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2.19 【皇穌.限】西湖醋魚（生子，正文番外全部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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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樓發表於: 2020-12-07 2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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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香了555555是皇穌夢中的江南生活！！！我就當這是真的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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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cyailouzh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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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樓發表於: 2020-12-10 1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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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好几遍，神仙大大！！！！糖太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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蟲兒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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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樓發表於: 2020-12-17 0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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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五】睡前育儿故事之海的王子

初夏凉夜，梅子新熟。江南园中凉亭里，北冥皇渊打开一坛去年酿下的青梅酒，邀稣浥和铅老饭后小酌。铅老不愿打扰他们情人间的兴致，只浅饮了两杯就回去陪孙子辈了，剩下他二人多饮了几盅，酒酣情热，依依相携着回了卧室，早早掩上了房门。

鱼苗哥哥年岁稍长，也知道这时候不能打扰。可鱼妹妹才三岁不懂事，抱着自己的小乌龟枕头想跟过去听睡前故事，被哥哥眼疾手快拉了回来。

“爹亲他们有要事，我们不要打扰他们。”小鱼苗说。

妹妹瞪着大眼睛：“有什么事？”

鱼苗噎住了，他也就一知半解，纠结了半天没答上来。

好在这时候铅老走过来给他解了围：“囡囡想听故事，铅爷爷给你们讲一个可好？”

于是铅十三鳞坐到摇椅里，两尾小鱼围在他身旁。老人眯起遍布皱纹的眼睛想了想，打开一册最新编纂的故事集，声调悠长地缓缓念道：

“那是在很远很远的海上，那里水像最美丽的矢车菊那么蓝，像最纯净的水晶那么清，鳞王和他的臣民就住在那里——

鳞王一共有五名皇子，他的王后已经去世多年，现在最得宠爱的是一名出身显赫的贵妃，也是海底世界最美丽的女子。贵妃为他生下了两个漂亮的男孩。稍微年长的那一个在五名皇子中排行第四，他的皮肤光洁白皙得像是最莹润的珍珠，他碧蓝的眼睛像洒满晨曦的海水。虽然除了额头和面颊上有一些水晶一样透明的鳞片，他看起来和陆地上的人类并没有什么不同，但身为海底世界的王子，陆地上的空气水族来说还是太干燥了……

王子们每个人都有一处宽阔的大宅。大王子的宫室临近紫金殿，他是王后所生，已经被封为太子，将来要负责海底世界的安定，所以他总是带着自己的伴读在府中堆满书卷的书斋中学习；二王子喜欢军务，院子里的空地上摆着武器和沙盘；三王子喜爱奇珍异宝，经常命令工匠们研制奢华精致的玩器，库房也藏满了罕见的宝物；五王子年纪还小，热爱玩乐，宅中堆满了王和贵妃赏赐的珍宝和戏珠；而他的小哥哥，也就是第四个王子，却天生就是一个古怪的孩子——他在很年幼的时候就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失去了父王的宠爱，于是府邸也远离皇城中央。王子家中收集了很多来自异域的书籍和美食配方，其中他最喜欢的，除了珍馐美味，就要数来自地面上人类的诗歌。海底世界的空气十分潮湿，可水底下的天永远是深深浅浅的青色，而且永远也不会凝结雨水，所以他最感新奇的便是诗词中江南朦胧的烟雨。”

“雨是什么样子呢？”四王子问从小侍奉他的老臣。

“这……老臣不知，”侍臣说，“不过按照海底的规则，等王子到了十五岁，就可以游上海面，借着波浪的遮掩观察中原世界的景物，如果运气好，也许就会看见雨。“

海底世界的秘密不能暴露在岸上人类的眼前。除了每一代最博学的鲛人可以隐藏身份短暂地上岸游历之外，就只有每个王子在年满十五岁的时候，能够得到鳞王允许游到海面上去。大王子在十五岁那年订婚，偷偷带着自己的未婚妻浮上海面，他们看见了沙滩上携手散步的情侣和岸边灯火闪烁的城市；二王子在傍晚浮上水面，看到了岸边一大队正在操练的健壮水兵；三王子刚刚游到礁石旁，就发现了一艘倒霉触礁的沉船，装满珍奇玩物的大箱子卡在珊瑚间，令他也不禁赞叹人类奇妙的工艺……

终于等到四王子十五岁了。他一母同胞的幼弟对兄长即将开始的旅程非常感兴趣，还没等四王子出发，就要哥哥答应返回后第一个告诉他此行的见闻。

“我对那些只是比我们少一些鳞片的两脚生物不感兴趣，”四王子对弟弟说，“只是不知道书中的江南烟雨、大漠黄沙这次我能看见多少——还有他们的美食，即使被水汽侵染，依然不失为难得的佳肴。”

他在幼弟的催促声中化作一尾巨大的鳌鱼浮上海面。当他碧蓝的眼睛浮出海水时，太阳正升到天空中央。那阳光十分刺眼，似乎还反射着什么金色的东西，令他一瞬间什么也看不清。干燥的空气一丝风都没有，海面平静无波，连兄长们口中往来的船只都很少，只有一艘破旧的渔船，船头依稀站着几个人，就在王子视线模糊的刹那，他们将什么东西“噗通”扔进了海中——当他回过神来，才意识到那是个瘦小的人类少年。

