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1.23【蟹牛】復史/書始(解釋,16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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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y19970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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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樓發表於: 2023-06-02 13:2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啊啊啊！！！好喜欢！没想到居然还能看到有人写蟹牛！太太写的好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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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ngyif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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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樓發表於: 2023-06-08 0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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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的文依旧很细腻！但是我有一点没看懂想请教一下www，一个是小空为什么要给蟹黄钱让他离开牛呀，二是牛牛发现史爸另一个家是什么意思，空说的牛牛不是他弟弟而是抢了他爸爸妈妈的人是什么意思，牛为什么觉得亏欠史家呀，是这一世是私生子吗？（好像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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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unwuy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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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樓發表於: 2023-06-16 0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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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引用第11樓gongyifei于2023-06-08 01:14發表的 : @7C?]/8#
太太的文依旧很细腻！但是我有一点没看懂想请教一下www，一个是小空为什么要给蟹黄钱让他离开牛呀，二是牛牛发现史爸另一个家是什么意思，空说的牛牛不是他弟弟而是抢了他爸爸妈妈的人是什么意思，牛为什么觉得亏欠史家呀，是这一世是私生子吗？（好像也不是） r-ldqj

我的錯，
沒料到這寫法會引起誤會www
這些問題我會讓它們在下一節更明朗好懂！
感謝提問&留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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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ngyif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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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樓發表於: 2023-07-17 1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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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12樓(dunwuyo) 的帖子

感谢太太回复～会一直期待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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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unwuy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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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樓發表於: 2023-08-22 08:1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01.23 【蟹牛】復史(正文完,14F)

九

史仗義皺著眉環顧了四周之後，視線停留在眼前的冰可樂上，地上隨處可見的擺放隨意或堆或疊的紙箱、相對整潔看不出人氣的廚餐空間，以及被遞到自己面前的這罐香草可樂，間接證實了史存孝將不再繼續支配這個地方的傳聞。

「你知道自己在做甚麼嗎？」
見老么只是不明就裡看著自己沒有絲毫要先開啟對話的意思，一向以輕浮面貌示人的青年壓抑著怒氣沉聲質問：「對不起家庭的是死老頭，要離開也是他離開，你怎麼可以這樣、害媽要給那女人讓位？他又沒做錯甚麼、憑甚麼他要人財兩失？」

面前與自己共用面孔、氣質迥異而絕不會使人認錯的雙生兄長一席話令銀燕愕然。他本以為國中時便因被徵招進電競戰隊、離家許久的仗義並不關心史家裡頭發生的大小事情……

「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維持身分和自史家獲得物質滿足是母親要的，我絕對會尊重並且支持他。」但事實是，無論是身分或財富都讓萱姑難受，都不是他想再碰一秒的事物。

「那你更該勸他啊！那些明明是他應得的！」

被粉絲暱稱空帝、形象從來都是胸有成竹的腹黑笑面虎的史仗義難得地顯露出了符合他二十歲年齡的激動情緒，不滿地瞪向對面的人。

「仗義！」銀燕語氣有些嚴厲地喚道，對精忠和仗義，他總會有不小心流露出長者態度的時候，他之所以不怎麼主動親近存孝的這兩位兄長，其中也不乏有這部份的原因在──在他們都尚小的時候，銀燕因為發現了父母對自己的偏疼，以為這些是出於自身補償心態幻想出來的他遂便對仗義格外呵護，但這反而引起了他這個只比自己早來到這世界六分鐘的「二哥」反彈與不快。

「或許母親確實應得、他該得到的或許根本不只，但他不想要！他不想要，誰都不該強迫他收下。」尤其是史艷文正宮、元配這樣的名頭，更只會是萱姑的負擔；他曾是個優秀的口譯，本可以在這條路上揚名立萬，然而為了愛他自願步入家庭、學著相夫教子洗手做羹湯，但結果教他失望並心碎，所以他要離開他要維持他自己。萱姑是有能力重新開始的，並且他自己也有意願，銀燕想不出任何理由勸他待在原地不要變。

「你……你從來不會這樣說話……是因為那個老男人的關係？」在史仗義的角度，他的弟弟從來都不是個意見多、不強勢也不堅持的人，而今性格丕變，可疑的唯有那個真實身分不明的傢伙。

沒料到仗義會突轉話鋒，一時跟不上仗義心思轉折的銀燕只能呆住，可他的沉默在史仗義眼中卻如同默認。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傢伙不安好心！你怎麼搞得？就算老頭再失職、你……就算要戀父，憑我們家的家世甚麼人你不能選？」
史仗義自認自己絕非種族主義者或拘泥階級的人，但史家身為最接近純燭龍的「合」，能相較純人的非和燭龍種脈稍低的連擁有更多關於生存的選擇和可用資源，除歷史因素外身體素質是更直接的原因，隨隨便便跟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傢伙結合往誇張點的方向說根本就是自甘墮落且不負責任！

仗義還在絮叨，銀燕已因為他話裡的意思驚呆若木；撇開在認識燭九陰時不曉得他真實身分的銀燕還曾被他極具欺騙性的外表誤導過年齡不談，就算自己真交了個年齡稍長的男友怎麼又跟戀父扯上關係了？

「這件事跟他沒有關係。」銀燕僵硬的說。「而且，請你尊重我選擇的對象。」

銀燕自己知道，燭九陰業已洞悉，銀燕如若要偏護，史家和燭九陰之間銀燕定會選前者，故而銀燕一點也不願意看見仗義把該歸責於己的鍋推到燭九陰身上，那對他太不公平！
然而他說的不是「尊重我選擇對象的自由」，反讓史仗義更覺兩人不適合、自家小弟就是被騙了！

