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8 [赭墨]陌上塵，108F，更新（十四）|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3.18 [赭墨]陌上塵，108F，更新（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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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80樓發表於: 2008-07-26 05:0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好甜蜜唷~~
一路看下來，就是這樣淡淡的，細水長流的感情呀~
只不過，一開始沒看懂赭杉的爹娘究竟是怎麼了.......
阿影(?)和小紫還是這麼熱鬧，以後的章節還會在出來嗎?
看來赭衫這輩子是當官無望了= =
好歹也為爹娘平反一下吧~
謎謎謎
被救之人又是如何牽引出另一段故事?

往上看
這篇文有一段時間沒更新囉~
作者大人快來灑土吧~
不然我這個赭墨迷就要乾枯了~

頂端

蔚懷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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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81樓發表於: 2008-07-26 19:2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蘭寧姑娘安安ˇ
總覺得重大風波要升起來了壓Q口Q
可是我好想再看小倆口放閃光的日子XD(被毆)
赭杉你可要保護小墨阿~
不對..是小墨你要保護好赭杉阿(熊熊想起來會武功的是小墨||)
必要時就帶著赭杉私奔(逃亡)吧ˇ

頂端

般若蘭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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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812)

82樓發表於: 2008-11-26 20:2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memory26：
嗯……因為小墨的個性和生長環境都比較活絡嘛，赭叔相比就書呆子（啊我什麽都沒說……）了些XD
是啊，救了一個暫時虎落平陽的大官……赭叔難免會聯想到自身，不過小墨是解憂草啦，會給赭叔安撫得很窩心的=w=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根木頭抱著走XD小墨來親身示範了。赭叔感情表達得很清楚直接，其實某一方面是因為他某根神經太粗太天然啊XD
至於大愛父子檔……汗，不會怎么寫啦抱頭Orz

lailinnn：
這個……“走運”是主角必備之特異功能啊，畢竟此文乃梗中之梗的集合XD
不過赭叔家滅門的原因，其實他自己比較清楚啦，官場傾軋什麽的。並且現在的生活已經很安穩知足，他倒是不太想再牽扯進那些事了。小墨也明白他的想法，所以救的人的時候，才會彼此猶豫啊。

蓮香襲玉：
好心是一定有好報=w=
但是那個赭叔家裡的事啊……大概還有拖好久才有個處理草率的結局（對不起其實是我懶orz）
說得沒錯，現在赭叔很珍惜這樣平淡幸福的生活，所以他和小墨都是比較想維持這樣的日子的，說不定他比小墨還想XD

peel：
嗯，救的是六禍XD
不過暫時不會有什麽變數啦，這個是為以後的一個情節埋線的……那個啥，請不用多想，真的不是什麽很複雜的廟堂之戲，真的只是一個梗啊v囧

u8921：
赭叔家啊，其實就是牽扯進了權力傾軋，然後作為失勢方，被目前得勢的一方給秘密處理掉了v囧
阿金和小紫很快就會再出來的，他倆的戲份雖然不多，但是一出現就必然伴隨著歡樂XDDD
赭叔的後半生嘛……還要再寫下去才看得到。平反是為人子女都想的事，不過也需要有那個機緣吧！
最後擦汗，我爬回來填這個坑了，我會一鼓作氣填完它v囧

蔚懷羽：
小羽老爺抱=w=
重大風波？安啦安啦，以作者這個懶惰的程度，是只愛散漫地寫故事不想構思大陰謀大場面的XD
小兩口的閃光會一直放啊放，於是準備好墨鏡吧XD
小墨會好好保護赭叔的XDDD

青箋春秋
赭霞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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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若蘭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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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812)