就像他对自己的幼弟所说的——四王子只是喜欢书卷中描绘的风景，对陆地上的人类没有多少关注。可在那少年沉落到海水中的时候，他胸中忽然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于是不由自主地，他潜回海水中，在越来越深也越来越暗的水底寻觅许久，终于寻到了那个落水的男孩。那是个很清瘦的男孩，肤色并不是讨人喜欢的白皙娇嫩——传说陆地上的人类也和水族一样，以砗磲一样皎洁的肤色为美——可那少年有一双鎏金般纤细修长的手。他的轮廓温柔清秀，薄薄的嘴唇却透露出坚定决绝。小王子伸出手将他抱在怀中，随着波浪向岸边游去。少年的额角倚在他的肩头，漆黑的长发在水中犹如某种海藻一样缓缓飘浮伸展，他微弱的呼吸吹在王子鬓边的鳞片上，像是某种小鱼轻轻亲吻他的肌肤。王子托着他游到岸边的沙滩上，仔细为他整理过额前柔软的乌发。王子的手一点点滑过脸腮，少年的双眼紧闭着，朦胧中被海水沾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仿佛珊瑚丛里惊起的银色的游鱼，可惜他并没有醒来。炽烈的阳光灼烤着王子的手指，他等待了一会儿，终于不得不在自己被毒辣的太阳刺伤前游回海中，透过浪花雪白的泡沫看到几个衣衫朴素的人类将昏迷的少年接走。

他本来就是一个不受关注的王子，自从那次旅行之后越发孤僻了，总是喜欢坐在自己的宫苑里对着一册中原来的诗集发呆。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还是他最小的弟弟发现了兄长的异样，于是带着御厨最新烹制的甜点来看望他。

“大皇兄的伴读——就是那个去过中原的鲛人说，陆地上的人类是很愚蠢的，有时候他们中有权有势的会把自己的同类活生生扔进海中，以为这样大海中就会出现神明呼应自己贪婪地欲望。可那些人类在海底又不能呼吸，还没有沉入海底就淹死了，尸体上的肉只能喂鱼，而且味道多数很糟，然后他们丑陋的骨殖漂浮到巫师那里，爬满了恶心的珊瑚虫。”最小的王子说，“听说今年他们那里收成很不好，因为没有足够的水从天上掉下来。”

如果要赏雨的话，应当和那个少年一起——小王子的兄长却并没有留心他的话，而是在心里默默地想。他依然牵挂着那个瘦弱的男孩，想要看一看他眼睛的颜色。

海底的新年，鳞王举办了盛大的宫宴，却没有请帖送给这个并不宠爱的儿子。当然四王子也无意于他们的热闹，深夜里，他独自走出灯火通明的皇城，向一个湍急的漩涡走去——传说海底世界有一名神秘的巫师，巫师就住在那漩涡后面，如果怀着诚挚的心意去到他面前，巫师就能满足你的任何心愿。事实上，那是海底最荒凉的所在，漩涡后没有珊瑚，也没有海草，灰白的沙地里散落着人类和水族苍白的骨骼，有猩红色透明的东西嵌在那些骸骨里，很薄很薄，像是某种水晶的碎片。王子以前从来没有走过这条路，最后他来到了一个深邃的山洞里，巫师坐在山洞尽头白雾织成的帘幕后，侧影如静女一样端庄，王子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觉得他并不像传说中凶狠丑陋。

“我已知晓你的来意，”海底巫师的声音高亢而清越，一点也听不出传说中的嘶哑低沉，相反十分悦耳，“虽然我希望你不会来访，可你终究是太过痴迷。”

“不过无论如何，我仍会满足你此行的目的。你曾救过我的性命，为此我要回报你，”巫师悲悯地叹息，“我会为你制作一剂魔药，喝下它，你就能得到一身蓝色的鳞片，他们会遮住你俊美的容貌，却能替你抵挡陆地上太阳的伤害，令你可以去寻找那个少年。”

“只是一身鳞片吗？”王子问，他并不惧怕变得难看，然而按照一些从陆地上传来的故事，这样的交易应当有更高昂的代价。

“如你所想的，确实还存在一个附加条件，”巫师沉默了一下，终于回答说“，你想同那个少年一起欣赏江南烟雨。可惜很遗憾，在你成为那个少年心中唯一最重要的存在之前，你们的江南永远都不会下雨。我不会拿走你的声音，而这个秘密，是你唯一无法告知给他的事情——你可以将这当成一个交换，或者说，一种诅咒。即使如此，你也愿意接受吗？”

“我会跟他重逢，并令他爱上我。”王子笃定地说。

迷雾后，巫师发丝垂落的声音仿佛一句不能出口的细微长叹。他递给王子一瓶药剂，探出迷雾的指尖跟那个人类少年一样是柔软的赤金色，非常美丽。

王子接过那瓶药水，穿过阴霾的流沙和湍急的漩涡，重新看到了被新年的欢乐与灯火点亮的紫金殿，他来到自己的王府门前，向自幼陪伴他长大的老仆人远远告别，然后毫无留恋地浮出了这深蓝色的海。

当他来到那个少年的身影消失的沙滩的时候，月亮还高悬在天边，白色的月光将他白润的面庞照得透明。王子怀着期待服下了那瓶药剂，随即感觉全身的皮肤都像被烈火灼伤一样烧了起来。等他在黎明的第一缕晨光下醒来，那个有着金色手指的少年正蹲在他身边，细长的指节停在眼睛下，正试探着他的鼻息。他兴奋得匆忙握住他的手指，这才发现自己全身都长满了蓝色的鳞片，指缝里也生出类似蹼的东西。那些鳞片很坚硬，一下子就划伤了少年柔软的手指，他有些心疼地想要缩回手去，却看到少年的眼眸，那双眼睛是少见的紫灰色，第一眼望见只感到矜持又冷淡，然而当它们仔细注视一个人的时候，又显得那样深情且专注。此时此刻，少年的目光停在王子身上，像一捧温和的水，里面一闪而过的光彩如冬日北海的冰晶。

“我记得你，你是那时从海底救我上来的人。”王子的模样已经完全变了，但少年还是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

