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秋鳳主]天宇遺鑒（起篇-105）【完結】 (114L）| 不來彼淵| 天宇論壇| 其他布論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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餃子

天宇水魔幫參謀<-此餃很純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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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登錄: 2024-11-26

鮮花(545)

80樓發表於: 2020-03-06 05: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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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您沒有登錄,請先登錄論壇.

還是隱藏一下吧。。。順便說以後不去老福特了，免得被河蟹。。。也可以給你們發郵件，私信我郵箱即可。。。
這年頭貼個文這麼困難呢。。。嘆。

談文論武道玄機
春夏秋冬一色衣
遨遊江湖千萬里
身藏花名兩卷書
日出日落又一天
攻受道中皆聖賢
修整牆頭爬不盡
太虛渡者算萬年

晉江的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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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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餃子

天宇水魔幫參謀<-此餃很純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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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45)

81樓發表於: 2020-03-06 0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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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天色漸明，秋八月在隱約的雪松與檀香味道中醒來。“鳳兒？”
杜鳳兒正在用小鑷子給他夾出背上的砂石，見他醒了，連忙將一旁的杯子端過來。“先別起來，把這藥喝了。”
秋八月笑，並不問是什麼藥，撐起身來，接過杯子一飲而盡。“不用那麼麻煩，用清水沖一下就行。”
知道你皮糙肉厚。杜鳳兒瞪他一眼，繼續清理傷口。“弄一身瘢痕，好看嗎？”
“你不嫌棄就行。”秋八月看見他眼中隱約漾出的水光，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他的臉。“此地是洗心院？清白湖如何了？”
杜鳳兒沉默片刻。“被大陵的人佔了，好在天宇這邊並無傷亡。”
“只要人還在，就沒什麼可擔憂的。”歷來覬覦侵佔天宇的那些勢力，哪些能長久佔據？“至於清白湖，倘若以後紅雲、銀河行問起來，你拿橫雲小築賠給他們不就是了。”
“你……”杜鳳兒拍了他一下，又低下頭去。“沒想到他們竟如此殘忍，連孩子都不放過。”
“你救回來的那兩個，先不要讓他們知曉此事。”
杜鳳兒嘆氣。“他們已經知道了，若非眾人勸阻，他們立刻就要衝去尋仇。”
“大陵星宗行事居然如此極端。”秋八月皺眉，“不知是否因為吸收了魔元的緣故，我記得他以前不是這樣。”
杜鳳兒揉了揉眉心，悄悄擦去眼淚。“這次是我思慮不周，他們原本是衝著你來的。”
“大概是氣憤我與你交好吧。”秋八月趴著，早就看見好友的悲傷，於是有意為他開解。“山野鳩雀，竟敢覬覦鳳凰。”
杜鳳兒聽了臉紅。“好友言重了。”又回思片刻，“有件事倒是奇怪，似乎大師兄這次並無意對咱們出手，被動得很。”
秋八月對其他人的態度完全不在意，順口道：“也可能他終於認同你我的關係了。”
“你再說這些沒用的話，我就不管你了。”杜鳳兒聽了臉紅，放下鑷子，端走一盤沾血的細碎砂石，心疼不已。“先別起來，還沒清洗呢。”
柔軟的紗布蘸著藥水一點一點沾濕傷處，秋八月感覺到對方的手在微微顫抖，動作也越來越慢，不禁嘆了口氣。“無妨，並不是很痛。你儘管擦洗吧。”
杜鳳兒不理他，咬著牙盡量輕柔地將所有傷口都洗淨，最後敷上藥膏。“先晾著，等乾了再包上，免得潰爛。”
外面響起輕輕的腳步聲。“秋高人醒了嗎？”
杜鳳兒正要放下帳子，卻被秋八月攔住。“無妨，是真佛。”
真佛進入房間，秋八月已經披了件罩衣坐起來，杜鳳兒站在一旁。彼此見禮之後，真佛關切道：“秋高人傷勢如何？”
“已經無大礙。”秋八月略笑笑。“多謝真佛以及洗心院對天宇聯盟的支持。”
“阿彌陀佛，同為天宇一員，休戚與共啊。”真佛向他微微欠身，“吾家尚未感謝秋八月尋回聖蓮靈識，之後又花費了許多時間修合一體，幾乎耽誤了正事。”
“佛者聖心所見，必是要事。”秋八月正色，“請詳細說來，我們洗耳恭聽。”
於是真佛具述靈識在白色世界所知所感，說到最後，杜鳳兒沉下臉來。
“冰河十峰之地，竟然暗藏邪元？”而且是被有心人操控的巨大暗流，借地利隱藏聚勢，只待收穫之機。
“是眾多橫死怨靈集聚之勢，一旦被有靈氣的神兵所觸，瞬間吸附，此兵器便可脫胎換骨，威力不可預估。”秋八月想到自己掌握的葬日劍，無聲嘆口氣。“我想，這十有八九是天狼星為了他們持有的勾陳劍的佈局。”
杜鳳兒沉思。“勾陳劍，原本應該屬於北斗吧？”
“可見天狼星與北斗星的恩怨已經頗有歲月了。”秋八月想了一會兒，“在下想請真佛辛苦走一趟白色世界，看看內中虛實。”
“阿彌陀佛，吾家立刻啟程。”真佛點頭，“倘若真有怨靈滯集，便應當超度。”也免去天宇增加一勁敵之禍。
杜鳳兒將真佛送至這座偏院之外，方才折返，卻見好友站在窗邊閉目沉思，似乎正在思考什麼事。
“還有何事困擾好友呢？”
秋八月睜眼，回身坐下。“按理我應該跑這一趟。”
“只是你剛受了重創，恐怕力有未逮。”杜鳳兒拉住他的手。“我也不會同意你去，萬一裡面有伏兵，我……”我承受不了失去你的後果，這一路的驚嚇，已經讓我幾乎垮掉。
“已經沒事了。”秋八月聽出他故作輕鬆的嗓音裡有細微的顫抖，連忙回握他的手，兩人並肩坐在床上。“由真佛前去，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杜鳳兒靠著他，輕輕將臉頰貼在他肩上。“嗯。”
“因為我只能造就亡魂，無法讓亡靈得到平靜。”秋八月自嘲苦笑。“冰封九流真會造成的大批死亡，一早就有人盯上了。”
“你是為了世間更多人的安寧和平，行必要之事啊。”杜鳳兒安慰他，“我想，大概三裁公也曾經覬覦過這些隱聚在白色世界之中的邪能，但卻沒料到吸收了北斗星靈之後，會被天狼星坐收漁利。”之前的辛苦，都為他人做了嫁衣。
“天狼的人物真是不容小覷。”秋八月嘆，“之前咱們專心抗衡敵對的，都是大陵。”
誰能想到兩個女子，也有這般殺傷力呢？連三裁公那樣的梟雄都被算計到最後一滴血。
“看來我們需要調整計劃了。”杜鳳兒嘆，“之前我與三師弟只顧著阻止大陵的七夕刀引靈開光，疏忽了天狼那邊。”
“七夕不是大陵之物。”秋八月冷下臉來。“那是秋某師門的神器。”
“什麼？”杜鳳兒一驚，“難怪……我們花了四個時辰，將那兩本書逐字逐句排演推算，才得到這條訊息。我們還在疑惑，因何你的楓葉化石，竟然會是那支刀開光的關鍵！”原來如此，同出一門，才會有這樣的關聯。
兩本書……秋八月亦是心驚。“你們真是……此事不可再與他人言說。”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想到那日夙烈手裡拿著的布包，秋八月不禁疑惑。夙烈是在何時、何種情況之下得到此刀的？因何師尊一直閉口不提呢？
“所以，江南飛手裡的楓葉化石，也是假的。” 他順手拿過枕邊盛放楓葉化石的小錦囊，感慨不已。“這般才能，世間難得一見啊。” 難怪大陵之人非要他的命不可。這種人如不能延為己用，必須殺掉。
“嗯，三師弟做了兩件仿品，可惜消息走漏，不知他那邊能否瞞過夙烈……”想到西亞殿主的殘暴，杜鳳兒坐立不安。
秋八月沉默。良久才道：“但看天意如何吧。”
“不過，你師門的神器，怎會落到大陵之人的手中呢？”杜鳳兒蹙眉。“你打算去查問嗎？”
“有機會再說吧。”秋八月不想多談此事，於是轉了個話題。“你的傷勢如何？調理過了嗎？”
杜鳳兒點點頭，歉疚地看著他。“我的傷不要緊。倒是你……都怪我，害你重傷至此……”
“哦。”秋八月順勢將他摟緊，曖昧低聲。“那你打算如何補償我？”
聞言，杜鳳兒機靈地掙脫，站起身來。“我借洗心院的廚房做了點吃食，這就給好友拿來。”
看見他輕盈身影一閃而逝，秋八月忍不住笑了出來。

☆ ☆ ☆ ☆ ☆ ☆

司徒遠親自扶文衡儒宗回到內室，侍從們剛退下，臉上就挨了一巴掌。
這一次，他並未如以往一般認錯忍耐，而是直挺挺站著，於是又挨了一腳。文衡大怒：“你是不是覺得為父傷重，揍不動你了？”
司徒遠靜靜看著他。“弟子以為，您回歸天宇之後，便會讓弟子與惜英王成婚，卻不想您完全不提此事了。”
文衡愣了一下，隨即皺眉。“大戰當前，你想幹什麼？”
“請師伯應允，讓弟子盡快與惜英王成婚，並昭告天下。”
文衡的回答是又一記耳光。“滾出去！”
“那麼，師伯您的確曾經前往白色世界，是嗎？”司徒遠慢慢咬緊牙關。“您為何要這樣做？”
“你敢質問我？”文衡略做思忖，怒極而笑。“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覺得雷絹遇襲，是我所為？”
司徒遠不語，神色緊繃，呼吸漸重。
“該死的江南飛！”文衡咆哮。“你看不出來？這些都是他的陰謀算計，讓我們彼此反目！”
可是雷絹的確被人打昏之後帶至白色世界，幾乎喪命於彼。司徒遠隨後收到匿名信，信上說，現在天下皆知雷絹是你的罩門，文衡可是比敵人更希望滅掉你這個罩門。至於為何將她帶到冰河第五峰，那不正是你所能及的極限嗎？文衡只希望雷絹死，他還不希望失去你。
司徒遠翻覆查看雷絹收到的所謂江南飛送給她的約會信，以及這封匿名信。完全不同的字跡，完全不同的紙墨，除了都是近期內完成的之外，完全沒有關聯。
如果此事是江南飛一手策劃，他有太多的機會可以同時殺了自己。但是他沒有，這完全不像他的作風。如果是他，他一手促成的，只有自己與雷絹生米煮成熟飯……這對他有半點好處？
“如果是他，為何那本《牡丹卷》會在您這裡？”司徒遠走到墻角書桌，伸手拉開抽屜，《牡丹卷》赫然在目。“難道倚天航之內，還有人是江南飛的暗樁？”
這下，連文衡儒宗也驚著了。正院內室，只有他的兩個兒子以及貼身的兩個僕役才能進入。而那兩個人，都是服侍自己多年，絕無背叛可能。
可是他的確不知，雷絹這本花譜，是什麼時候跑到自己書房的！
“看來，孔孟學院之中，需要再次排查一遍。”文衡瞪著司徒遠，“竟能在眾多侍衛眼皮下潛入書房，是不是也可以隨時取走本儒宗的性命？”
雖然聽到了儒宗的親口否認，對此，司徒遠仍是將信將疑。然而他也不能再糾纏下去，現在已經太過分了。
“弟子會注意。”他垂下頭，心內卻無法平靜。據他所知，江南飛一直身處重重逼殺之下，哪有工夫佈局。
“大戰在即，你這頓處罰就先記下！”文衡冷哼。“約戰時辰將至，趕緊傳訊給夙烈，叫他直接去寒桐林！”又看了司徒遠一眼，“還杵著作甚？滾！”