「好！你說沒有就沒有！所以為了他、你也不在乎你們後代燭龍種脈的高低？」銀燕皺眉的神情讓仗義察覺他說不定真的不在意，不放鬆地又接著補道：「就算你真的不在乎你們的後代燭龍種脈的高低但你知不知道他還背著你做了甚麼？他…」

…他為了得到你的認可用了你的錢來證明他自己有的能力。銀燕當然不會真的這麼說。他冷靜地看著面前看起來坐立難安躁動焦急的「二哥」（在他的印象裡，他真正的二哥從沒有露出過這樣的神色），審慎正色地道：「謝謝你……」

「你不要以為這樣說我就會同意你們了…」

「仗義！」忍不住打斷激動得實在有些奇怪的史仗義，銀燕實事求是般說道：「我們倆同年。」

「你……」史仗義聞言顯而易見地一愣，他看著面前的小弟，是張口欲言之狀，然又啞口無言。

他的煩躁和焦慮都透過他的小動作傳達出來，隔著茶几坐在他對面的雪山銀燕更摸不著頭緒了。

「你離家不是因為老頭、而是因為我？」

最終，他倏地站起了身行至銀燕的跟前，像終於下定決心，破釜沉舟直視著雪山銀燕一個字一個字重而清晰地確認；仗義為難的表情令隨同他起身的銀燕忽地看懂了這所有的事──

「…我只是想自立。」他沒有說謊，他的疏離事實上可以說與這兩者皆有關，也可以說與這兩者皆無關，畢竟嚴格講來，追根結柢的理由是自己並非是他們真正的史存孝，而這件事既不是史豔文的問題也不是史仗義的問題。

「真的？」史仗義不確定道：「所以…你……你失蹤的那一晚，我說的話，你已經忘了？」

「沒忘。」銀燕坦白地說，「但我沒有不高興。我覺得你說的是對的，只因晚出生六分鐘就幾乎獨佔了父母所有的愛，確實很沒有道理。」

「那…你……」

「我確實曾以為，你從來沒把我當家人過，可是那並沒有妨礙我愛你。」銀燕盡可能地想藉自己的表情和口吻傳遞出自己由衷的感情，此前銀燕並沒有發現仗義竟是如此心細如髮且多感的，故此刻他真怕因著自己的表達不清叫仗義再次誤解了甚麼或者想歪了甚麼。

「……那不能改變他來路不明的事實。」史仗義轉身重回原本的位置拿起可樂。沒有打開。

銀燕懷疑仗義是在掩飾害羞。

話題被繞回了開始的地方，但史仗義的態度語氣已不似先前激烈強硬。

銀燕不禁微笑：
「他沒有來路不明，他只是沒有親人。」跟自己一樣，連來處，也跟自己一樣。

送走了對他們的談話結果顯然並不怎麼滿意的「二哥」，銀燕一回身便見到靠在自己房門外凝望自己的燭九陰。
銀燕都忘了他在。

「我想你可能比較希望能兩個人好好談談，所以沒有出現。」

「謝謝。」
交了個聰明的男朋友的好處大概就體現在這裡了。
若沒有這次的重逢，銀燕八成永遠也不會信自述中總是孤單寥落的燭九陰如此地擅長拿捏人際分寸、這麼說也不大對，銀燕就沒看過燭九陰遇過甚麼不擅長的事，明明比自己晚接觸這世界二十年，卻適應得如魚得水比自己還像個原生在地人…

「燭九陰，我有話想要問你。」

「我猜你是想問我關於後代的看法。」

本來凝重嚴肅一副生人勿近的面孔，立刻因吃驚再度多彩鮮活起來。燭九陰笑著撫上銀燕肌肉下撇的雙頰：「我確實不在乎，無論種族或階層。你呢？」

「……你真的知道我想問甚麼嗎？」
具合連非，雖說原本力量超凡的燭龍種隨著生態演化擁有燭龍之力者愈發稀有，可在生存本能上的優勢依然遠超非燭龍種，而純人族則從生命短暫難獲得好資源、致使本就惡劣的生存條件翻轉更無可能，演變成了可以被合法墮掉的非，此間消長以及其中的意義，燭九陰真的都明白嗎？

伸指摩娑著銀燕緊抿的唇，燭九陰收起笑反問：
「銀燕，你覺得活著是為了甚麼？責任？夢想？或者其他？」

「都是。」所以，活著是為了死時不留遺憾。這是總是認真地活在當下的雪山銀燕從未改變的認定。

眼神炯炯的銀燕回答簡單得燭九陰不由失笑。他換了個問題繼續問道：「那麼，你認為父母或說家庭的存在，對活著這件事的意義是甚麼？」

銀燕登時理解了燭九陰的意思。不過…「所以你認為的和我認為的一樣？這是實話、還是你是順著我說了你覺得我會想聽到的話？」

「不是，我不會單純為了哄你，就說出違心之論。」

「那就好……那、那是甚麼？」
既然決定再一起了，銀燕便不打算多做質疑，他放鬆下來，而後終於發現到燭九陰是以一個怎樣微妙的距離在與自己交談著，頓時紅成了煮熟蝦子的雪山銀燕腳步向後退到了門上，指著燭九陰手中攢著的甚麼東西故作好奇地問著。
──銀燕狠狠地提醒著自己要搬走的只有兩人，與自己說好了並已正式訂約承租這一戶的劍無極隨時有可能會回這裡，自己不能在這裡被燭九陰撩到…

彷如沒有看見銀燕如臨大敵的反應，燭九陰笑著翻開自己手中的素描本──

各種姿態筆觸的元邪皇躍然紙上。

「你怎麼…？」銀燕睜圓了眼不知所措。

「這個……可以送給我嗎？」
燭九陰原以為發現被禁止進入的房間裡滿滿的都是自己已足夠令自己震撼的了，但是無意間發現的這本素描本裡銀燕時有時無的心情書寫震撼自己的程度卻是更上層樓，這本子裡的每一個自己，都是紀錄了過去的銀燕的一筆日記，更是一封封銀燕寫給自己、愛摯忱極的情書。