王子闻言又惊又喜，兴奋地一把抱住他，在少年耳畔语无伦次地倾吐自己的思慕与爱意。少年柔软细腻的耳垂被他的呼吸扫过，变成两颗赤红的相思果，他腼腆地低下头，红一张清瘦的小脸接纳了他，牵着他的化成鱼鳍的手，带他来到陆地上人类的世界。这里的阳光没有经过海水的浸润，对水族而言就像是锐利的尖刀，好在巫师的药剂很有效，王子被那一身坚如盔甲的鳞片包裹着，并不会感觉到刺痛。

他随着那少年回到家中，居住在人类的族群里。少年的身份如他所料的并不十分尊贵，但相比那些生计艰辛的百姓也算不得贫寒。他们住在一所虽不华丽但很温馨的房子里，时常能品尝到在海底世界不曾见过的精致美食。虽说王子因为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有时对平凡琐事不经意的抱怨会令少年不欢喜，但他依然很喜欢对方碧蓝如海的眼睛……”

铅十三鳞念到这里，忍不住停下来饮了一嘴茶。

“爹亲的书房里有一本西域传来的故事册，葱岭之外的西域人以为，人鱼没有灵魂，获得双腿的人鱼如果得不到对方真爱的回应，就会在黎明的第一缕晨曦中化成泡沫消失在海面上。”鱼苗听到这里，轻轻地回忆说。

妹妹一听就急得快哭出来：“呜，那王子也会变成泡沫吗？”想了想又拽着哥哥的袖子说，“可是那个少年也喜欢他的呀，他们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对吗？”

铅十三鳞没有回答，放下茶杯，伸手摸了摸妹妹毛绒绒的额发，又继续念道：

“他们在一起的时光很快乐，但王子心中依然有一个隐秘的遗憾。海底的天空是永远都不会下雨的，以前他在阅读一些外境流传的诗文时，就非常好奇那些文字所描绘的雨究竟是什么样子，现在来到了中原，王子也一直没有忘记曾经许下的愿望——他想携着少年柔软的手，在一个烟雨蒙蒙的日子泛舟江上，和自己心爱的人共赏青山远流，可是一直以来，天空中都未有降落过哪怕一片细雨。

王子想起临行那个夜里巫师的话——是他不爱我吗？可是每次亲昵的时刻，他都能从少年发红的面颊和急促的呼吸中感觉到对方真诚的欢喜。他知道那个少年身边有一个换帖的好友和一个亲密的小弟——但他对他们都不是爱意呀，王子这样想着，感到疑惑不解。

他的老仆人趁着夜色浮上海面，告诉他在他离开的时间里海底的王座被暗流动摇，然而王子对此并不关心。这里有他喜欢的诗歌、美食和他最喜欢的人，他对紫金殿华丽的灯火没有分毫留恋。

“我是你最爱的人吗？”寂静又温暖的夜晚，他将少年抱在怀中，认真地问。

“是的，我最爱的人是你。”少年回答他，没有分毫犹豫，温柔的目光里还有一丝羞涩。他不顾王子周身坚硬的鳞片紧紧拥抱对方，哪怕湛蓝的鲲鳞会弄伤他金色的皮肤：“我关心我的亲人、伙伴还有那些在艰难命运中挣扎求生的同类，可我的爱情，永远只会给你一个人，我最爱的只有你。”

“他心中还有其他重要的人和事，虽然他们无法能取代我的位置，但若放在一起，却仍然比我重要。”王子听到这个回答，暗自骄傲地想，满满的自信深处难掩一丝忧虑的裂缝，他对自己说，“不过只要他爱我，这一切都将不是问题，时间和陪伴会让我们爱情像可口的蜜饯一样越存越甜，像甘醇的酒一样越酿越香，终有一天我在他心中的分量会成为无可取代的最重，到那时，江南就会飘起一场最美丽的烟雨，它会见证我们的爱情。”

他们携手坐在海岸边，夜色中王子侧过脸去，亲吻少年乌黑柔顺的长发，用最温情的句子向他讲述起心中长久以来的期待。少年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轻合双眼将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默默印在心中。

月光照着海面，少年依偎在他肩头睡着了，只有王子还坐在岸边的礁石上，凝望脚下泛着白色泡沫的浪潮。潮苦的海风吹过面颊，似乎有什么熟悉的气息从清澈的海水中浮上来，他本以为来的会是自己慈爱又忠厚的老仆人，不料却是那个巫师。

巫师穿着一身紫色的衣服，穿过波浪向他游过来。这一夜的月色很明亮，可奇怪不论是在海底还是陆地上，王子都不能看清他的容貌。

“动乱平息了，海面下的一切又回到了安定的秩序，”巫师冷静地开口对他说，并不意外地看到王子冷漠的眼睛，“而你一母同胞的小弟，很不幸，却在这次乱流中丧生。”

他没有给予王子黯然伤感的时间，随即又说：“你来到岸上已经有一段时间，我也知道你的梦尚未能实现，事实上，那是一个注定不会有结果的幻觉。我这次来找你，是为了再给你一个选择——或者说一次反悔的机会。离开你身边这个少年吧，他很危险，危险得甚至可以穿透你坚硬的鲲鳞扎进你赤诚的心脏，好在一切还来得及，只要此刻你离开他，就还能回到海底世界，回到你王府中锦衣玉食的生活里。那里有成群的仆人侍奉你，可口的甜品任你品尝，还有美丽的水族取悦你，宽和的亲人爱护你，你会重新拥有无忧无虑的生命——而在这里，如果陆地上长久不下雨的话，你这身鳞片最终也会干枯，无法长远地保护你，更遑论前方你尚不知晓的危机。”

然而王子摇了摇头：“你走吧，谢谢你的好意。可我不怀念从前，况且失去了我亲爱的小弟，我也无法再回到从前，眼下短暂的片刻与他日漫长的未来，我只愿意跟我爱的人一起分享。”

