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靂】《飛羽·飄花》（逍遙子+負平生+四無君）章1~43[作者：靜·唯&千秋&雲殤]67F|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霹靂】《飛羽·飄花》（逍遙子+負平生+四無君）章1~43[作者：靜·唯&千秋&雲殤]67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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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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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41)

60樓發表於: 2005-12-14 02:1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想起来，这篇当初只不过想写恶搞；
为何现在会变得这么严肃正经，这么现实这么虐……
也算是个不解之谜了……
而且这里面所有人，也都不只是作者所创造的“角色”那么简单
大概在这个世界，我除了如实记录，大抵也做不了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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餃子

天宇水魔幫參謀<-此餃很純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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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45)

61樓發表於: 2005-12-14 07:4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我覺得﹐墮進坑內去﹐自然就身不由己了/___\
很感動﹑很感動大家的努力。。。我除了在一邊笑和哭和發痴﹐也什麼也做不了。。。T_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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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41)

62樓發表於: 2006-04-06 2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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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四十二) by 千秋

睜眼，望向窗外，輿一道避開窗簾直射入房的陽光相對，感覺很是刺目，連忙擡起左臂，阻擋開散著熱力的光線，頭也微微像另一邊轉去，避開陽光射來的方向。
　　　手臂擡起之際，疲憊從手臂開始蔓延，喚醒全身的慵懶不適。差不多過了半月有餘，身上真氣運轉已如常，但怎麽還是感覺身體依舊不爽快？
　　　小邪靈的影響，果真如此巨大？搖搖頭，不想多揣測，掀開被褥，坐了起身。

　　　掛好垂下的窗簾，打開虛掩的窗，一股清新的空氣迎面撲來，讓人覺得清爽舒泰。眯起眼，貪戀地深呼吸了幾口清新空氣，感覺比身心都放鬆了起來，有種愉悅的感覺在胸腔延展。睜開眼，窗外的庭院有了盈盈的綠意，前陣子還只是冷硬的枯枝，如今已點染上鮮活的色彩。
　　　時間過得真快……
　　　半個月，說快不快，說慢不慢，時間就這麽流逝了。這半個月內，局勢可以急速變化，也可以靜止不動，但暗潮，絕不會因此而平息。
　　　不知現在，勝利天平究竟是指向天嶽，還是邪能境？

　　　——“最好也不要亂動肝火，別亂發脾氣。”
　　　想起半個月前的提醒，心裏隱約昇起不快。那種語氣……他憑什麽那麽篤定自己會動肝火發脾氣？雖是有時難免控制不了，但負傷在身，真氣不調，誰還有心思發脾氣？浮現起那張總是笑得彬彬有禮但又總覺危險萬分的臉，心下對逍遙子的不滿又膨脹了幾分。
　　　拳頭一握，手中傳來陌生的感覺，低頭一看，才發現手中缺了羽扇。鬆開拳頭，將視線重新投放在窗外，點點翠綠，喚起腦裏，那個輿我一樣愛用羽扇的朋友——
　　　時間過了這麽久，怎麽還沒傳回百朝臣的消息？莫不是……
　　　立刻搖頭，試圖驅趕這不切實際的妄想。雖說自己對逍遙子並不會十分相信，但從一直以來他的幫助看來，除去有目的的考量，他倒是不遺餘力的，再說，天嶽之內四無君坐鎮，若百朝臣身處腹地，查探起來或許有困難……
　　　不對，逍遙子不是總愛吹噓邪能境的威能？要得知一個百朝臣的下落，竟需半個月？再者，驀然發現，往日甚是喜愛沒是就來叨嘮幾句的他，怎麽最近都不見了身影？因爲我要養傷而不打攪？這個理由不可信；他有要務纏身？誰不知道他自詡閑散人逍遙子？
　　　可疑!

