來源正是眼前的主人，不由大驚失色，“主上，您……”

龍宿扇子一擺止住他接下來的疑問，“應無憂，吾要開啟固魂陣。”

“是。”

“開啟固魂陣只有一次機會，一旦中斷就再無第二次可能，”龍宿沈吟道，“一旦開啟，吾在其中療傷，少則數月，多則數年，有勞汝替吾護法。若有人靠近，格殺勿論。”

侍從躬身行禮，“定不負所托。”

“汝去準備吧。”

身後侍從的腳步聲遠去，龍宿佇立湖邊，等待著陣法開啟。他端詳著掌中的瑤草戒指，思緒聯翩。

蜃妖已死，劍子應該很快就會回家了。自己失蹤，不知道他會有什麽反應，是焦急地四處尋找，是若無其事開始單身新生活，還是在背後大罵薄情寡義。下次回去，他會什麽反應，是驚喜地擁抱，還是砸上門裝作沒看見。

或許，迎接他的會是狠狠飛來的拳頭。

想到這裏，他迎著粼粼波光，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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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來不及寫的，塞到了這裏，一不小心寫多了索性並為新章。

主要是解釋上一章龍宿遇到這個cos後發生了什麽

頂端

明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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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樓發表於: 2016-08-01 2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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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53樓(棠离) 的帖子

补天裂的确是一个大写的惨，所以我决定现代篇的结局要搞得甜一点。
为什么闹这么一出，因为阿龙身体情况不好。其实是圣踪要搞一个大新闻，所以先想办法把龙宿调开。

頂端

20120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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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樓發表於: 2016-08-02 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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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剑诶~好喜欢~楼主文风好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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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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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樓發表於: 2016-08-03 1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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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暴风雨要来了（看我的一脸担忧）
不过大人承若过这是he，顿时放心了，期待后续(*^__^*) ……

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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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樓發表於: 2016-08-03 2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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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易水蕭蕭人去也

吃完了夜宵，加班的人就各自作鳥獸散，臥江子整理了桌上的文件打算回去，看了看隔壁桌，不由好奇地打趣道：“劍子，妳居然還在這裏？”

呦，真稀奇。

劍子點點頭，目光還留在檔案袋上，沒有接話，顯然興致不高。

臥江子笑呵呵地走近，用葉子扇敲敲他肩膀。劍子面無表情地轉頭，就看見臥江子體貼關懷求八卦的臉，“怎麽，和那位吵架了？”

劍子抿了抿唇，“不是。”

在天臺偶然聽聞龍宿的話後，他心中巨震，他直覺想要立即和龍宿當面對質，是真情是假意，哪怕真的是認錯人，也最多是一拍兩散省的日後相看兩厭。

失戀而已，既然開始談戀愛，失戀一兩次也是正常的。

可是一回到家，看到熟悉的陳設，種種滋味泛上心頭讓他難以分辨。

臥室裏有兩張緊緊靠在一起的單人床——龍宿最開始來的時候還嫌棄地方小，後來就習慣了變成小龍縮在枕頭下，再後來……他們在一起了，就把床拼在一起，說好還是各睡各的，結果第二天早上醒來往往是莫名其妙地睡在一起，劍子醒來不是發現懷裏揣著一條睡著的小龍，就是一睜眼發現被長手長腳像八爪魚一樣固定著動彈不得。

冰箱裏塞滿了各種奇奇怪怪的食材，龍宿對開發各種廚具的功能大有興趣，興致最能濃的那段時間，劍子一度擔心自己可能不到中年就會有啤酒肚，所以委婉勸阻了龍宿沖擊廚神的願望。盡管如此，櫥櫃裏的速凍食品也已經消失很久了。

