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3.02 [文武雙華/十雪天子×司馬幻魂] 身外情（一樓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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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3-03-02 2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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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2 [文武雙華/十雪天子×司馬幻魂] 身外情（一樓完）

CP：十雪天子×司馬幻魂
WARNING：現代AU/缺德關系
SUMMARY：
十雪天子和司馬幻魂的關系是一筆爛賬。

文/皮試
.

司馬幻魂與燼寒蟬的婚姻完全是形式交易，婚後三年以來，兩人秉承各過各的原則，購置用於婚房的別墅成為共同的高檔酒店，供短暫停留，以及對外擺出的和諧模板。燼寒蟬比上學的時候過得更精彩，更少回去，不刷司馬幻魂的卡，也不戴婚戒。

兩人偶爾不得不出現在公開場合，參加並不熟悉但寄來邀請函的名流的婚禮，這樣的機會極少，以至於他們連做戲都不熟練，不挽胳膊，也沒有交流，僅僅保持合理的表情。

燼寒蟬獨自站在核心交際圈內笑靨如花，司馬幻魂則站在圈外，喝香檳，與人碰杯，再交談。他們聊公事，聊股票，風控，唯獨不會提起家庭與情感，盡管這分明才是婚禮的主題。

在喝到不知道第幾輪的時候，舞會環節才姍姍來遲，燼寒蟬的綠色禮服裙已經消失在視野範圍內。司馬幻魂端著空了的香檳杯站在長桌旁，按往常的經驗來說，場面已經做夠，他可以準備動身離開，但今天不是商務所需的場合，孤芳君不在，他也沒帶淡菊和堅竹，沒人提醒他該註意酒精攝入量的問題。

於是，司馬幻魂不可避免地喝多了一點，酒精正很緩慢地侵吞他的大腦，仍然有人斷斷續續地前來敬酒。音樂悠揚，人聲喧鬧，只是他始終站在舞會的外圍，看上去有一些迷惘地端著酒杯。

這種處境和他近年來的人際關系很像，在此之前，司馬幻魂與他認識的所有人之間的關系，都是一團黏糊又錯亂的線條，如同一只浸過壞橙汁的、纏雜不清的毛線團，唯獨用於連結他和十雪天子的那根，在年久糾纏裏反而越發拎得清晰，最後被十雪天子抽出來，像從人體內抽出一根埋了多年的弦，上面還黏連著血肉的細絲。

盡管如此，十雪天子和司馬幻魂的關系仍然是一筆徹底的爛賬，而且顯然無法抹消，相交的節點更無從盤起。

兩個人的共同話題其實不多，甚至在上學的時候在觀念上頗有沖突。司馬幻魂從小被灌註精英式教育，被要求練習儀態，以備成年後被丟去參與司馬家財團成噸的無休止紛爭，像裝在塑膠模具裏，即將被人工製造成為師長都會喜歡的模板。

而十雪天子可以隨心所欲，和君子宿搞文學社，與六合出去野營，甚至在未成年的年紀去野車場玩摩托，迸發渾然天成的生命力，對在學生大會上洪朗誦讀稿件的司馬幻魂有類似粉塵過敏的看不慣。

司馬幻魂成長得偏門，在個性上呈現一種有些執拗的天真，家中要求他練習小提琴，常有說法認定人在數學與音樂兩樣天分中必定偏科，他遺傳家中對數字與經濟的敏感，卻全然是無可救藥的音癡。

太叔雨和他同在放課後去藝術樓練琴，十六歲的男高中生，已經能把帕格尼尼的鐘拉得讓人舒服地戰栗，拉完一遍就笑吟吟對司馬幻魂揮手告別。

司馬幻魂的琴弓磕磕巴巴，但力氣很足，在兩個小時裏反復碾壓巴赫的a小調練習曲，每個小節都支離破碎，他仍與譜子死磕，認定音符也能像對他來說為時過早的經濟理論和專業英語一樣，被揉碎了吃下去。