83樓發表於: 2008-11-27 02:3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十

次日墨塵音起了個大早，躡手躡腳挪開赭杉軍擱在自個腰上的胳膊去做早飯。廚房裡轉了一圈回來，外頭雞也叫了，才坐到床邊去推了赭杉軍一把：“起了！”
赭杉軍一夜好眠，不知不覺睡過了時辰。經他一推，才驚醒過來，趕著忙地穿衣。墨塵音笑瞇瞇看他兵荒馬亂地忙著，末了拿把梳子敲他坐下，一邊給慢慢梳著頭一邊道：“我等下出去，你等著那位風流王爺醒了，看著他把廚房裡的粥和藥都喝了。他是官場上的人，該怎么照應我可不懂，著你好生安撫著就是。”
赭杉軍自打昨晚拿定了主意，心裡頭也早有了定數，聞言只是連連嗯聲。忽然一愣，半扭過頭：“一大早的，你上哪去？”
墨塵音笑呵呵在他額上打個響指：“冤有頭債有主，當然是找冤大頭去！”
但見赭杉軍依然不明就裡，只好又戳他一指頭：“你心擱回肚子裡去吧，我就是要去城北頭的藥材鋪子給這位王爺大人買點補氣血的東西，瞧你那什麽表情，活似我要跑了似的！”
赭杉軍這才放心，笑道：“你哄我，我哪次不當真。你說要去找冤大頭，我都合計著是不是要給你找點斧頭棍子劫道用了……”
墨塵音早樂得滾進他懷裡：“你要知道劫道，還出息了呢！”

吃過早飯也不過卯末光景。墨塵音因惦記著回來還得打理鋪子，忙忙就穿好了衣服暖耳要出門。才邁出兩步，忽然又一頭扎回來，進了赭杉軍的屋子。
紫耀王爺猶在床上昏睡，昨兒卸下來的衣服行囊也都還堆在旁邊的凳子上。墨塵音過去一把拎起來，左掏掏右摸摸拈出個荷包，扯開了兜底一倒，連滾出好幾個金銀錠子和些散碎銀兩。
赭杉軍隨後跟著，看得一愣一愣：“塵音……”
墨塵音小心翼翼從裡頭挑了兩個五兩的銀錠子袖起來，笑道：“錢打哪來回哪去，金枝玉葉的王爺，總不能拿把參鬚子就打發了吧。我走了，你記得看著灶臺裡的火。”
再不等赭杉軍第二句話，就風風火火沖出了門。

墨塵音一路走一路盤算，雖然自個家中有位養病的“赭表哥”做幌子，但也不是天天要拿人參吊著的富貴命。城西的幾家藥鋪自己多半臉熟，既要瞞人耳目就去不得。今個到北城轉轉，明個再往南走。等另半個太原城的藥鋪跑遍了，大概家裡那位爺的命也就吊回來了……
正琢磨著，眼前“呼”地穿過一個黑影，跑得又快又疾，一轉眼就沖進了小巷子裡。墨塵音只來得及搭了一眼，依稀是昨天看到的那個半大小少爺的模樣，心下忽然一動，就此存了個想念。

天寒雪冷，街上行人寥寥。墨塵音匆匆到了北城一家大門臉的藥鋪子時，人家也才不過剛下了門板。十兩銀子換回兩支拇指粗細的山參，墨塵音連連嘖嘴：“真不是人吃的東西。”倒忘了幼時自己患病，將小赭公子偷揣來的老參當蘿蔔啃了，結果連淌了好幾天鼻血的舊事。

那位紫耀王爺醒來的時間比金不換預計的還要晚了一個時辰，墨塵音那當口正在前面鋪子裡忙著。
再回到後頭，也不知道赭杉軍究竟和他講了些什麽，兩人一來一往，聊得頗投機。墨塵音拎了個剛燒開的鉄水壺，站在屋門口“噹”地敲了一聲，才叫兩人覺得了他的存在。
紫耀王爺氣色仍是頗差，但精神還算不錯，坐在床上向他一拱手：“多謝小兄弟救命之恩。”
墨塵音笑嘻嘻邁步進屋添了茶水，順手擱下水壺：“與王爺稱兄道弟當不起，蒙不棄叫我聲墨裁縫就是了。我一個小生意人也不懂什麽禮數，表哥倒是很念過幾本書，想來還能招呼下貴人。我就在外頭做飯，你們慢慢聊著，不打擾了。”
回到廚下不久，赭杉軍撩簾進來拿燉好的參湯，順手刮了下他的鼻子：“你今兒閃得倒快，昨天他沒醒時，你左看右看的好奇勁哪去了。”
墨塵音咔嚓咔嚓切著土豆，笑道：“我小門小戶的沒見過市面，見了王爺這么大的官當然好奇著呢。然而天生的又膽子小，王爺一發話就要打擺子。所以躺著的見得，坐著的可就見不得了。”
“你的膽子要小……”赭杉軍忍俊不住，但才開了個話頭，墨塵音一眼斜過來，忙又改了口：“那我的也沒大到哪去就是。”
墨塵音“哈哈”一笑，環著他的腰向外推：“去吧去吧，別礙事我做飯。再擱一會參湯也涼了。”
赭杉軍才要出門去，頓了下腳，這回換了個嚴肅腔調：“我等下就跟他提一提解毒的事，你要不要過來一起？”
墨塵音愣了一下，才磨磨蹭蹭道：“你說就好，我聽個什麽，我又不懂……”

