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5.26 天驕 [開緣，逆有] 全+番外：俠醫(賀櫻花洛完售開鎖!!)，139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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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月曙星

人不瘋活不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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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892)

60樓發表於: 2006-11-19 0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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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驕 [開緣，逆有] 2部之番外

天驕

(番外)

～未識篇～

葬屍江畔。
江水濤濤，刀光冽冽，面容詭譎的殺手默默地洗滌著寶刀上的血痕。

『喂！屠夫！殺生是會受果報的耶！』清脆響亮的聲音倏然從殺手背後出現。

殺手猛地跳起，往後一瞪，愣在當地──一頁書那禿驢什麼時候偷生小孩了？！

滿頭釋迦、圓眼圓面的小和尚睜大精靈般的雙眼，毫不掩飾地蹙起眉頭：『嘖嘖
，你這個人身上殺氣很重喔！』

殺氣重關你屁事？！殺手冷哼一聲，寶刀入鞘，轉身欲走。

『喂！等等！我話還沒說完吶！』小和尚快手快腳地閃到殺手身前，伸臂攔阻。

禿驢就是禿驢，大的小的一樣囉嗦！殺手做出猙獰的表情欲嚇退對手，

小和尚卻絲毫不怕，一雙眼骨碌碌地打量起殺手來，邊喃喃自語：
『咦？奇怪，奇怪………。』

本爺爺就是這副尊容啦！！有什麼好奇怪？！殺手重重嗤鼻。

『……我覺得你好眼熟喔！可是我明明沒見過你呀？！』小和尚歪著頭，露出困
惑的神色，過了一會兒才煞有其事地自顧自點頭：
『啊！我知道了！這一定是上輩子的緣份，佛祖要我來渡化你這個惡人！』

這小子絕．對．跟一頁書脫離不了干係！！殺手翻了翻白眼。

『不過………。』小和尚扳起了短短的指頭算了算：『我得先去七彩雲天渡化那
三個頑固的老頭，再來要去找合修會會長傳道，合修會之後是風月幽樓，猜心園裡那
個愛玩鳥的小子也該去會上一會，還要去看天地門裡的那個瘋子……預約行程已經排
到兩個月以後了耶………。』

你慢慢去算吧……。殺手側身離去。

『喂！記得兩個月後來找我預約啊！』小和尚空出手向殺手揮別。

鬼才理你。殺手扛著寶刀，頭也不回地踏上大路；風吹過，沙塵滾滾，迅速淹沒
殺手的背影。

『………你不認得我，我卻認得你吶！』
小和尚望著殺手離去的方向，露出古靈精怪的笑容：
『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惡人金小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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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月曙星

人不瘋活不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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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892)

61樓發表於: 2006-11-19 07: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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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驕 [開緣，逆有] 2部之後記

作者後記

「天驕」是一部「馴獸記」。

本來在下筆時完全沒這個意思的，全部寫完後再回頭一看，才猛然發覺天驕其實
是在記錄「野獸馴服」的過程。(笑)

當初下筆寫第一部時，好玩的成份大過於認真，等到第二部寫到一半時，續緣跟
小開在作者心裡的形象逐漸從平面轉為立體，有別於作者喜愛的其他角色，這兩個人
超越了「喜愛」到達「寵愛」的地步。（這就是為何寫到最後作者會以「乾娘」自居
的原因^^ｂ）

天驕裡的續緣不是真正的「素續緣」，天驕裡的小開也不是真正的「金小開」，
之所以會有「天驕」誕生無非是想傳達一份感動──
若是當初他們兩個能夠相遇相知相愛的話………。

如果有人能被這個故事感動，那麼作者就成功了。

　夜月曙星于天驕二部完稿後

1998.12.16

這週要出差，提前把進度貼上，
如果已經看到此處的讀者，表示您已經把週四前的進度都看完了...
且等某月回來再更新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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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樵子

每天都忙，忙到頭昏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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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92)

62樓發表於: 2006-11-20 1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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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局果然是悲劇！QoQ樵子最怕看悲劇了，
看到續緣生命消逝時，哇～～眼淚就掉了出
來。看到小開不願相信續緣已離他遠去的模
樣，更叫樵子心傷。

不過，這樣一來才會有第三部啊～樵子轉換
個心情，期待第三部的來臨。

和魔＆卑願＆長生願＆獻祭，都還有餘書，想要購買的朋友，可以聯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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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月曙星

人不瘋活不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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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892)

63樓發表於: 2006-11-24 0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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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驕 [開緣，逆有] 3部之1

天驕

(參部之壹)

～天河篇～

已經記不清在黑暗之中他到底待了多久。
睜眼時只是一片闇，反而要闔上眸才尋得回色彩。剛來的時候，還會奮力捶打四
周的岩壁，喊著、叫著，唯一的回應是岩洞中自己空空蕩蕩的回音，久了，知道怎麼
掙扎也是徒然，他反而靜了下來，閉起眼開始在回憶裡徘徊──

波光瀲灩的水面，那是最初記憶的葬屍江；彩霞環繞的佛塔，那是他當過方丈的
七彩雲天；聳立斷崖的石墩，那是梵天為救他而身亡的黃甫橋；肅穆清靜的佛苑，那
是與父親滴血認親的菩提學院；陰森詭異的堡壘，那是為父代刑的代刑堡；蓮花盛開
的園林，那是伴父養病的琉璃仙境………。

據說乖巧的小沙彌並不是自己原本的模樣，他曾經有過另一種樣貌，另一段截然
不同的人生。但他不復記憶，長輩們也不提起。
偶爾，會不經意地看見父親望向自己的眼神，混雜著欣慰與感傷。
父親的欣慰他懂，但為何感傷──他從不敢問。唯一一次，是在雲渡山上，忍不
住對黃衫僧者開口：「一頁書前輩，不知名到底忘記了什麼？」

黃衫僧者輕嘆垂眸，罕有地伸掌輕撫自己的頭首：「既已不知名，又何苦尋求屬
於那個名字的過去？逝者已矣，當下方是你所能掌握的人生啊！」

當時他只是似懂非懂地點頭，不再詢問；黑暗中回想起卻不禁苦澀地笑開來──
有誰真能掌握自己的命運人生呢？連這麼對他說的前輩都無法笑盡英雄了，更何況是
他？一個小小的沙彌，一個被盛名壓得喘不過氣來的名人之後？

倚重他的三教元老，眼光總是越過他殷殷注視輪椅上因傷而廢的父親，笑著說：
「果然虎父無犬子啊！」
若自己只是「犬子」呢？眾人是不是就忽視他的存在了？
猛然，他會敲著自己的頭，笑自己傻──明明不是犬子嘛！
層出不窮的爭鬥與陰謀，每每以父親為中心呈漩渦狀展開，就算父親已是躺臥輪
椅的廢人，武林遞嬗仍舊不肯輕易放過這位名人，有時夜半驚醒不免驚懼──自己究
竟能護持父親到什麼時候？

琉璃仙境的平靜底下有暗流的波濤，他感覺得到；但父親動也不動，只是偶爾眼
波流轉頗有深意地看著自己；身揹寶刀的長髮女郎來了又去，什麼也未曾對他多說；
日復一日，他不禁開始懷疑，父親究竟需不需要他？
這個想法才剛萌芽，自己旋即中伏被囚，關在不見天日的岩壁之內，他這才驚覺
──在敵人眼裡，自己已然成為足以威脅傾覆父親陣營的罩門了！