　　　“東方侍。”
　　　修整儀容，執起慣用的藍色羽扇，踏出帶著房間，走進微冷的空氣中，我瞧見了站在遠方正對下屬交代事情的東方侍，將他喚來面前。
　　　“負平生!”
　　　邁著大步子，臉上帶著依舊一絲不苟的神色，眼神見到我時，似乎帶著一絲意外，然後，不出我所料，他開口了，“傷覺得如何？怎麽不多休息？”
　　　“已無大礙。”給了他一個輕鬆的表情，然後立刻轉換話題，“百朝臣的下落可有消息？”
　　　“尚未有任何消息傳回。”
　　　“那……”本欲脫口而出詢問逍遙子的行蹤，想想還是不妥，便將話收了回去。
　　　“什麽？”
　　　“沒什麽。”羽扇擺了擺。擡頭看看天，天空中飄著淡淡的雲，幹淨透明，心情卻開始抑郁起來。滿口答應去查百朝臣的下落，如今卻音信全無，好個逍遙子，你究竟意欲何爲？
　　　邪能境之人，果然不能盡信!
　　　“那麽，”想起此地主人，“東無君呢？他可有什麽覺動？”
　　　“一如往常，看起來並無不妥，只是……”他頓了頓，反而引起我的好奇。
　　　“怎麽？”
　　　“他每次見到我，必定詢問你的傷勢，然後嘲笑一番。”
　　　看著東方侍緊皺眉頭心有不甘的模樣，我反而笑了。“隨他吧，只是愛逞口舌之能罷了。”此類人，危險性往往不大，只需受得了耳朵的疲勞轟炸即可應付。
　　　手脘輕搖間，陣陣涼風順著羽扇拂在臉上，雖不是酷熱暑天，但這搖扇的習慣卻怎也改不了，習慣成自然，也被忽略掉了。腦中再次浮現那七彩的身影，許久不見蹤影，越想越是讓人懷疑。
　　　若不“拜訪”一下，我總覺不安心……

　　　再次踏進藏淵之脈，滴滴嗒嗒的水聲依舊打破著沈悶的寧靜。空氣不及外界清新，但更覺寒冷。故地重游，景不變，心卻是變得很多。此處，曾是希望破滅之地，曾活生生地聽著自己的心撕裂的響聲，那時的痛，如今已回憶不起來，只是記得自己曾在心死的一刻，告訴自己，不可再有任何機會掉進能令自己心碎的坑，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
　　　平靜下的心，就不想再起波瀾，否則，自己永遠無法向前行，只會停留在原地拾撿破碎。
　　　依著記憶，尋著深入內部的路前進，邪能境素以術法揚名，此時此地，卻感覺不到半點陣術的氣息，一切簡單寧靜，可謂門庭大開，但卻引起我內心的陣陣浮動——逍遙子，竟不設防？是無視我的到來，還是……
　　　不及細想，空氣中隱約滲著血腥的味道，登時繃緊了我的神經!
　　　加快了腳步往血腥來源地尋去，路的盡頭，是一扇虛掩的房門，單手推開，只見門內是簡潔的居室，擅闖他人居室並不禮貌，但變得清晰的血腥味卻容不得我遲疑，舉步跨了進去——
　　　斜靠在床背上的軀體因咳嗽而微微顫動，昔日紅潤的面容如今變得蒼白，隨意搭在身上的彩虹色紗衣絲毫無法提亮他整體的顔色，反倒是唇邊滴下的明豔血色，看得觸目驚心。
　　　倒吸了口涼氣，衝至床邊，將人扶起，急急問道：“逍遙子，你怎麽了？”
　　　其實我一進門他就看見了，此時只是笑一笑：“我沒事。”
　　　“傷成這樣，還說沒事？”探上略顯冰涼的手腕，指下的脈搏虛浮紊亂，極似散亂不得歸位，我不禁緊皺眉頭，沈聲詢問，“你被何人所傷？”
　　　“何必知道？”
　　　傷他的人……腦中迸現的名字霎時衝出口：“是四無君？”
　　　“呵……”血色不多的唇微彎，輕笑了起來，“你想的是他？”
　　　心頭一陣緊縮，無意分辨這句問話的怪異程度，只覺得臉上頓感微燒，想必此時的我必是窘困萬分的神情，可惜不能將冰涼的手貼於面部降溫。
　　　非是我願意想到他……
　　　阻止自己再亂想下去，我連忙收斂心神，靜下心來細細分析——看逍遙子的反應，應該不是四無君，莫非，是因爲調查百朝臣的下落而被天嶽之人所傷？不太可能，擅闖天嶽內部此等蠢事，他該不會去做，況且，以逍遙子的能力，能傷他這麽重的人，身手必定不凡……又或者，是邪能境的人？但以他的地位……
　　　“嘔……”
　　　一陣吐血之聲，中斷了我的思索，轉頭，只見逍遙子單手捂口，不斷咳嗽之間，指縫中滲出絲絲鮮血!真氣不順，相互撞擊之下衝亂氣脈，是最能損毀功體的傷害，唯今之計——
　　　翻手，粘上逍遙子的掌，正欲將體內真氣灌入他的體內，以強行助他調順真氣，誰知，染血的掌卻反握我的手腕。
　　　“你內傷初愈，少做傻事。”
　　　“我無事。”言罷，又要提氣，誰知握著手腕的掌非但力道不減，反而更增。
　　　“負平生，你的真氣，只會弄巧成拙。”
　　　頓時一愣，擡眼緊盯著逍遙子的臉，不過半月有餘，昔日飽滿的臉龐今日看來，竟消瘦了不少，疲態盡顯的臉上，扯起的笑容，讓人看了一陣心酸。
　　　“爲何阻止？”我竟覺得自己因爲他的一再推辭而惱怒起來。
　　　“因爲，我不想死太快。”
　　　一激，一怒，一個靈感竟突然讓我明白——“邪能境？!”
　　　上次錯誤收回小邪靈的時候，邪能便是輿我體內的真氣互不相容，導致我真氣不順，當時是逍遙子幫我消除了邪能之力的，由此可推，傷了他之人，應是出自邪能境無誤了。可惜如今情況逆轉，我不諳術法，一意孤行也確實只會對逍遙子有害無益……