百葉窗換成了龍宿喜歡的珠簾，陽臺上添置了好幾盆新移栽的曇花……

當另一個人生活習慣潤物細無聲地改變了這個家，改變了自己，要想輕易剝離，談何容易。

應該當面談談，哪怕出局也要死得明明白白。然而耳邊又回響起那一刻龍宿的話——“我認錯人了”寥寥數字，那麽漫不經心，像猜錯了一個可有可無的謎語。

他不在意，他無關痛癢。

既然如此，再去求一個難堪的答案，無異於自取其辱。

劍子在家中一邊等，一邊躊躇不定。一通催促加班的電話，反倒將他從糾結和不甘中解脫出來，他留下了便簽匆匆出門，打算等辦完公事冷靜下來再來解決私事。

臥江子見劍子神色怔忪久久不說話，也意識到他和龍宿之間或許出了不小的問題。他收起臉上的戲謔表情，拍拍劍子的肩膀，安慰道：“我先走了，妳不要太晚了。”

劍子點頭致謝，目送著臥江子推門而出，再低頭看桌上攤著的發黃的檔案，忽然覺得一個字也看不進去，“真是……”他自嘲地搖搖頭，起身為自己泡了杯茶，聚精會神，終於沈浸在工作中。

夜色深深，遠處琉璃街的喧鬧燈火漸漸遠去。

臥江子朝著地鐵站口慢慢走著，路燈昏黃，在地上拖出長長的的人影。

他的影子後面，不知何時，有另一個模糊的影子無聲無息地追了上來。

臥江子頓住腳步，他盯著地上多出的那個影子，眉間籠上警惕之色。就在這時，後面的腳步聲加快，有人在後面笑道：“我剛想叫妳等等我呢，妳走那麽快！”

從後面拎著辦公包狂奔的人，不是劍子又是誰。

臥江子不宜察覺地皺眉，“妳不是……”他心中一動，到嘴邊的話就換成另一句，“妳急什麽，往常這麽晚，妳家那位不是會開車來接妳？”

他半是調侃半是質疑，緊緊盯著來人，心裏暗暗繃緊了弦。

“現在這樣，他怎麽可能會來？”劍子苦笑著嘆氣，“我一直待在城聯躲著龍宿也不是辦法，我回家看看他回來了嗎，回來了我們就開誠布公好好談談。”比起剛才的神思不屬，現在的劍子雖然還是面帶憂色，看起來已經下了決心。

那一絲疑慮也被打消了，臥江子微微松了口氣，笑道：“妳這麽想當然好，走吧，再拖延要趕不上末班車了。”說完，見劍子快跟了上來，也不耽誤時間再等，當先轉身大步朝著地鐵站走去。

“好的。”身後的人幹脆地應著，臉上卻慢慢露出一個詭異的笑，黑眸幽幽的，像是翻湧的墨水。

“呼—”不知從何處吹來一陣陰風，在這夏天，竟也讓人肌骨莫名一涼。

在風聲中，有什麽破空而來，地上的人影瞬間扭曲。

“啊！”胸口一冷，臥江子茫然地望著穿胸而出的染血劍刃，費力地扭過頭。

友人熟悉的面容，在此刻變得陌生無比，他臉上分明還是慣常的溫和可親的笑意，雪白的頭發鬢角甚至沒有濺上一點血跡，眼神卻像是蘊藏著兩團鬼火，詭譎森冷，他看著臥江子，微微笑道：“臥江子，我特地來送妳一程。”

“妳……妳是……”臥江子瞪大了眼睛，他掙紮著想要說話，一張口，大團大團的血沫從口中湧出，他張張嘴，斷斷續續地咳嗽起來，越咳血流的越多，讓他發不出聲音。

那人不置可否，驀然抽出長劍，黑影一晃，已經消失在原地，只剩下漸漸飄遠的得意猖狂大笑聲。

臥江子後退幾步，跌倒在地上，他感到身體越來越冷，昏黃的路燈在眼前變成明晃晃的一片，在這樣的模糊中，有個熟悉的身影狂奔著朝自己靠近。

“啊……”他喉中發出含混的呻吟，努力想伸出手，卻只有指尖還能微微動彈。

然而下一瞬，有一雙顫抖的手，緊緊握住了他無力的手。

銀狐跪在滿身是血的臥江子身邊，如置冰窟，他顫巍巍地伸出手，徒勞地去捂那猶自淌血的巨大貫穿傷，黏膩溫熱的血在他掌下滑過，無可奈何地變冷凝結。

銀狐咬牙，取出懷中的傷藥，看也不看全部倒上，可藥膏還未停留片刻，馬上又被血流沖走了，他扔掉藥瓶，凝神施展狐族的治愈術，可是一道道靈光下去，傷口依然毫無變化，而銀狐已經耗幹了靈力，精疲力盡中深重的絕望幾乎將他壓垮。