☆ ☆ ☆ ☆ ☆ ☆

抱著依舊昏迷不醒的江南飛，夙烈心急如焚。他後悔自己下手太重，不該放縱自己的暴脾氣與情慾，傷到了愛人。對決的時間已經快到了，可是江南飛卻不知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
他不能將這樣的江南飛丟在地牢裡。無人照顧，等他回來，見到的大概只是屍體了。
倘若將人送到天宇之人那裡呢？別說且免不了一場惡戰，倘若再殺了人，江南飛的處境就更糟了。
何況，他也不想讓外人知道他們之間發生的一切。
就在他撓心上火的時候，懷裡的人動了。“水……”
夙烈大喜，小心地將臉湊過去，用極輕的聲音問：“想喝什麼？有棠花蜜，茉莉水，還有新鮮的柑橘汁。”
江南飛微微睜開眼睛。“清水。”
不再多問，夙烈立刻起身，弄了一壺外面的山泉水，倒在一個小瓷碗裡端給他喝。江南飛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口，示意他將碗放在枕邊，自己又闔上眼睛。
“我必須走了……”夙烈戀戀不捨，“對不住，我錯了，你……你等我回來。”
江南飛沒睜眼，只是用虛弱的嗓音慢慢道：“別走。”
夙烈極小心地將他放回枕被之間，蹲在他床邊，握住他的手。“你先休息吧。我將吃喝的都放在桌上那個保暖的盒子裡，不用兩個時辰，我就能回來。”
江南飛勉強側身，在枕上微微擡頭。“我想吃個橘子。”
“稍等，我去拿來給你！”夙烈見他想吃東西，更加喜悅，立刻跑出房間，直奔存放吃食的外間。而在他看不見的身後，江南飛吃力地咬破食指，將血滴在清水碗裡。頓時，尖細的白根青梗憑空而生，瞬間抽莖開花。
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夙烈回來，卻見那個水碗砸在地上，江南飛滿臉滿身都在流血，數株彼岸花就在血泊中盛開。
“啊！”夙烈大驚，狂叫一聲，撲了過去。“江南飛！”
哪來的毒花？他一瞬間想到了銷音潭之外的這種花，以及內中掩埋的森森白骨。他不顧中毒的危險，衝上前去，一把抱起江南飛。
哪有解藥？這種毒……幽彤是不是還在蓬萊殿之中？天宇之人會有解方嗎？一時間，夙烈思緒紛亂，漸漸狂躁。
感受到四周漸漸熾熱起來的空氣，江南飛勉強睜開了雙眼。“牡丹……花汁，可以……解毒……”
啊！對啊，雷絹曾中過悼芳年的毒，司徒遠就是用千朵牡丹花為她解毒的！夙烈也不去想凜冬季節哪來那麼多牡丹花，徑自抱著江南飛，衝出地宮，直抵地面。
地宮之上，為了掩人耳目，另蓋了一座大莊園。平日里雖然無人居住，但他也安排了自己的人輪值守衛。這些人此刻全聚在一起，圍觀著突來的異象，驚訝之色溢於言表。
半刻鍾之前，原本平整乾淨的院中空地上，憑空生長出一大片牡丹花。而在夙烈到達之時，千百花苞一齊盛放，艷香張揚飄漾，華美懾人心魄。
夙烈也驚呆了。他立刻命人摘花煎汁，自己則抱著渾身是血的江南飛進屋打理。
事到如今，夙烈已經知道了江南飛身上的秘密。他之前雖有懷疑，卻一直不敢往那方面去想，何況大陵的花王，是雷絹。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他一邊為愛人塗花汁，一邊苦笑。“是為了拖住我？”此戰過後，大陵在天宇就再也沒有足以與之對抗的對手。接下來的一切反對力量，都會遭到徹底絞殺。
可是，你又能耽擱多少時間？他輕輕撫過那迅速修復的肌膚，用浸在水中的布巾拭掉血污。曾經的傷痕都在這次摧殘中不復存在，仿佛重生的身體，又令他驚喜。
罷了。只要江南飛活著，變成什麼模樣，他都不在乎。他將剩下的花汁餵給江南飛喝下，回身將門窗鎖上，吩咐手下好生看管，隨即匆匆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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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樓發表於: 2020-04-01 2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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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傍晚時分，杜鳳兒看看天色，對造天筆道：“總是這樣避著也不是辦法，我想出去打探一番。”
造天筆深覺不妥。“杜儒聖是指寒桐林之戰嗎？藏神秘他們已經過去了，何況沒有天宇聯盟參加，我們應作壁上觀。”
“這我讚同，不過，我總有不安之感。”杜鳳兒蹙眉，“真佛還沒回來嗎？”
“秋高人已經前去接應，你不必擔心了。”造天筆勸他回屋。“你的傷勢雖然暫時壓下，但也需要時間調養啊。”
杜鳳兒終於嘆口氣。“我擔心江南飛的安危。”
造天筆愣了一下。雖然江南飛一直沒有正式加入天宇，但若非有他在背後掣肘，西亞也不會屢屢受虧。天宇方面也不能對他完全不管不顧啊。
於是他回頭招呼一好漢。“徒兒，來。”
幾個晚輩正在那邊爭論刀招劍式，一好漢拳掌為主插不上話正在無聊，聽見這聲喊，立刻飛快地奔了過來。“仙仔有何吩咐？”
“你也算花經的半個傳人了，有辦法循氣追蹤同為花界之人嗎？”
一好漢想了想。“只要這人還在天宇，沒上天入地，應該沒啥問題。”
甚好。造天筆叫他附耳過來，仔細吩咐一番。“一切小心，如果他不肯前來洗心院，你也不可強逼。”
“安啦。”一好漢揮手。“這事交給徒兒，仙仔你放一百個心！”
“你且等等。”杜鳳兒回房收拾了一個包裹，拿出來遞給他。“這些東西，交給江南飛，他自會明白。”
接過包袱，一好漢已知裡面是衣服和紙張之類，雖然疑惑，卻也不多問，點點頭，立刻啟程。
花分七脈，同一脈的花草之間，感應力比其他花界中人更強。但一好漢師承野春王，又天資過人，離開洗心院一刻鐘之後，便搜尋到了兩處疑似目標的所在。
“先往哪裡去呢？”他琢磨了會兒，“杜前輩讓我給那人送衣服，一定是比較冷的地方。”去北邊唄。
倘若一好漢修成真正的花脈，便可輕易分辨那兩支牡丹花。不過這一次，他的運氣極佳，竟然撞對了方向。
坐落在大城郊外的莊子裡，傳來吶喊廝殺之聲。一好漢提元疾衝，瞬間撞進大門，直闖內院。
同為大陵花脈，白雁掐著時辰，只待夙烈一到寒桐林，立刻帶人殺進關禁江南飛的莊園。無奈守護在此的都是夙烈的親兵，見他來殺人，即時與他交戰起來。
白雁心急，顧不得手下留情，一把毒粉灑出，頓時一片慘叫聲。他更加焦慮，知曉自己此行若不拿下江南飛，單是殘殺同伴之罪，便足夠他喝一壺的。
“江南飛！好膽你就出來，躲在裡面算什麼英雄好漢！”
話語剛落，一道氣勁疾如流星，砸在他身前內室門口的地上，餘煙裊裊，火花將他的衣袍燎著了一片。他心中一驚，身後響起一個懶洋洋的聲音。
“回頭，你好漢爺爺在此呢。”
一好漢一邊放話，一陣風衝進來，沿路撂倒了一片阻攔者。白雁回頭之際，一好漢順手將手裡的包裹扔進屋裡，閃身擋在門口。
“沒%數，功夫不如人就放臭氣，垃圾！”還敢指責別人不是英雄好漢？呸！
聽見門口一好漢對於放毒行為的評價，屋裡的江南飛默默放下手裡的暗器……
白雁聞言大怒，挺身抽劍。“你又是哪裡冒出來的猢猻？”
一好漢不理他，揮出一拳，打得他後退幾步，兩人落至庭院之中。
“這就寬敞多啦。”一好漢笑，揚聲對屋內道，“房裡那位，那是杜前輩專門送來的愛心郵件，讓你趕緊回去，免謝啦。”
剛想道謝的江南飛又默默閉嘴……
外面劍氣拳腳不停，江南飛裹著床單走出床帳，打開包袱。他很希望二師兄給他送點衣服來，然後發現二師兄果然送的是全套的冬裝，不禁臉紅得發燒。
快速穿好，拿起最上面那封信，打開。
“天外勢大，宇內傾危，世路多艱，人力有限。切盼君至，共商大計。速歸。”
江南飛又將信看了兩遍，珍惜地放進懷裡。
抱歉，二師兄，我還有事要做，你我還是暫時不必相見為好。
夙烈臨行前，雖然還是沒給他衣服，卻將他的各種暗器裝備還給了他，以防萬一。
“床頭第二個抽屜上的拉環，是通往地宮的機關。”夙烈切切叮嚀，“只要你進入地宮，除了我，沒人能動到你。”
只是倘若那樣，自己這次好不容易爭取來的機會，又白費了。江南飛苦笑，略做收拾，往後門走去。
聽見後門響聲，一好漢與白雁都頓了一下，但當白雁想去追的時候，卻被攔住了。
“別動我們天宇的人。”一好漢嘴角叼著一根草，微微瞇眼，眼光閃過一絲冷冽。“窮追不捨，很難看呢。”
白雁想到自己身受玫瑰刺中咽喉之傷，夙烈只是將自己丟回孔孟學院就罷了，轉頭就去找江南飛，不禁妒怨哀恨交織，衝著後門的方向破口大罵。“江南飛，你奪人所愛，不得好死！”
一好漢躲過狠辣劍招，駭笑。“不會吧？”一掌打過去，仗著自己身高故意往他頭頂看了看。“好像的確有點綠呢。”
白雁狂叫一聲，直撲過來。兩人頓時殺做一團。

☆ ☆ ☆ ☆ ☆ ☆

翻過這座山，就到寒桐林了。江南飛受了傷，功體也弱得很，走得太慢，幾次險些摔到山底下去。然而，他一想起傻乎乎地被騙去賣命的夙烈，就又有了繼續前行的氣力。
天狼星的輔政王霜玥嬋，這人在天宇的名氣可能僅止於花經七王之一，卻是微塵天赫赫有名的一流強人，有智慧，有手段，有心計。江南飛雖然想到了她可能的各種佈局，然而掌握的訊息有限，除非親自到場，否則恐怕無法扭轉乾坤。
更何況，她要算計的，絕不止大陵，肯定還有天宇。
夜深路滑，腐葉、濕泥與雪水交雜的氣味，掩蓋了一絲淡淡花香，江南飛精疲力盡，頭昏眼花，一頭撞入獵者張開的結界捕網——牡丹花間。
百年之後，雷絹終於見到了這個自己曾經渴望真心以對、最後卻又將自己一顆真心無情丟棄的人。
“江南飛，牡丹之名，尚記否？”
結界之外，夜深風寒，雪花飄飛。而結界之內，卻是雷絹最鐘愛的風景，小橋流水，和風細柳，草長鶯飛。
這是她的良辰美景，卻未必是賞心樂事，在付出一切之後，她與他，已成絕路。
江南飛在一陣眼冒金星之後也看見了她，只是無力站立，狼狽地趴在地上，黯然無語。
“牡丹之名……”他低咳，苦笑不已。
雷絹站在他身前，雙手握緊成拳，忍住滿腔悲憤。“你還是想殺了司徒遠，是嗎？”
“妳怎麼不問問，他為何想殺我？”江南飛勉力站起來，下垂的嘴角露出一絲怨恨。
“不是你先動的手嗎？”雷絹瞪他。“因為我們是天外之人。”
“或許還因為，妳傾心於我，而對他毫無感情吧。”江南飛扭頭，不去看她。“而我知道，他對妳死心塌地，絕不會見死不救。”
被叫破心思的雷絹眼圈驟然通紅，揚手給了他一耳光。“我殺了你！”
“可以啊。”江南飛硬生生挨了這一記，臉頰頓時腫了起來。“比死在別人手裡強。”
雷絹氣得發抖。“我一直以為，你對我是不同的，原來不過是假的！”
江南飛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初，自己對她的確是有些親呢之意，不但因為愛好的花朵相同，更因為這樣天真明麗的少女，是他晦暗艱澀人生中的一縷光，為他帶來歡笑與輕鬆。不過，這些都與男女之情無關。
是在什麼時候，他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渴望與溫柔呢？
他比她更早看清了自己的立場與處境，她還在做著鳥語花香的夢，他卻早已醒來，繼續一身血污地行走在修羅道上。
“我，我不能讓你再去傷害司徒遠！”雷絹蘊氣在手，澄澈的大眼睛裡滿是淚水。“我們差點就死在白色世界，你是個可怕的魔鬼！”兩人雖然通過交合之法撿了性命，卻將背負禮法的苛責。
一向重視身名的司徒遠被逼至此境，想必也是痛苦萬分吧……這些都是為了救自己。雷絹思及此，更加氣血翻騰，卻突然想到更重要的一件事，險險停了手。
“我的《牡丹卷》呢？那是我母親留給我的唯一遺物！還給我！”她揪住他的衣襟，不顧他嘴角已經開始淌血。
江南飛半晌才說出話來。“已經……已經在大陵星宗那裡了。”咳了一會兒，終於招供。“是我設的局，讓司徒遠以為是他幹的，同他反目。”隨便妳回去揭穿真相吧。是我對不起妳。
“你太狠毒了！這樣污衊星宗！”
“不過，我勸妳還是要注意大陵星宗。”江南飛艱難道，“他已經收集了數冊花經，不久後必然對妳下手，據我推測，他也對傳聞可以起死回生的花神令有興趣。”
而且，《牡丹卷》可不是妳家的東西，那應該是我的。江南飛看著她心碎絕望的模樣，將這句話嚥進肚裡。
何必摧毀她最後的念想呢？算了。
雷絹猛然一推，再次將他摔在地上。“江南飛，從今往後，你與我，再沒有任何關係了。”
负青春才色相当，从今后南北撇漾。寒更枕畔滴红泪，这一夕便成漫天银霜，淡月昏黄。相思昨夜成牵挂，回首今朝是沧桑，总物换星移，苍天自主张。
桃李紛飛的春日景象瞬間破碎在漫天大雪之中，再回神，江南飛發現自己孤獨一人跌坐在山路的一塊大石旁邊，恍若夢醒。
原本並不屬於這個季節的美麗，終如嚴冬雪崖上的脆弱小花，凋零風中。只在幻境中存在的溫度，倘若過度依賴它，只會令人過早地凍死在真實的世界裡。

☆ ☆ ☆ ☆ ☆ ☆

白色世界一行，天宇這邊還是慢了一步。再怎樣，單憑靈思感應，遠不如一早就在此計劃好的一方。待你匆忙趕去，人家早已佔盡天時地利。
真佛已經看見不遠處沖天的邪氛，卻不得不面對數十人的天狼殺陣。他略微疑惑，據他所知，天狼星並不具備在寒冷天氣中生存的能力，遑論大規模作戰。
原因只有一個，就是他們早就盯准此地，做下佈局。
兩個時辰之後，趕來接應的秋八月匆忙而至，一掌劈開天狼殺手的陣勢。“真佛，快去前面看看！”
已經遲了。第三峰與第四峰之間的寒冰峽谷之內，封符逆轉，咒文彌天，一股強大邪力蘊集成形，一旁峰頂上站著的，正是天香王霜玥嬋。
秋八月心內暗驚。她不是在銷音潭之戰中半身癱瘓了嗎？是故作重傷麻痺敵方，還是已經痊愈？
再看看她手中提著的長劍，他更加心驚。那正是傳聞之中天狼星掌握的神器，勾陳。
他不欲再拖延戰局，迅速解決了那些天狼戰士，縱身直上峰頂。
霜玥嬋也看見了秋八月，雖然距離邪元功成還有片刻，但她不是觀望猶疑之人，一見事態可能生變，立刻將勾陳劍擲入陣中，吸納這股凝煉許久的死亡邪能。
秋八月比她更快，一眨眼，已經立在她面前，凝氣的指尖停在她喉頭。“收回勾陳劍。”
“不然呢？”霜玥嬋毫無畏懼之色，反而給他一個挑釁的微笑。
秋八月面無表情，反手將葬日劍也丟入封符陣內。“就讓天意決定結果。”
霜玥嬋大笑，她並非對頸間傳來壓迫的劇痛無感。秋八月的寒霜神功，竟比此地的冰雪更加森冷。然而，事已至此，她一個人的成敗，關乎天狼星的存亡，她沒有退路。
就在此時，遠處突然飛來一道金光，快如閃電，疾如流星，沿途與空氣交錯迸出火花，瞬間融化的雪片又在空氣中凝結為冰，落了一地冰碴。
秋八月愕然，白色世界之中，何來龍氣？隨即，他也想到了。
難道是鼎湖劍？
愣神的一瞬間，金光也已落入邪元瀰漫的冰谷之中，霜玥嬋則覷準這個間隙，抽身而退，飛快地離開了白色世界。
真佛從方才就一直在施展佛門至高武功，鋪開籠罩冰谷的聖光結界，試圖淨化這些邪能鬼氛，卻因為天狼的符咒屢屢受挫。不得已，他只好換成封禁術法，卻也耗元甚巨。錯過了破符的天時，又突然多了三支神兵利器，他的力量已漸漸不支。
“真佛，可以放手了。”秋八月一手放在真佛後心，為他傳送真氣。“天意如此。”
真佛吐出一口血，長嘆一聲。“天宇悲苦啊！”
轟然一聲爆響，冰峰震動，雪石橫飛。三支神器分別往不同方向而去，秋八月只收回了葬日劍，劍上還纏著破碎的符咒。
“我們都小看天狼星了。”秋八月拈著這片殘符，“這個局，早在九流真會滅亡之前就佈下了。如果秋某猜測無誤，九流真會之中，也有天狼星的人。”
“阿彌陀佛！”真佛震驚。這麼長的時間，如此動蕩的世局，都能做到按兵不動，靜觀野心家一個個橫空出世又黯然退場，是何等耐心與堅忍啊。
“寒桐林那邊已經開戰了。”秋八月對真佛道：“請聖者先回洗心院養傷，天外之人恐怕還有後招，秋某且去一觀。”
“方才那龍形金光……”真佛皺眉，“吾家去找尋看看，倘若真是鼎湖之劍，也是天宇助力。”
秋八月也並不攔阻，頷首之後，便匆忙離開，直赴寒桐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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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45)

