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奔波 *Y"j 0Yob
常言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剑无极和苍越孤鸣两人此刻能相依结伴,约莫就已用去了那一二分顺心运气,所以在此次南下途中,诸事皆与他们所设想的相悖,真叫这两位未经磨难的少爷吃了不少苦头。 67,@*cK3?J
那日他们先是到了镇上,风尘仆仆,疲劳乏倦,而这偏远镇子亦不富裕,说是镇,可能还比不上某些村——少吃少喝,房屋破旧,镇上人对外来者也不怎么欢迎。原本想着在这里最多使上一枚银元即可搭乘便车,却是花完了剑无极持有的三个大洋,兼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才打动了一户人家,得到了当晚的安身之处,以及次日把他们捎到最近码头去的许诺。 FH Hi/yh
为了许诺兑现,次日一早天还没亮,他们就要跟着人家动身赶路了。牛车不稳,道路颠簸,风吹日晒,饿了也只有干粮饼子充饥,且还得省着吃。若说原先是爱恨情仇占据了他们人生中的大部分,那么这两天则是由吃喝住行四个字,将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给挤开了。 t^ax:6;"|
赶了大半日,驾牛车的汉子才把二人送到了一处码头前。然而这码头的景象和他们往常所见的热闹繁华截然不同,不仅没有豪华气派的游艇,连普通客轮也不见一艘。原来这是个装货卸货的码头,要有船也是货船。所幸掌管码头的老大十分通情达理,他对二人流落至此的遭遇表示出了极大的同情,并且狮子大开口,要价二十大洋,方肯带他们一程。 q2>dPI;3T
双方耗费了近一个小时的口舌来讨价还价,苍越孤鸣屡次想要妥协,都被剑无极死死按住了手,不准他随意掏钱。而一个多小时后,那老大也不得不服了剑无极的嘴,作出让步,答应只需十个大洋即可出发。 vdS)EIt
剑无极很有心再继续砍一砍价,两个人花上十个大洋,就算是坐客轮也不过这个价了,但时间已耽误了不少,且不说他讲累了,苍越孤鸣单只是听着看着,也感到了同样的劳累。于是他这会儿就熄火闭了嘴,拉着苍狼一下钻入了脏乱的船舱内。 `)Z+]5:
水上之行的过程如何,两名少年已不愿再回想。直至三日后他们重新踏上陆地,才像是回到人间,获了新生一样。 Y\cQ"9
“够吗?要不要再来一碗?” )TH~Tq:
坐在路边小摊里,苍越孤鸣吞下了最后一只馄饨,他一边问一边抬眼望向对面,就见剑无极已连碗里的汤都喝光了。各自吃了两大碗鲜香量足的馄饨,疲惫和消沉被扫去了大半——也不知是热气蒸的,还是这几日饿得狠了,馄饨刚端上来时,二人简直是要落泪。 ;`CNe$y
泪没有真的落下,既然吃饱喝足,这些天来受的罪也就慢慢淡了。剑无极摆了摆手,说自己已经快撑死,又问苍狼吃饱了没。 (bT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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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苍狼点点头,同时拎起桌上的铜茶壶给彼此倒上了白水。 T~Z7kc'
剑无极端起杯子,痛饮下肚,随后豪迈地用手背抹了抹嘴,长舒了口气。“我说大少爷啊,你后不后悔跟着我跑到这里来啊?” I{rW+<)QGC
苍越孤鸣无奈地笑了笑,若能重选一次,他可能的确是不会再来这么一遭了。只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何况他虽然颠沛流离到了此地,好歹命还是在的,假使留在北边,或要返往苗疆,那他恐怕早已身首异处。 \7l%@
再者,他也不是独身一个流离,还有什么可悔的呢。 ccCe@1RI
于是苍越孤鸣笑完之后就摇了头,回道:“眼下怕是也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了。” HW,2x}[