赭杉軍出去後把廚房的門簾子掖了個嚴實，墨塵音頭也不抬繼續切著土豆，耳朵邊嘩啦啦地水翻開了花。
鍋裡的開水響了好一陣子，墨塵音驀地回過神來，忙要將土豆掃下鍋。一定睛，才發覺本來要切的滾刀塊早變作一堆整整齊齊的細絲。自己呆了又呆，忽然就這么撐著頭悶笑起來。笑夠了順手把菜刀剁到砧板上，另去起了個油鍋。
墨塵音心裡頭跟自個說話：“我能救那個呆子一次，就能再保他第二次！”

冬月裡的天黑得早，墨家布鋪見沒什麽生意，便一早下了門板。
墨家前店后宅，見天用的柴火都堆在後院一角，上面搭了個苫棚，遮擋雨雪。
從沖著後院的窗戶，正能瞅到東邊廂房裡燈火明亮，有人影進來出去走個不停。突地屋裡好大“呯嗙”一聲，像是撞翻了什麽，連映在窗紙上的燈火都晃了一晃。
片刻後，後屋門一開，墨塵音端了盆水出來，順手潑在院子旮旯。然後站在門口一邊甩著盆裡殘留的水珠，一邊低聲咕噥：“撿什麽不好撿個要死的人回來，金郎中都說那病看不好了，還要咱們給他掏錢買棺材不成！”
念叨著又去摟了一抱柴火：“一天得十兩銀子吊著，感情當我家是財主……”

北風吹得更緊，柴堆上的苫篷狠狠搖晃了下。

墨塵音忽然樂了，把柴火一擱，一手拎著盆，一手叉腰笑道：“小兄弟，你再在上頭晃下去，我家的柴火棚子可就塌了。”
柴棚又晃了晃，安靜了下，接著好大“吱嘎”一聲，一個一身華服的半大少年“咚”地跳下來，狠狠咬著牙：“你知道我在上面？”
墨塵音樂呵呵瞧著他：“家裡來了客人要是還不知道，那怎么盡地主之誼。小公子，你是來找屋裡頭那位貴人的？”
華服少年不吭聲，依舊狠狠瞪著他，半晌才又道：“你知道我在上面，才故意說那些話是不是？”
墨塵音笑道：“我說的可都是實話。他身上有什麽幺蛾子，你要是親近人就也該知道。我家一個平頭百姓，就是碗補氣血的參湯，也還得那位貴人自個出銀子呢！”
眼見華服少年神色更是忿忿，墨塵音自覺逗得他夠多了，這才一攤手：“小兄弟……”
話沒說完，華服少年忽然一把從脖子上扯下個什麽物件，揚手扔給他，咬牙道：“你吊住他的命，沒錢了，就把這個當了！”一轉身複躥上苫棚，三蹦兩跳鉆進了夜色裡，連個人影也不見了。
墨塵音站在那裡目瞪口呆，看看少年走掉的方向，再看看手裡頭攥住的玩意，似乎是塊半個手掌大的玉石，黑燈瞎火也瞧不仔細，但想來不是一般東西。
正傻著，赭杉軍見他半天沒有動靜，也跟了出來，胳臂一展把棉衣給他捂上，鼓囊囊一團擁到懷裡：“你站這發什麽呆，手都涼了，趕快進屋。”

