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8.04 【枫樱+雁默】鸟人（红葱系偶の梦幻联动）1F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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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0-08-04 2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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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4 【枫樱+雁默】鸟人（红葱系偶の梦幻联动）1F完结

私设很多，雷的快跑。

1.
拂樱小的时候就听说，自己有一个鸟人舅舅和鸟人表弟，生活在那遥远的地方。
“鸟人是什么？”
有一天拂樱问自己的嬷嬷道。
“鸟人就是像鸟的人呗。”
嬷嬷一手推着牌九，一手推着拂樱赶他。
“去去去，出去自己玩儿去。”
拂樱早习惯这种对待，转身出门时还听见自己那嬷嬷中气十足地喊：“你个鸟人，又截老娘胡！”
拂樱不傻，也不是听不出来这鸟人不是什么好词，但他还记得，在他小到连话都还不怎么会说的时候，他那远道而来的母亲时常抱着他，对着佛狱永远黑沉沉的天，叹息着说：
“在娘的家乡，天空有会飞的鸟，地上有像鸟的人，它们都很自由。”
之后他的母亲会将他举抛起来，再接住他，说他变成了一只小小的鸟儿要飞咯，逗得拂樱咯咯大笑。
可惜佛狱里会飞的只有战场上啄食敌人用的鹫鹰，并没有他母亲口中轻盈盘旋的飞鸟。而拂樱在母亲死后，也再没人让他“飞”起来过。

2.
默苍离第一次见到拂樱的时候，心情很复杂。
彼时的墨家矩子尚年轻，一条舌头还没被社会淬炼的如此恶毒，办事讲话还有那么几分和善，起码不会像后来那样见面便甩人冷脸。
“学生见过策天凤大人。”
眼前向他行礼的孩子，从头发丝儿到脚趾头写满了谦顺，偏偏态度不卑不亢，一个后辈礼执的也极是标准。
当年羽国之主的妹妹为爱勇做妾，远嫁给佛狱旧主邪天御武。即使两境相去甚远，他也曾闻邪天御武实乃一代霸主枭雄，智勇无双。
可是作为邪天御武之子，羽国之主外甥的拂樱却生来就有种让人忽略他的气质。
默苍离没应他的礼，只是让他抬起头来。
拂樱怔了一瞬，之后抬起头看向默苍离。
他看到了一双没有任何情绪，又能吞没一切情绪的眼睛，被这样的一双眼睛注视的时候，会下意识的屏息，好像水溺。

3.
上官鸿信拜默苍离为师时，曾领着整个东宫都向他行跪拜大礼。
他那个时候大概六岁，或者更小。而默苍离那时在羽国已颇有威信，全国上下皆以国师之礼待之，上官鸿信不是他第一个徒弟，小小孩童看不出心智，也很难讲是否就是最后一个。
可小孩子生来除了黑夜便无所畏惧，上官鸿信从地上站起来，小小一个罩在板正的太子朝服里，顶着发冠摇摇晃晃地走向默苍离，然后伸出手抓住了对方衣袖里露出的半个手掌。
“师尊教我什么呀？”
他仰着头，看着无动于衷地默苍离，像是在看一座无法企及的高山。
或许那时的默苍离也太年轻，从来没有被人那样握住过，那只小手一下子将他冷了许久的指尖暖了过来，不像是学生牵老师，倒像是孩子依恋双亲。
所以默苍离才没有忍住，低下头，垂下了眼睛，看向自己的小徒弟。
“为人之道，为君之计，为智者谋。”
在很久之后，默苍离体会到了难追的悔意，而当他回看过去时才知晓，原来从一开始，他就做了错误的选择。