“唔,那吃饱了我们就走吧,待会儿还得问路,找地方落脚,再想怎么能早点赶去海境咧。” Z#Q)a;RA
剑无极不评价这选择是不是真好,只安排下了后面的行动,并伸出手找对方讨要了一枚银元。苍越孤鸣从钱包里拿出了钱来,原本有点份量的近三十块,短短几日,现在则连二十个也不到了。 ZA;VA=)\8
尽管那都是些不得不花的钱,但按这种势头下去,两个人也知道是要坐吃山空的。付给了摊主一大洋,找回了几张零散的钞票,剑无极数了两遍确认无误后,才将它们塞回给了苍狼。 wfE%` 1
二人在街道上走着看着,问询打听。街不算很宽,倒也不脏乱,小商铺和居民住所排在街的两旁,颇有些热闹人气。这里亦是个镇,不过比起先前那个荒处,便可以说是好上了几十倍还不止;至于他们为何会着陆在此,也还是拜那位码头老大所赐了。 zLeId83>
船行一路,到达这地方时,不讲信用的老大已收起了最后一点敷衍好气,待船一停开始卸货,同时就也把剑无极和苍狼给赶了下来。那老大只说这地方离海境不远了,待会儿要装上许多贵重物品,不能再带他们,其他的一概不提,钱更是没得退还。 jjbw+
苍狼严重晕船,剑无极亦没好到哪里去,听了这些话也没作多想,就逃似的下了来。两人下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了处小摊,先大嚼了一顿汤水面食。吃过了人吃的东西,走上了人走的路,基本才算恢复成了人的模样。 k~P{Rm;F
然而到了这会儿,他们在路上问这问那,问了好一阵后,才反应过来又是上了当。原来此处虽是南方,可离海境仍是水遥山远,想要过去,怕是还得继续费些周折。 Hf^Tok^6@]
剑无极几乎气绝,苍越孤鸣看他是又怨又愁,尽管自己也愤怒不平,但心知光是这样生气,也不过是徒劳无益。 "@h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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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说不定会因祸得福呢?”他按下了无用怒火,宽慰着牵住了剑无极的手。 N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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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能有什么福,”剑无极嘀嘀咕咕,踢飞了脚下的一块小石子,“搞不好明后天一睁眼,还珠楼或者你祖叔的人就来把我们抓走了。” E\ 'X|/$a
苍越孤鸣抿了抿唇,又把他的手握紧些。“可是这么多天了,也没见任何人追上来,等时间再长些,我们对于他们来说或许就……” (l~3~n
他忽而止住了声,不知该要怎么说下去了。就?就如何呢?不重要了?还是没有威胁了?那种心机深沉的人,就不屑于来杀他们了?假使如此,数年的亲情,数月的情爱,是不是也就彻底化为齑粉,随风逝去了? @X\2K?c(v
“……算了,先去找找今晚能歇在哪儿吧。” W;^bc*a_
剑无极自是明白他的所想,也明白他还在安慰自己,就不肯再想什么福啊祸的没用的,只微晃了晃脑袋,像是把那些最后的残忍画面都给甩出去了一样,亦不惦记着更长远的目标了。这一刻他只想着下一步,便是四下望了望,寻找着什么,再与苍狼朝着哪一边走了去。 XyM?Dc5,
与此同时,还珠楼内。 *,Mg
温皇一手持着电话筒,一手拿着张写满了字的纸,神情冷淡地等待电话那头的回应。电话先是忙音,后来通了,但没被立刻接起。他不急,只扫了眼手上得到的情报,在将每个字又掠过一遍后,耳边听得电流轻响,随后便有人开了口。 v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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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哪位?” G0u3*.