紫耀王爺這一晚折騰的動靜可比赭杉軍當年小了不少，墨塵音出門潑水時本就已經拾掇得八九不離十，這才脫得開身。等再進了屋，見他已經昏沉沉睡了過去。桌子上的一大碗參湯見了底，旁邊扔了根筷子。赭杉軍忙解釋道：“我剛剛撬他的嘴來著。”
墨塵音“噗”地笑一聲：“我也撬過你的不是！”一邊就攤開了手。屋裡頭燈光挑得明亮，看清楚華服少年扔下的果然是一塊美玉，只是非是尋常見的白、碧等色，而是通體玄黑剔透，燈下熠熠發光。
赭杉軍看他忽然從手裡亮出這個東西，吃了一驚。君家書香傳世，不好金寶，但對君子之德物卻有偏愛。赭杉軍自幼耳濡目染，多少也懂得些。見了那塊玄玉非比尋常，當中一枚玉眼更是少見，一時驚疑不定，連連瞅著墨塵音，只等他開口解釋。
墨塵音本也無意瞞他，看看紫耀王爺睡安穩了，便拖著他回了自己屋子，將華服少年的事一股腦倒給他聽。
一氣講完後拋玩著那塊玄玉苦笑：“我本來不過是想逗逗那孩子，誰知道他比你心眼還實，扔了這么個燙手山芋給我。我覺得這孩子跟隔壁屋那位肯定關係不小，他若不回來拿，也就只能交這位王爺揣回去。左右這可是個燙手的寶貝，我生受不起。”
赭杉軍見他把一塊稀世美玉拋來拋去丟著玩，看得膽戰心驚，瞅個空子一把連手抓住了：“先好好收起來，明個等王爺醒了面交給他，就沒咱們什麽干係。”
墨塵音悄悄笑著，就勢偏頭枕著他的胳膊：“看你緊張的！我瞧這個啊，可比不上你那塊血精玉。”但仍是從懷裡掏出塊方巾，把玉裹好，順手塞在了枕頭底下。

這一夜裡兩人都有些睡不安穩，動不動驚醒過來就要聽一聽隔壁的動靜。隔一個更次，還要掌著燈過去探視。
赭杉軍睡在靠外，起臥都很方便，這一夜覺又輕，幾次和墨塵音同時醒了，想要過去照看。墨塵音攔了他兩三次，第四次頭上終於惱了，揪著人用力摁在枕頭上：“叫你睡你就睡，病好了沒兩天半就把自個當根棍了。你再折騰，信不信我把你捆床上！”手一撐越過他直接跳下地，一手撈件棉襖披上，一手拿起燈檯，就甩門出去了。

紫耀王爺除了昏睡外仍是一切安好，墨塵音瞧瞧又給他把帳子掖嚴實點，旋腳回了自個屋。照見赭杉軍躺是躺著，卻把一雙眼睛睜得極大，對著門口發楞。
墨塵音頓了下，尋思著自己剛剛口不擇言幾句，怕是話說得狠了。撂下燈訕訕過去，在他肩頭輕推一掌：“喂，生氣了？我又不是故意吼你。你秀才肚子裡能撐船，擱開吧擱開吧。”
赭杉軍撈住他的手，向懷裡拉拉。墨塵音順勢擠上床，甩了棉襖縮進被窩，雙臂吊住他脖子，埋頭在胸口好一陣亂蹭：“不氣了不氣了……”
赭杉軍被他蹭得發癢，低笑一聲扳起他的臉：“我什麽時候跟你生氣過，你小時候在我腦袋上砸了好大一包，最後還是我先賠的不是。”
墨塵音又往他懷裡擠擠：“你沒窩氣，那是發個什麽呆？我一進屋見你好大一對眼珠子，嚇了一跳。”
“我在想……”赭杉軍頓了頓，接著道，“我在想憂國憂民的事，你信不？”
墨塵音揪著他衣襟一頓悶笑，末了道：“你哄我，我哪次不當真……”輕輕一口咬在胸前，“再憂國憂民也得睡覺，再折騰天就亮了。”
“好，睡覺。”赭杉軍拍了拍他，把被拉高蓋嚴實兩人，“噗”一口吹熄了油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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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樓發表於: 2008-11-27 04:0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師傅阿~(抱緊)
自從來了王爺後..
他們就正大光明的天天同床去啦-/////////-
是說小墨你就乾脆把赭杉擠進去不就好了XD
一直爬來爬去(?)不累嗎XD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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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樓發表於: 2008-11-27 05:3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唉阿阿))))))))))))))))))))
有新文了阿