83樓發表於: 2020-04-01 2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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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就在一好漢離去後不久，洗心院門口突來一陣喧嘩。杜鳳兒與造天筆匆忙前去，就看見兩個看門的僧人正俯身救治一個重傷者，而那人手裡捏著一封信，奄奄一息。
杜鳳兒與造天筆對視一眼，不認識這人。他是誰？來此何事？
“阿彌陀佛，不可動他！”略年長的僧人制止了同修意欲搬動傷者的動作，“他傷在喉管，需趕緊止血！”
杜鳳兒立刻拿出止血藥粉，在手心裡倒了一把，按在那人頸間噴湧的血口上。然而，口子太大，立刻將藥粉沖走了。
“讓我試試。”造天筆運起凍氣，試圖將傷口冷凝止血，然而在施行過程之中，出血的速度也漸漸慢了下來。
那人知道自己必死，無法開口，只是看著杜鳳兒，盡最後一絲力量，將信丟在地上，隨後便不再動了。
再次看見有人死在眼前，杜鳳兒的呼吸略急促。造天筆鬆開手，只是沉默。這些人因為支持杜鳳兒，一再遭受西亞勢力的殺戮，杜鳳兒內心的煎熬可想而知。
終於，杜鳳兒撿起血泊之中的信，上面只有一句話。
“設局誘第三儒聖入寒桐林，殺之。”
他瞪大眼睛，猛然起身。“飛心！”
一直守在兩人身邊的飛心連忙過來。“杜儒聖，我在。”
“趕緊去尋一好漢！”杜鳳兒道，“他一定是被西亞的人纏住了！”頓了一會兒，“造天筆，麻煩你與其他人在此顧守。清白湖已失，洗心院斷不可再出事。”
造天筆一把拉住他。“秋高人臨行前一再囑咐我，不能讓你離開！”何況你舊傷未癒……
“造天筆，你與我之間的關係，應該比他更近啊。”杜鳳兒淡笑，輕輕拽回自己的袖子。“何況你客居詩海百年有餘，尚記得孔孟學院的情誼否？”
造天筆啞然。函紘儒宗待他的恩情，他當然不會忘。眼下儒宗的愛徒出事，他豈能攔著，不讓人家師兄去救師弟呢？
“不用為難，倘若秋八月回來，你可以直說我的去向。”杜鳳兒丟下這句話，轉身出了洗心院。
數百里外的寒桐林，雙方人馬守在外圍，內中一大片空地，夙烈隨便提著刀，打量眼前的天狼劍宗。而劍宗則手無寸鐵，只盯著對方手裡的刀。
藏神秘和他的幾個小弟無法靠近，只能遠遠地找個稍微高些的小坡，爬到樹上去看。冬日裡別的樹枝干空空，他們只好尋棵大松樹，被松針扎得唉唉叫。
“巴比，你不要哼哼了，萬一被發現了，咱們就去了了。”黑夜怨靈道。
“你是懂個啥。”藏神秘敲他的頭，讓他閉嘴。“你們難道不覺得奇怪嗎，這麼重要的戰事，一戰定乾坤呢，兩邊的大人居然都沒到場。”
“小秘呀，夙烈和那個假男人不算大人噶？”六手魔像撓頭。
藏神秘懶得理他，謹慎環顧四周。沒到場並不代表沒來到附近，雙方的伏兵在哪，要做什麼，可是隨時會發生的變數。
“妳打算赤手空拳跟我打？”夙烈難得在對戰之前說話。“妳的勾陳劍呢？”
可能是耽擱了。天狼劍宗見對方一臉輕蔑，哼了一聲，舉手，一掌打了過來。夙烈不欲佔便宜，將刀拋至身後地上，右手一擡，與她交掌。
內力對衝，兩人皆退開一步。夙烈暗自驚訝，臉上神色也嚴肅起來。這丫頭，看來上次落敗之後，倒是受到激勵了，進步這麼快。
那是自然。前代劍宗還在的時候，她不但每天要學習處理政務，還要接見手下，還有專門教她讀書的師傅們盯著，每天能擠出兩個時辰練武就不錯了。後來父親去世，自己敗給夙烈，妹妹敗給雷絹，兩個人灰頭土臉回天狼星關門休養生息。霜玥嬋為了讓姐姐專心練習劍術，一肩挑起領導的重擔，處理一星事務。
無論天內天外，一直都是勝利者才有資格說話。其他人，只能聽從。新任天狼劍宗的武功從此一日千里，卻也是每天八個時辰磨煉出來的。她本身好武，雖然資質不如夙烈，但論積極性卻又比從小被大陵星宗暴打出來的夙烈高一截，於是此番對戰，初一交手，兩人竟是難分高下。
有意思。夙烈認真起來，卻也不用刀，兩人只是拳掌交接，比拼內力。腳下的土地震動碎裂，空地周邊的樹紛紛倒下，一片狼藉，已經漸漸遮住雙方人馬的視線。
就在此時，天外一聲尖利呼嘯，捲挾著濃重死氣的勾陳，凌空而至。夙烈反應極快，立刻收回七夕，不及換手，直接左手揮刀，擋下一擊。
雖然曾為北斗的神器，天狼劍宗運使勾陳，卻是如臂使指，流暢無比。甫一接刃，便是萬千鋒流炸開，宛若一大朵銀花。
兩人都是進攻為主，每次對招皆地動山搖，砂石交迸。數招過後，夙烈殺性一起，眼神便不再盯著劍網疏漏之處，而是敵人身上的致命部位。
殺了她！大陵便是天內天外的霸主，世間再無人可敵！刀鋒所指，眾皆俯首！不服者，殺！
天狼劍宗對於對面陡然提昇的速度也興奮起來。她也是喜好以攻為守的鋒者，見狀，也揮出更快的劍，一招之中，兩人的刀尖與劍尖幾次相碰，綻開水瀑般燦爛的光。旁觀者根本看不清，只看見風雪砂石中的一團光影不停晃動，只聽見銳鋒摩擦空氣與兵刃相交的聲音。
兩人從黃昏戰至半夜。子時前一刻，風雪驟停。夙烈抽身跳出戰圈，看了看在烏雲掩映下黯淡的夜空，朝對手伸出手指勾了勾。“天狼劍宗，讓我見識一下星靈合於神兵的威能吧。”
天狼劍宗已戰至興起，儘管知道倘若將星靈合於兵器上，一旦被敵人摧破，等於人、劍兩亡，但她對妹妹的佈局頗有信心，於是欣然行之。
夙烈當然也清楚自己這邊的佈置，有司徒遠給他做後盾，他穩若泰山。他笑著摸了一把刀柄上的楓葉化石，舉刀向天。
老頭子，我就讓你看看，百年之後，你所敬畏的天命，終究還是站在我這一邊！
一陣陰風吹來，一團黑氣裹住了勾陳劍，宛若陰間勾魂之器。劍宗專注敵人，對此異樣只是疑惑了片時，便立刻蓄元待攻。
同樣在七夕刀上灌注了十成真元的夙烈，大喝一聲，如離弦之箭，向對手衝去。
就在此時，埋伏在高峰上的司徒遠張弓滿弦，一箭射入戰場，直向劍宗而去。聽見身後弓弦嚮，天狼劍宗卻不回頭，一劍直向夙烈而去。
一團黑霧迎面而來，夙烈卻感到手上的刀有些不對。被灌注了真氣的刀鋒之尖熾紅如血，那枚楓葉化石卻瞬間粉碎化灰，同時卸掉了刀上的力量。他大驚，對方的極招已至面前。
頓時，被愛人背叛的痛楚、悲憤與無力席捲了他的意識。夙烈明知硬擋必是死路一條，卻也不肯抽身退避，而是舉刀傲立，等待即將到來的巨創。
衝入戰場的江南飛見狀驚慟欲絕，淚流滿面。他低估了天狼劍宗的求勝之心，明知自己必死，也要拿下此戰——
一道清風拂過，夙烈鼻尖嗅到熟悉的牡丹香氣，大驚失色。“愚蠢！”你來做什麼！
江南飛擋在夙烈身前，胸口光華閃耀，花神令躍躍欲出。他明白，無論花神令是否能接下充斥邪能的勾陳神兵，自己這條命就算交待在此了。
天狼劍宗卻比所有人更早發覺了七夕刀的異樣。她冷哼一聲，收勢，回劍，將已到身後的鐵箭斬斷。
“暗箭傷人，無恥！”
“在兵刃上灌注死靈邪氣，又算什麼？”夙烈一面反唇相譏，一面伸手去抓江南飛，無心再應對天狼劍宗。“江南飛！你過來！”
看見雙方戰事中止，江南飛立刻跳出戰圈，轉身欲跑。就在此時，遠山上，弓弦再響。
“喂……”夙烈大驚，司徒遠發什麼昏，現在哪裡還能再傷到已有防備的天狼劍宗？
射入場中的九星連珠，卻是衝他自己而來的。夙烈大罵，可是司徒遠又聽不見。他只能一邊罵一邊閃避後退，心想，難道他真的瘋了？
哪裡想到，逼開夙烈之後，又一波的奪命攻勢，卻是悉數向江南飛而去。司徒遠在山上埋伏了一天一夜，卻聽到雷絹不顧傷勢未癒也要前往尋找江南飛的消息。他怒極，頓時殺心大起。江南飛不除，他永遠得不到雷絹……
袖子被釘在地上的江南飛拼命掙扎，但還來不及割斷布料，就看見數支箭破空而至。就在此刻，一道淡紫色的身影撲了過來。
江南飛整個人都驚呆了，不禁發出驚天動地的痛叫。“不要！”杜鳳兒怎會來這裡！這是誰幹的！
趕到戰場的杜鳳兒也是幾乎氣暈。師弟啊，你這麼聰明的一個人，怎麼會走這麼拙劣的步數？無論是花神令現世，還是你喪命，都必將引來血流成河的後續啊！
杜鳳兒左手右手各擋開了兩支箭，神弓所發箭矢穿雲裂天，他的雙手已經被割開深深的瘡口，皮肉灼傷，鮮血滲出。
再一箭射來，他奮力去拽江南飛，已經太遲了。長箭貫穿了他的後心，箭頭從前胸穿出，扎進江南飛的腹部，卻扎得並不深。江南飛好不容易從地上爬起來，忍痛將兩人分開，扔出一把煙霧彈，背起杜鳳兒就跑。
“這般傷勢，還想逃走？”夙烈立刻命人捂住口鼻上前抓人，一旁的天狼劍宗卻對此突來變故大為不滿。
“大陵星主，這次未分勝負，來日再約吧。”言罷，皺皺眉，一臉掃興地帶著手下離開了。
夙烈沒空理她，一掌打散煙霧，現出一條蜿蜒入密林的小道，鮮血滿地。
“追！”

☆ ☆ ☆ ☆ ☆ ☆

待秋八月趕到寒桐林，戰事已散。在林間小徑的另一端，也匆匆趕來一個人，竟是造天筆。
“我們來遲了！”造天筆不及多說，連忙上前。“秋高人，你有辦法追蹤到杜儒聖的氣息嗎？”
秋八月臉一沉。“他竟然來寒桐林……”
藏神秘幾個人此時才連滾帶爬地蹉過來，哭喪著臉將事情的經過大致說了一遍。“誰知道會這樣啊！本以為這次是兩邊敵人兩敗俱傷，結果反而是咋們天宇的人受傷！天宇怎會這般苦命的啊！嗚嗚嗚……”
秋八月不及聽他們說完，立刻施展靈思追蹤，卻始終找不到杜鳳兒的氣息。他越發焦急，這只有兩種情況：要麼有人刻意將他藏起來，要麼……
他不敢去想那最壞的情況，頓了片刻，對造天筆道：“你是何時發現事情不對的？”有人要針對天宇之人，便借此戰設局，實在太狠毒了！
“那名死在洗心院門口的人，倘若敵人真要劫這封信，怎會讓他手裡拿著信送到我們手裡？”造天筆回思當時情景，不禁嘆息。“對方深知杜鳳兒不會對江南飛的處境視若無睹，真是捏準了咱們的脈。”
“而當時情況危急，你們都來不及仔細看那封信本身。”秋八月也嘆了口氣。“既然是西亞之主追他們而去，秋某就試試去找他的行蹤。你先回洗心院吧。”
造天筆也是一臉愁容。不但一好漢，連飛心都帶傷而回。恐怕不久之後，大陵的兵力就會對洗心院下手了。他點點頭，轉身離去。
杜鳳兒在半途就醒過來了。他發現江南飛正背著他跑，那支箭箭頭和箭桿都鋸斷了，卻沒拔出去，大概是怕他失血。
“江南飛，你還好嗎？”他的手上，還在滴血，低頭一看，全是江南飛吐到他手上的。“別跑了，找地方藏起來。”以你之前的輕功能為竟然跑得這麼慢……“你甩掉那些人了？”
江南飛苦笑。“用了點小招數，混淆視聽罷了。”不然以夙烈那野獸一樣的直覺，早就追上來了。“快到洗心院了，你再堅持一下。”
這樣下去，就算能在被追兵追上之前來到洗心院，師弟也會因為耗費氣血太多而死。杜鳳兒感到背負自己的瘦弱身體越來越涼，只有胸口還隱隱閃光，而滴到手上的血越來越多，不禁嘆了口氣。
“兄弟，我疼得受不了，拜託你先找個隱蔽的地方讓我休息一下。”
情況危急，江南飛一時沒想到這是杜鳳兒故意所為，只以為他真的堅持不住，於是再次朝相反的岔路上扔了些有自己氣息的東西，隨手畫了個簡單的陣，便爬下山澗。
又走了一段路，看見前面有一小片樹叢，於是兩人繞到那後面，靠著山壁，又有枝葉遮蔽，還通風透氣。
江南飛小心地將杜鳳兒放在地上，自己也到了極限，跪在地上起不來了。“二師兄，讓我歇會兒，就幫你把箭拔出去。我佈的障眼法撐不了多久，你休息一會兒就自己回洗心院吧，不要管我了。”
杜鳳兒不理他，胸口的斷箭還有一大截戳在肉裡，前後貫穿傷，一碰就疼，全靠自己的功體撐到現在。師弟想這樣捨己救人，他還不幹呢。
江南飛踡在地上，數九寒冬，他渾身冷汗卻已經浸透衣裳。這一次，他確實無計可施了。眼下，他已經不想自己如何逃走，而是發愁怎樣保住杜鳳兒。
體內的花神令連通周遭山脈所有花木的根系，向他傳遞消息。西亞人馬已經包圍了整片山區，除非他們飛天遁地，否則……
看著師弟拿出了懷裡的小盒，杜鳳兒搖搖頭。“切勿如此。”
“我絕不束手待斃！”江南飛撐起身體，眼眶通紅。“至少放出信號，讓秋八月過來救你！”
“江南飛。”杜鳳兒制止了他的動作。“過來，師兄與你商量一件事。”
“我絕不會讓你出事！絕不！”江南飛瞪著他，神色倔強。“只要你還在，大陵星宗在儒教的位置就坐不久！”
“這也需要你的配合。”杜鳳兒看著他，用溫柔而堅定的眼神安撫他的躁動。“如果你願意，眼下我有個辦法。”我不想讓更多人為儒門與天宇的變故搭上性命，必須主動出招了。
聽完計劃，江南飛斷然拒絕。“我不幹。大陵星宗他不值得！他不配！”
“可是你值得，孔孟學院值得，天宇眾生值得。”杜鳳兒笑，“何況，我也不一定會……”
江南飛哭了。“我願意替你！”
“這個可替不了。”杜鳳兒微笑。“你我的角色，無法互換。”伸手給他擦擦淚，“別哭了，天冷，凍在臉上了。”
江南飛伸手揮開二師兄溫柔的撫拭，順手丟出了信號彈。杜鳳兒吃了一驚，“你……”
還沒顧得上得意，江南飛就被師兄拍上了穴道，動彈不得。“放開我！”
“我是師兄，你得聽我的。”杜鳳兒忍著傷痛強行脫掉了江南飛沾滿鮮血的外袍，披在身上，站起來。“記住，不要親自出面，隱藏自己。”
江南飛又急又氣，動彈不得又不敢高聲叫喊，只能眼睜睜看著杜鳳兒負傷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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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等了。。。最近疫情嚴重，餃心情特別不好。。。無心更文QAQ

大家都要注意身體，平安健康~

阿飛：受不了了趕快搞死那老東西吧！
鳳：好的呀。

遠哥：師弟串燒了解一下？
牡丹：司徒遠快回來擀麵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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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angmaom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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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樓發表於: 2020-04-10 0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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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天宇的前边，不知道江南飞是谁啊，似乎是因为被砍线的缘故没有把故事讲出来。
目前最萌饺子银河行和凤儿秋高人，蹲看看能不能等到太太写饺子的番外。饺子的粮实在是太少了QAQ，我只找到三篇，其中两篇都是太太的

樓主留言︰

江南飞没出场，是个死人。。。 =1capix 1r
我努力填坑吧。。。番外那都是随兴而写的XD天宇的粮越来越少，哭唧唧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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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45)