他喃喃道：“我帶妳走，去哪裏？對，城聯，他們一定有辦法救妳的！”銀狐搬起臥江子，然而臥江子身體微微移動，傷口頓時血流如註，仿佛要將身體內剩余的血一起倒出來。

被搬動的動靜，讓意識昏迷的臥江子隱約恢復一絲神誌，視線朦朧中，他認出身邊的歸人。

是銀狐！

思緒混噸中，除了喜悅和牽掛的殘念，他已經無法思考。臥江子用最後的力氣，費力地擡起手指，就像從前無數次安撫哭鬧或者發脾氣的小狐貍一樣，輕輕拍了拍銀狐的手。

像一片雕落的花瓣，輕輕落在銀狐的手背，就再也不動了。

銀狐僵住了。

燈光晦暗中，他仿佛是一尊雕塑，一動也不動。

過了好久，直到被他緊握的手已經冷透，銀狐才慢慢動了。他撕下自己未被血汙染的衣襟，擦幹凈臥江子臉上的血跡，他擦得很慢，很仔細，輕輕的，像是怕驚動了誰。

理智一點點恢復，悲憤和仇恨像火一樣燒灼，可他的動作還是一如既往地輕柔。

完成這一項後，銀狐從臥江子被血浸透的衣衫口袋中，找出一面精雕細琢的護心鏡，他冷然地拭幹鏡面凝固的血跡。

——這面來自於天外南海的護心鏡，能在主人受到致命一擊之時留下兇手的樣貌。

銀狐目光落在護心鏡顯示的人影上，目眥欲裂，一字一頓從齒縫間迸出，“劍子仙跡！”

劍子一大清早從值班休息室出來，打著哈欠通過長廊走去食堂吃早點。

路上經過辦公樓，只見樓道口圍了不少人，慕少艾、公孫月也在，都一臉凝重，還有幾個人似乎還因為意見不合在爭執，吵得面紅耳赤，神色都很激動。

劍子直覺出了什麽事，腳步一轉，便繞過花壇徑直朝那邊走去，想聽聽發生什麽。腳步聲驚動了聚在那裏的人，原本正在交談的人們忽然一齊靜了下來，甚至連那兩個激烈爭執的人，一看到劍子也突然襟聲，只是看過來的目光，隱隱含著警惕和憎惡。

慕少艾抽著煙，一副頭痛的樣子，公孫月滿臉焦急，拼命朝著劍子使眼色。

劍子心裏一沈，斟酌著問道：“發生什麽了？”

就在此時，人群忽然自動散開，從樓梯上慢慢走下一個人，他還是和過去一樣穿著純白毛氅，只是上面染上了斑斑血跡。如果說他從前像是一座冰山，現在則像是一座覆蓋著冰雪卻一觸就要爆發的火山。

銀狐定定地看著劍子，嗓音沙啞，“臥江子被殺了，就在昨晚。”

劍子一下子握緊拳頭，他閉上眼睛——是昨晚，如果他能攔下臥江子……壓下不斷噬咬心臟的悔恨，他語氣低沈，“兇手是誰？”

銀狐目光復雜，像是烈焰，又像是寒冰，“護心鏡上是妳……”

劍子渾身一震，霎時讀懂了先前周圍人異樣眼神的原因，他剛要開口，銀狐已經冷冷地說下去，“但我希望，不是妳。”

大概是銀狐的目光太沈甸甸，劍子深吸一口氣，語氣堅如磐石，“不是我。”