等好久等好久

還是那一貫的甜,
謝謝阿
說真格的,
只要這二個在一起,
就會不自覺的笑.....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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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812)

86樓發表於: 2008-11-30 00:4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蔚懷羽：
呼呼，夫妻（？）同床天經地義嘛，就是小墨抹不開而已XD
這么說來，六王爺也好似居功甚偉啊=w=
把赭叔擠進去啊……唔……可能是睡覺的位置都習慣了，一時沒想到吧~（天音：明明是你這個作者齷齪！）

衣衣：
嘿嘿是啊，《陌上塵》比起《千秋》來更是光明正大的甜了。
開些地寫開些的文，這才是寫文的妙處嘛。
翻滾，我就是喜歡看這兩個甜蜜幸福啦！

青箋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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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812)

87樓發表於: 2008-11-30 01:1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十一

一夜裡折騰了好幾個來回，早上一睜眼睛才發覺遲了。
墨塵音還要趕著去買人參，推門瞧瞧紫耀王爺依然昏睡得沉，順手就塞了十來個大錢到赭杉軍手裡：“我去抓藥，你拿這個到前街客棧那，先把那匹馬這兩天的嚼裹錢給了，別叫人家說閒話。你打一個來回也就一刻多鐘，我看那王爺一時半會還醒不了。”
赭杉軍點頭接錢，披上長衣服和他一起出了門。還在掛鎖頭的功夫，墨塵音已經一溜煙走得遠了。大街上積了一晚的霜花，一腳一個印子，咯吱咯吱帶著響。
赭杉軍瞧瞧他灰藍的背影連走帶跑，還不忘回身招了招手。這手籠在袖筒子裡，黃銅的鑰匙冰涼，心裡頭卻就美滋滋起來。也翻身向前街走去。一個拐彎步子邁得急了些，險些和人迎頭撞上，忙拱了拱手：“兄台，抱歉。”
對面那人一身灰色杭綢棉袍子裹得密不透風，還要拿手掩著嘴不住咳嗽，也還了一禮：“無妨無妨……”