洞中無日月，喊叫過後倦極的靜默裡，千百個念頭閃過。
若是父親，面對一個已經成為累贅的戰友，他會怎麼做？
血道天宮方興未艾，聲勢正盛，父親絕對不會冒然來救，必定按兵不動，等待敵
手氣浮，開始懷疑自己手上的棋子是不是有用；敵手以為父親會最珍視的東西，父親
越是不在意，等敵手鬆懈，再遣人來攻，或者…棄子不救。
自己會不會是父親手中的棄子？
心頭一陣涼意。
他雙手環抱著自己，黑暗中反反覆覆地低語──
不會的，不會的，誰都能這樣懷疑父親，就是自己不能啊……。
他以臉頰磨蹭著冰涼的岩璧，期待撥雲見日的時刻；但援兵始終未到。
漸漸地，他病了，不斷地作著各式各樣千奇百怪的夢──夢裡的自己時而頭綁雙
髻，時而頭束高冠，時而白髮蒼蒼；不管夢境如何變化，總有個少年的身影相隨左右
，有時對他高聲怒罵，有時對他邪笑低語，有時對他勾肩搭背，有時對他恣意輕呷；
在夢中印象鮮明，醒來卻總是記不清那少年的形貌。
那是他該記而沒記起的人嗎？回答他的是心頭莫名的酸楚與無可抗拒的痛。

不知過了多久，他轉而夢見一片白皚皚的冰天雪地，凍結的河面裡傳來陣陣金黃
色的鼓動，與他胸腔中的一股熱流共鳴，彷彿在召喚著自己。

他直覺知悉──那是梵天的呼喚。
前輩將再渡塵世了麼？
恍惚中，他看見黃衫僧者頷首微笑：
「不知名，趁此良機，吾當復你本貌，還你自由自在的人生…。」

──前輩，您在說什麼……？
他疑語猶未出口，耀眼的光華讓他雙目一眩，幾乎暈厥。
再睜眼，岩壁已破。

蟻天第一眼見到那個孩子，是在血道天宮開了一條血道之後。
白蓮之子，會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只聽說他從小由滅境眾先天教養成人，後來誅魔反倒成魔；白蓮策計大義滅親，
首身分離於葬屍江；憑藉一股靈氣復生，以小沙彌之態現世；七彩雲天三聖佛奉其為
方丈，重振三教厥功甚偉；其父白蓮因破魔域變成廢人後，為救父四處奔走；後為血
道天宮所擒，神秘女郎找上門來，商請自己前來相救。

當打破石壁的那一剎那，顯露於陽光下熠熠生輝的舍利子讓蟻天忍不住熟悉感上
湧，幾乎泛起微笑──這孩子，身上有梵天的味道吶。
恐怕是在石壁裡悶久了吧，小沙彌雙頰透著不尋常的白，倒在他懷裡時努力地睜
開眼，漲紅臉蛋只說了句：『請前輩帶不知名往天河………。』隨即不醒人事。

蟻天心裡一動，抱緊小沙彌掃開眾宵小，逕往冰霜之地；途中，小沙彌胸口現出
華光，隱隱浮動，恍若欲破體而出，熟悉的光華讓他更為篤定當往之處，只是仍忍不
住愕然──這孩子為何擁有梵天百年元功？

思索之間來到天河，他在河畔停下，小沙彌驀然睜眼，掙脫他的懷抱往結凍的河
床直直走去。

他停下外息，闔眸以心音傳訊：「梵天……？」

河中異華閃爍，暖黃的光輝穿透結凍水面將小沙彌層層包裹，捲起滿天霜雪：
「好友，吾百年功力一旦收回，恐此子肉身不堪負荷…。」

無形的心音傳回蟻天心中，當下只是苦笑搖頭──你呵！連形體未成便又開始管
閒事了麼？！百年功力當是好修的？這麼輕易便送人！

「好友……？」

──罷了，反正今次已經攪亂一灘江湖水，多一灘不多，少一灘不少，好不容易
聽到你這句「好友」，就算再多攪和幾灘也無妨。

蟻天手中羽扇一轉，扇柄射出水藍真氣遙點小沙彌前額：
「收吧，吾為你二人護法。」

「多謝好友。」
暖黃光輝滲入小沙彌的胸膛，引出另一道相似的光華合而為一；同時間小沙彌褪
去僧人之態，快速竄出的烏黑長髮在霜雪中飛揚；黑髮少年拉長的身形欲倒未倒之際
，蟻天一股真氣自少年前額遙渡而入，恰好在少年眉間凝成一點藍痣；暖黃光影則於
少年站定前捲回河中。

『如何？你還撐得住麼？』
少年睜眼，蟻天羽扇輕搖，轉過原本注視著河面的眼神淡淡垂詢。

『您是……？』少年不答反問。

『吾乃蟻天海殤君。』藍髮先天應道，隨即半帶玩笑之意開口：
『你呢？你又是誰？』

『我…？我是………』少年聞言一愣，眉頭微蹙，彷彿苦苦搜尋著腦海中的記憶
，片刻後終於展眉，朗聲以答──『晚輩乃白蓮之子，昔緣盡而去，今續緣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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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月曙星

人不瘋活不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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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892)

64樓發表於: 2006-11-24 0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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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驕 [開緣，逆有] 3部之2

天驕

(參部之貳)

～夢魘篇～

他是殺人如麻，人見人怕的金小開。
他從不傷心，就算會，也持續不了多久。反正好的東西永遠不會為他停留，所以
他很早就學會冷漠，旁人看得到他流血，絕對看不到他流淚。
他沒有淚，也沒有夢。
他曾經有過夢，在很久很久以前；他曾夢想跟一個黑髮少年遨遊五湖四海，一起
白頭。少年死了，他滿身狼狽從夢中醒來。
作夢的代價是一條右臂，對他而言最重要的持刀之手。
那時他並不擔心，反正禍害遺千年，不管他再怎麼落魄，總有想利用他的呆子會
及時出現幫他醫好傷口。
就像現在，寒風瑟瑟、大雨滂沱裡，他趴伏在泥濘中，等著另一個呆子的出現。
這次的傷，全拜那隻擺明將來要進忠烈祠的爛雪鴉所賜，幹架的理由其實很簡單
──他看雪鴉不順眼！這種忠僕型的笨蛋向來最惹他討厭！成天跟玉天璣眉來眼去，
一副赤膽忠心的死樣子看了就想吐！

『哇卡呸！這隻死雪鴉，爛鴉子，王八烏鴉，很好，很好！有種斷了本小開三肢
筋脈啊～！哼哼！日後就保佑不要落到本小開手上，本小開保證一定好好折磨你，讓
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後悔自己出生到這世上啦！！哈哈哈～～！！』
他仰頭大笑，對著空無一人的大道宣告，用四肢中唯一完好的左手在地上緩緩拖
行出斑斑血痕。