「其實……那本來就是要給你的…
…燭九陰…」

銀燕望著眼前這個曾在夢中解救自己無數次的人，深吸了一口氣。

「謝謝你……總是在我最脆弱時陪伴我。」

雖然銀燕不明白為何復甦的記憶會以夢境的方式呈現，但是明白兩人的相識實是萌於自己的意識中後，銀燕弄懂了一件事情──自己早就喜歡燭九陰了，就算想不起發生過甚麼事，存於印象的信賴和暗自滋長的依戀猶在，是以自己才會在得知他身分後依舊無條件地信任他，是以願為他義無反顧，是以因他反應不如預期而失落寂寞心痛絕望不原諒……

「銀燕…」苦笑著把幾近要貼到門片上的戀人撈進自己的懷裡，「你總是這麼直接，會顯得我不夠有魄力。」

為了求婚準備的戒指燭九陰一直隨身帶著，只是眼下的情況……

To be, or not to be, that is the question.

不顧強忍著眼淚的劍無極推卻硬是給了他一個深深的擁抱後，雪山銀燕輕聲地說道：「如果有需要我的時候儘管來找我不要強撐。我一直都在。」

「說甚麼啊你這得寸進尺的傢伙！我才是師兄！你管好你自己就可以了！」身為家屬代表的劍無極佯裝生氣地舉拳似要落下，實則早在拳下落前便放開手心，化圓為扇，甩著手驅趕身為宮本總司關門弟子、按理說應須在此守靈的雪山銀燕。

…大概是猜到了甚麼吧……畢竟自己都放棄了好不容易申請到的古物修復計劃…

有些鬱悶地轉向劍無極身側的鳳蝶與之告辭後，銀燕正想離開，卻在視線落向靈堂入口時，被一個立在門外、距離入口頗有距離的身影吸引。

「怎麼了？」

被燭九陰的聲音喚回了注意力，雪山銀燕搖搖頭說：「沒甚麼，只是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有一些驚訝。我們走吧。」

「你指的是赤羽信之介？」燭九陰就著銀燕的角度向外望去，接著口氣平穩地問道。
「他是來送宮本老師最後一程的吧。」

「或許吧……但我不能理解…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早在師傅發出病危通知前，銀燕便不只一次聯絡過赤羽，而每一回都是被自稱赤羽助理的人擋下來。
活著時不來見，出現在告別式上有甚麼意義？

「或許不是不想見、是不敢見吧。」

在銀燕疑問的眼光中，燭九陰幽幽續道：「在你找他之前，他就知道宮本老師的病了，並且為了這個病，算是訪遍了全世界的專家權威。」

「……你們聰明人真是麻煩。」對從前那個赤羽的認識加上燭九陰的反應，銀燕毫不懷疑這個世界的赤羽信之介同樣是個滿肚子彎彎繞繞的聰明人；「我還是不能理解這種不知道在糾結甚麼的行為，直接一點不好嗎？」

銀燕想幸好師傅走得很安詳，否則還真難保自己不會氣得飛去卑彌呼揍人。

「銀燕，你確定你要把我算進去？」

還沒來得及細想，身旁的燭九陰已從銀燕背後伸手將他整個人環抱，手掌貼著銀燕的腹部，暗示意味濃厚。

「我以為對你的事我很直接了，原來…」

「好了、停！」

大庭廣眾之下，不自在的銀燕有些慌張地想撥開燭九陰；就算這件事兩人是有共識的，生涯規劃驟變的事還是讓銀燕生氣，沒成想這個「直接的聰明人」倒是真直接，三言兩語就把兩人本來保持的距離拉近、直接無視了他們本來冷戰的事實──偏偏自己還遲鈍得在他得逞前絲毫沒有發覺任何的不對勁──銀燕氣惱自己的不夠堅定、太習慣身旁有燭九陰在也令他苦惱不已，他覺得自己好像越活越回去了……

「銀燕，你看那裡。」

不捨得把銀燕逼得太過，燭九陰從善如流地鬆開自己擁抱的雙手，向前方某地一指，不過收回手的同時，他牽住了雪山銀燕，兩人成了並肩同行的姿勢。

「精忠？為什麼他會…？」
面前看著似乎正在暗中關注赤羽的精忠使銀燕困惑，據他所知這世界的精忠和赤羽沒有任何的交集。

「我查到的資料記載，史精忠也曾試圖聯絡過赤羽。而且，就我的推測，宮本老師去世之前和赤羽通過電話──是史精忠牽的線。」

「他們…？」

「你想知道更多的話，我派人接著查下去？」

掀指輕拂過銀燕額際垂髮，燭九陰柔聲地問。

「算了。這是他們自己的事情。」他知道相較自己的適應不良，精忠對史家緊迫盯人式的保護方式可說是習以為常，可銀燕並不打算因此就插手，不管過了多久，銀燕始終認為家人或親友該是後盾而不是尺規一樣的存在，「回家吧。趁現在還是離峰的時候。」

「嗯。回家。」

不著痕跡地仔細著身旁那人的每個腳步，因為是他，瑣碎微末、牽腸掛肚都不是負擔──

你之所在便是吾之歸處。

從此龍駕具空不足羨，比之金風玉露合，更勝卻人間無數。

【復史完】

[ 此帖被dunwuyo在2023-08-30 23:13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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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unwuy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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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樓發表於: 2023-08-30 23:1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書始

番外：書始

「所以你說這『勵志宗教』的正面形象是不是無由吹捧很沒有道理！明明就是奠基在把自己因為運氣好獲得的待遇視為應得編織出來的，為維持權力永固而宣揚、充滿私慾目的的假信仰！」