墨塵音連跑帶顛從南城回來，腿快也用了將近一個時辰。
擱在往常，赭杉軍已經該把前頭鋪子下了板，八成不是在掃地就是鉆進了櫃檯。入了冬後一天冷似一天，他的書畫攤子再擺在門外頭，就算墨塵音捨得，左鄰右坊也不忍心，索性一股腦挪進屋，只將招攬生意的幾幅斗方字畫掛在門邊。
墨塵音時間算得清楚，就直接走了前面的鋪子大門。不成想到了門口，那一溜十六塊門板仍上得嚴絲合縫，半點動過的跡象都沒。斜對個的早點鋪子裡幾大口蒸鍋已經騰騰冒著白氣，正在撈豆花的大娘笑呵呵沖他打招呼：“小墨啊，一早就跑出去啊！”
墨塵音咧咧嘴角，沖著大娘覺得自個似乎是還了一個微笑，倒把大娘看得嚇了一跳。還沒來得及再吱聲，墨塵音撒開腿就沖后院子的門跑了過去，一顆心跳得就差從嘴裡蹦出來。
沖到後門時手心裡早攥得濕漉漉一把冷汗，也顧不得看自家大門拴著還是鎖著，沒頭沒腦就撞了進去。一腳踩進院子，嘴裡一直憋著的聲才叫了出來：“赭杉軍！”那聲都憋得變了調，聽在自個耳朵裡像哭，又凄又慘。
這一嗓子嚇壞了屋裡的人，手裡滾開的水壺險些一個沒拿穩掉到地上，也顧不得了，就要往外沖。
墨塵音比他更快，早一頭撞開了屋門，兩人將將一個兜頭滿懷。赭杉軍還撞得發傻，墨塵音一見到了活的人，早雙手并用抱了上來，只恨沒長四條胳膊：“赭杉軍……赭杉！赭杉！你嚇死我了……”
墨塵音心慌，赭杉軍比他更慌。滾燙的水壺還拎在手上，碰到哪都得一個疤。索性手一撒，直接扔了，反手抱緊懷中人，連頭髮帶腦袋的一頓揉著，聽著兩人的心一塊砰砰直跳。
這一口氣終於喘勻，緩過勁來，墨塵音把腦袋從他懷裡抬起來，兩人對看了一眼，同時開口：“你沒事吧……”
話出口一愣，又同時閉上了嘴。
然後再同時開口：
“你怎么沒在鋪子裡？”
“你怎么哭了？”
“……”
墨塵音拿手指頭一揩眼角，果然濕濕涼涼。再仔細看一眼赭杉軍，好胳膊好腿的和出門前沒個二樣，曉得自己是誤會了什麽，從他懷裡掙出來，漲紅臉沖他翻著白眼：“你這么一大活人好好在家，幹嘛不開鋪子？連門板都沒下，我還以為你出事了，這下丟人丟大發了！”
赭杉軍愣了愣，明白過來，忍不住又圈住人拉回來抱住，輕笑一聲：“怎么，以為我出事了？嚇成這樣……”另一隻手摸下去掰開他的拳頭，“手心裡頭都是汗。”
墨塵音靠回他肩上，悶悶點頭。手一長，環過去抱住他的背：“看前面門關著，我第一下就想是不是你的身份被人發現，被人逮起來了，然後心裡頭就什麽也顧不上了……赭杉，我就怕你再出事，真的。”
他一字字咬著說得無比認真，赭杉軍聽得心口一陣又酸又甜，攬著人的手臂緊了又緊：“我沒事，我好好的。這次是我疏忽，我認打認罰，下次再不讓你擔心了……”
墨塵音被他哄得哼一聲笑出來，不輕不重在後背掄了一巴掌：“我打你罰你幹啥，心疼還來不及。”忽然又臉色一翻，從赭杉軍懷裡掙出來，掏出人參盒子順手一丟，就要向裡屋走：“不行，這個倒霉王爺自打來了咱們家，我眼皮就沒跳停過。趁他沒醒，把他扔出去算了，我就怕救了個禍害！”
赭杉軍一把撈他回來，苦笑道：“算了吧，你要真能把他扔出去就不是墨塵音了。何況……”
話沒說完被墨塵音一指頭戳在胸前：“你說我爛好人就是了，我把你一起扔出去，看誰敢撿！”
赭杉軍任他戳著，舉手笑道：“我能幹活，有用，別扔我。”
“唔……”墨塵音拖長了聲音看他一眼，腳尖踢踢地上的水壺：“這壺都磕癟了……”
“我修。”
“大才子，你還懂鐵匠不成？”
“我拿石頭把它砸回去。”

兩人挨挨靠靠著說笑了一陣，大早上的驚總算壓了過去。
覺得時辰不早了，墨塵音拎起水壺，抓過人參盒子就要進廚房：“反正都遲了，你先下門板去，我把這參湯煎出來，省著那位貴人醒了沒得喝……”
赭杉軍一把攔住，人參盒子又撂回桌上：“不用忙了，不急。”
墨塵音看他一眼，笑道：“怎么，你想通了要扔了他？”
赭杉軍苦笑聲，拖著他的手向紫耀王爺住的屋裡走：“你來看看就知道了。”