　　　“這是，懲罰嗎？”
　　　出口的話，底氣不足，是對逍遙子的懲罰，也是對我懲罰，我讓百朝臣入天嶽之時已多少探得襲元香的消息，卻因以其爲籌碼不肯告訴逍遙子，這次，必是邪能境久久得不到逍遙子的消息，因爲對他施以小懲大誡，以提醒他的職責。
　　　若我當時告知他……
　　　“若我當時告訴你天嶽之行的收穫，是不是你就不會受傷？”
　　　我別開臉，不忍看那張如白紙般的臉，卻聽見他低低的笑聲，隨即回頭緊盯著他，看看他此時此刻究竟有什麽事情值得笑？
　　　“你爲何不問百朝臣的下落了？”
　　　一怔，回頭欲問，在見到那虛弱的神色時，又不忍心了。
　　　“你有消息的話，會告訴我的。”
　　　“這麽相信我？”
　　　“……”
　　　“同樣，你有襲元香的時候，會告訴我的。”

　　　我真不知該感動，還是自責，對於他的話，我該是以合作者的信任去理解，還是其他呢？襲元香是聖主複活的關鍵，我也確實還沒有其明確的下落，只是看著眼前的人，我首次放軟了態度。
　　　對於他多次的幫助，我卻三緘其口不肯告知襲元香的下落，這還算是合作的誠意嗎？望向床邊石桌上的七彩百合，昔日明豔亮眼的色澤，如今黯淡了下來，花瓣上凝著的露珠，不顯嬌媚，只覺脆弱。
　　　“襲元香……具體的下落我還沒有確切的資料，但，”我頓了頓，“肯定不在鶴陵。”
　　　“你……”
　　　耳邊細碎的響聲，逍遙子似是有些艱難的撐起身，又或者，正在看著我，但我不敢回頭去看他。
　　　“只是爲了表達合作的誠意。”

　　　藏淵之脈外的天，總是比裏面光明，我的心中，卻像蒙上了陰霾。
　　　代價……實際，總比預想來得重。

　　　心情郁悶不爽，直至回到鞠陵城，胸中的悶氣依舊糾纏不去。
　　　忽覺討厭起受傷起來，血的鮮豔，刺目得讓人無法忽視。用力扇了幾扇，竟覺血腥氣息依然在口鼻間縈繞不散。
　　　十分討厭的感覺!
　　　背後，一道氣息悄然出現，沒有任何隱瞞的意思，看來是有意拜訪，回頭，卻見是東無君。
　　　“東無君，可有什麽要緊之事？”
　　　專程來找，怕是有什麽要說，諷刺？譏笑？還是……商討？
　　　“傷勢初愈，即刻勞心勞力，不愧是天嶽第一殿之軍師負平生。”
　　　話中有刺，聽著並不好受，尤其是強調“第一殿”，似乎有著一語雙關的意思，有何用意？看前之人，外貌截然便是東無君，但神態之姿，卻輿平日大相逕庭，恍惚，頗像夜探書閣當晚所見之人。
　　　甚是神秘。
　　　“不知東無君這次，又有何指教呢？”
　　　“天嶽內憂外患，負軍師勇於擔當起正本清源的責任，我十分佩服。”
　　　“東無君客氣了。”
　　　“只是從天嶽出來，卻一直駐軍鞠陵城，成效恐怕有限。”
　　　逐漸逼近核心的話語，這並不是我平日所見的東無君能分析到的事，我好奇心越來越大。
　　　“你的意思是？”
　　　“與其摸不著頭腦地查找襲元香，何不輿最有可能知道的知情人合作呢？”
　　　眉頭一緊，這句話，值得深思。
　　　“我只是，希望天嶽安定。”
　　　我看到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忽地深遠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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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樓發表於: 2006-04-07 04:3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这一章真是这个家伙前所未有地“娇弱”啊……不过小时候他也没少挨打就是了，总之是打不怕的人。
果然这种样子最容易激起小负的同情心了吗？我不禁回头看了看自己床上那只……