巫师长久地沉默了一阵，在月色中转身离去，清瘦的背影消失在海面上月光的斑驳中，仿佛一声叹息。

王子和他的少年生活在陆地上，一天比一天更爱慕彼此，但随着时间流逝，心胸宽阔如王子也不得不注意到，少年的精神越来越憔悴，乌黑的弯弯的眉毛越来越皱紧。

“发生什么事了吗？”他关切地问。

少年的叹息声有一点青葱的清亮，又有一点点莫名的熟稔：“一直以来的干旱令田地的收成锐减，大家生活越发艰苦，再不下雨，我们的生活就快无法继续了。”

“我愿意帮助你，”王子张了张口，解决难题的秘密就在他的唇边，可因为巫师的条件，他无法说出口，“我想要帮助你，有什么是我可以为你做的吗？”

少年回过头来望着他，闪动的目光中有一丝欲言又止，他纤细的鼻背映在一泓如水月光下，像刀锋一样冷清。

“我能帮助你，”王子低沉的声音诚恳却坚定，“告诉我吧，你需要怎样的协助，我才是你唯一的爱人”

“好吧，“少年挣扎了一会儿，摊开自己的掌心，给他看了一些靛蓝色的晶体碎片，“书上说这长久的干旱是因为海底的种族截断了我们的水源，只有攻下他们的王座，切断他们的血脉，才能令我们获得延续生命的资源——据说鳞王非常强大，必须找出最合适的勇士，让他拿着用这种晶矿制成武器才会成功。”

“现在，你要离开我了吗？”少年说完，轻轻地问。

“不，无论发生什么，我都要留下来陪伴你，等你跟我一起实现那个江南烟雨的梦想。”王子说。

从那以后少年越来越忙碌，他给王子看过的那种矿物是很脆弱的，非常难以铸就兵器，他为此冥思苦想，越来越消瘦苍白，而王子始终寸步不离的守护着他。

“武器快要成功了，我们的勇士会拿着它为我们赢得胜利。”剑炉里燃烧着的火焰照亮了少年的面容，他灰蓝的眼睛里的闪光与其说是欣喜，倒更像是无言的悲伤。

利器快要出炉的那个夜晚，巫师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海面上。

“真的没有其他办法让陆地上下雨了吗？”王子对他的到来有些意外，仍抓住机会询问道。

巫师摇头：“如果无法达成约定的条件，那就只有惨烈的结局，除了你死，或者他死。”他伸出手，递给王子一把冰冷而锋利的匕首，金色的指尖在王子探究的目光下一闪而过。

海面上很安静，巫师站在灰白的迷雾后长久地注视着他：“到了此时此刻，你仍然要执着于那个不切实际的梦想吗？

“你明知这一切的原因，就算现在他无法舍弃你，一直这样下去，终有一日，他的刀锋会刺穿的你的心脏，“他将匕首塞进王子掌心，”你永远不会是他心中最重要的唯一，你、或者他，至少有一个将付出生命。这是你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杀了他，在他对你兵刃相向之前，你还来得及回到过去，回到你奢华的王府里，继续你无忧无虑的日子。”

“没有他的时间里，你所谓的无忧无虑也不过是一片惘然。”王子接过匕首，他趁巫师出神的刹那出手扫去了对方身前的雾气，白茫散去，露出一张同那少年极其神似的脸。王子顿时心惊：“你究竟是谁？”

巫师直视向王子碧蓝的眼睛：“巫师本身的形象并不重要，我选择在你眼中呈现的，只是一些愿力的凝集。而在你来到陆地之前，人间就已经遭受干旱了。那少年会落入海中与你相遇，本身就是一场祭祀，是他在那一刻向我许愿，让海底涌起致命的暗流——你们的相遇是一场意外，你们的爱情里藏着无声的骗局——动手吧，杀了他，在你为他心碎之前。快动手吧，这刀子很快，他不会感到太多痛苦。别等那熊熊炉火中锻造出利刃，那利刃终会染上你的血，用你的生命在制造一场你永远也看不到的雨。”

王子沉默着，向尖刀看了一眼，手一挥，把刀子扔进翻涌的浪花里·：“如果你只是回应人们的许愿，那你送我这柄匕首，又是出自谁的心愿？”

巫师愣了一下，哑口无声。

“其实这也是他的愿望，他希望我能放下这段爱情，回到我狭窄安全的天地里去。”王子忽然领悟了，于是十分坚定地说：“可我做不到。我想带他游遍诗书里描绘的美景，看尽大漠黄沙和江南烟雨，但我不会因为无望的将来离弃自己所爱的人——我爱他，如果他能快乐地活下去，我愿意为他付出自己的生命。”

巫师的身影沉入海浪，留下一声无人听见的轻微叹息：“失去你，他并不会感到快乐。”

王子回到他们简陋的小屋里，最后一次看望他挚爱的少年。睡梦中少年清秀的眉毛仍然微颦着，长长的睫毛上不知挂着汗水还是泪滴。王子弯下腰，在少年柔软的薄唇间吻了一吻。然后他就纵身跳到海里，咸苦的海浪溶解了他周身坚硬的鳞片，那些少年赠给他的靛蓝色晶矿就从他胸口珍藏的锦囊里飘出来，像珍珠一颗颗洞穿了王子的身体。他感到痛彻心扉，可想起自己热爱的少年，又觉得无怨无悔。他向海洋深处没有日光的黑暗里坠落，像是坠入一个漫长的梦境。

可是等他睁开眼睛，王子却并没有感觉到灭亡。他在一个从未去过的地方苏醒，湿润而清凉的空气中，似乎有什么毛绒柳絮一样的东西拂到他面上，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那就是传说中的雨。

“去找他吧，你本应该消亡。我为你取消了最初的诅咒，现在你恢复了俊美的容貌，可以带着这场雨，去找你心爱的人。”巫师的声音飘到他的耳畔，消逝在风里，“这就是藏他内心深处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愿望。”

王子穿过垂地的柳条，向烟雨深处走去，果然在岸边发现了他魂牵梦萦的身影。他拉起少年，再也没有什么将他们分开。”