“口說無憑，劍子師弟，妳用什麽證明妳的清白？”人群中突兀地插出一句話。

眾人循聲望去，正是出院不久的聖蹤。

聖蹤眉間飽含沈痛悲憤，因而，看向劍子的目光就有些冷，“諦聽石的冷卻期剛剛結束，妳若是問心無愧，不如請諦聽石一證清白。”

人群中響起了竊竊私語。藏於城聯寶庫的諦聽石，傳說是諦聽被踏過的寶石，能夠辨別人言真偽，歷來在審訊中用處很大，美中不足就是冷卻期太長，用了一次就得休眠幾年，上一次動用諦聽石，還是七年前驗證出手金銀鄧九五真實身份。

“劍子師弟，不敢嗎？”聖蹤提高音量，咄咄逼人地追問道。

銀狐靜靜看著劍子，皺眉不語。

被眾人各異的目光聚焦，劍子在心中暗嘆一聲，開口道：“我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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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7)

59樓發表於: 2016-08-08 2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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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黑雲壓城城欲摧

水邊的菖蒲叢挨挨擠擠，長葉郁郁低垂，倒映出一片搖曳生姿的濃翠。

湖水如銅鏡般淡淡，影影綽綽，照出臨水端坐之人。他衣袖上珠珞琳瑯，在日光下燦然生輝，映入碧水，便與蒲草藻荇交融成淺淡安靜的剪影。

一只蜻蜓飛來，輕盈地落在水面上，漾開一圈細細的水紋，揉碎了原本一動不動的人影。

龍宿的神色不復往日飛揚咨意，靜靜等待著什麽，等待的時候還在走神，捏著扇柄，皺眉沈默不語。

到底是哪裏不對……

龍宿凝神細細回想，卻也想不出究竟遺落了什麽。

劍子——劍子自身實力出眾，再加上有那幫朋友，在k市如魚得水，根本不必去擔心他的安全。

蜃妖——他親手斬殺的蜃妖，應當已經絕了後患……

想到這裏，龍宿揉了揉眉心，壓下心裏閃過的一絲不安：蜃妖蟄伏上千年，又生性陰險狡詐，似乎……不應當這麽容易就解決。

想當年的蜃妖，弱小低賤，尚能抓住龍神的軟肋逃過一命。為何現在道行高深，反倒自己送上門？蜃妖先前一直使用攝靈術，又費盡心思想奪得定顏珠，可見一直在積極提升自己實力，也不像是老壽星上吊——活得不耐煩了。

他拼的一死，用塗了千年樹汁的影十字箭暗算龍宿，難道真的只想同歸於盡，報當年之仇？

水波粼粼，卻逐漸變成翻湧的浪，層層疊疊推著，拍擊著水邊的菖蒲。

龍宿起身，神色凝重地看向遠處湖心中漸漸上浮的石臺——被機關驅動，石臺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從湖底慢慢托出水面，破開水面，嘩啦啦地出水，如一朵巨大的白蓮，亭亭立在水面上空。

石臺上劃著無數凹槽，其中流動著水銀一般的介質，橫縱交織，組成巨大的六芒星法陣，在陣心位置，擺放著一個玉棺，此時原本緊閉的棺門已經大敞，靜靜等待著有人入駐。

應無憂屈膝跪在身後，“主上，一切準備就緒。”