十雪天子本是來琴房彈鋼琴，坐下聽了不過三分鐘就已忍無可忍。他合上蓋子，站起來轉身去隔壁，推門而入的時候，司馬幻魂還頗為苦大仇深地對著琴譜拉弓。

十雪天子把那本譜子從架子上拿走，對他說：別練了。

司馬幻魂有點局促地站在空譜架前面，他說：明天晚上老師會驗收。

十雪天子面無表情，說：你就是一直拉到明天晚上，也還是只能拉成這個樣子，別浪費時間，做點別的事吧。

司馬幻魂茫然地看著十雪，這是他第一次在十雪面前露出這種表情。他當時十幾歲的生活被無數的精英教育科目填滿，更沒有空余給自己培養真正意義上的興趣愛好，所以他只是提著琴和弓，問：做什麽。

十雪天子看上去忍無可忍，他把琴譜卷成筒，指了指旁邊的琴盒，對司馬幻魂說：五分鐘，收琴，換掉製服，跟我走。

十雪天子從自己體育課用的更衣櫃裏拿出兩只頭盔，帶著司馬幻魂走自己溜出去騎摩托時候會走的那條路，從學校後墻翻出去，司馬幻魂從來沒做過這種事，運動服褲子被圍欄鉤住，差點直接從上面掉下來，一腳踩在附身系靴帶的十雪天子背上。

十雪天子高中的時候玩車不穿機車服，因為看上去過於張揚，不適宜翻墻，所以穿黑皮夾克和牛仔褲，但也因此使得後背的鞋印分外明顯，且一時拍不幹凈，留下半個灰印。

十雪天子黑著臉發動車子，司馬幻魂擠在他機車的後車座，手指死死扣著車座旁可以扶的一點空間，盡管十雪已經開得盡可能慢，司馬幻魂的手還是在下車的時候留下兩道紅痕。

他帶司馬幻魂找到那個野車場，靠信譽和臉熟借出一輛摩托，司馬幻魂騎得磕磕絆絆，好在比他的小提琴好一些，很快上道，十雪天子沒去開比賽刷分，理由是他認為司馬幻魂會翻車，於是兩個人空地上兜圈，輪胎在地上不斷疊加一環扣一環的車轍。

結果他們在今天剛好碰到警察來查違規野車場，整個場子的人都在來不及關掉的巨大音響裏作鳥獸散，向四面八方逃逸。警燈的紅藍色在夜色裏呈現一種粉紫色，比起警告更像一種混亂不堪的氛圍渲染。

他們運氣不好，但也可以說很幸運，一路開去一條棄用隧道，警笛和震耳欲聾的音響才從聽覺範圍內消失，他們把兩輛摩托一前一後地停在隧道口，才終於下車，先後坐在地面上。

十雪天子摘掉頭盔，頭發在夜裏像一團亂雪，他有些煩悶地捋了兩把，擡頭的時候卻看到同樣摘了頭盔的司馬幻魂，頭發一樣混亂不堪，提著頭盔伸過來，臉上沒再有那種自己一見就覺得煩躁的端正經的表情，看上去像棵生命力蓬勃的植物。

司馬幻魂說：來，碰一個。

十雪天子終於笑了一聲，他說：無聊。

但他還是伸出頭盔，兩人的頭盔碰在一起，像在幹杯。

最後他們在深夜回到學校，照舊小心翻墻返回，司馬幻魂的動作利索許多。次日沒人提起此事，但自此他們的關系終於不再類似粉塵過敏，後來甚至能夠和平地一起出現，大學時甚至能夠共同旅行，而他們關系滑向不可控的原因也是那些旅行。

沒人記得起具體的原因，司馬幻魂是真的想不起，十雪天子大概如今已徹底不願想起，但總之有酒精的摻入，他們在外旅行的時候下意識回避司馬家旗下的酒店，甚至寧願去住普通的旅館，隔音極差，隔壁是一群年輕人，在通宵打牌喝酒與爭吵，在與他們一墻之隔的地方，十雪天子和司馬幻魂因為雙方生澀的經驗大汗淋漓。