“真好，王子和他喜欢的人在一起了，没有变成泡沫。”铅爷爷的故事讲完了，鱼妹妹高兴地说，朝哥哥吐了吐舌头，“他现在是那个少年心中唯一最重要的人了吗？”

铅十三鳞点点头：“从此以后就会是了。”

鱼妹妹心满意足，拎着小枕头蹦蹦跳跳地去睡觉了。鱼苗哥哥从铅爷爷手里接过书放回书架上，不知何时窗外飘起了雨，沾湿的柳条拂在地上，同书中的插画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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蟲兒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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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2)

73樓發表於: 2020-12-17 0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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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六】育儿故事之倩女幽魂

等鱼妹妹长大了一点，有一年随哥哥一起被铅老带去了太虚海境。妹妹第一次离开爹亲，这时还是要听睡前故事的年纪。可惜铅爷爷年纪大了又路上颠簸，今夜实在太累没法给妹妹念故事。小姑娘翻来覆去睡不着，抱着玩偶走到院子里发呆。

鱼苗看见了，知道妹妹是要听故事，很温柔懂事地表示：“我给你讲。”

谁知鱼妹妹撇撇嘴：“哥哥总是讲仙女的故事，都听腻了，我不要听仙女的故事。”

“……”鱼苗苗，“那你想听什么故事？”

鱼妹妹眨巴眨巴眼睛，想了想，斩钉截铁：“我要听鬼故事。”

鱼苗哥哥无言以对：“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听鬼故事？”

妹妹揉搓着章鱼玩偶表示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听鬼故事，哥哥你是不是不会讲鬼故事……

“……看到鬼，”鱼苗心里念念叨叨，忽然灵光一现，“对了……要不然我们去找梦虬孙表叔，让他讲个故事？”

鱼妹妹初来乍到，对海境这边的亲戚都不熟悉：“谁是梦虬孙表叔？”

“一个头上生角的叔叔。听铅爷爷说是爹亲的表兄弟，跟娘亲也是换帖的交情。他平常总说看到鬼，一定知道好多鬼故事。”

鱼妹妹高兴得直拍小手：“好啊好啊，我们快去。”

铅老带他们回来是住在昔日鳍鳞会的堂口，哥哥领着妹妹找到梦虬孙。糖弟正坐在山洞外的木桌前独自饮百里闻香，眼睁睁看着两个小鬼摸过来，请表叔给他俩讲个故事，一定要鬼故事。

“看到鬼！”梦虬孙差点一口苦茶喷出来，“小朋友这么夜了不睡觉，走跳出来听鬼故事是要怎样？不怕等下困不着吗？”

“表叔真的看得到鬼吗？”妹妹听到关键词，
一脸期待。

“……”梦虬孙一口百里闻香呛到肺里，抽搐了半天，终于想起一个倩女幽魂的故事。

故事是这样的：

鳌千岁出身海境里最尊贵的鲲帝皇族，他性情宽和大度，常对人说，我有一个梦，梦里我带着一个美人在江南游山玩水。他并不像一般鲲帝那样沉迷权势，也不留恋紫金殿的虚华奢靡，相反，鳌千岁一直向往江湖甚至海境之外的山川湖泽，时常带着一手抚养自己长大的老仆跑到皇城外游玩。

有一回鳌千岁去演图关外旅行，夜宿在一个简陋却清雅的民间堂口内。他隔壁南院里住着一个头上生角的人，说起来跟千岁还有一点血亲关系，那个人叫做龙子。龙子有一口好剑，穿着略有些邋遢，随身的口袋里装满了各色小吃零食。鳌千岁是一个热爱生活追求品质细节的人，日常兴趣爱好之一就是钻研美食甜品，于是跟多年不见的龙子叙了叙旧，可他吃惯了自己王府里精致的餐点，并不欣赏龙子的收藏，两人于是无话可说了，就各自回去休息。

夜里他择席不能入睡。忽然听见屋外有人低语。鳌千岁起身查看，见墙外有个小院子，一个胡子拉碴头发花白的盗侠正在跟毁了容的独臂侍者说话。只听那个盗侠说：“苍白老小怎么不见？他是否近来对宗酋有什么怀疑？”独臂侍者回答说：“没听他提起，但他最近似乎越发寡言。”老盗侠叹了口气：“苍白老小一向脾气不怎好。”正说着，只见一个浅麻色头发、面容苍白的年轻人走了过来，身负一刀一剑，皆精光凌厉。鳌千岁以为他们是暂住在此的游侠，便径自回去了。

过了一会儿再无声息。月光莹莹，鳌千岁刚要睡着，忽察觉有人来到寝室。他起身一看，是刚才院中那个带着刀剑的年轻人，于是问他深夜造访做什么。年轻人说：“月夜无聊，想跟你比试武功。”鳌千岁习武本不为输赢，说自己犯懒不想动，又说：“你走吧，不要打扰我休困，你若真想跟人比试，不如去找南院那个生角卷毛的家伙。”年轻人不满地走开，刚出门又折了回来，把一件精美异常的血红色杯盏放在褥上。鳌千岁拿起来还给了他：“好雅致的玩器，只不过我三皇兄喜欢收藏此类物件，我却志不在此。”年轻人冷着脸离开了，自言自语：“这个鲲帝真是机车。”

第二天一早，住在东厢的一个鲛人暴毙，次日，那个鲛人的宝躯随从也死了，死状离奇又一模一样。鳌千岁跟龙子谈及此事，龙子说这是鬼魅所为：“他们有一个组织叫鳍鳞会，昔苍白是宗酋的贴身护卫，最恨你们这些鲲帝皇室和跟朝廷挂钩的人。”

鳌千岁不明白了：“你不是也在朝中有封号？他为虾米不来杀你？”