龍宿微微頷首，望著雕鏤著蟠龍的石臺，淩空緩緩踏出一步。

應無憂躬身相送，起身卻愕然——龍宿只跨出了一步，卻僅僅只有一步，他停駐腳步，若有所思地看向袖中。

袖中，定塵珠忽明忽暗。

寶庫中的諦聽石被鄭重地取出，大約聖蹤也知道劍子素有聲望，此時倒也沒有刻意要求劍子到審訊廳驗證，去了寬敞明亮的會議室，把聞聲而來的眾人一道請去作見證。

會議室中，人們表情各異，不少人交頭接耳，偶爾投來的目光，在劍子、銀狐、聖蹤三人身上打轉。

銀狐遭逢噩耗，除了真相，萬事不入心裏；劍子盯著被錦盒裝好的諦聽石，不知在想什麽；唯有聖蹤，神態自若地吩咐人備茶。

門開了，幾個身著制服不茍言笑的人魚貫而入，有人認出他們正是公法庭的人，驚疑不定間，聖蹤已經派人送上茶，示意他們上座。

慕少艾抽了一口煙，慢慢吐出煙圈，在煙霧中遙遙打量著聖蹤——真是大公無私又鎮定得令人生疑。

公孫月目光淩厲，掃過被聖蹤寄予厚望的諦聽石，冷銳的女聲霎時清晰地穿透整個會議廳，“就憑一塊石頭來斷案，豈不是太武斷？”

她朝聖蹤斜了一眼，冷笑著意有所指道：“何況，還不知有沒有被人動了什麽手腳。”

然而聖蹤像是沒聽懂她含沙射影的話，慢悠悠地放下茶蓋，對著上座的公法庭人員做了個邀請的姿勢，然後目光對著銀狐，特地解釋道：“為了公正，我請來公法庭人員公證全程。另外，雖說諦聽石一直被保存在寶庫中，未經特許無人可以接觸。不過以防萬一，也請他們來檢查諦聽石有沒有動過手腳。”

他條理清晰，考慮周到，言辭誠懇，縱然銀狐先前對他懷有警惕，此時也微微動容，輕輕“嗯”了一聲。

這時，公法庭派來的人，已經戴上手套，聚在錦盒邊，仔細檢查。

聖蹤看了一眼，心中滿意，又看向公孫月道：“公孫小姐說的是，單憑諦聽石的確太過武斷，劍子是我同門，我也不願懷疑他，只是……”

他頓了頓，提高音量，肅然道：“其一，前兩次發生攝靈術兇案，電影院，酒吧路，劍子都恰好在現場；其二，有人見到蜃妖身上的白玉雕，恰好同劍子從不離身白玉雕一模一樣。而昨晚臥江子遇害，護心鏡上恰好也是劍子……這麽多的巧合，容不得人不懷疑。”

聖蹤原本就是視線焦點，他又提高了音量，足以讓全場聽清，一番話下來，在場先前很多相信劍子人品的人，看向劍子的眼神中也開始流露懷疑和疏離。

劍子卻恍若未聞，被各色異樣的目光包圍，依舊是雲淡風輕，好似被指控的人不是自己一般。他甚至問後勤要了杯茶，慢慢啜飲一口，不動如山。

又是這樣的表情！

聖蹤最厭惡他這樣超然世外的態度——龍宿是目中無人，劍子看起來平易近人，骨子裏何嘗不也是高傲，不把人放在眼裏，假清高，凈是惺惺作態。

心中暗恨，聖蹤臉上卻不動聲色，唇邊浮起一絲虛偽的笑，“說來，還未問一聲，昨晚子時前後，劍子妳在哪裏，幹了什麽，可有人證？”

劍子神色依舊是淡淡的，“那時我已經在休息室就寢，當時只有我一個人。”

“這麽說，並無人證能證明昨晚妳到底在何處？”聖蹤冷笑。

“沒有。”

“可是臥江子的護心鏡上，卻有妳的影像！”聖蹤厲聲道。

“我不會害自己的朋友。”劍子說得不疾不徐，他話語間的鄭重，卻如金石之音，擲地有聲。

聖蹤一噎，暗暗握緊了拳頭，卻又慢慢松開，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但願如此。”

此時公法庭的特派員已經檢查完畢，其中領頭的人道：“諦聽石一切正常。”