4.
上官鸿信一开始对自己的便宜表哥拂樱十分不感冒，甚至可以说有些讨厌。
无他，这小子三脚踹不出个屁，却一肚子的馊主意。
但少年的友谊总会在不经意时建立，在多次目睹拂樱暗中对薄待他的侍者们使坏，又挑拨离间，最后成功让一院侍者被一锅端了出去后，上官鸿信深觉自己这表哥其实是个人才。
羽国上下都说他俩长得像，但其实也只是粗看时像，真正让俩人并肩站一块的时候就能看出来，和一眼出众的上官鸿信不同，拂樱好像轻易地就会被人认为是乖巧而普通的孩子。
“你这以后适合做卧底啊表哥，谁能想到你这人蔫坏蔫坏的呢。”
“承让承认，表弟你师承不世智者策天凤，未来可期啊。”
上官鸿信难得不用听课，便相约拂樱一起支起矮榻，躺在后山草坡上数天上乱飞的鸟玩。
“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说我师尊坏话了？”
他俩相约一个数麻雀，一个数喜鹊，到最后谁数的多谁赢，眼见着一群林间的歇鸟振翅欲飞，上官鸿信却一个骨碌翻过身，瞪着拂樱，严肃问道。
“二四，二五，二六二七二八，我哪敢说你师尊，二九，坏话。”
瓷青长空间，一群鸟儿呼啦啦地飞过，拂樱双眼一眨不眨，迅速辨认出期间小小的褐色麻雀。
“是吗？还有你不敢的事儿？”
上官鸿信对此非常怀疑，倒不是他觉得拂樱真就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了，而是此人胆大心细，作死的程度常常令人叹为观止。
拂樱快速扫过四周树林，见风静树止，这才眨眨眼睛，翻过身，面冲着上官鸿信，叹了口气道：
“表弟，你师尊连你尿床的被褥藏在小厨房空米缸的事儿都能算的出来，我去招惹这种非人类干什么？”
上官鸿信的脸跟着拂樱的话一阵白一阵红，最后黑成了锅底。
“好啊！你说我师尊坏话了！我听见了！”
上官鸿信一个鲤鱼打挺来了精神，撸起袖子就要和拂樱比划比划。
“哎，等等等等，”拂樱架住上官鸿信一拳“表弟，我从刚来那会儿就有个问题想问你了。”
上官鸿信双臂加力，压向拂樱，哼声道：
“你说！”
论力量，拂樱远不如上官鸿信，架住上官鸿信的手臂已经微微有些打抖，拂樱从双臂间的空隙看向上官鸿信，笑着问道：
“你说实话，策天凤大人是不是我舅妈啊，你怎么跟他儿子似的，哈哈哈哈哈！”
“拂！樱！”
上官鸿信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怒吼一声，一团真气迎面朝拂樱砸来。
“三十！你输了小鸿，明天请吃炙羊肉吧！”
拂樱早就趁他愣的瞬间卸了他的力，足尖一点窜出去老远。
“喂！你给我站住！该死！”
上官鸿信看着被自己真气劈成柴的矮榻桌几，气急败坏地大喊道。
而他脚边，一只不识好歹的麻雀正优哉游哉追着洒落一地的干果，吃的心满意足。

5.
默苍离曾经被拂樱问过一个问题。
那时候，他和上官鸿信都已是翩翩的少年，虽然默苍离和他并无师徒之谊，但拂樱却一直持弟子礼待默苍离。
多年以来，默苍离几乎从不和拂樱讲话，而拂樱也自觉不去打扰，旁观着自己那个乐得被师尊揉搓捏扁的表弟成日围着默苍离打转。
那日是个晴天，时有飞鸟掠空，惊扰树影婆娑。
即将离开羽国的拂樱前来拜别默苍离，即使他在羽国过了小十年养尊处优的日子，可他待人接物却仍带着骨子里透出来的谦顺。
“策天凤大人，学生有一事不明，不知临行前大人可能为我解惑？”
“直言无妨。”
“我观天下以智谋立世者，绝情绝爱，少有私情，敢问先生，此乃取胜之道，还是先决之策？”
默苍离看不出情绪的双眼望着拂樱，像在等他说完全部的话。
拂樱等了片刻，抬了抬头见默苍离不欲发一言，那双褐色的眼睛仿佛永远不会泛起波澜，无声而冰冷地审度着与之对视的人。
拂樱眼睛闭了闭又睁开，深吸一口气，再拜道：
“拂樱愚钝，不能揣测大人用意一二，但还请大人未来若有‘不得不为’之事时，能稍稍念及您与鸿信师徒之情。”
话说完，拂樱觉察到自己后背都冷了下来，他只是隐隐察觉默苍离待上官鸿信有冷情之处，似是断舍之相，所以才凭一时之热说出这番话。
默苍离表情并无任何的变化，他只是难得耐心听完了这番话，之后站起身。
“不失其所者久，死而不亡者寿，羽鸟正因腹内中空，心无旁骛，才得长空搏击之力。”
他当时在羽国的化名命中带凤，自有百鸟追随，拂樱目送着默苍离渐行渐远，看到林间的飞鸟从他身后起飞，朝默苍离冲去，之后双翅轻颤，转而滑向更为高远的碧天。
而缓步走远的默苍离正像是一只孤飞的鸿雁，他或许会留下踪迹，人们却永远无法追寻着这样的踪迹，找到他眼里的终途。