他們的名無人記念。他們的愛，他們的恨，他們的嫉妒，早都消滅了。在日光之下所行的一切事上，他們永不再有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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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樓發表於: 2006-04-07 05:5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哇啊啊啊~~~丸子，我要錢~~~~QQ
幹嘛給的不是我~~~T口T

阿姨，示弱是很妙的妙計，本來負平生就是正直善良的人，看到某逍這樣子，當然不會思攷前因後果就昏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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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8)

65樓發表於: 2006-04-19 07:4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在自己家整理帖子，看到這帖，存在這兒吧……

【這篇文，真是一篇，“明明就很鬱悶，超級鬱悶，但是因爲一隻遲鈍到不知鬱悶爲何物，一隻爲了自己的美學在裝理智，一隻根本已經哀愁到烏雲蓋頂還要好強，於是都在死撐，又故意或不故意的裝做自己根本沒在死撐，整天對自己說著我很好，我很好，呵呵呵呵，然後死去活來地跟人鬥的三個男人的故事”嘛。主角是他們，配角是一幫差不多有他們那麽鬱悶，但沒那麽會要面子死撐的男女老少，組成了這個故事。

錢總會有的，權也會有的，男子漢鬥爭的快感也好，什麽也好，最後要麽就能得到手，要麽也有追求或刹那擁有的時刻。但內心的孤獨，要怎麽樣才能解消呢？人因爲是人，所以沒法一個人呆著。又因爲是人，而沒法瞭解另外一個人，或者被另外一個人瞭解，連他自己也不能瞭解自己。總是處在這樣的矛盾中，這種生物怎麽都湊到一起來了。

其實故事裏那個安安穩穩躺著等復活的傢夥，也沒比這三個好對付，死人總是被美化了，他要是爬起來，其麻煩程度絕對跟某只狸貓有得一比。這都什麽遺傳因子啊？怒……】

他們的名無人記念。他們的愛，他們的恨，他們的嫉妒，早都消滅了。在日光之下所行的一切事上，他們永不再有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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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41)

66樓發表於: 2006-04-19 21:2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我是每次復習忍不住都是要鬱悶一次，然後跳躍思維地逃避到後傳裏，再很不情願地又回到現實中
明明就是難耐的孤獨，卻偏偏又是堅強的人（或者說，對於面子更甚於其他），死撐著地就是不示弱，結果就是外面建得越厚，裏面爛得越厲害——又或者，其實早就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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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樓發表於: 2007-06-13 18: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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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羽·飄花（四十三）——平風

時隔半月，我再次來到聖殿。
這半個月來無日不多事。
先是天嶽邊界頻頻受來歷不明的游騎滋擾，晚來朝去，行蹤不定。
可以確定並非是中原所為，而且也應該不是邪能境，以氣息判斷倒有七分像是天嶽中人。
鞠陵城那邊近來倒是安靜，料想負平生等人也沒有這種魄力；但如果是那個同樣來歷不明的“東無君”，則未嘗不有幾分可能。

沒百霜最近也是花樣迭出。
在自己的北無府上發瘋也就罷了，居然還糾集起天嶽城中殘餘的大老聯名要求我釋放西無君並且交出兵權，鎮日在煦苑外頭閙個不休。
我平生最厭惡的就是搞不清狀況的人，而現在不但有一個，竟有一群。
除了聖主，四無君可曾聽命過什麽人了？
真是可笑。

西無君的病情再次急轉直下，每天幾乎都沒有清醒的時候。
難得清醒了，也是汗如雨下、口不能言，根本問不出什麽。
一眾御醫都束手無策——雖然，我對那群庸才向來沒什麽指望。
不過這兩天聽説情況慢慢地穩定了。
難得今天可以從一堆瑣事當中抽身，一定要好好搜查一下襲元香……另外，也得去見一次西無君。

