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3.23 龍劍短篇合輯【絲絲入扣】之天地無聲 by𦴧橘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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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3 龍劍短篇合輯【絲絲入扣】之天地無聲 by𦴧橘　END

【絲絲入扣】之天地無聲

香，四散飄逸的香味；調，欣喜雀躍的小調；人，華麗無雙的儒門龍首。

『……放任他這樣下去也沒關係？』

有一個很符合其個性的名字，向來沉默寡言的少年抽動了下唇角，蓋過冷漠的是更多的無奈。

『主人高興就好。』

機靈的小丫頭朝他眨眨眼睛，露出一個會心的甜笑。

『……唉』

不知道是誰，發出了這聲歎息。

疏樓西風，今日吹來了一陣好風，好奇妙的風——不過，稍等一下，事實上這陣好風距離正門還有五公里的路程，在他正式抵達之前，主人正忙裡忙外，準備，就是為了做到萬無一失。

『鳳兒。』

華麗的男人輕搖那綴滿珠璣的涼扇，喚著他向來貼心的侍女。小丫頭能深得龍首的喜歡自是有原因的了，只見她端著一個小碗從庖廚款踏而來，臉上掛著深深的笑意。

『已近一個時辰，還需要再熬下去嗎，主人。』

『味道如何了？』

『主人何不親自嘗試。』小丫頭有些壞心，她明白華麗無雙的主人肯花費這般的心思去熬一鍋羹定是為了那即將到來的一陣好風。當男人有某種目的時候最是盡心，所以這第一口，非得他親自嘗試不可。

當然了，第一口的目的是為了第二口的安心，若是味道偏了，她家這華麗的主人可是會偷偷傷心的哪！

也好。落下這二字，男人決定親自嘗試自己的手藝。畢竟那人雖寒酸小氣卻嘴刁的很，他要是不滿意了，自己的辛苦同等白費。

『不錯不錯～鳳兒，端出來涼著。啊——上回佛見從風雪之源帶回的千年寒冰也一同拿出，擺在桌上即可。』

『是～』嘿！小丫頭抬頭望望天上正懸掛當空的烈陽，六七月的天氣最為炎熱，此刻雖已近傍晚但仍感悶熱。那千年寒冰就算在火山的高溫下亦不會融化，真可謂是夏季的至寶啊。

待小丫頭將寒冰送上，擺在了圓桌的四周，儒門龍首輕揮涼扇，一陣微風吹過，寒冰便呈現出各種美麗的姿態，在烈日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原來如此，一旁的小丫頭瞭然的連連點頭。

既可適度下降周圍的溫度又可增添華麗度，真不愧是主人，一舉兩得、哦，是一舉三得——她並沒有忘記那位即將到來的人客，意外的喜歡夏季的冰品，每逢這個時節，主人總是會準備一些精緻（當然也是華麗）的時令瓜果，放在後山的冰窖中。目的，當然是以備不時之需了。

前戲準備萬全，接下來——

『默言。』

華麗的男人再度開口，召喚那個一向只有呼吸卻缺乏人氣的護衛，瞬間，面無表情的少年出現在面前，人是很帥個性是很酷沒錯，但他的無表情常常讓身為主人的男子以扇掩面，蓋住那偷偷勾起的唇角。

為何他身畔的人都是這款裝酷扮帥型？好友佛見風——分說長了一張帥到足以煞死人的臉（雖然滿頭的海螺髮夾取下來之後就變美人了），另一位親親好友——那位最愛嚴肅的欲蓋彌彰的某人更是如此！每每見到他便是一臉的皺眉深思的樣子，難道他不知道每當他露出這種表情的時候，自己有多麼的心潮起伏嗎～

唉，忍，是儒門的必修課程之一，身為龍首的他又怎能逃課呢；不過話說回來，前幾日那個『忍』字汝究竟是明不明白啊？劍子好友。

好吧，他一定是明白的，只是習慣性的繼續裝傻罷了，也罷也罷。

看著自己的主人涼扇掩面，扇下卻不時傳來各式歎氣，少年朝地上望了一眼，輕哼旋即而出。他非是善解人意的小丫頭，與其等男人從自己的遐想、歪想中清醒過來，不如先將他拉出。

『何事？喔——是吾喚汝。後山的柴砍了多少？』

『不多，不過足夠今晚用的了。』不善解人意並不代表他不明白，想當年被主人『揀』回來之時他就瞭解，自己對這個男人而言，不過是一時好奇的玩具罷了。（←別想歪-_-b）

『很好很好，那昨日讓汝找的書呢？』

『在這兒。』

少年從懷中拿出一本不是一般厚度的，上面潦草的幾個字映入了男子的眼簾之中。

「如何將菜餚製作的更加華麗」

題字人：疏樓龍宿。

『放下吧，汝且退下去點火燒水，記得在水裡面放上吾日拿來的那瓶——別放太多，兩滴足矣。』

少年帶著複雜的表情下去了。

華麗的男人抬頭望向不遠處，再度習慣性的以扇遮面，扇下，滿是期待。

那陣好風，終於將至。

落日時分，一身素白外加白髮白眉的男人在疏樓西風的門口停下了腳步。他的眼皮在跳，這意味著某種熟悉的事件將再度重演。

但此時想回轉豁然之境已是不可能了，因為那滿身珠光寶氣的好友正站在庭院中，以一臉期待、稍帶挑釁的神情望著他，看來他不踏進疏樓西風是不行了。

不過話說回來，並非他不願踏足，只是這幢豪宅實在是令他難以忍受。主人是這般無所不用其極的搞華麗，連帶他的居住地都華麗的讓人忍不住皺眉，從門口至中庭不過短短百米，一路上卻是百花繁茂。放眼望去，各季的名花盡收眼底，也不知道該人究竟用了什麼方法，能令四季的花兒同時盛開。

「這嘛……自然是華麗的秘密了。」

那人笑得優雅，笑得讓人想甩甩拂塵朝著那張滿臉寫著『我很邪惡』的俊臉打去。

再走幾步，就是中庭了，素白男子看著不遠處手握金燦燦的煙管，正以一臉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神情望著自己的好友，他暗自歎口氣，終還是邁開了腳步。

引路的黑髮少年在一旁停滯腳步，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一絲詭異。

『哼哼哼哼。』

華麗的男人輕笑幾聲，站起身來，主動迎上了幾日不見的友人。

自是一番寒暄，只見素白男子從懷中掏出一支箭，放在了桌上。

一句『好奇妙之物』即可引來了華麗男人的好奇。而那句『英雄所見略同』更是引來了男人的偷笑：拐著圈子褒揚自己，正是劍子仙跡最典型的作風哪！

自己，該如何對應呢？

華麗的男人稍一眨眼，哎呀出聲。

『好聰明的影十字。』他的笑容，越發的優雅了，『他定是知曉劍子汝是吾最貼心最重要的知己、生死之交。射在汝心是痛在吾身，若是汝受傷甚至死亡，吾將痛不欲生而露出死門，這可比親自射吾更見成效哪。這果真是報復吾最聰明的方法啊。』也是最愚蠢的方法。

話語落下的同時，華麗男人再度輕笑，因為他看到了素白男子臉上露出的困惑神情。

『我還是告辭吧。』

果然沒錯，每回來到此地，該人就想盡法子調戲自己。當然，與他相互吐嘈乃是人生一大樂事，只是——得知俠刀的消逝卻讓自己暫時無心於此，無奈與悲哀的情緒始終積壓在胸口，久久無法散去。

『耶，茶還沒喝上一口，好友就要離去，難道是覺得龍宿招待不周？』

男人的眼掃過一旁的小丫頭，小丫頭會心的點頭，端上了早已準備好的蓮子羹。

『因為我實在不想知道，你的臉皮為什麼這麼厚。』

這是男子的心聲，也是一種推托之詞，今日他無心與龍宿鬥法，還是早早的離去吧。

『哎呀，真是一句傷吾感情的話哪。吾這是對好友的真情流露，對知己的瀝血肝膽～』

『放在口中不如刻在心上。』

習慣性的脫口而出，男子旋即後悔了，他早知道某位的興趣便是從他的話中引申其它含義，繼而說出一番更令人困擾的話。

『噢——難得好友汝也會說出這般貼心的話，倘若吾不表示表示，豈不會讓人笑話華麗無雙的疏樓龍宿連待客之道都不懂。鳳兒，上茶。』

也不給男子插嘴反駁的機會，小丫頭機靈的遞上手中的小碗，同時眨動著那雙水靈的眼睛，唇畔閃過的那抹笑，意味深長，『劍子先生，這可是主人花了一個時辰「親自」熬的——』

『仙鳳。』

涼扇下傳來與往常一般的悠閒喚聲，但小丫頭卻明瞭，自己的多嘴已惹來了主人的不悅。所以她乖乖的將幾乎脫口而出的話語吞回肚中。然而，這更加引來了素白男子的疑義。

端起那碗看似平常的茶水，在猶豫了片刻之後，男子還是決定一試，反正龍宿能有多少伎倆，他比誰都清楚。

爽口的甘露沿著舌尖流入口中，這種味道他很熟悉，只是不明白為何蓮子羹竟會以透明稀釋液體的形態出現，可旋即一轉念，他想到某個華麗的男人閒來總喜歡研究些奇奇妙妙的東西，隨意這也不能算是什麼新鮮事兒了。

『如何？』

紫色涼扇掩住了男人的笑，卻掩不住他心中的得意，想當今世上，能嘗到他親手所做的極品蓮子羹的人，大概只有眼前這位親親好友了。

奈何該人總愛嚴肅的欲蓋彌彰，要不就是一臉無表情的漠視他的『真情真心』，唉唉唉，三聲長歎都不足以表達他內心的激憤與悲痛。也罷，這才是劍子仙跡的本色。

『是該稱你學藝又多又精了。』

『好說好說。吾還準備了一席佳餚，好友就賜吾一個薄面，留在此地一同品嚐如何？也許——今晚會發生些什麼喔～』

『這是你的暗示？』

『呵呵，端看好友汝如何理解了。』

一轉身，華麗的男人喚來了站在庭外等候多時的少年，吩咐他將早已備好的熱菜端至內院的涼亭中，同時囑咐小丫頭將後山冰窖中的菠蘿、妃子笑、龍眼與取出，好生準備起來，因為他知道這位向來『小氣』又『寒酸』的好友最愛在夏季的夜間品嚐時令水果。

艷陽終於西落，疏樓西風，華麗依舊。

夜色如墨，夜風溫婉，疏樓西風內，兩位超先天圍著水玉製成的圓桌，一邊一人，看起來似乎在談正事兒。

不過仔細看去便會發現，桌上除了早已端上的冰品之外，竟還有兩樣顯眼的東西——一本書，三壺酒。

書，是華麗的男人親手所寫，題名《如何將菜餚製作的更加華麗》，似乎還有一段典故，不過這不是這一夜的重點；而那三壺酒則都是上好的陳年醉春秋。醉春秋醉春秋，一杯就可醉過春秋，是疏樓龍宿從不外傳之秘寶。

書，是準備用來送人的，而酒，則是徹夜談心的必備品。

姑且不管素白男子是否願意收下這本菜譜，華麗的男人現下正親手為兩人的空杯斟滿醉春秋。說來有趣，這酒，在他威逼利誘外加欺瞞拐騙之下曾經讓某位佛門頂先天嘗試過一口，其結果就是往後整整一年，儒門龍首便不見好友登門。

而另一位好友——怎麼說呢。恰恰相反，一壺的醉春秋被他飲盡卻不見醉態，反而神情自若，難得開口稱讚這酒的醇香無比，令人回味無窮。

自此，釀製醉春秋就成了某位儒門超先天的一大樂事。

杯中的酒早已斟滿，卻不見素白男子握起酒杯，一旁的友人微微搖擺著涼扇，開口了。

『蜀道行之死，對汝的打擊很大？』

『非也。』素白男子拿起酒杯，淺淺品嚐著這陳年的佳釀，『這是俠刀選擇的道路，其結果自然也是他自己承受，劍子仙跡只是——』

『只是？』涼扇下，是小心翼翼的試探。

『一種莫名的感傷。當年在問俠峰，徹夜與眾人談俠論道似乎已經是很遙遠的過去了。今日的問俠峰，只剩一片蒼涼。』

嘯引九霄伏龍起愁披天地劍霜吟

今朝鵬翼蓋古今一論俠刀蜀道行

這其中，究竟有多少人能明瞭俠刀的『義』，他的『俠之道』呢。世人眼中所見的蜀道行，是一個為了『俠』拋家棄子的負心漢，是一個至親之人危難之時都不會出手相救的無情人，是一個可以毫不猶豫殺死同道人的劊子手——