85樓發表於: 2020-04-15 07: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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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時近寅時，山中下起小雪，夾雜雨珠，寒風一起，落地成冰。接連走錯好幾次方向的夙烈已經接近爆發邊緣，跟隨他的手下戰戰兢兢，在一步一滑的路上又凍又累地跑了半天，卻也不敢出聲。
就在此時，前方山坳裡突然射出一顆亮銀色信號彈。夙烈大喜過望，縱身疾奔而去。不到半刻鐘，他已經看見了前方踉蹌前行的人影，身上還沾有他熟悉的牡丹香氣與帶著甜味的鮮血——
他一掌打去，截斷山路，止住對方的前行方向。然而，那人轉過身來，卻非他熟悉的容顏。
“怎麼是你？”夙烈看見杜鳳兒孤身一人，驚怒交加。“江南飛呢？”眼神落到他外面披的月白底白牡丹斗篷上，“你竟敢……”
“西亞之主所料無誤。”杜鳳兒微笑。“師弟將我救出，入山之前我們便已分道。這裡，只有杜某。”
“笑話！你當我三歲童蒙？”夙烈冷笑一聲，手一揮，“我對他的一切了如指掌！他在不在此處，我會不清楚嗎？”
“那殿主又何必問我呢？”杜鳳兒繼續微笑。“或許殿主並沒有想象中那麼了解我師弟吧。”
明知是挑釁，夙烈心裡卻突然一抽。江南飛寧可獨自負傷逃亡，也不肯接受自己的保護……
而且，還冒死保護眼前這個人！
“不愧是師兄弟，如此了解江南飛，看來不能讓你跑了。”他沉下臉來，對身後好不容易跟上來的手下下令。“抓起來！”
知道戳到了對方的肺管子，杜鳳兒卻毫不懮懼，昂然應戰。雖然帶著箭傷，他對付這些人還是綽綽有餘。幾招之後，夙烈見對方殺了他兩個手下，於是親自出手。“真令人大開眼界。短短數個月，第二儒聖也學會殺人不眨眼了！”
語畢，根本不給對方回嘴的機會，一掌打在杜鳳兒胸口，竟生生將斷箭的鐵桿逼出身體，射入身後巨石。
再難承受這般瘡傷，杜鳳兒眼前一黑，終於倒下了。
夙烈命人將他帶回西亞聖殿，自己繼續尋找江南飛。其實他也不確定江南飛是否早就離開這片山谷，按說以江南飛對他二師兄的關心，應該不會這麼早就分道而行。不過，如果是杜鳳兒要求兩人分開逃命呢？這樣就不會落到被自己一網打盡的地步。
他再次仔細搜索了一遍這片山區，終於在天明時分吩咐收兵。
“去各處張貼告示，就說杜鳳兒被我們擒獲，讓天宇的人過來談判！”你二師兄落到我手裡，你還不現身嗎？江南飛！
若非寒桐林戰場生變，夙烈不可能這麼輕鬆就弄了條大魚。論起首功，還是司徒遠。只不過，連司徒遠自己也不知道兩個師弟怎麼會突然闖入這麼重要的戰場。專門送死？孔孟學院第二第三儒聖的腦子同時壞掉的可能有多少？
這顯然是有人算計。司徒遠懷疑是天狼的人，可是他們圖什麼呢？好處全讓大陵撈走了，他們得到了什麼？
海棠別苑的偏廳裡，霜玥嬋嘴角帶笑，眼神冰冷地看著下面躬身敬候的女子。
“慕花影，做得好。”一沒留神，竟然在花界冒出這麼個能人，身為九品之列，竟然能將花王拿下。“妳先下去領賞吧。”
輕盈而得意的腳步在迴廊遠處消失。天狼劍宗從屏風後走出來，坐下，喝了一口茶，皺眉。“冷了。”
霜玥嬋將自己這杯端給她喝。“冷了的茶不好喝吧？”
“這種三易其主的家奴，何必用她？”劍宗不悅，誰知道哪天再插咱們一刀。
“畢竟在天宇，總不能像以往一般，兩眼一抹黑吧？”霜玥嬋緩緩開解。“魔宗已亡，大陵又因為在花界勢力強大不屑用她，咱們給她一口熱茶喝，才能讓她為咱們做事。”
對世事人情茫然的劍宗點點頭，還是不甚讚同這種做法。
“如此說來，慕花影的武功，已然到達七王的水準了？”否則怎能拿下惜英王。
霜玥嬋笑了。“並無。她只是趁惜英王遭遇情傷，一時不備，偷襲成功。”只不過，這也是我的謀劃。
“我們抓惜英王幹什麼？”劍宗疑惑，“這次對戰，若非夙烈遭人暗算，我已經是勝者了！不必再搞這種小動作。”
“姐姐光明正大，沒有趁機殺了大陵的儲君，真是高風亮節。”霜玥嬋道，“可是大陵之人，個個陰狠殘毒，竟然用冽冱琉弓偷襲。”
“這我也感覺奇怪，怎麼後來又有天宇之人攪局？”簡直毫無道理，還攪了自己的武興。唉！
“非是攪局，而是入局。”霜玥嬋早已習慣了姐姐的茫然無知，娓娓道來。“《通玄遺書》與《天地奇鑒》這兩本書，姐姐聽說過嗎？”
“沒有。”
“有傳聞說，同時得到二者，可以窺測天意，掌握天機，預知未來。”霜玥嬋嘆氣，“可惜它們都在天宇，咱們天狼星沾不到一點邊。所以我才會設這個局，引它們出現。”
天狼劍宗開始皺眉。妹妹又開始繞圈子了，聽不懂……
“文衡那老賊早就覬覦這兩本書，《天地奇鑒》的作者就是他師弟函紘儒宗，也就是孔孟學院三位儒聖的師尊。當年為了拿到《天地奇鑒》，還把江南飛拷打個半死。”結果還是一無所獲，哈。
“現在也不曾出現。”劍宗稍微動了動腦子。“大概已經不在孔孟學院了吧？另外一本書呢？”
“就快出現了。”霜玥嬋微笑。“寒桐林之戰，兩位儒聖受傷，聽說大陵已經抓住了杜鳳兒。天宇很快就會用這兩本書來換人了。”
那也與咱們沒什麼關係啊。劍宗低頭看了看茶杯，突然想起最初的對話內容。“慕花影……抓了惜英王，妳是為了再與大陵的人做交易？”
“這樣多輕鬆啊，讓大陵去啃天宇的硬角，咱們再接收成果就行了。”雖然大陵星宗可能不幹，可是司徒遠會為雷絹不惜一切。
天狼劍宗將茶杯往桌上一拍，霍然起身。“此戰半途而廢，都在妳的計劃之中？我好不容易有個機會與七夕之主對決！妳！”妳壞了我的事，我還傻乎乎地隨妳調遣！
對姐姐的憤怒早有預料，霜玥嬋慢慢收了笑意，鄭重起身。“天狼與大陵的爭端已到明面上，姐姐想對上夙烈，有的是機會！眼下最重要的，是那兩本書！”
劍宗哼了一聲。“我不信什麼預知未來！窺測天機！下次再有這種事，妳最好提前告知我！”說完，拂袖而去。
霜玥嬋毫無不悅之情，目送姐姐離開，立刻轉身出門，穿過中庭，來到小跨院。
雷絹已經清醒，發現自己功體被封，還被人關在這間空屋子裡，不禁又驚又怒。“什麼人？”
霜玥嬋吩咐看守門口的侍衛先退下，自己走進來。“惜英王，好久不見了。”
“是妳。”雷絹嘴角撇出一抹輕蔑。“手下敗將，只會用這種下流手段！”
“惜英王說笑了，現在可不是在花冠爭王的戰場啊。”霜玥嬋淺笑。“放心，我們只想請妳在此做客幾日，等妳夫君拿東西過來，我自然讓妳們夫妻團圓。”
對方一口一個夫妻，雷絹又羞又惱，“妳胡說什麼！本王名聲，豈容妳敗壞！”
霜玥嬋嗤笑。“原來在惜英王心中，與司徒遠在一起，是敗壞妳名聲啊。不過，恐怕在堂堂孔孟學院第一儒聖看來，不告而娶，未婚先孕，才是敗壞他名聲吧。”
雷絹的臉頓時刷白。“妳……”
“放心，日子還早，本王也不知道妳的肚子能不能鼓起來。”究竟是有還是沒有呢？呵。“希望司徒遠趕緊帶著籌碼前來，不然就趕不上做父親了。”
天狼星的人究竟要什麼？自己落到她們手裡，司徒遠恐怕為了自己連命都不會吝惜啊！雷絹急怒交加，擡手就要打霜玥嬋。
“別動手，潑婦行徑豈是花王當為？”霜玥嬋輕鬆握住對方的手腕，狠狠一捏，然後滿意地看著她痛叫一聲，抱著手倒在地上，縮成一團。“妳安分，自然有好日子——”
話語未落，別苑外面傳來巨響，以及幾聲哀叫。霜玥嬋神色微凝，轉身出了小跨院。
不速之客已經闖入前庭，院外的結界與機關破碎一地。她暗驚，這種破壞力……難道是夙烈或者大陵星宗？
若如是，她還應該聞到濃厚的血腥與殺氣，那些人殺起人來，可是不會留情的。
轟然一響，整片漢白玉蝶穿海棠影壁碎成細屑，粉末灑了一地。秋八月在一群倒地的天狼殺手中昂然現身，跨前一步，並不多言，一掌打來。
嗯？是秋八月？
霜玥嬋心中驚異，但為了保命，不敢硬抗，一邊閃躲一邊後退，打算將來犯者引入死亡機關最多的小花園再說。誰料對方看穿她的心思，兩招打碎兩邊房間，連帶院落中的榆樹也連根倒地，擋住了她的退路。
意外的是，霜玥嬋不退反進，一頭向秋八月撞過來。秋八月往旁邊一閃，正要伸手去抓她，就見巨大的榆樹樹幹中突然射出藍幽幽的匕首。他只好收回伸出去的手，掌風一抽，將毒刃打飛。
匕首落地，破碎的木料石塊中突然射出無數火彈，秋八月不慌不忙，一指點中霜玥嬋要穴，一手劃出氣罩，將火彈全部反射至後院。
短短的喘息空間，天狼劍宗已然殺到。她被妹妹氣得不想回房，正要出門走走，就聽見前邊變故陡生，連忙趕來。
“小妹！”劍宗見妹妹倒在地上，立刻衝上前來，卻遭遇迎面一掌。她來不及拔劍，便舉著帶鞘的勾陳，抵住秋八月的厲掌。“你要幹什麼？”
秋八月一言不發，沛然真氣脫手而出，生生將對方震退。劍宗大怒，擡起左手，一掌打去。
霜玥嬋一聲慘叫：“別打他！”
已經晚了。遭遇楓葉化石的反擊，天狼劍宗一口鮮血噴得老遠，整個人也摔了出去。但是，她竟然硬生生壓下劇痛的內傷，一躍而起，拔劍以對。
“好膽再來！”
這邊，秋八月已經抓起霜玥嬋。身後一道劍氣，他微微側身，背後的葬日劍射出光芒，將攻擊擋了回去。
眼見妹妹落入敵手，天狼劍宗狂性大發，大叫一聲，又撲了上來。“把她放下！”
葬日出鞘，暗蓄寒霜氣勁，劍宗只覺得手上一麻，幾乎握不住手中的劍，又是一口血噴了出去。
“秋八月！分明是大陵的人傷了你的人，你為什麼不去找他們！”霜玥嬋雖然動彈不得，但唇舌依舊凌厲。“盡捏軟柿子，對付我們兩個女人，算什麼英雄！”
秋八月一手拎著她，一手按住了再次劈到面前的劍鋒，面如玄鐵。“妳們豈是普通女人？”
“少跟他廢話！”劍宗一邊吐血，一邊再提內力，卻再次被震退。“反正遲早與天宇有一戰！”
秋八月暗驚。中了他的寒霜之氣，竟然還能爬起來，這丫頭是不知痛的嗎？
其實天狼劍宗早已重傷垂危，但她撐著一口氣，不肯在強敵之前放棄戰鬥。她堅如鋼鐵的意志，支撐著她又一次站起來。
再一次對掌，天狼劍宗終於因為之前的傷勢而不支，倒地不起。看見姐姐如此，霜玥嬋尖叫起來。“秋八月！你浪費時間在此，恐怕來不及去西亞救人！”
“這件事好解決得很。”秋八月將她丟在地上。“兩天之後，如果沒有秋某的援手，天狼劍宗將死於經脈凍結。在此之前，妳們有得是時間去把杜鳳兒送回洗心院！”