“你們在這裡等待。”
我把天之翼留在外面，一個人來到聖殿門前。
“屬下見過軍師……”
聖殿的守衛看見我的時候頗有些誠惶誠恐。
我想起來：上次百朝臣的事件之後，我還沒有處置他。
“上次的事，是意外。”我緩緩地說：“但意外的事只能有一次，明白嗎？”
“是、是……屬下明白。”
那守衛如蒙大赦般連連點頭，開門之後想在前頭引路，卻被我擋住了。
“不必了，守好你自己的崗位吧。”
守衛打了個躬，就退出去，“轟”一聲，殿門就關上了。
——這下總算沒人打擾，可以好好搜查一番。

事實上百朝臣是我有意派往負平生身邊的一枚棋子。
這枚棋子是否忠於我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所處的位置。
負平生是個重感情的人，這是他最大的優點，也是最大的弱點。
面對一個人，既是好友，又是臥底，這樣的關係相信是相當耐人尋味的吧。
這次百朝臣竟然能安然回到天嶽來，似乎負平生在這些事情上並沒有多少進步呢。
——只是他的合作者們看見這樣的情況，不知會抱持什麽想法了，呵。

——不過，爲何百朝臣看見我的時候會如此驚慌呢？
據煙花客後來所說，百朝臣初回天嶽之時就已經瘋癲。本想立即報與我知道，但我當時已經到睢園去了。
但是……百朝臣那一瞬間的驚慌反應，絕非一個神志不清的人能夠表現出來。
這其中……難道會有什麽内情嗎？

這時候，我已經來到聖主的寢室之前。
——進去吧，如果襲元香果真在聖殿，這裡就是唯一的可能。

進入之後，房門自動關上。
一股不同于外面的空氣撲面而來。
雖然很稀薄，但我感受得出，這是聖主的氣息……
房間裏並不大，我點起書案上的燈，燈光所及，一覽無遺。
百朝臣那天肯定曾經進入過這個房間，説不定，他已經發現了什麽。
——或者就是襲元香。
雖然沒有確切的證據，但我相信情況就是如此。
百朝臣這個人儘管沒什麽用處，但似乎運氣一直出奇地好。

房間裏各處都有被動過的跡象，但所有的一切都不像是可以收藏襲元香的。
如果收藏的地方不是在這裡，那麽，這房間裏必定還有密室。
只是……究竟是在哪裏呢……
“砰……”輕微的顫響。
“誰？”我馬上循聲轉頭，卻見那邊的書架正緩緩打開，燈光中，映出了一個黑影。

“軍師……是、是屬下！”
“嗯？”
這聲音聼起來有點熟悉。
我拿起桌上的燈走近了去，只見有一個人匍匐在密室的門前，頭髮蓬亂，臉上血跡斑斑，但約略還是能認得出是一位御醫。
“你怎麽在這裡？還有……”目光看向那似乎不能動的下肢：“你的腿……怎麽回事？”
御醫捂著手上的傷口，艱難地說：“回軍師，屬下先前奉命到北無府上為北無君診治，但一直被拒，直到三天前才讓我入府。診治過後屬下就突然被襲擊……無路可走之下只能躲到這裡……請軍師恕罪、軍師恕罪啊……”
嗯……是為北無君診治之後被襲擊的嗎……
“天嶽之内居然有這等狂徒，簡直無法想象……不過，”我口氣突然一沉：“你是怎麽知道這裡的？”

“這……”那御醫忽然遲疑起來：“屬下其實只是偶然……”
“你不用擔心。”我稍微將語氣放緩：“告知我來此地的是西無君平五嶽。”
那御醫似乎鬆了一口氣，終于說：“其實屬下自上代起就是天嶽的老臣了，職責就是協同西家守護這裡面的聖物。”
“聖物？”我問。
“軍師如果是從西無君那裏得知，那就應該知道……”
“是襲元香嗎？”
御醫搖了搖頭：“是，但又不完全是。這裡的襲元香並非是完全體，尚需要其他力量來催化。”
“嗯……”原來這裡的並不是完全的襲元香嗎……看來暫時從西無君那裏得不到的訊息倒可以問問這個御醫。

“到裏面去說吧。”
我把羽扇在他背後一撐，就將他扶了起來。
“是。”
在我進去之後，御醫按動機關，書架的門又輕輕關上了。
***
沿著青色的石階一路而下，不久就來到一個空廓的石室。
這個房間顯見頗有年月，大概就和聖殿一樣古老。牆壁上的燐火只怕也燃燒了上千年。
除此之外，石室中再無其他東西，只有當中的一個雕花石臺，石臺上有一個石盒，和石臺一起是用一整塊原石雕刻出來的。
石盒裏面，大概就是襲元香了吧。