龙子摸摸鼻子：“我贱民出身哪似你真正锦衣玉食，再说你以为我喜欢臭墨鱼给我的封号？而且刀叔不让我们相杀。”

鳌千岁又问他宗酋是什么人。龙子说宗酋不是人，是鳍鳞会的继任首领，一只金色的八爪鱼鬼，需要吸取鳞族三脉贵族的灵能修炼，他们鳍鳞会就以搞死鲲帝为己任。

鳌千岁：“哦。”

龙子疑惑：“你听完都没什么想法？”

鳌千岁回答我跟家里人关系不好，他们爱死不死与我无关——你怎么对宗酋了解得如此清楚。

龙子说，他以前是我换帖的。苍白老小没能杀你，现在这里也没有其他人，他应该要对你动手了。不过话说回来，其实我会猎鬼，最近看宗酋这样利用他人的行事也很不顺眼了，要不我们表兄弟联手——

鳌千岁说不行，我在，你就不能动他，把人交给我。他从来不在乎世俗的态度，天不怕地不怕，越听越对传闻中的宗酋充满好奇和莫名的好感，晚上回到自己的房间不睡觉，专心致志等待宗酋来。将近一更的时候，窗外果然隐隐绰绰有一个苗条的影子，一个身穿紫衣的美人窥探片刻，还是走了进来。

鳌千岁一眼见他有六只金色的手，于是心知此人就是那个叫宗酋的章鱼精。他抬起眼睛，发现宗酋生得十分秀美清丽，而且竟然跟自己梦中的美人一模一样。

章鱼精说：“你应该知晓我的来意。”

鳌千岁满脸雀跃地表示：“你是来杀我的。”

“不错，你愿意为我死吗？”宗酋对这个鲲帝也有点无端好感，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没问题。”

宗酋：“？？？”

鳌千岁问：“你们如何杀鲲帝？”

宗酋解释道：“如果遇上好斗之人，我所铸造的兵器以镔铁为材料，在有宝躯血统的昔苍白等人手中，是你们鲲帝的死克；如果遇上贪恋富贵的，水磷烧看似玩器，其实包含无数波臣冤魂，怨气也能取人性命。”

鳌千岁说我对此二者都不感兴趣，那你要怎样杀我？

“苍白无法以此二者杀你，我便知晓，若要杀你，必须情至深处。”

鳌千岁上去握住他的手：“不错。我心中始终有一个梦，你呢？可还记得曾经的梦吗？”

宗酋：“我是鬼魅，早就不会做梦，而曾经的记忆，早已模糊。”

鳌千岁：“不要紧。我的精气可以给你——当然，需要交换条件。”

“哼，”宗酋问：“什么条件？”

“你要随我一同去江南。一蓑衣，一扁舟，青山远流，共赏烟雨——只要你答应，我的命，就是你的。”

宗酋黑线：“为什么？”

“你没选择，南院的龙子会捉鬼，若你不跟我去江南，他必不会放过你，”鳌千岁十分霸气地表白：“而我此生的梦只有一个。我愿意为你死，但你，要为我活着。”

宗酋沉默了半晌，最后告诉他，在鳌千岁玄玉府的后院里，篱笆下有一块湛蓝色的镔铁晶矿，同自己掌心那颗是一对。拿上它，就可以带自己一道离开海境。鳌千岁欣然答应了，回家就把后院翻了个底朝天，带上镔铁晶矿高高兴兴出了远门。

他们沿着水脉，一路来到江南，白天，宗酋化出人身陪鳌千岁游山玩水，夜间，鳌千岁则灌注灵气帮他维持生机。鳌千岁武功高强，此举并不会伤其性命。

两人朝夕相处，感情越来越好。终于有一日，在游湖时，扁舟上宗酋告知他：“你说的那个梦，其实也一直在我心中。可我毕竟是鬼魅之身，总疑心那是前尘往事本该不存的东西。”

鳌千岁：“现在你该相信，这些梦，都是真的。那你愿意同我将这个梦，继续下去吗？”

宗酋答应了。千岁很高兴，还从海境接来了跟自己情同父子的老仆。老仆也很欣赏宗酋，还乐呵呵地说将来要替他们二人引小朋友。宗酋以为自己不是鳞族，况且生前也非女儿身，不会育有后代。不料他接受千岁气息已久，渐渐已脱离鬼魅之气。后来两人在江南定居，果然生了一男一女，生活过得很幸福。

鱼妹妹津津有味地听完了，最后问：“表叔讲故事好厉害！可是为什么表叔的故事要用爹亲和自己的称号啊？”

梦虬孙：“……小朋友听故事就听故事，问这么多做啥？”

鱼苗很贴心地来解围：“表叔是不是编不出其他名字？”

“原来表叔是个起名废。”鱼妹妹这下就懂了。

糖弟：“……”

不管怎么说，睡前鬼故事总算讲完了，把小朋友送回去睡觉，糖弟松了一口气，桌上有杯，但他还是拿起茶壶，将剩下的百里闻香一口饮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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蟲兒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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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2)

74樓發表於: 2020-12-17 07:1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番外七】育儿故事之美女与野兽（鱼头）

宝宝们开始念书识字，有一次在海境传来的鳞族少儿科普读本上，看到了关于鲲鳞附体的介绍，旁边还配了一幅生动形象、瓦蓝瓦蓝的插图。两只鱼宝宝凑在一起研究了半天，最后兴冲冲地去找双亲。

庭院里，北冥皇渊正在花圃间寻寻觅觅，挑选合适鲜花打算切下来插瓶。八纮稣浥捧着最新烧制的花瓶等在亭下，一边修剪手边的玫瑰，一边跟皇渊商量着配色。鱼宝宝们拎着书找来，张口就问：“娘亲，书上说鲛人的眼泪会变成珍珠是真的吗？”

皇渊择了几色芍药回来，听见崽崽们问起这个，点头道：“是真的，不信下次你们回海境，让表叔替你们找个做了坏事的鲛人试一试就知道了。”