「你喝得太多了。」試圖從對面的人手下搶過酒瓶失敗的銀燕有些無奈地勸道。

「是喝得有點多！別擔心我有錢不會讓你請我的……我沒醉，我說的都是深思熟慮後的真實想法…」

「你的看法確實並非毫無道理…」不過因著兩位兄長的關係，銀燕雖對信仰宗教沒甚麼特殊偏好，但對釋家還真說不上有甚麼厭惡感，以致他完全無法對眼前人的抱怨產生半點共鳴。而且，此刻他還有自己的心事──

於是當燭九陰處理完預定的合作案，來到與銀燕約好的地點時，看到的便是面前這副景象：銀燕在露天座上露出略有些坐立難安的為難神色，和一個舉著酒杯、動作大得說是手舞足蹈都不誇張的頎長身姿相對而坐。

燭九陰直覺性地上前想替銀燕解圍，銀燕卻彷彿對他的到來有所感應一般，先一步地將頭撇向了他在的方位，然後在兩人視線相交的那一刻，勾起唇朝他揮了揮手。

──好像有一些不對勁。
燭九陰暗想，銀燕的狀態和平日不一樣。

原本背對著燭九陰的身姿發現了銀燕的動作旋即轉身看來，接著像是個彈簧般從椅上跳起：
「就是他嗎？我可以拍照嗎？我可以拍照吧？」

雪山銀燕忍不住往那人手臂上重重一拍，撇著嘴有些不高興道：「你可以有點禮貌嗎？而且你反應太誇張了，剛才見到我就沒有那麼激動！」

「你不一樣！你我們從小看到大！」

說是這麼說，對燭九陰閃著星星之眼的玄令白還是乖乖地在原地站定了，等著他的新朋友為他介紹那個早令他好奇不已的傳說人物。

銀燕滿意地點了頭站起身。

「這位是自稱玄學界明日之星的玄令白同學，剛剛認識的新朋友。」朝對面的玄令白抬手，銀燕對此刻已站在了自己身旁的燭九陰說，而後看著玄令白：「燭九陰，就是你想的那個燭九陰。」

銀燕的「介紹」頗有意涵，教燭九陰不由地揚起了眉，銀燕見此朝他笑了笑，那意思是等回去後再向他解釋。

兩人的無聲交流讓一旁的男子下意識地伸手遮擋──午後的宙斯大陸，果然會閃瞎人眼。

「那個玄令白惹你不開心了？」
燭九陰邊扯下頸邊的領帶，邊看著掛好西裝外套後匆匆轉身、在行李箱裡翻找軟刷的銀燕，試探地問。

「…沒有啊、……你為什麼這麼問？」

從行李中抬頭卻只覷了領帶一眼沒有看向自己，不是平常的銀燕會有的反應。
燭九陰靠近銀燕，並在銀燕欲自他手裡接過領帶時按住了銀燕的手。

──他們彼此都很忙，故而家事一直由專人料理，只是燭九陰喜歡替銀燕買衣服，而自二人真正住在一起後，燭九陰的西裝整理和送洗都是銀燕在處理，算是他們平日相處中的一種情感表達兼情趣。

「這種時候就會覺得，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敏銳。」
銀燕努著嘴道；縱然極力隱忍，但當事人就在身前，讓銀燕的目光就是不免難以受控地盯住燭九陰衣領之下，若隱若現的胸口。

「別擔心，來到這個世界後我幾乎沒怎麼大量使用靈力，現有的力量和消耗速度，足夠陪你和皓皓終老。」
握了握銀燕的手說，燭九陰的語氣和緩平靜。

「你…知道？」銀燕詫異，燭九陰知曉自己想窺探的是甚麼、所以燭九陰也知道制約的事情？……

「第一次復生時，我就意識到了。」魔心鑑、魔睛紫瞳、幽靈魔刀、枯髓咒怨，記憶、能力、軀幹和意識，元邪皇確實為了始界為了伏羲深淵九龍地氣處心積慮意圖掙扎於存與不存之間，然而當其再次恢復思考能力的伊始，他便已明白他之所以能重生，並不是緣於自己料事如神。
「畢竟我自己做過甚麼沒做過甚麼，不可能不清楚，當我發現自己的『存活』有時效性和條件限制時，我就想過或許是墨家人有其他的打算了。」

「所以你當時才會這麼奇怪、才會選擇自爆魔元…」
忍不住緊緊擁住面前面不改色的男人，明知被算計仍自願為棋縱身入局、為了一族的興衰……在確知自己大限之期情形下，與反對他的各方人馬周旋角力…
光是想像，雪山銀燕的胸腔便痛得無法呼吸。

「銀燕，都過去了，」回擁住銀燕，燭九陰的聲音裡帶著笑：「而且，我遇見了你。」
然後發現，原來活著可以是不必只有痛苦和忍耐的，原來情感的羈絆真是不一定得與血緣或出身有關……
原來，所謂的三千大千竟真是如此多彩多味的花花世界…

銀燕的心疼並沒有因此而停止。

他輕哼一聲，氣悶著沒有說話。

銀燕甚麼也沒說，可燭九陰明瞭他的意思──你遇見了我，還不是選擇獨自去死。「不會有下一次了。」摸了摸伴侶的頭，燭九陰歉然道。

銀燕對誰都好，而二人不過萍水相逢，彼時的元邪皇實在很難去否定自己的不自信，去相信銀燕真會如此抉擇、而無怨悔…

…直到物換星移後弔魂罪之名以史冊之形映入自己的眼簾，他才醒悟當時的自己究竟是小看了銀燕的決心──
於是再也不願放手、無論如何不欲重蹈覆轍；當銀燕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也會是自己與命運永別之時。

但那並不是雪山銀燕計劃的。

「既然你知道，也說了沒有下次，那就說到做到。」
裝滿了星辰的眼直視著燭九陰的臉，銀燕毅然決然：
「到皓皓能夠自立、我們都覺得時候到了的時候，我和你一起去找玄令白。」