然而，事實與情感被塵土所掩埋，最後只留下一堆黃土與幾滴血淚，隨著歷史的風沙消逝。

他不想忘卻，忘記那個曾經與自己秉燭暢談俠暢談人生的男子，也不想忘記他在唯一的女兒面臨危機之時流露出的多情與無奈，更無法忘記，那塊墓碑下，他所帶走的一切過往。

華麗的男人見素白男子臉色越發陰沉，低聲微笑，再度為他的酒杯斟滿醉春秋。

『好友……吾記得，汝不曾醉倒過，是嗎？』

『確實如此。』第二杯飲下，頭開始暈眩，眼前的紫色身影越來越模糊。

『那今日，龍宿就要讓汝破例一次了。』

留在素白男子眼中最後的記憶，是涼扇下那意味深長的笑。

＝＝＝＝＝＝＝＝＝＝＝＝＝＝＝＝＝＝＝＝＝＝

『唉。』

不遠處傳來一聲輕歎。

『做啥歎氣。』

清脆的聲音輕輕響起，帶著一絲不滿。

『主人……又在造孽了。』

『錯，主人這是在造福。君不見劍子先生一臉鬱悶，就差沒逮人為他擦劍撣灰了。再說主人讓你只放兩滴的目的就是為了讓劍子先生好好休息一下，我看依他超先天的功力，不到四個時辰就可醒來。』

『……那為何主人要將他抱進房內……』

＝＝＝＝＝＝＝＝＝＝＝＝＝＝＝＝＝＝＝＝＝

醒來之時，只覺得週身一陣舒暢，幾日的沉重之感似乎也消失的無影無蹤。素白男子挪了挪身體，睜開眼看著坐在床邊卻注視著窗外明月的華麗友人。

『子夜時分。今晚的月姑娘倒是奇了，竟生出紅色的雙子，實乃不祥徵兆。』

這番話令床上的男人微微一驚，倒也預感到即將發生某些大事。

『這是滅絕希望世界的預兆嗎？』

床邊的男人並沒有回話，他轉過身，冰涼的手掌探上了男子的額頭，在確定沒有其它異樣之後，他並未將手掌收回，而是覆蓋住了被下那稍稍有些灼熱的掌心。

『汝不會怪吾在菜中下藥吧。』

那藥有安神舒體的效果，但只有與醉春秋一同服用才會見成效，若是放在酒中，劍子仙跡定會察覺，所以他便決定溶入菜餚之中。

當然，這藥是他自己所制，對他本身並無任何作用。

『……再有下次，古塵定不輕饒。』不過應該是沒有下次了，因為他明天定會讓這無聊的傢伙將那藥全數交出。

素白男子感受著差異極大的溫度帶來的異樣舒適感，再度緩緩閉上了眼睛。

此刻，天地無聲。

（完）

[ 此貼被忘月塵安在2006-03-09 18:08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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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05-03-23 1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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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絲入扣】之游魚戲水 by荆橘

昨日一場雨，驚擾了一席好夢。落葉紛飛，泠風微乍，迷人的眼悄然落在窗外的碧波池中，無際的墨綠，木葉點綴相伴。

沉穩且安心的呼吸自身旁傳來，倚靠在床頭默無一言的他，一抹樂和的笑意毫不掩飾的染上了唇角。

在吾前面露出這般無心機無防備的模樣，汝還真是膽大哪，好友。

他保持著倚靠的姿勢，修長白皙的手指撩起這毫無戒備的好友額前的短髮，興致盎然的打著圈子，這種趣味的事兒，只有此刻才能享受。即使是短短的半刻時間，亦足矣。

當指尖轉完第三圈，沉睡中的那人動了動，卻不見他立刻睜眼，這倒讓疏樓龍宿頗為好奇。

「既然醒了，又何須裝睡。好友，我可不記得你有賴床的習慣喔。」

「難得有人服侍，吾怎有不好好享受一番的道理。你說是嗎，華麗又全能的龍宿大人。」

劍子仙跡說得理所當然、天經地義，那雙敏銳犀利的眼睛始終閉合著，呼吸亦平靜緩慢，向來緊鎖的眉間這一回也舒展開來，這意味著他的心情非常之好。

昨夜那陣突如其來的霪雨來得正直當時，站在庭中看著四周急急落下的細珠，不時也有些調皮的小傢伙跳到上他的週身，親吻著他俊逸分明的五官。當然，一身素色道服與手中的拂塵也同樣被雨水打濕。站在這樣的雨中，道者微微閉目，讓狂風與暴雨帶走自己的沉思。留下的，只有一片純然空白的心境。

早已被遺忘的時間即將被江湖風波所吞噬，當一切都結束之時，殘留的那些，是否依舊熟悉？

自天地源流那刻，直到今日，直到即將降臨的未來，究竟有誰能真正恆古不變？

這不該是他的沉思，卻總在無意間纏上心頭，揮之不去。

感激昨夜那場雨，讓他暫且忘卻了這些，讓他獲得了短暫的休憩。

就是不知昨日究竟是如何被身旁這個男人抱進他的房間、抱上他這華麗到幾乎煞眼的大床上——留在腦海中最後的記憶，是自己坐在庭欄上，靠著庭柱閉目養神，不知怎地竟這樣睡著了——

所以才讓某人有機可乘。

不過算了，這床上的擺設雖刺眼，卻不失儒門龍首的風雅品味，更何況質地也是柔軟舒適。這才意識到該人沒事總喜歡找來點新鮮事物替換掉他早已看膩的風景，不論是疏樓西風內外景致還是那十幾間各司其職的房間，只要龍宿說『換』那第二天就是另外一番風情了。

真是個任性的男人。

「汝是不是又在心裡說吾什麼壞話了？」

時間真的是很奇妙的東西，他們在一起度過的春夏秋冬早已不是常人所能理解想像的範圍，那是對他們而言完全不具意義的存在了。

「儒門第一的龍首才智果然不同。我倒是想請教一下，你認為我想了什麼？又想對你說什麼？嗯？」

劍子的唇角微揚，透露出一絲小小的、耐人尋味的情緒。擁著自己的這隻手很軟很暖，肌膚間的相接觸交替著彼此的心緒，讓自己心情真正豁然開來的，也許就是這個男人的體貼入微。溫柔有時候也是一種極端。

片刻等待卻依然不見某人的反應，劍子起了疑心，白眉些微顰蹙，他料到了龍宿定是在想些無聊之事，一雙深沉黑眸驀地張開，正巧對上了另一雙閃爍著綢金與橘紅色彩的漂亮眼眸，且有一陣灼熱的氣息自正面撲鼻而來，一張熟悉的俊美臉孔不知何時與自己已這般接近，兩個人的鼻尖更是貼近到幾乎交融的地步——

「好友，我不知道你的待客之道何時竟變得如此『親切』又『熾烈』也？就算想報復我搶了你一晚上的軟床也不必用這麼極端的手段吧……」

「哎，劍子汝真愛說笑。吾的待客之道向來是真誠又熱情的～難道你已經忘了嗎？」

話語落下的同時，手指也不甘寂寞的輕撫上那極富彈性、手感頗妙的肌膚，當然，那張吞吐華麗之口也沒有閒著，與其吝嗇的將讚美放在心中不如直接說出更符合他的美學。

「汝向來不拘小節，也從不在意保養之事，但為何卻能保有這般手感極佳的肌理？這麼奇妙的感覺可一直吸引吾的手指不願鬆開喲！」

安分不了的指尖已緩緩探入了道者的脖間，儒生的唇畔微微揚起一縷輕佻的笑意，他知道這樣曖昧的行為並不會引起劍子的反感，所以便更加的肆無忌憚，只是——一親芳澤，難矣。

或許正是因為親吻是一種別有含義的行為，所以他才始終不許自己跨越雷池一步？

看似一步，卻是咫尺天涯。

手指繼續繼續放肆前行，含笑的眼神掃過劍子冷峻的臉，調戲這種事情他一向拿手，可就是到了身下這人的面前，就屢屢失敗，就算是再放肆的行為，也有一個尺度，若是越過了那道線，拂塵定會飛過來，毫不客氣的就打下去。

想他頭上過去那麼多包包就不是這麼得來的嗎？

偏偏這位號稱什麼都過人的儒門第一華麗男就是學不會什麼是『放棄』，這不，在第一百零一次嘗到敗果之後，他決定再次挑戰。

揚著性感的唇故意朝那張無表情的面孔吐出熾熱的氣息，想乘著劍子分神之際偷香成功。可惜，事與願違。

就在兩張唇瓣即將重迭在實時，身下的人兒出其不意的偏過了頭閉上了眼，落下的唇瓣順勢吻上了他白潤的脖項。龍宿惋惜的同時，心中暗道：這也不錯～倘若能繼續下去的話——

劍子閉著眼，嘴角正勾勒出一個淺淺的弧度。他抬起了自始至終都沒有動作的手指，同樣乘著龍宿太過專注的當口，沿著那覆蓋住自己的光滑曲線慢慢挪動，一寸一寸，一步一步，越來越接近目標了——

「龍宿……」

「嗯？」

因為過於專心，華麗的男人並沒有察覺到『危機』的靠近，他正享受著劍子難得的順從，享受著置身淡雅清香綠林間的心曠神怡。

「我記得——」

「嗯？」好像哪裡不對勁？

「你從小就有一個弱點——」

「等、等一下，好友——哇！住手～汝怎麼可以這樣對吾～～≧▽≦」

——事實上，很少有人知道，號稱天下第一華麗男，堂堂儒門龍首，疏樓西風的主人·疏樓龍宿……最怕的就是別人撓他癢癢￣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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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05-03-23 1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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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轮回 by荆橘

◎疏楼西风◎

紫金箫·白玉琴，宫灯夜明昙华正盛，共饮逍遥一世悠然。

过了这一夜，这里就再也不会回荡起箫与琴的合奏，这里的宫灯再也不会闪烁迷人的光芒，她也不需要再准备好温热的美酒随时候在一旁，因为——这里将不复存在，而那位逍遥的人也将离去，抛下这里的一切，去接受他认为必然降临的命运。

主人……

少女放下手中的酒壶与酒杯，微微仰着头，神情黯然，看着眼前这位从来都是逍遥豁然的男人。往事如烟云，她不记得太多关于自己的过去，却清楚的记得那曾经响彻耳畔的和谐乐章，以及那两道似乎恒古不变的潇洒身影。

简单素白一向是那人的风格与所好，与主人孑然不同的一个男人，少女总爱找寻他隐藏在严肃面容下的淡淡笑意，总爱在一旁听着这道刻意调笑的声音相互吐嘈，不论输赢，总是由她斟上满满一杯『月娘』。

听说，这是生长在月宫的千年月桂树上的精华所酿。

听说，这是有一年，某个无聊的家伙亲手种下的，只是因为友人的一句戏言。

听说，这是一颗有极有灵性的月桂，只有它的两位主人才能亲自采摘上面的花朵。

听说，酿制一坛『月娘』需要花上四百年的时间。

听说，『月娘』有一种特殊的功效。

『凤儿，汝可尝过‘月娘’的味道？』

那一日，素白的男人朝她招招手，将一杯『月娘』放在了她的面前，同时露出了颇为神秘的表情，而他一旁的华贵男人则轻摇凉扇，笑而不语。

『这可是你家主人亲手酿制的哦。来，试试看味道如何。』

当时，她一脸的不知所措，看了眼主人，没有任何表示，只能认命的端起酒杯，在心中数完一、二、三之后，一口饮尽——也许那时，她皱着小脸。

奇妙的滋味，无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舌尖究竟品尝到了什么呢？为何，会有一种鼻酸的冲动。