呆子始終沒有出現。

『幹！本爺爺不爬了！！』
他又痛又累，索性仰躺在路旁，任由大雨沖刷。
閉起眼，一閃神，熟悉的黑髮身影重又浮現──「小開……。」
別來吵我，現在本小開不爽啦！
他倏然張眼，伸手用力在眼前揮了揮──你早就不在了，本小開再也不要作夢！
鼻頭一酸，他的視線逐漸朦朧，手掌猛地摀住自己的眼睛──臭老天，下雨就下雨，
幹嘛下到本小開的眼睛裡來？！一闔眸，黑髮身影再度出現，微笑著：
「小開，今生緣盡，來世聚首……。」
你騙人！你騙人！！
他猛力搖頭，他曾經傻傻相信這個承諾，一聽到素還真之子重現江湖的消息，馬
上興沖沖地跑去琉璃仙境找人，找到的卻是一個小和尚，看著他的眼神全然陌生──
「你不是武林惡人金小開嗎？找不知名何事？」

「……你是素還真的兒子？！」他訝道。

小和尚眼裡憑添幾分警戒：「是又如何？你想來找素還真麻煩嗎？」

「他媽的！你真的是素還真跟風采玲的兒子？」
他踹踹地上塵土，不死心地又問一次。

「你來就是為了問這些莫名其妙的問題嗎？素還真就只有我這個兒子啊！」
小和尚皺眉。

他一愕，大笑，轉身便走──不同的形貌，迥異的態度，那不是你。那是素還真
的乖兒子，不是我的續緣。

走至琉璃仙境的出口時，他偶然瞥見暗處裡挺立著刀疤劍客，投向自己的眼神殊
不可測。

媽的，看什麼看？！他習慣性地拔刀朝劍客砍去，

劍客動也不動，後頭的小和尚及時出手擋下刀氣──「金小開，不准在琉璃仙境
鬧事！這裡不歡迎你！」小和尚斥道。

「哼！走就走，本小開也不稀罕這個鳥地方！」
他收刀，怫然而去，在葬屍江畔大醉三天。
一旦醉醒，夢也徹徹底底地醒了；他的傷心並沒有太久，但是他的憤怒可以持續
很長很長的時間。接下來的日子像是一齣無聊的戲碼，他殺人、被人殺、戰敗、被人
救起、學成新武功又出來殺人，憑著一股怒氣橫掃武林。
黑髮身影被他驅趕到心裡最深的角落；難得不小心才會想起。
就像現在。

「小開，不要忘了我……。」又是那個軟軟嫩嫩的清脆嗓音。

他抱住自己的頭──人人都說我冷血無情、狼心狗肺，其實你比我更沒良心！！
讓我忘不了你，你卻把我忘得一乾二淨！不，琉璃仙境裡那個乖得要死、整天只會繞
在素老頭身邊爹長爹短的小孩不會是你，本小開不承認！
那個讓他心動，讓他作夢的續緣已經不在了。他親手把那個續緣首身分離，身體
還給素老頭，頭首被他遺落在葬屍江底，伊人已逝，今生夢滅，來世亦絕！

……好的東西永遠不會為他停留；就算會，也不會留太久。
他早該知道的！

媽的！要救他的呆子怎麼還沒來？！
眼見雨勢漸小，一咬牙，他翻過身正要繼續往前爬，視線卻被一雙華靴擋住──
『嘖嘖，這是誰呀？不會是故人金小開罷？』沉穩的嗓音響起，金小開努力抬眼上望
，不看還好，一看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是……是你！你…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難道自己不知不覺爬到鬼門關啦？！

手撐紙傘、靛衣華服的青年公子淡淡一笑，『我是死過一次，又從陰曹地府回來
了。』

金小開蹙眉：『那你出現在這裡幹嘛？』不會是要來救我的吧？

青年公子仰頭望了望天色，意態從容地緩緩收起紙傘：
『本公子來是為了問你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金小開疑竇叢生──這年頭呆子救人還要問問題啊？

青年公子斜眼睨了下滿身是傷的金小開，方才開口：
『你想不想再站起來？想不想學更高一層的武功？』

『哇卡呸！廢話！！』白痴！這傢伙比呆子還笨！！

對於金小開的無禮，青年公子只是哂然一笑：『那就好。只要你乖乖聽話，任本
公子安排，本公子不但能讓你東山再起，甚至可以讓你一統武林，坐上人人稱羨的寶
座！』

『什麼寶座？』金小開好奇心被勾起。

『武林至尊！』青年公子雙眼放光，直視著金小開；後者聞言先是一愣，隨即仰
頭大笑：『哈哈哈～！啊沒你是吃飽閒閒沒事做在尋本爺爺開心嗎？騙肖仔！世界上
哪有這麼好康的事？！』
走一趟鬼門關回來的人智力都會變得像這樣低落嗎？

青年公子似乎早已料到金小開的反應，當下只是蠻不在乎地轉身向外走──『信
不信由你，其實你三肢筋脈俱毀，這輩子已經註定是廢人一個，旁人原也不能從你身
上騙些什麼，你若放棄這個送上門來的機會，本公子去找別人也可以。』

青年公子緩緩踏開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等到要踏出第四步時，身後傳來
暴燥的呼叫：『………喂！黃酸仔，稍等一下！』
這呆子，本小開又沒說不答應！笨笨笨笨笨！！

『嗯？回心轉意了嗎？』青年公子秀眉一軒，回首笑問。

『你不但要傳我武功，還要捧本小開當武林至尊？』
金小開耐著性子又問了一次。

青年公子頷首。

這傢伙一定是有毛病……不過，倒是說對了一件事──
這輩子已經註定是廢人，何不賭上一賭？！

『憑什麼要我相信你這些話？』
金小開做最後掙扎──起碼要知道這呆子為何憑空出來救人。

『你要憑據嗎？哈哈。』青年公子笑得豪傲：
『就憑我的名字叫做「非凡公子」，憑你的外祖名字叫做「歐陽上智」！！』

歐陽上智？！
金小開聞言一愣，暢快地笑開來──連死了快八百年的外公都趕著從墳裡爬出來
救他嗎？
果然是禍害遺千年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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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樓發表於: 2006-11-25 0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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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驕 [開緣，逆有] 3部之3

再續

(之三)

～別境篇～

人生不順遂事十之八九，世事往往難盡如人意；正如富家多敗子；歹竹也有可能
出好筍；英雄之後不一定是英雄；幾百歲的先天人也會栽在雙十年華少女手裏；即使
對好友做出再多的奉獻犧牲，也不能保證人家會點滴在心頭。

唉、唉、唉！人生在世真是充滿無奈呀！

中年書生伸指揉揉鬢角，再次感歎諸行無常──好友啊，為什麼需要你留在家裏
處理家務事時你總是不在呢？
換個角度來看，也可能是兒子看准了老子不在才俟機發難……。

『素續緣，可不可以告訴一線生叔叔，好端端地為什麼想退隱？』中年書生苦著
臉，望著眼前相貌與其父神似的黑髮青年；自從海殤君大破血道天宮、順利救出人質
素續緣後，轉眼已經三月，素還真依然忙著四處奔波致力於武林大業，丟著他跟續緣
一老一小獨守仙境。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總覺得恢復本貌的素續緣與素還真越來越
相像，尤其是閑閑沒事鎮日在蓮花池畔發呆……呃、沈思時的表情，父子兩人幾乎如
出一轍；回到琉璃仙境的三個月以來，今日還是第一遭見素續緣如此抖擻煥發、神采
奕奕，書生不禁想起──相同的表情若表現在白蓮好友的臉上，定是又有人準備要遭
殃了。