6.
九界一行令拂樱能为大增，也因此成功献计于咒世主，将当时威胁四魌平衡的雅狄王顺利擒获剿杀。
这一战拂樱全程隐于咒世主麾后，事后即以凯旋之名得封佛狱三公。他的底细不为佛狱中人所知，反倒成为行事最好的掩护。
再度离开故乡的他不再是于佛狱内无法生存的稚子，而是肩负国之大计的佛狱三公。同九界之行不同，凯旋侯此去苦境是为建造属于佛狱的桥头堡，为佛狱对外扩张之业开路筑基。
苦境不同于四魌，与九界也相别甚远。这里四时轮转分明，既有山河豪迈壮阔，亦有烟雨流水温柔。凯旋侯叫回了自己的本名，拂樱拂樱，仿佛自一阕绝句而来。
仿佛自一阕绝句而来，这样诗意的说法可不是拂樱能想出来的，是他一日帮着枫岫晒书时，对方灵机一动的说法。
哦对了，忘记说一说枫岫主人，这个继上官鸿信后又一个提议和拂樱比赛数鸟的奇人，根据拂樱的长时间的观察，确定其忽悠人的水平可勉强与自己的便宜师傅策天凤一拼。
换言之，此人危险，很危险。
这是拂樱作出的初步判断，也让他对自己的苦境卧底之行从开始就充满了谨慎防备。
话说这天他和枫岫一人一把躺椅，一起在院子里数鸟。寒舍山房不比羽国东宫后山，有万顷葱茏树林，因此枫岫半天也没数着只麻雀。
倒是喜鹊一会儿就是一只，数的拂樱应接不暇，深刻怀疑是牛郎织女相会，临时缺搭桥的了。
枫岫对此娱乐活动十分满意，在躺椅上一边扇扇，一边喝茶，一边听拂樱报数，一边动着手指变幻出更多的喜鹊往院子这边飞。
开玩笑么，大好的时光不躺着歇了，难道还要下棋画画吟诗作对的浪费体力么？
为人实在的拂樱来者不拒，终于，在数出了一千二百二十三只喜鹊后，意识到问题没有那么简单。
“怎么会一只麻雀都没有？”
“因为我没变啊。”

7.
打从那次数鸟比赛作弊后，拂樱对于枫岫的懒惰便有了完整而充分的认识。
能坐着不站着，能躺着不坐着，因为已经修炼至辟谷，所以平生最大的梦想是发明用意念泡茶喝茶的咒术。
总之，懒得光明正大，懒得不同凡响，让打小闻鸡起舞，凿壁偷光，策天凤见了都忍不住表扬的拂樱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这样的人到底是如何游历四魌的呢？拂樱不由在心里问。
可别是给人抬了一路吧，拂樱认为这理由充分而又合理。
由于枫岫实在太懒，而拂樱又不是个爱支使人的性子，俩人聚在一块时，拂樱就难免要多干一些。
一开始还只是帮忙递个东西，到后来找茶叶泡茶叶，端碟子拿筷子的，全都成了拂樱的专属活计。
这是幸好寒瑟山房还有下人，否则拂樱烧火做饭也指日可待了。
回到拂樱斋，收到上官鸿信漂洋过海的问候书信，拂樱打开一观，见信上写道师尊日渐严苛，净日里除了读书练武，就是大吃大补，搞的上官鸿信精神日渐萎靡，体形却愈发富态。
紧接着话锋一转，让拂樱不要误会，师尊也只是在教书育人上严苛了一些，实则非常关心他，之所以给他进补是因为前两日听他深夜读书时咳嗽了一声，哎呀呀，这不昨日师尊一听说他吃腻了鸡鸭鱼肉，当天立马安排换了新厨子，做了一桌奇珍山菌宴。
最后在信的末尾道，表哥，我和我师尊都挺好，我师尊对我很用心，我也学的很用功，你不用惦记我，我师尊真的对我很好！
半晌，拂樱放下了上官鸿信那一沓洋洋洒洒的轱辘话，面无表情地拿起了笔来，默默涂掉了信纸上的一行“表弟，我一切都好。”