少女放下酒杯，窘迫的捂住整张脸，片刻之后，她知道指尖已被浸湿，泪水压抑不了的一涌而出。这并非情绪所致，而是一种难以抑止的冲动。

『‘月娘’的滋味，如何？』

开口的，是华贵的男人，手中的紫色凉扇已被金璨的烟管所取代，一口烟，一缈雾，尽是洒脱。

甜。好甜好甜。

『知道为何甜到让汝落泪吗？』男人的声音，透露出某种暗示的笑意。

『喂……』素白男子瞪了一眼，却不阻止。

『因为啊……』

因为，这是幸福的味道，太过甜蜜，所以让人落泪。

泪水是幸福的结晶，那么，相反的极端又是怎样。

少女依旧默默看着自己的主人。一如往昔的俊逸不凡，洒脱不羁。

华丽的身影站在风口，无声无息，他的手中不再凉扇轻摇，口中不再烟云吐雾，只是深沉的望着天际散落的点点星芒。

「凤儿。」

「是的，主人有何吩咐。」

男人忽然不说话了，少女依然无法看清他的神情，桌上的酒早已冷却，黎明即将来临。

「将白玉琴抱来，汝退下吧。」

「是……主人，‘月娘’冷了。」

一句冷了，少女久违多年的泪，几乎夺眶而出，这并不是她的泪，而是这个从不哭的男人心底流淌过的『月娘』。酒失去了它应有的温度，滋味顿失，那一年的甜酒，不复存在。

男人微笑着摇了摇头，温柔的轻拍少女的额头，「小丫头，下去吧，天快亮了，汝去好好休息，明日，疏楼西风将迎贵客。」

「主人，剑子先生他——」

「这坛‘月娘’，汝将它埋在山后的月桂下，再过四百年，它的味道一定会更醇更甜美。」

一挥手，少女回到了自己的房中，而桌上，则多了一件白色之物。

「紫金箫、白玉琴。」

「好友啊——龙宿，期待与汝一战。」

悠扬的琴声缓缓的响起，男人的眼前，浮现出了一道天地间最为熟悉的素白身影。

琴箫合奏，也许这一刻，已然极致。

可問江湖鼎峰，三尺秋水塵不染，天下無雙。

「塵不染，不染塵。古塵既不入世，又何來天下無雙？」

記憶中，有一個男人，曾經這樣問過自己。然後，輕搖涼扇，不著痕跡的，掩去了那一臉的深沉笑意。

「紫金簫，白玉琴。好友，吾將這兩句放入詩號中，汝覺得如何？」

還是同樣的男人，一時興起拉著他在街上買下這兩樣樂器後，興致盎然的揮筆寫下了他所謂的『無雙華麗的詩號』。而後，硬是將自己中意的白玉琴抱了回去，留下了那支華貴卻脫俗紫金簫。

「汝不覺的劍子仙跡吹簫的模樣比撫琴更俊逸逼人嗎？而吾嘛……撫琴必定比吹簫更風流更瀟灑哪。」

——很顯然，這是強詞奪理。不過算了，他很瞭解這個萬年華麗男的個性，到手的東西除非他自願，否則是無可能完璧歸趙。

「三教定義為何，正邪又如何區分。好友，吾今日可要與汝徹夜暢談，好好言論一番噢～」

那一日，男人說出了玄妙至極的話，口中輪回吞吐的嫋嫋青煙，彌蒙了自己的雙眼，若隱若現中，只有那雙金燦迷人的眼睛清晰可見，咄咄逼人。也許那時，就是預兆。

「吾對庸俗之事毫無興致，解救中原之危太過無趣，與吾何干。」

沒錯，這個男人對人事物的喜好與決定，全憑興趣；興起，觀之，失興，棄之。他不會在意任何人對自己的看法，淡然一笑，曰：正乃華麗無雙的處事作為。

自天地源流之日起直至今日，趣味的事越見稀少。

所以當佛劍拿著那本《嗜血年紀》來找『劍子仙跡』商議之時，自己竟不自覺的笑了：也許，這正是一個新的開始，延續以往的趣味。觀望、下注，各謀心思。

「有一件趣事，華麗的龍宿大人是否有興趣參與？」

坐莊的是自己，他則是唯一下注者。

賭的內容很簡單，三十年後的未來苦境。是希望，亦或者，絕望。

「既然如此，那就多一個附加的條件吧。」

男人興起間，親自磨墨，簡單撒下兩個字。

生。

死。

原來如此，賭命而已。

他微笑著甩甩手中拂塵，背上古塵發出幾聲輕顫，無情，所以無意。

『先生心情不錯。』

奉上一杯香茶後，穆仙鳳在道者的對面坐下，桌上擺了一盤棋，看似滿盤皆輸實則勝負難分。

茶在一旁，劍子仙跡並不急於享用，執子卻不給自己多餘的片刻沉思，面色溫和且不急不徐的落子棋盤了。

『哦？何以見得。』

乘著水熱茶正香，他淺嘗一口，詫異一分，疑惑道：『這不正是龍宿自東瀛帶回的茶葉嗎？疏樓西風已毀，為何……』

『這是主人昨夜放在我包裹裏的。』

小丫頭笑容極深，同時也放下一子。

『昨日，您說您是從小看著我們長大的，同理，我也是從小就看著您的。雖不如主人那般瞭若指掌卻也懂得察言觀色，劍子先生的面色平靜，但嘴角那抹笑意卻是掩藏不了的哦。』

小丫頭向來嘴甜，脫口之言也適當得體，所以深受儒門某龍首及道教某超先天的喜愛。對她，兩人的心態皆如同父兄。

『仙鳳，吾越來越想將你收入門下了。』

『若真要如此，劍子先生恐怕得先習慣有人服侍才行。將所有的事情都交給穆仙鳳，先生可放心？』

『怎會不放心，你又不是那極不安分的無聊之輩，吾對你不存戒心。』

『先生客氣了。』

一來一往間，棋盤上已然佈滿了黑白相間的棋子，一步一招，正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淹，互不相讓，步步逼近。

一盞茶的工夫，勝負揭曉。

『仙鳳甘拜下風。跟在先生身邊的這些日子，我決定好好學習先生的棋藝，有朝一日再來挑戰。』

穆仙鳳說罷起身，準備收拾殘局。

驀地，一隻手覆在了棋盤之上，阻止了她的行為。

『不用收拾了，你且下去，熱一壺好酒放著即可。這幾日發生了不少事情，姑娘家容易體虛，早些休息去吧。』

劍子仙跡說完卻發現穆仙鳳並未回話，只是直直的望著，好似前幾日那回對弈，她也是用同樣的眼神看著自己。

『你該不會又想說，我雖然看起來嚴肅，但卻是一個溫柔的人？』

『不。』

小丫頭嫣然一笑，俏皮本性盡顯無遺。

『我本以為劍子先生的溫柔只有一人能見，沒想到今日有幸一睹傳聞中的——』聲音很小，小到只有她自己才能聽見。

『傳聞？』嗯，這該不會又是某人無聊的傑作吧。

『沒什麼。仙鳳先下去了，先生您也早些休息，夜深露重，若是染上了風寒可就糟糕了。』到時候有一個人會緊張的忙裏忙外。而她則會躲在一旁偷笑罰站，順便準備好姜湯用來贖罪。

穆仙鳳欠了欠身，離開了。

「此招過後，但願永不再會。」

一招定生死？難矣。心計、功底，彼此皆不知底。

自小相交，數千年來，兩人竟從無對戰的經歷。因為是沒有必要的事，也因為彼此從無意相爭——究竟這種平衡是從何時開始被打破的呢。

劍子仙跡撫摸著棋盤上的最後那子，斷然而落，就如同兩人同樣極端的個性。華麗的極端以及，無情的極端。

向來把沉默當人生準則之一的好友佛劍分說曾經說過這樣一句話。

「你們很像，只是表現方式截然相反。龍宿在外，你卻在內。奔放與含蓄，真是極端又矛盾。」

這番話是自然當著他們兩人的面說出，龍宿當時羽扇輕搖，發聲大笑，毫不在意，但在那雙金橘色的眼眸下，一抹深沉卻毫不掩藏，直射向自己；而自己也淡然的看了回去，眼中，定是深邃了然。

起風了。

忽的一陣夜風狂奏，吹亂了劍子仙跡身後的長髮，也吹落了他用以束發的發簪。簡單而精緻的飾品，同樣是有一年強迫推銷的結果。

『汝長髮飄飄的模樣，還真是誘人哪！』

一聲與其說是輕歎不如說是口哨聲不知何時響起，一雙溫熱的大掌也覆上了劍子冰冷的面頰，從前往後以指尖為他梳發，一根根一絲絲，動作是極致的溫柔，從額前至發梢，有意無意，似愛撫又似決意。指尖輕躍，沿著那光滑的曲線來到了一起一落的脈動處，用力一分。

『就這樣把命給吾，如何。』

固然輕笑卻不減殺意，按在脖間的手掌也越發的用力了，只要再多幾分，那纖細的脖子就會落地，道教鼎先天也就從此消逝人間。

『喲，完全不抵抗，汝真篤定吾不會下手？』

金色的眸子閃過一絲複雜與殘忍，有時候面對這張一貫愛裝正經的臉，他真想將劍子的嘴角往兩旁拉扯試試看，不過那樣的話，拂塵一定會在第一時間打過來，從此他的頭上再多一個包包。

縱然生死被掌握在他人手中，劍子仙跡依然面不改色，眼角微瞥身後的華麗身影，他繼續撫摸著最後落下的那顆棋子，物盡其用向來是他的原則。

起手翻掌不過一瞬間，桌上的黑棋已全數飛騰而起，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那夜晚中特別突兀閃亮的身影飛去。

疏樓龍宿見情勢刹那間逆轉，也不敢大意，收回手掌的同時移步朝後退去。只是，他沒料到劍子竟驀地甩甩拂塵，正面向他甩來。

『好友——汝不用這麼狠心吧。居然攻擊吾最引以為傲的臉，幸好吾閃的快，不然會破相咧——哇！』

第三波反擊更令他意想不到。

劍子冷然的瞪了他一眼，一腳踩在了龍宿身後的披風上，想當然而，一、二、三下後，堂堂華麗的儒門第一人很沒形象的摔倒在地。

痛的他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這、這、這就是道教最先天之人的報復嗎——

『劍子，汝實在是過分……』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哀怨。只是聽起來而已。

『好說，吾這是來而不往非禮也。』

劍子仙跡再度甩塵。心中忍不住納悶著——

該人在倒地的那一刻居然還以涼扇掩面，該說是他條件反射還是死要面子？

答案恐怕是兩者皆有。

半刻過後，躺在地上的某萬年華麗男還是那副任人宰割的模樣，不出聲也不起身，不知究竟是睡死了還是傷到了哪里。總之一動不動，任憑劍子喊他、踹他、拂塵再甩幾下都沒反應。

明知道這又是男人的計謀，劍子仍止不住衝動，小心翼翼的蹲下，小心翼翼的去揭開那半夜看起來異常刺眼的涼扇。

涼扇地下，是某人得意非凡的笑臉。

『吾就知道汝一定會上當——現在該是吾禮尚往來了。』

手腕一個用力，將那素白身影拉扯了下來，理所當然的讓他壓在了自己身上。

現在這是什麼情況？

壓倒與被壓倒。

在上位者理應是主動的一方，下位者也欣然接受，笑意滿面。過去那麼多次都失敗而歸無法得逞，換個角度來說，自己未必需要『壓倒』他，就算讓他『壓倒』自己也無妨，世人都知曉一加一等於二的道理。結果不變，改變的只是順序而已。

不過——

要讓自己接受被動的命運，這華麗度可是大大折扣了哪。想他儒門天下第一人，隨便拿起一本不知哪位無聊門徒抄寫的《論常理》，隨手翻開一頁就是一句。

王道不可逆ˇ。順道者昌，逆德者亡。

所以即使身處弱勢下位，他也一樣是擁有主動權，必要之時——不過是一個翻身罷了，無需多大力氣。

不過此刻，夜深露重，豁然之境雖無蟲蟻外加四害，但若將劍子壓在身下……甚為不妥，想他一身素白，隨便沾上點灰塵就會破壞美感，想自己好歹花花綠綠，多一點顏色也看不出哪里不同，所以姑且維持現在這樣吧。