我打開石盒，不禁覺得意外。
盒内只有一個表面坑窪不平、黑乎乎一團的東西。
如果真要形容的話……倒有點像發黴的蘑菇……
——呵，真是奇妙的想法。
“這只是襲元香的原體。”御醫說：“一旦離開聖盒就會灰化；而且，在未曾恢復到完全形態之前，是不能發揮作用的。”
“那麽……”我把盒子合上：“如何才能恢復襲元香？”
“具體做法屬下也不清楚。”御醫說：“這需要用到‘珞閣司’的力量。”
“珞閣司”……這個名字我已經是第二次聽到了。
“這樣説來，珞閣司是有把握使用襲元香的了，那麽……”我問：“追殺你的會不會就是珞閣司的人？”
“不會的！”御醫答得非常堅定，隨後又遲疑下來，似有些慾言又止。
“哦？”我試探一問：“你知道襲擊你的是什麽人？”

“是……不過……”御醫沉吟著說：“屬下是從北無府上離開就遇襲……不……也許只是推測……”
“那先不談論這個。”他似乎不願明説，不妨試試旁敲側擊：“你為北無君診治，有發現什麽嗎？”
“是。”御醫想了一下，說：“屬下之前聽聞北無君傷在眼上，故而也有所準備。不想屬下檢查之後，發現新傷之下尚有舊傷。”
“舊傷？”我不覺心中一動。
“雖然沒有完全恢復，但傷口早已愈合，不能判斷是什麽原因造成的。但以愈合狀況而論這傷痕至少也在數月前留下了，而且……這創口似乎甚深。”

數月之前……
數月之前，正是天嶽失主、上下動蕩之際。
這時候的北無君……難道不是整天賦閑在家無所事事麽？
他是從哪裏得來如此嚴重的傷痕？
北無君……
——難道我到底是把你想得淺了嗎？
但西無君還在城内，這個沒百霜倒應該不至於與城外那幫人暗相交通才是。
這一趟睢園，看來我是非走不可了。

“這邊地方隱蔽，暫時不會有人能找來。”我對那御醫說：“你先待在這裡不要走，等下吾再與你討論這件事。”
“那請軍師一切小心……”他在地上略一躬身：“天嶽……還有聖主，就拜托您了！”
“——哦？”本來想要往外走，聽到這句話使我不禁停下腳步：“你不懷疑吾嗎？”
“既然能得到西無君的托付，屬下絕對信任！”他說得斬釘截鐵，絲毫沒有猶豫。
——原來還是沾了平五嶽的光啊……哈。
不過，原來我還是個可以托付、可以信任的人。
這該説是……意外之喜麽？
“你暫且在此靜養吧。”我說：“有吾在，沒人可以動你。”
***
出了聖殿之後，我帶上天之翼，望睢園而行。
途中遇見今日當值的御醫，報說西無君現在的狀況不錯，正在床前喝粥。
這還真是難得的好消息。

來到睢園，門前的守衛向我迎了上來。
“屬下參見軍師。”他行了個禮。
“嗯。”我略一頷首：“西無君現在還在東閣嗎？”
“在的。不過……”守衛的眼神忽然有點閃爍：“軍師是不是遲一點再過來……”
“嗯——”我明顯提高了聲音：“什麽意思？是不放吾進去嗎？”
“不是的，其實是……”守衛低著頭拱著手說：“北無君他正在裏面，所以……”
“哼，”我冷笑：“難道吾還會怕了他不成？”
其實我明白他的意思，是不想我和沒百霜碰面引起衝突。
原來我和那個沒有男人氣的男人之間的矛盾已經如此天下皆知了啊……
不過也對，這得多謝他天天在煦苑外替我宣傳。

“是屬下放肆、屬下該死……”
那守衛連連頓首，但被我用羽扇按下。
“好了，你的好意吾收下。”我說。
“軍師……”他的表情看起來甚爲複雜。
——如果連一個沒百霜也要避開，四無君凴什麽帶領天嶽諸將？
“天之翼，隨吾進入。”
“是，主人。”

半個月前，西無君和北無君在睢園裏對了一掌，北無君負傷，而西無君原來所住的院落也幾乎夷爲平地。
天嶽現在沒有多餘的時間和人力來修復沒有必要的東西，所以此後就將西無君的住處從後院移到東閣書房之内。
東閣是歷代西無君立府辦公之所，離睢園大門相對還近上一些。
我帶著天之翼轉過幾個崗哨，沒多久就進入東閣的範圍之内。
途中意外地並沒有遇上北無君——是已經走了還是尚未離開呢？