☆ ☆ ☆ ☆ ☆ ☆

與此同時，造天筆帶著徒兒一好漢再次踏入西亞聖殿。這是大陵方面的要求，他們無從拒絕。極端之前，還是先看看情況。
穿過七重石門，坐在正殿裡的是大陵星宗。他已經卸去儒冠儒服，身著身外之人的厚重華貴衣裝，頭頂冠冕，端坐椅上。
“夜讀五車書，許久不見了。”星宗打量了他一番。“這些年在天宇，待得可還習慣？”
造天筆微微頷首。“承蒙星宗垂詢，晚輩一切都好。晚輩此來，是想一見杜儒聖，另外看看星宗還有什麼事需要差遣，晚輩無不應命。”
少見師尊如此低聲下氣，一好漢感受到殿中各個角落散發的高手氣息，也沉靜心緒，按兵不動。
現在不是開戰之時，何況杜儒聖還在他們手裡。
“眼下還不能讓你見他。”星宗微微一笑。“回去告訴秋八月與江南飛，將《天地奇鑒》與《通玄遺書》送來，自然就能換回他們要的人。”
意料之中的條件，造天筆道：“晚輩一定將話帶到。只是……倘若杜鳳兒已死，晚輩要如何向天宇之人回覆？”
星宗隨手招過來一個侍衛。“告訴司徒遠，讓杜鳳兒說句話。”
那侍衛面如土色。“這，這恐怕……”
哦，已經動刑了啊。星宗輕聲一嘆。“出個聲也行。去吧。”
聖殿地下的牢獄之中，夙烈看著已經被掛在刑架上的杜鳳兒，百般猶豫。當時若非杜鳳兒擋了那一箭，被貫穿的就是他的愛人了。而杜鳳兒為了換江南飛逃走，又不惜自己投入羅網……
“怎麼回事？”司徒遠走過來，“手抽筋了？”
夙烈將鞭子往地上一扔。“嗯，你的師弟，自己打吧。”
杜鳳兒已經微微甦醒，慘笑著看著司徒遠。“師兄……”
“師兄弟一場，我就直說了。”司徒遠看著他。“師伯所要，無非那兩本書。你們既然琢磨出八月秋風的用處，想必已經兩書對照研究過了。”
杜鳳兒抿了抿乾裂的嘴唇。嗯，然後呢？
“二師弟過目不忘的本事，眾人皆知。我也不為難你，就在此背出《天地奇鑒》全文，立刻放你下來。”
“如果我拒絕，師兄會打死我麽？”杜鳳兒笑，“肯定會呀，三師弟就是前例，對嗎？”
一旁的夙烈眼神一滯，周身隱約真氣躁動。他想起了江南飛受刑的那些日子，頓時心痛如絞，額上冷汗涔涔。
看見兄弟又有情緒不穩之象，司徒遠對杜鳳兒這張利嘴充滿惱恨，一邊吩咐人將夙烈扶出去。
只得自己動手了。“杜鳳兒，別以為你能與江南飛一樣。他能熬得過的那些苦頭，你一件也受不了！”
“師兄不妨試試。”杜鳳兒平靜地看著他。“如果這是你們奪物的唯一手段，也就怨不得天宇之人看不起你們天外蠻族了。”
“好吧。”司徒遠一邊往外走，一邊吩咐手下人。“先卸下他十個手指甲，讓造天筆帶回去。告訴秋八月，如果不趕緊把書拿來，下次再送過去就是葷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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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樓發表於: 2020-04-15 0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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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離開西亞聖殿的造天筆一言不發，向洗心院方向而去。行至半途，他突然停住了腳步。
一好漢不明所以，回頭看著明顯在壓抑怒氣的師父。“仙仔，怎麼了？”
不行，現在還不能回洗心院。他定了定神，吩咐徒兒：“立刻往東南去，將杜鳳兒現今的處境告訴沿途所有府學、文廟與書院。有整個儒門與世族施壓，文衡儒宗不能不三思而後行。”
他徑自返回詩海，雖然那裡現今已經全部淪為倚天航的屬地。守衛者圍攻而來，造天筆一面出招反擊，一面內心微微悲哀起來。
終於，我又走回了這條路，又開始殺伐……
不，我是儒門之人，怎可同室操戈？有個聲音在心底嘲笑他：你？你算儒門中人嗎？
有個更小的聲音也冒出頭來。你不也是龍族之人嗎？不還是一樣殺了龍族之人？哦，所以你被龍族除名，從此只能頂著假名號，暗中關心幫助龍族……
不嫌虛偽嗎？即便如此，你手上沾染的同伴之血，永遠洗不乾淨！
極招過後，潔白的雪紛紛而落，耀目的冰晶在冬陽下熠熠閃光，遮蓋一片人間慘劇。造天筆終於來到石硯臺，卻發現了昏倒在入口處的江南飛，於是趕緊上前把人救進密室。
幸好還有氣息。造天筆盡力為他救治，終於在一個時辰之後，等到了他睜開雙眼。
“你……是你。”江南飛勉強轉頭看看，驚覺身處一片牡丹花海，又轉頭看向造天筆。“多謝。”
“你沒事真是太好了！”造天筆握住他冰冷的手。“怎麼找到石硯臺了？此地已經淪為大陵屬地了。”
江南飛喘著氣，臉色一片慘白。“我二師兄呢？他還活著嗎？”
一陣淒然湧上心頭，造天筆點點頭，忍住鼻酸。“可是……”
在大陵星宗面前，他也曾不肯死心地問：“星宗沒有其他條件嗎？造天筆願意用性命交換杜儒聖，以報孔孟學院昔日恩情。”
星宗冷笑。“我要你的命作甚？於我毫無用處！”
看見造天筆有些神色恍惚，江南飛拉住他的衣袖。“可是如何？你見到我二師兄了嗎？他怎樣了？”
造天筆回神，看了他一會兒，才緩緩從懷裡拿出一個盒子，打開。“他們說，如果不把書送去，下次他們就會……”
“啊——”江南飛看見盒子裡血淋淋的十片指甲，放聲慘叫，但隨即被造天筆捂住。
“不可高聲！”外面隨時會來人！“江南飛，你也出身於南方儒門世族，何不聯合眾人，共同對抗佔領倚天儒教的天外勢力？”
江南飛被對方按住，但卻止不住渾身劇烈的顫抖。二師兄！對不起，這趟地獄，本該由我來走……
“不行，現在還不能動作！”
造天筆緊緊抱住他，噓了好幾聲。“別急，你們有什麼計劃，趕緊說出來！”看你內疚懊悔的樣子，就知道你肯定和杜鳳兒商量過什麼！“我之所以沒有先去見秋八月，就是擔心會壞了你們的佈局。”
江南飛喘了好一陣，才哽咽道：“請你，請你去將秋八月請來，我們的確曾經討論過殲敵計劃，別讓他茫然無知。”
造天筆心內暗驚。秋八月的手段他也略知一二，倘若已經動殺，恐怕……
“造某立刻去尋秋高人，你……”此地的機關陣法還能擋一陣，安全暫時無慮。“小心。”
西亞聖殿之內，大陵星宗正想進到內室歇會兒，外面又通報有訪客來到。他皺著眉頭，秋八月這麼快就到了？這可是個硬角，於是他吩咐弓箭手埋伏。
一陣清爽春風吹入，霜玥嬋一身素淨簡單的襦裙走了進來，頭髮也只挽了個家常髻，插著兩支金釵。
“大陵星宗，冒昧打擾，請多海涵。”
大陵星宗見她這個裝束，氣得臉都黑了。他想不到是因為天狼那邊剛歷變故，對方來不及重新嚴妝更衣，只以為是她們輕視自己，不禁哼了一聲。
“機會已經給過妳們了，寒桐林之戰不分勝負，妳們就該及時投降稱臣，少妄想才能多壽數！”
霜玥嬋靜靜地等他數落完畢，才款款開口。“星宗想差了。本王此來，是想與你做筆交易。”
大陵星宗內心冷笑。我佈局撒網，好不容易獵物入彀，妳又來收果子？好吧，讓我聽聽妳有什麼好籌碼。
“說罷。”
“簡單，一人換一人。”事態緊急，她也不迂迴了。“惜英王雷絹在我手裡，不知道她值不值得讓你用杜鳳兒換？”
她想要杜鳳兒？為什麼？也想拿他去換那兩本書？大陵星宗笑。“可以說說，這是為何嗎？”
霜玥嬋感官極敏銳，立時聽見了大殿深處輕微的拉弓聲響，便已知曉對方意在拖延，而並無換人的打算。
“本王早有耳聞，大陵之人，重視家人過於一切。如今星宗卻寧可把著一個廢人，而不惜犧牲你的兒媳，是本王錯看了。告辭。”
她一腳才將邁出，身後就響起一聲厲喝。“站住！”
司徒遠一臉煞白地站在階下，“妳有何證據？惜英王真的被妳所擒？”
霜玥嬋冷笑一聲，腳步不停，只將一包東西向他劈頭砸過來。司徒遠手忙腳亂接過，對方已經飄然而去，只留下一句話。
“十二個時辰之內，將我要的人帶到海棠別苑。否則，哈！”
打開包袱，裡面竟然是雷絹的釵環簪珥，甚至還有她的一套小衣。司徒遠頓時呆若木雞，直到被星宗一耳光打在臉上，才震出兩行眼淚。
“天香王！”妳們竟敢動我司徒遠的人！找死！
“回來！”大陵星宗喝住司徒遠衝出殿堂的勢子，“已經搭進去一個還不夠？”
“師伯！”司徒遠回頭，苦苦哀求。“求您……”
“免想！”大陵星宗簡直氣得要冒煙。“你為何不將她看住？我已經寬諒你們越界違禮多次，斷不可能因她一人，壞我大陵百年大計！”
“她是我妻子！”司徒遠終於喊了出來。“我要去救她！”
夙烈離開地牢之後就清醒了，一直站在外面吹風醒神。此刻聽見正殿裡的咆哮怒吼，趕緊跑進來。“司徒遠！你瘋了！快閉嘴，怎可這樣頂撞星宗！”
司徒遠看見他，怒上眉峰，一掌打來。“若非江南飛拐帶她，她怎會落入天狼的手中！都是你的錯！”
夙烈目瞪口呆，冤枉死了。“我？”我幹什麼了？
兩人毫無章法地互相廝打了一會兒，大陵星宗忍無可忍，抓過身邊一杯滾燙的茶，砸向兩人。“統統滾下去！”
夙烈趕緊把司徒遠拖走，兩人拉扯著進入長長的幽暗的地道裡，走了許久，只聽到凌亂的腳步聲，與急促的呼吸聲。遠處暗弱的燈火一跳一跳，靜得令人感到一絲淒然。
司徒遠終於平靜下來，停下腳步，靠著墻壁抱著頭緩緩坐倒。微光照不見他通紅的雙眼，也無法為他殘缺破碎的心帶來一絲溫暖。
他沉默良久，夙烈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半晌，“咱們不能放棄。”
司徒遠兩眼無神地擡起頭來。“師伯的決策，也不能違抗。眼看就要得到那兩本書了……”
“你真的相信那個狗屁傳言？”夙烈見他這副頹喪樣子，一股憤怒由心內湧起。一直以來，司徒遠不但是他兄長，也是他在無所適從時的依靠。因為知道有他在身後支持，所以自己才能肆意而為，恣意愛恨。“不就是兩本書嗎？若真能通徹天地，怎麼天宇一直被外來勢力攻擊奴役？可見名不符實！放出傳言的人更是可疑，擺明了讓我們自相殘殺！”
司徒遠一愣。真是如此，難怪天狼的人找到自家頭上了。“那麼……雷絹怎麼辦？”
“當然是平了她們一個小小別苑！”夙烈發狠道，“一堆丫頭片子，充什麼大牌！”
“讓我再想想。”有兄弟這個強硬後盾，司徒遠的魂總算又回來了，心思也開始運轉。“霜玥嬋為何會來索要杜鳳兒？總不會是天宇允諾把書給她們，不給咱們吧？”天宇不可能讓書落入任何一方天外勢力手中。
夙烈不解，他也以為天狼是想奪書。不過，他已習慣於在司徒遠講解謀局之時靜聽，所以保持沉默。
“而且，倘若來要人，總是她們姐妹倆一起來，勝算才大。”霜玥嬋孤身前來，差點被殺掉，以她這等級數的聰明人，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冒這個險。“居然從正門進來，不是直接去劫獄，會不會是因為人手不足？”
夙烈擡頭，跟他對視了一眼，語氣猶疑。“天狼劍宗出事了？”
司徒遠認可了這個推測，繼續道：“至於為什麼要換人……你說，現在最重要杜鳳兒的，是哪一方呢？”
“天宇已經動作了，而且不止這一路。”造天筆的來訪只是明面上的擺設，這次倘若處理不好，恐怕大陵將面對諸方敵對。“我們上去吧。聽聽師伯有何調遣。”

☆ ☆ ☆ ☆ ☆ ☆

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大陵雙子再次站在星宗身後，殿中兩列全副武裝的大陵精銳，暗處伏兵依舊，殺氣凜冽，嚴陣以待。
殿前站著十幾名儒冠儒服的老者，他們都是天宇儒門各派中德高望重的領頭之人，在得到一好漢的通報後，連夜聚集，聯袂而至。“文衡儒宗，你並非倚天盛會勝出之人，又非天宇之人，佔領倚天航儒教又殘害天宇儒脈，還望給個解釋！”
大陵星宗一聲冷笑。“吾乃函紘的親師兄，杜鳳兒的親師伯，儒門家事，輪不到外人來教訓。你們不好好守著自己的領地，跑來西亞聖殿，莫非是嫌壽數太高？”
“你……如此蠻橫！”為首一名老者以杖拄地，厲聲呵斥。“君臣有別！杜家儒脈嫡傳，聖人之後，你竟敢橫加摧折！”回頭對同伴痛心疾首道，“這是要絕我天宇讀書人啊！”
頓時，殿中一片“江山淪陷”，“妖孽橫生”之語，哀聲不斷。
“怎麼？孔孟學院除了杜鳳兒，都不是讀書人了？”星宗怒喝。“函紘的弟子，又不止他一個！”
有人點點頭，昂然出列。“第三儒聖江南飛，倚天儒教當年傳聞，是由他繼承院主之職。江家亦是南方世族大家，若有他在，也還說得過去。只不過，他一直遭受天外勢力追殺，行蹤不明。”
大陵星宗卻是似笑非笑地看著那人。“江南飛？你們都認可他？”
一群人竊竊私語。傳聞杜鳳兒已經被西亞勢力廢了功體，折磨得不成人樣。即使最後能活著出來，恐怕也無法再領導天宇儒門。如果江南飛能在此時頂起這片天，倒也不失為一個選擇。不然，恐怕天宇儒門就將重蹈以前四分五裂的覆轍。
大陵星宗猛然一拍座椅扶手，站了起來。“來人！將江家族譜拿來！”
飽經風霜的冊子丟到眾人腳下。星宗嗤道：“江南飛根本不是揚州江家的後裔，你們仔細看看吧！”
侍立在側的司徒遠輕輕抽了口氣。他一直懷疑這個半途來投的三師弟來路不明，只不過因為江南飛各方面都太出色，非世家大族養不出這般天之驕子，才只是存疑而已。沒想到師伯早就掌握了他出身的證據。
只是，他究竟是哪來的？他胸口曾有的牡丹花紋，與雷絹背後那朵那麼相似，難道……
夙烈的呼吸卻一下子急促起來。江南飛別有來歷？是什麼？相識那麼多年，他總是不說，究竟是不想說，還是不知道？星宗他又究竟知道多少？
眾人圍觀翻閱了一通家譜，驚詫神色露出面上。
“果然沒有。江之浣的伴侶是個男子，他這一支並無後嗣。”
“天宇還有別的有名的江氏？或者弄錯了……”
大陵星宗冷笑著打斷他們的議論。“或者，他根本就不姓江！這個不知哪來的野種，你們還要冒著生命危險替他說話嗎？”
領頭的儒者放下族譜，沉聲以應。“即便如此，希望大陵星宗放過杜鳳兒與江南飛，撤出天宇儒教！倚天航乃天宇之地，容不得天外勢力染指！”
大陵星宗陰冷的眼神落在他身上。“我給你們最後一個機會。歸降大陵星，儒教依然可以在天宇保有一隅之地。”
話語落，四圍侍衛刀出鞘，箭上弦。司徒遠暗驚，悄聲勸阻：“師伯，不可……”我們乃外來客，豈能盡殺天下讀書人？在這裡開了殺戒，後患無窮！
“天宇士人，絕無屈膝天外之理！”年邁的儒者雖已至風燭殘年，說話卻是擲地有聲。“古往今來，妄圖侵略天宇者，皆無好下場！你大陵星還想與天宇作對，滅亡之日不遠矣！”
大陵星宗一掌掃掉几案上的茶盞，怒吼一聲，整座正殿頓時淪為屠殺場。他回頭冷冷看著兩個兒子。
“勿畏人言，勿懼眾意。在天宇扎根，天宇的歷史就由你來書寫。”又轉身端坐，對屬下下令。“三江六郡這十八個家族聯合反叛倚天航，立刻抄家滅門！”
時近三更，司徒遠再次來到地牢。看見已經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杜鳳兒，他在驚異之餘也微微惻然。沒想到這個師弟並沒有他以為的柔弱而不堪摧折，竟然能挺到現在。
思及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他稍微猶豫了一下。但如今雷絹的性命不足十二個時辰，他必須硬起心腸，盡快拿到他要的東西。
他看了一眼滿手鮮血的素霜。“怎麼樣了？”
素霜搖搖頭，很是慚愧。“辜負儒聖厚望。”
嗯，人已經暈了，口供還沒拿到。司徒遠大度微笑。“不怪你。”看你的模樣就知道沒幹過這種活計，就知道使勁抽，弄一身血點子。
以前夙烈就嘲笑過他，君子遠庖廚，向來自矜的書生，誰願意做這種事？司徒遠再看了看素霜，眼中閃現一絲輕蔑。
杜鳳兒剛剛遭難，他就第一個跳出來落井下石，急著改換門庭的嘴臉連司徒遠都看不上。怎奈大陵星宗倒很是受用，於是他竟然成為第一個進入西亞聖殿核心的學院之人。
不過，這樣的小人，讓他沾沾前院主的血，還算擡舉他了。司徒遠不再多想，伸手按在杜鳳兒頭頂。
氣勁貫入，杜鳳兒痛哼一聲，勉強醒來。“你來了。”
“別執拗了，書記官我都帶來了，只要你說出來，我立刻放你走。”司徒遠用他自以為的好聲氣勸說著，“師伯不知道我來，他執意要天宇交出兩本書才肯放你。我知道你捨不得讓秋八月落下違逆師門的罵名，可是《天地奇鑒》總是咱們孔孟學院的東西，你說呢？”
“師兄，我也不想……違逆師尊。”杜鳳兒虛弱苦笑，“你快回去吧，不然要被師伯責罰。”
司徒遠翻臉。“我實話告訴你。另有人指名要你，卻不是天宇之人！人家可不管你是死是活！”
杜鳳兒沉默良久。“師兄太會算計了。”拿書去給師伯交差，再拿我去換你要的東西？“你還是等天宇的人過來談判吧。”你敢打死我？那可就什麼都換不到了！
司徒遠也知道杜鳳兒絕不能死，可是他現今這個模樣，恐怕堅持不到天宇派人前來。還不如如果現在就將他送給霜玥嬋，至少能換雷絹回來啊！再說，倘若杜鳳兒死在霜玥嬋手裡，就更好了。
“我等不了了。”司徒遠一咬牙，一掌劈暈他，轉頭吩咐素霜。“把他放下來，擦洗一下，換件衣服。我就在這等著。”
雖然夙烈已經出發前往海棠別苑，但萬一救人不成，他可不敢拿雷絹的性命來賭。
素霜大驚。“您這是要……”幹嘛？
司徒遠給他一個帶著殺意的冰冷眼神。問什麼？想死？
素霜不敢違拗，趕緊與其他獄卒一起，將杜鳳兒收拾好了。司徒遠抱起他，往肩上輕輕一扛，就要出去。
就在此時，門口響起一個慍怒的嗓音。
“大膽！你想幹什麼？”
司徒遠肝膽俱碎，看著已經來到地牢的大陵星宗，手一鬆，將杜鳳兒摔在地上。

-------------------------------------------------------------------------
/*
鳳：師兄摔我。
遠哥：我不是有意的。
鳳：你不是有意，是故意。

阿飛：二師兄挺住！我來救你！
烈哥：媳婦！媳婦你要去哪裡！

八月：？？？為什麼好像沒我什麼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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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45)