（↑以上純粹惡搞，請忽略吧XDDDD）

更何況——

感受到劍子仙跡的面頰正緊貼著自己的胸口，疏樓龍宿忍不住笑意撲面。擁著他的手臂，收的更緊了。

『你的手。』這人的臉皮一向厚比象皮，所以就算是抗議也是無效的吧。

果然沒錯，某儒教超先天完全漠視了好友的警告，依然故我，所以某位道教先天也只能任他擁著自己，沉默在無盡重彌漫開來。

時間在寂靜中靜靜流逝，因為距離如此之近，所以彼此心跳的聲音，異常清晰。

「此招過後，但願永不再會。」

斷然決絕的話語同時在兩人的腦海中響起，驚心動魄的情景也再度跳躍而出。最後一招，勝負只是虛掩。

「佛劍好友太過耿直但卻是一個充滿趣味的人，若不拉他下水玩一把，豈不虧待自己。」

好事的男人提出了第二個附帶條件，結果當然是全數通過。

『佛牒果然不好對付，若不是汝那句話，疏樓龍宿今日恐怕早成了豁然之境的一縷幽魂了。』

「他是我的好友，由我親手斬斷。」

『是啊，所以你也很客氣的送我一樣大禮算是答謝咯。』

紫龍的劍氣尚留在體內，雖不至於造成怎樣的傷勢，可心中那口氣卻怎樣都咽不下。現在正『巴』著自己的男人，確實有心與他一戰生死。無關將來無關任何情誼。

古往今來勝利者，唯有生、存、者。

『哎呀呀，那只是逢場作戲，以免汝被佛劍識破，到時候就功虧一簣了。』

四兩撥千斤，這一向是疏樓龍宿的拿手好戲。

聽罷，劍子不再多言，扯開緊擁著自己的雙手，起身拍去身上的灰塵，拂塵輕然一揮，桌上的棋再度恢復原樣。

『下棋罷。』

持續千年的對弈，他永遠都執黑子，就猶如他永遠都掌控著一切。

千年輪回，世事變換，意與意的輪轉，何時才會甘休。

（完）

小小的小小的、後續：

『次日』

穆仙鳳（奉茶）：劍子先生，昨晚是不是有一隻蝴蝶飛進豁然之境？（望著眼前滿目的水果山）看來還是一隻很有心機的花蝴蝶，竟知曉先生最愛瓜果，實乃奇哉。

劍子仙跡（喝茶，神情不改）：不過是一隻麻煩的花蚊子罷了。明日你去山下買些殺蟲劑，隨處噴灑一下。對了，記得撒點鹽，去去晦氣。

穆仙鳳（興奮）：鳳兒明白，要不要再買些雄黃回來放著。（備註：愛喝酒的某人唯獨不碰雄黃ˇ）

默言歆（站在一旁暗劃十字）：上帝保佑。（小聲）

躲在暗處的某道身影：……（涼扇下，嘴角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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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05-03-23 19:3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無題 by荆橘

無題

昨日下了一場小雪。在漫天飛舞的雨花中，白色的星子緩緩墜落，落入了那白淨溫熱的手掌之中，一顆兩顆三四顆，在親吻掌心的瞬間，星子便幻化成清透晶瑩的天之淚，又像是無色的琉璃，以不完整的形態呈現在他的面前。

道者靜靜的凝望著融於掌心之中的雪子，眼底亦是一片平靜。

這場小雪來得突然，亦算是今年第一場雪，來勢並不洶湧但寒冷卻驀地來襲。放眼望去，豁然之境內一片冰寒，到處是晶瑩剔透的冰霜，只是不同於那四季如春且日夜燈火通明的疏樓西風。

十里宮燈，儒門龍首的居所，即使是這樣的寒冬，也該是春意盎然的景象吧——道者這樣想的同時，收回了掌心，置於身後。頎長挺拔的身影，與這異色星子同樣雪白的衣衫，一陣寒風襲來，吹起了那長長的雪色衣袖，也吹起了道者那比雪色更蒼白的長髮。

長髮、長袖，與世無關的淡然神情，豁然之境的主人就是有著不同於凡人的飄渺氣質。

「仙氣、仙境，配上汝這仙人，果然是天下無雙。」

熟悉的儒雅之音在道者身後響起，他微一皺眉，神情卻是不動如山，待來人越來越近，終只有幾步之遙了，劍子仙跡這才緩緩開口道，「龍宿大人的口才，是越來越好了。不過似乎用錯了方向，吾這不懂風月的寒酸道士可是無法領會儒門龍首的好才情。」

「無法領會還是不願領會？這兩者可有著極大的差別哪！劍子好友。」

疏樓龍宿一記輕笑。他早知這人四兩撥千斤的本事可謂舉世無雙，當然嚴肅的欲蓋彌彰的本事也運用的得心應手，有時候甚至讓人心有不甘卻無法反駁——當然，那是別人，怎可與他堂堂的儒門龍首相提並論。

「無法與不願，不過是字面上的差異，我非是你儒門之人，這等咬文嚼字之事向來沒有研究。」

劍子同樣回他一記冷笑，原本置於身後的手不知何時回到了原處，手掌輕輕一揮拂塵，兩人周圍的寒意即刻散去。龍宿知道這是他布下的『界』將寒氣抵擋在外。

「你若是染了風寒，三監司又要吵吵嚷嚷來我這豁然之境討公道了。」話語落下的同時，劍子終於回身，對上了龍宿斟滿笑意的眼。

「哎呀呀，吾就知道劍子好友汝心地善良。雖饒了個圈子才將心中的關懷說出，不過吾仍是感動備至。」掩不住的得意，他期待著道者適時的反擊。

劍子聽聞此言，一聲冷冷的「哈！」旋即而出，他早知華麗的男人從不安分，言語上的針鋒相對乃是他倆的樂趣之一。

「龍宿，你自作多情的本事實在是令吾自歎不如，劍子仙跡甘拜下風。」語畢，他作勢就想抱拳揖禮，沒想卻被一把刺目的圓扇壓下了拳頭，看那上面鑲滿珠寶，絕對是某人的風格。

「耶。吾豈敢讓好友給吾行禮，那可是會遭天遣的。」

龍宿朝前幾步，與劍子只有一步的距離了。這時，他看到了道者眼中一閃而過的諷意，看來是對他手中的新扇子頗有不滿了。

「很有吾之風格，不是嗎？」

「奢侈。」

言盡於此，劍子不再對那把華扇發表任何感想，疏樓龍宿與劍子仙跡的風格差異太大，他不喜歡那些刺眼的玩意兒，但某人偏偏喜愛那些隨時隨地都能反光的珠寶，衣服上一掛就是一大串，扯都扯不掉。

對於好友的『評語』，龍宿只是露出一個曖昧的笑容，兩人相識也非短短數日了，他又豈會不知劍子的心思，兩人的風格這般迥異，皆與其性情有莫大的關聯。

龍宿收回險些飄遠的心緒，亦不再將『扇子』這一話題繼續，他從懷中掏出一個精緻的荷包，稍稍抬起手腕，在道者的面前將荷包輕輕晃了晃，笑的有些神秘：「此乃今年新生進貢的上等茶葉，好友可有興趣一嘗？」

「耶，龍宿你都主動獻出，劍子豈有拒絕的道理。」

從百年前道者便知曉，這男人雖喜好華麗奢侈，但品味卻有著其獨到之處，不是非凡之物，還入不了龍宿的眼。

「那就勞煩好友汝一獻手藝，這樣才對得起這上好的茶葉哪。」

這一句，龍宿說得理所當然，劍子則神情淡然的從他手中接過荷包，懷中拂塵隨意一揮，周圍的『界』便開啟了一條道路，直達房內。

「走吧。」

要泡上一壺好茶，不僅要有上等的茶葉，更要有上等的茶具，以及足夠的耐心。

茶葉是男人帶來的，耐心他自然也有之，至於茶壺嘛——泥質色澤鮮潔卻給人一種純淨濕潤的感覺，形態美而高雅，形神兼備，氣質典雅，且有通靈之感，確是一把上等紫砂壺。

這倒引起了龍宿的好奇。

「這紫砂壺價值不菲，沒想到劍子汝竟捨得花這等錢財。」男人看著白色身影的一舉一動，不解道。

「呵。龍宿你年紀輕輕竟也出現了失憶症狀，看來儒門天下的事務果然繁忙——」那笑容依然平靜冷淡，手上的動作也不見停下，不過話語中的暗諷倒是毫不含糊。

劍子這一句暗示，龍宿又怎可能聽不出來。

「有話就直言，拐彎抹角可不是汝之風格。」那茶壺確是眼熟，但他依舊記不起在哪裡見過。

「吾是怕直言會傷害到龍宿大人你的心哪。」簡單的一句話，劍子便扳回一成，他向來不會輕易給人佔去便宜，泡茶倒水這等事兒也該是他心甘情願了才會主動與人方便。

「耶，狂妄自大乃是無知小兒的專利，好友的謙虛去了哪裡？真是讓吾好生懷念。」龍宿也不退讓，年輕人特有的好勝之心令他沉浸於與劍子的針鋒相對之中，難以自拔。

兩人相識不過百年，從最初的三度巧遇到後來的誤會、相交、相知，直到今日這等牽扯不清的關係，這之間發生了多少趣事，對彼此的瞭解又深沉到何等地步，這已經是言語無法表述的了。

龍宿對劍子，從來都有一種莫明的、難以簡單歸類的感情，那不是親情，也非友情，更不是『愛』那等凡人之情所能表達的情感，而是更為深邃莫測，不具任何形體的熱情，不倦不厭；當他嘗試放手時，這虛幻飄渺的身影卻更加神秘，令人忍不住想捉摸，想看透，但總是無可奈何。

『劍子仙跡永遠讓你猜不透』——這句話，在龍宿的心中沉澱百年，同時他也明白，在未來的數千年，他同樣會被這個永遠猜不透的身影所吸引，永無止盡。

思緒至此，龍宿終於收回了飄遠的心思，待他察覺之時，劍子已望向他，眼神頗具詭異之色。

「果然是貴人多忘事……或者吾該這樣理解？這小小的紫砂壺對揮金如土的龍宿大人而言，只是眾多遺棄物之一。不過短短數年，你便將它遺忘——這樣，也是合情合理的了。」

劍子平靜的為自己倒上一杯茶，然後才將龍宿面前的茶杯斟滿，最後將那茶壺放在了龍宿面前，靜靜的等待著他的反應。

華麗的男人微一皺眉，向來呈現著完美弧度的唇畔此刻抿成一直線，劍子這樣的明示他若是不明白、想不起，那可真要貽笑大方了。

這把壺，是六年前他從關外帶回的眾多收穫之一。當時見這壺色澤圓潤，頗有巧奪天工之妙，又想起好友那不凡的泡茶功夫，當下便送來了豁然之境，只是此後從不見劍子拿出使用，久而久之便逐漸忘卻了它的存在。

此時記起，倒越發激起了龍宿的興趣。

「好友真是愛說笑，龍宿贈出之物又豈會遺忘？怪只怪劍子汝從不拿出，害吾以為汝對它不抱好感，早就丟卻了呢——好友今日又怎會想起它？」龍宿端起眼前的茶杯，緩緩飲下一口，臉上儘是一片從容。

「這個嘛——」

道者凌目微閉，同樣是一副行所無事的神情，「最上等的茶葉，自然要用最上等的茶壺來烹茗，劍子仙跡雖寒酸小氣，但也不是只鐵公雞。難得龍宿你送我這名貴之物，我當然要好好收著，該用之時則用。」

「耶。那吾是該感激好友的心意了。」

「好說了。」

至此，兩人之間又一場暗潮洶湧已過，又一次不分勝負，且待下回繼續。

半晌之後，兩人將壺中之茶飲盡。此時，火爐正旺，汆子中的水也再度沸騰起來。劍子站起身來，取過爐上的汆子，將水緩緩的倒入紫砂壺之內，而一旁的龍宿則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道者並沒有刻意忽略那投射而來的深邃目光，當然也不回應，只是默無一言，直到他將茶壺再度灌滿，這才驀地開口，「儒門龍首的位置，好友坐的還舒服嗎？」

沒料到道者竟會有此一問，華麗的男人稍有片刻的失神，旋即神色淡然的揚起唇角，手中的華扇輕搖幾下，舉手抬足之間儒門鼎峰的風範盡顯無遺。

「吾以自身實力得到的地位，自然是坐的又舒服又穩當了。倒是劍子汝，吾最近聽聞江湖上沸沸揚揚傳著這樣一句話，『三尺秋水塵不染，天下無雙』。不正是古塵最佳寫照嗎？」

「那不過是旁人的吹捧罷了，怎比得上龍宿你的手段。」

劍子早知龍宿會藉故將話題轉開，但他卻不會如此輕易就放過。龍宿的極端是有目共睹的，雖不露鋒芒卻也毫不避諱，該做之事從不猶豫，果斷而冷然的行事作風，成效顯著但無法得到多數人的認同。