這句話背後的意思再明顯不過──銀燕也不想重蹈覆轍，這一次，不許他燭九陰再次自作主張。

「好…」
直擊心室的澎湃衝撞理智，讓燭九陰幾乎是沒有過腦的反射回答；他忽然發現自己甚麼也沒有聽到，眼裡只有銀燕。

聽見想要的回覆，雪山銀燕懸著的一顆心才算是放了下來。

他從未像此刻一般慶幸，那一天，他同意以使雁王記下所有為交換，得到雁王襄助，闖進伏羲深淵，闖入大哥和他的戰局，介入了他窮途末路並自以為的終結。

縱然按玄令白或者說隱墨於道的玄家的解釋，萬物皆有靈、靈質不易變，故而性相相合的靈魂總有相遇的時候，不是現在，也會是在下一刻，但銀燕無法容忍，光是想像自爆魔元之後的燭九陰不意重生、單獨面對著一群熟悉的陌生人，如果還遇上了全然陌生的自己，他就停止不了難受。

那個時候答應雁王，是以為雁王的目的不過是為難大哥，而自己有信心不會教他得償所願，只是後來，這份自信並沒能維持下去。

他沒有成功，他不曉得自己又給俏如來新添了多少的麻煩。

所以他想，是報應吧，是自負，叫自己必須承受心死並與至親遠遠相隔的宿命…

…卻原來，大哥、燭九陰、自己，全都是雁王的目標，卻也都不算他的目標──

幸好自己去了。

幸好，自己來了。

這麼想著的自己，會太自以為是嗎？

燭九陰凝視著那雙濕漉漉的眼，修長的指輕輕地扣住了銀燕的下頷。

雪山銀燕閉上了雙眼。

炙熱在兩人間越靠越近。

爾後，一連串熟悉響鈴聲打破空間中的靜謐，二人周身氣流重新擾動。

銀燕略有些尷尬地飛快朝燭九陰瞥了一眼，拿過自己丟在一邊的手機關掉鬧鈴。

「那個…」

「要與皓皓視訊了？」馬上會意的燭九陰公式化地問，嗓音略啞。

銀燕點點頭，挨著床緣坐下後，打開視訊程式舉起鏡頭按下連線一氣呵成。

出乎意料地，出現在螢幕中的人不是他們的兒子燭融也不是保姆阿姨，是微笑完美得仿佛戴上了面具似的史精忠。

銀幕那頭，精忠自然和善地解釋著自己由於恰巧路過，便臨時決定繞過來看看母親和小姪兒，而銀幕這頭，燭九陰靜靜地看著這個言不由衷的小狐狸到底在玩甚麼花樣。
既是順道，又怎麼會是「繞」？

在精忠說明燭融正因玩得狠了被赤羽一同帶去清理服儀才由自己接視訊時，連銀燕也感覺到不對勁了。

依他家前正宗燭龍的解說，燭龍之力雖能掌握水火風雷各種屬性之力但仍各有適性，親陰風陽火、斥陰水陽雷乃燭龍常性，因此他們家才四歲依照本能行事的小燭龍才會第一次見面就黏赤羽、對待他溫厚的大伯「不怎麼親厚」…

向來在赤羽面前軟得像毛娃娃的皓皓會「玩得狠」了？那可能的解釋只有一種。
赤羽先生替大哥「擋災」了。

「赤羽先生對大哥真的很好呢…」

一句發自內心的喃喃自語引得銀幕中人立時紅臉。

燭九陰饒有興味地看著那個被反將一軍的身影匆匆離開鏡頭，而後自家小孩登場，巴著銀幕對他爹親絮絮叨叨。

「怎麼了？」轉頭正想叫喚孩子爹地接手，卻見燭九陰不知何時也已坐下，在旁以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盯著自己，銀燕奇怪地問。

「我在吃味。」燭九陰接過手機蓋住鏡頭，壓低了聲音說道。

「吃味？」

「你大哥告我兒子狀，我替我兒子吃味。」燭九陰看著銀燕恍然驚訝，隨即不知所措，揚起了唇在銀燕的頰上親了一下。
「騙你的。你解開心結，我很高興。」

燭九陰曾問過銀燕為何這裡的溫皇似乎一心想要拉攏他，銀燕當時是表示：溫皇不過是聰明人的正常發揮──把簡單的事自己想得過於複雜、以至於對銀燕產生誤解不必要地高看了銀燕。
但燭九陰看得出來，銀燕認為是自己表現出的不符外顯年紀的行為，才讓自己收穫了來自包含史家人而不限於史家人的「多餘」關注──這些是「作弊」得來的青眼和關懷──故他心虛愧疚、自覺不應承受。
尤其史家人們明顯的偏護，對不把自身視為「他們的史存孝」的銀燕更是一種看不見形體與殺傷力，作用緩慢幽微卻源源不絕、確實存在並不間斷侵擾著銀燕的精神壓力。
銀燕心性純善又柔軟，在這樣的環境下堅持本心腳踏實地活著，實屬不易。

正因深曉那樣的不容易，燭九陰覺得自己可以為了一掃陰霾的銀燕不去跟那長著一張惹人生厭的臉的玄令白計較他的多嘴與多事。

通話一結束，握住的手機瞬間被抽離，銀燕一言不發拿過手機，在燭九陰還未及反應過來以前，將他往床上推平。

「要不要？」在身下人彎起的唇上小啄了下，銀燕問。他知道燭九陰的工作行程都完成了，也知道他把原本八天的出差行改成了十八天，只要他願意，完全佔用他接下來十四天的時間也不會有任何問題。