章鱼：“……”内心：你这怎么教孩子呢？

“那宝躯未姓来自中原的故事呢？是不是祖母的那个未姓呀？“

“没错，不过这又跟中原的历史有关，等你们大一些爹亲再同你们讲。”

“那——”鱼妹妹举起画册，“鲲帝半甲子鲲鳞附体的时候，是长这个样子的吗？”

北冥皇渊弯下腰仔细看了看，书上那个插图大概是取了鲲帝男性鲲鳞阶段的平均外貌水平，可能还偏下一点，鳞片排列不太美观。他还没开口，八纮稣浥已经淡淡说：“确实是这个样子的。”

“我记得我当年比这个图好看。”皇渊不服。

“少年鲲帝，比旁人英俊一些也不不足为奇。”稣浥语调平静，但仔细看的话，夜色中淡金色的面颊有点红晕。

“可是不对呀，”鱼妹妹放下小手，白嫩嫩的小脸上满脸疑惑，“书上说鲲鳞附体而立之年开始，持续半甲子左右才会褪掉——明明爹亲也是鲲帝，可爹亲今年四十多岁，为什么没有鲲鳞附体呢？”

“你们爹亲比较特殊，鲲鳞附体开始的时间格外早，刚满周岁就生出鲲鳞，现在已经褪掉了。”稣浥解释说。

“那爹亲有鲲鳞战甲了吗？刀枪不入吗？”鱼苗哥哥听闻有点兴奋。

皇渊点头称是，还说宝宝们如果想学，将来他可以教九炼烽火。稣浥默默听着，念及他曾经战甲被破、重伤狼狈皆因自己，一时低头，心中又有些触动。

“爹亲是鲲帝，鲲帝男性的后代也是鲲帝，那我将来是不是也能像爹亲这样武功高强。”鱼苗看着皇渊拿水火保定给他演示绝学，羡慕又期待，得到双亲肯定的答复后更加跃跃欲试起来。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鱼妹妹忽然点出了一个非常致命的问题：“爹亲周岁的时候鲲鳞附体，哥哥却没有像爹亲一样，所以大概要等到三十岁才会生出鲲鳞，那以后哥哥成年了，会不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这样蓝蓝的……怪怪的……那以后别族的漂亮小姐姐……”妹妹越说越小声。

在海境，鲲帝男性有贵族身份加持，况且这又算鳞族固有特征，上上下下对鲲鳞状态都有点欣赏能力。但出了海境，鲲鳞附体这幅尊容，不被认成妖怪就算好，估计没有几个人能觉得不丑的。鱼苗明白妹妹的意思，嗷地一声捂住了脸。

稣浥放下手中的花枝，摸摸儿子的脑袋说：“不要担心，真正喜爱你的人不会因为你样貌的改变而动摇。”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他说着回头看了看皇渊，已经这么久了，却还能记得对方鱼头的模样，“我同你爹亲相识到知晓彼此心意，他都还在鲲鳞附体的状态……”

鱼苗听完好受了一点，又艰难地用余光瞥了瞥书上的插图，似乎还是有点纠结。于是北冥皇渊在月光下，给崽崽们讲起了一个故事：

“从前，有一个很出色的民间工匠，因为技艺过人，常被贵族邀请去铸造兵刃与玩器。工匠有一个儿子，生得纤细秀雅，十分美丽，他们一家住在皇城近郊一所简单却温馨的小屋子里，生活富足又安宁。

有一回，工匠到远处去寻找锻造的材料，临行的时候他问孩子，想要自己带什么礼物回来。男孩想了想说：“请爹亲在回程时为了带一些铸造材料吧，不必十分珍惜，最朴素平凡的就好。”工匠知道这是温柔的小儿子关心自己，十分欣慰。

工匠返家时遇到海中乱流，被卷入一片陌生的珊瑚林迷失了方向，他在林中跋涉许久，终于在暗潮深处发现了一座古旧的城堡。城堡的门开着，大厅中的长桌上堆满了工匠一世人也未曾见过的美味珍馐，他又冷又饿，饥肠辘辘，于是拿起桌上的食物饱餐一顿，然后带上行囊继续寻找出路。快要走出城堡的时候，他想起了小儿子的托付，恰巧脚边有一捧黑色的泥土，正是一种寻常可见不堪锻造的基础材质——镔铁。工匠弯下腰，抓了一把镔铁放进口袋，正要前行，忽然，一个身穿华服的王子从森林里走了出来。

王子的语调拉得很长，透露出奇异的残忍。他对工匠说：“我可以告知你正确的方向，但你回去后必须为我铸造出一款绝世无双的精美玩器。否则，我不光会取走你的性命，还会让你全族抵命。”

工匠不得已答应了他的要求，回到家后冥思苦想耗尽心力，终于设法将平民的鲜血掺入熔炉，打造出一款满足那名王子要求的珍贵玩器，名曰——水磷烧。工匠本想自己将成品送入城堡，然而他体贴的小儿子担心父亲再度被王子刁难，主动要求取代了他。

少年捧着水磷烧，小心翼翼地步入城堡。城堡内一片漆黑，他站在黑暗中不知所措，一个阴沉的声音突然响起，少年吓了一跳，不慎将手中的水磷烧弄碎了一角。王子见状，冷笑起来，不怀好意地拉起他金色的手，说他损坏了自己的珍藏，要以这双美丽的手作为赔补。少年又惊又惧，瑟瑟发抖，正在这时，一个身着华服，周身覆盖着鳞片的怪人及时出现，一把打开了王子冰冷的手，将少年解救出来。

这人说自己也是一名王子，因为被命运诅咒而相貌丑陋、少为世人所知，他确实全身都生满了青蓝的鲲鳞，坚硬异常，令人望而生畏，难以亲近。唯有碧色的眼睛犹如无边海水，透露着包容与温柔。他将少年留下，邀请他跟自己一道住在城堡，还请一手照拂自己长大的老仆人也关照自己的客人。