87樓發表於: 2020-05-05 2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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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時過四更，一縷花香正在靠近石硯臺。和衣而臥的江南飛睜開眼睛，站了起來。
畢竟是人家的地方，打壞了不好向主人交代。
白雁用布巾將頭面遮蓋嚴實，單獨一人潛入石硯臺。他不敢動作太大，害怕驚動人，如果被人將他的行徑報告大陵星宗，他肯定完了。
緊要關頭，他這個昔日文衡儒宗親傳弟子不在跟前，卻去處理私怨，那……
咬咬牙，自己已經過來了，開弓沒有回頭箭。目標既定，只有完成一條路。一擡眼，江南飛站在一塊巨石旁邊，正朝自己微微冷笑。
“還猶豫什麼？這半晌才找到我，文衡的弟子真是差勁。”不屑冷哼一聲，“別藏頭掩面了，你不嫌悶得慌嗎？”
白雁不吭聲，一劍迅猛刺出。劍氣絲絲作響，直逼對方面門。江南飛伸手往地上一指，頓時百條刺藤破土而出，竄向白雁，自己轉身就跑。
這廝哪來的這些邪招？白雁一面暗罵，一面咬牙切齒地切樹藤。那些深埋地下的滕根又粗又重，卻行動詭異靈活，不時夾帶點泥土石子甩在他臉上身上，扯破他的面巾衣衫，簡直討厭透了。
等他闖過這關，原本整潔華貴的白衣上已經被弄得泥點斑駁，狼狽至極。江南飛雖然形容也很慘，但他生得好，散髪粗服隨便往那一站，亭亭而立，唇點朱目若星，標準的玉人。兩下一比，白雁更加不忿。這妖孽！
兩下裡終於短兵相接。江南飛手裡其實沒有兵器，借身邊花草抗阻這個文衡儒宗的弟子就有點吃力，何況這人本身也是花界中人。
江南飛擔心對戰時間一長就會被白雁看出花神令的秘密，雖然此刻他如果讓花神令現世，就能立刻反敗為勝，令對方俯首稱臣。
再一招對擊，白雁認出此招，頓時露出得逞的獰笑。“哈！我就知道！我早就懷疑你偷盜《牡丹卷》！”可被我抓到把柄了！
冰冷劍鋒斬碎聚於面前的柔嫩花瓣，直劃過江南飛的肩頭。鮮血噴濺，正當白雁打算去抓他，突然呼吸一滯，整個人都不能動了。
夙烈就站在他身後，伸手將他撥到一邊去。被點中穴道的白雁倒在地上，嘴角緩緩流出褐色的血。
白雁欲哭無淚。倘若沒有夙烈的偷襲，他還可以自己運功逼出毒來。
都這個時候了，他滿眼裡還是只有坑害大陵的那個人……
對身側傳來的怨怒恍若無感，夙烈再次出手點穴，制住轉身欲逃的江南飛。“你受傷了！別亂動。”
江南飛也快哭了。“我的衣服……”這是杜鳳兒特地給他弄來的衣服，才穿了一次……
夙烈才不管他什麼衣服，用刀尖挑開他外面的罩衫，收走他的暗器裝備，然後從自己身上拿出止血藥和紗布，為他包扎傷口。“解藥呢？”
暗袋裡一排小瓶子小盒子，江南飛冷笑一聲，閉目不語。夙烈給他包好外傷，開始解他的內衣。“還有傷處嗎？就在此一併治了吧。”
江南飛怒瞪他。“這個人，把你的人都殺了，還一直追殺我。”你要救他，就是不給我活路！
淒苦的白雁躺在冰涼的地上，氣得七竅生煙。狐狸精告狀了……
“我知道。”夙烈伸手摸進去，沒有他想象中的一手血，放心了。“他不必死在你手裡，大陵星規會處置他。”
誰跟你扯你家的破規矩。江南飛沉默片刻，見他越摸越過分，當著外人，還是不情不願地告訴了他裝解藥的小瓶顏色。
看在你救了我那麼多次的份上。
夙烈於是給他穿好衣服，拿解藥去給白雁吃下。
服下解藥的白雁依舊不能動，夙烈哼了一聲，抱起江南飛，臨走前踢了他一腳，為他解開了穴道。“星宗在聖殿等你，趕緊回去！”
再次身落敵手，江南飛卻忍不住笑出來。想到百年前白雁曾經對自己的折辱，再看看他今天的倒霉模樣，真是報應不爽。
“他真的會回去嗎？”江南飛窩在夙烈懷裡，“萬一他逃走了呢？”
“管他呢！”夙烈一邊向海棠別苑跑，一邊思索先將江南飛藏在哪裡才是。見懷中的人雖然傷弱卻帶笑容，他的心一下子變得充盈而安和。
凜冬的夜晚，你為我帶來溫暖陽光。
江南飛將臉偎進他的斗篷，揪住他的衣襟。“夙烈，放我下來。”
“跟著我，我會保護你！”夙烈用斗篷裹住懷裡的人，語氣堅決。“別再亂跑了。”
“我不管你要去哪，我必須去救我二師兄杜鳳兒！”江南飛捶他的手臂。“眼下你不在西亞聖殿，正好進去救人。”
夙烈硬生生氣笑了。“就憑你？”你連我手下都對付不了，還想闖聖殿？
江南飛不語，夙烈的腳步就頓了一下。“秋八月？”我要不要回轉西亞？不行，雷絹的命更重要。誰在乎杜鳳兒的去留。
見他繼續前行，江南飛也急了。“夙烈，你要去哪裡？你不是專門來尋我的嗎？”不，秋八月暫時不會行動，但天宇的計劃，不能讓他知曉。
相比之下，夙烈更加坦誠。“雷絹被天狼那群人抓了，我去劫人。”
“什麼！”江南飛大驚，擡頭。“且慢，只有你一個？司徒遠呢？”
“我一個足夠了！”夙烈不滿，你竟敢小看我！
江南飛抓緊他的手臂。“海棠別苑之中機關重重，非常厲害，你一無所知，切勿莽撞行事！他們抓了惜英王，就沒說什麼嗎？”
夙烈聽見他小聲咳嗽，知道是寒風吹到他了，於是停步，替他攏攏披風。“我也正在疑惑，天香王讓我們交出杜鳳兒，交換人質。你知道他們為何重要天宇之人麽？”
江南飛搖搖頭。“夙烈，別去。天狼之人比你們都狠毒，知道你要去，肯定佈下天羅地網。”
“你說的這叫什麼話！”什麼叫他們比我們狠毒？“我先找個地方安置你。等我救出雷絹，再來找你。”說著，戀戀不捨地彎腰啄啄他的唇。
江南飛卻不願意，伸手挽住他的脖頸。“帶我一起去。無論是談判或者闖陣，我也幫得上忙。”什麼安置，分明就是囚禁。眼下這種火上房的態勢，怎能什麼都不做！
猶豫了一下，夙烈點點頭。“多謝你。”
“應該的。”江南飛嘆了口氣。他也沒想到雷絹又被捲了進來，之前絕交的愧疚，他還是無法放下。
這是一個始料未及的變數，不過這也難不倒他。
聽見這句話，夙烈卻非常高興。“你在擔心我？”
“你這麼笨，要不是我罩著，被人坑了都沒處說去。”江南飛低頭，不讓他看見自己眼中的光。“司徒遠那個小人，自己的妻子自己不去救，又支使你。”
“他……”夙烈搜腸刮肚想幫司徒遠說話，卻一時想不出詞來。
“如果能把惜英王救出來，也請你回去說句好話，把杜鳳兒放了吧。”江南飛抱緊他，軟聲哀求。“你們不留後路，儒教的人皆不會坐視，別樹敵太多。”
夙烈腳步一頓。已經太晚了……不過他還是點點頭。“我會盡力周全。”

☆ ☆ ☆ ☆ ☆ ☆

來到海棠苑門口，江南飛下地，跟在夙烈身後。他小心地壓下花神令的氣息，僅以自身感官探測這座莊園的佈置。夙烈也閉目靜立，散出神思，感知內中狀況。
片刻，夙烈悄聲道：“雷絹就在裡面，但氣息微弱。”
江南飛點點頭。“裡面的陣法很厲害，屏蔽了我的感知。”又嘆了口氣，“如果二師兄在就好了，他的春秋之眼，可以瞬間看破陣法的關鍵。”
對此不置可否，夙烈冷哼一聲，右手之中凝氣以待。只要找到雷絹，這小小院落，經不起他一掌。什麼佈局術陣，都得屈服在強勢武力之下！
“你且稍等。”江南飛感覺有人來到大門後，於是伸手扣門環。
手還沒放下來，門就開了。一個精靈般的小姑娘伸出頭來，將兩人上下打量一番。“是大陵的人。”又盯著江南飛看了幾遍，“你不是杜鳳兒，你也是大陵的幫手？”
說罷，就要關門。江南飛連忙按住門邊，“我是杜鳳兒的師弟，妳們找他有什麼事，我也可以代勞。”
小姑娘笑，“主人說，來的若不是杜鳳兒，就砍掉裡面那棵牡丹花。”
夙烈一聽就要發作，江南飛伸出一隻腳，踩住他衝上來的步子。“妳們愛砍就砍，天狼與大陵結仇，我們歡喜得很。何況，天宇也有牡丹，妳知道嗎？”
一面說，一面從背後變出一束各色盛開的牡丹花，在小姑娘眼前晃晃。“要多少有多少。”看見對方目瞪口呆，一把塞給她。“拿回去交給天香王，告訴她，江南飛來了。”
片刻，一道花氣從門內射出，夙烈搶上一步擋下。霜玥嬋手握長劍，向來人刺去。
夙烈兩指夾住劍尖，略微一挫，長劍寸斷。“死到臨頭，還不趕緊把雷絹交出來！”
一句話的工夫，風起花落，一陣粉紅細碎花瓣旋起，遮掩眾人視線。霜玥嬋鬆開流血的手，雙掌一舉，幻陣瞬起，萬千花朵裹挾來犯之敵。
夙烈冷笑，足尖微微用力，周遭旋起一道恐怖的風壁，火星四濺，焚盡嬌柔花瓣。“婦人之技！”
花塵落定，幻象障壁粉碎，他卻大驚。江南飛被幾個天狼戰將挾持，站立一旁。“你……”
“別動！”霜玥嬋命人把江南飛拖進苑中。“關門！”
大門一關，陣法立即啟動。夙烈恨得咬牙，立刻開始猛攻。
霜玥嬋對戰片時，已帶內傷。她也深知此刻危急，於是直接問道：“都說《天地奇鑒》在你身上，怎麼樣，拿來讓本王開開眼？”
被封住功體的江南飛苦笑。“這謠言傳了一百多年了，天香王怎麼還堅信不疑？”
“一個過時的謠言，能讓那麼多人追殺你？”霜玥嬋顯然不信。“別逼本王搜你的身！”
江南飛笑。“夙烈已經搜過好幾遍了，我倒不介意再脫一遍。怎麼，妳要親眼看看？”
霜玥嬋啞然。沒見過這麼無恥的。
“何況，眼下妳的要務，應該是挽救天狼劍宗的命。”江南飛斜眼看她，我更不欲拖延時間啊。“杜鳳兒呢？妳沒膽去西亞劫人吧？”
“何妨，現在有你了不是嗎。”霜玥嬋當機立斷，命人帶著江南飛，與自己從後門撤退。“秋八月倘若不肯救劍宗，就當著他的面宰了你。”
唔，不愧是天狼的智囊，危急之時還能如此冷靜。“聽起來很是可行。”
霜玥嬋不想理他，徑自下令。“叫我們的人全部撤走。夙烈一旦進入，就立刻觸發機關，讓他們都死在裡面。”
江南飛長長嘆了口氣。司徒遠，你這個混球。我要是你爹，就揍死你算了。
挾持江南飛的天狼殺手走到半途，突然倒地不起。霜玥嬋大怒。“怎麼回事？”
說話間，身邊跟著的另外一人也倒下了。江南飛被狼狽地摔在地上，哼唧了一聲。“軟腳蝦。”
霜玥嬋才不信。可是時間緊迫，她耽擱不起。過了片刻，她冷笑一聲。“你這個毒物！”
已死的隨從口鼻之間流出黑血，她果斷解開腰帶，捲住江南飛的腳，將他拖在地上走。
“天狼之人，果然夠狠啊。”江南飛勉強遮住頭臉，免得破相。
“過獎，比起你，我還算仁慈。”至少給你留口氣。
天色微明，秋八月一臉嚴霜立在院門口，遠遠看見霜玥嬋拖著什麼東西而來，頓時心跳如鼓。
“住手！”等看清了人，他厲喝一聲，撲上前去，卻被霜玥嬋躲開。“放開他！”
“秋八月，這個人可以交換我姐姐的性命嗎？”霜玥嬋一手捏住江南飛的脖頸，目光森森地盯著他。“據我所知，他的價值，比杜鳳兒大多了！”
殊不知，這句話卻正戳到秋八月的心頭。但秋八月依舊不動聲色。“天宇之人，命無貴賤之別。放下他，秋某可以考慮妳之所求。”
被放開脖子的江南飛躺在地上，輕輕咳嗽幾聲。“秋八月，天狼與大陵已經不可和解了。”無論你現在怎樣做，主動權都在天宇手裡。
被叫破天機的霜玥嬋怒目以視，江南飛只是疲憊地閉上雙眼。憤怒嗎？天狼星的海棠花王從來不是熱血上頭之人，為了天狼星的大局，她一定會做出正確選擇。
秋八月聞言，已知江南飛的意思。他點點頭，拿出一個小瓶，丟給霜玥嬋。
“拿去救妳重要之人吧。”他淡淡提點。“服藥之後，運功三十六周天，期間需要四壁通風，門窗敞開。”
霜玥嬋拿了藥，立刻疾速退走。眼下，天狼真的四面樹敵了，她是萬般不願投靠天宇，何況天宇向來與天外對立。
秋八月伸手解開江南飛的穴道。“怎麼搞的？”一手撥開他已經蹭得慘不忍睹的外衣。“你怎麼惹怒的她？”天香王似乎沒那麼暴虐啊。
“她的手下一路上總是動手動腳，不小心就碰到我的毒針了。”江南飛垂頭，扶著墻勉強站起來。“多謝搭救。”
“堂堂孔孟學院第三儒聖，怎麼會落到她們手裡？”秋八月看了他一會兒，輕聲問。“又被夙烈逮住了？”
是啊。江南飛微微苦笑。不如此，豈能再見到天宇之人。“西亞那邊有消息嗎？”
“尚無。”秋八月皺眉。“你為天香王所擒，夙烈呢？”
沉默片刻，江南飛低下頭。“惜英王被關在海棠苑之中，夙烈……大概已經闖入陣局了。”
“你是說……夙烈捨下你，選擇去救惜英王？”如此看來，得重新評估江南飛的地位了。百年之後，感情不變的畢竟少數。
“他以為我還在苑中。”江南飛突然渾身發抖。“那個陣局非常厲害，霜玥嬋已經下令撤走了所有天狼的人馬！”她本就打算將進入陣局的所有人統統滅掉！
秋八月內心一凜。無論如何，這是個消滅敵方重要力量的機會，但藉著微明曙光，他看見了江南飛滿是血污的臉上的兩道清亮淚痕。
他知道，此刻說什麼都是多餘。但他身為天宇領袖，也不能出手去幫助敵人。
江南飛痛恨自己的身體，雖然之前在敵營裡修補過一回，也不過就是表面上弄好看點。內元功力之類的，還是那樣。
一隻手貼上後背心，江南飛一怔，就感覺一陣雄渾內力送入經脈。他感激地看了一眼秋八月，隨即收氣調息。這股力量在他體內暢行無阻，瞬間讓他有了再站起來的力氣。
“別急，休息一下，才能走更遠的路。”
一輪輸氣結束，秋八月驚異地看看自己的手掌。之前杜鳳兒受傷，他的真元太過霸道，死活灌不進好友的傷體，曾經讓他一度灰心，以為自己的功體與他們孔孟學院的並不相容。
怎麼倒與江南飛的功體很相合……而且每次幫他，都能感到他體內倒返而至的清爽靈氣，也對自己的功體有所助益。
如此湊巧的情況……秋八月突然想起杜鳳兒那次突然失口說出的真相。
你當年要找的不是我，是我師弟江南飛。
更早之前，他還未入世，師尊曾經帶著他前往孔孟學院，說要介紹一個人給他認識，可惜那天那個人不在，他們師徒倆白跑一趟。
思及此，秋八月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師尊，函紘儒宗……你們真是……
兩個當世的高人，自以為可以安排人事，卻不知還是輸給了天意。人之力所難及，盡是天筆隨意一劃。
江南飛調息完畢，見他盯著手掌沉思，呆住。“怎麼？你中毒了嗎？我身上已經沒有暗器了。”
秋八月回神。“並無。只是突然想起久遠前的往事罷了。”頓了一會兒，“我知道好友與你有所計劃，具體是什麼打算，你能否告知於我？”
知道無法拒絕他，江南飛嘆了口氣。“既如此，請隨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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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45)