開玩笑，素續緣要是在他手上搞丟，等素還真外頭忙完回來，第一個遭殃的鐵定
是自己啊～～！
想到此處，中年書生的表情更加悲苦了。

『一線生叔叔，你有沒有想過──人的價值在哪裡？終日奔波忙碌所為何來？』
相較於表情豐富的書生，黑髮青年越顯得早熟穩重，渾厚平和的嗓子優雅如揚琴琤琮
，一別往日清脆響亮的童音：『這些日子以來小侄想了很多：打從被滅境聖翁收養的
那天起，小侄便注定與武道脫離不了干係，罡人時期如此，不知名時期亦如此；爹爹
開闢出一條屬於清香白蓮的江湖路，並不代表他的兒子也非走這條路不可──所以退
隱是必然，也是必須的──給續緣時間，我會找出屬於自己的路。』圓圓臉上大眼俏
皮一眨，續道：『再說，回復本貌後，小侄身上已無一頁書前輩所贈百年功力，僅餘
幾手三腳貓功夫，如遇強敵，難保血道天宮事件不會歷史重演，爹爹可不是每次都搬
得動海殤君這等先天高人前來相救吧？！跟不上別人腳步的人，還是自動消失比較好
，省得爹爹在擘畫武林大業時，還要多費心思擔憂我這個不成材的兒子。』

不成材？！
一線生睜大眼的模樣，活像當場生吞了三顆雞蛋：『哇咧～你五歲便以「天下第
一」名號集結造世七俠煉化三途判、八歲在七采雲天智辯三聖佛、一手匡扶霹靂王朝
、是非小徑之役後為動彈不得的素還真四處奔走求醫──這樣還說不成材的話，天底
下還有人能誇口成材嗎？』
素家人的思考迴路非要這麼與眾不同嗎？

『做人總得謙虛一點嘛！』
見中年書生做出可怖的誇張神情，黑髮青年嘴角微微上揚：『天下第一的成就來
自滅境諸位師尊的蔭護，不知名的表現得力于梵天前輩照應，至於侍親養病更是天經
地義之事，無關成不成材呀。』提起昔日的豐功偉業，黑髮青年一點都不放在心上。

『哎哎，若要說不成材，跟你一比，葉小釵那個不肖孫子金啊小開才真該去撞牆
！』中年書生搖搖頭，想起那隻專惹麻煩的天公仔子便忍不住重重一嘆：『那小子一
身反骨，時時忤逆葉小釵也還罷了，前陣子還被魔域人馬抓去訓練成超級殺手以供驅
使，給正道這邊添了不少亂子，累得葉小釵成天眉頭深鎖，額頭皺紋不知又多了幾條
，還好這陣子又莫名其妙地消聲匿跡了。』

聽到久違的名字，黑髮青年微微低頭，一池春水清楚映出自己眼中迸發的奇特神
采，三個月來烙印心頭的音節滑過唇齒，化成秋風中唏噓一嘆──
『金小開……』
你…記得嗎？
那一季的瀲灩湖色、那一年的滾滾江浪──我回來了，你還記得我嗎？
抬眼望盡天際白雲，滿腔思潮隨風而去……

『唉，你執意離開，叔叔我也攔不住；回頭去你爹寶庫裏收拾些細軟再走吧。』

中年書生的叮囑打斷黑髮青年的遐想，後者灑然回神，伸手入懷探出一本冊子：
『小侄有這本「神農醫譜」就夠了。』一個月前父親悄悄回來過，看了自己一眼，當
晚徹夜秉燭，第二天離去時在自己房門口留下這本墨跡猶瀝的醫書。

『嘖嘖，素還真什麼時候又偷偷寫了新書啊？忙成那樣還有空寫東寫西，我真是
服了他了。』中年書生對著冊子封面上幾筆勾勒的彩繪白蓮乍舌，若有所思地頷首，
隨即苦笑：『有道是：一將功成萬骨枯──懸壺濟世幫你爹積積陰德也好；順道也替
叔叔我多積點德呀！這輩子可是被你爹害到底囉！』
原來素還真對獨子的出路早有安排，也不先通知一聲，害他暗暗擔心半天，切！
真不夠意思，下次見面一定得唸他幾句。

黑髮青年聞言揚起眉稍：『要幫爹爹和叔叔贖罪，那小侄可得努力拼業績了。』

中年書生伸手賞了黑髮青年一個爆栗──『你這小子，耍起嘴來淨像你爹！』

『誰叫我是他兒子呢？』黑髮青年黠笑。

揹起布褡，青年揣著懷裡醫譜，在書生的目送下，從容不迫地穿過蓮池水榭、亭
台樓閣，經過刻有「琉璃仙境」的碑石時腳步頓了頓，修長的手指由袖中伸出，沿著
龍飛鳳舞的行書刻痕由上而下緩緩圈劃，低垂的眼簾蘊含恬然笑意，半晌、青年挺起
胸膛，踏步向前，頭也不回地離境而去。

拋在後頭的，是血腥江湖途；等在前頭的，是未知人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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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月曙星

人不瘋活不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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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892)

66樓發表於: 2006-11-25 0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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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驕 [開緣，逆有] 3部之4

再續

(之四)

～悖倫篇～

眾所周知，金小開的爺爺是刀狂劍痴葉小釵，外公歐陽上智則是十數年前曾一度
統一武林的至尊；歐陽上智與反對派勢力素還真鬥智鬥力，雙方你來我往，歐陽世家
佔上風時，素還真曾在公開亭下跪認輸，然而好景不長，後來素還真串聯正邪雙方高
手圍剿歐陽世家，世家領袖歐陽上智在混戰中傷重不治，屍首由門人葬入大海，曾經
一統武林的龐大世家隨著歐陽上智之死煙消雲散，連歐陽上智最忠心的隨身保鑣──
『刀狂劍癡』葉小釵──也在正道人士精心安排下歸順清香白蓮，成為素還真得力臂
助。

歐陽上智是素還真遇過最可怕的對手，為求勝利，他可以犧牲血親，甚至自殘肢
體；能在歐陽上智眼中佔有一席之地的只有兩種人──一種是忠誠得力的部下，另一
種是可資利用的棋子。
要硬說這樣的歐陽上智復出武道後，竟會轉性拘泥於血緣而堅持找唯一的外孫繼
承武林至尊之位，金小開打死也不信，他明白自己的份量，在外公眼中自己最多也只
是可資利用罷了──他是一顆能吸引刀狂劍痴回歸歐陽麾下的棋子。所以金小開從未
期待歐陽世家會安排什麼儀式來個噁心感人的認祖歸宗，也不期待會見到一個和藹可
親的老頭子。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歐陽上智根本連見都不見他──派人診療完他的傷勢、
下令世家老臣司徒笑夢傳授他新的刀法、安排他進駐無極殿…生活上一切細節考慮得
鉅細靡遺，就是始終不露面。
既然主事人不出面，金小開也懶得去好心提醒，這回歐陽老頭的如意算盤恐怕十
之八九會落空──要葉小釵那死腦筋背叛素派投誠，不如要太陽從西邊掉下來比較快
！哈！

諸多事宜準備就緒後，非凡公子草擬歐陽家譜，走馬上任的金小開身著歐陽上智
特地命人打造的黃金盔甲，盤踞於虎皮鋪就的寶座，睨著非凡呈上的卷宗，不耐煩地
略過前卷的成串名單，金小開的視線不自覺地凝結在卷末最尾端的名字──