8.
跟枫岫相处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拂樱都怀疑枫岫早晚会在寒瑟山房躺成一尊石像。
他将这个想法说给枫岫听，枫岫听了哈哈一笑，说，那还是别了，还得劳动你给扛回家去。
拂樱嘿了一声，说我闲得慌啊我还给你扛家去？扛你回去给我当看门兽啊？
枫岫一把扇子摇的不疾不徐，不慌不忙的笑了笑，然后不紧不慢地说：
“因为我想时常看着好友你啊。”
拂樱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傻愣愣想我也不能天天站门口跟你相面吧，等回过味儿来之后，被这流氓一手炉火纯青的调戏技术成功说红了脸蛋，抬手上去就捶了枫岫两拳。
“让你胡说，让你胡说！”
枫岫哈哈大笑，边笑边躲，其动作之灵敏，那真是一点也不带含糊。
别看拂樱瞧着细腰扶柳的，其实一身的腱子肉，这一拳下来，非得给他敲出个好歹。
枫岫见缝插针，瞅准空当按下了拂樱的手，直勾勾地看着他，双眼一瞬不眨。
被素日瘫在躺椅上的枫岫那么认真专注的盯着，拂樱心跳都跟着漏了半拍，他挣了两下没抽回手来，磕磕巴巴地，问对方“干嘛”。
枫岫笑了笑，拢了那双手在自己手里，说：
“我没和你开玩笑。”
“拂樱，我喜欢你。”

9.
当拂樱于初冬写下的，那封充满人生思考的书信送到万里外的上官鸿信手中时，羽国的夏天都快要到来了。
上官鸿信把拂樱的信翻来覆去读了三遍，在用上了身为策天凤亲传弟子的智慧后，才从他表哥那山路十八弯的委婉词句中，读到了真意。
表哥恋爱了！
不对，是表哥恋爱了，但他并不想承认自己恋爱了！
上官鸿信正好处于对什么情啊爱啊兴致勃勃，蠢蠢欲动的年岁里，看拂樱那一纸咏雪歌月的酸话，立马就瞧出了关窍。
默苍离方才临走前让他抄书，他如今正抄的倦怠，下人便送来了拂樱的书信。
上官鸿信精神重振，换到新的一页纸，略一思索便提笔道：
【拂樱表哥，你这是心悦人家而不自知，希望你改掉别扭毛病，勇敢正视自己，拥抱美好未来。】
之后又在最后补充道：
【另：我和我师尊就不会有如此情况，我爱师尊，师尊亦爱我。表哥你若在苦境混不下去，待我接替王位，必立师尊为后为相，你便可以探亲为名前来羽国。届时贺礼不宜过多，师尊听闻苦境制镜工艺精湛，心往之，故而捎苦境明鉴一面即可，多谢！】
上官鸿信边写边乐，心里头那叫一个美，忘乎所以的压根没注意到缓步走进了屋子里的默苍离。
“鸿信，你在做什么？”
啪嗒一声，上官鸿信听见这声音手一抖，笔一松，狠狠在信的结尾点了一个墨点。
“师尊，您回来啦！”
上官鸿信忙扔了笔，随手抓来抄的书往信纸上一搁，假装无事发生的上前迎接默苍离。
结果默苍离理都不带理他，径直走到了书桌前，无视上官鸿信苍白的抗拒，将那封藏在书底下的信纸抽了出来。
在旁边吱呀乱叫试图吸引走师尊注意力的上官鸿信瞬间老实了，笔直笔直地站在原地。
啊啊啊啊啊！拂樱害我啊！
内心欲哭无泪的上官鸿信闭着眼皱着眉，等待命运对他落下无情的铁锤。
结果等了半天什么也没等来，睁开眼睛一看，默苍离捏着信纸，坐在他的椅子上，正若有所思地望着他。
“那个……师尊，不是，我，那个，您听我解释！”
上官鸿信语无伦次，简直恨不能再多长几条舌头。
“理想不错，但还需更加勤勉才好。”
默苍离丢下这么句没头没脑的话，便从椅子里站了起来，负手离开了上官鸿信的房间。
“把昨日讲的再抄十遍，明日一早拿来给我。”
呆愣在原地的上官鸿信内心狂喜，就连抄书十遍都不能让他悲伤了。

10.
自那次枫岫突如其来对拂樱剖白到二人再次见面，居然也默默飞逝了许多载的光阴。
并非是有意为之，只是总是想不好该如何回应，而枫岫又总在家中不出门，这一来二去的，便虚耗掉了不少的岁月。
等拂樱再见枫岫时，惊讶于过去茶杯都不愿自己端的枫岫如今竟游走各方，为苦境生灵而奔忙。
虽不知这样的奔忙到底是好是坏，但起码武林之事纷纷扰扰，拂樱被枫岫一把拉下水来帮忙，倒也没那个心思再琢磨些卿卿我我的问题。
拂樱肯配合，枫岫也承情，俩人并肩携手，渐渐地倒成了苦境正道不可或缺的力量。
需要他们的人多了，事也自然多了。拂樱渐渐地也想不起来要回自己表弟那从头到尾都是他和他师尊怎样怎样的信，就算回了，也是十分敷衍的说，行行行，好好好，那为兄祝你和你师尊白头到老。
拂樱算看明白了，上官鸿信的出息也就这么点大了，被恋爱困住的男人是不可能搞好事业的。拂樱取长补短，及时总结经验，告诉自己是男人就要有事业心，不要谈个恋爱就找不着北了。
“找不着北”的上官鸿信后来着实干出了一番大事业，不过拂樱说得对，只有被恋爱困住的男人才搞不好事业，他之所以后来搞好了事业，是因为那个时候默苍离早就不在了。