剛走進月拱門，恰好就看見武咸尊帶著幾個人從書房裏走出來。
“你們來這裡做什麽？”我問。
西無君的狀況有這裡的守衛長以及當值的御醫負責，印象中我未曾下令讓其他人進入此地。
“這……”
武咸尊還在搜索適當的措辭，後面的冷香書客已上前說道：
“稟軍師，屬下等方才接報，東閣這邊出了刺客，所以武老才率屬下等過來……”
——什麽？！
“這等大事怎麽沒人報與吾知情？！”
“屬下知罪！”武咸尊連忙說：“屬下接報之後也是想第一時間報告軍師，但您今日一直沒在思過齋，問了絕燁也不清楚您的去向，所以……所以屬下自作主張，先行過來處理……請軍師恕罪！”

聽到他這樣說，我的火氣一下子平下來許多。
確實，今天我去聖殿的事是有意隱瞞了，爲的是不想讓太多人了解襲元香的事。
——這樣，須是怪不得他們。
“好吧，”我將語氣放緩：“西無君他沒事吧？”
武咸尊回答說：“受了點外傷，御醫檢查過並無大礙，現在書房内靜養中。”
西無君無恙的話，那一切後續才能進行。不過……
“刺客呢？”
“接報的時候刺客已經傷人後離去，屬下下令封鎖城門進行搜查，但至今尚無抓獲的消息回報。”
“有查到那刺客是什麽來歷嗎？”
“應該是邪能境的人。”

“應該？”我手上的羽扇一頓。
“這個……”武咸尊遲疑了一下，說：“目擊到刺客的人是如此說，而且現場確實也發現邪能術法的痕跡。”
“只能從現場痕跡來判斷……”我一邊想一邊緩緩地說：“你方才不是說西無君也受了外傷嗎？”
“是的……”武咸尊擦了一下沒有汗的額頭：“經過檢查，西無君身上的傷痕……應是劍傷。”
嗯……？劍傷……？
說起劍，倒忽然讓我想起歷代以劍法為家傳的北無君家族……
——“北無君他正在裏面。”
門前的守衛是這樣說的，但到現在爲止，竟然還沒見著他的人影。
往日西無君要是出事，他不是第一個鬧騰起來的嗎？
這件事……隱約透著古怪……
我開始沒來由地頭痛了。

“你們到這裡的時候，”我問：“有見到北無君嗎？”
“事實上……”
武咸尊的嘴角扯了扯，這個動作配上他那張常年憂鬱的臉更加地像是苦笑：
“通知我們刺客出現在睢園的人，就是北無君。”
——什麽？竟然是他……
“那他現在人呢？”
“在我們來的時候就離開了，他說‘既然是邪能境所為，現在自然是要去尋他們算帳！’”武咸尊的表情更形複雜：“屬下等也曾經挽留，請他多提供一點刺客的消息，但他說‘你們軍師要來，此地與我何幹？’”

沒百霜這樣的舉動很奇怪。
雖然說他平日行事從來就沒個章法、會做出什麽怪事著實不需要太驚訝……
不過，這當中似乎有些東西是異常的，異常得就算對象是沒百霜我也不能忽略。
他眼上的舊傷，這次專門來舉報刺客，還沒確定情況就離開……一直到上次他和西無君沒來由的打鬥。
這些事實散落著，卻缺少一根線將其合理地串聯起來。
還有，他剛才對武咸尊說的話……
如果前面一句還能視作如他往日風格的胡言亂語的話，那麽後面一句……
到底他是知道我來了，還是……明知我要來？

正在我打算詳查東閣情況的時候，遠遠傳來一聲呼喊打斷了我的思路。
“武老——不好了——”
我轉頭去看，一個藍髮之人飛跑著奔來——是煙花客。
他一看見我，連忙停步行禮：“啊……是軍師……”
“發生何事？”我眉頭微皺。從前未曾見過煙花客如此大呼小叫。
“稟軍師，是聖殿……”煙花客喘了一口氣，繼續說：“是聖殿失火了！”