「葉小釵」

自己在期待些什麼？
金小開哧笑一聲，將卷宗丟還階下候令的非凡。

數日後，歐陽家譜公告天下，限定半月內位列名單不歸無極殿者，千里追殺，斬
立決。公告一出，江湖沸騰，在期限的最終日，無極殿外聚集了千百群眾，全是為了
看熱鬧而來。斜倚無極殿前露天王座，金小開焦躁地不時撇弄前髮，沒一刻安靜。名
單上的歐陽舊人陸續報到，一一由非凡及司徒笑夢輪流引領拜見，金小開只是揮揮手
，示意退下。

夕照餘暉時刻，身揹刀劍、熟悉的白髮白袍終於緩步出現。
鼻樑上那道觸目驚心的著名紅痕依舊無損於他的好面貌，而一向殘酷的歲月似乎
忘了在他臉上刻劃其他痕跡。
那是除了素還真外，武林遞嬗絕不容錯過的另一位名人。
刀狂劍痴葉小釵。

金小開從王座上站了起來，旋即又一臉倨傲地坐回──有沒有搞錯？這傢伙竟然
來了？！怎麼可能？！難不成他專程來看本至尊笑話？

『葉小釵，你剛好趕上。』非凡公子擋下劍客朝著金小開王座穩穩邁進的步伐，
指著黃昏天色，露出優雅的笑容：『再晚一步，無極殿的殺無赦令可要頒出門了。』

劍客恍若未聞。自現身以來，他的眼神從未離開高踞王座的孫兒。

面對劍客的注視，金小開將下巴抬得老高，當下撇過頭去，鼻孔冷哼出聲：『非
凡，殿下來者何人？』媽的，本爺爺偏不給你看笑話！哼！

靛衣貴公子聞言挑眉，闔扇一揖──『這嘛…至尊陛下，容屬下引見家譜卷末最
後一人，刀狂劍痴葉小釵。』

面對金小開與非凡的應答，劍客蹙眉。

金小開見狀眉尾半挑，『葉小釵前來參見本至尊，憑什麼不行大禮？』

此語一出，全場群眾嘩然──
『有沒有搞錯啊？！』
『金小開竟然要葉小釵下跪行大禮耶！』
『反了、反了…哪有阿公在跪孫子的？』

非凡執扇在手，迴眼橫視，吵鬧聲瞬間止息。

『至尊此話當真？』抬眼上望，靛衣公子不急不徐地回問。

『君無戲言！！』金小開回頭，在虎座上坐定，瞪視著階下表情殊不可測的劍客
：『本至尊說話算話！！』我這顆棋子能讓你容忍到什麼地步呢？葉啊小釵？

『葉小釵，想必你也聽到至尊所言。』
姆食二指迤邐開節節扇骨，微張的扇面掩去非凡一半的面容──『請拜見吧。』

劍客倒退一步，身軀微顫，顯是內心掙扎不已。

王座上的金小開同樣心思起伏──葉啊小釵，如果你低頭，就太令本小開失望！
為素老頭出生入死已經夠噁心了，如果為了我這顆棋子違背自己心意重回歐陽世家做
奴才，那你根本和人盡可夫的婊子沒兩樣！
不要進來！本小開不准你進來！！滾！給我滾得越遠越好！！
大袖遮掩下，金小開緊抓住寶座兩旁的虎雕把手。

靜默的一刻恍若百年。

劍客屈膝點地時，風起雲湧、晴天霹靂。

一道閃電打落至尊座前，突如其來的滂沱雷雨淋溼了所有人。群眾低聲鑽動，忙
著找地方避雨。金小開撥開司徒笑夢遞來的油傘，瞪視著大雨中動也不動的葉小釵，
猛地一陣快意從胸臆竄出，忍不住閉上眼、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

葉啊小釵，你也不過如此。
跟本小開一樣，都是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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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瘋活不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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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樓發表於: 2006-11-25 2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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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驕 [開緣，逆有]3部之5

再續

(之五)

～妙手篇～

最接近死神的人，莫過於浪蕩武道的人。最接近死神的手，莫過於沉浸岐黃的手。
兩者一樣都跟死神打交道，只是一邊用的是自己的性命，一邊用的是頭腦跟雙手。

告別刀光劍影的武林，他成為一名醫者。
黑髮青年在一個依山傍水的小村落定居了下來，在親切的村民們幫助之下，蓋了
間小小的草廬以供棲身，行走江湖多年，第一次過得如此閒適平淡。
著手研究父親所贈的醫譜幾個月後，一日他偶然救起不小心跌落山澗的老村長，
除了醫治老村長的外傷，他沒有錯過初次把書中的知識應用到實際上的機會，順手把
困擾老村長多年的膿瘡也治癒；後來在熱心的老村長大力宣傳拉客之下，他正式開始
行醫生涯。原本他退隱的目的是欲隱姓埋名，當個平凡的醫者，救助為疾病所苦的老
百姓；怎麼也料想不到拜「神農醫譜」所賜，病患的疑難雜症往往藥到病除，讓他在
短短時日之內成為「名醫──真神仙」。
天知道他根本不想當「名醫」的。
懸壺濟世一懸出名氣，跟著來的便是每日蜂擁上門的人潮，能夠救助更多的病患
當然是好事，但人一多，莫名其妙的事也跟著多了起來。
最先碰上的是熱情的病患向自己介紹親事，甚至帶著自家健康無恙的女兒前來求
診，他總是一一婉拒；時日一久，沒人說得動他，也沒有女性打得動他，眾病患這才
漸漸死心。
曾經有同村的村民問他：他到底在等什麼？
他搖搖頭。自己根本沒在等什麼啊！只是沒有成家的念頭而已。
料想這樣的理由村民一定不信，他乾脆笑而不答。不久，人們幫他編織出淒美的
過去，口耳相傳──大夫的戀人必定是死了，或者琵琶別抱，癡情的大夫於是立定主
意終身不娶。

當一名病弱的少女認真地問起他傳言真假時，他啼笑皆非。
哪裡來的戀人呀？！他的生命裡始終都……。
正在這麼想時，心頭卻浮現一個浪蕩落拓的身影，挑著眉頭傲傲地望向他。
如果拿這個問題去問金小開，大概會被狠狠嘲弄一頓吧！

黑髮青年低頭搗藥，故意忽略胸臆間突如其來的一陣鬱悶。那個桀驁不馴的少年
早已將他們之間的疏遠說得明白──在黎明曙光乍現前，在樹葉娑沙作響聲中，在他
即將昏厥的知覺裡，金小開的怒吼仍能貫穿他的意識──
「本小開從來沒把你當成朋友！」
上一世的許多經歷在他憶起的同時亦逐漸淡忘，惟獨聽到這句話的場景清晰如昨
，越是回想，他便越不敢去奢望任何重逢的契機，反而在有意無意間選擇走上與金小
開完全背道而馳的路徑。

身為醫者的生涯原本就忙碌不已，大部份的時候他根本沒空去深思這些塵封過往
；就算偶爾想起，也會說服自己發生過的事皆不過是黃粱一夢；對他而言獨特珍貴的
情事，在金小開眼裡說不定根本不值一哂，更別提欲以現下這副新面貌出現在金小開
面前──如果他不是金小開的朋友，就什麼也不是了…況且他不再闖蕩武道，別說是
朋友，連互相成為敵手的機會都沒有，或者應該說「不、可、能」更為貼切。
「續緣」或許還有機會跟金小開碰頭；現在的他，是沉浸岐黃之術的大夫「真神
仙」，他們之間根本就不可能。