所謂手段，亦有好壞之分，有人稱龍宿做事『不擇手段』，也有人說他是『手腕高明』，但無論哪一種說法，都不是劍子樂見的，他並不希望龍宿因此沉迷爭權奪勢中，亦不想看到兩人為此有所分歧。

儒門之事本就不在他修道之人該關心的範圍之內，不過龍宿既是因他去了儒門天下，那他就該承擔起這份責任，猶記得記憶中的那位老者曾經說過的那番話。

『宇宙星芒皆有其命格與輪迴，既為繁星中的一顆星子，你的命運便與那注定與之相遇的星子息息相關。』

從第一眼他便知道了，疏樓龍宿——便是與他命運息息相關之人。星象所顯示的只是表像，將來會發生什麼，他無法真正預見，但無論他的星子怎樣移動，龍宿的星子總是緊緊伴隨，有時候覺得他遠去了，卻又驀然出現。

劍子甚少考慮星象對自己的影響，但那華麗的身影卻讓他無法忽視。

正因為如此，所以對於龍宿的一舉一動，劍子總在關注著。

「聽說你為了鞏固儒門天下的勢力，有時候會有些不擇手段——當然我相信那只是謠傳。」

言下之意，吾在等你的解釋。

龍宿當然明白他話語中的暗示，迷人的金色細眸隨著唇畔逐漸上揚的弧度閃過一抹冷意，他並不急於反駁，而是拿過劍子面前的茶壺，親自為他斟上一杯茶，這才緩緩開口了：「我們認識有多久了。」

「嗯？百年有餘。」

「在好友的心中，疏樓龍宿是怎樣的一個人？」

「唔——這嘛，得讓吾好好思考一下。」劍子說罷，故作沉思狀。約莫過了半晌似乎終於有了結論，「也許我們交往的並沒有現象中那麼深入。」

「哦？」眉峰微挑，聲音低沈了少許，「此話怎講。」

「你是怎樣的一個人——吾竟無法形容哪！」一聲淡然的長歎之後，劍子飲下了龍宿親手為他斟上的茶，穿越虛掩的窗而來的微風吹起了他身後的長髮，也吹起了那過長的兩袖清風。

龍宿靜心凝望著那被吹起的長長素色，這個與自己截然相反的男人確實存在著令人想不斷探索的魅力，在弄懂『劍子仙跡』之前，『疏樓龍宿』會一直捉摸著——即使花上幾千年。

「哎呀，這種話說得就傷感情了，汝與吾關係可不比尋常……」

「哈，華麗無雙的龍宿大人，又在賣弄他肚中的墨水了。」

劍子驀地打斷龍宿未完之言，拂塵一揮，那虛掩的窗戶便輕輕合上了。

「希望——在將來的某一日，古塵與紫龍不會有對峙的一日。」話題，還是繞了回去。

「耶～即使真有這樣一日，吾亦期待能與天下無雙的劍子仙跡一試高下。說起來，吾從不曾見著古塵出鞘？」

「——終有一日，你會見到。」

哦——刻意將尾音拉長，華麗的男人搖擺著他最新寵愛的華扇，那張俊美的臉上，寫滿了雀躍。

「那吾真是期待，希望那一日，從不染塵的古塵可以為紫龍而出鞘——」

這是他的期盼，亦是他的目標。

面對這樣興致盎然的龍宿，劍子只是平靜的莞爾一笑。

他不會期待有那麼一日，決絕的一日。

當兩顆總是相伴而行的辰星終有撞擊、決裂的一日，宇宙又會發生怎樣的變化？也許一切將歸於平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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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05-03-23 22:0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風月 by荆橘

提示：此文為惡搞文，不能接受正經龍劍之外的汝們，請自動回避吧^^bbbb

【霹靂】——

風花雪月〔遺補篇〕

「風花雪月？」這是嚴肅又略帶錯愕的口吻。

「風花雪月。」這是肯定又充滿詭異的口吻。

而後，一陣沈默。

華麗的儒家人抬起手，手中的華扇從眼角下方輕輕掃過，不著痕跡的虛掩住了唇畔那抹漸起的弧度，閃爍著惑人光芒的紫金瞳孔微微傾斜過一個角度，定定的望著不遠處那柱早被點燃的香。

算算時辰，這柱香都快燒完了，可身旁這位好友居然面無表情的看著桌子足足有半柱香——難道說，吾家的桌子會比吾更迷人、更吸引人嗎？

決定不再耐心等待好友的開口，疏樓龍宿撤下紫色華扇擺在一旁，親手端起茶壺為似乎還沉浸在自己心思中的友人倒上一杯香茶之後，這才不急不許，緩緩道，「好友，該回神了。」

熟悉的儒家口音在耳旁響起，終於將陷入沉思的道家人拉回了現實中，他下意識的手握上茶杯，掌心傳來的冰涼感觸讓他明瞭剛才聽到的那四個字並非幻聽，而是切切實實從眼前這正笑的一臉風姿迷人的至交那張金口中說出的。

風花雪月。

簡單說來，就是指風流場所中的女子或男女歡愛的行為。當然也有四時景色的含意。

「敢問華麗的儒門龍首、疏樓龍宿大人。您口中這四字，該如何解釋。」

想當然爾，他堂堂的道教鼎峰也不是這般沒常識無閱歷之人，風月之事雖不感興趣但並不意味著他完全不懂。只是不知這閑來無事喜好吟風弄月的大文人指的是哪層含義了。

「汝怎樣理解，就當吾如何解釋吧。」

龍宿莞爾一笑，從容間反將一軍，旋即繞有興趣的望著道者，期待他的再度反擊。

劍子仙跡、劍子仙跡——身為這個名字的主人，他向來頗有維護這四字的自覺。不是說輸不起，但諸如「劍子仙跡」輸給「疏樓龍宿」這等事，他卻從不妥協。

「喔！我差點忘了龍宿你才疏學淺，儒門龍首這個頭銜也不過是運氣好揀到的，想這等複雜的辭彙你定是難以理解，所以藉口不願解釋了。抱歉抱歉，吾下次會記得，再來之時帶上詞典，就擺在你的書房中，便於隨時查閱吧。」

——果然是小氣寒酸，不肯吃虧的劍子仙跡哪。

龍宿微一挑眉，也不惱。

三教先天除了他之外，尚有佛劍分說與劍子仙跡兩人。佛劍是嚴肅耿直的佛門中人，其個性就猶如他背後佛牒一般，就算用紫龍去砍也必然完好如初，簡單說來就是一個不怎麼能開玩笑的人，實在是——悶、悶、悶。

劍子則全然不同。外貌雖一本正經、嚴肅不阿，但事實上個性卻出奇的假正經，就好似他背上的古塵，從不出鞘也不從染塵，「三尺秋水塵不染，天下無雙」正是最佳寫照。與他相處久了，相互吐嘈就會成為一種習慣，兩人之間的暗潮洶湧、你來我往更是一種嗜好。

「龍宿你不說話，是默認還是認輸？」

道者又是一記冷笑，他想憑藉這樣的言語互動來忘卻那令人不悅的四字，卻適得其反，龍宿剛才那抹神秘的笑，越發印刻在心間。

「默認也好，認輸也罷，劍子汝不必借話來掩飾心虛哪～」

說這話的同時，龍宿那雙璨金的眼眸跳躍起了更為莫測的光芒，他早知這有潔癖的友人對風月之事排斥得很，只是提起就令他不甚反感，那如果真的接觸了呢——儒門龍首暗自兩聲輕笑。

他真的很想看看劍子因此而變色的臉呢！

心虛？

乍聽到這兩個字，道者輕鬆一聲「哈！」，也不移開目光。雖被說中了心思，但他仍有足夠的自信在該人的面前將「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表現的十分完美。

「龍宿，你胡謅的本事越來越高了，劍子仙跡自歎不如。」語畢，頗為自然的再度拿起茶杯，飲下一口，杯空人依舊。

——真是平靜的反應。

龍宿又是一笑，不再反駁，轉為靜靜的看著他。說是看，眼神卻深邃激烈的忍不住令人想回避他的目光。

那樣的眼神，似乎、隱藏著什麼——

劍子雖感不安，不過也不至於擔心，若說龍宿即使敢在茶水中下藥……憑自己的功力也不可能聞不出；若說他想動什麼壞腦筋……金劍、拂塵、古塵，任君挑選。

再不成、佛牒——唉！還是算了，想佛劍那種不會轉圈的死腦筋主義者，真打起來，說不定會從儒門天下一路延伸到豁然之境——到那時候，他想要再找一個風景如此秀美，風水如此旺盛的寶地就難囉！

更何況，君子報仇雖十年不晚，但要靠別人幫忙——這實在是很丟面子的一件事情呐！

總之，劍子腦海中飛過各種念頭，但他卻仍然忽略了龍宿眼中那抹異常詭異再得意的金光。

風花雪月、風花雪月，所謂風月之事，自然是少不了向來文鄒鄒的文人啦！

『主人，中秋將至。這一回，還是如同往年那般，邀請劍子先生與佛劍先生來此歡聚暢談嗎？』

前一夜，紅衣少女送上桂花釀的時候，提醒了他——佳節將至，他該做些什麼準備來好好應景一番呢？

『仙鳳，往年吾與劍子的吐嘈，汝是不是看膩了？』端起桂花釀，他淺嘗了一口。上好的桂花酒要釀制三年以上，取得皆是當年綻放最驚豔、香氣最濃鬱之花，再佐以神秘配方，擺在的後山的地窖中沉睡十年，一開封便香氣漫溢，這才是最優最上等的桂酒。

只有第一年的桂酒是龍宿親手封存親手開封的，往後的數年，他都將這一『任務』交給了默言歆以及穆仙鳳，而自己則逍遙的等在宮燈帷，等待著兩位好友的光臨。

品酒，而後暢談。天南地北，五湖四海，北方的皇朝，南方的異族，東武林的傳說，西疆域的崛起，皆是他們徹夜歡談、徹夜辯論的話題。

寡言的佛者在他倆興起對酒辯駁的時候，會一人獨自品嘗著杯中的清茶，心靜自然無欲，無欲自然無言。不過不說話不等於不會看熱鬧。

貌似嚴肅實則腹黑的道家人則愛維持著一張正經的臉，口中吐出的話雖是字字珠璣卻也滿目陷進，一個不小心就會落入他話語的圈套中，罰酒自然是兩人輪流交替的戲碼。

不到朝陽東升，兩人決不甘休，而當佛牒顫動，他們才肯收斂，各自散去。

每年的佳節，皆是如此度過。

今年，他要來點不一樣的。

『看膩是不會……不過，主人笑的如此神秘，定是有往常不同的心思了。』小丫頭也笑的頗為玄妙，清秀的小臉上一抹不尋常的紅暈逐漸散開，她多少能瞭解主人的心思，但總要問個明白才能清楚的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做些什麼，『鳳兒是否有幸知曉主人的心思？』

『嗯～』刻意托長的尾音意味著龍宿此刻心情頗佳，剛入口的桂花酒也更覺醇香：『汝可以猜猜看吾之心思。猜中了，吾就讓言歆帶著汝出遊一月，好好欣賞這世間的美景。』

『呵！』一聲低笑，穆仙鳳以袖掩口，眼中儘是俏皮：『主人心思慎密，又怎會如此簡單就讓我猜著？再者，我也不捨得離開主人，世間美景雖好，卻始終比不上這疏樓西風之華美、富貴，百看不厭。』

『呵呵呵呵，鳳兒啊鳳兒，汝這張嘴，真是越來越懂得討巧了。』龍宿心情顯然更愉悅了，這樣喜慶的佳節，這樣貼心的侍女，怎能讓他不歡欣——當然了，最精彩的部分尚在醞釀中，若能順利進行，這將是一次充滿趣味的回憶。