兩個人幾乎是進行了一場搏鬥，床單最後不僅有水和體液，還有第二天醒來時已無法辨認的是誰在磕碰中流的鼻血。十雪天子裸著上身，穿條牛仔褲，去旅館的小冰箱裏拿兩人昨天沒顧得上喝完的罐裝啤酒，拋給司馬幻魂，兩人拉開拉環，這次是十雪天子先對他舉起手示意，他們隔空碰杯，腦海裏不約而同回憶起摩托車頭盔碰在一起的聲音。

他們後來鬼使神差地將這樣的關系保持了下去，沒有與任何人說過，竟然發展出一絲詭秘的異樣滋味，司馬幻魂悄悄拿這份關系與當時還在戀愛的諸葛策與燼寒蟬對比，似乎缺少什麽，又像什麽都不缺。

大學畢業後司馬幻魂直接根據家族的安排進入財團，終於按所有人預設的那樣，卷進爭奪權力的風暴裏。十雪天子則隨自己的意願繼續讀他的文學，輕而易舉地通過深造升學考試，碩士，進而再出國去做博士，都是他能輕易撚來的選擇。

他們見得越來越少，甚至在時差裏失去聯絡，雙方對此沒有什麽明確的表示，好像兩條線相交的一點似乎自然而然地過去，哪怕用力彎折試圖折回也只會崩斷。而司馬財團自身在不斷爭鬥中帶來附加的規模擴張，就是這股強硬掰折的外力。

十雪天子臨危受命，帶著他和經濟毫無關聯的文學類博士學位從國外回來，被迫坐在一張股東的位置上，而坐在董事長位子上的則是司馬幻魂，向十雪走來，要與他握手，十雪天子看著他的表情，多年以來第一次又產生粉塵過敏的感覺，但仍然伸出手去，握手的時候被硌了一下。

他低頭，看到司馬幻魂左手無名指的訂婚戒指，再擡頭，才註意到坐在最大股東席位上漫不經心地喝咖啡的燼寒蟬，手指上有一枚一模一樣的戒指。

司馬幻魂說：十雪，歡迎回來。

但他還沒說完後面的話，十雪天子已經把手抽走，他面無表情地掃視一圈，說：不用了。

然後他就這樣徑直走出了會議室，沒有再看任何一個人。司馬幻魂還站在原地，手慢慢握緊。

這是他們第一次不歡而散，後來成了一種常態，從言語交鋒進階到在會議室裏互拍桌子，看上去恨不得把對方的臉撕下來。

司馬幻魂說我只希望我們能一起完成未竟的事業。語氣像按誰的期待一樣練習過無數次。十雪天子說那是你們司馬家的事業，與我無關。他堅決地把司馬幻魂劃到了自己的世界以外，動作幹脆利落，像用力向地板上摔碎一塊冰，甚至沒有參加司馬幻魂的婚禮，賓客席的桌子上獨獨空了一張屬於他的椅子。

司馬幻魂過來逐一敬酒，六合下意識用身體去擋那把椅子，他向來很會圓場，但神態仍有難以掩飾的尷尬，婚禮上無數的目光向僵持的他們投來。

最後藺幽蘭站起來，給這場尷尬畫句號，她端著酒杯，朝向其他人，說：我們一起碰一杯吧。

再接下來的事情司馬幻魂已經記不清，他的婚禮經過嚴格的安排，不可能出現有賓客喝醉出醜的意外，但主人公並不在安排之內。司馬幻魂僅僅記得自己在準備離場的時候，趔趄著碰倒了會場中央的香檳塔。無數玻璃杯傾塌碎裂，聽上去像無數個碰杯的聲音，用來彌補缺席的那一份。

而司馬幻魂只感覺自己的感官慢慢變得遲鈍，負責控製神經反應的齒輪有氣無力地轉動，就像還在上學的時候，他在課上走神，被老師點名，要求翻譯一句詰澀的英文詩句。他低下頭看課本上的英文，半天才找到那個句子。