黑髮青年淡笑著，邊搖頭邊將搗好的藥末用油紙仔細包裹，交給求診的少女，說
明完煎煮服用之法後，彬彬有禮地站在門邊目送少女離去，抬眼望望昏黃的天色，忽
聽得小路的那頭傳來久違的吵鬧聲──

「大仔，那個大夫怎麼住在這麼偏僻的地方啊？我走路走得腳有夠酸，嘴有夠渴
，肚子有夠餓～大仔，到底到了沒？」低沉的聲音哀怨地哼哼唧唧。

「你整天除了吃喝拉撒還知道什麼？！哼哼，沒聽說過嗎？越厲害的角色就是要
在越沒人去的地方才找得到，咱們要找的這個大夫光是聽名號就知道他的醫術一定很
神，不然怎麼會被人叫做真神仙呢？」
被稱為「大仔」的人一開口有著明顯到不能再明顯的濃厚鼻音。

──天啊！
黑髮青年瞪大眼，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退入屋內緊閉門扉。
不會吧？他的退隱生涯、他的幸福人生、他特地跋山涉水千里迢迢找到的棲身之
地…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曝光了？等等，莫急、莫慌，自己的聲音容貌已經全然不同，
相信雙人組不可能認得出來才對，就算他們懷疑，他一樣死不認帳！

深吸口氣，黑髮青年努力撫平震驚的心情，開門迎接此刻應該是「陌生來客」的
一對故人。

「喂！真神仙在不在？叫他出來！咱們大仔有事找他！」
黑袍墨鏡的光頭怪人大搖大擺走進草蘆，莽撞質問。

黑髮青年眉稍一揚，還沒來得及開口，戴墨鏡的大光頭便被旁邊長相奇醜又缺鼻
子的同伴當頭狠狠地搥了一拳：「什麼態度啊你？！半點禮貌都沒有！」

推開忿忿不平的光頭，醜人滿臉堆笑：「你好！我是秦假仙，旁邊這個是我小老
弟業途靈，請問真神仙大夫在嗎？」

「我就是。請問有何貴幹？」黑髮青年帶著自信的微笑，與從小看自己長大的故
人正眼交會，只見後者的眼神頃刻之間由驚訝、迷惘到自以為是的恍然──不會吧？

「你…你……素…你…素……」
秦假仙一口氣哽在喉頭，一旁的業途靈搔搔頭，兀自搞不清楚狀況。

奇怪，為什麼還是認得出來？
黑髮青年暗暗嘆氣──早該知道世事難料，不可能的事情往往莫名其妙地發生。
不行，否認到底！

「你我素不相識呀。」黑髮青年從容不迫。

「騙不了人的，這種有漩的眉毛、大到過份的眼睛、還有著名的大餅臉，綜合起
來當今武林道上就只一家別無分號！業途靈，你說對不對？」
情緒激動處，秦假仙的鼻音更顯高亢，當下轉身要求跟班出聲奧援。

業途靈歪著頭，好不容易會過意來──「喔～大仔，你是說他可能就是那個…」

「不是可能，根本就是！」秦假仙斬釘截鐵。

「可是，大仔，說不定不是啊，誰敢肯定素還真只跟風采玲生過小孩？再怎麼講
清香白蓮素還真也是稱霸霹靂幾百集的男主角耶，光是小指頭隨便勾勾，就會有一卡
車的美女等著他挑選！」業途靈下巴抬得高高：「想當年我們三途判當紅的時候…」

「哈哈哈！三途判？！我說老小啊，你不要笑破人家的肚皮了，你們三途判一個
棺材頭、一個三角頭、一個大禿頭，憑你們也敢跟素還真相提並論？」
叫跟班幫腔反而被凸槽，秦假仙雙手抱臂，甚是不滿。

黑髮青年哭笑不得地看著兩方你來我往唇槍舌劍，心下一動，腳步緩緩後退──
趁著兩人不注意，來個聲東擊西、調虎離山之計…

「為什麼不行？大餅臉都交得到美女了，為什麼我們就不行？只是黃總怕我們太
紅搶過素還真的風頭沒把我們的風流韻史寫進去而已，要不然的話現在霹靂一定很熱
鬧，到處都有小三途判跑來跑去，隨便抓兩個當跑腿就好了，我現在也不用整天東奔
西跑這麼辛苦～嗚～我歹命啊～嗚哇啊～」
業途靈說著說著舉起袍袖揩去兩滴純情淚。

「好了，很夠了，啊沒你是哀完了沒？」秦假仙揉揉鬢角，無奈地道。

「…哀完了。」業途靈放下袖子，癡愣地看著秦假仙的後方：「大仔，我跟你講
一件事，可是你不能生氣喔。」
「什麼事？」
「先答應我不生氣。」
「我先聽聽看再決定要不要生氣。」
「那我不講了。」
「囉囉唆唆，不怕我踢你嗎？」
「嗚…大仔，有沒有人說你越來越暴力啊？上個禮拜聽說有觀眾投書到大霹靂抗
議你每次都欺負人家…再欺負我我要去跟黃總講…」
「黃總？哼！我跟黃總稱兄道弟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裡咧！到底說不說？！」
「好嘛，說就說嘛。那個…真神仙好像不見了耶…」

秦假仙連忙往後一看，草蘆虛掩的後門被風吹得啪啪作響。
「笨蛋！還不快追！這下如果人不見了，看咱們找誰幫忙去？」秦假仙連忙推著
跟班跑了出去，匆忙中還不忘順手賞了業途靈一個爆栗：
「都是你，沒事廢話那麼多幹什麼？！」

「還說我，你自己還不是…」業途靈小小聲嘟噥著，摸摸頭上的包包，認份地跟
著老大出了草蘆。

待得兩人身形遠去，黑髮青年這才從草蘆前門溜進。
「看來此處是不宜久留了。」
青年惋惜地環顧屋內，嘆口氣，邊以最快的速度收拾起簡單的行李、邊納悶著─
─他現下的形貌真的跟老爹那麼神似麼？大餅臉大到讓人一眼便認得出來…？嗚、好
想哭…這樣一來，即便天下之大，又何有容他之處？

黑髮青年哭喪臉，隨又轉念一想──算了，醫者講究順應天道，既然不能長留一
地便順應自然吧！反正路總是人走出來的。
主意一定，黑髮青年對著自個兒聳聳肩，負起布褡朝著與秦假仙相反的方向邁開
腳步。殊不知這一走，他讓不可能的事變成可能。

就在不遠的將來，當黑髮青年再度身不由己捲入江湖時，那人意外出現他眼前─
挾帶千軍萬馬，踩著成山的屍體，踏過鮮血凝成的河流，那人身披盔甲、噙笑甩髮、
意氣風發地迎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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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樓發表於: 2006-11-25 2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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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驕 [開緣，逆有] 3部之6

再續

(之六)

～微服篇～

松壑幽篁，褐衣老者倒臥石上。

『怎麼這麼慢啊？』老者臥看天上繁星，自言自語。

『素還真啊！都火燒屁股了你還有閒情逸致在這邊看星星？！』一聲粗魯的喊叫
驚飛林間棲鳥，蓄著一把美髯，身著紫衫的中年書生氣喘吁吁地從山坳後現身。

褐衣老者皺眉，『一線生，你這愛煞風景的老毛病怎地就是改不了？』

『啊好，我這把老骨頭辛辛苦苦為某人的武林和平大業在外頭奔走，竟然還被嫌
東嫌西，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啊！』紫衫書生誇張地搖頭嘆氣，最後兩句話
還特別加了重音；褐衣老者聞言只是搖頭：『老友，此言差矣呀！』