88樓發表於: 2020-05-05 2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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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兩人離開如來峰，走到幾十里以外的一處荒野。此地別無他物，只有一個古舊的涼亭，立於一片曠野之上。
何意？秋八月掃視四周，荒無人煙，大概很久沒人來過了。就看見江南飛走到涼亭裡，從旁邊拿起一根樹枝，蹲在那開始挖地。
秋八月不知說什麼才好，上前拉開他，一指氣勁入土，感覺有個方形硬物，於是腳一跺，一股巧力將它頂了出來。
江南飛上前拿起盒子，放在涼亭的桌上，拂去上面的沙土，打開盒蓋。“你過來看看。”
展眼一瞧，冷靜如秋八月也叫了出來。“啊！”
他的第一反應是立刻去摸袖袋裡的師門遺物，而後瞭然。“假的。”
兩本偽造的書靜靜躺在盒內，江南飛拿起《通玄遺書》。“請翻開看看。”
掀開第一頁，秋八月立刻將之合上。“不行。這個字跡……”是好友的筆跡，就算大陵之人從未見過《通玄遺書》，總是認得杜鳳兒的字。
“二師兄的文學造詣，遠在我之上。”江南飛也不得不嘆服。“秋高人，你知道真品與贗品的區別嗎？”
秋八月看著他，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一字之差，生死之別。”江南飛伸手輕撫書皮。“讓我們看看，大陵星宗能從這書裡悟出什麼玄機。”
秋八月明白了。他們倆設法改動了原書的字句，希望誤導敵人。“太冒險了。”
“秋高人有更好的方法？”江南飛擡眼看他。“二師兄說，你是天宇鎮江山的劍，輕易不可出鞘。”
秋八月靜默片刻。是，我看到杜鳳兒的指甲，瞬間想把所有大陵的人……
“請你切勿衝動。”江南飛微微垂下眼睫。“大陵星宗已經完全吸收了元樞星靈，我們要面對的已經不是百年前那個學院儒宗，而是不死怪物。”
秋八月悚然。“我聽聞夙烈已經毀滅了元樞的樹靈！”
“元樞一脈真正的生機來源，在倚天航的藏經閣之中。”若非掌握了雙冊，他也不知道。“近日裡接連有三撥高手試圖刺殺他，結局都是無一例外的失敗。”我無法阻止他們，卻必須阻止你。
竟有此事。“我與他，終有一戰。”豈可一直迴避？
“是。我們也不是一點希望都沒有。”江南飛靠近他的耳朵，將他與杜鳳兒拆破的天機道出。“但，機會只有一次。”
“為了好友杜鳳兒，秋某不惜一切！”想到杜鳳兒還在受罪，秋八月的語氣更加沉鬱，身邊已經凝聚了細小的冰晶。
“請安心。”江南飛輕聲道：“那邊會有人確保二師兄的安全。”
“你說什麼？”秋八月一驚。你在那邊還有內應？那你之前無數次的生死危機，何不自保？現在卻用來保護杜鳳兒……
他瞬間內心充滿對江南飛的感激，但隨即卻又意識到，原來這倆師兄弟早就謀劃好了！
看著對方陰晴不定的臉色，江南飛微微苦笑。“麻煩你將這兩冊書重新抄一遍，做成是你剛剛寫出來的樣子。”
秋八月沉著臉，點點頭。此事易為。還有呢？
“我安排的人，萬無一失。”江南飛壓低聲音，“即便聽到什麼消息，也請勿要衝動，只要讓他們以為這就是真正的書卷。”
“事到如今，秋某只想趕緊救回好友。”秋八月拿起盒子。“至於動手與否，還希望你們尊重我的個人意識。”
“是。”江南飛感受到了他被矇騙的不悅，委屈低頭。“只是二師兄的話，我也不敢不聽啊。”
秋八月看著他，無奈嘆了口氣。

☆ ☆ ☆ ☆ ☆ ☆

發現夙烈偷偷離開聖殿，大陵星宗暴怒，一掌打在司徒遠臉上。司徒遠不敢反抗，頓時被打到撞墻，而後摔落地上。
“你竟然讓他去冒這個險！”星宗幾步趕上去，又當胸踢了他幾腳。“你有沒有腦子？孰輕孰重分不清嗎？”這個節骨眼上，你私自調動我們大陵星的重型武器！
司徒遠抱著頭踡在地上，忍住肋骨斷裂的痛楚。“師伯息怒！弟子已經發信給秋八月，只有趕緊逼他交出書冊，咱們才有勝算。”
他很清楚，星宗此刻的暴躁，全是來自得不到雙冊的挫敗感。他以為能輕易控制這些晚輩……
卻沒一個聽他的。
“蠢東西！”星宗呵斥。“去學院把那幾個曾經伺候函紘的人抓過來！杜鳳兒自己可以硬扛，就讓他看看因他慘死的人是什麼下場！這還用我教你？”
司徒遠勉強爬起來，唯唯而去。
稍晚時候，他洗了臉，換了套衣服，整好衣冠，準備再去地牢勸勸杜鳳兒這個死腦筋。豈料他才踏下最後一級台階，就聽見裡面憤怒的呵斥聲。
“你怎麼搞的？不是讓你小心點嗎？”
“這……殿主命令盡快得到口供，我哪知道他這麼不經打！”
糟了！司徒遠衝入地道，瞬間直抵牢房門口。看見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杜鳳兒，一瞬間，他整個人都懵了。
指頭才觸到腕脈，司徒遠就叫了一聲。冰涼。已經無脈。再探鼻息，摸上胸口，也是毫無生息。
“素霜！”他暴喝一聲。“怎麼回事！”
素霜已經嚇傻了，整個人撲通一聲癱在地上。“我我我……”
司徒遠握住杜鳳兒的手，又看了看他蒼白的臉色，突然意識到什麼。“卯正二刻，你對他用刑了？”
“啊？”素霜一臉冷汗地擡起頭來，“好像……是吧？”
要你這糊塗蛋何用！司徒遠忍住一腳踹死他的衝動。杜鳳兒每日早上這個時刻都要靜息回血，是最脆弱最無抵抗力之時，當然經不住。
就算自己沒特意提點他，杜鳳兒的作息也是全院皆知之事，這個素霜身為六筆之一，怎麼忘了！
司徒遠瞇起眼睛，冷冷看著他。或許他不是無心之失，而是有意為之。
素霜瑟瑟發抖，不知眼前之人，已經動了殺心。
他只是希望自己此刻的表現看在司徒遠眼中，是真的因為闖了禍露出大難臨頭的恐懼。
不久之前，當他得知江南飛復生，激動得哭了一個晚上，眼睛都腫了。隨即，他便在眾人注視下衝出來，出劍攻擊了杜鳳兒。
一直保持低調沉默的他，在孔孟學院裡向來沒有什麼建樹，也沒多少人注意到他。六筆之中，他是最年輕的一個，也是最不受重視的一個。而這一次，他一鳴驚人。
他忍著各種冷眼排擠蔑視叱罵，成功進入西亞聖殿。正好司徒遠想看看他的決心，就命令他去拷問他之前的上司。其他獄卒樂得看笑話，見他只知道蠻力抽打，還會指點他一二刑訊的技巧。
不過是隻不擇手段、背叛故主的狗。西亞的人私下裡的議論，他當然也聽得到，只不過，他還有更重要的任務。而忍耐則是他的長處。
杜鳳兒卻一早就發現了他的目的。第一次在牢中相見，他便注意到了來人捏出的手勢。
最後一次與江南飛相見，他曾經告訴自己：在胸口擺出拈花指的人，是可以信任之人。
自己之後受的傷，全是樣子可怕的皮肉傷，心脈內腑皆得以保全。而且在夜深無人之時，素霜還會給自己餵藥。
“院主，請您堅持一下。”素霜輕聲道，“司徒遠今日稍早，已經給天宇發信了。”
“是嗎。”杜鳳兒嚼碎藥丸，微苦微甜的味道，是為他療傷的。“辛苦你了。”成為學院的叛逆，大陵也不會真正接受一個天宇之人，你的日子肯定不好過。
“賤命一條，褻瀆院主已是千刀萬剮之罪，這聲辛苦，素霜愧不敢當。”
“他們對天宇下手了嗎？”
素霜將這段時間儒教內亂之事告訴他。“星宗已經開始武力鎮壓，他曾經進入藏經閣一天，我想，那裡面有能夠助他恢復功體的東西。”
“你的猜測無誤。”杜鳳兒嘆口氣。“比起越三乘，還是天外之人更能駕馭元樞的魔氣。”
時間不多，素霜盡快將要事告訴他。“我已經弄到絳星鏡，您計劃如何進入蓬萊殿？”
“再等等。”杜鳳兒想起秋八月，冰冷疼痛的身體不禁得到一絲緩解。“我想見秋八月一面。”
“還是趕在他來之前辦這件事吧。”素霜嘆道，“司徒遠威脅還要傷害您，但我擔心，一旦他將學院的人提到您面前折磨，恐怕就太晚了。”
那個時候，就算計劃功成，也會搭上無辜之人的性命，杜鳳兒正直溫柔又善良，如何接受這種人命的負擔？
杜鳳兒沉默片刻，點點頭。“你說得對，就明早吧。”
素霜面露猶豫。“這種藥，我從未聽聞過，也不知藥量藥效如何。萬一……”
“連你都沒聽說過，做出假象，才更有說服力。”杜鳳兒用略沙啞但依舊溫和的嗓音低聲道，“冒險嗎？世上沒有萬無一失之事，如果畏縮不行，先前的諸多努力就白費了。”
於是，服下假死之藥的杜鳳兒倒在司徒遠面前，已經過了十個時辰。司徒遠呆了很久，最終還是親手為他梳洗更衣，洗淨身上無數斑駁傷痕。
年少時的過往一一閃過腦海，想到夙烈的笑評“不過是塊好看的玉”，司徒遠眼眶熱了一下，趕緊忍住。
如今可不是緬懷兩小無猜的時候。屆時要如何面對天宇儒門與南方世族？又要怎樣才能擋住絕不原諒的秋八月與天宇聯盟？
素霜這一顆人頭肯定是不夠。搞不好，就得殺得血流成河。
屬下擡來擔架，司徒遠坐在杜鳳兒身旁，冷冷地看著跪在旁邊的素霜。素霜看到他眼中的殺意，汗都下來了。
當然，司徒遠不是那種一怒殺人的性格。他用手撫摸著杜鳳兒柔順光滑的頭髮，和聲細語道：“我已經給秋八月發了信，讓他趕緊拿東西來換人。你覺得，如今還可以交換嗎？”
素霜擦了把汗，囁嚅道：“屬下以為，反正……反正大陵與天宇，已經走到對立極端。”
司徒遠不耐煩地揚了揚下頜。“繼續。”
“不如將杜鳳兒丟入蓬萊殿，倘若天宇前來索要，就讓他們也進去。”素霜想了一會兒，“天宇之人進入異空間，九死無一生。”
咦，這是個好主意。而且蓬萊殿之中萬千星路，就算是天外之人也會迷路，何況天宇之人。
司徒遠暗自點頭。夙烈還未返回，這時候倘若與秋八月對上，難免吃力。
又看了素霜兩眼，司徒遠面上並無欣悅之色，只是冷淡道：“你立刻帶著杜鳳兒的屍身返回倚天航。蓬萊殿玉鎖在慕花影手裡，你們兩人一起辦成此事，不可聲張。”
素霜流著汗磕頭謝恩，起身前去準備馬車。

☆ ☆ ☆ ☆ ☆ ☆

江南飛盡量趕路，但體力還是有點跟不上。等他回到海棠別苑，一切皆已結束。
整個被夷平的院落，屋塌墻倒，草木成灰。他大驚，衝入廢墟中匆忙翻找，同時遣出地下深植的根莖探尋曾有的生機。
半個時辰之後，他鬆了口氣，頹然坐倒在磚石瓦塊之中。沒有死人的氣息，雖有血跡，但不多。
他走到後院水井旁邊，打了桶水洗了洗頭臉。一隻蝴蝶從風雪中翩翩飛來，在他被冷水凍紅的雙手中丟下一道信息，而後墜落在地上死去。
他立即起身，轉道往倚天航而去。
身後忽來一道氣勁，江南飛本能側身一躲，卻剛好絆到一塊石頭。重心失衡，整個人眼看摔倒——
“抓住你了。”夙烈如鬼魅般的身形一閃，正好將他攬在懷裡。“你去哪兒了？怎麼搞得這麼狼狽？”
我怎麼這麼倒霉……江南飛心裡大叫，你不是去救雷絹了嗎！怎麼還有工夫管我？
“我說服了霜玥嬋，她們現在站在天宇一邊，對抗大陵星。”江南飛衝他齜牙。“你呢，你不是去救雷絹了？天狼星的術陣如何？”
夙烈嫌他話多，按住他的後腦，給了他一個熱吻。半晌才依依不捨地分開，笑著拈掉他落在髮間的一小段枯枝。“去過那堆廢墟了吧？你說呢？”
“雷絹怎麼樣了？她回西亞了？”
“嗯……”本來不想告訴你的。夙烈嘆口氣，“她還好，就是受了點驚嚇，現在回大陵星了。她說，希望安靜地待一段時日，修煉功夫。”
也好。江南飛竟然感覺鬆了口氣，他最不希望雷絹捲入接下來的雙方對戰。不過，大陵星宗恐怕不會放任她置身事外。
“你說天狼星投降天宇了？我不信。”夙烈皺眉檢視他的情況，又差點把他剝光。“誰幹的？我宰了他全家！”這胳膊腿上的擦傷淤血，一身土……
“愛信不信。我們先找個地方沐浴一下。”江南飛趕緊攏住衣襟。“別看了，冷。”
夙烈二話不說，抱起他就跑。“沐浴可以，別想著再從我眼皮底下溜走！”
“等一下！”江南飛雙腳離地，緊張地抓著他的袖子，“我問你，我二師兄還活著嗎？”
“我說過了，杜鳳兒不歸我管。”夙烈抱著他飛馳，“你受傷了，給我好好調養。養好了再去擔心其他人。”
事到如今，江南飛知道自己逃不掉，乾脆閉眼在夙烈懷裡睡了一小覺。等他醒來，已經是燈火滿院之時了。
“咦，你竟然沒把我埋在洞里，真是稀奇。”江南飛發現自己泡在熱水池子裡，窗外月明星稀，樹影搖曳。“我還以為你是屬地鼠的。”
“再挖苦我，立刻就埋了你。”夙烈拿浴巾過來，摸了摸他的頭髮。“這裡有個天然泉眼，就是距離聖殿太遠，平日裡我們都不過來。你再泡一會兒還是要出來吃飯？”
江南飛拉著他的手站起來，邁出浴桶，裹上浴巾，背對著他拿過放在一旁的衣服。“我以為你會將我抓去聖殿。”
“不會。”夙烈突然臉色有點沉重，還有些愧疚。“永遠不會。”
江南飛故意慢慢穿衣，想引逗他來和自己親熱一會兒，卻遲遲沒有動靜，只有他略重的呼吸聲。
“怎麼了？”江南飛隨便繫上衣帶，披了件外罩轉過身來。“夙烈？出什麼事了？”
夙烈沒說話，出去將飯菜端到臥房裡來。“吃點東西吧。”
敏銳的江南飛已經看到了靠近門口的那個火盆裡燒過的信函痕跡。信封上有道很粗的黑金紙帶，是大陵星的特殊標記。
他慢慢放下湯匙。素霜，一切都靠你了。
最初調出的藥，對平常人只有麻痺的作用。而功體特殊的杜鳳兒，卻可以在特定時辰裡藉助這種藥，將體內氣血凝滯的現象延時，造成死亡的假象。除非是秋八月或者夙烈這種練過觀視他人功體血脈的高手，一般人看不出來。
“沒什麼大事。”夙烈看他神色不虞，心裡也有些惴惴。“你放心，這裡絕對安全，我再不會讓別有居心的人來害你……”
江南飛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夙烈，別回去了。在此陪我，好嗎？”
“這……”夙烈猶豫起來。他方才接到手下傳報，杜鳳兒居然是被刑訊過度而死的。大陵與天宇眼下必有一戰，他不回去，星宗必定大怒。可是……
看著江南飛脆弱又至極銳利的眼神，他心下大亂。若自己離開，他肯定後腳就溜了。若再讓他得知杜鳳兒的死訊，不知道他一發瘋會又死多少人。
夙烈靜下心來。眼前這人不但是他發誓珍愛守護之人，也是舉手就能造成巨大傷亡的禍害。按住他，就等於幫助大陵了。
“夙烈？”江南飛緊張地看著他，手指已經捏得微微發白。
夙烈伸手，攏住他冰涼的雙手。“好，我陪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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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遲來的更新。。。

老東西的便當持續加熱ING。。。

遠哥：我也要吃牡丹。
雷絹：你揍凱。

烈哥：我先吃到阿飛，嘿嘿嘿~
阿飛：來追我啊。。。啊追到了。

八月：我呢我呢？
鳳：zzz。。。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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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45)

89樓發表於: 2020-05-28 23:1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第八十二章