「樂意之至。」難得的二人世界，由銀燕主動開口，再好不過。

上官鴻信、…

玄令白…

一樣的臉，不一樣的名字……

玄令白並不是第一次找銀燕了。

據燭九陰所知，在他們重逢以前，玄令白就曾有過想方設法接近銀燕但被史家派的隨扈擋住的歷史，而在看到了玄令白的資料照片後，燭九陰也決定擋著他。

沒想到他這麼有毅力，還能追到宙斯大陸。

沒想到，原來他是能夠解開一切的鑰匙。

「…老滑頭……你的目的達到了…」

燭九陰早已經忘記了達摩的樣貌，但是二人交鋒交手時的那些煩人的隻言片語，那老傢伙說那些話的情境，和他那時聽見的心情，他卻還能夠在心底描摹一二。

只能說，墨家人就是墨家人，那些他曾以為是勸戒威脅的話語，背後的目的竟是為了試探考核自己的堅定，判定自己夠不夠格被算計，被利用於反轉那被預見的千年後的千年後，星極象變、宇開宙合，無法再靠九龍地氣維繫九界氣運平衡的未來，連燭九陰都不得不承認，元邪皇徹底地輸給了墨家人…

「…可我燭九陰卻也沒有輸。」

他遇上了雪山銀燕。一個跟自己一樣，會把責任放在私情的面前，卻跟自己不一樣，不屑去以矯作私情或犧牲私情來成全責任，看似易碎可折、實則強韌能耐，樸實卻耀眼，直率但溫柔，閃閃發光、胸懷寬廣的寶藏。

銀燕總是覺得，他之於自己的意義是鑑於自己窺視到了他的內心，起於當時二人相同的孤寂，是，卻不完全是，銀燕的內心確實令燭九陰感到觸動和安心，讓他覺得若這世間真有人能理解他、包容他，必非銀燕莫屬，可是那並不算愛，是私、而不是私情，銀燕真的在自己的心中發展出無法逆拆的意義，是因他在得知自己身分後做出的那些有違自己的預判、卻並沒讓自己失望的行為。

普天之下、千年之間，也就只有銀燕。

難能可貴。

「敬你的天職和我的幸運、」滿杯的酒往前一拱，燭九陰的聲音在暗夜中輕而響亮。「不謝你，然倘若得有機遇，燭九陰必償還之。」

一口乾掉手裡的酒，渾身鬆快的燭九陰靠著椅背欣賞著這跟千年前一般無二的藍月。月雖同，心境卻大不相同。

「背著我喝悶酒，做了甚麼壞事不敢讓我知道？」洗漱完畢後沒在房間看見伴侶的銀燕找來小客廳裡，見到面前景象微不可察地皺了下眉。

「高興才喝的。」笑著攬過飄散出淡淡花香的銀燕，燭九陰認真道：「我是真的高興，不是哄你，你不要多想。」

「我知道。」聽出燭九陰的言外之意，銀燕抱住了燭九陰說。「我知道你很清楚史家人對我有多重要，但是，我好像沒有對你說過你的部分。」

「喔？」自己對銀燕的重要性並不是燭九陰看重的事情，可若銀燕欲說，自己當然會聽。

「我希望你知道，世界上，我最捨不得你。」深吸了一口氣，銀燕慢慢地道。

「哈。這世界真不公平。」摟緊了身旁的人，燭九陰忽然想到很久很久以前，似乎有人這麼說過：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自己卻是太清楚自己對銀燕的感覺了、而不知如何止歇。也不屑止歇。「像我這樣作惡多端的存在，竟能有你不捨，真是天道無章。」

「燭九陰。」銀燕嚴肅地瞪了伴侶一眼，燭九陰明白他的意思是「不許胡說」。

「我不信神也不信命，但我相信因果，你身上揹了很多命是事實，或許也做了不少不符世俗正義的事情，但是我知道你沒有作惡多端，你不是你口中的那種人。」

如果燭九陰是作惡多端邪惡的化身，他們根本就不會相遇更遑論相愛，自己不會為了他闖伏羲深淵，所有他們之間的牽絆都不會發生。

「所以，不許你再這麼說了！你也不要再這樣想了。答應我。」

「…好，我再也不說這種話、再也不這樣想了！」

捧起銀燕表情正經的臉在他的額上落下一吻，他的銀燕是這麼地好這麼地忠貞正直，教他不忍拂逆。

「你不要敷衍我、要真的做到才行！」見燭九陰答得乾脆笑得從容，銀燕不禁氣得補上。「不然我們很難帶小孩的，知不知道？」

是啊，他們可不再是一個燭九陰和一個雪山銀燕了。

他們有孩子。

在約定好一起離開世界的這一天到來前，他們可得好好陪著他成長才行。

【書始完】

[ 此帖被dunwuyo在2024-05-12 22:33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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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樓發表於: 2024-05-12 2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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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蟹牛】復史/書始(解釋,16F)

突發番外：解釋

雪山銀燕一頁頁地翻看著手中的工作筆記，那是自他畢業以來參與過的每一個修復計劃、研究專案的每日進度與結果，還有每一場或溝通或檢討、所有開過的會的逐字稿，記錄著他每一份心血的點點滴滴，同時也記錄著他和燭九陰一起走過的每步每寸光陰——

他從未期望過永恆，只是沒想到這份感情的斷層會來得這麼快，又來得這麼「巧」……

下意識地輕按了按自己的下腹，銀燕又翻開了下一頁，太過沉溺於自己的懷戀，讓他根本沒發覺房門的開闔，和已超過一個禮拜不曾再見的人的氣息。

「看得那麼專心，連我回來都沒發覺。」從銀燕的身後圈住他，在他的面上落下一啄，因著劍無極提供的情報，燭九陰並未如過往一般緊緊攬住他的伴侶。

「……你回來了。」正好，自己的情緒和頭緒也整理得差不多了，應該能和他好好談了。

銀燕的聲音低緩，態度平靜，並不像劍無極轉述的那樣委屈不知所措，但也完全沒有見到小別伴侶的熱情和高興，燭九陰於是故作渾然不覺地開口，語氣快活：「為了我們的蜜月旅行我都宵衣旰食忙了半個月了，你不心疼我嗎？」