少年从此住在了他的城堡里。鱼王子的城堡十分华美，有精心修剪的庭园和价值不菲的陈设，只是城堡似乎永远笼罩在一片黯淡的阴云下，没有阳光，也不见雨雪。

听闻少年喜爱读书，而平民之家所能获得的书典有限，鱼王子于是带他来到城堡巨大的藏书阁，将珍藏的境内境外典籍一一取出供他阅读。他喜欢收集各色甜点，每次也会带给少年请他一起品味。他们在城堡里渡过了一段很漫长相伴的日子，鱼王子能感觉到，少年其实很喜欢和自己生活在一起，但他的心底，却并不真正快乐。

“你在担忧什么呢？”王子问他。

“我是一介平民，甚至分毫不会武功……”少年皱起乌黑婉约的长眉。

鱼王子听后，并不认为这是什么难办的问题：“不要紧，我可以更加努力地修炼武艺，相信我，我会保护你。”

“但你不能保护所有像我一样的人，这世上还有许多平凡的百姓，他们辛苦劳作，善良无争，本不应该被贵族的权势欺凌。“少年说。

“只要你留在我身边，这些事情都不会打扰我们的生活，”鱼王子对他的忧心一知半解，“但如果你在意，我能帮你。”

少年感动于他的心意，又在王子身边陪伴了他一段时间。有天，他在城堡中游览，无意登上了一个人迹罕至的高塔。高塔顶上只有一间阁楼，厚重的帘幕遮挡着一张石桌，石桌中央放置着一只精美的玻璃罩。少年走过去，看见玻璃罩下是一枚靛蓝的矿石，晶莹闪烁，被打理得一尘不染。

“当心，仔细不要碰坏了它。”鱼王子出现在他身后。

“这是虾米？”

“这就是我的诅咒——”鱼王子说，“我生来享尽荣华富贵，不知生灵的困苦，留下这枚晶矿的巫师说，只有当晶矿被真情的热泪打动，我才能解除诅咒恢复原貌。所以，你是否可以留在我的身边？”

少年沉默了，犹豫着难以表态，离家日久，他开始思念自己的亲人和同族。

鱼王子退让了，揭开玻璃罩，取出晶矿放在少年的掌心：“你可以晚一些再决定。这枚晶矿——我想将它送给你，请你好好保管它。”

“为什么？”

“因为我爱慕你，”鱼王子诚恳地表白，“将来，我还想带你去遍天涯海角，看尽世间风光。”

于是王子放他离开城堡。却不料城堡外的世界正掀起一场风暴——鱼王子的兄弟得到了奇珍却并不满足，反而要求工匠制作更多水磷烧贡他玩赏，许多平民因此受害。少年得知后心痛不已，他站出来号召大家勇敢反抗，用从王子藏书中学到的知识告诉众人，他们不必割下自己的血肉供贵族享乐，这世上本不该有供奉特权的堡垒。

残暴的领主被推翻，但众人的怒火难以消除，长久积累的不公想要改善也举步艰难。抗争的烟嚣终于来到了鱼王子的城堡下。鱼王子难以置信地看着城堡宏伟坚固的大门被攻破，终于，他在人群中找到了被视作领袖的少年。

“这就是你的答案吗？”他厮声问。

少年闭上眼睛，不忍让他看见自己眼角的泪光。

众人攻打进来，鱼王子虽然武功高强，终究难以抵御。他受了重伤，倒在血污和泥土中，洁净精美的衣料平生第一回染上尘埃。他看向少年，发现他仍将晶矿呵护一般捧在手心：“杀我的时候，你会为我流泪吗？”

“在这充满杀戮与压迫的世界，我无法与你同生，”少年握住鱼王子的手，丝毫不在意那些鳞片会割伤自己娇嫩的手指，“但我愿同你共死。”他说完便安静地倒了下去，美丽的侧脸前所未有的平静，仿佛故事里的睡美人——鱼王子这才发现，丝毫不会武功的少年早已在激战中被乱军所伤。鱼王子悲恸欲狂，他在绝望中迸发出的力量击退了所有人，王子抱着少年的身体，凝聚真气，用最后的力量击向天空。

象征着权势的城堡碎裂开来，一道闪电划破被浓云笼罩的天空，带来一场从未有过的大雨。雨水洗刷了鱼王子面上的泪水跟血痕，一颗一颗，滴落在晶矿上。就在这时，诅咒消失了，随着雨越下越大，王子全身的鳞片也在雨滴的浸润下一点点消退，露出光滑洁白的皮肤，他的面貌不再丑陋怪异，变得俊美如玉。巫术带走了他们身上的伤痛，雨过天晴的时候，两人在温和的日光下醒来。

“我现在的模样，是你所想的吗？”鱼王子也是第一次看见自己原本的容貌，十分骄傲地问少年。

少年红着脸，却平静地微笑：“我喜欢的是你，从来没有在意你的模样。”

“那现在，你可以跟我一起离开了吗？”鱼王子向他伸出手去。少年也毫不犹豫地握住他递来的手，两人向着雨后天边的那道彩虹走去，从此再也没有分开。”

“所以，喜欢你的人，不会因为鲲鳞附体就改变心意。”北冥皇渊说完睡前故事，又安慰了儿子一句。

“对呀，哥哥什么样子都是最好的哥哥！”鱼妹妹发挥小棉袄作用嘴甜了一回。

稣浥也道：“而且你生得像爹亲，即便鲲鳞附体，将来也不会难看。”

鱼苗得到安慰，总算平复心情回去睡觉了。半夜他思来想去，又把那张插图翻出来看了好久，想起自己双亲情况都这么特殊——武功可以好好练，但还是不要长鲲鳞比较好——鱼苗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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