『這都是主人平時言傳身教的結果，鳳兒只是現學現賣而已。』小丫頭咧嘴一笑，又為龍宿倒上一杯：『主人若是不棄，鳳兒倒是有一主意。』

『哦？』龍宿有些好奇，淡淡挑眉之後，飲下了這杯酒，『汝且說來聽聽。』

『那就恕穆仙鳳失禮了。』

少女笑著從衣袖中拿出兩包四方形狀的紙包，擺上桌之後打開，只見左側那包紙上一層細膩的綠色粉末，看起來就像是艾草磨制而成；而右側那包內則是銀色的顆粒，漂亮的就似天上的銀月那般耀眼。

『這是？』

『前日我去山下採買趕制月餅的材料，路經一山口，只見兩農夫瘋瘋癲癲不知在鬧些什麼，且言語行為極不協調。我就上去詢問，兩人說了半日我才明白是怎麼回事——』

『那是發生了何事？』

見主人好奇心起，穆仙鳳笑得更神秘了，彎下身附在龍宿耳畔低語半刻，頓見華麗的男人眼神一轉，紫金色的眼眸閃過一絲詫異一絲詭秘，唇畔也旋即勾勒出一抹迷人的弧度，『真有這等趣味的事情？』

『是。鳳兒親眼所見，不敢欺騙主人。因為覺得實在太有趣了，所以就向那兩位農夫要了兩包。主人既然有意過一個不同以往的中秋，那何不試試看這事是真是假。』

穆仙鳳收起了神秘。這本就不是該隱瞞之事，她原本也有意找個適當的機會將東西交給主人，現在看來，是適時又適宜了。

龍宿聽聞小丫頭這一有趣的見聞，靜思了半刻。在他的字典中，很少會出現『躊躇』或『猶豫』這類詞語，但並不意味著他偏好魯莽行事，尤其是在這等趣味卻充滿危機的事兒上，他可得好好斟酌著，要不事後拂塵、金劍，甚至古塵定會在一夜之間將疏樓西風銷毀的無影無蹤，連曾經存在的痕跡都找尋不到。

『主人是擔心劍子先生的反應？』小丫頭不愧是龍宿最得意的門生，一句話便點破了主人的心思。

『非是擔心。汝要知道，若是惹怒了汝口中的『劍子先生』，吾的下場可是會非常之淒慘哪～』比如說，永遠禁止他踏足豁然之境百米範圍之內。

『雖說是如此……但那不正是主人您所期待的嗎？』穆仙鳳第三次為華麗的男人倒上滿滿一杯桂花釀，壺底已近漸空。

『期待嗎——』儒門龍首並沒有拿起酒杯一飲而盡，而是示意小丫頭抱過床頭的白玉琴擺在面前，細長的手指緩緩撫上熟悉的琴弦，隨意撥弄竟也似一首悠遠輕緩之樂。

他的確是期待那向來冷漠出塵之人的反應，十分的期待。

回憶至此結束。那已是昨夜之事，今日佳節又至，原以為佛劍分說會應邀來宮燈帷相聚，沒想到他卻帶來口信：殺生為護生，斬業非斬人。

看來佛牒再度開啟護生之路，短時間內是不會止步了。這對華麗的男人而言，是正中下懷，正好也可省去不必要的麻煩。

今夜月色皎潔，正是合適風月之夜。

兩人的話題向來天南地北，繁多複雜。劍子喜好遊遍五湖四海，結識有趣的朋友，而龍宿雖甚少遠行卻盡知天下事。這樣個性迥然差異的兩人，卻仿佛有永遠談不完的話題，從月升直至子夜，時間對先天們而言，不過是眨眼一瞬。

一轉眼，醜時已至，忽來的一陣烏雲巧妙的遮掩住了懸掛在半空之中的明月，足足有近一刻鐘，四周昏暗無比，雖可見周遭事物大致形體，卻始終看不真切。

在這月光朦朧的氛圍中，儒門龍首與道教先天並不覺有何異樣與不妥，兩人皆是先天之輩，感官敏銳自然不在話下，即使眼前一片晦蒙亦能自如交談，仿若依舊身處明月之下。

言談交流之間，劍子驀地察覺到四周氣息有異，不再是單純二人，而是有第三者存在——是穆仙鳳，她正小心翼翼的擺弄著什麼。然，越是小心謹慎，她的呼吸越是混亂，足見她內心之緊張。

劍子並不點破這一異常，他知曉若沒有龍宿的指示，小丫頭也不敢亂來——那麼說來，龍宿又想玩什麼花樣了？

微微閉目，劍子表面不動聲色，但內心的好奇卻被挑起了少許。華麗無雙的某儒門龍首即使是玩把戲，也向來是高雅又讓人倍感興趣的。只是不知這回，他又在哪些玩意兒上下功夫了。

天色依然昏沉迷朦，烏雲遮住明月也有半刻了，劍子與龍宿言語上的你來我往始終不曾間斷，直到陰雲緩步離去，逐漸散開，兩人仿佛不曾有過那段插曲，依舊自在如故。

不過劍子也不會忽略桌上那突然出現的攢盒，精緻華麗而又雅致的盒身有著某人一貫的風格，只是盒蓋不知為何稍顯樸素，但與底下那份華麗卻異常和諧，令人看來，眼前一亮。

「這是——」

「吾特意為今日佳節準備的應景之禮。」

「哦！真不愧是儒門天下第一人，華麗無雙的疏樓龍宿，品味就是不同一般，連個小小的攢盒都能準備的這等美輪美奐，實在讓人羡慕你的出手闊綽。」劍子這一句，也不知是褒是貶，但見一縷清風拂過他端正的臉龐，卷起兩鬢白髮，在這清冷的夜色中，十足的仙氣盎然。

「這等佳節月夜，汝就不用再對吾吐嘈了。」龍宿倒不反駁，涼扇往桌上一擺，示意一旁的穆仙鳳奉上香茶，旋即再開口道：「吾這特意為汝準備的嘉禮，好友不好奇嗎？」

「好奇。吾自然是好奇了。」劍子的反應更加平靜。

看慣了這人向來的欲蓋彌彰，龍宿只是淡然一笑，也不再賣關子。當穆仙鳳為他倆都灌上香茶之後，才小心翼翼的打開盒蓋，眼中閃過一絲詭異的笑意。

「——這是？」

攢盒之中的圓形物體，很顯然正如龍宿所言，是中秋佳節的應景之物——月餅。然，它似乎與平日裏所見的那些月餅又有些不同，星型外形小巧可愛，只比指甲大一些；而外皮也頗為有趣，在月光的沐浴下，竟顯透明之感。晶瑩剔透，皮下七色裹物清晰可見；再來就是那七彩的裹餡。如此嬌小，竟能包裹住七種不同色彩的內餡。這美麗的虹之色在如冰月般透徹的表皮之中閃閃動人，實乃令人驚歎。

「——嗯？」

劍子才想開口稱讚龍宿的用心之妙，沒想到當最後一絲烏雲完全退去之後，眾多小冰月之中竟閃出一道並不刺眼的銀色光芒。待光芒消失之後，呈現在劍子面前的，是一副眾星拱月的畫面，簡單而又耀眼，也正符合這中秋之景。

「好創意。」

劍子由衷稱讚道，臉上表情雖顯平靜，不過口吻倒不似吝嗇於讚美，他的確很喜歡龍宿這番創意、這番意境。滿天繁星與明月向來是夜空的寵兒，不過月明星稀也是自古便流傳的說法，像這般眾星與明月的佈局，恐怕也只有華麗的儒門龍首才會想到，才能做到。

「能得到劍子汝之讚美，也不枉費吾苦心的準備了。」

這一回，龍宿也不得意，伸手拿起盒中的一塊冰月，另一隻手牽過劍子放在桌上略顯冰涼的手掌，他將靜心特製的月餅放在劍子蒼白的掌心，迷人的微笑再度嶄露：「吾這精心之禮，好友可不能推卻哪。」

「你都將它送到我的掌心了，我還能拒絕嗎？」

冰涼的掌心接觸到同樣冰冷的月餅與龍宿溫熱的手掌，劍子心底流過一股暖流，他並不反感這樣親密的接觸，不過向來也不在主動就是，尤其是在某華麗男面前，給他一寸，他就會進駐一尺。

要不得，實在要不得。

龍宿見他不拒絕，莞爾一笑，收回手掌的同時也拿起一隻，優雅的以扇遮掩，細細品嘗起來。

劍子看著掌心小巧之禮，心底著實喜歡，他思量著離開之時定要開口向龍宿討教製作之法的同時，咬下一口，頓失滿嘴的馨香，瞬間傳達至四肢。這味道奇就奇在爽口，味美的讓人忍不住還要再嘗上一口。

「吾這特製的月餅，如何？」龍宿知曉劍子定是喜歡上了這份中秋之禮，眼中露出欣喜與得意之色。

另一邊。穆仙鳳端上準備好的盤具，放在兩人的面前，旋即將盒中最大的圓月細細均等切開，放在了各自的盤具之中。

「星空之後，是月光了嗎？」劍子一甩拂塵，平靜道。他對龍宿的品味向來頗有信心。華麗並不意味著庸俗，能成為儒門天下最頂峰之人，疏樓龍宿也不會是什麼平庸之輩。

這銀色的光芒令人好奇，劍子無法猜透龍宿究竟用什麼方法才是月餅發出這樣的光彩，不過他並不著急詢問，來日方長，他劍子仙跡想瞭解之事還怕沒機會問出個所以然嗎？

放在劍子面前的是四分之一的月餅，他拿起之後才發現其中居然包裹著香濃的餡兒——原來銀光的正體正是這閃爍著美麗光芒的液體。

對這液體的好奇令劍子毫不猶豫就將手中之物放入了口中，他並沒有留心到——這銀色液體會吸附在物體的表面，所以自然也沒注意到自己唇畔之上已閃爍出光芒。

不過正對於他的龍宿可沒忽略這一點。

眼中閃過一絲狡黠，華麗的男人起身，幾步就來到了好友身畔。輕搖華扇，身影透露出一絲詭異。

「吾說，好友汝平日裏一定是少人照顧，否則又怎會這般的——唉！」可愛二字，他實在不敢說出口，就怕拂塵一棍揮來，萬事休矣。

「嗯？」劍子似乎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就聽得一旁的龍宿低語道。

「吾辛苦特製之禮，浪費了可惜，不如就由吾親自回收吧——」

劍子越發疑惑，皺著眉，甫一回身——

事後想起來，就當是給害蟲咬了一口便是，何必拂塵、金劍、古塵大出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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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的騷亂已過，今日的疏樓西風內，十裏宮燈再度輝煌照耀。即使是這樣的白晝，依然閃爍著惑人的光芒。

日上三竿卻不見主人招呼自己入內服侍，早就守在門外的穆仙鳳有絲詫異有些驚惶，從來都沒發生過的事兒令她顧不得該有的禮節，在敲了幾次門扉無人應允之後，小丫頭毅然推開了門。

「主人！你無恙否？！」

進屋之後，她急忙來到床畔，伸手去探那閉目之人的鼻息，在確定呼吸正常之後，小丫頭松了口氣，不過她並沒有完全放心，小心翼翼的呼喚著：「主人？」

「嗯——」熟悉的聲音自床上閉目之人口中流瀉而出。

穆仙鳳在安心的同時頓覺疑惑，這與平日的主人感覺有所出入。這時她猛然意識到，也許——

「主人？」她再度輕喚一聲，呼吸變成異常沉重。

閉目之人像是聽到了小丫頭的聲音，緩緩的睜開那雙向來自信且迷人的金色眼眸，不過這一次，眼中閃爍的不再是熟悉的光芒，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迷惑。對於穆仙鳳的出現，他十分不解。

「是你……穆仙鳳？為何會在豁然——」一句話尚未結束，床上之人終於意識到一個令他不敢相信的事實——從自己口中說出的話語固然熟悉，聲音也該是熟悉的，但為何——這明明就是昨夜那得寸進尺之人的聲音！

穆仙鳳顯然也察覺到了異樣之處，這與她當初設想的幾乎一致，那兩包神奇的粉果然有意思。

「劍子……先生？」

再次開口是為了確定，穆仙鳳細心的觀察著男人臉上每一個神情變化。只可惜，方才那抹錯愕消失的極快，那張俊美的臉孔上再也找不到一絲波瀾，平靜的仿若一潭死水。

「是我。」床上之人已經起身，他望了眼披在雙肩的銀髮，再看了眼滿室的華麗，最後將目光定格在了不遠處，那掛在牆上的白玉琴之上。

「你家主人呢？」

這口吻平靜，靜的讓人不寒而慄，那眼神同樣平靜，靜的令人寒意頓生，穆仙鳳見那張熟悉的臉上卻浮現著陌生的表情，直覺這件該是趣味的事情也許從一開始就錯了，整人遊戲在昨夜就該點到為止結束了。