「蜜月旅行？」的確當年他倆因為奉子成婚婚事倉促，一應禮節傳統刪了大半，可銀燕從不認為那些事有多麼重要，所以他沒想過燭九陰會舊事重提。

「是。雨音霜的喜帖讓我想到我還欠你蜜月旅行，便趁你沒安排的時候調整了行事曆空出了一段時間。」燭九陰望著銀燕不解的表情，牽起嘴角柔聲道：「行程方案有好幾個，你決定。看在我這麼識大體的份上，原諒我的自作主張先斬後奏，好嗎？」

燭九陰的操作令銀燕迷惑，不說自己每一次的出國都是兩人同行實質上他們倆間根本不需要蜜月旅行，單是他這種像在攏絡討好銀燕的作法就足夠奇怪了。

他不認為燭九陰當真需要如此委屈求全。

「不要這樣。」銀燕搖了搖頭。「還是離婚吧。你不必擔心會對我造成不好的影響。既然沒有感情了，斷得越乾脆，對你對我的下一段才越負責。」

「銀燕，你……你在說甚麼？我們為什麼要離婚？」燭九陰知道銀燕道德感高又有些許地認死理，他這麼說定不會是因為他做了甚麼對不起自己或是有愧婚姻義務的事情，那麼唯一解釋得了這一切的便是，他對自己有誤會。

見燭九陰沒有要談的意思，銀燕忍了忍，到底壓不住心內那股對質的衝勁，霍地站直了身，燭九陰見狀急急地護著他站起，護他走出房間走進工作間。

銀燕從一疊間雜了文件資料噴墨紙的工作台上拿起一個紙袋，遞給燭九陰。

皺眉看完了裡面所有角度清奇的偷拍照後，燭九陰抬起頭看著面前神色隱忍決絕的銀燕，嗤笑。「這就是原因？」這就是銀燕隱瞞自己的原因？太可笑了。「銀燕，照片是假的，不是移花接木就是角度營造的視覺錯覺，我沒有背叛你。」

早就查明了那個舉止刻意的實習生目的與來處，本想待他露出狐狸尾巴後再將他和幕後主使者一併處理一網打盡，卻不想他們會搞出這麼一手來離間自己和銀燕——低級手段卑劣叫人作嘔的高等上流利益圈！

「照片可能是假的，但是，」起初，雪山銀燕也不信，畢竟燭九陰向來非是三心二意之人。「你和他開房間，是我親眼所見。」

他原本只是想拿照片去問問燭九陰對這樣的黑函有沒有甚麼想法，卻目睹了燭九陰被這個人攙進賓館房間的全部經過，並且，兩人幾小時沒有出來——其他人不知道，雪山銀燕卻最是清楚，藉魔力復生的燭九陰沒有被這裡的任何人弄傷或者弄昏的可能，他被那個人摻進去、只能是他自己願意進去。

他不再懷疑。

即使難堪難受，他也要斷得乾乾淨淨。

彼時答允了燭九陰是因為他不想欺騙自己，現在他不願牽扯不清，同樣是因為他不想欺騙自己！

——燭九陰恨不得回到那個時候揍那時的自己一頓，甚麼叫聰明反被聰明誤，這就是了！他知道自己被設局，也知道自己被設局是因為自己擋了一些人的道，為了一勞永逸，他決定將計就計，他沒料到銀燕會將這些看在眼裡，接著一點餘地也不留、果斷地打算就此和自己徹底劃清界線……

「不是開房間！那個人是卓氏派來的，我察覺他形跡可疑才藉故…我能證明……」

打開智慧個人助理連上自己封存的加密檔，燭九陰把自己查到的資訊全都調了出來，在銀燕的眼前一一展開。

只要看過證據，他相信銀燕一定能夠理解他的所作所為。

「卓氏真是……」項莊舞劍、意圖齷齪；雖遠離家族與權力中心疏離，雪山銀燕好歹是多了幾年閱歷的再世為人，加之待在史家那幾年受到的薰陶，讓他在看完所有的資料後，將將捋清了其中牽涉的利害、大致描摹出了事件的樣貌和燭九陰被針對的原因，他不由長出口氣，喃吶。

皺著眉頭把視線從銀幕上移至對面那人屏氣等待的臉上，銀燕直率地問：「你需不需要我幫忙？人脈或是門路甚麼的？」

「不用，我已有計劃，現在是收網階段了。」

銀燕點點頭，將手裡的數位助理還了回去。「……對不起，我…

…沒有先問過你，是我不對。」

就這樣？

「銀燕…你沒有其他話要對我說嗎？」看著眼神閃爍好似欲言又止的銀燕，燭九陰忍不住主動問道。

「……你這陣子太忙了，有空就好好休息吧，遠遊就先別考慮了。」雪山銀燕很想問，問他為何明明有疙瘩卻甚麼都不說、問他為甚麼要對著個威脅不到他的人暗中叫勁，但是現在不適合，現在問這些，像自己惱羞成怒倒打一耙。

「你不說…是不想留這個孩子嗎？」直視著銀燕愕然不可置信的雙眸，燭九陰續道：「劍無極說的，他今天來找我，為你抱不平。」

失而復得的重視，使燭九陰從不擔心有無後嗣，然而他們已經失去過一個孩子，銀燕若真不想要生，那他將要承受的折騰不僅會對銀燕的身體造成一定傷害、還可能落下病根。他不希望銀燕這樣選擇。