屋裡頭的傢什還是和出門前一樣擺放得整整齊齊，只是凳子上的衣物護袋不見了，床上棉被折放乾淨，下面蓋的紫耀王爺變了個灰緞子包袱。
墨塵音一步跨過去，從包袱邊上拈起一張字條：“君子受之？”
赭杉軍沒奈何地攤手：“我從前街客棧回來就這樣了。”
墨塵音點點頭，又解開那只包袱，一瞬間金光燦燦險些耀花了眼，忍不住“啊”了一聲：“你把那個風流王爺賣了？”
赭杉軍繼續苦笑：“不是我。”
墨塵音從包袱裡夾起一張金葉子，抖了一下，一張十折足兩，最上面還蓋了方方正正的印戳。四個字看著眼熟：“紫耀爵昌”。遞到赭杉軍鼻子下面讓他也看了看，又丟回包袱裡：“赭杉，你說這是感激咱們救了人，還是在給下馬威啊。”
赭杉軍動手又將包袱繫起來：“兩者兼有吧。畢竟這位王爺身上定然也拴著事，想來不愿咱們聲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樣也好。”
墨塵音嗤笑一聲，打量著那個包袱：“這錢，燙手啊！你說來接人的要是真心感激咱們，就該留一大包散碎銀子。這十成十的足金，還蓋著王府大戳，整個太原城地面上都不見得有人敢拿出去花，真是好有分量的一份謝禮。”
赭杉軍看著他笑：“咱們也不缺這個，日行一善了。”
墨塵音也沖他笑：“還好……”手一摸從懷裡掏出個眼熟的官繡荷包，“今早我順手就直接都揣了出去，還剩下不少。趕明給你做身老羊皮袍子，再添個手爐。大冷天拿筆寫字的，手都哆嗦。”
赭杉軍看著那荷包呆了一下，墨塵音又搶著他的話頭道：“人家說了，‘君子受之’。你是君子，我說的算。”
赭杉軍順過味來，笑道：“我是君子，你呢？”
“我？我是裁縫。”墨塵音哈哈笑著，一手拍了拍金葉子包袱，“得找個地方把這東西掖起來，財不外露啊財不外露。”

赭杉軍在屋裡這張架子床上睡了大半年的覺，第一次知道下面的擋板還有個活動拉門。
墨塵音蹲在地上，一條胳膊伸進去劃拉了半天，沒先擱裝著金葉子的包袱，倒拽出個油布裹著的長條物件來。抱在懷裡一頭一臉的灰也顧不得，先笑嘻嘻沖赭杉軍道：“來，給你看個東西。”
三層油布解開，露出一只上好的檜木匣子。三尺多長，一尺半寬，古色古香有了些年頭。
赭杉軍從未在墨家見過這個，看著墨塵音順手把床上的金葉子包袱掃到一邊，小心翼翼捧著匣子擱上去，揭開了，露出桐面梓底周身黑漆鑒人的一把古琴來。
赭杉軍看得瞠目結舌，墨塵音樂呵呵抱出了琴，送到他懷裡：“你看看。”
將琴上下端詳一翻，赭杉軍連連點頭：“好琴，遠勝‘流溪’數倍。”又滿腹狐疑抬頭，“塵音，你……”
墨塵音扳著他把琴放下，道：“你不用問，我知道。你教我前我壓根就不會彈這東西，這個我沒騙你。至於這琴嘛……”順手翻至腹款，點著那處笑道：“喏，自己看。”
赭杉軍順勢看過去，見是銀鉤鐵畫兩枚古篆：“墨曲。墨曲？”
墨塵音雙手一拍，笑道：“沒錯了，這是我爹當年給我娘的定情信物。本來是家傳的一張無名琴，我娘說，我爹那時窮得就剩這琴了，就把他和我娘的姓併著頭鐫在了上面，給我娘做了聘禮。我娘雖不會彈，卻寶貝得很，到我十五那年，才神神秘秘拿出來，讓我知道了這么個東西。”
赭杉軍手撫著琴，看著墨塵音努力嚴肅些：“塵音出墨曲……好名字。”
墨塵音聽了，看他半晌，忽然“騰”地紅了臉，又一把搶回琴來，塞回匣子裡層層包好：“反正我彈琴不好聽，一共才學了那么幾天。你笑什麽笑，笑什麽笑！”
赭杉軍索性放開了笑起來，一手抱住他的腰：“等過兩天，你再把琴練起來吧。”
墨塵音白他一眼：“彈給聾子聽？”
赭杉軍不緊不慢輕拍著他的腰：“沒，是我就愛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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