11.
默苍离死在一个安静的傍晚，于血色琉璃树上千百亡魂的注视下，被他的继承人一剑穿胸，顺利完成了交接任务。
他的继承人生来悲天悯人，内心孑然，跟在他身边战战兢兢的刚学了没两天的本事，立马誓师完了就弑师，快的好像赶鸭子上架一样。
好在默苍离这一次没走眼，不必费心劳神的一面教学生，一面养孩子，结果培养一趁子临了了掉链子。
默苍离心里头刚生出那么一点不甘心，那柄贯穿了他的剑刃便又向里送了一分。
鲜血像涌泉一样流出来，浸染了他的衣衫前襟，和他脚下的土地。
默苍离握住持剑人的手，看着对方因为不忍而偏到一旁垂泪的侧脸。
二人的手上沾上了默苍离刚流出的血，粘稠，温热，想必即使是事后洗去了，那样特别的触感也会久久的停留在在皮肤上，教人永世难忘。
于是默苍离又笑了，他抬起了头，双眼无法聚焦的望向远空，直到在那模糊的淡蓝之上，瞧见了一只掉队的孤雁。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心中充满了庆幸。
幸好，幸好，幸好不是那个孩子。

12.
上官鸿信再次见到凯旋侯，是在四魌界的火宅佛狱。
那时候，距离他们上次见面已过去了几十年的时间，纵然他们曾有少年情谊，也因为分离太久，一时无言。
他们彼此都没有注意到，上官鸿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在心中提及他的师尊，拂樱又是从何时对自己的情感问题闭口不谈。
但他们到底是兄弟，如今相见了，十分默契的没有提及对方这些曾被自己当做笑谈的事。
凯旋侯那日是准备要出征的，上官鸿信从其他地方议事完，借道来的佛狱，也不便久留。两人在大军启程前约见，上官鸿信见凯旋侯全副武装，所带兵将众多，叹了口气，问：
“此战可是艰难？”
凯旋侯并不避讳的点点头，火宅佛狱今次可谓是毕其功于一役，此次对苦境之战，如若胜，可保佛狱从此复兴，如若败……
“活着回来。”
上官鸿信拍拍凯旋侯的肩头，说。
凯旋侯看了一眼上官鸿信，抬起手来握了握对方的，沉声说了句“我知晓”。
方才有下人来送茶，见了他俩后说竟不知原来侯爷还有亲兄弟在。
他看了一眼一旁的铜镜里，映照出来他和对方两幅相似的眉眼，冷漠而肃杀，于是突然意识到，原来他和上官鸿信真的很像。
“小鸿，一路平安。”
出发的号角响起，凯旋侯上前同上官鸿信拥抱了一下，对他道。
“你也是。”
上官鸿信想要笑一笑，却发现无论如何尝试，都不能提起嘴角。
大概是已经忘记了该如何去笑。
他二人一同出了营帐，黑沉沉的天之下，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佛狱大军。
佛狱训练用来制敌的秃鹫在空中盘旋飞翔着，不时发出阵阵阴森的啼叫。
凯旋侯眯着眼睛看了片刻，之后低下头，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说给上官鸿信。
“下辈子还是做只鸟吧。”
那是上官鸿信与凯旋侯最后一次见面，说完那句话的凯旋侯道了声“保重”，一勒缰绳驱动胯下的战马。
他们向着两个相反的方向离开，凯旋侯的近侍将上官鸿信领到了火宅佛狱的边界，他向着未知的所在继续前行着，看着那浓黑的天空，一点一点，逐渐恢复了碧色。
他不知走了多久，直至脚下踩到了柔软的春草，抬眼望去时，是一片葱茏的翠色入目。
一阵疾风吹过，无数飞鸟自林叶间齐齐飞出，羽翅震颤的声音盖过了疾风，随着群鸟嘹亮的啼鸣，一同划开了瓷青的长空。
“下辈子做只鸟吧。”
他笑着说道。

【完。】

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