「應該……」小丫頭悄悄的往後退步，距離敞開的大門越來越近了。

「嗯？」那儒雅之音此刻聽起來，異常嚴肅，頗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

「應該在豁然之境——」

小丫頭逃命去也。

待簡單整裝、梳洗完畢之後，劍子也不多看鏡中的『自己』一眼，龍宿的容貌龍宿的身軀，他並不感興趣。身體不過是外在的表像罷了——說是這樣說，他還是無法習慣這一身的贅物，索性脫去繁重的外衫，只穿著一件簡單而又不失雅致的私服。

說起來這龍宿也是奢侈，找遍了滿櫃的衣裳，竟然找不到一件花色單純的衣衫，唯一這件穿著的勉強算是簡單了。

龍宿的風格他是看慣了的，不論是衣著或是房間的佈置，都有著其極端華麗的個性表現，比如那繁重的衣衫，又比如這滿室的華貴裝飾，刺眼的忍不住令人皺眉。只有那掛在壁上的素白玉琴稍顯順眼。

「咚咚」兩聲，門扉被敲響，劍子知曉該是那貼心的小丫頭送早膳來了——其實該稱之為午膳了。忽然之間換了一副軀體，即使是先天人亦無法立即適應，故此打亂了他日常的作息習慣，午時將近才被人喚醒，這對劍子仙跡而言，也算是平生少有的奇事。

「先生，我可以進來嗎？」敲門聲伴著穆仙鳳的輕聲呼喚再度響起，在聽到屋內的回應之後，她推開門，只見一身簡單便裝的『龍宿』正站在白玉琴之前，若有所思。

「先生的白玉琴，主人視若珍寶。」這話並非刻意，確是出自真心，她一向以旁觀者自居，對於主人的心思，自然是瞭若指掌了。

「哈。如此善解人意，難怪龍宿捨不得讓你改投我道家門下了。」

劍子收回目光，他看到桌上擺放著穆仙鳳準備好的午膳，心緒一動，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緩緩開口道：「昨夜的月餅中，摻進了什麼？」

「——」暗自一吐舌，小丫頭知道回避無用，索性坦白了一切。

一刻中之後，劍子大約明白了究竟是怎麼回事。

「也就是說，這兩包粉末可使相接觸的兩人肉體交換？」

「是，我看那兩個農夫指手畫腳才明白他們原來在對方的身體之內，一時好奇就帶了回來。因為之前沒機會試驗，所以昨晚直接就放在了月餅之內，我在主人的茶杯內放入綠色粉末，在月餅中放入銀色粉末，主人在輕薄——呃，總之就是在那個意外發生的同時，我想兩種粉末發生作用了吧。」瞥見劍子冷然的神情，穆仙鳳將那原本脫口而出的兩字急忙收回，即使換了身體，她亦是瞭解這位道教先天的。

「你可知其中的緣由何在？」

「不知。那兩位農夫說是看到從天而降的兩道光芒，光芒消失之後就出現了這兩種奇怪的粉末散在凹陷的地面。我猜是天外來客遺留下來的吧。」

小丫頭憑自己的想像這樣解釋著，劍子也不作反駁，事實上他的確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釋，姑且就這樣相信吧。

「那、這種現象會一直持續多久？幾日或者永不恢復了？」

這才是最關鍵的核心所在。讓他在往後的日子裏都保持著龍宿的模樣行事，雖然有趣卻也麻煩。『疏樓龍宿』不比『劍子仙跡』，堂堂的儒門龍首忽然改頭換面，華麗不再，對儒門天下的學生而言也是一件難以置信的事吧。

再者，佛劍分說——該如何對那位耿直的好友說明呢？從此之後，他將面對『龍宿』模樣的劍子，而每一回見著『劍子』，事實上卻是龍宿。

總之，如若趣味是建立在給自己添麻煩的基礎上，他還是敬謝不敏吧。

「這個就不知道了。」穆仙鳳搖搖頭，她知曉劍子的想法。事實上，能看到這樣的『主人』雖是一件有趣的事兒，但長久下去，儒門天下必將混亂無比，屆時該如何對眾人解釋？那可不是一句玩笑就能解決的。

聽到的答案果然在自己意料之內，劍子也不惱怒，因為他知道，在雙歧路的另一段，在他的豁然之境，有個愉悅卻同樣苦惱的傢夥存在。

那個愉悅卻同樣苦惱的傢夥，現下正悠閒的把玩著手中的古塵。

「三尺秋水塵不染，天下無雙……嗎？」

龍宿輕聲念著著劍子的詩號，這是他最喜歡的兩句，也是對古塵的最佳寫照。無需出鞘便天下無雙，所以更顯『劍子仙跡』的脫俗不凡。

「劍子啊劍子，汝的古塵果然與汝一般清冷，讓人不寒而慄的同時又被深深吸引無法自拔。」

撫摸著古塵冰涼的劍鞘，龍宿睹物思人。喃喃自語幾句之後才放下手中寶劍，站起身來，來到平日這房間主人打理儀容的鏡子前。

上好白玉所制的鏡子，正是自己送予他的禮物之一。

劍子平日決不會讓人隨意進出自己的房間，難得有機會能一睹其神秘面目，龍宿當然不會錯過了。

所以甫自醒來起，他便將室內的一切盡收眼底了。古樸高雅的正是劍子的風格體現。滿室的樸素與典雅令人看來心曠神怡，即使毫不華麗卻顯得異常和諧悅目，簡單的幾件擺設，其中唯一能稱得上豪華的恐怕只有自己送他的那幾樣物品了。

白玉鏡、琉璃杯、銀戒以及——紫金簫。

「紫金簫、白玉琴。沒想到汝竟做了與吾同樣的事情。」

如此珍惜對方所贈之物，如此珍惜那份自天地源流初始便存在的情感。

所以說——劍子仙跡的確是個經常出人意料之外的傢夥。

龍宿感歎一聲，望著鏡中的『自己』，熟悉的臉孔熟悉的氣息，卻是完全不同的氣質與眼神。果然，即使與劍子換了一副身軀，他亦無法擁有那份飄然欲仙，這就是本質所決定的關鍵性差異。

不過——龍宿突然伸手撫摸著『自己』的面頰，這是他宵想已久的事兒，今日終於可以實現——他對劍子一向滿懷興趣，只不過拂塵在前，金劍在上，古塵也隨時準備著，讓他毫無機會，唯有失望的歎息總是回蕩在疏樓西風。

劍子的全部，今日他終於有幾乎好好『瞭解』一番了～一想到這裏，龍宿忍不住有些小小的、小小的激動。

他捏了捏左邊的臉頰，又換手捏了捏右邊的臉頰，最後索性將那張嚴肅的臉孔同時朝左右上方拉扯，硬是扯出一個看似微笑的弧度。

「——」

再用一分力，面頰有些微疼，龍宿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多麼幼稚之事，乾笑之餘他總算鬆手，這才意識到他起床時隨手拿過一旁的便服便穿上，身上這件衣服，真是簡單樸素——令人歎息哪。

素白又毫無條紋、花樣，一眼望過去，他還以為這只是一件睡服呢！不過這設計看似保守，事實上只要將領口的系繩輕輕那麼一扯——

微微敞開的衣襟下，漂亮的鎖骨若隱若現，鏡中的『自己』目光再往下移半寸，想著那虛掩在白如雪的衣衫之內的，該是平時絕對見不著的光景。不過現在這樣可沒法看到，鏡畢竟是鏡，局限而不真實，既無法縱觀全局亦觸摸不及，所謂鏡花水月便是如此。

當然，就目前而言，鏡中的劍子並非遙不可及，只是需要一些勇氣——事後古塵必將再度出鞘，這一回可不是隨意躲避幾下就能了事的了。

然，想他疏樓龍宿是什麼人？堂堂儒門天下第一龍首，自詡千古華麗第一人，端的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紫龍對上古塵，勝負未知。

既然已為自己想好後路，那就不用諸多考慮了——龍宿這樣想著，方才小小的顧慮顯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陣陣敲起的心悸。他本就無意成為新版柳下惠，凡人就該七情六欲，更何況文人向來愛那風花雪月之事。

將目光從鏡面上收回，龍宿並不急於解開衣襟之上的系繩，而是回到床畔，倚靠在床頭，呈現出一副慵懶的模樣。

這樣的形態帶來的是極佳的視野，盡收眼底的這片春光令他不自覺得意而笑。上下起伏的胸膛，光潔而富有彈性的身軀，劍子果然不負江湖鼎峰的盛名，三尺秋水雖不出鞘，這身肌理足見他平日的鍛煉。

再朝下望去——呵！多事的腰帶阻礙了視野的拓展，不過……視線躍過那素白的腰帶，便見一雙修長的雙腿，同樣是春光無限，美不勝收。露出在衣袍之外的裸足令觀望者產生了惡意的念頭，微微翹起兩隻腳趾上下擺動幾下，這才察覺到畢竟不是自己的身體，即使是如此微小的動作也稍嫌僵硬了。

收拾起原本捉弄的心態，目光隨著腿部的曲線向上游走，一寸又一寸，愈來愈靠近他的目標，最終卻被敞開的白色衣袍再度阻擋，總之，該遮住的地方絲毫不差的全數掩蓋起來，讓人忍不住想解開腰間的系帶，做些不傷大雅的壞事兒。

不過想歸想，龍宿並無意在這個時候讓『自己』多受罪，反正該看的該摸的他一樣沒漏。

現在他最感興趣的則是疏樓西風內，懷擁自己身軀的那人，兩人若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見了面，該會是怎樣趣味的場面呢——

他、非常之期待。

疏樓西風，一切事由的源頭。地點應該是某儒門龍首的臥房內，昨日還是華麗依舊的某位儒門先天，今日卻一改造型，竟衣著樸素。一身淡紫色長衫取代了那身繁瑣的衣衫，銀色長髮隨意束成一把蕩在身後，實在是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造型。

哇噻——站立一旁隨時準備服侍的穆仙鳳看著自家主人的形象改變如此之大，經不住在心底大呼一聲。這樣簡樸的造型雖與華麗不沾邊際，可意外的顯得十分高雅，再加上「體」內全然不同，這氣質也就大大的不同了。

「先生不愧是道門先天，即使外表是華麗的主人，亦能讓人感受到完全不同的內涵呢。」

小丫頭不帶心機的由衷讚美道，同時習慣性想上前為主人系好腰帶，但她似乎忘了一點：即使身體是龍宿的，內在卻還是劍子。

「不用。吾非你家主人，受不起你這貼心的照顧。」

是不喜歡這樣親密的接觸吧。小丫頭如此了然想著，既然道者如此表示，她也不做多餘的事兒了，只是站在一旁，望著劍子。

「若無法恢復正常，先生將做何打算？」她是不介意每天看著這樣子的『主人』啦，如果有可能，兩位『主人』都住在疏樓西風，那該是多美好的結局啊～

劍子又豈會不知她的心思。他微微簇眉，唇畔卻是一抹淡淡的笑意，「吾的打算，是等看你家主人如何打算。他若是甘願屈就吾那寒酸簡陋的豁然之境，並且不介意我將『劍子仙跡』的風格帶來疏樓西風，那我自然也樂於被人服侍。」

「……先生你真的很喜歡整人呢〔歎〕。」

這十裏宮燈的華麗宅邸正因為有著強烈的『疏樓龍宿』的風格，所以才被稱之為『疏樓西風』，若是有一日改成了『劍子仙跡』的樸素風格，那——難道要改名『豁然西風』不成？

這樣想著，穆仙鳳忽然感到一陣心悸，仿佛有什麼正在靠近。

「先生——」她抬頭，卻見劍子神色淡然。那是明知事態發展卻毫無破綻的神情，先天人的修為可見一斑。

「鳳兒。」

熟悉的聲音卻是截然不同的口吻，叫著房內的穆仙鳳。小丫頭愣了片刻，她始終無法立即習慣這種轉變，倒是一旁的龍宿模樣的道者反應平平。

「開門去吧。」

小丫頭點點頭，應聲而去。

當一身白色裝束的『劍子仙跡』出現在面前之時，穆仙鳳忽覺一陣笑意湧上心頭，眼前這熟悉之人與身後那熟悉之人即使換成了對方的軀體，那份獨立於世的存在感卻依然無法改變，只是……她真的不想看到樸素的『主人』以及華麗『劍子先生』。