「沒有、你誤會了…我沒有不想留下孩子！」雪山銀燕只是戲劇化地在剛被他雙眼所見的事實震驚得無法思考時發現了自己再次懷孕，想著要簡化糾紛斷得絕對的他才沒有把這件事拿出來說——而在知道了自己無意間成為燭九陰被設計的其中一步棋時，又同一時間注意到了燭九陰其實並沒有因自己對他的包容對霜釋懷，遺憾沮喪的情緒便淹沒了他，教他將這件事暫時的拋到了腦後。

「那你…在猶豫甚麼？」他以為銀燕甚麼都不會瞞自己，可自己昏天黑地忙了許久後，卻是劍無極跑到自己跟前向自己透露銀燕把一件事關兩人的大事守成了一個秘密，讓他不能接受。

「…我沒有猶豫，只是不願貿然開口…」

貿然？

「…你一直問我有沒有話對你說、…那你呢？你有沒有話想對我說？」雪山銀燕望著面前探究神情空了一瞬的男子，反問。

質問，要求解釋，甚至發脾氣也行。雪山銀燕不明白，為何三年前燭九陰明知自己已經拒絕了雨音霜的表白，還要背著自己去找他，為何三年後只是一張簡單的喜帖，就讓他在意得不顧常識也要找理由隔開自己和霜？

「……你指的是？」燭九陰心下一凜。是自己想的那樣嗎？銀燕想要自己坦誠的，是那件事嗎？

「…那時候沒有去送機，是因為在你和他之間，我選了你。」雖則燭九陰私下去見霜的事那時的他並不知道，但是他仍舊從燭九陰隔天試探的言詞之中，發覺到他一開始以為的擦槍走火其實是燭九陰刻意為之。「我以為這很明顯了。」

「我不是要你全然不能有自己不想說的事放在心裡，可是……如果你在乎我們的關係，就不該在自己心裡留下刺。」

感情的經營不能只靠「一個人」努力，也不能只靠一個人的「努力」，如果都只是默默付出和隱忍，只會兩敗俱傷，這是銀燕從這個世界的仗義和網中人的相處中收穫到的心得。

在自己的心裡留刺…是嗎？

……原來、自己竟是如此地不灑脫……

「我知道你拒絕這裡的雨音霜，是因為你不想背叛那個與你患難與共的雨音霜，可是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你退而求其次的選擇。」

他曾以為自己可以不在意，只要銀燕在自己身邊、無論銀燕留下的緣由為何都無妨，可事實是當他居心不良地「偶遇」了這世界的雨音霜、接收到意料之外的誠心祝福後，他發現自己沒有辦法不在意、無法不去揣測銀燕和那由於時間阻隔不得不分開的好女孩本來有多麼心意相通，他剜心挖骨一般地疼，但他捨不得對銀燕發一點脾氣，因此，就只得對自己生氣。

燭九陰的話讓雪山銀燕生生愣住。

這是甚麼話？

甚麼叫「退而求其次」？

胸口忽然悶窒，酸楚毫無預警衝上銀燕的口鼻。

「銀燕你…」忽地垂淚的銀燕讓燭九陰頓時慌了手腳，他匆匆自上衣口袋掏出手帕替銀燕抹淚，「我不是指責你……」

「奇怪…我沒有想哭啊…」抽抽搭搭地隔開燭九陰的手，銀燕瞪著眼前被淚水模糊了形貌的伴侶：「都是你！…一定是因為寶寶、知道他爹欺負…他爹親，所以才…氣得哭了…」

「你真的…很過分…你怎麼可以…這麼過分…

「你知道…我看到那些照片…是怎麼、想的？…

「我很、生氣…這裡…」雪山銀燕指著自己的心口，「痛…」

「…痛、又氣…又不甘心…

「明明、明明…是我先…發現你的…

「你…明明說只有我…、還對…其他人…笑得…這麼開心…」

是啊，雪山銀燕確實是因為不想辜負那有緣無份的另一個霜，所以不管怎樣都不可能與這世界的霜交往的，但他對燭九陰，怎麼可能是退而求其次？燭九陰怎麼可能會是其次呢？

他在理智分析出標準答案以前，便已由著自己對他的盲目感情將自己投向他的身側，在畢業的當晚便任由這個人對自己為所欲為，並且三年來，為了穩定他安撫他也是為了輔助他，未曾對他現身於自己參與的每個計劃這件事置喙，可是這個人卻問自己、他對自己而言是否只是個將就…

…太可氣了！

雪山銀燕的意思燭九陰完全明瞭了。

「是我錯、我不對，我的腦袋壞了，氣哭了寶寶，對不起！對不起！」小心地把雪山銀燕圈進懷中輕聲地哄著，燭九陰不禁暗嘆，這孩子來得也太是時候了，多虧了有孕帶來的生理變化、習慣自己扛下所有事的銀燕對自己使了性子，也教放不開的自己有機會順勢說出自己心裡打的結，並打開這個結——

他的銀燕的意思是，就算愛著許多人，希望許多人幸福快樂，可唯有自己，不能只是幸福快樂而已——若自己的幸福快樂與銀燕無關，他會痛也會生氣——不置一詞就想快刀斬亂麻和自己恩斷義絕的銀燕心裡原來是這麼想的，若非難得的情緒波動衝散了他的理性，自己只怕一輩子都不能看到懂事的銀燕這麼任性這麼撒潑撒嬌的模樣…

…所以還有甚麼可糾結的呢？

即使或許他們本來可能是一對恩愛夫妻，那也已經是過去了的假設問題，無從證實、毫無意義。

此刻的燭九陰還沒有見識過懷孕的可怕之處猶然樂觀，因而慶幸，不過不到一年之後，他和他的銀燕的寶貝誕生之時，他將發誓孕產的過程再也不會在他們家出現下一次。

[ 此帖被dunwuyo在2024-05-12 22:50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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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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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1.23 【蟹牛】復史(正文完,14F)

書始

【蟹牛】復史/書始(解釋,16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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