聽聞此言，公孫月與慕少艾交換一個眼神，都微微訝異。

劍子捧起茶杯，輕輕吹開茶沫，仿佛對那些漠不關心，看向諦聽石，絲毫沒有對能洗刷冤屈的期待。

——從聖蹤主動提出請諦聽石，而他迫於局面不得不答應開始，就知道已經入了圈套，而聖蹤必有後招。

他們一直懷疑聖蹤，卻沒有證據，反被聖蹤先下手為強。

只是沒有想到，原來這個局埋得這樣深，從一開始，伏脈千裏，只為了今天將他置於死地。

劍子在心中暗嘆，事已至此，他反而懶得同聖蹤爭口舌長短，只是愧疚和憤怒，原來臥江子真的是被自己牽連而死……

他目光透過人群，與眾人中央意氣風發的聖蹤遙遙對上，清如寒潭的眼中，第一次顯出刀鋒般的銳利的鋒芒。

那就來吧，看看妳到底想幹什麽。

劍子輕輕擱下青瓷茶盞，左右見招拆招便是。

察覺到劍子沈靜的目光，聖蹤臉上閃過一絲嘲弄，很快便收斂，又恢復成大義凜然的樣子，他環顧四周，目光落處，氣勢逼人，朗聲道：“既然妳們覺得劍子是無辜的，是有人變成劍子的樣貌意圖嫁禍，那麽……”

全場一下子安靜得連針掉在地上也聽得見。

在無數人矚目下，聖蹤鄭重捧起諦聽石，先神色虔誠默誦喚醒諦聽石的法術，等到諦聽石光華流轉之時，一字一句，問道，“是否有人偽裝成劍子的模樣殺害臥江子？”

眾人俱都屏息等待結果，一時間氣氛膠著。

諦聽石只有回答是與否的能力，聖蹤話音落下，這塊青苔色古石，便緩緩透出一個金光熠熠的字，不到片刻字體又隱沒了，整塊諦聽石也重新黯淡下去。

雖然只有片刻，卻足以讓在場所有人看清，那的的確確，是一個“否”。

瞬間的鴉雀無聲後，全場嘩然。

聖蹤不宜察覺地彎起唇角，擡起頭望著劍子，痛心疾首地喝道：“劍子，妳還不肯承認嗎！”

公法庭的特派員們已經朝劍子圍攏，神色冷肅，其中一人道：“真相未明之前，我們要將妳暫時羈押，還請妳配合。”

劍子點頭，“可以。”不等特派員說出口，已經先伸出手。

見他如此配合，領頭的專員神色雖然還是石頭一樣的冷硬嚴肅，語氣卻緩和不少，“劍子先生也參與過多次案件，應該也知道輕重，不過我還是要老生常談幾句——封靈鐲會暫時封住功體，對身體無害，但是一旦妄圖取下，或者離開城聯的範圍，就會立刻將佩戴者擊殺。”

見劍子神色平靜，特派員心中惋惜，因為案件合作，他跟劍子見過幾面，雖然並不熟稔，也聽聞劍子的三尺秋水的大名，昔日的正派楷模現在卻……暗嘆一聲，把一個精鋼打造的鐲子套上劍子的手腕。

冰冷的封靈鐲，說是鐲子不過是為了好聽的，刻著鮮紅的符咒，沈甸甸墜在手上，宛如枷鎖，鐲子哢噠合攏的瞬間從內側彈出一根金屬刺，穩穩地紮進橈動脈，迅捷精準，滴血也無。

只要不反抗，的確是不痛不癢，像是古怪些的裝飾品。一旦心存反抗或想傷人，金屬刺會瞬間註射毒藥，鐲子上布下的殺傷性術法也會發動。

“請。”公法庭的人員客氣而強硬地說，接下來就是去羈押室。

劍子邁出腳步，在特派員們的包圍下，一步步往外面走。

路上的人自發地散開，有人鄙薄，有人擔憂，有人畏懼，有人指指點點幸災樂禍，也有人為他憤憤不平。

出乎很多人意料，劍子還是那樣從容，步子穩穩邁出，仿佛不是被陷害入獄，而是去遊園踏青。

有人暗罵，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等一等！”

門外突然傳來的聲音，宛如沈寂的古琴陡然挑出一個余音裊裊，第一個音分明還在很遠的地方，尾音已經近在門外。

劍子霍然擡起頭看向門外，第一次露出震驚的神色。

門開了，風吹來了盈盈的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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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琅琊文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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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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