聖殿失火……糟！襲元香！
我顧不上向他們下令，當即就往聖殿急行而去。
還未曾到遠遠就已經看見火光。
門前兩邊的守衛似乎衝上來和我說些什麽，但我沒有聼清，只看見天之翼從後面趕上來，刀光一閃砍落已經焚燒起來的殿門。
我把羽扇左右一揮，火場中被真氣開出了一條路。
快步趕到聖主寢室，門一推即碎，室内器物已經起火。
書架上的暗門，現在卻大開著。
我心中一涼，還是當先一步跨進密室，然而我卻看到——
御醫的屍體伏在一堆碎石上；石盒，不翼而飛。
——可惡……可惡的北無君！

再次走出聖殿的時候，我感覺有些恍惚。
——或者是因爲剛離開熾熱的環境，接觸到冰涼的空氣，覺得……有點不能適應……
“軍師……”武咸尊上前來，對我說：“屬下剛才接報……北無君，不，沒百霜帶領所部潛逃出天嶽城外了。”
“是嗎……”連我自己都覺得，這一句話問出來竟是那麽無力……
“還有……軍師，”武咸尊面如白紙，手上拿著一張紙片：“現在天嶽城中各處，都出現了這樣的傳單。”
我接過一看——
上面是很熟悉的銀紅色紋印，以及一句話：
“罪臣之嗣，黥面為証；平風造雨，篡位弑主。”
頭上“嗡”一聲，忽然眼前一黑……
***
思過齋裏的床鋪，一向是形同虛設，平時我一般都沒有使用。
想不到現在——應該說起碼這兩三天——就連日常的批示都只能在床上完成了。
昨天在聖殿前突然暈倒的事，在嚇到了不少人之餘似乎也給了某些人趁機攻擊的藉口。
不過……現在還輪不到小人得志的時候。

我將批好的文件放到一邊，剛要喚絕燁過來，聽見外面有人說：
“依我看啊——陰損事還是不能多做，否則可是會短命的。”
——不錯，他很準時。
然後有一個人走了進來，果不其然就是南無君。
“如果吾是爲了益壽延年，現在也不會坐在這裡。”

“剛收到這東西的時候，其實我也挺驚訝的。”
南無君從袖裏拿出一張紙，正是昨天的傳單。
他看了眼傳單，然後就一直盯著我的臉：
“從前我還以爲是貴族們的那些家族咒紋呢~~西無君他們幾個當初也是這樣認爲的吧，不然哪那麽容易承認你的軍師資格？不過嘛……不比較不知道，一比較還真是一模一樣哦——除了顔色不同之外。”
我微微一笑：“本來就沒什麽不同。”
“哦？”他眉毛一挑：“那你是承認了？”
“罪人黥印，在天嶽本來就不少見。”我悠然說道：“南無君你……難道就沒有嗎？”
“哎呀，居然被看穿了呢。”南無君伸手往臉上一抹，原本晦暗的臉上現出環狀的銀紋，只一閃，便又消失了。

“不過……”他接著笑了笑：“我和你不同。”
“都是罪人黥印，有何不同？”
“我臉上這花樣不過尋常，但你的……可就很有來頭了。”他笑得咧開了嘴：“‘三期之月，雩風之難’，你不會沒有聽説過吧？”
——就算聼過，也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這就是你開出來的價碼？”我說。
“也不能說價碼，算是滿足我個人的小小興趣。”他又笑了：“除了暗殺之外……別忘記搜集情報可是我的本行。”
“是嗎？”我也笑：“那吾可如你所願。”

“那麽……”他微笑著略一欠身：“請軍師下令。”
“北無君沒百霜，私自攜帶天嶽重寳潛逃……”我一字一句地説道：“從天嶽主城到鞠陵城的道路只有數條，從昨天到今天只有一天，以‘鴟’的實力奪回他手上的寳鏡和石盒，應該不是難事吧？”
北家的寳鏡維繫著天嶽的結界，其重要性南無君應該很清楚；只是襲元香，我暫時還不想讓他知情。

南無君搓著下巴，沉默了一陣，忽然問：
“是要不計一切代價奪回嗎？”
我鄭重地點頭：“是的，不計一切代價。”
“好！”南無君一擊掌：“那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我舉起了桌上的杯：
“讓吾為你奉一杯壯行。”
南無君接過杯子，想了想，又放下了，搖著頭說：
“算了，和一個病鬼喝酒沒意思，等我回來再喝個痛快！記得讓御醫替你調養好點，可別死在我前頭。”
“哈，”我揚起一個笑容：“與其信任他們，何不信吾？”
“好，那我便信你！哈哈哈——”他爽朗地笑著，然後轉身離開。

我閉上眼，有些困倦地向後一靠。
這一局，我並無十足的把握；
但結果，我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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