『怎麼說？』一線生環抱雙臂，站起三七步來斜睨老者。

『呂洞賓是何等仙風道骨的人物，喝茶不撒尿，吃飯不拉屎，好友的境界及不上
呂仙人吶！』老者黠笑。

『……是、是，我沒那個心情跟你鬥嘴了。』一線生擺擺手，再度重重嘆氣。

『到底怎麼回事？』褐衣老者慢條斯理地坐起身，目光總算移到書生身上。

『你的老相好歐陽世家重現江湖啦！』一線生邊說邊推推老者，硬要對方挪出位
置來讓坐，『而且領軍捲土重來的首領也是熟面孔，就是原猜心園主人，身兼三教與
魔族戰神「魔魁」精血，被你捧上三教之主寶座，後來又被你佈局拉下台的中日混血
兒──非凡公子。』

褐衣老者掏掏耳朵，『不用復習地這麼完整吧？劣者記得非凡是誰啦！』

『身為素派的首席情報頭子及智囊，我當然得就敵情資料隨時做最完善的彙報啊
！』一線生瞇起眼，故作神秘貌：『而且經過我比對歐陽及非凡的資料後，有個重大
的驚人發現──』

『喔？願聞其詳。』褐衣老者這下子才被引出好奇心。

『如果我們能認清這一點，想必能使這次的任務由大化小、由小化無、戰無不勝
、攻無不克、所向披靡、無人能擋……』

『講重點。』老者簡單三個字堵住書生的滔滔不絕。

『記不記得當年歐陽世家之主──歐陽上智是怎麼被你整死的？』書生訕訕地停
住長篇大論的開場白，直接切入要點。

『被四大高手串連圍剿，重傷之下投海自盡。』老者撫鬚答道。

『那非凡公子下台之後……？』書生雙眼發亮。

『夥同保鑣忠貞之花渡海逃亡回東瀛。』老者不急不徐。

『這不就是了？！』書生得意洋洋地抬高下巴，迫不及待地道：『你瞧，一個投
海、一個渡海，兩邊都跟海有關係；這次歐陽世家復出，背後支持他們的組織一定脫
離不開海！喂，素還真，你是不是幾百年前得罪過什麼海底人魚王國，或是對人魚公
主始亂終棄，人家才來尋你誨氣？』

老者蹙眉，斜睨書生：『你在開我玩笑？』

『很明顯嗎？』書生笑彎了眼。

『方才不知是誰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來通風報信，現下竟有心情開這等無聊玩笑，
嘖！』老者頗不以為然。

『那也要怪你一副悠悠哉哉愛理不理的樣子，讓人看了就心理不平衡──反正皇
帝不急，太監急死了又有何用？』書生負氣回嘴。

『一線生，你講話真是越來越粗俗了。』老者輕喟。

『對了，無極殿前陣子重整家譜，一干出身歐陽世家者全都歸建，其中包括原本
跟你報備退隱江湖的葉小釵。』書生站起身，拍拍屁股準備走人，『話帶到囉，素還
真，這件事你就自己看著辦吧。』

『欸欸，你叫我什麼來著？我是樵老、千山樵老，才不是琉璃仙境裡的素還真咧
！』老者手負後腦頗為神氣地強調。

書生見狀搖頭：『真是搞不懂你，對別人的陰謀詭計配合成這個樣子──人家趁
你不在派個冒牌素還真進駐琉璃仙境喝茶下棋，你便大方地隨人安排，還要我也跟著
逢場作戲；江湖各門派被歐陽世家的帖子弄得人心惶惶，你卻易容改裝四處遊山玩水
樂得逍遙自在──素啊還真，你到底又在打什麼鬼主意？要怎麼對付重出江湖的歐陽
上智，起碼讓我心裡有個底吧？』

『該讓你知道時，你自然會知道，有些話早說無用，徒然多生枝節罷了。』
老者對書生眨眨眼，『對了，續緣近來如何？』

『講到這個，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嘖嘖！』書生雙手一攤，
『他現在也不叫做素續緣，叫做真神仙，在風家莊懸壺濟世。』

『唉呀呀，我兒子現下喚做真神仙嗎？好名字、好名字。』老者眸子一亮，撐著
拐杖站起身來──『最近八成會連日豪雨，這把老骨頭又得犯風溼痛囉。』

『你會犯風溼痛？』書生瞠目，嘖嘖稱奇：
『我看你不只才智傲人，連睜眼說瞎話也是江湖數一數二。』

『要易容當然得裝得徹底呀！』
老者別了書生一眼，捧起一髯長鬚，『這年紀的老人家哪個沒有風溼痛的？』

『是、是，好友真是敬業樂群啊！』書生心思一轉，拊掌笑道：
『這主意不錯，裝成病人去找真神仙看病。』

『你反應若再慢一步，我就忍不住要懷疑你是不是真的一線生了。』
倏然銳利的眸掃過書生。

『你如果再繼續瘋言瘋語，我也要開始懷疑你是不是真正的素還真呢。』
瞇彎的眼跟著打量老者。

兩人沉默對望，最後是書生失笑聳肩，『好啦，不鬧了，要看兒子就快去吧！小
心別讓人盯上，這陣子武道上四處都是歐陽世家的眼線。』

『哎哎哎，劣者真是苦命又悲情啊！連探望離家出走的獨生子都得偷偷摸摸、提
心吊膽，嗚……』老者舉袖拭著不存在的淚水。

『誰教你要當正道領袖、武林賢人「清香白蓮素還真」？認命吧！』書生拍拍老
者肩膀，毫無同情心地加上一句：『探親完好好回來上工吧！別再偷懶了。』

『人家不想當素賢人了啦！工作超時、又沒週休、加班也沒薪水領，做到死別人
還當我活該，真是摧心肝吶！』老者邊說邊跺腳，拐杖上的穗子跟著用力搖晃。

『好了、好了，乖，我知道你在倦勤，去逗逗續緣吧，放鬆一下心情。』書生摸
摸老者的頭，像在安撫吵著要糖吃的孩子。

『那歐陽世家的事……』老者欲言又止。

書生嘆口氣：『我幫你照看著。』

『至於琉璃仙境那邊……』無辜的眼眨呀眨。

書生垮了肩：『包在我身上。』

『劣者就知道一線生最～好～了！』老者咧嘴一笑，頓時陰霾盡消。

『交你這個朋友真是倒了八輩子楣。』書生無奈地搖頭。

『別這麼說嘛！』老者笑嘻嘻地對著書生勾肩搭背，『朋友就是要有福同享，有
難同當咩！』

『是有福不一定同享，有難一定同當吧？』一線生沒好氣地道。

『哎，這麼說就傷感情了啊。』老者笑逐顏開，『一線生好友，萬事拜託嘍！』

『是，好友素還真，你安心去吧！』
書生擺擺手，老者一整形容，提著拐杖踩著輕快的步伐離開。書生望著老者背影
，無奈搖頭──這個人吶！一副出籠小鳥的快樂模樣，真讓人忍不住想從背後踹上兩
腳……武道上誰也料想不到，清香白蓮最快樂的時候，就是不幹正經事的時候吧！