同樣是白色裝束，但龍宿卻不知從哪里弄來了一串銀質鈴當系在腰系，走幾步便發出清脆的響聲。

「龍宿。」紫色衣衫的男人首先開口道。

「劍子。」白色衣著的男人同樣回應道。

而一旁的紅女少女則露出神秘的笑容，乖乖退出門外，同時順手將門扉帶上。

待室內只剩下兩人，神情嚴肅的劍子再開口道。

「吾說過，吾並不喜歡那些叮叮噹當的玩意兒。」

「哎呀，此一時彼一時。吾亦同樣無法習慣太過簡樸的『自己』，汝還不是將自我風格強加在了『吾』之上？」

龍宿淡然一笑，緩緩反駁道，他對劍子的風格、品味並無多大意見，反而卻覺得十分雅致，不過與自己的風格孑然差異罷了。

「哈！強詞奪理的本事，劍子自是比不是龍宿你了。甘拜下風、甘拜下風。」

「耶，這般輕易認輸可不是好友汝向來的作風。難道——」

龍宿邁開步子，朝身著紫衫的緩步走去；在那張向來嚴肅的臉上，竟浮現出了一抹令人不安的笑意。

疏樓龍宿畢竟是疏樓龍宿，即使改頭換面、即使換了一副軀殼，他依然是心機深沉，不擇手段的儒門天下第一人。

幾步路，龍宿與劍子的距離愈來愈短，相互熟悉的氣息也越來越貼近。當白色終於已一步之遙出現在紫色之前時，劍子看到『自己』的臉上，露出了曖昧且詭異非常的笑容。

「難道，汝還在介意嗎？昨晚吾調戲汝之事——」

龍宿深知劍子對此反感，卻還是直言不諱就說出穆仙鳳不敢放肆之詞，他的用心及其簡單，只是為了一睹眼前之人變色之情，如果能挑起他的怒氣，那才是最有看頭的。

劍子也不回避他的眼神，細長深邃的金眸中，找不到以往主人的心機與傲然，卻是一片讓人難以捉摸的平靜之色。『劍子仙跡』向來不願隨意示弱，即使對象是『疏樓龍宿』。

不，正因為對象是龍宿，所以劍子更不會這樣簡單就讓他占了便宜去。

「龍宿，輕易就將那兩字說出，我看你與那些市井中的紈絝子弟也相差不遠了。儒門天下，該換龍首了。」

「非也，汝怎可將吾與那些庶民相提並論。即使是再不堪的字眼，從吾這華麗的口中說出，也就成了華麗之言；再者，放眼儒門天下，除了吾之外，還有誰有能力擔當龍首一職？接下自己能力不及之地位，可是自取滅亡哪！」

「好一個自取滅亡。如此自信，不愧是吾劍子仙跡的好友。」

聽到他繞著圈子抬高自己，龍宿笑意更濃了，他就喜歡劍子這般的趣味十足，『天下無雙』四字，當之無愧。

兩人的話題至此，龍宿忽然沈默，只是眼神更顯詭異莫測，讓人無法忽視。

「呐……汝可知，吾现在正在苦恼一件事，不知如何是好。」

「喔？能讓自信的龍宿如此苦惱的事情，想必是不平凡之事了。」

劍子微微偏過頭，不再與龍宿對視。

「耶？劍子大仙難道沒興趣嗎？那讓吾萬分苦惱的事兒——」

「無欲無求正是吾最近修煉的新課程。」

龍宿聽聞，一記深笑立即浮現在臉上，他知道這是親親好友又在玩耍嚴肅的欲蓋彌彰的把戲，其中甚至帶有欲擒故縱的成分。

劍子仙跡的本事之一，就在於泰山崩於前而絲毫不改其面色與眼神，即使再重大再麻煩再緊急的事兒擺在他面前，依舊沉穩以對，波瀾不驚——當然，除非該人刻意捉弄，故意演戲。

「好友，汝還記得昨夜吾所說的那四字嗎？」

風·花·雪·月，泛指指風流場所中的女子或男女歡愛的行為。

「過去之事自當遺忘，不提也罷。」面無表情。

「汝真的是——」

手，緩緩舉起，緩緩伸向眼前這面無表情之人。食指與中指的指腹首先觸摸到了那稍顯冰涼的面頰，旋即整個手掌覆蓋在了『自己』的左頰之上，他絕非自戀，當然也不希望是在這種情況下，做這樣的事情。

不過——這樣的情況，倒是有一個好處：拂塵、小金劍、古塵，都不會來礙事。所以就算他這樣——拇指自面頰輕輕移步，一寸一寸的來到了頸項，感受過血液流淌的觸覺後，才來到鎖骨；就算他那樣——這是他自己的衣服，自然是瞭解該從何處下手才是最快捷的解衣之法，鎖骨之前的按扣只要輕輕一扯，前襟就會敞開。

這雖不是自己的身體，不過手指還是很聽話的繼續探索著，直到兩人順勢倒在床上，龍宿依然不介意——那是自己的身體。

反正，是他壓著劍子——這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改變的現實。〔攤手〕

不過……事情真的會如他所願那般順利嗎？〔微笑〕

「呐，言歆，你說主人會不會就這樣順勢吃了劍子先生？」

「☉_☉///bb」

「你臉紅什麼啊！真是的。讓我說的話，主人是有心想乘這個機會撲倒的，不過他最終還是沒法得手。」

「￣__￣？」

「笨蛋，主人是追求完美的極端之人，他怎麼可能忍受用劍子先生的身體去壓倒自己這件事，即使一開始不在意，但是……〔中間少兒不宜，故略〕你說，主人怎會讓『自己』這麼委屈？」

「-///////-a」

「所以我的結論是——功敗垂成╯▽╰ˇ」

◆◆◆◆◆◆◆◆◆◆◆◆◆◆◆◆◆◆◆◆◆◆◆◆◆◆◆◆◆◆◆◆◆◆◆◆◆◆◆◆◆◆◆◆◆◆◆◆◆◆◆◆◆◆◆◆◆◆◆◆◆◆◆◆

這一日傍晚時分，小丫頭端著一盆清水、兩件乾淨的替換衣衫再度來到龍宿的房間前，她正想敲門卻猶豫了一下，最後只是輕聲試探了一記。

「主人，是我鳳兒，可以進來嗎？」

房內靜寂無聲。

穆仙鳳抿著嘴偷偷一笑，却不敢輕易造次，再次放大聲音喚道：「主人、劍子先生，我是仙鳳，為兩位送梳洗的清水與換洗的衣服來了。」

再次呼喚依然是無聲的回應。

正當穆仙鳳想放下水盆與衣服，轉身離去之際，房內突然傳來了她極其熟悉的喚聲。

「進來吧。」

小丫頭應聲推門而入，第一反應便是直直的往床上望去，卻又怕被責備，立即收回了目光，不過私下仍偷偷抬眼瞥去。

原本收起的華麗簾帳早已放下，隱約可見一條人影在帳內，該是剛才喚自己進屋之人。

「兩位晚膳想要吃點什麼？我這就去準備。」小丫頭小心翼翼的朝那神秘的簾帳悄悄走近，但又怕被主人責駡，最後只能站在幾米之外觀望著。

可惜的是，她始終看不清簾內的情形——主人究竟有沒有將劍子先生『吃』掉呢？她可好奇死了！

「已經是這個時分了？」簾內之人似是感歎，「將衣服放在桌上即可，汝去準備些清淡的菜色，送去宮燈帷……然後與言歆回屋，早些歇息。」

「咦？」小丫頭不解了。

戌時剛至，主人就命她與言歆休息，這實在是太詭異了——更詭異的是主人的聲音，聽起來並非他自己的本音，也不像是劍子先生的聲音啊——不過那儒家口音與口吻，的確是『疏樓龍宿』沒錯。

「無須多問，照做便是。記住，『早些』休息，回了房不准再出來，若是被吾發現汝拉著言歆躲在暗處——」

「鳳兒不敢！」

好難得的嚴厲口吻呢！穆仙鳳吐吐舌。她雖更好奇了卻無膽子違背主人的意願。

「聽話才是吾貼心的鳳兒。明日汝與言歆去山下遊玩幾日，該回來之時，吾會飛鴿傳書。」

龍宿的話，越來越神秘。

小丫頭不明白他這樣指示的含義，不過既然主人開口了，她就無條件的遵從。

「是，鳳兒明白。那這幾日就請主人多照顧自己——多照顧劍子先生了。」

最後那句話，她莫明的笑容傳入簾內。龍宿微微一愣，旋即贊道，「不愧是吾最貼心的鳳兒。下去準備吧。」

穆仙鳳應聲退下。

房間內，靜寂的可怕。

直到確定門外無人，簾帳終於緩緩掀起。

坐在床上那人，漂亮的銀色長髮披散在雙肩，鎖骨與胸口、腹部多出有著明顯的吻痕，那是昨夜留下的痕跡。而那張原本成熟迷人的臉孔，竟在——一夜之間變成了少年之態。

沒錯，此刻的疏樓龍宿外貌恢復到了年少時期的他，約莫十六、七歲的模樣，正是春風得意少年郎！〔抿嘴笑〕

而他身旁的……生物，一隻全身純白的小貓，正是——劍子仙跡。

稍早時分，當一切進行正順利之時，就在一切OK〔簡單說來就是衣服扯開、簾子放下，劍子也不反抗〕之後，龍宿的確被他最貼心的小丫頭言中：看著被壓在身下的『自己』，他心中突然浮現出一股莫明的排斥感。

這時，他才意識到，為何劍子並不反抗的原因了：他一定是知曉自己根本沒法實現野望，所以才如此篤定的任自己胡作非為的前戲——反正這不是自己的身體，不用在意，不用在意。

既無法狠心將自己的野望貫徹到底，也不願輕易讓劍子就這樣走出自己的房間，無奈之下，龍宿只得擁著劍子，輕柔的啃咬著懷中之人的唇瓣，兩人陷入了短暫的休眠。

醒來之後才發現，不知何時，他恢復到了少年之姿，而劍子——則成了他懷中……可愛的小生物ˇˇˇ

「哎呀呀，即使變成如此嬌小的生物，汝還是那般可愛啊～」

龍宿得意的撫摸著小貓的下顎，沒想到卻被它狠狠的咬了一口，指腹立即見紅。不過他顯然並不在意，反而笑意更濃，甚至輕柔的抱起劍子小白貓，將它眼中明顯的抗議徹底忽視。

充滿活力的手指撫摸著貓咪柔軟的身軀，年輕的龍宿心情愉悅，下了床，來到窗前。窗外明月正圓正明，正是『十五的月亮十六圓』。

偶爾養只小寵物，也許正是另一場趣味的開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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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楓

躲在步雲崖上的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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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21)

5樓發表於: 2005-03-23 23:2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話說~~~
劍子變成貓的那一篇!!~~就這樣收尾嗎!!~~
會有恢復的一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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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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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05-03-23 23:3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没了……就这么收尾了……虽然我也很想看下文，不过似乎作者就是想让读者自己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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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kew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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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樓發表於: 2006-08-06 07:3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哇。。哇。。哇。。。。。好好好好玩。。大人真是伟大~~~
前几篇也很喜欢 ~但是最喜欢最后一篇~
真是有趣极了~剑子猫哦~哈哈~虽不知道怎么样，但唯一肯定的是绝对可爱~
不过。对龙殿变成17岁可以理解。。但是。。剑大怎么会变成喵的说。。果真是外星生物的遗留物哦。。。。
喜欢大人文里剑大与龙殿的抬杠~
龙殿在平时也总不忘记吃点小豆腐呢~（龙殿加油持之以恒必能成正果的~~嘿嘿~）
PS：好象吃那个月饼哦。。。唉。。。妄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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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8樓發表於: 2006-10-28 16:0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吾看到了，吾心目之中最理想之龍劍組合...
在平日鬥法之中取得相互相處的一個平衡，兩個人都知道彼此的對方心中不應打破的底線。
遊走在底邊徘徊。(華麗無雙的龍宿的興趣)
是知己亦是曖昧...XDD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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