冬日陰天的早晨，天光到得略晚。依湖而建的繁華大城裡，卻不見往日盛景，而是一片亂象。
“千少一，自從你這次入世，便甚少聞見你的歌聲了。”小星陪伴著花床在湖邊漫行，氤氳而起的湖上煙霧遮掩了他的視線。
千少一卻在第一時間察覺了水霧中夾帶的硝煙氣味。“蒼生罹難，不忍歌也。”花床即刻轉向，“小星，即刻入城。那邊出事了。”
兩人原本在城郊的湖西，要趕去市集與民居聚集之地的湖東就要繞一個大圈。但事態緊迫，千少一伸手將小星拉上花床，一起飛渡十數里的廣闊湖面。
對南方世族的格殺令下，出戰的卻不是夙烈或者司徒遠直屬的大陵嫡系人馬，而是一群不知來歷的魔物。入侵的時間也不是陰詭暗秘的半夜，而是清晨。
這分明是挑釁。花床落地，小星看見沖天而起的雷火彈，聞見刺鼻味道的毒煙，頓時大怒。
“什麼人！竟然用如此殘忍的手段對付平民！”
負責主攻的納魁子坐在全城最高的角樓頂上，無聊地俯視已成煉獄的城池。不堪一擊的天宇之人啊，曾經是人間天堂又如何，不到一個時辰，便要盡數煙消雲散了！
魔兵分成幾隊，專挑民居裡最大的院落包圍起來，然後往裡投火彈，再衝進去殺人。而街市上的店家，雖然大部分還未開門，也盡遭焚毀。一時間，爆炸聲、慘叫聲充斥全城。
魔猙領著幾個手下順著一條街殺過去，正要砸開一家人的門，就聽一聲龍吟，整個人被一道亮白龍氣擊中，飛退出去。
“誰！”
小星從未見過這等慘象，痛喝一聲，又一掌打來。
“該死！”正在不遠處殺人的魔渾趕過來，一刀劈向礙事者。“哪來的小子？”
魔猙爬起來，帶著人也圍上來。“龍族，更該死了！”
小星冷笑一聲，並不與他們多言，以一敵二，游刃有餘。
納魁子也看見了這小小的變數，卻只是撇撇嘴。他看得出來，這小龍年紀太輕，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剛從鼻孔裡哼了一聲，就聽見身邊有人說：
“不以人命為念，魔也。”
他大驚，回頭，只見一架華美鮮艷的玫瑰花床臨風攀住飛簷一角。床上之人慵懶悠然，在寒風中吞吐花煙。
“何人？”
千少一輕嘆。“外境狂魔，不識九九九，亦不配久久久矣。”
納魁子大怒，一掌直擊花床，對方卻是穩若泰山。心知遇到了硬角，於是他站起身來，納魔元於雙手，認真一戰。
兩人對戰一刻有餘，千少一的花床幾度盤旋，總能精準得當地落在陡峭窄小的屋脊重簷一點。納魁子雖然不認識此人，卻很快發現了他不能離開花床的特殊，於是次次發掌皆重擊在床腳，企圖將他的落腳之物擊碎。
而底下的小星雖然接連擊退魔人，卻因為年幼而功體薄弱，連發十幾招之後，內元即將見底，而圍上來的敵人卻是源源不斷。
不能讓他們得逞！小星見更多魔人向自己湧來，心裡卻稍欣慰。至少，他們不會去攻擊毫無武功的平民了。
近處的一所大宅院開了個側門，然後幾個人拿著刀劍兵刃衝了出來，對著近處觀看戰局的魔兵就是一頓砍。可是人與魔的差距甚大，這些人一瞬間就被殺了。
有人在臨死前看見不遠處戰圈中的龍氣，還來得及喊了一聲：“是龍族……”
就在小星即將氣空力竭之前，天外突來一聲尖嘯。正在高處激戰的千少一再次避開對方兇猛掌氣，失聲叫了一聲。
“小心！”
地面上的所有人都沒看清發生了什麼，就見一道金光如流星般切入混戰之地，直向小星而去。小星剛受了一掌，再也撐不住，咚地一聲倒下，恰好避開了這道金光。
倒下之前，他甚是疑惑。這是什麼？好像也有龍氣，怎麼會攻擊自己呢？
魔人的奪命鋒刃一擁而上，就在此時，無數耀眼星芒橫空而來，將那些兵刃紛紛擊落。中招者不止幾十個，都一齊倒在地上。
一好漢衝入戰場，背起小星就走。小星還在掙扎：“千少一呢！”
“安啦，我仙仔去相助了！”
撲空的偷襲金光順勢直射角樓，熟悉的光芒與氣息讓千少一猶豫了一剎那。而納魁子見天宇又有援兵，一翻身下去了，撤兵。
兇猛之光射中花床，連同角樓四分五裂，在半空崩碎。及時趕到的造天筆驚呼一聲，拽住千少一，躲避金色利芒的追擊。
所幸，這道利芒瞬間又飛遠了，尖嘯一聲，消失在濃雲密佈的天際。造天筆拉著千少一在樹冠上幾個起落，找到一株茂盛的香柏樹，兩人就在樹頂停住腳步。
千少一微微睜眼。“多謝造天筆之助。”
造天筆嘆了口氣。“咱們來晚了。沒想到文衡儒宗已經控制了元樞座下的勢力，迫不及待就對天宇儒門發起進攻。”
千少一冷下語氣。“不是進攻，而是屠殺。”
遠遠望著還在冒煙的臨湖街市，曾經美不勝收的人間天堂，一片瘡痍。造天筆默然許久，只覺心中一片淒涼。
好友函紘儒宗，倘若你還在世，只怕不會容忍這種事發生在你眼前吧……
“對了，那道速度極快的光箭，帶有龍氣，是鼎湖劍吧。”千少一疑惑，“為何會攻擊小星與我？”
話語剛落，就見遠處一陣清聖佛光遙遙而來，立於半空之中。“是鼎湖劍，吾家追蹤已久矣。此番現世，想是為了尋找適合的主人。”
“見過真佛。”造天筆欠身施禮。“非龍族無以駕馭這副弓劍，但自紅雲之後，還在天宇的龍族之人，卻只剩上官星一個了啊。”
千少一遙望地上兩個年輕人遠去的背影，輕輕吐出一聲嘆息。
真佛不語，片刻，從光形中托出一枚巨大的荷花花瓣。“請臥花者先回天宇麟池吧。吾家要繼續追尋鼎湖劍，將之帶回天宇。”
千少一謝過，登上蓮瓣，漂浮在空中。他再看了一眼人間烽火，眼中流露出哀憫與不忍。
小星，我應該舉薦你一同追尋龍族至寶，但又擔心你為兇猛的鼎湖劍所傷，捨不得讓你去冒這個險。我們已經分離了太久，在大義與友情之間，請原諒一個孤獨了九百九十九年的人的自私吧……

☆ ☆ ☆ ☆ ☆ ☆

接到司徒遠傳信的秋八月準備停當，來到西亞聖殿門口。他環顧四周，卻並未感知到杜鳳兒的存在，不禁皺起眉頭。
“人呢？”
大陵星宗帶著兩隊手下從大門內走出來。“秋八月，你的性子果如歸海青陽所言一般，太過急躁。東西帶來了？”
你哪配提我過世的師尊，你連他老人家腳底的泥都不如。秋八月輕睨他一眼，從袖中取出一個木盒，對著他打開盒蓋，讓對方看清內容，而後“啪”地一聲重新闔上。
這意思是，該你們這邊顯露誠意了。星宗笑了一下。“杜鳳兒不在西亞聖殿。”
秋八月一愣，隨即取出司徒遠的信函，抖開，拎在空中。“此信有誤？”
“杜鳳兒已經返回倚天航了。”星宗招手，喚來兩名手下。“你們帶秋八月前往。”又回頭對秋八月道，“東西留下。”
秋八月已經神思探測過一遍，好友的確不在此地。而對於大陵星宗的要求，他連理都懶得理，擡腳就走。
“秋八月！”星宗氣結，見他輕功超凡，片刻已經在視線之外，趕緊提氣跟了上去。“來人！速往倚天航！”無論真假，那兩本書非得到手不可！
倚天航數千里方圓，但秋八月並不打算一路搜尋過去。他也不認為大陵的人能在此時將儒教還給杜鳳兒，所以他也越過了孔孟學院的領地，再往東邊而去。
風中傳來冰雪的氣息，不是他熟悉的嚴寒秋霜，而是一抹帶著淡雅書香的薄霜氣息。秋八月果斷轉身往南，直抵倚天禁地蓬萊殿。
站在蓬萊殿前，慕花影斜倚著牌樓下的立柱，疑惑看向面白唇青的素霜。“有那麼冷嗎？你穿得挺多啊。”好像還有點發抖？
她察覺到，素霜似乎是在司徒遠到來之後才變成這樣的。看見司徒遠毫不隱瞞的一臉殺氣，她瞭然了。
再看看橫陳在白布上的倚天副真主，她也有點惋惜。這般出色的容貌體態，竟然就這樣被下人打死了，真是生死無常啊。不過，幸虧他死在一個好季節。天冷，放得住。
司徒遠看見慕花影不住眼地看杜鳳兒，心底不禁昇起一抹厭惡。妳想什麼呢？我師弟就算死了，也不是妳這等魔類能意淫的！
再想到之前夙烈的傳信中讓他暫且忍忍，慕花影雖然暗害雷絹，但眼下畢竟是星宗用得著的人，不宜立刻與之反目，不禁更加惱怒。
而素霜則在擔心另外一件事。那藥的效用究竟如何？從清晨至此已經幾乎整整一天了，杜鳳兒依舊保持這種狀態，他還能甦醒嗎？可是秋八月還沒來，倘若現在醒過來，哪怕只有一點生命復甦的特征，自己與他，都難逃一死。
就在幾人各懷心思的時候，秋八月踏風而至，沿途試圖攔阻他的人像被定住身形一般，呆若木雞，並在他的腳步經過之時，依次倒地。
儘管早就知道來人的驚天威能，司徒遠還是有種被威懾了的壓迫感。他上前一步，擋在擔架面前。
“秋八月，不可輕舉妄動。”
秋八月站住，卻並非因為這句話，而是他察覺到好友已經毫無生人之氣，而且擔架四圍的白布之下，蓋著密密麻麻的雷火彈。
這一瞬間，他感覺胸口有什麼東西鏗然碎裂。震動不大，卻讓他一口鮮血已到了嘴邊。而正在他恍神之時，奪命殺招已由背後而至。
大陵星宗雙手合圓，一股沛然魔流倏然而出，秋八月及時轉身回擋，卻被這股強悍力道震退三步。
一個破碎的小袋從他衣內落地，散落一地殷紅碎片，有如鮮血。
那塊自從師尊過世就落在手中的楓葉化石，竟然碎了。秋八月不禁悵然，封禁解除的代價，是他在這個世界所有曾經擁有過的溫暖。
“這就是你們的誠意？”他冷然拿出盛書的木盒，握在手中，“既如是，就當秋某不曾來過。”
眼看對方要毀掉盒子，司徒遠厲喝道：“秋八月！你敢！”回頭對素霜下令，“毀掉屍體！”
“且慢。”秋八月收回掌勁。“把杜鳳兒還給秋某，你們可以有兩個選擇。”
“你以為你還有選擇？”星宗冷笑。今日就是要你有來無去，出不了倚天航！
“不妨說來。”司徒遠也緊緊盯著他，想看看天宇還有什麼底牌。
“天宇雙冊，或者……”秋八月回視司徒遠。“你的手下，大陵星宗之徒，百面花郎秦燕君。”
糟了！白雁落入天宇之手了。司徒遠大驚，卻立刻意識到一定是他自作孽，私出去對付江南飛，結果慘敗而歸。
如此愚蠢！江南飛是連我和夙烈都忌憚之人，你居然妄想一個人就能幹掉他！你以為他勢弱孤立、四面樹敵，就可以冒然對他出手？
江南飛是什麼人？天宇領袖紅雲願意為他折損一道雲識，他與秋八月、杜鳳兒乃至造天筆都有深厚交情，而且還是夙烈拼命護著的人。到如今我都不敢正面對上他，你竟然莽撞至此！
“自然是雙冊。”星宗看也不看司徒遠。“任何阻擋本星宗的人，皆無生存必要。”
“師伯且慢！”司徒遠急了。至少先問出白雁的下落啊！萬一還能通過其他途徑相救……
大陵星宗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司徒遠，現今輪到你做主了嗎？”你等不及了？
司徒遠微微瑟縮，只好低頭。“師伯息怒。”
秋八月冷哼一聲，將蘊含內力的木盒空投過去，回身衝向杜鳳兒。慕花影猛然推開已經開鎖的蓬萊殿大門，一道花氣打向擔架，而後飛身撤離現場，不知所蹤。
大陵星宗以柔勁托住木盒，盒壁到手時已成粉末。他急用一層水霧包住脆弱書本，然後提元耐心化去其上的三層力道，避免書頁損毀。然而，附著在盒上的掌氣已經擊中了他。
所幸有渾厚的魔元稍做抵擋。星宗吐了口血，立即拿著東西，離開倚天航。
慕花影引爆火彈之後迅速逃走，秋八月大怒，卻見整個擔架與人都被打入蓬萊殿之中，瞬間一團火光，消失在萬千星路之中。
“司徒遠！”秋八月一雙眼睛幾乎噴火。“他是你師弟！”
“殺了他的不是我。”司徒遠抓住一旁瑟瑟發抖的素霜，推到秋八月面前。“我是真心想與你條件交換，奈何天數不許。”
秋八月厲掌一揮，素霜連叫喚都來不及便同樣被打入殿中，無影無蹤。轉身又一掌卻是向司徒遠而去。
“事到如今，再也沒有留你活命的理由了。”鳳兒已經不在，我也不必顧忌你。
司徒遠一驚，連忙運招抵擋，卻被正面打中胸口，頓時口鼻之中溢滿鮮血。再回頭一看，星宗早已帶著書冊離開現場。慕花影臨陣脫逃，素霜大概也已經死了，身邊只有兩個臨時調來的隨侍，看來只得硬碰硬了。
“別看了。”秋八月右手凝氣，又一道夾著堅冷冰屑的利光射出。“此事已無轉圜，為你的罪行付出代價吧。”
司徒遠來不及拔劍，本能擡起右臂一擋，只聞骨頭斷裂一聲，劇痛難當。糟了！一旦秋八月開殺，恐怕整個大陵在天宇的勢力都不會有活口。
他立刻縱身退後，同時左手拔劍，連發數招。必須設法傳信給夙烈，讓他來支援！只是，他想到星宗的所言所行，也未免灰心失落。
在星宗眼內，無論親子或者徒兒，生死皆不足惜吧。為了得到他想要的，任何人皆可捨棄。
秋八月的武功深不可測，招式千變萬化。司徒遠內傷沉重，右臂已折，左手勉強持劍相抗，連續三招之後，“噹”地一響，劍身斷為兩截。他再退幾步，只覺氣血運行之間，體溫驟降，竟至滯澀。
再一招，司徒遠雙腳腳腕如受利刃，痛呼一聲，跌倒在地。
秋八月逼近遍體鮮血的司徒遠，語氣聽不出是悲是怒。“士可殺，不可辱。你讓下人欺辱我摯友致死，秋某只好如數奉還。”
撿起一旁的斷劍，秋八月看了看他撐在地上的雙手。“十個手指甲？”
司徒遠笑了。“你幹不來這種細緻活。省點事，直接砍手剁腳吧。”
秋八月尚未答言，一陣濃郁的牡丹芬芳突然從天而降，落到他身後。他略怔，難道江南飛來了？
來的是雷絹。秋八月不及回頭，只聽耳邊一聲尖叫，一個香軟身體向他撲來。雷絹擋在兩人中間，纖手握住這柄斷劍，頓時鮮血淋漓。“住手！不准傷害他！”
司徒遠又急又氣，她這個時候來做什麼，讓秋八月再多殺一個人嗎！“此事與妳無關，快離開！”還想再說點什麼，突然一口氣沒提上來，整個人已經倒伏在地，不再動了。
秋八月只覺一陣熱風襲來，夾雜著花香與女子的體香、血的腥甜味、還有微微的汗水氣味，幾乎貼上他的鼻子。他皺眉屏息，不由自主鬆了手，丟下斷劍，後退一步。
雷絹見他放手，立刻背起司徒遠，化成一道紅光，倉皇而去。秋八月陡遇變故，也不多做猶豫，回身踏入蓬萊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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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不來彼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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