司馬家從小按精英式教育安排外語教學，他英文好，但翻譯的文法卻差，大腦裏鈍感的齒輪撞在一起，於是吐出來的翻譯也磕磕碰碰。

於是和他同桌的十雪天子被點名要求接棒，而十雪從來都最以文采見長，寫的每一篇稿子都會登在校刊的首頁。

司馬幻魂早就記不起十雪天子究竟是怎麽翻譯的那句詩，只記得他從頭到腳都是白色，下午兩三點鐘的陽光很硬，被十雪天子的頭發和製服襯衣反射，在記憶裏呈現過曝的效果，直視就會有一種大夢初醒的恍惚。

他從這一切回憶裏浮出水面，只覺得眩暈，原因不知是來自過去的十雪天子，還是來自現在攝入的酒精。司馬幻魂勉強把酒杯放回桌子邊緣，然後腳步有些磕絆地從側門出去，他穿過花園裏的小徑，中間差點撞倒一個裝飾，上面成串的玻璃風鈴在地上跌碎。

司馬幻魂摸了半天才摸到花園門口一輛車的車門，他沒註意到司機未像往常那樣來替他開門，只是一頭栽進後車座，結果撞在一個人身上，擡頭的時候，眼前出現一大片白色的光暈。

已經三年沒見的十雪天子手裏拿著一件西服外套，單穿白色襯衫，坐在車座上，而司馬幻魂差點壓到他的大腿上。

十雪天子也是今天婚禮的賓客，因服務生不慎將酒碰灑在他身上，暫時回到車上換新西裝外套。他和司馬幻魂的關系似乎總要摻上一些酒精，兩人保持著這個姿勢面面相覷，幸而十雪沒有雇傭司機的習慣，從來是自己開車或臨時叫代駕，故而也不至於添加外來的尷尬。

十雪天子拿著西裝外套的動作有些僵硬，他說：你沒有自己的車嗎。

司馬幻魂感覺自己的酒稍微醒了一點，但沒有醒太多，他試圖從車座上爬起來，速度太快，頭一下子撞到車頂。他說：走錯了。

十雪天子露出那種在忍耐著要把什麽話吞下去的表情，他深吸一口氣，被酒精味嗆住，不得不停頓一下，等待那陣辛辣的刺激從鼻腔裏離開，才說：那你就下去。

司馬幻魂說：我有話要說。

但事實上他什麽都沒說，也沒有看著十雪天子，只是向後靠在車座椅背上，手疊在一起，皺著眉，似乎在努力地和被酒精麻痹一半的大腦做搏鬥，然後顯而易見地失敗，十雪天子從他的臉上讀到一種很多年都沒再見過的茫然，這一下子讓他想起那個司馬幻魂拉出自己有生之年聽過最爛的巴赫的下午。

十雪天子想再說些什麽，但他張了張嘴，沒有任何聲音從他的喉嚨裏發出來。他想，和一個喝醉的司馬幻魂有什麽好說的呢。於是他把西裝外套搭在前面駕駛座的椅背上，打開自己一側的車門，下車，準備繞到另一邊，把司馬幻魂從車上拖下來。

結果他打開車門的時候，發現司馬幻魂已經閉上眼昏睡了過去。十雪天子站在那裏進行第二次深呼吸，他環顧四周，沒看到司馬幻魂的車，也沒看到任何一個他認識的與司馬幻魂有關的人。

十雪天子重新關上了車門，開始在手機上搜尋代駕的電話，和最近的酒店地址，與代駕溝通結束後，他沒回到車上，只是站在原地，又向後靠在車門上，忽然聽到一聲悶響，十雪低頭向車窗裏看了一眼，是司馬幻魂的身體歪倒，頭碰在了玻璃上，他仍在熟睡。

周圍空無一人，會場內部的樂聲與人聲就地畫下一個天然的圈，而現在是他們兩個一起待在這個圈的外面。

十雪天子擡起握著手機的手，握成拳，在車窗玻璃上很輕地碰了一下。

Fin.

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