“是霜吗,凤蝶呢,”温皇语气和善,面上倒没有什么变化,“我有些事找她。” ~582'-=+
“噢,好,那我去叫她。” JW`Kh*,~<
雨音霜一向很少和女朋友的这位养父打交道,所以通常也不多说,只持有基本的礼貌。她的脚步声快而轻,不知是去哪里叫了凤蝶,片刻后又是一阵稍慢稍稳的脚步声渐渐传来,再应时就是凤蝶本人了。 4Pm+0=E
“喂,怎样了?”她抬腕看了看时间,是下午三点一刻。 #h#Bcv0 Z
“大半个月没有联系,我不主动问你们的情况,你们也不会打电话来报平安吗。” JN{xh0*
凤蝶翻了个白眼。“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平不平安还需要我们报告吗。” |B0.*te6
“哈,说得好像我在监视你们一样,我岂是这样的独裁封建呢,”温皇不等凤蝶再发出讥讽,话锋一转道,“回来吧,如今天下已经太平了。” cv'Fc
“什么意思。”她蹙起眉,不由想起了上回温皇告诉她们的所谓好消息,正是八刀痕的死讯。 aD5G0d?u
“颢穹孤鸣死了,史家的人也差不多全没了,日本人受了打压,现在苗疆是竞日孤鸣在掌权,势头很旺。我与他有合作,一切都不必担心。” ilyQgEjC
凤蝶听了他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当即不禁大骇。她闭上眼,再睁开时已稳住了大半心神,只是拿不准该先从哪里问起,故沉默了数秒后才道:“你是不是疯了?” qZ39TTQ*p
“凤蝶,能回到故乡,你不高兴吗。”他不答反问。 $_.m<
“要是还珠楼现已成了旁人的走狗,那我倒不如留在这里过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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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如果当时真的去了法国,在异国他乡吃尽苦头,你也不愿意回来吗。” v{H3DgyG
凤蝶的眉头皱得更紧:“你几时也变得这样爱说废话了。” d\cwUX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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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无极,和苍越孤鸣一起逃了。”温皇稍有停顿,在废话的下一句直接抛出了最关键的信息,凤蝶还没来得及欣喜,就又马上警觉了起来。 CwV1~@{-
“你还在找他们?” rLzYkZ
“当然,新任苗王十分关心他们的下落,但他事务繁多,无人分担,这两天又在应付戮世摩罗的报复,所以这件事除了我们之外,还有谁能做呢。” HxVQeyOR
“是你,不是我们。”凤蝶垂下眼,看不出情绪地说着,这时雨音霜也重新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见她神色不佳,便就陪在了一旁,未发一言。 B1&H5gxgN
“哈,可惜让他们跑得太快了些,追丢了,到现在也找不到两人的具体下落,”温皇对她的否决置若罔闻,“我暂时脱不开身,所以要你回还珠楼来。” p2=Sbb
语罢,温皇丢开那张纸,端起了手边茶几上的瓷杯,啜了两口热腾腾的香茶,凤蝶从那细微的声响中几乎能够听出他的悠然闲适。追捕剑无极和苍越孤鸣意味着什么,双方心里都明白得很,可温皇的态度仿佛不是要让她替他去杀人,而只像是要打扫、泡茶或从街上捎带什么物品回来一样,轻松简单,毫不在乎。 ~'4:{xH
“你手下难道就没有一个可用的人了吗?”凤蝶又问。 iZ`1Dzxgk
“唉,你既不在,剑无极这下也跑了,楼里的事亦是从来不少。没了他帮忙,还得去逮他,纵我一个人有三头六臂,眼下也是分身乏术啊,不依靠你,还能依靠谁呢?” Oc]&1>M
他一如既往,每个字句都混杂着真假恭维胡乱自贬。凤蝶再次沉默,大抵是在剖析翻检那些言语背后的深意,于是讲得愈少,不再发问,几句过后她终于嗯了一声,算是应了他的要求。 ;5*)kX
挂了电话,雨音霜上前来握住她的手,问起了前因后果。她听不大清那头说的,以为是北边形势太乱,人手不足,需得叫她们回去帮一帮忙,然而凤蝶将前后一说,她也就跟着沉下了脸。 9u'hCi(
“他是你爸爸,我不好说他,要是我爸……”雨音霜没好气地冷哼一声,“算了,他既打了这通电话来,想必已做好了决定,拒绝不得,那你打算如何呢?” x+O}RD*G
凤蝶略一沉吟,同对方讲出了自己的考虑。还珠楼虽是以利为上,但这么多年来,温皇并没有对政界之名利表现出任何兴趣,也从来不屑于去当哪一方的手下,听从其排布。突然就和竞日孤鸣合了作,成了他的兵,这实在有些令人费解。 ]Mh7;&<6[
再者,温皇既选择了与竞日孤鸣合作,也就意味着早晚会有此局面发生,他不可能料不到。若他完全忠心,便不会留下剑无极和苍越孤鸣甚至戮世摩罗的性命至今;可他若不想他们死,为何又要行此一步棋呢?种种矛盾举动,叫谁也弄不清神蛊温皇究竟是存了什么心。 GQ-owH]
“管他什么心,反正我不能让苍狼和剑无极出事,”雨音霜不肯再作无谓的分析,当即又握了握凤蝶的手,“这样吧,你就先回去,我留在这里等消息,要是查到了什么就告诉我,我马上去找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