薄雲偃月，一時寂靜的武林道上，龐大的陰謀漩渦正緩緩蘊釀，而身繫武林正義
、天下和平的清香白蓮素還真，正愉悅地踏上蹺班的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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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樓發表於: 2006-11-26 17: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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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驕 [開緣，逆有] 3部之7

再續

(之七)

～至尊篇～

當武林至尊整天盤踞寶座，高高在上。當武林至尊不用聽人號令，無架可打。

在還沒當上武林至尊之前，他沒想到至尊當到後來會這麼無聊；難怪那個老不死
歐陽上智寧願躲在後面做縮頭烏龜要找自己來當！剛坐上寶座那幾天真的蠻好玩的，
看著眾人對自己呼拜磕頭，跟廟裡拜玉皇大帝沒啥兩樣，他笑得鎮日嘴巴沒闔攏過；
不過要他天天當神像杵在上頭給人拜，那他可就一點興趣都沒有了；剛開始幾天他還
蠻耐著性子坐在上頭聽部下報告東報告西，後來乾脆命人把寶座改成靠背式，他直接
用躺的，還附帶美婢兩名在旁邊搧風倒酒伺候，非凡看了也沒說什麼，只是垂首向他
報告欲領兵出征北武林，他抓準機會批准，等非凡前腳一走，他後腳就帶著剩下的三
分之二人馬浩浩蕩蕩進攻南武林，一路上所過之處風行草偃，意氣風發好不爽快！

當至尊就是要這樣嘛！哈哈哈！──他騎著駿馬，仰頭大笑。

多年來，人們看著他的眼神總是充滿嫌惡恐懼，他習已為常；以武林至尊身份再
度現世後，人們望向他的眼神多了謙卑諂媚，他一路嗤笑、看久了也不以為意；以前
人們看的是「武林惡人」，現下看的是「武林至尊」；世態炎涼就似這般，又怎能怪
他薄情狠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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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星戰鬥仍持續著的廣闊戰場上，身披戰甲的金小開伸腳蹬了蹬站在馬背旁的部
下肩膀，道：『喂！半緣君！那老傢伙呢？』

長相清秀卻略嫌獐頭鼠目的年輕書生聞言愣了下，這才會意過來，連忙躬身回應
：『啟稟至尊，葉小釵還是跟前幾天一樣，一直跟在咱們大軍側翼。』

金小開陰沉地微點頭。葉小釵雖然應召集令回歸歐陽世家，行事仍然我行我素，
說到底，也沒人指揮得動這位「前任至尊得力助手」兼「現任至尊祖父」兩大身份的
武林名宿；精明的非凡公子早在葉小釵回歸的頭一天便宣佈刀狂劍痴乃無極殿特級戰
將，唯有至尊本人才得調動，輕輕鬆鬆一道命令便把難題推給上司金小開，後者還沒
盤算出到底要怎麼應付，乾脆便一起帶來南征。

甩甩頭，現任至尊把惱人的問題丟在腦後，試著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半緣君！本至尊問你，那邊那群手銬腳鐐綁著的是哪門哪派的俘虜？』

白面書生連忙應道：『啟稟至尊：那邊都是南武林中不服至尊號令的俘虜。』

『這邊是南武林，會被抓的當然都是不聽本至尊號令的人，我還需要問你這個啊
？！白癡！』金小開翻翻白眼──無極殿裡除了自己以外，都是些沒用的傢伙嗎？！
『本至尊是問，那邊的俘虜之前是混哪裡的啦！』

『他們都是混南武林……』半緣君在金小開的白眼之下訕訕閉嘴，連忙轉身詢問
隨行的小囉嘍，片刻之後才誠惶誠恐地回答：
『稟至尊：那些俘虜是附近的居民，因為怕有叛黨趁亂改裝成老百姓脫逃，所以
乾脆把人全都抓起來，一一檢查。』

不錯的辦法嘛……笨，不過還蠻有效的；無極殿的人辦事能力最多也就這樣了，
切─！
金小開手上馬鞭遙指俘虜群的某一點：
『半緣君，看到那群人裡面那個一直在瞪本至尊的黃酸仔沒有？把他抓過來！』

『啊─？竟然有人向天借膽敢瞪偉大無比的至尊殿下？！至尊請容許由您最赤膽
忠心、忠心不貳的部下──半緣君我來負責烤問懲戒這個不知死活的傢伙；他用哪隻
眼睛瞪至尊，屬下就把他那隻眼睛給挖下來，進行再教育，保證把他治得服服貼貼，
連身上的一根腳趾頭都不敢對至尊再有任何不敬之處。』半緣君劈哩趴啦講了一堆。

『哇咧─你講得嘴不酸本至尊聽得耳朵都酸了，本至尊只是叫你把人抓過來而已
，囉哩囉嗦一堆廢話！還不快去！』金小開斥道──要不是看在那個人的眼神特別，
他哪會搭理那群死活老百姓？！把那人的眼睛挖掉？！那他看個鳥？！

『是！屬下遵命！屬下這就去辦！』半緣君唯唯諾諾應聲，快手快腳地跑進俘虜
群，不一會兒又滿面疑惑地跑回來──『啟稟至尊：屬下愚昧，屬下惶恐，那一整群
的俘虜每個人都在瞻仰您英姿煥發的儀容呀！至尊所說的黃酸仔到底是何人，請至尊
明示！』半緣君連連彎腰抱拳。

『媽的─！笨蛋就是笨蛋！牛牽到北京還是牛！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哼！本
至尊自己來！』金小開伸腳踹開半緣君，後者連忙順勢翻落沙塵，匍匐其上，頭連抬
都不敢抬；金小開撤鞭下馬，快步走近俘虜群，與那名顯然鶴立雞群的黑髮青年正眼
相對。

不看還好，一旦看清了青年的樣貌，金小開不由得嚇了一跳─這種看起來欠揍欠
揍的大餅臉，加上缺角有漩的怪眉毛……全武林僅只一家，別無分號，就是琉璃仙境
那個打不死踹不爛的怪老頭素還真！！只不過素還真向來是白髮白眉，這小子是烏黑
亮麗的黑髮黑眉，再加上紅痣變成藍痣，而且頭上那一坨不是蓮冠，而是矬矬的書生
頭！

『喂─！黃酸仔，你從剛剛就一直瞪著本至尊幹嘛？！』
金小開雙手叉腰，下巴抬得高高地，頗不可一世──也不知道怎麼搞的，一看到
這種長相的傢伙心頭就禁不住火氣上升。

黑髮青年置若罔聞，仍一逕瞧著金小開。

『喂！啊沒你是瞎子還是聾子？！本至尊叫你吶！』
金小開伸手在黑髮青年眼前揮了揮。

『啊……，對不起。』黑髮青年倏然回神，滿臉歉然地垂眸：
『我只是一時覺得你長得很眼熟……。』

『眼熟？奇了，本至尊也覺得你很眼熟吶！』
金小開心裡打了一個突，伸手抓起黑色髮絲用力扯近──
『黃酸仔，你叫什麼名字？』
奇怪，連這頭髮都好像在哪裡摸過似的……。金小開蹙眉。

『……真神仙，』青年再度抬眼與金小開對望，目光澄澈，聲音清朗：
『人們都叫我真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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